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耶路撒冷（中）
希什曼知道，自己带着军队大张旗鼓地行军，就是准备从萨拉丁的手中把耶路撒冷给取过来。
至少希什曼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但是没有想到，萨拉丁为了把戏演得足足的，居然在耶路撒冷还留下了一支军队驻守。
说好的只是来接管的呢，怎么现在又得打一仗了。
萨拉丁和曼苏尔两个人，究竟沟通好了没有。
自己帮萨拉丁干掉了伊德里斯，他这是准备出尔反尔是怎么的。
同志，这种事情得讲信用啊。
希什曼看着眼前这一座名垂青史的圣城耶路撒冷，大失所望。
就这么个小破城，值得两个宗教为它一打就是几百年吗？
希什曼这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一个把圣经当三流小说看的人，当然不会明白耶路撒冷有着怎样重大的宗教意义。
在希什曼的眼中，这就是一个占地面积不过一平方公里，城墙土得掉渣，地理位置还不怎么样的小破城。
是真的很破，那土黄的城墙上，满是上次萨拉丁攻占耶路撒冷时留下的疮痍，这都两三年了都还没有修好。
有的地方城墙直接开了一个大口子，整个塌陷了下去，康斯坦察的军队，可以很轻易地从那个地方直接杀进城内。
希什曼心想这城你就算白给我都不要，用伊德里斯的首级来换这么个玩意儿，那真是太不值得了。
“把火炮调上来。”
希什曼下令道：“士兵列好方阵，然后派人去劝降。”
“是！”
康斯坦察的士兵虽然经过长途跋涉，但这一路说是千里奔袭，实际上行军的速度并不是很快。
从安条克来到耶路撒冷城下，在没有遇到任何拦截的情况下，走走停停花了大半个来月。
这种程度的行军，对康斯坦察的士兵来说，基本上就跟散步差不多，这时到达了耶路撒冷，一个个精力充沛、生龙活虎。
这么多年了，康斯坦察严格来说，真正打过的攻城战，就是上次进攻保加利亚王国首都那次。
那次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攻城战，一轮火炮下去，保加利亚的军队直接就投降了。
虽然没有什么经验，但是看着这耶路撒冷破败的城墙，感觉想攻进去，也应该不是非常困难。
希什曼本以为萨拉丁会留一座空城给自己。
萨拉丁既然是在耶路撒冷留了一支军队，那就说明阿尤布王朝国内的舆论，看来还不足以让萨拉丁取代那些干政的宗教长老。
想要取得绝对的控制权，光丢掉耶路撒冷还不行，前方还得遭遇一场大败才是。
这样才能体现出萨拉丁的重要性，让民众的怒火将那些对萨拉丁指手画脚的绿教长老们彻底淹没。
你们内部爱怎么办怎么办吧。
希什曼看着身后已经列队完毕，杀气腾腾的士兵们，点头道：“派人去劝降吧。”
“是！”
一名哨骑策马奔向耶路撒冷，在城下大声地叫喊着。
伟大的康斯坦察伯爵希什曼，带兵前来参观耶路撒冷，希望能与贵方进行一次和平且亲切的交流，深度交换一次关于宗教方面的意见，等等。
当然这是客气的说话，原话并不是这么说的。
耶路撒冷城内毫无动静。
哨骑无功而返。
小亚历山大走到希什曼身边道：“伯爵大人，开炮吗？”
希什曼长叹一声，开什么炮，要是把城墙轰了个稀巴烂，萨拉丁找我要维护费怎么办。
想要攻下这么个小破城，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
希什曼转头，看着身旁早就双眼放光的本神父，说道：“本神父，有问题吗？”
本神父点头道：“没问题。”
小亚历山大听懂了两个人的对话。
伯爵大人问的是，你一个人有问题吗。
本神父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没问题。
……
……
一个人去攻一座城？
小亚历山大看着耶路撒冷城墙的豁口，想起了阿曼山下北营的大路上，那异教徒的血液汇集成了溪流，沉默了下来。
本神父确实有那个能力。
这个身披重甲、刀枪不入，就连体力也近乎无限的本神父，异教徒们根本没有太好的方法取对付他。
小亚历山大也想过，如果自己带兵遇到了本神父，该如何击败他？
十几天的苦思冥想，答案是，除非是用火炮、大型床弩或者是投石机正面射中，其它的东西无法对本神父造成任何的伤害。
小亚历山大观察了耶路撒冷的城墙，上面没有任何的大型守城器械，本神父从城墙的缺口冲进去，根本就无人可以阻拦。
