一千一百七十二 贵霜内乱
论及肉搏野战,魏军不怵任何对手,郭鹏虽然在意科技的力量给军队带来的实力增幅,但是更清楚零的一百倍还是零。
军队本身如果没有强大的战斗力,那么不管装备多好,依然无法打胜仗。
就算给他们坦克火枪飞机,没有战斗力的部队就是没有战斗力,打不过敌人就是打不过。
武器差距不大的情况下,训练度和组织度是军队的核心。
大宛军队倒也不是不勇敢,也不是不能战,事实上他们的力量并不弱,在复杂的国际局势下生存至今,显然也不是什么傻白甜。
只是在魏军面前显得弱小了一些。
于是两军接战之下,弱小的一方很快就暴露无遗,面对强势一方的迅猛攻击,弱小的一方几乎无力反抗。
魏军的长矛戳的又狠又准,盾牌坚硬,善于抵抗攻击,双方配合十分妥当,彼此都能给对方最好的支持。
而反观大宛军队这边,军阵的配合则出了很大的问题,互相之间的配合很不默契似的。
也对,并非脱产的职业军队,怎么能和魏军强悍的职业军队相抗衡呢?
职业军队和临时招募的非职业军队之间的区别实在是很大。
两军短兵相接之后,魏军以各兵种之间熟练的配合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占据了上风,大宛军队面对魏军的长矛和大盾,没能坚持下来。
前排士兵很快被魏军怼翻,后排来不及向前进堵上缺口,被魏军捅破了军阵,军阵崩溃。
军阵一旦崩溃,那就完了。
大宛将领们动用自己的私人卫队进行抵抗,一样没有任何成果。
于是大宛军队毫无疑问的被关羽打败了。
关羽率军大举推进,直接把占据兵力优势的大宛两万军队给击溃了,一万破两万,关羽以少胜多,立下了大功。
关羽一战之下斩首两千人,歼灭大宛军超过一万,斩杀大宛军有名的将领十三人,还俘获了一大堆。
最后大宛军队只有不到五千人的残兵败将们溃退回到了郁成城之中,借助郁成城的城防对抗魏军,打算锁死魏军进攻的路线。
当年李广利对付大宛的时候没有选择在郁成城和大宛军队死磕,而是绕道进攻大宛国都贵山城,选择用更加直接的方式逼迫大宛国就范。
反正当时汉武帝肯定没想着要消灭大宛国,只是要讨伐他们获取利益。
但是现在,魏军要灭了大宛国。
所以关羽当然不会绕道进攻,而是指挥军队不紧不慢的开始攻城。
关羽携带的猛火油罐等物资并不太多,所以军队攻城力度不强,大宛人还觉得庆幸,觉得魏军已经是强弩之末。
结果直到十二月十三,郭瑾和曹仁带领主力军队抵达之后,大宛人才发现自己错的很离谱。
关羽只是先头部队而已。
当铺天盖地的远程打击火力密集的坠落在了郁成城之中,城中的大宛人被彻底吓醒。
魏军三面围城,三面围攻,大量的猛火油罐把城中大量的建筑物予以焚烧,城中大量建筑物被焚烧的同时,一些储存粮秣和军械的建筑物也被波及,由此动摇了城中人守城的决心。
不仅如此,大宛援军在十二月十六前来支援郁成城,结果被魏军围点打援,给曹休和曹纯带人埋伏了。
一万人的援军全军覆没,主将被杀。
魏军把援军主将的脑袋扔进了城中,又把援军的俘虏一百余人带到城头前当中斩杀,彻底摧毁了郁成城的战斗意志。
十二月十八,郁成城告破。
由于他们不投降,于是一应行政官员和军事将官都被杀死,以此震慑人心,使城中居民不敢妄动,纷纷绝望的向魏军请降。
攻克郁成城之后,郭瑾统领军队向大宛国都贵山城靠近。
摧毁了周边所有的军事设施之后,魏军于十二月二十三将贵山城完全包围。
之后魏军截断了城中水源,严令城中人放下武器投降,如此方能保全性命。
大宛王根本不敢投降,又对康居国和贵霜国的援兵抱有希望,所以拒绝投降,反而故技重施,以杀死所有汗血宝马为威胁,要求魏军退兵。
这种态度再次激怒了郭瑾。
他又不单单是为了汗血宝马而来的。
他用四面围攻的方式回应了大宛王,用大量猛火油罐和震天雷给予大宛王更加直白的警告。
远程火力打击之后,魏军开始四面登城围攻,猛攻贵山城,彻底不和大宛王有任何书信往来。
另一边,大宛王所期待的援兵也发生了些许变故。
贵霜帝国在进兵与不进兵的选择之间两难。
此时大量和魏国有商业贸易往来的贵族、臣子上表劝诫皇帝,不要因小失大。
和魏人的友好关系还有贸易往来是贵霜帝国财政的重要支柱之一,如果因此受到损失,贵霜国内刚刚好转的财政状况会急转直下。
贵霜皇帝一想,觉得也有道理。
和魏国的商业贸易是近年来最大的财政进项之一,要是失去了这个进项,岂不就是吃大亏了吗?
但是也有些人觉得如果放任大宛被魏国消灭,魏国就能肆意插手地区政治,打破地域政治平衡,这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情。
魏人消灭大宛国,从此把权力触角延伸到本地区,这可是一件非常不乐观的事情。
根据之前的情报来看,西域很多国家都已经完蛋了,基本上这场战争可以定性为魏国的开疆拓土之战。
保住大宛对贵霜国的意义绝对比保住商业利益要高。
贵霜皇帝觉得这也有道理。
思来想去,贵霜皇帝决定还是出兵,不能让魏国人把势力延伸到中亚地区来——
他们还想着垄断中亚地区的商业利益。
这要让魏国人自己来了,直接和安息人还有罗马人做生意,他们还怎么做二道贩子从安息人和罗马人那边赚钱呢?
他还就真的不信魏国人会因为一场冲突就真的不做生意不走丝绸之路了。
于是,他决定把魏国派来的使臣抓起来下狱,然后出兵支援大宛国,打跑魏国人,维持地域局势。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行动,国内南部就爆发了叛乱行动。
某些对皇帝长期不满意的人,或许是因为经济利益上的纠纷,对于皇帝自己垄断和魏帝国的商业贸易这种事情感到不愉快,忍无可忍,于是爆发了内乱。
叛乱行动如火如荼,参加的人数达到了数十万人,声势浩大,大有席卷南部的趋势,吓得贵霜皇帝立刻停止了和魏国打仗的想法。
幸好还没有抓住魏国使臣,不然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到时候两线作战,左右为难,一边是敌**队一边是内部叛军,他就真的惨了。
感受到了幸运的眷顾,贵霜皇帝感到无比的庆幸。
这下子,他是无法干预魏国和大宛的战争了,现在他只希望大宛人自己争口气,或者康居人给力一点,能把魏国人赶回去,顺便维护一下他的利益。
他要集中全力平定叛乱去了。
未来会发生什么,实在不是他能干预的了的。
一千一百七十三 老张打仗二十年,全靠小心二字
和贵霜皇帝的遭遇不同,康居国的内部还是相对平稳的。
得知大宛国的求救之后,康居国王想到了唇亡齿寒的道理,觉得留着大宛国为自己挡灾是很有意义的事情,于是没费什么功夫就决定支援大宛国,共同对抗魏帝国。
顺便还把郭瑾派去劝说康居人不要支援大宛国的使臣给抓了起来,关进了监狱里,以此表明自己支持大宛国的决心。
于是就在魏军围攻贵山城的时候,康居国的支援军队两万人进入了大宛国境,火速向贵山城发起支援。
一起支援的还有一些大宛国的地方军队,林林总总凑了一万人,共三万人驰援贵山城。
贵山城本身有两万军队防御,防御兵马并不缺少,虽然被魏军截断了水源,但是短时间内还是能支撑住的。
只要援军及时来到,能解除围困,那么就可以打破这个局面。
此时此刻,魏军已经得知了康居国派出两万军队驰援大宛国的事情。
“他们到也懂得和唇亡齿寒的道理,但是却不知道我军根本不打算进取康居国,此等行为,实在是愚蠢至极。”
郭瑾听说自己派去的使者被抓起来关进了监狱,非常生气,决定好好的教训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康居国。
不管名声多响亮,总有些蠢货不见棺材不落泪,非要被狠狠地打击一下才知道天高地厚。
那也好,正好让魏军试一下对方的斤两,要是对方真的是废柴,那么将来又有很多好处可以获取。
而另一边,他又听说贵霜国发生了内乱,所以已经不可能干预大宛战争的事情,觉得很高兴。
如此一来,魏军需要对付的对手只有两个,两个愚蠢的地区性强国、魏帝国面前的蕞尔小国。
郭瑾立刻召开军事会议,向将军们询问对策,将军们的意见相当统一。
一面继续攻城,一面正面击溃康居援军,用康居士兵的脑袋震慑城中大宛军队的抵抗意志,让他们失去继续抵抗下去的决心,由此攻破这座防御十分坚固的中亚坚城。
郭瑾又询问谁能用少于康居援军的军队击溃康居援军,因为主力军队要用来围城攻打。
于是除了曹仁之外的将军们又纷纷站起来争着请战。
其中张飞的嗓门最大。
“从精绝国到大宛国,所有的仗都让给你们打了,围城的位置也让给你们了,这最后一战,还不让我打啊?我让的够多了吧!”
这倒也是,四面围城攻打贵山城的任务都交给其他将军了,张飞还是没捞到打仗的位置。
眼看着张飞红着眼睛要吃人的样子,郭瑾忍俊不禁。
和他老爹一样,郭瑾也非常喜欢张飞这个直性子的勇猛将军,尤其张飞打仗还颇有点章法,有点小聪明,和一般的莽夫还真的不一样。
于是郭瑾下定了决心。
“既然如此,这一仗就交给张将军去打好了,张将军,这仗该怎么打,你可有想法?”
“想法?嘿嘿,殿下,不是我说,世上敌人千千万,老张没见到的敌人多了去了,以前也没和康居国的军队交过手,这次正好去看看康居国的军队怎么样,不好收拾那就见好就收,好收拾,老张直接打到康居国收拾他们去!”
