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四百一十 郭珺要做渔翁
根据哲罗国方面得到的准确情报来看,注辇国是打算武装一支人数在三千以上的主力核心部队。
以这支核心部队为主,然后辅以数量庞大的一般性部队,和哲罗国打一场决战,消灭哲罗国的主力部队。
一举把哲罗国的抵抗力量打残掉,确立对哲罗国的军事优势,最终吞并哲罗国。
通过三次战斗,注辇国方面认为他们已经充分感受到了新装备的强力和哲罗**队的脆弱。
另外,哲罗国情报方面还得知来自东方国家的海商正在向注辇国推销另外一种新式兵器,是一种长杆式的兵器,目前不知道该怎么在战场上使用,但是注辇国非常感兴趣。
得知这样的情报之后,哲罗国王彻底慌了,他意识到如果任由局面继续发展下去,他很快就会遭遇到下一次失败。
如果他坚持和注辇国的军队打野战,正面对战,那么很有可能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如果要改变,必须要做出一些应对措施。
比如装备更多的远程攻击兵器,放弃平原据点,坚守要塞、城池,不和注辇**队打野战,而要打防守作战等等的方式。
当然最重要的是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找到那个东方海商,打探一下他们的情报。
要是能达成合作,那就争取和他们也达成合作,也要拥有同样的兵器来对付注辇国,否则一直吃亏可不是个事儿。
要是无法达成合作……
那就出兵灭了他们!
反正就是一群商人,人数再多又能有多少?武器精良又怎样?人海战术淹死你们!
只要失去了这个武器的来源,注辇国的新式兵器迟早会消耗一空。
兵器是消耗品,是会消耗的,每次战争都会消耗很多,这不是什么秘密。
海商自然是要赚钱的,自然不可能轻易把制造工艺交给注辇国,注辇国现阶段只能购买,还不能自己锻造。
只要赶在他们掌握了锻造技术之前解决掉东方海商的问题,局面就将回归平衡。
哲罗国王和身边的智囊们商量出了这样的应对方针,然后立刻开始行动。
派遣得力人手到边境整军,坚壁清野,坚守要塞、城池,放弃平原据点,毁掉道路、桥梁、房屋、水井等,给注辇国的侵犯制造障碍。
然后,让内线想方设法得到东方海商的讯息,争取与之会面,达成协作,并且刺探他们的力量和真实目的,以便做两手准备。
这样的决议完成之后,哲罗国开始了行动。
而另一方面,注辇国却因为大胜之后的傲慢,错失了乘胜追击的机会。
等他们再次集合起来向哲罗国境内前进,准备打秋风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对方在国境一带实施了坚壁清野的战术。
所有平地上的村庄聚居点都消失不见了,道路被毁坏,桥梁也被拆毁,水井都被塞住了,他们无法得到任何给养,需要面对的就是哲罗国的要塞和城池。
只有一千多人的军队当然谈不上围攻一座城池,本身的计划也没有这一条,于是注辇国的军队只能灰溜溜的撤了回去,把消息告诉了国王。
注辇国王非常惊讶,也很生气,觉得哲罗国都是一群废物,一群胆小鬼,于是加快了组建强力军队讨伐哲罗国的进程。
而这一消息也被王海波得知,并且告诉了郭珺。
郭珺颇有些惊讶。
“如此说来,那个哲罗国的国王还是有点本事的,正面打不过,就坚壁清野,拒绝野战,这种执行力度还是挺强的,可见其政府组织比较有效,若不是强有力的打击,很难覆灭之。”
郭珺对这个国家的评价比较高,又开口道:“比注辇国要好,一朝胜利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刚刚打了几场胜仗就飘起来不知道谁是谁,放话说要武装一支强大的军队彻底消灭哲罗国,要彻底吞并哲罗国,这口气真大。
就这架势,看来是难度不小,就算给他们全部魏帝国的武装,也不见得能办到。
王海波重视的则不是这些消息。
“公子,前两天,我在返程之前,有哲罗国的人接触我。”
“哦?”
郭珺有些惊讶:“在注辇国的国都?”
“是的,就在国都,对方好像是个在注辇国有些身份的人,不知道是花钱买通了,还是原本那个参赞就是哲罗国的细作,两个人偷偷来拜访我,说想要为哲罗国购买咱们的兵刃。”
王海波说完,郭珺思考了一会儿。
“他们不怕你告密?”
“他们也怕,但是应该是到了别无选择的地步。”
“给你钱了?”
“很多。”
郭珺笑了笑。
“没想到,注辇国看似强横,结果军事情报都被对方知道的一清二楚,这哲罗国还真不能小看,要是这个时候就把武器卖给他们,注辇国估计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郭珺摇了摇头:“我要的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鹬蚌若是相争结束的太快,来不及两败俱伤,我这渔翁又如何得利?不可,回绝他们,提供兵器给哲罗国,并且帮他们训练军阵。”
“刀盾矛阵?”
“嗯,就是这种简化的我军军阵,教会他们使用,然后告诉他们,哲罗国仓促之间执行坚壁清野的战术,城池内存粮不会很多,一旦被包围,失去退路,人吃马嚼的,很难说他们能坚持多久。
就算他们能坚持很久,城池久围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对方一定会派人来解围,就让他们守在城下,包围城池,等着哲罗国的援兵来救援,不打城池,就打援兵。”
“原来如此……这倒是个办法。”
王海波很高兴,但是很快又觉得犹豫,开口道:“公子这样帮助注辇国,不担心注辇国强大了难以控制吗?注辇国强大了,于我而言也不是好事吧?”
“所以要在哲罗国弱势的时候帮助哲罗国,在注辇国弱势的时候帮助注辇国,让两国相争啊。”
郭珺咧嘴笑了笑:“而且不是我说,你难道觉得咱们魏国和他们之间的差距,是他们这区区数年就能弥补的吗?他们只用区区数年就能比魏国还要强大?”
王海波一愣。
“咱们魏国从前汉的乱世走到今日,那也是父亲三十年苦工,加上全国民众万众一心,才有今日,若非父亲雄才大略,诸君用命,魏国又如何能有今日呢?
换言之,区区一个弹丸小国,给他数年,又有何妨?我虽然只有一万军队,但也不是不敢与之敌对,以他们这种国力,想要与我雄师抗衡,怕不是痴人说梦!”
郭珺在言辞里丝毫不曾把这个注辇国放在眼里。
他根本不认为区区一个注辇国的存在会给魏帝国带来什么麻烦什么影响。
就算自己只有魏帝国百分之一的力量,但就是这百分之一,也不是区区一个弹丸小国可以撼动的。
横竖不过魏国的一个郡,乃至一个人口大县,就敢称王称霸了?
当年袁术称帝好歹也是打败了袁绍成为天下第一诸侯之后的事情吧?
心怀强大的自信,郭珺完全不在意注辇国会通过他的帮助而发生什么质的飞跃。
就他们这种模式,给他十年都不一定能赶上魏帝国的百分之一。
而给郭珺十年时间,郭珺有信心,自己至少能建立一个十分之一左右大小的魏国。
怀着这种强大的自信,郭珺给王海波以重大指示,扶持注辇国攻击哲罗国,将两国的矛盾彻底激化,极大地损伤两国各自的实力。
然后再派另外一个人接触哲罗国。
以便于让郭珺获取更多发展的时间。
王海波得到了这一指示之后,就前往了注辇国拜见对方的国王,一方面是给他带去他订购的环首刀,一方面则是把长矛提供给他看,向他推销魏军的制式长矛。
注辇国王看了看魏军的长矛,觉得较为惊奇。
注辇国也是有类似的武器,但是没有那么长,长杆也没有那么硬实,矛尖当然也不可能那么锐利,各种意义上都不能和魏军的长矛相比。
话虽如此,但是新式武器该怎么使用,该怎么在军队里推广,效果好不好,这也是个问题。
“虽然看起来很不错,威力很大,但是该怎么使用?或者说该怎么装备给军队,又该如何用来战斗?那么长的兵刃,一个人怕是不太好使用,对吧?”
注辇国王也不是不懂军事的土包子,相反,他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征战沙场。
王海波笑了。
就怕你不问。
“我们国家的军队使用这种长矛当然不是单独使用的,而是配合刀和盾牌一起使用的。”
王海波从国王的卫队里挑选了几名士兵,让他们拿着大盾,环首刀和长矛,现场演示了一下魏军基础军阵的配合。
“我们魏国的军队并不看重个人的勇武,而更加看中各兵种之间的配合,盾兵,刀手和长矛手,是需要互相配合,结成一个军阵再上战场打仗,单独装备长刀,意义不大。”
王海波看似很轻松的解释了一下魏军的战术。
一千四百四十一 特别军事顾问王海波
魏军的作战方式看似简朴,看似很古老,是先人传承下来的普通战法,可越是普通,就越是适合大军团使用。
大军团是一个战场整体,人数很多,注重的是互相之间的配合,让每一个士兵都能恰到好处的发挥自己的力量,从而构建一个坚强的整体。
越是简单越是朴素越是能让所有人明白的战法,就越是好战法。
那些看上去深奥玄妙一击必杀之类的战法,首先要让执行的大头兵们都能听明白,还要做好相对的训练才行,可不是每一个士兵都能适应每一种战法的。
简单,易懂,能够为所有士兵接受,可以用最低的成本完成训练,就是成功。
哪怕看起来平平无奇,可是让一万人的军队把平平无奇练到极致,那就是坚不可摧、所向披靡。
重骑兵是厉害,这个时代的坦克,凶悍绝伦,但是耗费太大,养一个重骑兵等于养几十个步兵,折损一个都要心疼老半天。
财政压力太大。
所以一开始注辇国王觉得没什么意外的,身边的将军和智囊们也觉得没什么意外的,对此表示无所谓。
可是当王海波真的上手帮他们演示了之后,他们才意识到这个一说就懂的军阵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
眼睛和脑子是明白了,但是手脚并不明白,亲自观看演示之后,才有了新的感悟。
“原来是这样用的。”
“那么长的武器,的确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可以率先攻击敌人。”
“而且敌人没有那么长的兵器,就攻击不到我们。”
“或许可以试着用这样的武器装备一下我们的军队。”
将军和智囊们互相商议,觉得这样的做法很有意义,可以尝试。
环首刀的甜头他们尝到了,现在这个长矛看上去也非常强悍的样子。
要是真能打好配合,注辇军队的野战力量会进一步提升,到时候哲罗国将完全不能和注辇军队在野战上争锋。
注辇国王欣喜之余,看了看王海波。
“你曾经是一个士兵吗?”
“是的,准确的说,我是一个军官。”
王海波毫不避讳地说出了自己的身份,然后扯谎:“不过几年前我就离开了军队,利用一些关系,成为了海商,我想出来赚钱,协助我的人也想出来赚钱,所以我们一拍即合。
他帮我提供货物,我帮他出海卖命,得到的钱我们互相分,就这样,所以我对于军队和打仗还是比较有心得的,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我也很愿意帮忙。”
注辇国王点了点头。
这年头能出海做生意的,要是在所在国没有一点官员或者军队里的关系,那是想都别想,这一点他还是明白的。
所以他打消了一些对王海波的疑虑,希望王海波可以帮助他的军队锻炼一下这种战术。
王海波欣然答应,把自己带来的一批长矛免费赠送给了国王,然后组成了一支二十人左右的长矛队,配合一批盾兵和一批刀手,结成了一个松散的军阵。
“这大概就是我们打仗用的军阵了,盾兵顶着大盾在前面防御,长矛手把长矛从盾与盾的缝隙间伸出去,刺杀对方,等双方激战一阵,互相之间的距离不断缩短的时候,刀手再突然杀出,冲向对方,近距离砍杀敌人。”
王海波大概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训练方法,然后让这个小小的军阵按照自己的描述行动。
长矛顶在前方,大盾护卫着长矛手,而试图进攻军阵的其他军队看到那么长的长矛则纷纷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冲上去吧,怕被戳成筛子。
不冲上去吧,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对着这刺猬一样的军阵,他们左右为难。
国王和将军们越看越开心,越看越觉得激动,觉得这样的模式要是能推广到军队里,对于军队战斗力的提升一定很有效果。
而且还能有效的减少己方军队的伤亡。
嗯,就是这样!
国王决定试一下,先订购三百支长矛试试。
长矛的价格就比环首刀要贵得多了,因为需要上好的木料和一样的钢材,需要很好的工艺,耗时很长才能制作完毕。
虽然感觉确实贵了很多,但是考虑到得到装备之后可以更好地劫掠哲罗国,连本带利赚回来,国王也就不心疼了,答应了这笔交易。
王海波很高兴。
又大赚了一笔。
敲定这笔贸易之后,国王招待王海波吃饭,吃饭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试探还是无聊,和王海波聊起了哲罗国当缩头乌龟的事情。
表示他连续几次派人去挑衅,哲罗国的人都不愿意离开城池,导致他找不到可以打野战的机会,非常无奈。
王海波哈哈大笑。
国王觉得很不解。
“你为什么笑?”
“这件事情并不难处理。”
王海波笑道:“他们不出来就不出来,咱们可以派兵围住他们的城池,封锁四周,不让他们出来,他们留在里面,需要吃喝,需要生火,需要燃料和水,他们的城里面能储存多少?够多久的使用?
就算他们能储存很多,只要包围他们的城市,他们一定会派人来解围,到时候你们就守在城池边上和他们来救援的军队打仗,这不就能打野战了吗?”
国王一愣,随后大喜过望。
“是啊!这样不就可以了吗?”
国王立刻叫来了将军们,向他们传达了最新的指示。
将军们觉得这样做很有道理,可以充分发挥他们的野战优势。
但是也有人觉得这样做会很大的消耗粮草,对于后勤的要求很高,如果对方直接切断他们的后勤的话……
“只要率先击溃对方的主力就可以了,而且保护粮道是发动战争的第一要义,粮道都不能保证,还打什么仗?”
王海波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和想法。
注辇国王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因为这种事情就退缩,干脆不要打仗,把国土拱手让给哲罗国算了。
总而言之,他们的边境城市一定要拿下,开疆拓土,树立威望,这样一来就能彻底占据上风,狠狠地打击哲罗国了!
注辇国王激动万分,决定不惜一切代价组织这场围点打援的战斗。
随后,注辇国集中了一万人的军队,其中有一千人都是精锐士兵,是作为击溃敌方来援主力的王牌使用的,注辇国王甚至把自己的卫队都削减了一半交给将军带出去打仗,可想而知他对这一战的重视。
大量奴隶被安排给大军运送粮草。
大量自由平民也被征集起来确保军队的后勤,确保这场战斗可以持续下去。
王海波为了进一步获取对方的好感,得到郭珺的同意之后,愿意用九成的价格把原先答应他们的武器装备卖给他们,给他们省点钱。
注辇国王非常高兴,于是又下单购买更多的兵器,以示自己的回报。
这个时候买的越多当然赚得越多。
他也不是个傻瓜,肯定花大价钱买,买了之后不管贵不贵,只要能在战争中获胜,能够劫掠到足够的东西,那就是血赚!
血赚不亏!
一声令下,注辇国的军队浩浩荡荡的向哲罗国的边境城市出发。
这一次,注辇国王亲自带领军队出征,然后还顺便把王海波给带上了,做他的【特别军事顾问】。
注辇国王觉得王海波的军事才能还不错,要是可以的话,给他一些福利,让他帮着出谋划策,加深一下关系,这不是挺好嘛!
王海波觉得也可以,跟过去可以确保注辇国的胜利,为了达到郭珺的要求,这就很重要。
而且还能趁机观察注辇**队的作战方式,看看他们的作战能力和真实的国家潜力,为未来讨伐他们吞并他们打下基础。
于是这一波双方达成了一致,王海波带着十来个装成护卫的魏军士兵一起,参加了注辇国的军队。
另一边,哲罗国王首先得知了东方海商那边拒绝了他们的交易请求,十分恼火,然后立刻得知了注辇国要派遣大军前来攻打边境城市的消息,大为惊慌,立刻召开了军事会议。
会议上指出,他们需要确保边境城池不会陷落,一旦陷落,注辇国将彻底掌握军事上的主动权,可以吞并他们的领土、人口,反过来变成自己的力量。
那问题就大了起来了,那就是丧师失地,惨败,还要丢脸,失去威望,乃至于地位不稳。
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局面。
军事会议结束的时候,注辇国的军队已经侵入哲罗国国境,按照王海波的战术包围了他们的城市,将城市围的水泄不通,但是就是不攻城,只是设置了各种障碍不让城里的人出来。
城内守军在城墙上试图抵抗,但是远程兵器也够不到城外的注辇军队,于是只能大眼瞪小眼。
倒不是没有人提出出城袭击注辇军队,但是一来对方设置了那么多障碍,二来对方兵力还很多,真要打起来,搞不好就把城池给丢了。
守将承担不起丢失城池的责任,只能选择闭城死守,坚决不出击。
虽然他们无法对外交通,但是这里的情况也被周边的侦查人员得知,很快汇报给了哲罗国王。
事已至此,没什么好说的了。
除了支援,别无他法。
一千四百四十二 王海波觉得这个世界很疯狂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没有攻城,但是既然围城了,那就是攻城。
于是他下达了动员令,动员一支数量庞大的军队,并且号召其他地方也派遣军队,一起救援边境,确保把注辇**队打败,保住边境的重要城市,否则整个哲罗国都很危险。
废话,大家都知道这很危险。
哲罗国的军队开始动员,纷纷向边境城市靠拢,试图解除注辇军队对边境城市的围攻。
注辇国王得知消息以后,大喜过望,狠狠地夸赞了王海波。
“你的方法真是太好了,只要包围他们的城市,就能逼迫他们与我们野外决战,可以大规模消灭他们的军队,只要军队被消灭了,这一座城市又能算什么呢?”