希什曼知道萨拉丁驻军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实际上早就把守城的器械全部搬空了，尽量给康斯坦察降低了攻城的难度。
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就算对方不投降，希什曼直接把本神父放进去一个人砍杀一整天，等到把耶路撒冷屠干净了之后，再把城门打开，让康斯坦察军队直接开进去就行了。
本神父这种跟上帝之书上那么可怕的怪物战斗过的人，怎么会在这种阴沟里翻船。
等着吧。
希什曼看着本神父戴上了十字盔，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提着那把银色的铁十字杖，朝着耶路撒冷一步步走了过去。
一个人的战斗，还真有气势。
希什曼很庆幸当初从瓦拉几亚女大公城堡撤退的时候，把本神父也带在了身边，有了这个超级高达，以后不知道会为自己省下多少的事情。
真是英明的决定。
希什曼还在期待着本神父上演一出中世纪开无双的戏码，却突然发现，耶路撒冷的城墙上点满了火把，一些异教徒的士兵大声叫喊着什么东西，把刀剑举过了头顶。
“什么情况？”
希什曼看着小亚历山大道。
小亚历山大也听不懂，他看向了身旁的一名亚历山大港出身的哨骑。
那哨骑欣喜道：“伯爵大人，对方投降了！”
投降了？
怎么刚刚自己劝降的时候，还没有应答宁死不屈，这一转眼又准备投降了？
小亚历山大提醒道：“伯爵大人，不会有问题吧？”
话音刚落，耶路撒冷的城门大开，一群异教徒士兵手无寸铁，从城内走了出来，跪在了城门口。
有问题？空城计吗？
希什曼向着那名哨骑道：“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
那哨骑再次打马向前，来到了耶路撒冷的城门口，跟那些跪在地上的异教徒士兵说了些什么，然后又回到了希什曼身边。
“伯爵大人，已经清楚了。”
那哨骑说道：“对方这支军队，就是在阿曼山战役中偷袭北营，被本神父一个人杀回去的那支军队，他们也听说了康斯坦察人善待俘虏，所以请求投降。”
希什曼看了一眼远处站在原地，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本神父。
这支异教徒军队，原来是认出本神父之后，被吓得直接开城投降了。
“小亚历山大。”
“在。”
“送两封信。”
希什曼交代道：“一封信给在的黎波里的鲍德温四世，一封信直接送到罗马，说康斯坦察不顾个人安危、千里奔袭，围城数十日，日夜血战，终于攻破耶路撒冷，让圣城重归了上帝的怀抱。”
“大概意思就这样，措辞自己改改，马上发出。”
“是！”
“差不多了。”
希什曼看着那城墙残破的耶路撒冷，下令道：“进城！”
康斯坦察的士兵，排着整齐的队列，从耶路撒冷的城门开了进去。
康斯坦察军队纪律严明，占领城市，也不存在跟其它军队那样，出现纵兵劫掠的情况，士兵们只是迈着整齐的步伐，在耶路撒冷的街道上行进着。
耶路撒冷的居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
上一次十字军攻破耶路撒冷，是做出了屠城的事情的。
所以当听说守军投降，十字军进城消息的时候，耶路撒冷的居民纷纷拿起了自己能找到的一切武器，躲到自己家中闭门不出，等待着这些十字军强盗们冲进来劫掠屠杀的时候，跟他们做最后的殊死一搏。
不过他们等了好久，都只听见外面康斯坦察军队整齐的脚步声，没有人惨叫，也没有人哭喊，更没有哪里被纵火焚烧。
耶路撒冷的居民们通过自己家的窗户，将头偷偷探出了窗外，只见康斯坦察军队军容整齐、气氛肃然、铁枪如林，在街道排着整齐的队伍行进，一眼望不到头。
一般的居民，哪里见过这样的铁甲雄军，就算是萨拉丁陛下的马穆鲁克骑兵，也没有这样精良的装备。
如果他们开始屠城劫掠，那么自己这些人哪里有什么反抗的机会。
就在恐惧正在居民之间酝酿的时候，有很多户人家的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请开门，我是康斯坦察的士兵，同时也是绿教徒。”
当然，准确的说，是曾经的绿教徒。
这些人都是当年那些，从亚历山大港卖到康斯坦察，被希什曼解放后加入康斯坦察军队的奴隶们。