张飞夸下了海口。
郭瑾大笑,摇了摇头,开口道:“康居国是大国,国力不弱,根据咱们的情报显示,康居国能和安息、贵霜鼎足而立,并非是一支军队就能消灭的,所以还是谨慎为上,张将军不可轻敌。”
“殿下尽管放心,老张打仗二十年,全靠小心二字。”
张飞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乐呵呵的领了兵符去调兵了。
侦测到康居援军加上其他大宛国地方援军差不多三万之数,多为骑兵,所以郭瑾调给了张飞两万人的骑兵,让张飞用两万人迎战三万援军。
基本上只要能做到阻敌,不让敌人前进,那就足够了,这是基础要求。
但是因为这是魏军,百战百胜的魏军,而且还是装备了骑兵神器的骑兵,要是不能进一步取得战果,给人的感觉就和战败了一样。
所以张飞觉得,到底还是应该打个漂亮仗,打的漂漂亮亮的,舒舒服服的。
他派人去调查,得知康居人的军队没有魏国骑兵一样的骑兵装备,便稍微放松了一些。
突破大宛人的防线进入大宛国境之后,就是一片坦途,非常适合骑兵作战,尤其适合战马奔腾,所以在张飞看来,收拾康居人果断还是要用魏国成熟的大骑兵战术。
把阻击康居援兵的任务交给张飞之后,郭瑾并非毫无担忧,他也担心张飞能否很好地完成任务。
曹仁看出了他的担忧,宽慰他说张飞是宿将,非常擅长使用骑兵,要是这都能战败,魏军应该立刻退兵,并且向郭鹏请求增援,再大举入侵大宛,并且寻求一战消灭康居的方式。
如此强大的国家和军队处在中亚地区对于魏国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郭瑾只能点了点头。
“今时今日,才能体会领兵作战是一件多么繁琐且高要求的事情,还要时时刻刻提心吊胆,能统领数万军队出征的将军无一不是人中龙凤,子孝叔,我小觑天下英雄豪杰多矣。”
郭瑾在这段时间里产生了如此的感悟。
“能有如此感触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理解行军作战之苦,对殿下以后是有很大的好处的,行军作战到底不是什么好事,耗费甚大,未必能有好的结果,所以古人常常说兵者,死生之地,不可不察。”
曹仁继续宽慰郭瑾。
郭瑾笑着点了点头。
“好吧,那就继续下去吧,不过这贵山城还真是有点坚固,攻打起来居然如此不易。”
郭瑾对于快十天都没有攻破贵山城这件事情感到不满。
“毕竟是几十万人口国家的都城,几十万人口在我魏也能算是一座不错的郡城了,攻打起来当然不容易,而且城中守军很多,食水想必也是足够的,尽管现在被截断,但是十多天还是不能让他们耗尽食水的。”
曹仁抚摸着自己的胡子:“一个月的时间能把这座城池攻下来就算不错了,然后,要是张将军那边更快一点取得战果,让城中的大宛人绝望,攻取城池应该更加容易一点。”
郭瑾叹了口气。
“我本以为年节前可以结束大战的,现在看起来还有的打,也不知这一战让多少人家连年节都过不好。”
“但是这一战打赢了,对整个魏国都有好处,我朝西部边陲就有了非常稳固的据点,可以据守,整个西域都能得以保全,本身这里还能大力发展农业生产,不需要从河西运粮,陛下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力主攻克大宛。”
曹仁如此解释。
郭瑾觉得也对。
不过郭瑾本以为真的要等一个月才能最终分出胜负,结果才过了五天,张飞那边就传来了好消息。
一千一百七十四 自古以来
张飞把康居的三万援军打到全军覆没,还把康居主将的脑袋给砍了,连带军旗一起送了过来。
感情张飞过去花了几天,派人送消息回来花了几天,打仗就用了一天。
对此,魏军诸将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只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郭瑾于是也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了。
大家都是这样看待的,那么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
老实说,康居国的骑兵还是不错的,装备也好,防御也好,都挺不错的,奈何遇到了全副武装的魏军骑兵。
在魏军骑兵的冲锋之下,康居骑兵被无情地撕裂,一次遭遇战就被打懵了,主将都被杀了。
于是张飞觉得还没打过瘾,询问郭瑾有没有打到康居国本土上的想法,如果可以的话,他可以带兵去打前锋。
估计如果康居军队都是这副德行的话,他能狠狠的教训一下康居国,让康居国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顺便还能让康居国做个藩属国什么的。
郭瑾高兴之余赶快把张飞往回叫。
康居军队打不过魏军,但是人家国土面积大,人口多,能动员的力量也多,真要打起来,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打怂他们的。
现在干掉他们两万人,算是狠狠的教训和警告,让他们不要参与到这件事情来。
真要打,也要到大宛国故地被魏帝国完全掌控恢复生产可以提供军需为止。
那个时候才有向康居国讨要说法的基础。
现在能把大宛国打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对于康居国,以警告和索要赔偿为主,暂且保持和平。
之后,郭瑾决定把康居主将的脑袋和康居军队的战旗一起丢到贵山城里面,告诉城内军民,康居援军已经全军覆没,他们期待的援军已经不复存在了。
如此,则促成了贵山城军队士气的崩溃。
大宛王知道已经没有人可以救他了,于是十分恐惧的请求投降,求魏军饶他一命,他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结果消息刚传出去,城内就发生了兵变。
一些贵族出身的将军联起手来发挥了传统技能——杀国王,把大宛王给杀了。
这就和当年李广利遇到的情况一样,大宛贵族再次发动兵变,杀了国王,向魏军请降,请求魏军罢兵,他们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大宛国的政体是汉人难以想象的,王只是一个群体代表而已,在大宛贵族看来,换国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当年汉军征讨大宛,大宛贵族就联合起来杀了国王,汉军立了新的国王,等汉军走后一年,大宛贵族觉得新国王过于谄媚汉国,又把这个新国王杀了,另立一个更新的国王。
有种贵族民主的感觉。
换国王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杀了,请罪,再换。
反正应该也会和之前一样,对吧?
不一样。
魏帝国是非常标准的强大的中央集权制度,最忌讳的就是以下犯上,还是连续多次。
大宛国这种存在对于魏帝国而言简直是难以想象的。
郭瑾更加生气,砸碎了手里的茶碗,怒吼着要魏军发动总攻。
十二月三十,魏军发动总攻。
猛火油罐、巨石块和震天雷不要钱的往城里面扔,一口气扔了两个时辰,然后才是全军总攻。
城中大宛守军早已方寸大乱,面对魏军不要命的终极总攻,终于败下阵来。
城池被攻破,城门被打开,魏军鱼贯而入,和城内残余的大宛军队进行巷战,并且一举推进到了大宛王宫之内。
其后,郭瑾以【以臣弑君,大逆不道】的罪名,宣布将城中所有大宛贵族、将军诛灭全族,展开了一场针对大宛上层贵族的全方位屠戮。
大宛王是魏帝国的藩属国君主,是魏天子册封的君主,要杀要换也是魏天子决定,怎能由你们这群臣属乱来?
这是藐视上下尊卑,这是十恶不赦之罪!
之后的结果自然是确定的。
大宛贵族、将军和官僚被尽数杀绝。
相当一部分军队军官也被处决。
城内有文化能识字的人几乎被杀绝,所有财富都被剥夺,只有部分姿色不错的女子和最底层的普通民众得以幸存。
之后,郭瑾让曹仁负责指挥,将军队散出去,分别攻取大宛国内剩余的城池和堡垒,一切标准按照魏军的惯例来——
将一切军事力量荡平,官面力量荡平,上层统治阶级全部消灭,只留下底层善于生产也只会生产的工具人。
从文化层面和政治层面两个层面上一起抹掉这些国家存在的事实和根基,将他们彻底灭国,连复国的可能性都不存在。
罪恶的文化杀手郭某人在这种事情上贯彻落实了他的**之心。
不仅要从政权层面消灭对手,还要从文化层面毁灭对手,让他们想复国都不知道自己国家的文字怎么写。
这些国度永远只存在于魏帝国的史书记载里。
文字,民俗,诗歌,还有宗教,全部都被毁灭。
任何书面记载、明文记载、特色建筑、特色风俗,除却少部分有价值的被当做战利品送回洛阳,其他的都会被魏军一把火烧光。
这块土地上从此只有工具人,没有了文化,更不存在文明。
文明的证据或许只能在那些战利品和魏帝国官方史书上找到。
对于这种军功,官方史书肯定是要大肆宣扬一下的。
整个国家、社会都被完整的摧毁了。
但是不要紧,魏帝国在国内的战争之中磨练出了相当优秀的统治手段,非常善于治理这些不被看作人的工具人。
很快,一套完整的具有强大生命力的汉文化规则会完整的复制粘贴到这里来。
从此,汉文化就是这里的【自古以来】。
这对于工具人们自然是幸运的。
因为他们失去了一个不把他们当做人的统治阶层,迎来了一个愿意把他们当做人的统治阶层。
所谓两害相权去取其轻,这些工具人们自然会知道选择谁比较好。
大宛国至此覆灭,连一丢丢存在的痕迹都没有了。
不只是大宛国,车师国,鄯善国,且末国,精绝国,龟兹国,疏勒国,于阗国,等等等等,所有的西域古国,都在延德八年这一年内相继告终,被磨去了存在的痕迹。
残暴嗜血的魏帝国士兵在毫无人性的皇帝郭某人的指示下,将他们的政权连同文明一起,全部消灭了。
除了些许器皿还能作为魏帝国皇室藏品而留存着他们的文明曾经存在的证据,其他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一把火,全部烧毁。
就和当年被烧毁在弘农县城内的郭某人弑杀汉献帝的证据一样,全部化作飞灰。
西域真的就是自古以来的魏国领土了,大宛国也是。
于是就在延德八年的最后一天,郭瑾赶着给郭鹏送去了他远在大宛国……不,是大魏帝国的镇西都护府送去的注定迟到的祝福。
小郭某人要告诉老郭某人,他们父子的邪恶计划已经成功了,西域之地从此就属于魏帝国了。
小郭某人相信老郭某人一定会高兴的手舞足蹈。
一千一百七十五 新的州级行政单位——云州
老郭某人当然会觉得非常开心。
魏帝国的立国战争和开疆战争至此已经结束的差不多了。
或许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小碎片需要处理,但是值得大规模动员的灭国战争已经不复存在了。
从此以后一切战争就是边疆战争,局部战争,小规模战争。
郭魏帝国的内部已经不会再出现什么战争了。
不,也不一定。
说不定某个时刻还会出现什么战争也说不定。
取决于郭某人什么时候想要对某些集团宣战。
西域战争如火如荼进展的同时,在延德八年的十一月,法正和乐进也非常适时的结束了南中战争。
经过大大小小十几场战斗,南中魏军成功荡平了永昌郡内所有外族人的据点和领地。
法正通过各种手段,比如欺骗,比如合纵连横,比如斩首行动等等,将南中几大外族集团消灭的干干净净。
张郃与黄忠在战争中立下大功,他们分别带领少量的魏军战胜了数量数倍于他们的外族军队,俘获了数以百万级的外族人口。
永昌郡的祸患自此被荡平。
而且永昌郡的大火也一直从九月烧到了十一月。
法正和乐进在打仗的时候大规模使用猛火油罐在秋高气爽的时节焚烧南中的原始丛林,利用火焰的力量把这片蛮荒之地好好的开垦了一遍。
与此同时,也顺便摧毁了那些外族人依靠深山老林反击魏军的想法。
他们的反抗失败的很快,在火焰的威胁下,他们就和过去无数被魏军征服的外族势力集团一样,被魏军打败,成为魏军的军功章。
可以说整个南中四郡都差不多烧了整整两个月,烧出了一大片肥沃的可以耕种的土壤。
而这一过程中被杀死的,或者被烧死的被困死的人,差不多有十万之数。
南中被荡平了,在魏军凶悍的攻击模式下被彻底荡平,魏中央的权力触角于是也按照这样的模式伸到了南中之地,伸到了最南边的永昌郡。
中央朝廷的力量从未如此干脆彻底的深入南中过。
但是现在是伸进来了。
乐进和法正联名上表给郭鹏,告诉郭鹏南中已被完全征服,他们正在安排被俘获的异族人进行南中大开发,砍伐树木开垦荒地建造房屋修建聚落,准备迎接更多的移民。
反正郭鹏肯定是会往南中进行一部分移民来填充户口的。
南中之地丰富的矿产资源是郭某人垂涎三尺的,郭某人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让东厂的专业团队到这里来寻找铜矿了。
发现铜矿的过程中说不定还能遇到什么别的矿产,只要能利用,那就顺带着一起采了,能赚大钱。
战争的损耗就要从这些层面上来弥补。
当然了,数以百万计的免费劳动力就是最好的弥补了。
这个层面也是按照原先的规矩,能生孩子的妇女整体编入汉族,其他的都是苦力。
南中的发展建设和蜀道大动脉的南中段终于可以开始建设了。
满宠看上去又有的忙了。
不过在这个时候,郭鹏就感觉益州占据北部的这一块已经足够大了。
十几个郡加在一起,益州刺史的管辖范围已经很大,要是继续扩大的话……
南中四郡的规划肯定也要改,也要扩编郡级行政单位,所以如此一来,益州的郡级行政单位岂不是要超过二十个?
于是郭鹏思考片刻,觉得有必要把南中四郡独立开来,单独设立一个州级行政区。
延德八年十一月底,郭鹏下发诏书给内阁,着内阁对接民政部,宣布将南中四郡从益州的行政范围之内单独划出来,成立新的州级行政单位——云州。
于是继豫州、兖州、雍州、司隶、凉州、青州、徐州、冀州、幽州、并州、平州、漠州、扬州、荆州、交州、益州之后,魏帝国第十七个州级行政区诞生了。
既然有了云州,就要有云州刺史,对于这种开荒类的角色,皇帝素来都是委任自己信赖且能力出众的人去担任的,也好打开局面。
不过谁也没想到,云州刺史的人选居然是尚书仆射、工部尚书田丰。
郭鹏让田丰卸任尚书仆射和工部尚书,去云州担任云州刺史,肃清八荒,开拓新局面。
为了“安抚”老臣的心,郭鹏还特意召见了田丰。
“元皓啊,云州是个非常重要的州,不仅是刚刚设立,危机四伏,还有重要使命,不是心腹能臣,我不能信任,所以,我才选择了你。”
郭鹏看到田丰脸色不好,便出言宽慰田丰,让他不要觉得这是政治流放,云州刺史的职权还是很重要的。
但是这如何能不让人想歪掉呢?