这样说着,注辇国王忽然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打败哲罗国占据当地的城市之后,他们也可以得到很多人口和战俘,还能得到很多土地,固然赚大了,但是这需要时间来消化。
消化的过程中,需要付出不少的食物、金钱和其他资源,现在这些东西都挺紧缺的。
但是同时,他们也需要很多来自魏帝国的军械来支撑他们的强大战斗力,所以手头略紧。
硬是要说还有什么是富裕的,当然,就是作为战俘的人力资源了。
他想和王海波谈一谈用抓获的俘虏作为货币和他们交易军械。
“物资和钱财之类的,我们其实也很需要,之后占据这些地方更是需要这些东西,我们现在唯一富裕的,就是人,我们俘虏了很多战俘,不知道你们需不需要这些俘虏?
他们可以做很多事情,可以任意使用,不用担心累死他们,你们居住的地方应该也需要很多人来帮你们干活做事,对吧?你们应该也很需要女人,对吧?用这些战俘和你们交换兵器,可以吗?”
注辇国王期待的看着王海波。
王海波倒是没想到这位国王的思维如此活跃,如此轻易的就想到了用战俘和他们交换兵器的思路。
这当然是可以的,郭珺那边一直都缺人,现在可以用兵器交换战俘,岂不是美滋滋?
但是不能直接答应,要讨价还价,把利益最大化。
王海波做了那么久的商户,也算是有一点交易上的心得。
他假装思考了一阵子。
“人手我们当然是需要的,但是另一方面,这些人需要我们费心思去管理,防止逃跑,还要给他们吃东西,避免他们太快的饿死,这些都是支出,所以……”
王海波笑了笑:“可以当然是可以,但是交换数量上,我们要好好的商议一下。”
注辇国王松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等这一战打完,我们好好的商议一下。”
“好。”
两人定下了约定。
约定是定下了,但是此时此刻,注辇国王的心中也出现了一些别样的想法。
比如——要是他们自己就能掌握这种神兵利器的锻造方法,不就不用花那么多钱那么多代价去购买他们的兵器了吗?
这个想法虽然只是那一瞬间冒了出来,但也的确是冒了出来的。
然后,他就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即将到来的围点打援战术上。
他们在周边抢占有利地形,挖掘坑道陷阱,逼迫哲罗国士兵从下往上仰攻而他们则占据居高临下的态势。
战斗打响三天,哲罗国就战死了快九百名士兵,受伤的更多,却没什么进展。
更关键的是,注辇国人似乎已经开始了局部反击。
手持精良兵器的注辇军队成群结队的反击哲罗军队,把哲罗军队打的节节败退。
前线将领试图采取攻击粮道的方式迫使注辇军队后撤,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这也是一个圈套,对方早已布下埋伏,当他们以为自己得手的时候,伏兵杀出。
他们攻击粮道的战术只执行了一次,就因为被伏兵攻击而无可奈何的失败了。
在整个大战场上,尽管哲罗军队看起来是攻势,注辇军队是守势,但是局面一直都被注辇军队牢牢掌控。
城内的哲罗军队看到援兵来了,很激动,好几次开城门出击,但是都被占据障碍物防守的注辇军队打回去了。
注辇军队躲在障碍物后面,用盾保护自己,用长矛攻击出城的哲罗士兵,像一只大刺猬一样,令哲罗军队没有任何办法,根本无法突破。
双方近在咫尺,却无法相互靠拢,像极了被王母娘娘用银河分隔开来的牛郎织女。
可惜他们的运气更差,没有喜鹊奉献自己为他们构筑桥梁,他们始终无法越过注辇军队建造起来的【银河】。
这让注辇国王非常激动,他询问王海波什么时候才是主力决战的时机,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哲罗军队惨败的样子。
王海波却说不能着急,这个时候谁更能沉得住气,谁就是最后的胜利者。
根据他多年参加战斗的经验来看,沉不住气疯狂进攻的一方,往往都是失败者。
与此同时,通过战斗的磨炼,注辇军队里第一支长矛手群体也积累了比较多的战斗经验。
之前,当这支军队要上战场的时候,注辇国的将军们没有一个愿意站出来指挥这支军队,纷纷看向王海波。
因为是他主导的战术训练,士兵们熟悉他的号令。
注辇国王思考再三,决定请求王海波代为指挥。
当时王海波就觉得这个世界很疯狂,这个国家的国王居然把军队交给他指挥,让他代为上战场征战。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不是吗?
“您真的信任我?”
王海波不可置信的询问。
“将军们都说,这支军队他们没有信心指挥的比你更好,你是这支军队的训练者,他们习惯你,你也习惯他们,所以让你来指挥是最好不过的,我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注辇国王笑着说道:“我是希望看到一场胜利的,这场胜利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王海波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您信任我,我将竭尽全力。”
他感觉自己帮着注辇国打仗,争取一下战果和对方的信任,对于郭珺之后的动作也会起到一定的便利作用。
当时王海波没有想那么多。
其实他还有点语言天赋的。
跟这群人待在一起久了,通过翻译学了不少当地的语言。
在大战前夕,基本上可以不用翻译就能听懂他们说的话,当然,互相交流还是需要翻译,但是一些日常对话,王海波已经可以独立进行了。
所以指挥一支军队并不是什么难事,尤其这支军队只有一千人。
王海波并不觉得棘手。
在战局进行到半个月以后,王海波判断哲罗国已经到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地步了,于是,他建议展开决战。
王海波带领他亲自训练出来的这支精锐军队踏上战场,越过封锁线,拉开了反击的序幕。
不出意料,王海波带领这支精锐军队大破正对面的哲罗军队,将他们打的丢盔弃甲连连溃逃,一路溃逃到了驻军大营里。
然后王海波在哲罗军队的大营里到处放火,造成巨大的混乱,最终引发连锁反应。
数量较少的注辇军队把人数占优的哲罗军队打的丢盔弃甲,全军溃退,死者上前,被俘虏者数千,大败亏输。
援兵被打败,城内哲罗军队颓丧欲死,在注辇国王许诺入城以后绝对不抢不烧之后,守将打开城门,正式投降,把城池献给了注辇国。
这场战役最终以注辇国的大胜而告终。
哲罗国丧师失地,不仅失去了数千士兵,还失去了重要的边境城市,失去了城市里的几万居民,失去了重要的防守要塞,从而被打开了通往国内腹地的交通要道。
而控制边境地区的注辇国一举打破了哲罗国的屏障,进可攻,退可守,一举获得了对哲罗国战斗的军事主动权。
一战大胜,缴获甚众,哲罗**队的全部军械物资都成了注辇军队的战利品,城池内的仓储和军械也都成了战利品,包括城池里的人也都成了战利品。
俘虏的四千余战俘都是青壮男子,是一股巨大的生产力量,注辇国王当即找到了王海波,嘉奖他获得胜利的同时,要求与他用这些战俘做生意,换取军械。
长矛还有环首刀。
长矛在这一战里可以说是大放异彩。
因为非常长,不仅用来进攻很犀利,用来防守也相当犀利,在盾兵的掩护下不知道戳死了多少进攻过来的哲罗士兵。
而且他们大部分人本身还没有着甲,只穿了破破烂烂的衣服,根本阻挡不了长矛的刺击,一击之下就被刺穿了身体,惨死当场。
这场辉煌的胜利让注辇国王对魏帝国的军械还有战术更加感兴趣,迫切的希望可以从王海波那边得到更多,增强注辇国的军事实力。
于是他嘉奖王海波,任命王海波担任这支精锐部队的统领,并且担任其他军队的训练教官,为他练兵。
然后他给王海波派了十多个助手——都是注辇国王族,或者和王族沾亲带故的优秀的青年人。
一千四百四十三 国不知有民,则民不知有国
注辇国王是什么心思,王海波当然知道。
倒不如说没有这样的安排,王海波反而要觉得这个国王有点问题了。
所以王海波丝毫不担心。
他本身只是一个中下级军官,所学有限,根本掌握不了更多军队的统御本领和更高的作战技术。
注辇人学一点一千人以下的作战技能,并不能对擅长大兵团作战的魏军形成什么威胁。
而且练兵需要时间,一支军队练成需要时间,需要很多时间,还有很多次的实战练习,更要有一种精神。
给他们好几年都练不出魏军的模样。
这件事情被郭珺得知以后,郭珺陷入了深思,深思熟虑之后,郭珺和王海波做了一次交谈。
“你现在得到了他们的信任,他们对你有一定的信赖,甚至让你接触到他们的王族,统领军队、训练军队,还有一定程度上的内部机密,我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
“公子,这是什么机会?”
王海波不知道郭珺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海波,你觉得我们想要在这个地方站稳脚跟,需要什么?”
“需要什么?”
王海波思来想去不是很明白郭珺的意思:“公子,想要在这里站稳脚跟立国,需要的自然是军队和人口,军队打败他们,人口占据这里,然后建设咱们西蜀国,不就是如此吗?”
“原来我也是这样想的,我觉得建立西蜀国很简单,但是……”
郭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逐渐成型的性感胡须:“一个注辇国就有七八十万人口,与之针锋相对的哲罗国又该有多少人口呢?这两个小国就有一百多万人口,这样的小国,又有多少呢?”
“公子,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魏国,能支援我们多少人口呢?”
郭珺看向了王海波:“魏国支援我们的人口,会有一百万之多吗?不会的,海波,父亲告诉我,魏国最多只会支持我五十万人口,最多,五十万,不会更多了。
两个小国就有超过百万的人口,这片土地上的土著人数之多,远超我们的想象,只靠我们自己,一百年都不可能繁衍出那么多的人口,在这片土地上,我们是彻头彻尾的少数派。
如果想要占据这里,发展壮大,建立起一个强大的西蜀国,我们就不可能仅仅只依靠我们自己的五十万人口,我们需要更多的人,更多更多的人,和军队。”
王海波张了张嘴。
他发现自己好像有点理解郭珺的意思了。
“公子,您的意思是,咱们对待这些小国,不能用纯粹的消灭之法?”
“对,不能纯粹的消灭,不能只是纯粹的奴役,因为我们人少,我们很难控制住数量比我们多几倍,十倍,甚至十几倍的土著,若要控制,必须要有一些人来帮我们。”
郭珺指了指军营外头:“就像咱们控制那些战俘,让他们干活儿一样,并不需要咱们直接出手,咱们需要的,是扶持他们之中的那些人,那些掌握了对他们的同族生杀大权之人。
你看到过的,如果咱们是主谋,那些人掌握生杀大权之后,很快就变成咱们的帮凶了,他们不会想着反抗咱们,而会想着如何用自己的手上的权力过上更好的生活,脱离苦海。
如果咱们再给他们定一点标准,比如每天完成多少数量的工作,每天做到什么程度之后就能得到一些奖励,一些赏钱,吃的喝的玩的乐的甚至还有女人,他们会更加卖力的埋头苦干!”
王海波已经理解郭珺的用意了。
“公子,您是想要利用这些人,从他们之中选择一些能够配合咱们治理当地的人,利用他们,控制数量庞大的土著,然后咱们居于他们之上,由此方便治理?”
“哈哈哈哈,不错不错,你已经懂我的意思了。”
郭珺哈哈一笑:“光靠咱们这些人,就算人数多到五十万,也难以治理那么多土著,更容易产生直接冲突,到时候咱们要面临无穷无尽的反抗,咱们就那么多人,迟早要打光。
可要是咱们充分利用当地人,给他们利益,给他们好处,让他们代替我们压榨当地人,咱们就不用直接面对当地人了,当地土著要愤恨,也是更加愤恨这些配合咱们的人,而不是咱们。
自家的背叛者总是比真正的敌人更加值得憎恨,这一点,是父亲发现并且运用的,然后我发现,这未必只能用来对付战俘,用来治理当地也不是不可以,不是吗?”
“治理当地……”
王海波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灵光一闪,恍然大悟。
“公子,您是要我利用我的身份,还有注辇国王信任我这一点,从他们之中发掘愿意配合咱们的人?”
“当然,我要你利用你的身份,去培养发掘一些愿意配合我们的人。”
郭珺伸手指向了王海波:“你要传递给他们的是一种咱们魏国无所不能,咱们魏国样样都强,咱们魏国的每一点都比他们要更好的想法,让他们相信。
你要让他们相信,咱们比他们强得多,不仅仅是兵器,还有很多地方都比他们更强,更厉害,更加有前途,而他们自己与我们一比,相形见绌,哪哪儿都不如。”
“这不是事实吗?”
王海波有些疑惑。
注辇国当然哪哪儿都不能和魏帝国相比较,任何一点和魏帝国比较起来都是非常落后的。
无论是经济,还是政治,还是军事,还有科技,还是基建等等各方面,魏帝国一个人口大县都能吊打他们。
要是郭鹏能答应给郭珺一个县的势力,郭珺早就能带兵荡平注辇国了。
可问题在于,魏帝国不在这里,连一个县都带不过来,能把他们这一万多号人送过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要把一个县搬运过来,以现在魏帝国的全部海运运力来说,差不多来来回回十多次才行。
起码也要四年时间才能办到,还是在不会遇到海上风暴完完整整的前提下。
这根本不现实。
所以就要用有限的力量展现出无限光明的远方,让他们相信郭珺这小小的根本不能代表魏帝国的势力,就和魏帝国一样强大、坚不可摧。
“这当然就是事实,可是他们不知道,你要想方设法让他们知道,让他们相信,从而对咱们心生仰慕,在将来咱们吞并注辇国的行动中,不要站在注辇王那边,而要站在我们这边儿。”
郭珺的野望让王海波相当惊讶。
不站在他们那边,而要站在咱们这边,这不等于是叛国罪吗?
“这对于他们而言,是叛国之罪吧?”
“除了王族和官僚,谁还会觉得他们是注辇国人?所谓国不知有民,则民不知有国,海波,我听说你出身贫苦,是早前参军,在军队里读书习字,学到了文化,对吧?”
“是的,太上皇和陛下对末将的恩德,末将永生不敢忘,没有我魏,属下早就饿死了。”
王海波的声音有些低沉,应该是想起了曾经那些不堪回首的事情。
“嗯,如你这般的人,还有很多很多,前汉,是没有人在意你们的,你们只能被抛弃,饿死,而魏国,给你们饭吃,让你们学习文化,成为军官、吏员,所以,你怀念前汉吗?”
“怎么可能?”
王海波连连摇头。
“注辇国相对于我们,就等于是前汉了。”
郭珺摇了摇头:“时至今日,我才能理解父亲到底做了多么伟大的事情,前朝帝王只把平民百姓视作生产工具,不把他们当人看,可是父亲却把他们当人看。
让他们读书习字,让他们吃饱饭,让他们有机会可以做官,可以做军官,改变他们的处境,从而出现了你这样的人,而如你这样的人,在注辇国里,有吗?”
郭珺的问题让王海波稍微思考了一下,回想了一下自己在注辇国里看到的那些人。
然后他果断摇头。
“没有,注辇国里的平民,就和当年快要饿死的属下一样,只是在苟延残喘罢了。”
“所以,他们不会在意更换什么人做统治者,也不会在意国名到底是注辇还是西蜀,反正对他们来说都一样,只要权贵失败了,他们就会老老实实的被我们统治。”
郭珺站起了身子,在自己的营房里走了几步。
“对付这样的国家,看似艰难,实则也没有那么艰难,只是咱们缺少人口,不能冒险,我才要你去做这件事情,增加一点成功的可能,用咱们的优势吸引他们,让他们在立场上和咱们站在一起。”
“公子,光是如此,恐怕不行吧?这些人可都是精明非常之人,不给他们点甜头,能让他们和咱们站在一起对付注辇王?”
“那就给点好处,帮他们介绍前往魏国的航路,帮他们和魏国做海上贸易,用我的堪合。”
郭珺点了点头:“让他们亲眼见识一下我魏之强大,知道我魏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如此,就能消磨掉他们的抵抗意志了。”
王海波想了想,觉得这样做似乎蛮有意义的。
“属下明白了,公子想吞掉注辇国,但是认为光凭咱们这一万多人想吞掉注辇国难度很大,所以要收买一些注辇国内部的权贵,使他们心向我们。”
“对咯。”
郭珺笑着说道:“想必,我那位兄长应该不会介意我狐假虎威。”
王海波愣了愣,意识到郭珺在说些什么,忙正色道:“陛下与公子兄弟情深,当然不会介意。”
“是吗?”
郭珺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不知道我那兄长现在正在做什么呢,知道我现在正在为了吞并注辇国而焦头烂额吗?也罢,也罢,对了,海波,我已经派人去主动接触哲罗国了,你那边注意着点儿。”
“……是,属下明白。”
王海波知道郭珺在说什么。
之后,他便离开了,回到需要他奋斗的地方去奋斗了。
郭珺留在了军营里处理了一些军务,然后就在部下的陪同下去视察自己建立在这片异域土地上的第一座城池望海城的进度去了。
他还是羡慕郭瑾的,羡慕他的兄长什么都不用做,就能继承那偌大的财产,成为一个空前强大的帝国的主人。
不必从头开始,而是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庞大帝国的主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何其快哉?
此时此刻,他又在干什么呢?
郭珺一边视察工地,一边进行着遥远的畅想。
他当然不可能知道,此时此刻,他的兄长,魏帝国第二任皇帝郭瑾,正在为了已经退位的太上皇郭鹏要出巡天下的事情感到烦恼。
一千四百四十四 郭瑾可以提供一些额外的有偿增值服务
郭鹏要出巡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和郭瑾提起来了。
郭瑾即位之初,郭鹏就和他说过,自己将来会离开洛阳出去很多次,要去很多地方,都是当皇帝的时候想去而不能去的地方。
皇帝去没去过某些地方,对于帝国对这些地方的统治而言有着非常重大的意义。
他决定用剩下来的生命做一些在职皇帝不太容易办得到的事情。
而且这一走,他还要把皇后曹兰和后妃们一起带走,等于是一边办事,一边旅行。
搞得郭瑾都不知道郭鹏这样做到底是为了公事还是为了私事。
究竟是去到地方考察经济、军事、教育问题,还是一路游山玩水,弥补年轻的遗憾,亦或二者都有。
郭鹏的回答非常干脆。
“都有吧。”
郭鹏很直白的回复了郭瑾:“为父年轻的时候,天下混乱,割据,战争,天下残破,哪里还有人间净土?现在不同了,天下安定了,漂亮的地方应该已经变得和四十年前一样漂亮了。
而且,为父年轻的时候忙于征战,忙于国务,没能好好陪伴你母亲,现在有了你做皇帝,为父只想用剩余的时间弥补你母亲,带她出去走走,逛逛,你不会连这个要求都不满足为父吧?”
“这……”
郭瑾满脸郁闷:“父亲,这种事情儿子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但是您的身份……您要是出巡天下,天下官员怎能不惊慌失措,大费周章呢?
儿子唯恐那些官员搞出些扰民的事情,阻挠生产,之前父亲出巡的时候不就有这样的事情吗?那些官员为了讨好父亲,实在做了不少错事。”
郭鹏呵呵一笑。
“你下圣旨,谁敢搞些扰民的事情,就为了迎接为父,搞些面上子上好看的事情,耽误了生产,那他那个官就别做了,滚回家种地吧,不能因为这种事情就不出巡了。”
“…………”
郭瑾咽了口唾沫,再也没什么别的话好说了。
他的父亲始终都是那么的犀利,那么的干脆,他也好想这样。
虽然无法阻止,也不该阻止,但是郭鹏毕竟是太上皇,还是这个国家的定海神针,就算他自己说一切从简,难道就真的能从简吗?
郭瑾召集重臣们商量郭鹏出巡的安排,最后决定让护卫郭鹏二十多年的老将许褚和典韦带领一半禁军,即两千五百名精锐禁军保护郭鹏,一路随他巡视天下,直到他愿意归来为止。
郭鹏得知以后很不高兴。
他要求将两千五百人缩减到五百人,说自己出巡不需要带太多人,否则沿途郡县提供粮食的数量就太多了,不需要那么多耗费。
郭瑾无论如何也不答应那么少的人陪同郭鹏出巡,觉得这样太危险了,和他讨价还价,最后确定了一千名禁军陪同的方案。
老将许褚和典韦必须要在一旁陪同,寸步不能离开。
“为父当年纵横沙场的时候,你还在学校里读书呢,你以为为父现在五十岁了就打不动了?为父一直都在锻炼身体,现在上马冲锋一点不费劲!你担心什么?”
郭鹏还是不开心。
郭瑾苦着脸劝慰。
“父亲,您虽然已经退位,但是您还是魏国的擎天一柱,您不能有事,一千人是最少最少的量了,您要是不答应,我只能安排您沿途各郡县民兵全体武装,随时随地保护您的安全。”
郭鹏叹了口气。
“我出去也有突然寻访的想法,我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我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下一站又要去什么地方,这算是一种突然考验,比事前通报更有意义,你明白吗?”
“父亲还想去惩治官员吗?”
“见到不称职的官员,当然要处置。”
郭鹏点了点头:“对了,你写一道手令给为父,盖上国玺,就说你允许为父惩治官员,不必上报。”
“啊?”
“啊什么?你是皇帝,你才能处置官员,为父没有你的允许,是不能处置官员的。”
郭鹏瞪圆了眼睛,很生气。
郭瑾顿时就有种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的感觉。
但是他有一种被尊重的感觉,这种感觉来自于他的父亲。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比较好。
郭鹏选择在全军大比武之后离开洛阳,开始自己的全国巡视。
在此之前,他会出席全军大比武行动为郭瑾站台。
也就在这个档口,郭珺的信件随着返回船只送回到了洛阳,被直接送到了郭瑾手上,郭瑾拆开来阅读了一遍,思考片刻,就把这封信转交给了郭鹏。
“怎么?这不是好事吗?”
郭鹏看完了这封信,就把这封信放下了:“咱们的军器生产的确是速度很快,为了有更精良兵刃,还需要更多的试验,产出的就更多。
那么多兵器,现在也没有大战,军队根本来不及用,武库里堆得满满都是,还要防止生锈,每年保养也是一笔大的费用,能卖掉不是好事吗?”
“好事自然是好事,儿子也很愿意和阿珺一起合作把这些堆积的兵刃卖出去,但是这封信里说的那些事情,儿子确实是没有想到。”
“你是说,那些上百万人口的国家?”
“是。”
郭瑾点了点头:“儿子本以为天下之大,除了魏国,贵霜国,安息国还有娄摩国,就没有其他的什么值得注意的国家了,结果就在身毒之地,居然还有起码两个百万人口的国家。
那么天下之大,在更多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还有多少这样的国家呢?他们来不了,咱们也很难过去,但是终有一日,船会变得更快,更结实,到时候咱们过去还是他们过来都会很快,不是会发生战争吗?”
郭鹏笑了笑。
“你是担心在你不知道的地方还有更大的国家,等以后交通发展了,他们会顺着大海来找我们的麻烦?”
“父亲不担心吗?”
“担心有用吗?”
郭鹏摇了摇头:“担心是没什么用的,也没什么必要担心,一者,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船才能快到那个地步,二者,现在是你发现他们,不是他们发现你,被发现者难道能比发现者更加强大吗?”
郭鹏这一说便让郭瑾有些了然。
“父亲说的……的确有理。”
“所以,只要你一直都在航行,一直都在往外走,那么被你发现的,就不会比你更强,你就可以收拾他们。”
郭鹏拍了拍郭瑾的肩膀:“你的兄弟们要在外头生存,他们面临的问题不比你少,长久磨炼之下,他们不会比你更差,你看看阿珺现在已经在想着如何一边赚钱一边挑唆两国内斗以获取渔翁之利了。
你接手的,是我给你的江山,而他们的,是自己打下来的,你千万不要觉得这样就满足了,他们在外面创业,你也要想方设法的加入进去,不管是出钱,还是出人,你要加入进去,利用你的优势。”
郭瑾点了点头。
“父亲的意思是,我可以出钱出力,参与到他们建国的行动之中,伺机获取利益?”
“对啊,他们需要什么,除了必须要给的,你可以和他们做买卖,把国内生产过多的东西卖出去,又能养活人,又能赚钱,何乐而不为?这不比你板着脸问他们要贡品来得快?
你的优势你要知道,你有的是你的兄弟们梦寐以求的,你提供给他们需要的帮助,然后就能从他们的建国战争之中获取极大的利益。”
郭鹏毫不吝惜地传授着属于自己的智慧。
“的确如此。”
郭瑾认同了郭鹏的看法,开始思考自己该用一种什么样的姿态,用一种什么样的模式参与进兄弟们的立国进程,从中获取利益。
他思考了一阵子,然后把负责管理内廷贸易的前任郭鹏贴身大太监苏远喊了过去,和他商谈了很久有关的问题。
然后做出了在西蜀公国设立内廷代办处的决定。
他要参与进郭珺的立国大业之中,给他提供一定的有偿帮助——在之前约定的无偿帮助之外,提供一些额外的有偿增值服务。
有些事情他不想让朝廷参与进来,所以他决定让内廷出面,以表示这是他们兄弟两个的事情。
有什么需求,就和我说,我来帮你处理,通过内廷的渠道,反正内廷和外朝是两个经济体系,一个还要和朝臣扯皮,一个就可以他自己说了算。
当然,你要付点钱就是了。
别说是什么兵器啊储备物资啊之类的,你要军队来帮你也可以,但是军费你要出,战果不说咱们一家一半吧,至少也要给个三成,对吧?
毕竟也是咱们特意派来帮你的军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也不好意思啥都不给,是吧?
你看如何?
郭瑾咧嘴笑了。
你可以选择要还是不要,但是我笃定,你会要,你一定会向我求助,借助我的力量建立你的国家。
当然,这不是无偿的。
那么好的机会,你主动邀请我,那我可不能坐视不理。
魏帝国的建设和发展需要很多很多很多钱,钱再多,我也不会嫌多。
一千四百四十五 魏帝国第三任皇帝
十月初,全军大比武正式举办。
这场大比武,将军们都是不参加的,参加的是中下级军官以下的各类人等。
为的是创造一种和平时期的晋升机制,这和已经功成名就的将军们就没有太大的关联了。
将军们纷纷化身评委,以裁判的身份加入到这场盛事之中。
然后互相打赌谁的部下比较狠,谁的部下比较凶悍,谁的部下可以得到最多的荣誉之类的。
举办全军大比武的主要场所就在洛阳城东北地区的首阳山讲武堂之中,首阳山讲武堂内有充分的场地和器械提供给大比武使用。
士兵们磨拳擦掌兴奋不已,感觉就像是已经把胜利和荣誉称号拿到手里了一样。
开幕式上,很久没有公开露面的太上皇郭鹏再次露面,这引起了军队的一阵惊讶和激动——
他们的精神领袖再次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他们自然会激动。
接着,郭鹏正式宣布大比武开始,并且亲自主持了第一场比拼的进行,帮郭瑾站台站了个十足十。
他坐在高台的正中央,以国家最高元首和精神领袖的身份,让身为现任皇帝的郭瑾都要站在右边陪侍。
另外,他还把十五岁的嫡长孙郭承志安排在自己的左边站立着。
祖孙三人身处一处,表示郭家皇朝对这场盛大赛事的无比重视。
另外,还有一层政治含义,大家大概都是会明白的,大家都不是傻子。
太上皇郭鹏,属意嫡长孙郭承志成为皇帝郭瑾的继承者,将来,嫡长孙郭承志有极大的可能成为魏帝国第三任皇帝。
从太上皇很早就开始培养现任皇帝的情况来看,更早一点培养皇长孙,以备他将来继承帝位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
当然,各种意义上来看,郭承志都没有什么竞争者,只要他自己不出问题,这个皇帝位就是铁打的。
因为他最大的弟弟现在才三岁,根本不可能成为他的竞争对手。
要是郭瑾按照郭鹏培养他的方式培养郭承志,不用等他的弟弟们长大成人,就已经是无可动摇的帝国继承人并且差不多可以预备着接替皇位了。
郭瑾数年前纳入府中的三名妾侍现在都在宫里做贵人,三个人都还算是比较争气的,结婚第二年就接二连三的怀孕了。
别说她们,连蔡婉都再次怀孕了,一时间郭瑾即将多出四个孩子。
他原本就三个孩子,一个儿子两个女儿,现在这一来直接有了七个孩子。
延德十一年十月初九,最先查出怀孕的辛宪英率先生产,诞下了郭瑾的庶长子。
二十天以后,延德十一年十月二十九,赵云的女儿赵可岚生产,为郭瑾诞下了庶二子。
延德十一年十一月十八,张昭的女儿张慕青顺产,诞下郭瑾的庶长女。
延德十二年正月初三,蔡婉再次生产,诞下了郭瑾的嫡次子。
数月之间,郭瑾多了四个孩子,且都为顺产,母子平安,一时间引为佳话。
这也为郭瑾顺利承接退位的郭鹏所让出的权位做出了一定的舆论贡献——皇太子多子多福,皇室血脉繁多,香火旺盛,这是大好事。
郭瑾地位稳定,也有这方面的因素。
不过也因为如此,孩子们都还小,没长大,根本不可能威胁到郭承志的地位,除非这十几年里魏帝国发生大的宫廷变乱威胁了郭承志的地位,他们才有上位的可能。
但是只要郭鹏还活着,这种可能性就等同于没有。
看着高台上郭鹏精神抖擞的模样,大家都觉得郭鹏不是那么容易撒手人寰的。
只要他还活着,魏帝国就稳如泰山,一点问题都不会出,除非他主动出手搞点什么事情,没有其他人可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事情。
“满意吗?”
郭鹏坐在高台上,扭头看了看站在一边展示孝道和尊敬的郭瑾。
“不能更满意了,父亲一出现,军队从将领到普通兵卒群情激动,人人都拼了命一样的展现自己,这种劲头放在战场上,一定是可以摧毁一切的,所以才是父亲一统天下,而不是其他人一统天下。”
郭鹏移开视线,看了看比武台上那些正在激烈对战的士兵们,又转过头看了看站在另一边的嫡长孙郭承志。
“大父?”
郭鹏微微笑了笑,捏了捏郭承志的手,然后又看向了下面比赛的士兵们。
“阿瑾,你注定不能拥有如我这般的威望,开国和建军,这两个功勋是不能重现和遗传的,所以我能对军将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而你,则注定要束手束脚。”
郭瑾沉默了一会儿。
“父亲果然还是觉得那件事情儿子做的不好吗?”
“合格,但并不优秀,以我为基准,也不可能优秀。”
“…………”
郭瑾无话可说,只能默默的点了点头。
想来他自己也是能注意到一些问题的,只是注意到归注意到,能否改变又是另外一回事,对于他自己来说,有些事情是无法改变的,只能硬着头皮去做。
郭鹏看着他,微微笑了。
“做皇帝如你所想的那般愉快吗?”
“儿子从来不觉得做皇帝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郭瑾摇了摇头:“只是最早有些幻想,觉得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把自己所看到的一些不公的事情,全部解决掉,可是登上皇位,发现事情往往并不是那么简单。”
“做皇帝,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郭鹏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你想愉快,也是可以的,把权力交给权臣,让他代为管理,那么你就能轻松自在的做皇帝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女人,财富,珍奇异宝,你想要什么都有。
但是,对于一个想要做一点事情的皇帝来说,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大权旁落的滋味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得了,除去那个选项,剩下的,也只有死握着手中权势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郭鹏看向了郭瑾。
“看来,你选的是第二条路。”
“是。”
郭鹏点了点头。
“那就不要抱怨,一直走下去吧,能撑到什么时候就撑到什么时候,等到哪一天坚持不住了,想想为父为你做的,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郭瑾扭头看了看站在一边的郭承志。
“儿子明白。”
“对了,大比武结束之后,我就会离开洛阳,开始巡游天下,承志十五岁了,书本知识也学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东西,不是能在书本上学到的,我要带他离开洛阳,巡游天下。”
郭承志一愣。
郭瑾也没想到郭鹏会这样说。
“父亲,承志他……”
“你长到十五六岁的时候,为父也把你带在身边亲自指导你,但是为父一直觉得遗憾的是,没能带你走遍天下山川,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书读了不少,路却没有走多少。”
郭鹏转头看着郭承志:“要做好一个皇帝,至少,要对自己的国家有个基本的了解,你是通过地图了解的,我希望承志可以自己走一遍。”
郭瑾犹豫片刻。
“可是……父亲,儿子打算过一阵子就正式册封承志为皇太子。”
“哦……时间到了啊。”
郭鹏忽然想起,父亲郭单已经去世满二十五个月了。
郭瑾登位之初,郭单去世还没有满二十五个月,所以他尚且没有册封郭承志为皇太子。
等日子一到,他就打算正式册封郭承志为皇太子,树立他的地位,确定储君的名分。
就和郭鹏当初宣布称帝之后就立刻册封郭瑾为皇太子一样。
郭鹏看着不敢说话的郭承志,稍微想了想。
“我带着他出去巡游,效力和你册封他为皇太子是一样的,这件事情不急。”
郭瑾一阵郁闷,但是仔细想想,却觉得郭鹏说的也是很对的。
太上皇带着郭承志出去巡游,在外人看来,也就是太上皇属意郭承志成为魏帝国下一任皇帝,这效力的确和郭瑾的正式册封差不多。
以郭鹏的威望,想要让大家产生这样的想法,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所以略微犹豫之后,郭瑾就点了头。
“儿子明白了。”
接着,他看向了郭承志。
“虽然是和大父外出巡游,但是,你也绝对不可以放松学业,为父会让太学博士给你布置功课,你巡游期间也要不断完成功课,并且送回洛阳,由为父亲自检查。”
“是,儿子谨记在心。”
郭承志不敢违背父亲的要求。
郭鹏哈哈大笑。
“皇帝,你是觉得我一定会娇惯承志?”