田丰最开始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是傻了的。
他本以为自己就算失去了一切权威和力量,好歹也是中央官员,还有传统优势,可以继续在中央维持田氏家族的声望和利益。
结果没想到郭某人一声令下,他变成了边境新州云州的新任刺史。
云州,在益州之南,国家最南端,边境中的边境,蛮荒中的蛮荒。
田丰,曾经的中央政府二把手,居然要去担任云州刺史了。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田丰被政治流放了。
当然其实也差不太多。
更主要的是他此时的确想不到多少合适的人选去这样的蛮荒之地进行开拓,又觉得田丰这种传统大佬留在朝廷中央不方便他给新人腾位子,所以才想着顺便把田丰挪开。
等郭瑾回来之后,郭鹏就要给郭瑾身边的人安排一些要职来锻炼能力了,不能让他们继续留在郭瑾身边混日子了。
不管天赋如何,至少要能胜任一郡郡守。
还有一些他属意的能成为第二代决策团队之中的人,也要开始担任要职锻炼能力,以便和郭瑾一起成长,到未来一起平稳的接下他手中的权力,顺利上位。
河南尹也好,中央也好,都需要空出大量的官职。
田丰和程昱都有一些旧部在中央与河南尹担任职位,这些人是要调开的。
所以首先把田丰调开,调到云州去,又能治理云州,又能方便他的操作,算是一举两得。
一千一百七十六 国际已经没了
本来这个人选是在程昱和田丰之间二选一的。
至于为什么最终郭某人选了田丰而不是程昱……
谁让田丰是士人,当初投靠田丰门下的势力就是比投靠程昱的势力要多。
现在也到了树倒猢狲散的时候了。
也就是田柔没有儿子只有女儿,否则在郭瑾登基坐稳皇位之前,他都别想回到洛阳来,老老实实在彩云之南待着好了。
也不知道田丰是否明白了郭某人的用意。
反正田丰的表情并不好,就算被郭某人“抚慰”之后,一样不好。
“陛下信任老臣,老臣自然领命。”
田丰说完这句话,只觉得满口的苦涩。
只觉得自己自从投靠郭鹏之后一直到如今的岁月,都像是南柯一梦一般。
郭鹏呵呵一笑。
“外人会觉得我是排斥你,实际上,这正是因为我信任你,云州地处边疆,是保卫南疆的重要防线,而且云州通交州,要是有什么变故,军队还能从云州直接前往交州。
元皓,我跟你说,最近交州那一带不是很安稳,我听密报说交州刺史张津生病了,部下有人不安分,我想着交州虽然蛮荒不开化,但终究也是王土,终究也是要拿下的。
你去云州整顿地方行政,安抚百姓,恢复生产,兴建道路,万一交州那边出事,我需要你给本地驻军提供后勤支持,方便他们进入交州平定事端的。”
郭鹏貌似还很有针对性的给田丰布置任务,好让田丰稍微有点盼头,觉得郭鹏是真的重视云州和他。
郭鹏当然重视云州,田丰就不一定了,田丰在他眼里已经是过去式了,是新的未来不再需要的人,真正重要的事情,比如开矿之类的,也会交给东厂而不是田丰去做。
田丰只要老老实实的做好云州刺史,把云州的基本秩序建立起来,那就足够了。
十一月底,郭鹏公布了云州刺史的人选和云州的基本架构。
等延德九年二月初一,郭瑾从大宛发回来的报告抵达洛阳之后,郭鹏又大喜过望的宣布从大宛到玉门关外的西域土地已经全部成为魏土。
魏帝国的领土再次扩张了。
对于这场战斗,没人敢说什么反对,有人提出质疑意见,郭某人也没理睬。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事情,在素来双标的郭某人身上早已无数次的出现过,大家见怪不怪。
对于西域之国是不是真的有罪,到底需要不需要派遣大军讨伐消灭镇压占据,那也不好说,但是事已至此,消息传到洛阳的时候魏军已经开拔了,大家都无话可说。
因为这是皇权的威力。
郭某人可以绕开参谋台直接下令给军队,让军队行动。
也可以绕开尚书台直接下令给地方政府,严令他们筹集军需安排民夫协助运输粮草,筹备后勤。
皇帝圣旨的含金量从未如此之高过。
现如今,一切尘埃落定,西域诸国都成为了历史,连大宛国都被消灭了。
洛阳城内使馆区的西域各国使臣也早就以【欺瞒君上罪无可赦】的名义纷纷拿下,砍了脑袋,现在整个使馆区内只剩下贵霜国的使臣和安息国的使臣。
除此之外,已经谁都没有了。
这两国使臣在魏人清洗使馆区的时候也是一脸惊恐万分,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他们也要面临死亡的结局。
当然,他们不会玩蛋,因为他们背后的国家是个大国,而不是小国。
小国已经全部完蛋了,真是一个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当然无所谓,没人关注,也没有国际影响——国际已经没了。
郭鹏宣布要在西域故地设立三个中央政府直辖的都护府,性质就和司隶地区的河东河南河内还有弘农四个郡意义一样,都是中央政府直辖。
司隶地区不是一个州级行政单位,至少眼下还不是,司隶地区的四个郡是中央政府直接管理,直辖,没有刺史一级别的人物。
而眼下,西域的三个都护府也是中央政府直辖,不受地方州级行政单位管辖。
三个都护府分别是北庭都护府,安南都护府,还有镇西都护府。
北庭都护府辖山北诸国故地,安南都护府辖山南诸国故地,镇西都护府辖大宛国故地。
这三个都护府设都护掌民政,设都护府指挥使掌握军事。
在都护的人选方面,郭鹏任命原敦煌郡太守诸葛亮为北庭都护府都护,任命原张掖郡太守司马懿为安南都护府都护,任命原玄菟郡太守曹昂为镇西都护府都护。
在都护府指挥使的人选方面,郭鹏则决定任命原西域都护曹休为镇西都护府指挥使,任命将军关羽为安南都护府指挥使,将军张飞为北庭都护府指挥使。
主要军政领导人任命完毕之后,任命立刻生效,着相关人等立刻启程赴任。
在这样的局面下,魏帝国完成了常规情况下的最后一次拓土。
这也是郭某人的计划蓝图里魏帝国最终疆域的全部内容。
西到大宛国,北到贝尔加湖,南到交州,东到外兴安岭地区。
在这样的规模之中,魏帝国的最终疆域得以完成,帝国极壁计划也得以完成。
魏帝国直接统辖的领地到此为止,就不会继续扩张了,继续扩张的话,魏帝国的行政能力就要崩溃了。
再往外,就要实行分封制度了,将来,郭鹏会给皇室子弟安排分封,而这个分封的规模和地点他还在思考之中。
但是不管怎么说,帝国极壁计划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巩固,治理,修炼内功的时候了。
他已经没有太多的精力可以主导继续开疆拓土的战争,这种模式可以停止了。
魏帝国需要用接下来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时间把这些新获得的领土全部消化掉,把土地上的人口全部同化,全部化作可以使用的生产力,可以从他们身上收税。
针对此,郭鹏召开了国务御前会议,让整个核心决策团队的人都来参与。
在会议上,他规定了整个未来的行政规划。
一千一百七十七 郭某人的国务会议
未来,魏帝国的整个行政规划就是治理西域,治理漠州,治理平州,治理云州,还有修建大运河等等非常重要的事情。
修路是一直不能停的。
从郭鹏占据了青州开始就一直在不停的修路,修路,修路,誓要把整个魏帝国都用官道连通起来,实现最后的大互联,从而空前的拓展和巩固中央政府的影响力。
部分地区也要修建运河,以应对正在到来的小冰河时代。
粮食仓储计划要不断地推进,各地方政府都要储备足够的应急粮食,以便在未来的小冰河时期不至于在北方地区发生饥荒。
为此,江南大开发不能落下。
江南温暖地区的粮食耕种规模要不断扩大,北方地区溢出的人口要不断地往江南填充,不断地缩减控制北方地区的人口规模,往江南迁移,以渡过难关。
同时,在西方,要全力维持丝绸之路的运行。
与贵霜国、安息国、康居国还有罗马帝国等国家的商业贸易不能断绝,必须要一直维持。
还要不断扩大外贸规模,鼓励人们去西域和这些国家做生意,以获取足够的钱财推进国内建设。
北方漠州地区的畜牧产业必须要持续推进,维持魏帝国对草原的掌控和对畜牧业的了解,不断吸纳更多的人口从事畜牧业,维持畜牧规模。
至于辽东地区,在严寒时代是难以开拓的,但是其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在未来的暖温时期可以迸发出强大的力量,如今也能为北方分担一部分人口,所以绝对不能忽视。
从辽东到江南沿海的海运航线也要建设起来。
未来这条海运航线也能起到很大的作用,将会直接跨越时间和空间的限制,把辽东和江南联系起来,必要的情况下,魏帝国可以直接统筹,用江南的粮食直接支援辽东。
整场国务会议上,郭鹏展示了自己派人精心绘制的帝国全图,把自己对未来的规划一一在地图上标注出来。
帝国精英们看着这幅空前详尽的地图,心中感慨万千。
地图上被标记了很多,做了很多注释,每一处标记和注释,都是皇帝精心思考之下的结论。
皇帝真的为这个国家付出了很多,他是真的在推进这个国家的建设,而不仅仅是扩充他的权势,享受他的荣华和地位。
很多人直到这一刻才意识到,他们所认识的皇帝好像和眼前这个皇帝有所不同。
这位皇帝到底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权力狂徒,还是一个思虑周全且深远的政治大家呢?
或许都不是,亦或二者皆有,却也不完全。
但是他们知道,未来数十年间魏帝国的道路都在这张地图上了,全都在这张地图的标注和皇帝的注释上了。
他立足于眼下,对未来数十年的帝国发展进行了规划,给后代子孙指明了前进的道路。
不止如此,郭鹏还预想了未来帝国可能面临的小冰河时代的外部问题。
郭鹏预设的情况是河北与中原地区粮食大规模减产,帝国仓储面临严重困难,需要依靠江南大规模的输血,由此引发的西北高原、北部草原和东北冻原的军事威胁。
比如充满变数的西部边陲是否会和贵霜帝国、安息帝国还有康居国、罗马帝国产生上规模的军事摩擦。
北方草原地区虽然掌控了很多,却依然有不能掌握的地方,会不会有新的游牧大族诞生,遁逃已久的北匈奴会不会卷土重来之类的。
辽东之地也有一些未曾征服的地区和野蛮部族,不将之征服的话,未来会不会威胁到帝国在辽东的统治。
一桩桩一件件全部都是对未来的设想和忧虑。
“当下我等达成的成就虽然空前,但也因此会遇到很多不可预知的前朝未曾遇到过的问题,若不能很好地应对,则今日将士为了开疆拓土而流的血,就白流了。”
郭鹏讲完了全部,在地图前略有些疲惫的坐了下来,喘了口气,不无忧虑的叹息着。
“我能预料很多事情,却也有很多无法预料的事情,但是我知道,有些土地是不能放弃的,无论多难,无论多耗费国家粮饷,西北,草原,还有辽东,都是不能丢弃的。
一旦丢弃,我魏的人口核心地区将立刻遭到军事威胁,一旦被侵犯,为此需要付出的代价是维持西北辽东这些领土的数十倍。
这些领土看上去十分消耗粮秣钱财,可是却能提供重要的缓冲,让敌人无法威胁到我腹地,可以间接降低军事冲突造成的损失。”
郭鹏指着这些被自己一一拿下的领土:“有这些边疆领土存在,任何敌人都不能轻松奔袭我魏腹地,必须要穿越层层阻碍,这些领土要是不在了,人口聚居的地方就要被直接威胁。
好像前汉,匈奴鲜卑每一次掠地都能劫掠走大量人口和粮秣,建筑物也会被破坏,破坏只要三天,建设却要三年,诸君设想,到底是御敌于国门之外轻松,还是放弃边防好?”