“儿子不是那个意思,父亲,您别误会。”
“我不误会,你个做父亲的,的确是要有点威严,这样也好,也不至于让这小子的心彻底野了,你教他课本上的知识,我教他怎么用课本上的知识,咱们父子两个联手,如何?”
“如此,甚好。”
郭瑾点头,露出笑容。
这件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全军大比武在十月中旬结束,盛大的颁奖典礼在郭瑾的主持下结束之后,郭瑾就对外放出了郭鹏将会在不久之后离开洛阳巡游天下的消息。
一千四百四十六 太上皇的大手笔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洛阳朝廷,继而传遍了整个洛阳。
关于太上皇郭鹏将离开洛阳前往全国各地巡回访问的消息。
具体内情没有人通知,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具体内情。
但是根据一些来自学部的内部消息来看,太上皇此次出巡可能和不久之前学部颁布天下要求执行的扩招任务有关。
太上皇退居泰山殿以后不问政务、军务,一应权力全部下放给新皇帝郭瑾,自己只保留了控制学部的要求。
学部的所有的事情,就连皇帝也不能干涉、阻挠。
他决定通过的任何关于教育的事情,皇帝必须要通过,不能反对——据说这是皇帝和太上皇之间最后的协议。
所以新皇帝登基近一年以来,就没有对学部伸过一次手,学部的一切事务都是太上皇做主要求的。
其实这一切也不难理解,郭鹏做皇帝最大的武功是讨伐鲜卑,全灭了鲜卑这个汉末以来中原政权最大的也是最传统的强敌。
然后把国土扩展到了草原大漠之上,前所未有的彻底解决了这个北方草原上的强敌,保证了中原政权的安全。
而与之相匹配的在文治上的功勋,应该就是他成功的消灭了士人这个群体。
他将这个群体消灭,把他们所掌握的教育资源全部夺到手里,史无前例的掌握了天下所有教育资源,然后普及天下教化。
更进一步废除了察举制度,采用以考试决定优劣的科举制度,开创文举和武举并重的传统,为魏帝国选拔足够的、优秀的行政、军事方面的人才,确保了魏帝国的运转不受少数人干预。
教育权和选拔权全部落在了郭家皇帝手上,郭家皇帝史无前例的成为了完全体强权帝王,文武并重,把君主**制度推向了新的高峰。
郭鹏就是创造了这一切奇迹的存在。
而如果要问他当皇帝以来最得意的事情到底是北伐鲜卑成功还是开创科举制度,他一定会说是开创了科举制度,废除了察举制度。
军事上的功勋,随随便便一个天降小猛男就能做到,但是政治文化上的事情,非真正的千古一帝不能办到。
而他郭某人就是这个千古一帝,他把教育资源从私有制转变为公有制,消灭了一整个特权阶层。
无论放在哪个时代,这份功勋都是值得大吹特吹的。
所以在眼下的全国各地的官办学宫、学校里,郭鹏的画像都是挂在每一个教室里。
他的那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成为永恒的名言,全国学子都被要求背诵、记住,做梦说梦话都要能说出来。
从郭鹏退位之后还要掌握学部主管教育这一点来看,郭鹏对教育抓得不是一般的严。
所以眼看着他活蹦乱跳的还要出去搞巡游,旧时代的遗老遗少们除了痛恨、诅咒之外,什么也办不到。
之前学部颁布了很多要求天下各州郡的教育部门办理的事情。
比如扩建校舍、扩招学生、确保每日一餐午饭的贯彻落实,确保书本、纸张、笔墨的免费提供等等。
以此为吸引,吸引诸多学龄幼童入学就读,尽量多的吸收更多幼童入学读书。
并且进一步提出要在兴元十年之前,在全国的每一个县都设立一个县学,进一步教育下沉,进一步方便学龄幼童入学读书,分担州学宫和郡学校的教育压力。
这一政策从兴元元年九月开始颁布的时候就要求开始办理。
首先要求做到的是京畿地区,洛阳周边各县被首先要求每一个县都要开建县学,正式名为学堂,面向本县内所有学龄幼童。
以洛阳为中心,逐步向周边地区铺设开来,中央财政和地方财政一起拨款支出,力争在兴元十年之前完成此事,不得有误。
学部的这一大计划一看就是太上皇的手笔。
其耗费之大让人心惊胆战,很多人都准备上表新皇帝请新皇帝稍微限制一下了。
但是与此同时,帝国在东边的倭岛上发现大规模金矿、银矿的消息传回来。
紧接着没多久,一大车一大车的金块银块被运回洛阳仓库储存。
人们不知道这是不是太上皇的恶意,是不是太上皇提前就准备好的计划,让大家错误的估计形势,结果他早就为新皇帝和新政的进行准备了必要资金。
中国从来就不是一个盛产金银的国家,但是黄金白银天然就是贵重物品,就是可以用于大宗交易的财富的代名词。
所以帝国发现大规模金矿银矿的意义就是帝国似乎不缺钱了。
接着,财政部那边有有小道消息传出来,说新皇帝有意推进以黄金、白银和黄铜为代表的全新的魏帝国货币体系。
以全新铸造的金币、银币和铜币取代现行的标准五铢钱、绢布、丝绸等一般等价物,重新塑造一个规范的经济生态,并且予以法律上的认定,如此带来商业经济上的变革。
这样的变革一旦产生,自然会对商业产生极大地促进作用。
但是更重要的是,这就意味着帝国有钱了。
黄金白银的价格自然远远贵重于铜。
虽然不知道量究竟有多少,但是从太上皇居然有底气把教育这种烧钱的事情下沉到县一级别,很显然就能看出,这一波帝国可以从中获取多大的利益,得到多少黄金和白银。
看起来,这也是很早就决定的事情。
之前没钱,有些人还能阳奉阴违,现在有了钱,太上皇就要到处巡查,看看有没有阳奉阴违的阴阳人,一波拿下。
搞不好,这又是一波大清洗。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郭鹏真的可以从海外搞到那么多的黄金白银——那得是多大的矿产啊。
而且还直接成为了魏国皇室的私有财产,不准其他个人或团体伸手。
要人老命了这是。
魏帝国这些年的经济发展其实并不太快,主要原因就在于帝国的铜钱数量不够。
缺铜,所以五铢钱的铸造速度远远根本上社会财富生产出来的速度,以至于在社会上造成了一定意义上的通货紧缩。
魏帝国执行粮本位的经济制度,粮食和铜钱挂钩,但是随着粮食产量的进一步提升,铜钱产量却没有跟上,所以这些年的粮价正在不断走低。
虽然不是年年丰收,气候也不算多好,但是魏帝国的农业制度和大力修缮水利、打击蝗灾、制造粪肥的行动也确保了农业生产的基本盘。
所以就算气候不好年景不好,魏帝国的粮食生产也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这就导致魏帝国的粮食储量日渐增多,市场上的粮食存粮也日渐增多,不再紧缺,粮食多了,就直接导致粮价连年走低。
人们对粮食的需求是比较恒定的,因为这属于必需品,就算粮价降低,市场对于粮食的需求也不会有多少增高,并不能起到调节的作用。
这一现象的出现也是郭鹏从延德七年就开始去日本找黄金白银的原因。
通货紧缩不利于经济发展,尤其在这种粮本位制度下。
本来魏帝国就持有大量存粮,而存粮只要储存得当,十多年也还是可以吃的。
所以在和铜钱挂钩的情况下,粮价必然一路走低。
普通民众的消费能力不强,而主要消费品就是食品,而非其他的商业产品,他们眼中所看到的物价基本上等同于粮价。
这样的情况只会进一步让普通百姓认为钱更加值钱,所以不乐于把钱拿出来消费,而是储存,这只会进一步增强通货紧缩带来的影响。
通过财政部的统计,郭鹏意识到了这个现象的发生,这是这个时代很多国家都没有遇到过的情况,也是很多国家都没有那个命遇到的问题。
因为只有帝国安稳发展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才会在缺少金属矿藏的国家里发生这种情况,一般来说,这甚至可以算作是财富病。
社会财富大于货币的价值,多么幸福而又烦恼的财富病。
只要能让国家恢复和平,只要能解除他们身上的枷锁,他们能爆发出多么强大的生产力啊……
这种幸福的烦恼,魏晋南北朝是体会不到的,连隋唐王朝都没有怎么体会到,郭某人却带领魏帝国体会到了。
当然了,虽然这很幸福,终究也是个烦恼。
所以郭鹏很早就指示财政部设定了粮食收购价,某地粮价如果过低,那么当地仓储部门就要用粮食收购价从农民手里购买粮食,并且运入仓库内存储。
算是多少维护一点农民的利益吧。
另一边,通货紧缩限制了商业进一步的发展,虽然有绢布、丝绸等价格较为昂贵的等价物诞生,但是毕竟不能和天然是货币的黄金白银相比。
一旦魏帝国有了足够数量的黄金和白银,必然可以解放商业发展的部分限制,让商品经济极大的繁荣起来。
而这就需要魏帝国的商税制度和税务部门进一步加紧对商税的收割,还有定期定量豪商巨贾进行定点打击——
说穿了,封建时代,豪商巨贾就是皇家饲养的猪,只要够肥,就可以宰。
或者有了什么不一样的心思,想玩土地兼并,那么就算不那么肥,也可以宰。
又能平民愤,又能安抚一下红眼病,还能赚吆喝,多好。
一千四百四十七 税务司郎中也要成为雄职
没人知道郭鹏出巡天下究竟要做些什么。
一切的想法都是揣测,在没有发生之前,都是不可预知的。
但是郭鹏决定离开洛阳巡游天下,显然就是他已经确定就算没有他在洛阳,郭瑾也能控制局势。
郭瑾不再需要郭鹏坐镇洛阳也能控制洛阳,进而控制天下权柄,所以郭鹏选择离开洛阳巡游天下。
这到底是郭鹏有点想做的事情需要巡游天下,还是特意腾出位置让新皇帝好好展现一把自己的权威,大家并不知道。
但是大家知道的是,郭瑾很幸运。
郭鹏开创性的允许民间读史,学史,在民间引发了学史热潮,进而使民间出现了数量极大的历史爱好者,以及更进一步诞生的历史学者。
他们引经据典,联系过往发生的事情,论述郭瑾是一个多么幸运的皇太子。
郭魏帝国允许民间议论国事,并不以为僭越,一定程度上保护民间言论自由。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人们可以议论国事,议论大臣,议论将军,乃至于议论皇帝。
所以大家知道、也敢说郭瑾是个很幸运的皇帝。
事实当然也是如此,要说幸运,世间少有能和郭瑾比肩者,能和郭鹏一样掌握至高无上的权力之后又舍得放弃的帝王,真的是凤毛麟角。
所以从延德到兴元,不过是一夜之间的事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朝廷,洛阳,天下,什么都没有发生,就那么平稳地实现了过渡。
只是郭鹏如此,不知道未来郭瑾是不是也是如此。
紧接着,又一个相关的消息传出来了。
太上皇巡游天下,让皇帝的嫡长子陪同。
郭鹏外出巡游天下,要郭承志跟着一起去,这个消息的确让很多人为之一愣,然后议论纷纷。
这个讯息再明显不过了。
比起皇帝正式册封郭承志为皇太子更加直观的表示太上皇属意郭承志在郭瑾之后继承皇位,魏帝国第三任皇帝似乎已经粉墨登场了。
不过还没等大家对这个年轻的嫡长孙有什么了解的时候,他就要跟着他的爷爷离开洛阳,去巡游天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到洛阳。
这是打算带在身边培养的意思吗?
人们不断地揣摩着太上皇的想法,并且想从历史上找到一些玄机。
但很可惜,历史上没有记载过相对应的事情,他们无法一一对应。
郭鹏不等他们从史书上找到什么线索,十一月初一,他决定出发。
因为不知道郭鹏什么时候回来,郭瑾加急把一些想知道的问题拿出来询问郭鹏,一直到送郭鹏从洛阳城外出的时候,郭瑾还在和郭鹏谈论货币改革的事情。
郭鹏让他注意好对财政部税务司的控制,必要的情况下,要让自己最信任的亲信上任,强化税务部门的力量。
“税收对于魏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为父就不多说了,必要的情况下,对于某些不那么听话的,自以为自己很了不起的豪商巨贾乃至权贵,可以采取强制手段。
比如设立一支专门归税务部门管辖的武装力量,专管收税,那些逃税漏税据不交税的,就出动这支武装力量去对付,税务是绝对的政务,不能让军队进来参与。”
郭瑾有些意外。
“税务司也能掌握武装力量吗?父亲素来都对军队极为看重,尤其不准文官触碰军队,为此还设置了参谋台以为切割,为何又能允许税务部门掌握武装呢?”
“税务对于魏国来说太重要了,你做皇帝也有近一年了,你应该能体会到,大部分朝政难题的原因,都是因为钱不够,钱从哪来?就是收税,魏国,是不能自己生钱出来的。
魏国的钱要么是战争缴获充公,要么就是税收,别无他路,战争不是常有的,税收就是一切,没有税收,就没有魏国,为了确保税收,有些时候也要动用强制手段。
为父和天下士族开战为的是教育,那么和天下豪强开战就是为了税收,为父为了税收,和天下豪强战斗,杀人何止十万?为了保住这份战果,你务必要强化税务司。”
郭鹏拍了拍郭瑾的肩膀:“司隶校尉掌握了一千多法卒,从而变成了京城雄职,税务司郎中要是能掌握税务武装,也能成为位卑权重的雄职,如此,也能强化朝廷对税务的重视。”
郭瑾思考一阵,缓缓点头。
“父亲的想法,儿子明白了。”
“嗯,还有一点你要记住,这支特殊的武装也要和司隶校尉掌握的法卒一样,脱离军队,你可以把他和为父设置在各县各乡的警察并列在一起,不属于军队系统,而属于正常武装。”
郭瑾点点头。
“司隶校尉掌握法卒,那税务司郎中就掌握税卒?”
“反正是你设置的,你喜欢就好,当然,税卒和法卒的要求都是一样的,识字,有文化,能读会写,并且熟练税务,说是武装,实际上还是吏员一类的组织。
人数不能少,要多,否则不能震慑人心,而且为了防止税卒和地方上的那些人勾连,最好也采用军队里的轮换制度,在一地工作最多不超过三年,然后就要调换到其他地区。”
郭鹏稍微简述了一下自己强化税务部门力量的想法。
只有税务部门强大,才能更好地给国库收税,税务部门要是疲软无力只能欺负欺负升斗小民,那可就真的是白瞎了郭某人和天下豪强开战得来的丰厚回报。
税务部门要强大,要凶悍,要让京城权贵听到了就腿肚子打颤,感到害怕和恐惧。
偷税漏税的人,就算是京中权贵,税务司郎中也要要敢于把一队税卒派下去,强闯对方府邸,用铁锁拿人,把钢刀横在对方脖子上,告诉他——缴税,或者死。
如果税务司能强势到这种地步,魏帝国的国运或许还能维持很久。
将来,税务司郎中有必要和司隶校尉一样,成为一个位卑权重的典型代表,成为皇帝手里的一把利刃。
两父子一路走,一路交谈,谈论了很多相关的事情,直到洛阳正门口,才堪堪交谈完毕。
看了看跟在后面一言不发的郭承志,郭瑾询问道:“父亲此番远行,大约多久回来?”
郭鹏想了想。
“那就不一定了,总要去之前没去过的地方看看,我打算先去一趟西域,回来以后去一趟益州,再从益州前往交州,继而去扬州。”
“那么远?!”