这样的问题,自然是有标准答案的。
人们并非不知道,只是事情到了那个地步,帝国内部已经崩坏到了做不到的地步了。
一如明朝,明朝人并非不知道朱元璋建立北方防线的意义所在,但是从朱棣时期开始,明政府就有了放弃朱元璋建立的北方防线的趋势。
朱棣之后,明帝国的北方防线节节后退,节节放弃,最后已经放弃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
连河套地区都放弃了。
到嘉靖万历时期,基本上国土后退倒了秦朝的地步,也就比北宋强一点,至少还有长城,其他的实在不值得夸赞。
朱元璋朱棣两代马上皇帝给明朝打下来的偌大疆域,因为没有妥善的治理和妥善的规划,遂被逐渐放弃。
官员们喊着退一步则少耗费一些粮饷的口号,一步一步的把朱元璋建立起来的防线拆毁,放弃,把内地人口精华地区直接暴露在了草原骑兵的攻击范围之内。
结果不言而喻。
非但没有省钱,花的钱还更多了,直接掏空了国库,帝国首都也频频暴露在游牧骑兵的威胁之下,到后期,直接被满清数次威胁,濒临崩溃。
明朝也不是没有仁人志士想要恢复祖先的疆域,恢复河套掌握战略主动权,但是非但没有得到支持,还落得身死的下场。
魏帝国的国库支出虽然很大,资金流水非常庞大,但是时至今日,魏帝国的国库收支基本上是平衡的。
延德年号使用至今的八年间,有三年国库都能收支平衡,剩下五年也是略有赤字但并不严重的模式。
很多新官员对此啧啧称奇,但是一些从前汉时代走来的老官僚却对此心知肚明,一清二楚,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奇迹。
前汉时代遍布帝国疆域上那数量庞大的庄园被毁灭很多,虽然不是全部,但也被毁灭了很多,那部分收入被郭鹏直接掌握,国库当然不会缺钱。
当然,这绝对是损害了豪强地主阶级的利益。
一千一百七十八 算赋与口赋
豪强地主的利益在当今皇帝眼里仿佛就不存在一样。
他一边大手大脚的花钱,一边也在大手大脚的挣钱。
通过种种手段收税、经商,把魏帝国的国库充的满满的,准备给郭瑾留下足够的钱好让他施为,推进他的政策。
到了魏帝国扩张的这个程度,国库依然能保持收支平衡且还有存储。
可想而知,帝国中后期**的吏治和高度土地集中化会吞吃掉帝国多少本该得到的税收。
这些税收持续保持的话,无论如何帝国北方边疆地区的存续也能维持,绝对不至于国库之用无法持续下去的地步。
数千万人口的国家,绝对不止于养不起数十万军队。
只能说这笔钱层层剥削,层层抽成,每个人都拿点好处,最终用到实地上的,可能就很少了,甚至不够用。
最终的结果就是皇帝穷,黎民百姓苦,官僚们和地主们富得流油,且一毛不拔。
也就是民贵,君轻,黎庶直接凉了。
稳定的三角形结构变成了菱形,帝国治理体系彻底失效、崩溃,帝国的覆灭也就在情理之中,然后进入下一个轮回。
深谙轮回之道的郭某人非常清楚,自己余下的生命里所要做的事情就是稳固魏帝国现有的成就,继续推进政策,然后,就是不断的反腐,反腐,反腐,不断地推进吏治。
取其清,弃其浊,不断地更换这缸里的水,确保这缸里的水不会藏污纳垢,看似清澈,实则虫卵丛生,腐臭不堪。
他们想让魏帝国轮回,那郭某人就要先让他们轮回,看看谁能轮回的过谁。
所以在御前会议的最后,郭鹏做了一个总结。
“自古以来强国大国,就没有被外敌消灭的先例,强国大国,都是败给了自己,败给了**的吏治,败给了被兼并的土地,败给了收不上来的税,我一清二楚!”
说到这里,郭鹏站起了身子,用锐利的视线扫视着帝国核心决策层的精英天才们。
而精英天才们也终于从帝国蓝图的构思中回过神来,意识到郭鹏再度进入了权力狂徒的状态之中。
不会吧?
他们开始忧虑。
而皇帝的反应一点也没有浪费他们的忧虑。
“自从我接受汉帝禅让立国以来,天下人丁不断增长,二十年战乱造成的人口损失不断恢复,所以在之前的人口普查之中,我魏人口数量已经超过六千万。
这是我非常高兴的一件事情,但是在这件事情发生的同时,我又得知了另外一件事情,有不少官员在普查人口的时候,发现有一些人对检查人口的官员抱怨。
他们说说虽然朝廷鼓励生孩子,但是他们却不敢生,我觉得很疑惑,于是追根问底,终于追到了问题的根本,根本是什么?
是先秦时期便运行至今的对每家每户每个丁壮征收的税收,是每个人活在这个世上,什么都不做就要每年缴纳的一笔税。
我魏制定税赋政策的时候,规定现在十五岁以上五十六岁以下的男丁每年需要向朝廷缴纳八十个钱,称为算赋,这是成年男丁的人头税。
七岁到十四岁的未成年者每年也需要缴纳二十个钱,称为口赋,这是未成年男丁的人头税,商人之家倍之,然后我就清楚了,为什么人们不敢生孩子。”
郭鹏站起身子,背着手,在这群高官显贵们身边走来走去。
“每多生一个孩子,就要多缴纳一笔税,对于收入微薄的农家来说,这是一笔很大的负担,每年收入不过那么些粮食,又要交农税,又要交算赋口赋,还要服役,何其沉重?
生的孩子越多,缴纳的赋税就越多,多到了一定程度,谁还负担得起?所以人们不敢生,这是其一,其二,算赋和口赋针对的是每个男子,什么都不做,无产业,也要交税。
前汉土地兼并严重,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但是二者需要缴纳的丁税却是一样的,没有产业还要交税啊!谁交得起?你?还是我?还是你们?”
郭鹏指着财政部尚书王粲,又指了指自己,接着指了指所有人。
官员们纷纷低下头不敢言语。
“这般的制度,起源自秦时为了扭转劣势国势的举措,商鞅变法之下,秦税极重,几乎三分取其二,之前按户收税,之后才改为了按人丁收税。
这固然可以增加大笔税收,但是却是建立在人们不敢多生孩子的基础之上,人口增长缓慢,瓶颈难以突破,又有土地兼并之事,总能造就大量流民。”
郭鹏深吸了一口气:“我魏国土疆域庞大,更需要大量人口,所以我多年来不断鼓励人们多生孩子,可是事到如今,却陷入瓶颈,人们不愿多生孩子。
如此广阔的疆域,六千万人难道就够吗?我为了河西四郡的人口迁移殚精竭虑,还有西域的人口迁移,漠州的人口迁移,云州的人口迁移,荆南和扬州的人口迁移。
要人啊,要人啊,多少人啊,六千万怎么够?翻一倍都不够啊!可是黎民百姓却不敢生,问题不在他们,而在我们!
所以,这个情况必须要改变,我决心废除算赋和口赋,再也不按照人口收税,而按照土地收税,多少土地,收多少税,不准多收,也绝不少收。”
郭鹏走回了自己的座位,缓缓坐下,面对着群臣。
群臣愕然,震惊之下互相交换视线,发现大家脸上的表情都很一致,于是便集体看向了郭鹏。
财政部尚书王粲没忍住,首先站起来发话。
“陛下,这笔人丁的税收,在我魏税制当中是一笔很大的收入,如今这笔收入也用在了方方面面,骤然废除,恐国用不济……”
“国用不济?”
郭鹏冷笑着看向王粲:“国用不济,那就从你头上开刀,要是废掉一项税收就能让国用不济,我就抄了你家的产来填补亏空,我倒要看看你这个财政部尚书是怎么给我当家的。”
王粲大惊失色,忙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臣有罪!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起来!滚回去坐着!我不要你认罪,我要你把财政支出弄平衡了,否则,你这官就别做了,我给你俸禄让你做官,是为了叫你解决问题,不是让你给我找问题!否则,我要你何用!”
郭鹏恶狠狠的看着王粲,王粲面色惨白,抹了抹自己的额头前的汗珠。
王粲坐回去之后,大家心有戚戚,谁也不敢贸然开口。
忽然间,民政部尚书枣祗意识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陛下,过往税收,都是按户、丁收缴,如今若要按地收缴,不说会有很大的改变,朝廷很多政策都要修改,而且,土地就……”
枣祗一语惊醒梦中人。
不少高官瞬间面露异色。
“不错,按地收缴农税,当然要清丈土地。”
郭鹏露出了冷冷的笑:“清丈土地之后,所有人,都要按照土地缴税,不论是谁,我是说,不论是谁。”
一千一百七十九 皇帝难道是山贼吗!
郭某人图穷匕见,在场高官们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不为此感到震惊的。
少数人因为过于惊讶,甚至惊呼出声。
“陛下……”
“不论是谁,自然也包括尔等,尔等或自身,或家族,拥有大量土地,却可以不缴纳或少缴纳赋税,过去,也就过去了,我无暇顾及,现在,就不能少了。”
郭鹏再次站起了身子,用极富压迫力的视线看着群臣:“土地兼并,乃历朝顽疾,算赋口赋则是加诸其上的恶政,我要废之,既然废了,就要按照土地田亩纳农税,谁也跑不掉。”
于是他们都明白了。
郭鹏为什么想着要废除算赋和口赋这两个大头税收项目。
感情,他是要砍官吏豪强家族的肉去填补这个亏空!
把前汉时期遗留下来的庄园土地全部进行清丈,清丈之后,所有人一体纳税,不分彼此。
官员本身的,或者家族的,或者地方豪强的遗留庄园等等,全部都要进行清算,一个不留,过去混乱的税收状况将得到彻底的整顿。
原先不交税的,或者少交税的,亦或使用各种名目避税的,现在都要按照统一标准交税。
终于,皇帝要对土地出手了。
他们等啊等啊,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那些动辄就能潜藏几千户人家的大型庄园,不用缴纳赋税或者只是象征性的交几头牛几匹马之类的意思一下的庄园,跑不掉了。
皇帝的大刀要砍下来了。
关键在于这样的人其实到处都是。
中央官员也好,地方官员也好,乃至于部分军队高级将领,还有前汉乱世时期遗留下来的庄园豪强们。
他们本以为皇帝打压了士人之后就结束了,可是没想到,皇帝还有后招。
利用他们把士人打的奄奄一息半死不活之后,皇帝居然又一次的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他要对全力帮助他打击士人建立科举制度的寒门豪强出手,要对眼下全魏国最有钱的一群人下手了。
这群人里有官员及其豪强家族,也有不是官员的单纯的地主、地方豪强。
之前察举与科举之争,他们坚定的站在皇帝这边,与士人官员展开了激烈的的斗争,最终帮助皇帝确立了科举制度,打败了察举制度。
科举确立,他们终于可以和士人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竞争,不受出身的限制。
他们觉得皇帝是他们的圣君,给了他们读书进步的希望,让他们不会总是被士人踩一脚在脑袋上,再也不会不如士人。
可眼下,情况似乎又发生了改变。
皇帝要损害他们的利益了。
皇帝要问他们收税,问他们拿钱,用来填补废除算赋和口赋之后的财政亏空。
这不是典型的劫富济贫吗?
皇帝难道是山贼吗!
有些人的内心已经开始咆哮了。
可是在皇帝面前,他们一句反对的话也不敢说,谁知道说了之后会发生什么?
皇帝陛下的权势进一步膨胀,已经是个彻彻底底的独夫了,独夫之心日益骄固,根本不需要和谁分享权力听从他人的建议了。
皇帝可以乾纲独断,根本不需要像以前那样假惺惺的听从臣子们的意见。
只要他愿意,并且他觉得自己能承受需要付出的代价,他就能乾纲独断,直接下命令办事,甚至直接绕过这些高级官员们。
就像他可以绕过参谋台、兵部直接下令军队对西域开战一样。
自然会有人为了附和皇帝而把皇帝的意志贯彻到底,自然会有人自动成为皇帝的爪牙,在地方上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就是为了收税。
皇帝是个彻头彻尾的独夫,他之所以现在这样说,只是给大家提个醒,让大家知道他准备这样做,他并没有任何商量的想法。
接下来,就是选择。
站在皇帝这边,交出经济利益,换取政治利益。
亦或是心疼经济利益,坚决不交出,选择和皇帝硬刚到底。
选择似乎是毫无悬念的。
曹操偷偷看了看郭嘉,发现郭嘉也在看着自己,两人眼神交互间,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
然后郭嘉抢先站了出来。
“陛下此举,利国利民,自古以来,土地兼并就是顽疾难症,每当发生,总能造成流民遍地,饿殍千里,此等惨状,实在令人肝肠寸断。
如今陛下清丈土地,废算赋与口赋,则削减农户负担,实为善政,如此一来,使农户敢于多生、多养孩子,则我魏人口必然大规模增加。
如此,则江南、辽东、岭南、漠北、西域等缺乏人口的地方,都可以有人口填充,陛下也不必日日为人口忧心劳神。”
郭嘉发表一篇长篇大论,然后表示了支持。
“陛下废算赋与口赋,仁慈之心,天下万民都能感受,必将对陛下感铭肺腑,陛下恩德远播四海,我魏必千秋万世!臣愿将家中土地清丈,缴纳赋税,以补国用!”
郭嘉以皇族重臣、参谋台右仆射的身份站出来。
他领头对皇帝陛下的新政表示了支持,也表示愿意向皇帝陛下缴纳属于他名下的所有土地的税。
他愿意付钱,愿意舍小家为大家,为魏帝国的繁荣昌盛而贡献出属于自己的原先根本不用缴纳的税收。
曹操暗叫一声不好。
又被抢先了!
这家伙,反应总是比自己要快!可恶!
于是曹操赶不及的立刻站了出来,在郭鹏面前跪了下来。
“臣以为郭仆射所言甚是,陛下德政,百姓受益,百姓没有算赋与口赋之负担,定然愿意多生子嗣,人口必然增长。
人口增长,则我魏人口困局将不再是困局,必将迎刃而解,陛下之仁慈,臣拜服!臣愿将家中土地清丈,缴纳赋税!”