郭瑾有点不能接受:“父亲,那太远了。”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自己的国家连去都没去过,怎么能产生实感,真切的知道当地存在什么问题呢?你是皇帝,你没空去,我帮你去,帮你看看哪些地方有什么问题,然后回来告诉你。”
郭鹏笑呵呵说道:“旁人的眼睛你还得怀疑一二,为父的眼睛你还要怀疑吗?”
“不是怀疑不怀疑,那么遥远的路途,路上奔波劳碌,父亲母亲年龄都不小了,怎么能受得了如此颠簸之苦?”
“你到底把为父看成什么样的人了?为父真就七老八十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了?为父才五十一岁啊。”
郭鹏无奈的摇了摇头:“无需担心,两年之内,为父肯定回来。”
“……”
郭瑾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郭鹏有点太任性了好像。
说不了郭鹏,他就向曹兰说。
“母亲,父亲这样走那么远的路,这也太危险了不是吗?而且一去还要两年,两年啊!”
“哈哈哈哈,阿瑾,你就别担心了,其实你父亲也是在为我考虑,好久好久以前他就答应过我,要带我走遍天下山水,可是一直没空,这一回,算是得了空闲了。”
郭瑾就没想到母亲也是如此的期待。
他没办法了。
只能嘱咐典韦和许褚认真的保护郭鹏,保护曹兰,还要保护好郭承志。
另外还要郭鹏每个月都要写信给他,让他知道爹娘到底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一个月接不到信他就要派兵去看情况了。
郭鹏笑了笑,点头答应。
曹兰带着郭承志上了车,后妃们上了另一辆车,郭瑾和送行的群臣诸将也都来到了洛阳城外。
郭鹏握着郭瑾的手,深深的望着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认真做你的皇帝吧,别让我后悔自己的决定。”
“儿子知道。”
郭瑾点头应诺,转而又像是试探般的询问道:“阿琼的事情,父亲觉得现在开始安排是可以的吗?”
郭鹏略一沉默,就点了点头。
“等我和你母亲从西域回来,抵达交州的时候,会给你消息,到那个时候,你就可以让阿琼到交州和我们会合了,总归,要见上一面,这一面见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了。”
郭瑾张张嘴,似乎又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他懂郭鹏,郭鹏懂他,这样的话,已经不需要说出来了。
“这段时间你筹备一下,看看还有什么缺少的东西,这是国之大事,不是小事,不能等闲视之,你也要财政部的人好好算算,能否同时支持两个兄弟海外开拓,就算有了倭岛上的金银,也不能大手大脚,明白吗?”
“儿子明白。”
郭瑾心中最后一块大石头落下去了。
一千四百四十七 税务司郎中也要成为雄职
没人知道郭鹏出巡天下究竟要做些什么。
一切的想法都是揣测,在没有发生之前,都是不可预知的。
但是郭鹏决定离开洛阳巡游天下,显然就是他已经确定就算没有他在洛阳,郭瑾也能控制局势。
郭瑾不再需要郭鹏坐镇洛阳也能控制洛阳,进而控制天下权柄,所以郭鹏选择离开洛阳巡游天下。
这到底是郭鹏有点想做的事情需要巡游天下,还是特意腾出位置让新皇帝好好展现一把自己的权威,大家并不知道。
但是大家知道的是,郭瑾很幸运。
郭鹏开创性的允许民间读史,学史,在民间引发了学史热潮,进而使民间出现了数量极大的历史爱好者,以及更进一步诞生的历史学者。
他们引经据典,联系过往发生的事情,论述郭瑾是一个多么幸运的皇太子。
郭魏帝国允许民间议论国事,并不以为僭越,一定程度上保护民间言论自由。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人们可以议论国事,议论大臣,议论将军,乃至于议论皇帝。
所以大家知道、也敢说郭瑾是个很幸运的皇帝。
事实当然也是如此,要说幸运,世间少有能和郭瑾比肩者,能和郭鹏一样掌握至高无上的权力之后又舍得放弃的帝王,真的是凤毛麟角。
所以从延德到兴元,不过是一夜之间的事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朝廷,洛阳,天下,什么都没有发生,就那么平稳地实现了过渡。
只是郭鹏如此,不知道未来郭瑾是不是也是如此。
紧接着,又一个相关的消息传出来了。
太上皇巡游天下,让皇帝的嫡长子陪同。
郭鹏外出巡游天下,要郭承志跟着一起去,这个消息的确让很多人为之一愣,然后议论纷纷。
这个讯息再明显不过了。
比起皇帝正式册封郭承志为皇太子更加直观的表示太上皇属意郭承志在郭瑾之后继承皇位,魏帝国第三任皇帝似乎已经粉墨登场了。
不过还没等大家对这个年轻的嫡长孙有什么了解的时候,他就要跟着他的爷爷离开洛阳,去巡游天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到洛阳。
这是打算带在身边培养的意思吗?
人们不断地揣摩着太上皇的想法,并且想从历史上找到一些玄机。
但很可惜,历史上没有记载过相对应的事情,他们无法一一对应。
郭鹏不等他们从史书上找到什么线索,十一月初一,他决定出发。
因为不知道郭鹏什么时候回来,郭瑾加急把一些想知道的问题拿出来询问郭鹏,一直到送郭鹏从洛阳城外出的时候,郭瑾还在和郭鹏谈论货币改革的事情。
郭鹏让他注意好对财政部税务司的控制,必要的情况下,要让自己最信任的亲信上任,强化税务部门的力量。
“税收对于魏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为父就不多说了,必要的情况下,对于某些不那么听话的,自以为自己很了不起的豪商巨贾乃至权贵,可以采取强制手段。
比如设立一支专门归税务部门管辖的武装力量,专管收税,那些逃税漏税据不交税的,就出动这支武装力量去对付,税务是绝对的政务,不能让军队进来参与。”
郭瑾有些意外。
“税务司也能掌握武装力量吗?父亲素来都对军队极为看重,尤其不准文官触碰军队,为此还设置了参谋台以为切割,为何又能允许税务部门掌握武装呢?”
“税务对于魏国来说太重要了,你做皇帝也有近一年了,你应该能体会到,大部分朝政难题的原因,都是因为钱不够,钱从哪来?就是收税,魏国,是不能自己生钱出来的。
魏国的钱要么是战争缴获充公,要么就是税收,别无他路,战争不是常有的,税收就是一切,没有税收,就没有魏国,为了确保税收,有些时候也要动用强制手段。
为父和天下士族开战为的是教育,那么和天下豪强开战就是为了税收,为父为了税收,和天下豪强战斗,杀人何止十万?为了保住这份战果,你务必要强化税务司。”
郭鹏拍了拍郭瑾的肩膀:“司隶校尉掌握了一千多法卒,从而变成了京城雄职,税务司郎中要是能掌握税务武装,也能成为位卑权重的雄职,如此,也能强化朝廷对税务的重视。”
郭瑾思考一阵,缓缓点头。
“父亲的想法,儿子明白了。”
“嗯,还有一点你要记住,这支特殊的武装也要和司隶校尉掌握的法卒一样,脱离军队,你可以把他和为父设置在各县各乡的警察并列在一起,不属于军队系统,而属于正常武装。”
郭瑾点点头。
“司隶校尉掌握法卒,那税务司郎中就掌握税卒?”
“反正是你设置的,你喜欢就好,当然,税卒和法卒的要求都是一样的,识字,有文化,能读会写,并且熟练税务,说是武装,实际上还是吏员一类的组织。
人数不能少,要多,否则不能震慑人心,而且为了防止税卒和地方上的那些人勾连,最好也采用军队里的轮换制度,在一地工作最多不超过三年,然后就要调换到其他地区。”
郭鹏稍微简述了一下自己强化税务部门力量的想法。
只有税务部门强大,才能更好地给国库收税,税务部门要是疲软无力只能欺负欺负升斗小民,那可就真的是白瞎了郭某人和天下豪强开战得来的丰厚回报。
税务部门要强大,要凶悍,要让京城权贵听到了就腿肚子打颤,感到害怕和恐惧。
偷税漏税的人,就算是京中权贵,税务司郎中也要要敢于把一队税卒派下去,强闯对方府邸,用铁锁拿人,把钢刀横在对方脖子上,告诉他——缴税,或者死。
如果税务司能强势到这种地步,魏帝国的国运或许还能维持很久。
将来,税务司郎中有必要和司隶校尉一样,成为一个位卑权重的典型代表,成为皇帝手里的一把利刃。
两父子一路走,一路交谈,谈论了很多相关的事情,直到洛阳正门口,才堪堪交谈完毕。
看了看跟在后面一言不发的郭承志,郭瑾询问道:“父亲此番远行,大约多久回来?”
郭鹏想了想。
“那就不一定了,总要去之前没去过的地方看看,我打算先去一趟西域,回来以后去一趟益州,再从益州前往交州,继而去扬州。”
“那么远?!”
郭瑾有点不能接受:“父亲,那太远了。”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自己的国家连去都没去过,怎么能产生实感,真切的知道当地存在什么问题呢?你是皇帝,你没空去,我帮你去,帮你看看哪些地方有什么问题,然后回来告诉你。”
郭鹏笑呵呵说道:“旁人的眼睛你还得怀疑一二,为父的眼睛你还要怀疑吗?”
“不是怀疑不怀疑,那么遥远的路途,路上奔波劳碌,父亲母亲年龄都不小了,怎么能受得了如此颠簸之苦?”
“你到底把为父看成什么样的人了?为父真就七老八十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了?为父才五十一岁啊。”
郭鹏无奈的摇了摇头:“无需担心,两年之内,为父肯定回来。”
“……”
郭瑾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郭鹏有点太任性了好像。
说不了郭鹏,他就向曹兰说。
“母亲,父亲这样走那么远的路,这也太危险了不是吗?而且一去还要两年,两年啊!”
“哈哈哈哈,阿瑾,你就别担心了,其实你父亲也是在为我考虑,好久好久以前他就答应过我,要带我走遍天下山水,可是一直没空,这一回,算是得了空闲了。”
郭瑾就没想到母亲也是如此的期待。
他没办法了。
只能嘱咐典韦和许褚认真的保护郭鹏,保护曹兰,还要保护好郭承志。
另外还要郭鹏每个月都要写信给他,让他知道爹娘到底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一个月接不到信他就要派兵去看情况了。
郭鹏笑了笑,点头答应。
曹兰带着郭承志上了车,后妃们上了另一辆车,郭瑾和送行的群臣诸将也都来到了洛阳城外。
郭鹏握着郭瑾的手,深深的望着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认真做你的皇帝吧,别让我后悔自己的决定。”
“儿子知道。”
郭瑾点头应诺,转而又像是试探般的询问道:“阿琼的事情,父亲觉得现在开始安排是可以的吗?”
郭鹏略一沉默,就点了点头。
“等我和你母亲从西域回来,抵达交州的时候,会给你消息,到那个时候,你就可以让阿琼到交州和我们会合了,总归,要见上一面,这一面见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了。”
郭瑾张张嘴,似乎又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他懂郭鹏,郭鹏懂他,这样的话,已经不需要说出来了。
“这段时间你筹备一下,看看还有什么缺少的东西,这是国之大事,不是小事,不能等闲视之,你也要财政部的人好好算算,能否同时支持两个兄弟海外开拓,就算有了倭岛上的金银,也不能大手大脚,明白吗?”
“儿子明白。”
郭瑾心中最后一块大石头落下去了。
一千四百四十八 郭鹏想要给她们一点补偿
告别结束之后,郭鹏登上了马车,在一千名精锐禁军铁骑的护卫下,向着帝国西陲而去。
这一次就和之前那一次北伐不一样了。
那一次北伐,就算打仗,也还是要处理政务,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这一次,就算是学部的事情,也被郭鹏写了一个计划表交给袁嗣,让袁嗣按照他说的做,并且定期打报告,要是做不好,他分分钟让皇帝严惩学部官员,不带手软的。
别以为我不在京城就能应付差事!
袁嗣这会儿正苦着脸看着郭鹏远去的皇家战车,思考着该如何应付郭鹏给他留下的诸多任务。
太上皇说是远行了,但是袁嗣相信,他的耳目无处不在,自己一旦有所懈怠,他一定会知道,然后远程遥控新皇帝严惩学部……
这日子可怎么过哟!
袁嗣的脸一早就苦成了苦瓜。
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在郭鹏不在的时候完成郭鹏交给他的那么多任务,还有那么多指标。
多少座新的学府建成,多少适龄幼童入学读书,格物学的课程编选进度等等。
苦也,苦也!
可怎么办哟……
袁嗣的苦楚,郭鹏并非不知道,只是他一点都不想搭理袁嗣。
他只想给他布置很多很多的任务,让他忙得不可开交,忙到连饭都来不及吃的地步,省得他再去折腾某些幺蛾子。
郭鹏上一次离开洛阳还是之前做皇帝的时候的那次巡查,为的是巡视大运河工程。
做皇帝以后,他越来越少到处跑,不仅是为了处理政务,也是为了坐镇中央,掌控中央军,威压天下,稳定局势。
坐镇中央掌控局势才是一个皇帝最该去做的事情,而满天下的跑不仅劳民伤财,还有可能造成皇权危机,以及不必要的风险。
所以群臣最期待的就是皇帝一辈子呆在皇宫里都别出来,安全,可靠,还不会发现他们在地方上乱搞事情。
随着时间推移,中央集权越来越弱,地方分子大量入主中央,最后引发皇权的崩塌。
皇帝外出巡视其实挺有必要的,无论从哪个角度上讲,就像狮子巡视自己的领地并且留下标记一样,时不时地出现在地方,是可以让平民百姓更加直接地体会到自己被谁统治。
皇帝居住在国都,和全国各地相距十万八千里的都有,随着距离变远,帝国的统治力也逐渐减弱,边疆地区才会出现天高皇帝远的说法。
且中国皇权在两千年封建帝制时代里的绝大部分时间都不下乡,不曾直接统治到底层农民,直接统治底层农户的往往都是【乡贤】。
所以人家不鸟皇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谁让你根本就管不到人家呢?