亲族重臣、内阁首辅曹操也站了出来,表态支持皇帝的新政,愿意交出家中土地给皇帝清丈,以此支持皇帝的举措。
他也愿意缴纳原先根本不用缴纳的赋税,把这部分钱财交给皇帝,让皇帝去做大事。
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两名郭鹏最心腹的亲近之臣就站出来表态自己的意见。
很多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就是郭嘉和曹操的表态,已经让郭鹏感受到了他的权力是实实在在的增长了,也是实实在在的扩张了。
以往不说支持,连不明确表态反对的都不多,现在直接就出现了支持的,哪怕损害的是他们的利益,却也不敢直接反对,而是沉默。
看来有些人已经觉醒了,知道这个政策只要被提出就一定会通过执行,不管怎么争执,结果都不会改变。
既然如此,与其和皇帝争执不下赔了夫人又折兵,还不如躺下来享受。
皇帝的惯例手法了,拉一批打一批,屡试不爽。
不少聪明人也总结了一些经验教训,意识到抢先表态还能得到皇帝的青睐,经济上受到损失,但是政治上必然得到补偿。
其他高官们看到了郭嘉和曹操抢先表态,心中一惊,随后陷入了极度的纠结。
一千一百八十 清丈土地
高官们的纠结倒也不是因为别的。
他们也不是多么在乎蝇头小利的人。
实在是土地带来的收入对他们而言真的不是蝇头小利。
动辄几万亩土地的掌握权,几万亩土地上的一切都是他们的,这是他们的收入当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且,每一亩土地都要收税了。
一亩土地是个小数目,可是乘以一万两万呢?
想想就肉疼。
更关键的是,他们是官员,身份和平民不一样,为什么要让他们和平民一样交税呢?
他们明明是应该和皇帝一起享用税收才对,凭什么让他们和平民一样交税呢?
肉疼加不满,这让他们从心底里就极度抵触这种政策。
毫无疑问,这也是人之常情,谁也不愿意头上的这个庞然大物忽然从自己手上把自己所该得到的东西拿走一部分,这种肉疼的感觉,是个人就能明白。
郭某人深深地理解了他们的想法,然后推动了这个政策。
我不管,我就是要你们交税,交税的就是好臣子,给你们升官,更大的权力,不交税的就是坏人,滚!
想通了这个关节之后,很多人就明白郭嘉和曹操为什么要如此快速的在皇帝面前认怂,上前一出【就这样被你征服】了。
对于他们来说,用税收换取皇帝的信任和未来的政治利益毫无疑问是值得的。
可是对于高级官员如此,对于广大的中低级官员还有士人、豪强地主之类的来说,这是不值当的。
这就是皇帝要用他们的血肉去喂养泥腿子们的手段。
他们真的不能理解为什么皇帝如此照顾泥腿子,甚至不惜用他们的利益去喂养泥腿子们。
他们自古以来都是食利阶层,什么时候遭到过损失了?
哦,商鞅变法的时候遭到过一阵子这样的损失。
当然商鞅最后死了。
可是商鞅变法的成果还是保留了,变法是成功的。
秦国一扫贵族政治的顽疾,极大地损害了贵族的利益,不仅打击了贵族,也打击了民间偷税漏税的民户,极大的整合了基层政权。
于是,变法让偷税漏税成风且半死不活的秦国活了过来,秦国政府得到了充足的税收,财政极大的充裕,可以集中力量办大事。
最终,历代秦王接连不断的努力,打造了一个不受贵族政治牵扯的封建帝国,把这个封建帝国交到始皇帝手上,打败了依旧受到贵族政治牵扯的其余六国,最终统一了中国。
这就是税收的力量。
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偷税漏税从来都不是什么稀罕事儿,秦国有,汉国也有。
汉武帝为了打击偷税漏税,还会把偷税漏税的人直接罚到边关戍边一年——
当时汉帝国的边疆可是有凶悍的匈奴人,戍边一年活着回来的概率绝对不会很高,所以全国震怖,汉政府的税收有了极大的起色。
正是因为汉武帝的铁腕政策,才有了对匈奴作战的战局扭转。
税收一样在其中起到了不可忽视的重大作用。
郭鹏自从建立割据政权以来就非常在意税收,也是靠着体系严密的基层组织和明确的税收获取了强大的动员力。
由此,在二十年间消灭了一切军阀势力,荡平天下不臣,建立了魏帝国。
现如今,在魏帝国需要从单纯的战争机器转变为战争、和平两用机器的档口,他需要对战时税收政策做一波调整。
减轻屯田制度下农户需要缴纳的税收的量,然后把这部分的需求转移到官员和豪强地主的身上,逼他们交税,逼他们把钱吐出来供养国家。
他们吐出利益来了,底层黎庶的负担自然就降低了,税收减少了,就有更多的可支配收入,便能让他们有更高的生育热情。
战时自然是全面压迫全面剥削。
到和平时代,压迫的对象需要做一波改变,从官员与豪强地主的手上收钱,限制剥削他们的利益。
这样的做法自然会遭到他们发自内心的抵抗。
可是,今时今日的抵抗,难道还有什么威力吗?
皇帝已经把士族阶层收拾掉了,在那场空前的政治风暴行动之中,皇帝展现出来的铁腕手段足以让任何人心惊胆战双腿颤抖,根本找不到对抗的方法。
当时皇帝尚且没到完全体的时候他们都无法对抗皇帝,现在皇帝大权在握,就更不可能了。
当今皇帝,是个比始皇帝更加**的独夫。
任何人都不可能对抗他。
一定要想做些什么的话,除非……那些庄园里的豪强地主们真的起兵造反。
但是他们总觉得,皇帝就是迫不及待地希望他们举兵造反,才如此步步紧逼,不给他们任何商量的空间。
而在眼下,群臣找不到任何可以和皇帝对抗的方式,在曹操和郭嘉带头之后,群臣也纷纷意识到了属于他们的独有选项。
抱头蹲下唱征服。
核心决策层的高官们纷纷向郭鹏臣服,跪下来表示他们愿意接受郭鹏的要求,他们也表示会把这个消息转告家人、族人,并且他们会以身作则,带头交出家中土地给朝廷官员清丈。
这件事情,郭鹏交给了曹操亲自负责。
曹操资历老,威望高,身份特殊,非常适合做这件事情。
郭鹏让曹操在满朝挑选家中土地数量不超过三百亩的官员负责清丈土地。
先把曹氏、郭氏还有夏侯氏的土地清丈一遍,把自身清理干净了,然后,再去清丈其他的土地。
自己要先干净起来,然后才能理直气壮的要求别人也这样干净。
这种事情上郭某人就不秉持着素来的双标态度了。
全国土地都要清丈,全国都要挑选合适的官员负责清丈土地,按照统一的度量衡重新丈量全国可耕种土地的数量,从北边的并州幽州到南边的荆州扬州乃至于云州,甚至是交州,谁都别想跑。
消息传出,官场震动。
很多人其实对于郭鹏的政治手段已经比较麻木了。
对于皇帝层出不穷的折腾官员们的手段,他们都有点习惯了,有点绝望了。
他们想着躺平任由皇帝折腾,然后等他死,等他什么时候死了,就安全了。
皇帝活着,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斗争是斗争不过的,造反什么的又不敢,只能靠着躺平妥协来换取生存这样子,苟延残喘罢了。
但是皇帝这一次是真的要对他们的命根子下手,要对他们自家还有族人们的土地下手,要丈量全国土地,之后还要统一收税。
土地越多,交税越多,交税越多,国库越充裕,则皇帝的实力就越强,威望就越高,更加不可撼动,几近神明。
何其强大的皇权。
这……
就是拿刀子在他们身上割肉吃,疼到了骨髓里。
谁能忍受啊?
中央官员们战战兢兢,不知所措之时,曹操已经带领精挑细选出来的五百名黎庶官员开始了清丈土地的行动。
他们从郭氏、曹氏和夏侯氏三家土地开始清丈,首先从自己身上动手,以身作则,表示自己对皇帝新税法的支持。
一千一百八十一 简直就像个守财奴
郭氏、曹氏、夏侯氏三族拥有的土地数量自然很多。
郭某人自己的皇庄土地不算,因为内廷管理之下的皇庄土地本身就是在交税的。
郭鹏建国前后所拥有的一切土地都是交给内廷负责管理,缴纳赋税给国库之后,剩下的就全部归郭某人自己的内库。
这一点,满朝文武一清二楚,谁也说不出一个不是。
并且他们甚至不怎么敢在平日里讨论关于皇帝交税给国库的事情,他们都选择性的看不到。
剩下的三族族人里,拥有大量土地的也不在少数。
郭氏自己的族人里就有不少,曹氏族人和夏侯氏族人也在家乡和洛阳京畿地区拥有大片田产。
有郭鹏称帝之前他们自己购买的,也有郭鹏称帝之后赏赐给他们的。
而其中,拥有土地最多的,当属曹洪。
曹洪的田产从兖州,到豫州,到冀州,再到洛阳,各大庄园,遍布各州,表面上都是在魏帝国建立以前拥有的。
总数不下二十万亩。
不仅有大量土地,还有曹氏商队,就算曹氏商队被郭某人掌控,大头也属于郭某人,但是曹洪不需要向郭某人那样为国家承担义务,不需要为国花钱,所以曹洪的财富越来越多。
于是成就了他曹氏首富的地位。
拥有如此之多的土地,郭某人再搞土地清丈,那就是要从曹洪身上割肉吃。
尽管曹洪自己不知道,但是眼下,曹洪,就是郭曹夏侯三家共同献祭给外人看的祭品。
大家不知道曹洪具体有多少田产,但是他是真的公认的首富,比曹操有钱多了。
所以曹操肯定第一个就是找他的麻烦。
曹洪自己没有料到,但是当曹操带着清丈土地的命令和队伍让他去配合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他知道自己有多少田产,也知道这些田产一旦收税,他要缴纳多少税收,对此,曹洪整个人都呆住了。
“孟……孟德啊,我,我明明什么都没做,我老老实实的带兵练兵,我怎么就……我怎么就招惹陛下了?”
曹洪以为是自己犯了错,所以郭鹏才要清丈他的土地,让他交税,割他的肉吃。
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
他连曹氏商队的掌控权都交出去了,平白无故交给了郭鹏巨额财富,现在郭鹏利用曹氏商队和糜氏商队满天下满世界的赚钱,赚钱都赚到贵霜去了,而他自己只能分到其中的一小部分。
这他都认了。
结果他还是保不住自己的田产。
他的田产数量可是真的大啊,这要真收税了,那可是几百万钱几千万钱的往上交,这是要疯掉的啊。
他握住了曹操的手,希望可以得到曹操的帮助。
结果曹操摇了摇头,不着痕迹的把曹洪的手扯了下来。
“子廉啊,这件事情不是针对你的,是针对所有人的,陛下决定废除丁税,把所有农税合并到一起,只从土地上收取,所以自然要清丈全国土地,不瞒你说,我家的土地,也要被清丈。”
曹操这样一说,曹洪算是傻了。
“全国……所有人?官员也算?”
“官员不是人?”
曹操反问一句,曹洪顿时无话可说。
随后曹洪了解到,这是一场全国性质的土地清丈行动,为下一阶段的全国税收做准备,全国所有耕地都要清丈,不会有任何疏漏。
所以曹洪千万不要觉得有空子可以钻,那是非常可怕的自杀行为。
“为了做表率,郭氏曹氏和夏侯氏三家的土地是率先清丈的,我已经通报全族了,任何人都不要心存侥幸,否则陛下一旦生气,后果不堪设想,那是真的非常危险。”
这种事情曹操不说曹洪也知道,曹洪可是得到过郭鹏亲自暴揍一顿的特殊待遇的唯一一人,至今记忆犹新不敢忘怀。
“可是……这……怎么会这样啊!!!!”
曹洪眼睛一红,左思右想没有办法,又不敢反抗,心中委屈至极,居然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言行举止间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将军模样?
这家伙真的带兵打过胜仗还先登夺城过?
连曹操都忍不住的产生了怀疑,觉得曹洪根本不像是敢于打仗甚至敢于先登夺城的那种人,对于钱财这种东西居然如此看重,简直就像个守财奴。
只能说人性复杂多变,没有谁是表里如一终生不改的吧。
曹操指示手下清丈团队的官员们拿到了曹洪家里的土地账册,一查之下曹操是真的差点惊掉了下巴。
曹操是真的不知道曹洪一家居然掌握着超过二十万亩的可耕种土地,门下宾客、佃户数不胜数,足有万户之多。
曾经郭鹏对于这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打了胜仗以后自己获取大头土地,小头部分就任由一些喜欢土地和利益的功臣获得,大家基本上建国前后手里都有些土地。
但是谁也没想到曹洪不声不响的积攒了二十万亩的土地!
哪里来的?
这也太多了吧?
他要封邦建国吗?
曹操不敢相信账册,又派人奔赴各州核查,然后清点数目,统计人口,准备上报郭鹏。
彻查三家土地账册的时候,大部分人还是配合的。
曹操和郭嘉也是有点说服力的,大老远的夏侯惇还专门写信回来告诫夏侯族人,曹兰和夏侯琳也在后宫写信给各自族人,让他们千万注意配和郭某人。
绝对不要和郭某人作对,绝对不要尝试欺瞒。
这一次,是来真的。
查来查去,连曹洪手上的土地来源都要查清楚了,结果却在一个让人有点意外的家伙身上出了问题。
郭某人的弟弟,赵王郭阳。
郭阳这家伙总是能在某些意想不到的地方给郭某人带来惊喜,比如土地层面。
郭氏原来在豫州的土地早就在战争时代被卖掉了,后来郭某人占据了豫州之后也没想着重新买回来,因为天下土地都是他的了。
谯县的宅子到底只是郭氏父子避难之所,既然卖掉了,那就卖掉了。
但是郭阳不同,郭阳只有一个空头王爵,除了给王爵的俸禄之外什么也没有,要是连点土地都没有,那就太不美了。
所以郭鹏就在郭阳【赵王】封号所在的赵郡给郭阳分配了一块田产,三千亩左右,还有两千户的食邑,绝对是足够他花天酒地的。
本来郭鹏甚至没打算给他那么多食邑,也就打算给个几百户意思意思,但是郭单跑过来跟他提了这个事情,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着给不争气的小儿子多搞一点好处。
郭单知道郭鹏厌恶郭阳,就劝他说哪怕是表面上,也要装出一团和气的样子,不能让外人从封赏上就看出皇家内部不和,这对皇家声誉不好。
郭鹏想了想,觉得郭单说的也有道理,于是就提搞了郭阳的待遇,也算是给太上皇老爹一点面子,权当养一条哈士奇来维护皇室的和谐。
一千一百八十二 曹操毫不犹豫的就把郭阳给卖了
对于郭鹏给与的封赏,当时郭阳似乎还有点不满意。
话里话外好像还有点埋怨郭鹏出手小气不大方的感觉。
连带着杨氏都不是很高兴的样子,觉得郭鹏对自家兄弟过于苛刻。
外臣都有三四千的食邑和更多的土地,结果自家兄弟王爵的封赏还比不上人家侯爵的封赏。
郭鹏很生气。
“寸功未立,只知道吃喝玩乐虚度光阴,你还想要什么?其他人的食邑封地,都是用命换来的!你呢?你做了什么?”
郭鹏冲着郭阳怒喝一阵,把郭阳吓跑了,也把杨氏震住了。
这对母子到底也不敢和郭鹏龇牙咧嘴。
这件事情就那么定下来了。
可是这一次,曹操派过去审查的官员意外发现归属赵王皇庄的土地好像并不仅仅只限于三千亩。
还有更多,更多的土地正在向赵王的庄园输送利益。
他们正在核查的时候,居然发现除了这三千亩土地之外,赵王皇庄还有其他至少数千亩土地不曾出现在朝廷记录之中。
当他们打算进一步求证的时候,却被一群忽然闯进的黑衣暴徒们一顿拳打脚踢一顿,接着夺走了土地账目,随后就是非常惯例的失火事件。
赵王皇庄内堆放账册和土地记录的房子失火,所有账册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干干净净什么也不剩了。
这个事情发生之后,引起了曹操的高度重视,曹操觉得这个事情不对劲,准备亲自调查。
结果郭阳亲自找到了曹操,希望曹操可以帮他隐瞒一下这件事情。
他在赵郡的确有数量不小的私人土地,声称那是他通过种种手段【买来】的。
可实际情况到底是怎样的,曹操已经清楚了。
“还请曹公助我,千万别让兄长知道这件事情,这件事情要是让兄长知道的话,我……曹公,拜托了!”
郭阳命人抬来一箱五百斤黄金赠送给曹操,希望曹操可以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曹操沉默了一会儿。
“大王尽管放心,在下自有办法。”
曹操微笑着收下了郭阳的贿赂。
然后转头就向郭鹏密奏此事,出卖了郭阳。
换做旁人,曹操估计还要稍微思考一下这件事情对他的利弊,稍微权衡一下,可是换做郭阳,曹操一点犹豫都没有。
没人比曹氏夏侯氏的人们更清楚郭氏兄弟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
简单来说,郭鹏从来都没有把郭阳看作兄弟,反而相当嫌弃他,厌恶他。
郭鹏的生母很早去世,在他五岁的时候,郭单另娶杨氏续弦,在郭鹏六岁的时候生下郭阳。
从那以后,杨氏就对郭鹏冷眼相待,玩冷暴力,碍于郭鹏嫡长子身份不能做什么,就经常冷言冷语阴阳怪气,言辞之中颇有些想让郭单废长立幼的想法。
可是郭鹏又如何是寻常孩童呢?
一代帝王,年轻的时候必然不凡,当时破落的谯县郭氏因为郭鹏的存在而变得不太一样。
郭鹏八岁就和曹操混在一起了,展现出来的胆魄让曹操欣赏不已。
当时曹操还经常把郭鹏放在自己的马上与他共乘一匹马,几乎把他看做自己的亲生弟弟,对他十分友善,也很看好他的未来。
杨氏那点儿破事,曹操也是有所耳闻,对这等欲图让家主废长立幼的妇人很没有好感。
杨氏也错误的估计了郭鹏这个嫡长子在郭单心中的地位,以及郭鹏自己深沉的心机,没料到郭氏父子想着突破困局的野心,以及郭鹏的心黑远超正常人。
于是在郭鹏十二岁那年,杨氏被父子两人联手涮了一把。
郭鹏搞出一个凿冰捕鱼的企划案,和郭单说了,没和杨氏说,杨氏被自愿的参加了这个企划,然后成为了一个并不光彩的后妈,处境尴尬。
事实上她本身也并不光彩,但是至少有个嫡母的名号,所以无论郭鹏有什么好处,总有她的一份。
之后随着郭鹏的地位和权势水涨船高,她的身份地位也一路走高,现在更是凭借郭鹏的权势成为了太上皇后,全国最尊贵的女人。
真可谓是工具人有工具人的福气,她也享受了一把名留青史的待遇。
按理来说,她应该非常满足,甚至是对郭鹏感恩戴德。
还有郭阳,寸功未立,除了吃喝玩乐以外什么也不会,成天就知道享乐,妻妾成群,和妾侍生了五六个孩子,又靠着和郭鹏的关系成为魏帝国唯一的王爵,这难道不是最值得欣喜的事情吗?
他还想要什么呢?
但是大家都知道,郭阳简直就和郭鹏不像是同一个父亲。
一无是处,不学无术,曾经还干出仗着郭鹏青兖二州之主的身份吃饭不给钱的事情,可谓是low到了极致。
你兄长差那点饭钱?
大家看在他是郭鹏的弟弟的面子上不与他计较,只是给郭鹏面子。
不过郭鹏自己也多次显露出根本不在意这个弟弟的态度,对待郭阳极其敷衍。
郭鹏曾经给他安排一个职位,让他做点小事,也有稍微提携一下的想法,但是很快郭阳就受不了那个苦,直接回家不做了,郭鹏也不在意。
称帝以后碍于血缘关系给郭阳封了一个赵王,给了几千亩土地和一份丰厚的俸禄直接打发了他,眼不见心不烦,让他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住所里不准乱跑。
郭阳大抵也是知道自己的皇帝兄长对自己从来不待见,所以也收敛了不少,暗戳戳的过自己的奢华日子,不去撩拨郭鹏。
看起来一切都很和谐。
但是曹操却没想到,郭阳居然在暗地里利用自己赵王的身份在赵郡对土地起了心思。
根据初步调查结果,他多出来的土地和屯田农庄脱不开关系,很多迹象表明上级官僚对此并非一无所知,所以时任赵郡郡守和冀州刺史绝不无辜。
但是因为证据被毁,所以调查不完全。
不过曹操深知郭鹏十分厌恶这个弟弟,并不在意他的处境,甚至不介意对他出手教训,所以把这件事情告诉郭鹏绝对不是坏事,还能赚一波印象分。
于是曹操毫不犹豫的就把郭阳给卖了,顺便还把郭阳贿赂自己的事情告诉了郭鹏。
那五百斤黄金自然也借花献佛,给了郭鹏。
曹操添油加醋的把郭阳做的事情和说的话复述一遍给郭鹏听,讲了郭阳在冀州有兼并土地嫌疑的事实,请郭鹏圣裁。
郭鹏勃然大怒,当场就摔碎了自己的茶碗,立刻吩咐苏远调集内廷人手,曹操调集清丈团队人手,双方组成联合调查团,拿着皇帝手令去冀州赵郡把这件事情调查个清清楚楚。
赵郡郡守也好,冀州刺史也好,不管是谁,只要牵扯入其中,都给我查个清清楚楚!
清丈土地的档口,皇家务必要保证自身的干净,历年来郭鹏对皇家也是严加管束,目前的清丈结果来看,这种管束还是卓有成效的。
但是他没想到郭阳这个怂包居然在暗地里搞事情,还不让他知道。
郭鹏非常生气,于是把郭阳叫到了奉天殿偏殿的书房里。
一千一百八十三 废黜赵王爵位
郭阳十分畏惧皇帝兄长,畏惧他的强悍,畏惧他的权势和地位,也畏惧他杀人不眨眼的手段。
平日里悄悄地仗着他的权势干坏事,那还要建立在群臣大部分都不知道郭鹏厌恶他的基础之上。
这要是让外人知道皇家内部并不和谐,他一个白板王爷就和野生的没什么两样了。
所以郭阳一听从未主动召见过他的郭鹏要召见他,瞬间就吓瘫在了地上。
若非苏远直接上门堵人,估计郭阳都有了直接跑路的想法。
尽管如此,在进入皇宫以后,郭阳还试图花钱收买内侍让他去通风报信给母亲杨氏,希望杨氏来救自己。
他已经猜到郭鹏找他的事情了,也猜测是曹操出卖了他。
他一边痛恨曹操,一边也在寻求活命的道路。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追究曹操的责任去报复曹操,而是先让自己活下来。
当初因为仗势欺人的事情差点被郭鹏打死,那之后郭阳就非常畏惧郭鹏,不敢让他知道任何和自己有关的黑历史,生怕再被打一顿。
他可是被打怕了。
见到郭鹏以后,果不其然,东窗事发,他在赵郡私自兼并土地的事情被郭鹏得知。
郭鹏恼火不已,对着他破口大骂,一点兄弟之情都不讲,情急之处拎起一根棍子就把他往死里打,打得他满地乱窜抱头求饶。
“现在知道求饶?废物!废物!兼并土地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如此废物!”
郭鹏毫不留情的继续痛打郭阳,直到太上皇后杨氏哭喊着跑了进来为止。
杨氏哭喊着跑了进来,看着被打的头破血流的郭阳,眼睛一红就死死抱住了郭阳。
“阳儿啊!!我儿啊!郭鹏!你要打!就连我这个嫡母一起打死好了!”
杨氏大概也是心痛极了,扯着嗓子对着郭鹏一阵怒吼,摧毁了几十年来双方勉强维持的和谐局面。
当然了,三十多年前杨氏就无法奈何十二岁的郭鹏,现在五十多岁的杨氏当然也无法奈何成为皇帝的郭鹏。
不过于情于理,郭鹏都不能继续打下去了。
而且此时,郭单也闻讯跑了过来,喘着气看着这一幕,顿时大为哀伤。
“子凤!皇帝!一家人!一家人!何至于此啊!”
郭单跑到了郭鹏面前,抓住了郭鹏的手,生怕他继续打下去。
郭鹏深吸一口气,甩掉了手里的棍子。
“父亲,他兼并土地的时候,就和我不是一家人!他明知我对土地的重视,居然还对屯田农庄出手,私自兼并土地,强逼农户卖身为佃户,使之家破人亡!简直无法无天!”
郭鹏对郭阳和杨氏没有丝毫怜悯和情感。
但是多少要给郭单一点面子。
也仅仅是一点。
“我要清丈全国土地,他带头抗拒,好啊,我家里人首先出了篓子,我要以什么样的面目去面对天下人!对君上不忠,对兄弟不义,不忠不义之徒,有何颜面殄居赵王高位!”
郭鹏立刻喊来了苏远,当着郭单和杨氏的面做了决定。
“废郭阳赵王位,贬为庶人,没收全部财产,发洛阳城外农庄居住,给我仔细反省,认真反省,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什么时候再回洛阳!”
郭单和杨氏都没有想到郭鹏居然如此心狠,如此干脆直接,直接把自己唯一的弟弟、郭氏宗族唯一的王给废了。
郭阳本来还在痛哭流涕博取同情,一听这话,直接吓晕过去了。
“阳儿!阳儿!阳儿!郭鹏!我和你拼了!!”
杨氏还以为郭阳死了,顿时肝胆俱裂,气昏了头,披头散发的就要冲上来撕打郭鹏,给郭单拦住了。
郭鹏冷眼看着这一幕,丝毫不以为意,转头看向了被吓得脸色发白的苏远。
“谁把郭阳进宫的事情告诉太上皇和太上皇后的?”