历史上有限的几个把手伸到底层农民家里的皇帝,无一例外,都是【横暴之君】,都是要在史书上被痛骂到体无完肤那个地步的人物。
诚然,这样的皇帝对待平民百姓未必就仁厚了,但是这样的皇帝对待官僚绝对不仁厚,官僚们并不在意皇帝对平民百姓如何如何,他们只在意皇帝对待自己如何如何。
一个对待百姓和官僚一视同仁的皇帝,绝对不是好皇帝——他们是这样认为的。
所幸这样的皇帝少之又少,所以官僚们总是幸福的。
而郭某人作为这个极少数群体当中的一员,暴君中的暴君,一直以来也都很想亲自巡视自己的国家,走遍每一寸国土。
只是对于他来说,在他统治帝国的十三年里,实在是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做这样的事情了。
幸好他还活着。
在郭瑾继承皇位并且向郭鹏展示自己拥有解决问题的能力和掌握权力的手腕之后,郭鹏终于可以放心的离开洛阳,去做自己一直都想做却没有时间去做的事情。
于公,可以巡视各地,增强他们对帝国中央的向心力,并且检查巡视各地的政策推行效果,教育的建设成果,以及地方上是否有不平之事等等,这都是可以去做的。
于私,他也的确是想要用余生给陪伴了自己很久很久的女人们一点补偿。
现在他不是皇帝了,他可以稍微用一点正常人的方法去对待自己身边的女人们。
无论是曹兰,还是田柔、夏侯琳,亦或是大小桥姐妹。
那么多年过去,她们年纪最小的的也有三十多快要四十岁的样子了,都不年轻了。
在这个人均寿命很短的时代,谁也不敢说自己能活到七老八十,能活到四五十就算不枉此生了。
他们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所以在活着的时候,至少要把想做的能做的事情做一做。
这场巡视,其实也可以叫做说走就走的旅行,属于郭某人自己的说走就走的旅行。
一路走走停停,走走停停,郭鹏的心情十分畅快,就像是老鹰脱离了关押自己的鸟笼一样,得以振翅高飞重返自然,那种超脱一切的感觉,非常的愉快。
不说郭鹏,郭鹏好歹还有外出的自由,真想要外出了,谁也拦不住,也算是自己的自由。
而后妃们被束缚在宫廷之中,外出还要打报告等批准,出宫一次难如登天。
明明和家人们住在一座城市里,想见面一次都十分难得,见面一次也未必能持续多久,一般还要有人在旁边看着,以免她们透露什么不该透露给家人知道的消息。
郭鹏本身政务繁忙,精力都用在了和臣子们斗智斗勇上,剩下来的精力十分有限,就算身体还好,可是精神上总是跟不上身体的。
上了年纪以后也不会时时刻刻想着做床上的事情,一个月也不会陪她们几次,偶尔过去几趟,也是吃饭睡觉,基本顾不上她们的需求。
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不太顾得上,她们只能自娱自乐,在冰冷的宫墙内抱团取暖。
可以说把她们放在宫廷里是十分的不人道了。
如今终于可以离开洛阳这个权力漩涡的中心,回到可以放纵自由的地方,一时间个个都放飞了小女孩似的心态,这里看看那里瞅瞅,也不晓得多快活,多愉悦。
郭承志也是,在洛阳被郭瑾管得死死的,被要求进行高强度的学习任务,学文习武一点都不带拉下的。
就算后面郭鹏接手了他的教育任务,也没给他什么放松的机会。
真的很辛苦。
这一次,他离开了洛阳,远离了父母的严苛教育,在疼爱他的祖母身边,享受到了久违的自由的感觉。
所以撒欢的骑着马到处跑,也不知道多畅快。
他们都很高兴。
看着他们的高兴,郭鹏也十分高兴。
数十年来一直绷着的神经在这个过程之中缓缓放松,只觉得自己好像迎来了生命中的第二春一样。
他们一路西行,吃饭的时候,要是能遇到城市,就换装一下,进到城市里面找地方吃饭。
若是遇不到,沿途的旅店酒肆也可以,要是还没有,那就干脆就地解决好了。
每路过一座城市,郭鹏都会让随行人员前往采买一些物资。
他们随身携带的东西很多,但是食物也没有那么长的保质期,所以除了让沿途城市的仓储提供军粮之外,郭鹏还会让随行的内廷宦官入城采买物资,买一些仓储里面没有的东西。
时而遇到美丽的田野,他来了兴致,还会亲自展示一把很久都没有展示过的烧烤技艺。
他还记得自己上一次在野外烧烤,已经是近四十年前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十几岁的童子郎,在保护蔡邕北上并州流放地的时候,展露过自己的烧烤技能,结果就遇上了要杀掉蔡邕的刺客。
那之后,他就没有展露自己烧烤本领的机会,成为领兵将领之后,麾下总是不缺能烧烤会烧烤的手艺人,也轮不到他亲自出手。
这一回算是彻彻底底的放松放松,难得来了兴致,就让内廷宦官们搞好门面,架起烧烤炉,点好煤炭,就开始亲自烧烤。
前汉年间因为没有铁锅没有炒菜,所以烧烤是除了蒸煮之外的重要料理技能,全国家里有条件的人都会搞烧烤。
除了传统意义上的架火烧烤之外,还会亲自调配美味的调料,做出和现代的铁板烧差不多的烧烤。
这种模式特别受到士族文人这些生活优渥的群体的喜欢——
他们总是吃蒸煮的食物,汤水淋漓的吃的有点不是滋味,就弄点重口味的烧烤调剂调剂,改善生活。
时至今日,铁锅的普及和酱油的出现让炒菜进入寻常百姓家,寻常百姓隔三差五也能起个油锅搞个炒菜滋润一下干涸的肠胃。
调料的增多和改善也让单纯的盐味多了更多的伴侣,让鲜美的味道走入寻常百姓家。
人们早就过了吃不上盐的时代,现在甚至连酱油这种东西都能隔三差五的品味一下,炒个红烧菜全家一起吃,咂咂嘴也是好的。
回想起从前那个吃盐都成问题的时代,也真是不胜唏嘘。
盐铁专卖其实真不是什么对平民百姓很友好的政策。
汉武帝搞盐铁专卖,是为了在全国范围内收刮人们的财富,用以支撑庞大的讨伐匈奴的军费,几乎耗空了文景时代的民间积蓄,换来了那场大胜。
盐铁专卖,尤其是专卖盐,那是立了很大的功劳。
一千四百四十九 时过境迁,换了人间
为了支付讨伐匈奴的军费,汉武帝搜肠刮肚极尽一切可能捞钱,盐铁专卖就是在那个背景之下诞生的。
人不能不吃盐,但是也不需要吃那么多的盐,粗制滥造也好,缺斤少两也好,只要能吃上一点盐,那就死不掉。
所以那时候的盐铁专营店那叫一个坑。
就差没有卖那些没有经过处理的毒盐给人们吃来换取高额军费了。
花了昂贵的价钱买到那些粗制滥造的盐,那利润之高自然难以想象。
可同时盐铁专卖的名声也坏掉了。
盐铁专卖的名声那么差,显然也就是从汉武帝时代开始败坏的。
为了更高的利润,也不必担心市场竞争,货物的质量可想而知,当时人们的生活条件多么恶劣也是可想而知的。
郭鹏搞的盐铁专卖就是为了搜刮治下全民,同时也是为了从他们身上搜刮财富扩充军力以平定天下,与汉武帝的目的差不多。
为了天下一统,他做的事情一点也不比汉武帝少,汉武帝做过的事情,他大部分都做过了。
但是说真的,从各角度来说,他还真不如汉武帝那么凶悍,做的事情也远比汉武帝厚道多了。
刘彻为了打赢匈奴,在搜刮财富的问题上是无所不用其极,也就是在那个时代,平民百姓和王公贵族在皇帝眼里是一视同仁的。
在他看来,什么王公贵族平民百姓,你们都是我嘴边的一块肉,只要我撕扯,你们就要乖乖的进到我的肚子里来。
他对王公贵族等自己人搞白鹿币,用鹿皮搜刮他们的财富,把他们身上的油脂刮了一层又一层,刮得王公贵族们苦不堪言,泪流满面。
对平民百姓就用盐铁专卖来搜刮财富,还课以重税,财产越多交税越多。
为了应对隐藏财富的问题,鼓励民间互相告密,告密成功者与皇帝均分被告密者的财产,闹的民间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家破人亡者不知凡几。
接着搞出盐铁专卖这种事情,用劣质必需品搜刮全天下的财富,把全天下的财富一点一点往自己的荷包里揽,吃相极其难看。
这还不够,为了支付无底洞一样庞大的军费,他还卖官鬻爵,不仅出卖吏的职位,最后干脆出卖官的职位,把武帝中后期的吏治搞得乌烟瘴气**不堪。
以三百多年前的生产力水平,他做到了三百年后的郭鹏做起来都觉得异常吃力的事情。
可想而知,当时全国的财富被他搜刮到了何种程度。
没有文帝景帝几十年的积累和休养生息,汉帝国还真的经不起刘彻的折腾。
当然,以此为代价,他打赢了匈奴战争,挺起了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脊梁,让汉帝国不再遭受匈奴人的敲诈和军事威慑,并且打出了天朝上国唯我独尊的心态。
与他相比,享受了生产力提升红利的郭某人的确是厚道不少,至少在盐铁专卖层面,质量是严控的。
沿海人民吃海盐,内陆人民吃井盐、矿盐、湖盐。
产盐地区设有专业的集中生产的制盐工场,全都有专门部门负责制作,专业人士负责把控,财政部和内廷分别派人把关,层层严防死守下,盐的质量是不会出问题的。
铁也就更不用说了,不至于搞出缺斤少两或者质量低劣的问题,以至于人们连地都翻不动。
而且这些年,随着生产的稳定,技术的革新,产量的提高,盐铁专营的定价也在不断下调,和当初为了统一而压榨人民的时候要便宜多了。
这也是郭某人当年下定的决心。
不管现在多苦多累,付出多大代价,只要能统一,能夺回和平,且人还活着,那么当年付出的,迟早会有收回来的时候。
郭某人说到,也做到了,他统治后期,就不断给平民百姓减负,废除人头税,摊丁入亩,丈量土地,降低农税比例,增加减免农税的对应条件范围等等。
总而言之,各种事情能做的他都去做了,作为一个封建帝王,他觉得他对于天下万民所做出的利益让步已经是不小的了。
所以这顿烧烤,他吃的是心安理得。
他端坐在小椅子上,翻动着串好的肉串,不断地往上面涂抹油料、调料,而郭承志和曹兰等五人就团坐在他身边,帮他串蔬菜、肉类。
猪肉,羊肉,驴肉,马肉,还有鱼肉,鸡肉等等,能买到的都被他派人买了很多,然后亲自动手处理,亲自烧烤。
其他人只需要帮他串好肉串,就可以等着吃了。
熊熊炭火产生的高温把油脂的香气从肉里面逼了出来,烤架周边香气四溢。
郭承志年轻,食欲旺盛,闻着香味儿就口水直流。
五个女人年纪不小,但是也不停地吸着鼻子咽着口水,十分期待的看着郭鹏手里不断翻动的肉串。
别说他们了,就连一旁的内廷宦官们也强忍着食欲,一边咽口水一边偷偷的吸着香气,馋的不行。
但是他们可不敢张口问太上皇要肉吃。
郭鹏愉快的享受着制作美食的过程,享受着精神极大的放松的这一刻,感觉自己从来都没有那么轻松愉快的活着过。
不一会儿,第一批肉串烤好了,郭鹏咬了一串鸡肉串在嘴里,把一大把烤好的肉传递给曹兰,让曹兰分给其他人。
曹兰疼爱郭承志,直接给了一半给他,剩下一半才和四个姐妹一起分。
结果每个人就分了可怜巴巴的几串。
不过郭鹏这边烧烤的速度也很快,一把一把的递过来,也不会饿着谁。
五人分食着美味的烤肉串,欢声笑语不停。
郭承志饿的不行,接过肉串就大口吃了起来,一口一串一口一串,那吃相就和饿了三天三夜没吃过东西似的。
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郭鹏忍不住的想起了三十多年前同样年岁的自己。
在接受卢植恶鬼一般的教育时,自己也是如此吃饭的。
就跟不要命似的狂吃不止。
卢植允文允武,上马能治军下马能牧民,是个出将入相式的典型人物,跟着他学习,做他的学生,郭鹏当时不仅读书,也要习武,不断地打熬力气,为以后上战场做准备。
卢植对待郭鹏是毫不留情,每天都有繁重的固定任务,他一有时间就板着脸拿着棍棒盯着郭鹏,看到不满的直接一棍子抽上来,用疼痛让郭鹏记住什么地方犯了错,什么事情不能做。
从十三岁跟随卢植学习,一直到十八岁成为宫中郎官,郭鹏挨打不计其数。
当然,自己该得到的待遇也不少,该吃的东西也没少吃。
鸡肉,羊肉,驴肉,甚至是马肉,偶尔还会有不知道什么地方弄来的牛肉——那可是违禁品,但是只要有肉,卢植都会想方设法寻来给郭鹏吃,盯着他大口大口的吃。
卢植很注重给郭鹏的营养补充,亲自制定郭鹏的食谱,管够管饱,就是味道不太好,但是只要有的吃就是很幸福的了。
老实说,那个时候,学习训练的时候就跟丢了魂似的,根本感觉不到自己是个人,就像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
只有吃饭的时候,食物的温度才能让郭鹏找回作为人的存在感,所以每次吃饭,郭鹏都觉得非常幸福。
但是也多亏了卢植严格的教育,给郭鹏奠定了日后争霸天下的资本。
他多年亲自领兵打仗、冲锋陷阵,靠的也就是那个时候打下来的底子。
对付黄巾军,对付鲜卑人,对付乌丸人,对付张举张纯,乃至于最后面对面硬刚吕布,没有这时候打下来的底子,他想都不敢想。
时过境迁,三十多年快四十年过去了,卢植早已作古,人间也换了一遍,汉末群雄飘散如烟,余下来的是属于魏帝国的盛世。
开创盛世的,是郭某人自己,而决定盛世可以延续到什么时候的,则是这些年轻的孩子们。
看着郭承志大口大口的吃肉,吃得满嘴流油,郭鹏就十分开心。
多吃一点,多吃一点,吃得越多,食欲越旺盛,身体就越好。
身体越好,就能越长久的延续我的意志。
郭鹏边吃边烤,一会儿功夫就烤了一串又一串,一把又一把,把郭承志和五个女人吃的满嘴都是油。
女人们胃口终究不大,虽然大家都是老夫老妻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但是吃不下也就是吃不下。
到最后郭鹏自己也吃不下了,就剩下郭承志还抱着一整把肉串不停的吃。
“大父做的烧烤太好吃了,肚子吃饱了,可嘴上还想吃。”
他边吃边说。
“哈哈哈哈哈!”
郭鹏大笑不止,又给郭承志十多串肉串,然后看着还有剩余,就把跟着自己来的宦官头子毛文和禁军校尉秦武喊了过来。
郭鹏把剩下来的肉串分给他们两个,一人一半,让他们拿去自己吃,也给身边属下分一点。
“太上皇!这是太上皇烤制的食物,臣等怎敢僭越?”
两个人吓了一跳,不敢要。
“赏给你们的,就是你们的,拿去分了吧,量也不多,也就是个意思,给几个头头脑脑分分。”
郭鹏摆了摆手,自己又愉快的切起了饭后瓜果,切完之后分给身边的家人们,吃了解腻。
“遵旨。”
两人只好忍着惊慌和喜悦接过了郭鹏烤制的烤串儿,然后离开。
郭鹏吃了几块瓜,便躺在了带来的躺椅上舒服的摇摇晃晃。
耳畔是风声,是不远处丛林里传来的几声空灵的鸟鸣,以及近在咫尺的女人们唧唧喳喳的声音,以及郭承志嘎吱嘎吱啃瓜的声音。
退位以后,离开了权力中心的郭鹏好像进入了一种微妙的处境之中。
身在洛阳皇宫,却仿佛过上了普通的民间富户家里的生活。
过去的一切矛盾好像都随着郭鹏的退位以及郭瑾的上位而结束,一切争端都画下了句号,就和不曾存在过一样。
她们为了皇位,为了孩子的处境和去留,为了未来所产生的一切的矛盾,好像都消失不见了。
郭鹏和她们商量,想要带着她们一起去巡游天下远离洛阳的时候,她们无神的眼中忽然绽放出了夺目的光辉。
就好像早已干涸的池塘里忽然被引入了一股清澈的泉水一样,活过来了,池塘里的荷叶重新张开,重新有了虫鸣、蛙鸣,生机勃勃。
郭鹏不知道这是不是可以称之为她们的人生第二春。
但是就他所看到的,是女人们团坐在一起,唧唧喳喳的说这些他根本听不懂的东西,兴致勃勃,就好像忽然年轻了二十岁,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时候一样。
算是稍微能弥补她们一下了吧?
一千四百五十 生产力不提高,教育就是无根浮萍
旅途固然轻松愉快,但是郭鹏的旅途可不仅仅是舒服的公费旅行,他也是要办事情的。
路过每一个地方,他都会留意观察当地百姓的生活状态,精神面貌,找人打听当地的风俗人情,还有最近发生的最大的事情。
郭鹏把临淄营全部交给了郭瑾,自己并没有保留这些耳目,所以近来对于天下的变动已经不是很清楚了。
现在,他可以通过自己的真听真看去观察一个地方是否被治理的妥善,这种方式比听临淄营密探的汇报要简单多了。
洛阳周边,称之为京畿地区,属于天子脚下,素来都是得到最重要的关注。
有什么新政,都是京畿地区首先实验,实验过了才会推广到全国范围,放到各州,以各州州治所为中心,向四周扩散,齐头并进。
所以郭鹏规定的郡以下各县在县城设立县学的要求也首先在洛阳周边的十个县进行推广和实验。
到此时为止,郭鹏设想中的蒙学、中学和大学的概念还是没有推行下去。
目前的学校分级并不是为了分化学习内容,实行阶梯式的教育模式,而是分担一个太学无法承担的教育任务。
无论是中央太学,还是各州学宫、各郡的学校,亦或是未来各县的县学,学习内容都是一致的,并没有学习内容的高下之分。
只是为了增加就学人数,扩大学籍内的在籍人数,进一步增加受教育的人数。
郭鹏只是规定了五年的最低学习周期,入学之后起码要过五年才能参加科举考试,科举考试的正常最低报考年龄也被限制在了十八周岁。
在这样的规定之中,细分第一年学什么,第二年学什么,第三年第四年第五年又要学什么。
平时课堂学习的内容,还有课外实践的内容,农业,天文地理,天下水文等等,边学边实践,掌握,对于他们来说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目前各学校中,学生生源主要来自于屯田农庄,而郭鹏在农庄内推行的扫盲识字教育行动则是所有学生进入学校学习的基础。
他们进入学校之前唯一掌握的就是认字这个技能。
在此之上,通过至少五年的学习,掌握科举考试要考的内容,进而参加科举考试,这是目前魏帝国索能做到的极限,再往上细分一些内容,力有不逮。
如果年龄不到位,也想参加科举考试,并非不可以。
朝廷也考虑到了某些神童的出现,人家就是聪明就是早慧,学了五年就已经大成,可以参加科举考试了,就是年龄不够,那也不是没办法。
学部会在每年科举考试之前一个月为这一类学子准备特殊的考试,通过学部准备的科举资格考试,就算年龄不到位,也可以参加正式的科举考试。
规则很细致,还有很多内容,大体上就是做出了此类限制和规定。
至于何时才能达到阶梯式的教育模式,郭鹏觉得就目前来说,他的有生之年是看不到了,不知道郭瑾那个时候能否看到。
但是具体的设想和下一步的改革方案,他已经亲自书写完毕,封存在了学部的档案室里,只有皇帝和学部尚书有权利观看,其他人都不能随意观看。
眼下,他要做的是促进教育的进一步下沉,进一步扩大受教育人群的基数,扩大学校的数量,只有这一切的条件都具备了,才有进行下一步的可能。
学校足够多,认字的人足够多,师资力量足够强悍,才能在未来的某一天,以这样的基础对教育进行阶梯式的改革,一层一层往上,一层一层通过考试筛选出合格的人才。
想着一步到位搞出小学中学大学,搞义务教育,别说有没有那么多钱和那么多老师,人们能否适应这种模式也很难说。
农业时代,孩子就是父母最重要的劳工,本质上和父母拥有的生产资料没什么区别,为了扩大生产规模和生产量,多生孩子也就成为了客观需求,没有鼓励政策他们也要生。
小孩子长到十一二岁,乃至于**岁的,就要开始下地干活给父母帮忙了。
不帮忙的话,还真不一定养得起。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那时候又没有什么副食品,孩子长到青春期长身体的时候,特别能吃,下地干活的男主人也能吃。
一家几张大嘴顿顿都能吃三五碗粮食,眼瞅着粮食一天少过一天,不吃又饿,饿的心慌,吃了的话地里又打不了那么多粮食,所以小孩子必须要一起下地干活分担父母的生产压力。
让他们脱离生产去进行义务教育,然后回来张嘴吃饭,眼瞅着家里粮食一天少过一天,那父母真不一定答应。
甭管他们多想让孩子接受教育改变命运,但是在此之前,总要有命才能有命运吧?
没粮食吃的话,命都没了,还要什么命运?
吃饭才是大家要面临的首要问题。
生产力不提高,农业技术不提高到极限,教育就是无根浮萍,风一吹,就没了,勉强建立起来也无法存在。
目前来说,现在维持的这个局面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
通过丰厚的粮食储蓄,用一顿免费午饭换取父母对孩子教育问题的退让,让更多的幼童入学读书。
哪怕不能学满五年,哪怕只是学个一两年,那也算是文化人,不是文盲了。
这样广设学校招募学生入学,号召大家一起参加科举考试,培养大家参加科举考试做官的习俗,巩固科举考试的重要地位。
那么就算他死了,科举考试这个制度也无法动摇。
他在这十个县视察,观察正在建设之中的县学学堂,亲自要求县令提交本县内未入学适龄幼童的名单,划定标准让县令操劳去,办不到的,等着撤职。
除了监督这一类事情,郭鹏也在学部颁发了建立武学体系的一些想法和要求。
他要求地方上建立地方武学,和中央武学——首阳山讲武堂建立联系,建立一套完整的武学选拔生源的流程。
由于军官人数和行政官员人数存在客观上的差异,更新换代也没有那么快,武学的数量并不像文学那样需要那么多。
每个郡设立一所武学,集中学习、选拔,定期择其优秀者送往首阳山讲武堂深造,其他武学学生通过一些选拔考试之后也能直接进入军队担任基层军官。
因为人数相对较少,武学从建立开始就能进行阶梯式教育的模式。
地方武学学的是一回事,中央武学学的又是另外一回事,从不同的武学进入军队之后,未来的前途和升迁模式也会有所不同。
军队到底还是强者为尊的世界,越强,地位当然越高。
至于未来的强兵练兵之路,在魏帝国周边本身的敌人被扫灭殆尽之后,郭鹏觉得有必要把这些军队外派出去,到他的儿子们开拓的新领土上去协助作战,顺便积攒实战经验。
一轮一轮的更换,一轮一轮的派遣外出,这样的模式或许在未来是可行的。
这个要在之后和郭瑾商量,军队始终还是要有实战经验,训练再精良,没有实战经验也不行。
视察了洛阳周边的十个模范县之后,郭鹏总体上感觉比较满意,能在这十个县里看到未来。
于是他放心的离开了洛阳,踏上了西去的路途,越过废弃的函谷关,通过潼关,进入关中地区。
上一次来到关中地区还是当年讨伐凉州军阀集团的时候,也是郭鹏亲自作为军事统帅打的倒数第三战。
后来就是汉中之战,再往后就是讨伐鲜卑的战争,从那以后,郭鹏就再也没有登上战场打仗了。
关中地区郭鹏是很久都没有来过了,粗略的算一算,也得有十多年,登基之后就没有亲自来过关中,没有踏足过曾经奋战了半年多的土地。
当初为了给惨死的刘协“报仇雪恨”,郭鹏率领大军一路平推八百里占据关中,剿灭第三代凉州中央政权,毁灭了凉州军阀集团。
他基本上摧毁了凉州军事集团内部可以摧毁的一切,把残破凋敝的关中从死亡线上挽救了回来。
当时的关中那是真的惨兮兮。
从董卓西迁长安开始,连着好几年,关中就没有好过。
被董卓摧残,被李傕郭汜摧残,又被张济段煨摧残,接着遭到郭鹏和凉州联合军的战火蹂躏,加上董卓乱铸小钱搅乱经济秩序,关中的生产、经济彻底崩溃。
到最后,关中的千万人口折损殆尽,不是跑到凉州就是跑到汉中、益州,或者往荆州避难去了,要么就是被杀死、饿死。
郭鹏占据关中的时候,统计出来的的总人口也不到百万,为了恢复关中的生产和经济,郭鹏废除董卓小钱,将之回炉重铸为标准五铢钱以稳定经济。
又从关东地区大规模移民,抽调关东各州人口丰沛地区的人口填补关中人口空缺,派遣基层官员奔赴关中组建屯田农庄恢复生产。
如此,才把关中从奄奄一息的境地中拉了回来。
没有郭鹏的输血政策,关中就会变成第二个凉州,残破、凋敝。
一千四百五十一 毛玠的商业改革
如今,十多年过去了,关中的生产和经济早已恢复。
甚至更胜从前,远超黄巾之乱爆发之前的状态。
良田阡陌,交通纵横,数千个屯田农庄星罗密布,把关中大地填的满满当当,往来魏国商贩和外国商贩将道路沿线的城池、酒肆和旅店带动的一片欣欣向荣。
农庄给城池提供粮食和瓜果蔬菜,城池反馈给农庄以钱货,往来客商带动经济交流与发展,盘活了关中的经济。
从关东各州迁移来的人口也在关中的土地上定居下来,繁衍生息,成为新一代的关中人,在这片土地上辛勤的耕作、劳动,努力生活。
由于气候变迁,关中之地没有了西汉时期的温暖,水文情况也发生了改变,无法重现当年八水绕长安桃花朵朵开的盛况。
小冰河侵袭之下,整个关中平原的农业潜力已经大大降低,不可能恢复到当年天府之国的等级了。
雍州的农业产值也一举被益州、徐州、扬州、冀州、豫州和荆州等东部南部各州超越,失去了再度成为政治军事经济中心的可能。
东汉帝国以来中国政治中心的逐步东迁其实也是一种必然。
当然,长安也并非就没有机会了,长安要想恢复到当年的盛况,只有等待下一次隋唐温暖期。
只是隋唐温暖期在某种意义上更像是关中大地的回光返照。
而现在是小冰河时代的前夜,气候正在逐步变得更加寒冷、干燥,关中之地必将继续沉寂,农业产值也会不断走低,人口承载量也将不断降低。
未来的关中无法承载生产恢复之后越来越多的人口,所以郭鹏从延德九年开始就有意识地把越来越多的关中人口往河西四郡、西域还有益州地区迁徙,减轻关中之地的压力。
关中之地的人口始终被控制在一定的规模之内,甚至还有不断减少的趋势。
郭鹏并不打算把关中地区的人口数量恢复到东汉末年的数量。
饶是如此,郭鹏入目所见的也不是当年的残破凋敝,而是一副和平昌盛的盛况。
首当其冲的就是一度彻底毁灭的弘农郡。
郭鹏为了彻底摧毁汉帝国,毁掉汉中央,一手策划了弘农城的毁灭,把弘农城纵火焚烧殆尽。
冲天大火把数百年历史的弘农城彻底摧毁。
现在的弘农城是灾后重建的,现在的弘农居民基本上都是后来迁移过来的青兖二州的居民,老弘农人几乎不存在了。
灾后,郭鹏拨款重修弘农城,把弘农城修建的比原来还要气派、高大,城池可以容纳更多人。
一开始弘农郡的发展是以农业生产为主,后来西域商路打通之后,弘农郡享受到了时代的红利,开始发展商业,发展旅店、酒肆,采用农业商业并重的发展模式。
眼下的弘农城早已没有了当年的模样,既没有当年的风俗,也没有当年的人。
当年雄霸弘农的弘农杨氏早已成为飞灰,分割弘农郡的豪强们也不复存在,人间早已换了一遍。
郭鹏看到的,是一派欣欣向荣。
弘农如此,长安更是如此。
作为魏帝国法理意义上的陪都,长安不可能比弘农差,一眼看上去,长安的感觉更像是第二个洛阳,只是常住人口稍微少于洛阳。
现如今的长安不再是政治军事中心,不是以政治军事中心的地位发展,而是以丝绸商路的重要节点、重要的商业都市为根基发展起来。
长安城内的大量人口都属于流动人口,但是在长安的逗留时间都相当的长。
很多大商人都把自己的总部设在长安,直接对接从西域来的安息、贵霜等国的客商,所以长安城里聚集了全魏帝国最有钱的一批商人。
有他们在,长安城也不可能不繁华。
郭鹏抵达长安之后,让随从军队进驻长安城外的军营,只保留少数贴身卫队,带着郭承志和曹兰等人乘着车辆进入长安城。
长安城的街道宽敞,都是石板路,十分整洁,干净,进入里面也闻不到骚臭之气,空气十分清新香甜。
人很多,但是井然有序,时不时可以见到手持兵刃的巡逻队捍卫着长安城的和平与稳定。
数百座碉楼星罗密布,呈现一种奇怪的规律分布着,时时刻刻监视着城池内部,防范着任何可能出现的不稳定因素。
作为陪都,长安城的建设标准是完全对标洛阳的。
城内人很多,而且不仅是魏人,长安城里还能见到许多穿着打扮异于魏人的贵霜人、安息人,乃至于罗马人。
大家穿着打扮相貌都很不同,但是却能相对和谐的生活在这里,与洛阳一样。
街道两边的建筑物很有章法,很有味道,商铺也好,公共设施也好,官方建筑也罢,排列整齐,并不拥挤,也不肮脏、陈旧,能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
走在长安城的街道上,迎着天上洒下来的阳光,耳畔听着沿街小贩的叫卖声,能感到莫名的心情舒畅。
所以曹兰看着长安城内的一切,有感而发。
“只是时常听闻长安城内市集繁华,洛阳城内都买不到的东西,长安城内一定能买到,还听说长安城内更改了坊市限制,允许商铺离开市集开设,当时还在想长安城一定是个混乱不堪的地方,现在看来却是如此的整洁有序。”
“只有整洁有序才能带来繁荣,市集繁华从来不是繁荣的主要原因。”
郭鹏也顺着窗子往外看:“不过能把长安城恢复到这个地步,两任雍州刺史的确功不可没。”
第一任雍州刺史是陈宫,就职多年,延德九年升官到了中央出任兵部尚书,这个雍州刺史的职位就被毛玠替代了。
毛玠没有改变陈宫规划的雍州大方向,大体上延续了陈宫的建设方案,给人以萧规曹随之感。
硬是要说毛玠改变了什么,那就是毛玠改变了坊市限制,允许商铺在非市集地区办设,使商业脱离了坊市的限制,开始大规模发展起来,从而引发了不小的争论。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在任内都力主发展雍州的经济,配合丝绸商路必经之地的优势,大力发展商业。
从延德十三年全国统计的各州商业税收占比来看,西域三府的商业税收最高,其次是凉州,再次就是雍州了。
但是雍州的农业税收远高于凉州和西域三府,底子在这儿,那么高的农业税收的情况下,还能有百分之三十的商税占比,可想而知雍州的商业水平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雍州商业向西对接凉州和西域,向东对接关东的繁华之地,向南还能进入昌盛发展的汉中和益州,交通发达,三面通吃,外向型经济和内循环经济都发展的很好。
雍州商人把关东和益州的商品卖给远道而来的贵霜、安息商人,又从他们手里购买来自贵霜和安息的部分商品,转手倒卖到关东和益州。
所以雍州的商业税收能有如此地步。
当时,毛玠继任雍州刺史、宣布要打破坊市界限允许商业设施在市集以外的地方开设的时候,在朝中引起了不小的争论。
其实早前毛玠在凉州这样干的时候就引起了广泛争论,还被朝廷派人调查,怀疑和地方商人有不正常的利益往来。
后来什么也没查出来,财政部尚书王粲发言支持毛玠,凉州的商业改革就顺势推行了下去。
结果没想到毛玠到了雍州还要这样搞。
很多人都提出反对意见,要求郭鹏严惩毛玠,认为毛玠违反了重农抑商的传统,是在开历史的倒车。
在凉州这样搞就算了,雍州农业基础那么好他还要高,简直是乱来。
并且他们还举出了一大堆春秋战国时期的豪商凭借盐铁山泽之利积攒财富从而介入中央政治的行为,认为毛玠这一次一定是收了贿赂,是要给一些欲图不轨的商人以便利。
毛玠其实在此之前已经上表给了郭鹏,解释自己的做法和用意,郭鹏没有反对,默认了他的尝试。
但是事发之后很多官员上表抨击毛玠,郭鹏碍于群臣的要求,再次派出三司官员组成调查组去调查毛玠,让毛玠安安稳稳接受调查,身正不怕影子斜。
上一次无功而返,这一次,三司故技重施,组成联合调查组去调查毛玠,把毛玠的家产查了个底朝天,还查了毛玠的族产,能查的都查了,但是的确没有查出毛玠本人以及毛玠家族的违法之举。
倒是顺带着查出了三家商户和中央某官员的利益勾连。
正好当时联合调查组觉得什么也没查出来是很没有面子的事情,于是就顺手挽回自己的面子,把那个财政部某司的郎中给拉下来干掉了。
算是挽回了一点面子。
但是毛玠那是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连带着他的家族都没有经济犯罪的问题。
整个家族都老老实实的耕种土地,耕读传家,一门心思往官场上努力,很显然整个家族的想法都统一在了官场上。
毛玠没有问题,讨厌毛玠想要搞死毛玠的人第二次在他身上折戟沉沙。
放宽坊市之间的界限的确是他的纯粹的政治行为,没有个人经济利益的考量,
尽管这一行为遭到了很多保守派的攻讦,但是毛玠不曾改变自己的想法,接受完调查之后,继续推行这一政策,并且再次得到了财政部尚书王粲的支持。
长安城的坊市界限还是被他放宽了限制,并且以长安为中心,数个雍州的交通枢纽城市都放宽了坊市界限,一如凉州的商业改革。
由此,雍州的商税大为增长,经济局面一改陈宫时代的中规中矩,开始腾飞。
一千四百五十二 毛玠的回答非常的政治正确
对于雍凉二州的商业改革,郭鹏不曾明确表态支持和反对,一直都在一个模棱两可的状态之中。
他既不反对,也不支持。
支持的是王粲。
王粲是财政部尚书,管钱的,他又是郭鹏的铁杆亲信,所以朝臣普遍认为王粲的支持就是郭鹏的支持,是郭鹏在后面支持毛玠的改革。
于是毛玠的行动最终没有受到阻碍,在凉州顺利推行下去,收获了很大的成果。
然而郭鹏没有公开表示支持的行为在很多朝臣看来是一种另类的怀疑和矛盾,郭鹏自己也不敢说就一定支持这种行为。
所以自以为把住郭鹏脉搏的朝臣们对毛玠的攻讦不曾减少。
从延德八年开始,就一直都有人上表弹劾毛玠,说毛玠这样搞一时不出问题,最终也是要出问题的。
一旦商业和农业争夺劳动力,搞得天下人心思变,都想着挣钱而不去生产,就要出事了。
但是郭鹏始终不曾对毛玠的改革下手。
后来郭鹏退位,不管事儿了,郭瑾登基之初也没什么心思管这个,所以这个事情一度没人关注。
直到郭鹏巡查天下的当下。
郭鹏提前知会了毛玠,让毛玠安顿一下跟随他出巡的一千禁军,然后自己带着少数护卫和家人入了城,去找毛玠。
他抵达长安这件事情没有让民间知晓,只有少数几个高级官员知道——
反正大部分人就算看到了郭鹏站在他面前也不知道郭鹏是谁,郭鹏尽管大大方方的抛头露面也没什么关系。
郭鹏不想搞得大张旗鼓的让全长安城都知道太上皇来了。
不要,就当是一个平凡的老头儿来长安度假了,毛玠只要带着几个主要官员负责接待就可以了。
毛玠也是这样做的,尽管他当时一激动差点想要下令整个长安城张灯结彩的迎接太上皇到来,但是想起了郭鹏的性子,他还是放弃了。
郭鹏出巡的事情被严令不得通知地方各级政府官员,他离开洛阳之后也没有什么固定线路。
本身的队伍虽然庞大,但是没有打任何标志性旗帜,没有任何能透露身份的标识。
所以人们只认为这是什么军队的正常调动,反正魏军经常因为各种原因轮换驻防,商旅们走在路上遇到一支军队迎面开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习以为常。
所以毛玠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件事情,直到郭鹏主动通知他才知道,太上皇不声不响的就到长安来了。
还告诉他这件事情不要被太多人知道,少数几人知道就行,嘴巴要严实,消息不得外泄,最好就到他家里见一面,说说话,也没什么。
太上皇怎么不声不响的就来了?