苏远愣了一下。
“老奴……老奴不知……”
“废物!这都不知道,我要你何用!”
郭鹏面色一冷,吓得苏远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陛下!老奴无能!老奴无能!老奴立刻去查!立刻去查!”
“查出来,然后集合内廷所有宦官、宫娥,当着所有人面前杖毙,要他们全程目睹,不准闭眼,然后给我告诉他们,不是什么人的托付都能接受的。”
郭鹏看了一眼还在挣扎的杨氏,冷笑道:“还有,从今天开始,太上皇后身边的伺候人员都换掉,换下来的人全部杖毙,换上去的人,你亲自挑选。
告诉他们,好好地伺候太上皇后,谁敢再让太上皇后忧心劳神,我要他们的脑袋,还有,今日之事,所有知道的人,都要闭嘴,这件事情但凡有一丁点传出去,内廷,就该好好地用血洗一遍了。”
苏远被吓得魂飞魄散,立刻领命。
“老奴遵旨!老奴遵旨!”
然后就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郭鹏!!!”
杨氏尖锐的叫喊声十分刺耳。
郭单知道郭阳没什么大碍,便恼火的怒斥杨氏。
“给我闭嘴!”
“阳儿被他打死了!你儿子被他打死了!你还向着他说话!他是你儿子!阳儿就不是你儿子是不是!是不是!”
杨氏什么也不在乎了,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了,又要和郭单扭打。
“疯子!自己看看你儿子是晕过去了还是死了!”
郭单恼火至极,一巴掌打在了杨氏脸上,用力很大,直接把杨氏打翻在地。
杨氏跌倒在地正好看到了郭阳紧闭的双眼和颤抖的嘴唇,顿时就知道自己的儿子没死。
她立刻扑过去抱住了郭阳。
“阳儿啊!阳儿啊!!”
然后嚎啕大哭起来。
说真的,这哭声非常难听。
郭鹏抠了抠耳朵,权当没听到,只是看着郭单。
“皇帝啊,皇帝啊,何至于此啊?再怎么也不至于……阳儿他再怎么也是你弟弟,咱们到底也是一家人啊!”
郭单的表情十分哀伤,眼泪流了出来,对于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感到无比的痛心。
郭鹏的内心毫无波动,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父亲,当年的凿冰捕鱼是如此,如今的大义灭亲也是如此,谁让他正好撞上了,他要是老老实实的什么也不做,我也没什么可做的。
可他侵吞土地,兼并产业,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难堪,让我难做,当初子廉这样做差点被我打死,今天,轮到他了,我很公正。”
郭鹏转过身子,背对着郭单:“国朝大势,就要转变了,如此大势之下,无论是谁,只要拦在我面前,我都不会放过他,无论是谁。”
郭鹏的意志不可阻拦,任何挡在前面的人都会被处理掉,这是一定的。
随后,皇帝废黜赵王爵位的事情经过内阁的公示火速传遍了整个洛阳的官场、勋贵与豪强之家,乃至于所有识字的人都知道了。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的弟弟因为在冀州赵郡兼并土地,被皇帝暴揍一顿,然后废黜赵王爵位,被贬为庶民,安顿在洛阳郊外的农庄里。
从今往后,他将靠着耕种田地自食其力,再也得不到食邑和朝廷封赏,他全部财产都被剥夺,一点都不剩,一家人都将过上老农的生活。
被这件事情震惊到的不止一个两个人。
这件事情等于向天下人宣布皇帝清丈土地更改税制的决心不可动摇,连弟弟这样做都被废掉了爵位——那可是郭魏帝国唯一的王爵。
郭鹏除了郭阳之外,就没有给其他郭氏子弟封过王爵,号称宗室第一重臣的郭嘉也就是个侯爵。
所有皇室子弟也没有一个王爵。
当然,这个消息还不算什么,后面还有更恐怖的。
对冀州官场的清洗。
一千一百八十四 皇帝的怒火
因为郭阳兼并土地的事情一直都没有人上报,皇帝对此一无所知,所以事发之后,皇帝勃然大怒。
曹操和内廷得到皇帝的严令,派遣专业团队前往冀州调查此事,誓要将此事查个一清二楚,不准有任何遗漏。
谁敢在这件事情上和他打马虎眼,皇帝就让谁人头落地。
随后,曹操和内廷联手派出去的联合调查团进驻冀州。
经过调查,联合调查团查出了郭阳土地的来源,这才发现郭阳兼并的土地不是几千亩,而是五万余亩。
冀州土地是郭鹏打败袁绍之后重新丈量分封过的。
除了豪强庄园无法收拾之外,剩下的土地都被丈量过了,且冀州人口丰沛,开发程度高,这五万余亩土地绝非无主荒地。
根据调查,这五万多亩土地除了郭阳掠夺而来的屯田农庄的土地之外,还有包括一些地方豪强庄园的土地。
土地上的农户流着眼泪向联合调查团的官员控诉他们之前的遭遇,说他们是怎样从自由身被逼着成为佃户给郭阳当牛做马的。
本以为好日子来了,可没过几年,又变成佃户了,这也太倒霉了,而且还没地儿说理。
豪强庄园里的土地也一样,经过询问,调查团得知郭阳同样用酷烈的手段杀死豪强家族的男性,夺取土地,还霸占了他们家族里姿色优美的女人。
其他的就被卖掉了。
郭阳不仅欺负老百姓,也欺负那些在朝中没什么关系的传统土豪。
因为他们土地多有钱,远比屯田农庄肥硕,但是没有门路,或者没什么势力,不能和他对抗,于是也大肆掠夺当地豪强的庄园。
可以说是非常公平了——公平的破家灭门,无恶不作。
当然这都是郭鹏意料之中的,并不觉得奇怪,这是郭阳的传统技能。
但是也有他没想到的。
联合调查组不仅查出了郭阳以赵王的名义兼并土地欺男霸女,还查出了郭阳的妻子李氏的家族依靠郭阳的王爵名分在冀州、青州分别兼并土地三万余亩的事情。
他们也是,不仅欺负老百姓,也仗着自己是赵王家的亲属,欺负地方上那些没什么权势,或者说有点身份地位但是他们搞的定的豪强。
毕竟这年头豪强庄园的土地和财产比屯田农庄要多得多,而且搞起来后患也不严重,所以这些土豪就真的是倒了血霉。
寻常百姓还能当做工具人活下来,这些土豪不是被杀就是被卖掉,或者直接被霸占,李氏家族的子弟们个个赚的盆满钵满,吃的肥头大耳,放屁都油裤裆。
所以冀州和青州的土豪们的确是被郭阳和李氏家族搞得很惨。
当然老百姓也没躲过去。
这些事情牵扯到了两个州,牵扯官员不少,知道的人更多,前后时间跨度长达五年。
但是五年间,却没有一个人将此事上报给郭鹏知道。
一个人都没有。
只因为他是郭阳,郭鹏的弟弟,唯一的王爵,皇族。
所以屯田农庄和豪强庄园被他掠夺了,官员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帮他擦屁股,收尾,好让此事不引起大规模的动荡。
郭鹏真的生气了。
一声令下,郭阳的妻子李氏的全族被下令诛灭。
男子全部处斩,女子发卖为奴,全家财产没收充公。
李氏因为是郭阳的妻子,在郭单的苦苦哀求下到底还是保住了性命,但是同样也被废为庶人,和郭阳一起居住在洛阳郊外的农庄里。
因为不能杀,不足以出气,郭鹏额外增加了对郭阳一家永不赦免的条款。
永远在洛阳城郊外耕种田地缴纳赋税,永远不得翻身,连带郭阳这一支的后代也是如此。
连姓郭的权利都被剥夺,不准姓郭,只能姓李,永远剥夺皇族的身份,永世不得翻身。
这是除了死亡之外的最严酷的惩戒。
谁来求情都没用,郭鹏铁了心要这样做,一点情面不留。
这还不算,之后,冀州刺史韩浩、青州刺史糜竺被罢免,投入监牢等待审讯。
郭阳犯事的赵郡的郡守和李氏家族犯事的齐郡的郡守被处斩,举族流放至云州,子孙禁锢五代不得参加科举考试,且永远不得归。
民政部相关官员和财政部相关官员被问责。
这件事情被一查到底。
包括当初几个屯田农庄的村长和几个乡长为了反抗兼并试图上访而不成,最后被诬陷贪污从而遭到处理的事情都被暴露出来。
那些村长和乡长不愿意农户的土地被兼并,不愿意再让农户们沦为佃户,所以竭力抗争。
但是人微言轻,这些事情没有上报,始终被摁在了县里,最后他们也被以贪污罪正大光明的处理掉了。
随后就是地方官府的配合,做假账蒙蔽中央,甚至欺瞒巡查御史的事情,这些事情都被暴露出来。
郭鹏气的浑身发抖。
于是十几名县令、县长被处死,全族诛灭,一应参与人等不是被杀就是被流放,前后受到牵连的人数超过七百人。
其后,清丈土地的规模和力度再一次增加。
一千多名内廷宦官和家中土地不超过三百亩的官员组成的联合调查组奔赴关东地区进行严厉清查。
一万名卫军兵分两路,分别前往冀州和青州。
皇帝甚至调动了军队,可见这一次皇帝的决心之大,力度之强。
谁都别想逃掉。
这件事情到底还是扩大化了,且刚刚爆出一颗雷,就有两名刺史被拉下马,其中包括郭鹏非常亲信的老臣、曾经的贱民传奇糜竺。
他也失去了一切,被问罪。
糜氏家族被郭鹏派人接管,开始调查,任何一丁点违法乱纪之举都可能造成整个糜氏家族的覆亡。
皇宫里,糜贞闭门不出,不对此发表任何观点,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上她的态度。
于是从洛阳到地方,人心惶惶。
皇帝首先就对身边人下手,下手还下的非常狠,连弟弟都被剥夺了皇族身份,打到永世不得翻身。
要是事情继续闹大,谁也不知道这些刺史级别的高官到底有没有活命的希望。
所以很显然,地方郡守也好,县令也好,乃至村长乡长,可能都要遭到牵连。
目前已经为此落马几十名官员,被处死的受到牵连的人超过七百,鬼知道接下来还要有多少人受到牵连而死?
牵连近四万人的洛阳大灾变就在不久之前,熟悉郭鹏的人都知道,新一轮政治风暴又要开始了。
什么时候结束?
多少人要死?
没人知道。
但是这一次,郭鹏连军队都动用了,很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所以从中央到地方,没有谁敢说自己一定可以幸存的。
早些年建立起来的从中央到地方的民政部和财政部的监察体系,被郭鹏要求自查,历年账目被要求重新审查,新上任的黎庶官员们要把自己的前任所造的那些账目查个清清楚楚。
民政部尚书枣祗被郭鹏直接罚掉了爵位,废了食邑,还剥夺了他两个儿子的荫封。
财政部尚书王粲被郭鹏骂的狗血淋头,被罚了两年俸禄,罚了爵位、食邑,几乎被判罪。
负有审计职责的内阁首辅曹操被郭鹏一顿臭骂,罚俸,罚爵位,罚食邑,能罚的都罚了,罚的曹操心惊胆战。
阎柔从凉州被郭鹏叫回来,一顿痛骂,临淄营的基层组织也开始面临新一轮的清洗,皇权触角面临皇帝的重新换血。
坏死的、**的触角是一定会被砍掉的。
新人换老人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要处理地方,先处理中央,郭鹏一声令下,整个洛阳中央朝廷就开始了极为激烈的自我纠察行动。
一千一百八十五 恐慌从官场很快蔓延到了民间
这波自我纠察和冀州、青州的清丈土地一起展开。
速度很快,烈度非常高,延德九年二月底开始,到三月中旬,已经从历年田亩计册和税收账册中发现了不少问题。
由此,揪出了原先属于民政部和财政部以及内阁审计司近两百名官员的失职行为。
这些失职官员目前只有二十几人还在朝中任职,其余的都因为洛阳事变被郭鹏一勺烩,不是弄去凉州就是去了平州和漠州。
但是郭鹏不会放过他们。
在朝中的二十五名官员被抓了起来,论罪斩首,家产抄没,全家满门流放云州。
已经流放的部分则由郭鹏派遣内廷宦官和司隶校尉部官员组成联合团队,由司隶校尉部的官员负责前往处斩之,内廷宦官负责监督。
只要没死,就给我当场杀了。
别以为已经判了死缓就能躲过死刑,休想!