为什么来?
真的只是见见面说说话?
惊讶之下,他只能慌乱的做些紧急准备? 让家人赶快备一桌好菜什么的? 然后停止见客,把所有的预定都延后之类的,其他的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然后郭鹏就来了。
照理来说? 官署就是一地行政主官的住所。
基本上外地官员上任? 不管手头宽裕与否,都是住在官署里的。
尤其是在一些大城市,一些经济发达地区的首府,那房价贵的,只有豪商和待遇很好的高级官僚能掏的出钱购买房产? 一般的中低级官吏都休想拿下一套属于自己的房产。
像洛阳城,长安城,还有河北的邺城? 青州的临淄城? 荆州的襄阳城? 还有扬州的建邺城,益州的成都城? 号称魏帝国七大名城,那都是魏帝国房价第一梯队的选手。
别看魏帝国建立至今才不到十四年? 但是整个中原在郭鹏的统治之下都超过二十年了? 社会经济恢复的很好,商品经济得到长足发展。
一些政治、经济中心城市逐渐开始发展,大量商业人口往中心城市聚集,以洛阳为首,城市的地价和房屋价格随之开始腾飞。
洛阳和长安绝对是整个魏帝国地价房价最昂贵的城市,外地来到洛阳和长安定居办事的官吏、商人一般都是租房居住。
对于魏帝国那一大票出身并不怎么好的官员来说,能有官署居住,多少省点儿。
毛玠不属于这一层级,他是高级官员,不可能连个房子都买不起,就算他不是高级官员,他也是士族出身,家中积蓄足够他在洛阳生活优渥。
他在长安城里另外买了一间院子作为自己的家,家人都住在那儿,他自己一般就住在官署,偶尔回趟家,理由是他不喜欢公私混杂,不想把家也放在官署里。
这倒也好,省了不少事情,郭鹏直奔毛玠的家里去,毛玠大开府门,带着妻子两个人站在门口迎接郭鹏。
“不错,就两个人,我还以为你会把全家人都给喊上。”
郭鹏下了马车,满脸笑意:“可我现在已经不是皇帝了,只是个太上皇,全家人喊来,我也没办法提拔他们。”
郭鹏下来就很轻松的讲了个冷笑话。
我信你个鬼!
毛玠暗暗吐槽。
郭鹏虽然退位了,不再当皇帝,可是在魏帝国子民们的心中,他就是独一无二的最高统治者,当今陛下只能屈居第二。
他只要还活着一天,就是当之无愧的魏帝国之主,没人可以动摇他的地位,当今陛下也不行。
而且说真的,他要是和当今陛下说一两句,想提拔某些人,当今陛下难道能拒绝?
只是他想不想、愿不愿意这样去做罢了。
没看到程昱现在还是那个凶悍的司隶校尉吗?
没看到如今京城二十三个诏狱里的贪官污吏正在等着被处死吗?
当今陛下可曾出言一次要从诏狱里放出某个人?
在毛玠看来,郭鹏的确交出了很多权力给当今陛下,但是至少有两个权力还在他手里。
一个是学部,管理天下教育资源的权力,便于他的教育改革行动。
另一个就是司隶校尉部,发动对官员的大清洗的权力。
尤其是第二个。
那是掀起大风暴的权力,掀起当今陛下都无能为力的大风暴的权力。
有朝一日,如果真的再度发生了大型政治风暴,那一定不是当今陛下主导的,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当今陛下一句话都不敢说。
所以说有些话郭鹏可以当笑话说,毛玠怎么敢当笑话听呢?
于是毛玠赶快回复。
“臣年事已高,三个儿子都已经独立成家,搬出去住了,甚至都不在长安,只有女儿还在身边,臣和妻子还有女儿相依为命,仅此而已。”
“原来如此,哈哈哈哈。”
郭鹏哈哈大笑了一阵,又把郭承志介绍给了毛玠。
“这是我长孙,承志,承志,拜见毛使君。”
“毛使君安好。”
郭承志躬身一礼。
毛玠刚才还在想这个跟在郭鹏身边的年轻人是谁,一听是嫡长孙,吓了一跳,连忙回礼。
“臣毛玠,拜见公子,公子安康。”
“孝先,无需多礼。”
郭鹏上前扶起了毛玠:“承志没有见过世面,这次出巡,就把他带在身边,让他见见世面,开开眼界,了解一下天下,他不过十五岁,你跟随我的年月都比他的年岁要长,他给你行礼,是应该的。”
“臣不敢僭越。”
毛玠坚持不受。
郭鹏也不勉强,拍了拍毛玠的肩膀,便领着郭承志,随着毛玠进入了他的府邸。
而曹兰等五人则在毛夫人的带领下直接往后院去了,说是那儿有不错的花花草草和毛夫人亲自准备的糕点,请太上皇后等人去品尝。
两拨人分头行动。
郭鹏和郭承志跟着毛玠来到了他家的前院。
毛玠的府邸占地面积是挺大的,但是看上去并不奢华,没什么昂贵奢侈的家具、草木、珍奇动物啥的。
家中摆设都比较简单,颜色偏深,处处彰显的都是威严和肃穆,给人一种看起来就觉得毛玠是个正经人的感觉。
“听人说,你生活简朴,经常穿布衣,吃糠咽菜,不怎么吃肉和上等的稻米,也不怎么穿华丽的衣服,甚至有些人觉得你穿的过于简朴,不太像是一个州刺史级别的高官,不能让人感觉到你的威严,你怎么看?”
郭鹏和毛玠漫步在他家的前院内,边走边笑着说道。
毛玠原本在偷偷打量着郭承志,闻言,便笑着摇了摇头。
“这种装腔作势摆出来的威严,只是在遮掩官员的无能罢了,真正有为之人,哪里有时间在意自己的穿着打扮呢?”
“说得好,装腔作势,自以为高人一等,这种官员,最是无能了。”
郭鹏点了点头,看了看身躯不再挺拔的毛玠,略有些感慨的开口道:“从初平年间你跟随我,到现在为止,也有二十余年了,这些年,我一直都把你放在边地,不曾让你去中央,你可曾感到委屈?”
这种政治正确的问题根本不需要思考。
“太上皇信赖臣,认为臣有能力平定边地,安抚边民,能为太上皇分忧解难,这是臣的荣幸,怎会感到委屈呢?”
毛玠的回答非常得政治正确。
郭鹏大笑不止。
“哈哈哈哈哈,孝先啊,你可真不愧是宦海沉浮二十多年的老官员了,这话说的,滴水不漏,任谁也没办法从你这句话里挑出什么毛病啊,难怪京城里那些人对你恨的牙痒痒,愣是拿你没办法。”
郭鹏伸手拍了拍毛玠的肩膀:“这滴水不漏的功夫,满朝文武,还真没几个人能和你相比。”
一千四百五十三 尴尬的州刺史们
郭鹏一句话说的毛玠是心里一突。
他忽然有点慌。
“太上皇,臣只是想在自己的分内,把事情做到最好,别无他想。”
“什么别无他想,你就不想和陈公台一样去中央朝廷里执掌大权?你不敢说,我可清楚得很,地方官的权力可是给我限制的很厉害,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做,都要看中央的脸色。
当年鲜于辅和顾雍都曾经上表给我,说手上实权有限,很多事情没有中央配合就办不了,因此不受重视,难以得到下级官员的尊重,甚至会被郡太守顶撞,所以多次恳请我赋予威权。”
郭鹏看着毛玠,笑着说道:“你没这样想过?我听说你和扶风郡守之间的矛盾可不是一年两年了,是吗?”
毛玠略有些尴尬。
“臣与扶风郡守之间的矛盾为的是国事,而不是私怨,他就是不愿意遵从臣的政令放开坊市限制,与臣争论多次。”
“我当然知道你们为的是国事而不是私怨,否则我能不出手干预?但是被郡守顶撞,你就没有不满吗?你就不觉得心中愤懑吗?”
感觉到郭鹏正在诱导他说出不满的话语,毛玠有点小害怕。
这是钓鱼吗?
思来想去,毛玠觉得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面对这位,还不如老实一点交代。
“太上皇,这些年,臣确实有些为难,刺史职权看似很大,实则处处受限,若没有中央支持,实在难以对地方郡守做一些强制性的要求,难以贯彻政令。”
毛玠所说的也的确是延德初年以来各地州刺史的真实感受。
除了边地如漠州、平州、云州、交州这些地方因为特殊军事、民俗情况而被郭鹏赋予威权的特别州刺史之外,其余内地各州的州刺史的职权那是真的被限制的很惨。
边地四州的州刺史夏侯惇、鲁肃、田丰、满宠四人完全掌握行政权,威权十足,对下属有着一定的压迫力和控制力。
下属如果与之产生龃龉,他们一封奏表,只要理由充分,朝廷往往会站在他们那边。
一旦发生战争,还能全面掌控除了军事行动之外的一切权力,州中一切战略物资调配全部都听从州刺史的吩咐? 州刺史会成为举足轻重的人物? 和州军事长官共享实权。
就眼下来看? 边地四州的威权刺史还要维持一段时间? 否则不足以镇压边地四州时不时冒出的反抗苗头。
内地各州就完全不是这样了。
基本上州刺史的权力看似还是很大,和边地四州一样,可是都被中央设置在地方的机构干扰、侵夺,名义上属于刺史的职权范围内的事情? 中央机构总要插手。
中央各部门已经不再接受尚书台的领导? 尚书台虽然还存在? 但是没有首脑机关? 名存实亡? 尚书台各部门直接接受皇帝的领导? 然后往地方设置了很多地方分部。
财政部有设置,兵部有设置? 刑部有设置,吏部有设置……
中央部门的地方分部承接皇权? 分部官员在地方上极为强势,地方官员职位越高? 受到的掣肘就越多。
职位越低? 反而因为需要具体办事,所以掣肘少——他们直接听从中央命令办事去了? 没有掣肘。
州刺史是地方职权最高地位最高的官职,堪称封疆大吏? 同时也是受到职权侵夺最严重的职位。
延德三年以后,州刺史想要办事,如果没有中央的支持,就难以对地方郡县形成有效制约,本身能做的事情较为有限。
往往州刺史一个行政命令颁布下去,响应者寥寥,或者都是响应了可是行动极为迟缓,等着中央的态度,中央默许他们才跟着做,中央不满,他们坚决不做。
阳奉阴违者甚多。
这种权力架构往往让一些性格上较为强势的州刺史很是苦恼。
他们费尽心思戴着铁链跳舞,勉强维持自己的体面,在中央部门地方分部的层层夹击之下求生,多多少少还想着做点事情。
而一些性格上较为弱势的州刺史看清了皇帝的需求和皇权的扩张,则主动放弃挣扎,主动成为花架子、橡皮图章。
中央机构能插手的事情就不干预不参与,放任自由,凡事都和中央部门商量着来。
你们说可以,我再办,咱们事先通气,达成一致意见,省得到时候和中央部门产生龃龉,闹起来没自己的好果子吃。
于是在某些州,中央部门职权范围内的地方事务基本上都是从中央直接下到郡县,越过州一级别直接执行,州刺史在这个过程中就和不存在一样。
他们的权力只剩下中央部门管不到的边边角角,十分尴尬。
尤其在延德九年十年天下豪强大叛乱之后,中央对地方的掌握力度进一步增强,这一增强趋势集中体现在税政上。
大量税吏四散而出巩固地方,清丈土地,清算豪强,直接掌握了地方的税政,把住了地方行政的命脉。
延德十年前后,因为郭鹏清丈土地的政策爆发大叛乱,从而导致天下势力来了一次大清洗和大重组,中央权势更加旺盛。
于是,某些本身就比较弱势的州刺史因为进一步失去权势,更是被一些好事人戏称为点笔先生。
意为有事没事动动笔,在纸上点一点,但实际上什么决定都无法做出,看上去体面,实则无足轻重。
一些性格比较强势不甘受限制的州刺史试图和郭鹏申辩,请求如边地四州一样赋予威权,震慑地方郡县,以便于行政。
但是郭鹏从不理睬,并不予以回应。
给边地州郡首脑一些威权是因为那些地方的确危机重重,需要威权统御部下,集中力量办大事,这样才能更快的建设当地,消化、同化,使之真正成为魏帝国领土。
危机四伏的地区,政治强人有存在的基础和必要。
你内地州郡早就被我扫平了危机,没有敌人,没有外族入侵,一片祥和,你要什么威权?
给你威权方便你搞个人小王朝吗?
我是集权皇帝啊,我是君主**的独裁者啊,我嗜权如命啊!
我到处设置中央官署的地方分部就是为了侵夺地方权力增强中央权势,你问我伸手要权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老老实实给我戴着铁链子跳舞!
于是内地州郡的行政首脑们往往都是戴着铁链子跳舞,还要跳的精彩,跳的优美,在郭某人的压迫下苦不堪言。
东汉中后期以来地方上由于交通不便和讯息传递落后而不断产生的离心倾向被郭鹏彻底摧毁,重建了以洛阳为核心的强大中央威慑力。
四通八达的交通网络和遍布全国各地的驿站使得地方分离主义再也没有生存的土壤。
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这样做固然让地方束手束脚,发展迟缓,中央势力和地方势力互相扯皮、掣肘,干扰地方行政。
可强干弱枝总比弱干强枝要好。
虽然地方官员束手束脚不好开展工作,但是他们也无法反抗中央政令,无法搞个人小王朝。
彻底贯彻自己理念的郭某人是不会对这些官僚有任何同情心的。
至于这样的规定和制度在未来会不会崩溃,郭某人也实实在在的认为,这是会的。
总有不那么勤政、聪明的皇帝会把这一套建立在皇帝个人权威、勤奋和聪慧基础之上的制度败坏掉,导致中央集权的失败。
皇帝的懒惰、不察,税政的败坏,吏治的腐化等等,这些都会导致中央集权的崩溃,每到帝国后期,总是会出现中央管控失灵、地方放任自由的政治局面。
但是哪怕只能维持三四代人,能维持个一百来年,也是好的,也是有意义的。
所以看着毛玠苦逼的神色,他只觉得非常的愉快。
地方官僚们的权力少了,就证明中央皇帝的权力多了,这不是很好吗?
现在的郭瑾已经明白了这样做的好处,正在着手不断地增加中央官署的职权,增强中央官署的地方分部的强度。
这样的进程,郭鹏是不会干预的。
“这也是考虑到前汉乱世所经历的事情,咱们都知道,那一个两个,可都是靠一个郡或者一个州起兵的,然后发展成大的势力,这是不可不察的事情,我也知道你们不好做,但是为了天下恢复安定,我不得不这样做……”
郭鹏啰里吧嗦一大堆听的毛玠是耳朵都要起茧子,但是核心内容就那么一句话——我知道有问题,但是我肯定不会改。
得,不改就不改吧,反正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无可奈何的。
只要您别总是搞什么大清洗,让咱们的生命安全有保障,那就够了。
毛玠不再纠结。
一路走到了正厅,毛玠已经备好了丰盛的酒宴,不过参与宴会的人只有他们三个。
“怎么,你家夫人和我家夫人都不来?”
“臣让夫人带着太上皇后和四位贵人在后院吃夫人自己准备的小灶,夫人还准备了不少东西,都是女人的事情,太上皇和臣,还是不要参与进去吧。”
毛玠笑的很有意思。
“如此……也罢。”
郭鹏点了点头,反正他们在一起要说得肯定也不只是家长里短,让毛夫人听了,也不太好。
毛玠请郭鹏上座,自己坐陪席。
郭鹏也没有推辞,坐上了上座,让郭承志坐在毛玠下首。
毛玠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郭承志,心中思绪百转千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