司隶校尉国渊觉得如此追究官员,甚至赶尽杀绝的行为过于暴虐,恐失人心,因此上表劝诫郭鹏不要对已经被流放的人赶尽杀绝。
郭鹏大怒,怒斥国渊【不明是非、颠倒黑白】,将之罢免,赶回老家,永世不得录用。
高官显贵一个接一个的被皇帝罢免、处决。
皇帝的怒火愤怒的燃烧着,炽热的温度让群臣心惊胆战。
群臣心惊胆战,郭鹏又如何不感到震惊。
称帝九年不满,地方上的土地兼并已然【初露峥嵘】。
郭阳一个空有地位没有权力的白板王爵,数年功夫就联合自己的妻族侵夺八万多亩土地。
而地方山没有一名官员上报,从官僚系统到临淄营系统乃至于登闻鼓系统都失效了。
仅仅八年多,还是在不断运动的前提下,从中央到地方的监督和审计系统就出现了崩坏的预兆。
郭阳这样一个白板废物就让这些系统全部失灵。
基层官员想要上报都没有途径,甚至还被围堵,被地方官员借助帝国的反腐体系来了一招借刀杀人,杀人还要诛心。
这就等于告诉那些想抗争的人们抗争是没有意义的,皇帝老儿根本看不到你们的抗争。
好啊,好啊。
一个不掌权的郭阳尚且如此,那些掌权的呢?
仅仅八年多,八年多!
这就等于是给了郭某人狠狠的一巴掌。
狠狠的嘲笑郭某人为了确保土地问题而设置的政策和进行的对外引导是没有意义的。
郭鹏坐在洛阳深宫里,狠狠的嘲讽着自己。
看来,还是杀得不够多。
某些人还是觉得自己可以在皇帝的屠刀之下幸存,所以才会铤而走险。
好啊,好啊,好的很啊!
他咬牙切齿,杀气四溢。
随后半个月,青州和冀州相继爆雷,中央朝廷也爆雷无数,一些从延德元年、二年就出现的问题一直到现在才终于浮出水面。
其中相当一部分负责官员在郭鹏多年来的政治风暴之下不是死了就是被清洗了,早已不在洛阳,而在各个流放地。
内廷和被郭鹏直接掌控的司隶校尉部又派联合行动组奔赴各地追责、杀人。
至于现在还留在洛阳的……
最高一个已经做到了左侍郎。
没用,全被抓出来交给三司审讯,然后无一例外全被判了死刑,自己被杀,满门被流放。
官位高的或者涉及面很广的满门诛杀,举族流放。
仅仅是第一波清丈土地,波及司隶地区、青州和冀州,就已经死了二百多名官员了,还有很多官员被追责,被追着杀,连做苦力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了。
官员加上被牵连的家人、族人、朋友之类的,已经超过一千五百人。
而这才是刚开始,是顺着郭阳案查下去,拔出萝卜带出来的泥,就到了这个地步,综合看起来,这次清丈土地不知道要波及多少人。
但是有了之前皇帝一口气处理三四万人的前例,大家都知道,皇帝并不担心没有足够的人做官,皇帝最喜欢的就是对那些自以为自己很重要的人说不。
谁也不知道皇帝盛怒之下会杀掉多少人才会停止。
郭阳,皇帝的弟弟,被废为庶人,姓郭的资格都被剥夺,只能姓李。
糜竺,皇亲国戚,元从老臣,被扔进大牢里交给三司严格审讯。
皇帝对自己的亲眷尚且如此凶悍,就别说其他人了。
这些事情传开以后,从中央到地方,凡是和这些事情有关系的人那是人人自危。
要么是担心自己的土地被收税,要么是担心自己侵占土地的行为被曝光,然后被杀。
官员们在皇帝的震慑下瑟瑟发抖,终日恐惧不安。
知道自己有猫腻的上蹿下跳的寻找活命的办法,少数知道自己没有问题的人看着这样恐怖的局面,也是心有戚戚,引以为戒。
但是恐慌的人还是占了多数的,因为多数人都有问题,多数人都没有什么很好的觉悟,不不曾想过他们干出这种事情还有被追责的那一天。
所以他们恐慌。
而他们恐慌,帮助他们兼并土地并且实际管理土地的亲族就更加恐慌。
于是恐慌从官场很快蔓延到了民间。
官员都无法保住性命的情况下,官员的亲族当然也保不住自己的性命。
官员的亲族都保不住自己的性命,那些没有官方背景没有靠山的地方土豪当然更加无法保住性命。
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家人族人的性命也别想保住。
不断地有人被杀的消息传来,不断的有全族被流放的消息传来,这些可怕的消息不断的刺激着心中有鬼之人的神经,让他们恐惧,让他们躁动不安。
在这样极端的恐惧之下,冀州和青州终于出现了组织家丁、佃户成军,然后试图自卫的人存在。
他们打定主意,如果有朝廷官员前来清丈土地,借机敲诈勒索什么的,他们一定会用武力保护自己的财产。
随后,中央进驻冀州的清丈土地团队最先开始了工作,从邺县开始了最初的清丈行动,清丈完官田和屯田村庄的土地之后,就准备进入豪强庄园搞清丈了。
然后毫无疑问的遭到了抗拒。
领头的清丈官员出示了皇帝的诏令和符节,表示自己是代表皇帝进入庄园,要求他们让路,配合。
结果没成想这座庄园的主人居然拉起了一支自卫队,人人持械守卫庄园,绝不让朝廷的清丈官员入内。
“我五代家业,代代相传至今,已经超过一百年,当今天子还没出生,我家家业已然屹立于此,难道说这也和当今天子有关系吗?当今天子凭何丈量我家土地?”
口出如此悖逆、大不敬之言,让清丈官员们恼火不已。
于是他们回到邺县城,按照皇帝的命令,得到了五百卫军的帮助,决定用武力进入庄园丈量土地。
进入之前,他们对庄园进行了最后警告,警告他们如果再不配合,就要发动进攻。
“朝廷明令,拒不执行清丈政策者,重罚!上至死刑,绝不姑息!尔等不要做出让尔等后悔万分的事情!”
结果迎接他们的是一阵箭雨。
“私藏军械,攻击朝廷军队,这是造反!荡平此处!”
清丈官员十分恼火,立刻请求军队出击。
一千一百八十六 被逼造反的土豪
其实并不用清丈官员请求军队发起进攻。
在军队遭到攻击的那一刻,他们已经进入了攻击模式。
对面的不是魏国子民,而是敌人。
于是,五百卫军结成军阵向这座庄园发起了进攻,并且很快攻克了这座庄园,将庄园主人和所有抵抗的家丁私兵斩杀殆尽。
他们试图抵抗,并且认为自己的抵抗是有效果的,认为官府不敢堂而皇之的对他们赶尽杀绝,可是这样的猜测是错误的。
郭鹏解开了魏军的束缚,告诉他们,持械抵抗者,杀无赦。
于是魏军不会束手束脚,杀起人来当然非常轻松。
对付敌国专业军队尚且轻松,对付这些没什么战斗力的上一个时代的庄园主私兵当然更加轻松,没有问题。
这样的庄园主私兵就是最早讨伐董卓时代的那种军队,那个时候各地官员响应袁氏号召一起讨伐董卓,聚集收拢的军队就是这种。
豪强庄园主庄园里的人组成的军队,没什么战斗力和组织度,但是有武器装备,也有粮秣,勉强算得上是一支军队,只是遇上真正的军队,比如董卓的军队,那就完蛋了。
那么多年过去了,比董卓的军队强上一个时代的魏军已经统一了帝国,可是庄园主们的私兵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有进步。
还有不失败的理由吗?
卫军士兵们把这全家人的脑袋砍下来,传首四方,让所有庄园主们知道抗拒朝廷清丈的结果是怎样的。
随后清丈团队又丈量了几座庄园的土地。
只有一座庄园被吓到,老老实实配合清丈,其余几座庄园还是采取抗拒模式,坚决抗拒朝廷的清丈,于是很快被打为叛逆,卫军发起进攻,将之诛灭。
满门诛杀,男女老幼杀绝,传首四方,以儆效尤。
这就是清丈官员对于抗拒朝廷清丈的家族的处罚方式。
越酷烈越好,这是郭鹏的最高指示。
不酷烈,怎么逼他们造反呢?
不造反,怎么堂而皇之的将这一整个阶级成建制的毁灭呢?
不在自己还有精力的时候应对这场注定大规模大范围爆发的叛乱,难道要把这种事情留到后面交给郭瑾去办吗?
不,就是当下!
朝廷手段酷烈,不留一丝情面和商量,吓破了不少人的胆的同时,也激起了相当一部分庄园主的极端愤怒。
抗拒丈量被诛灭全族一个不留,接受丈量之后也不知道要遭到朝廷怎样的勒索。
横竖是灾难,是祸不是福,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干他娘的。
冀州造反之人最早出现在渤海郡,渤海郡章武县的豪强王氏。
因为听说皇帝对不服从自己的人下死手,庄园主们被诛灭了好几家,连皇帝的弟弟都被干掉了。
于是他们担心自己的财产遭到威胁,并且更担心自己私藏武器私练私兵保护自己的事情被清丈土地的人发现。
极端恐惧之下,王氏族人商议之后,感觉没有活路,遂决定起兵造反。
不仅是他自己,他还联合了同为豪强的赵氏、土氏、汪氏、刘氏等十三家豪强,约定一起造反。
对于是否要造反的事情,他们的内部的多有质疑,纷纷感觉皇帝太强,军队太强,他们贸然造反没有胜算。
但是支持者的意见更有说服力。
“天子连自己的兄弟都不放过,堂堂王爵被天子废为庶人,几家庄园不过是稍作抗拒,就被诛族,天子之凉薄可见一斑,若我等私扩田地私藏军械的事情被发现,我等难道还能得活吗?”
“天子手段残酷,韩使君和赵郡周府君被抓、被杀,官员死者不计其数,我等甚至不是官员,空有土地、佃户等财产,万一皇帝见财起意,罗织罪名迫害我等,我等难道坐以待毙吗?”
“就算兵力不如皇帝,也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让皇帝知道,我们不是好欺负的,就算打不赢,也要拼个玉石俱焚鱼死网破,叫皇帝看看,我等的怒火绝非等闲!”
他们提出了这样的看法,喊出了口号,于是凝聚了大量人心,聚合了相当多数的豪强庄园主。
甚至还有人通过关系联络自己在县府做官的亲戚,希望可以得到他们的帮助。
豪强们一面发动人脉亲属关系联络地方政府内部的官方人员,一面动员自己手中全部的佃户,拿出军械、粮食,聚兵两万余,约定日期时间,同时举兵造反,向郭鹏说不。
他们相信,只要他们率先造反,那么天下各州不愿意接受清丈的豪强庄园主一定会群起而攻,一起给郭鹏一点颜色看看。
让郭鹏知道我等的怒火并非等闲,让郭鹏知道想要丈量土地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这是我们的力量!
“天子无道,残害忠良,今闻洛阳有犬头生二角,长安之地天有二日,此之为天意!天意要我等揭竿而起,共图大事!推翻无道暴君,再造朗朗乾坤!”
延德九年三月二十九,冀州渤海郡章武县,在郭鹏空前猛烈的清丈土地和清算的政策之下,冀州出现了第一批恐惧之下被逼造反的土豪。
他们聚兵两万余,目标是向章武县城发起进攻。
然后他们要过的第一关,就是打破他们庄园所在之地四周的屯田农庄。
所以要进攻。
郭鹏在设置屯田农庄的时候,是很有针对性的,选择基层政权的建造地之时,他就规定,要让每两个不能及时铲除的豪强庄园不能联系在一起,如果有,那就强行拆开。
他一路走来一路扩大基层政权范围,一路就是这样做的。
各州各地的豪强庄园,除非真的有特殊地貌,否则还就真的没有相邻的两个豪强庄园,他们中间往往都夹着屯田农庄。
当前的屯田农庄内,有相当一部分都有退伍老兵进驻,虽然不是全部,但已经是大部分。
随着魏军逐渐推进的裁军政策,越来越多的老兵被安排到地方村庄担任军事教官,则这样的屯田农庄会越来越多。
他们或许对抗不了强权,对抗强权的力度有限,但是对付造反,他们是很有力的。
事实上当那些豪强们三三两两动弹起来的时候,各地屯田农庄内的农民自卫队已经有了些许的警戒。
皇帝清丈土地打击贪官污吏对于屯田农庄和基层官员来说当然是好事,他们全方位的支持,而与此同时,那些被他们包裹其中的豪强庄园内发生的一些异动也引起了他们的警戒。
双方并非毫无来往,甚至有些佃户和屯田农庄内的农户本身就是亲属,只是当年没能团聚,于是双方就分离在了两个世界里。
就是因为这样的关系,所以造反这种事情,周围一些屯田村庄已经早早地警戒起来,并且上报了县令。
章武县令姓贺,原本没有名字,识字之后给自己改名叫贺渊,出身黎庶,精明强干,从村长一路做到县令,对豪强庄园充满恶感。
他一直都想摧毁这些庄园,把里头受苦受难的佃户们解救出来,给他们自由,但是他的权力不够,也没有充分的理由。
然而这一次,他发现了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