耶路撒冷的居民们懵住了。
康斯坦察的军队……有绿教徒？
他们不是十字军吗？
耶路撒冷的居民们不敢应声。
那些康斯坦察的绿教徒士兵，只能沿着街道，一户户地敲门过去。
最终还是有胆子大的居民打开了门，心想如果他们要硬闯的话，反正这一道木门也挡不住，何必要躲着呢。
看到有人开门，康斯坦察的士兵也很意外。
“您好，先生。”
那绿教徒士兵按照希什曼的交代，先敬了一礼，说道：“我是康斯坦察的士兵，现在耶路撒冷被伟大的康斯坦察伯爵，希什曼大人占领。希什曼大人将成为这段时间耶路撒冷的最高治安长官。”
“以前的行政体系完全废除，现在耶路撒冷的居民将划归伯爵大人的管辖之下，特此告知。”
没了？
没了。
真没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耶路撒冷（下）
真的没有了。
希什曼从小梦想的事情，就是那种康斯坦察兵锋所指之处，百姓箪食壶浆、喜迎王师，四海之内莫不臣服。
这个梦想是有点遥远了，不过就算是再遥远，那也得要朝着这个目标奋斗才是。
自己当初释放异教徒俘虏的时候，就已经在为这一天做准备了。
今天入主耶路撒冷，依旧与民秋毫无犯，相信以后如果康斯坦察再跟异教徒打起来的话，情况会比现在好得多。
而且希什曼发出的声明，都是以康斯坦察的名义发出的，而不是十字军。
十字军那群废物屠城劫掠，自己可不想给他们擦这个屁股。
“马背上可以打天下，但是不可能在马背上治天下。”
希什曼坐在主位上，看着下面站着的高级军官道：“你们中间有不少人也是奴隶出身，难道你们觉得，我现在应该把那些俘虏卖做奴隶，重蹈你们的覆辙吗？”
“伯爵大人，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小亚历山大为难道：“那些俘虏就那样关押着也行，可以让萨拉丁派人来赎买，可您为什么好吃好喝招待之后，要把他们全部放了？一旦作乱起来……”
“康斯坦察怕他们作乱吗？”
希什曼反问道：“把那些俘虏关着，供应他们一日三餐，那得是多大的开销？”
小亚历山大心想，对那些异教徒俘虏，干嘛要以康斯坦察士兵的标准供应食物，直接给点粗面包，让他们饿不死不就完了吗？
希什曼也看透了小亚历山大心中所想，他看向了二营长马克，说道：“马克将军，说一说，现在外面对我们的风评如何？”
“是，伯爵大人，那些放走的俘虏，对我们感恩戴德，并且主动表示永远不与康斯坦察为敌，而且基本上都没有离开耶路撒冷......但我认为实际情况有待商榷。”
二营长马克继续说道：“另外，耶路撒冷的人民，这几天来对我们的戒心放下了不少，当他们从那些原绿教的士兵口中得知了您释放俘虏的事情之后，态度更是发生了巨大转变，现在基本上已经没有人闭门不出了。”
“听到了吗，小亚历山大？”
希什曼听完二营长马克的报告，直接忽略了某一句话，看向小亚历山大问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伯爵大人，您太仁慈了。”
小亚历山大说道：“这样很难树立起您的权威，会有人认为康斯坦察的军队软弱可欺，如果时间一长，很可能有一些狂热的异教徒犯上作乱……”
希什曼看着自己的一众高级军官，还有他们身上那灰色的英武军装，心想自己只是剽窃了小胡子同志的军装设计而已，你们别真的变成德意志第三帝国那样的军队啊。
“小亚历山大，想要树立权威，可不只有靠武力这一条路可走。”
希什曼耐心道：“而且我也不是一味地怀柔，昨天有几个袭击士兵的狂徒，不是当众受了鞭刑吗？”
“权威不是刻意去树立的，要树立权威最好的办法，是把自己本身变成一个绝对的权威。”
把自己本身变成一个绝对的权威？
众军官咂摸着这句话，隐隐听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但又觉得似懂非懂。
希什曼想着军队光会打仗还不行，这里面的道理哪里是那么简单的，自己得抽时间给他们讲讲统治者和愚民的故事。
不过这样一来，不是等于军队就会有自己的独立思想了吗？
这可是希什曼一直想要杜绝的事情。
其中的这个度，还真是很难把控住。
“这个议案过去了。”
希什曼也暂时不去想这件事情了，说道：“下一个。”
“是，伯爵大人。”
一营长安东说道：“伯爵大人，耶路撒冷现在城墙破败，易攻难守，我们发出的信件，应该已经交到鲍德温四世陛下的手中了，如果北方持久不下的话，我们下一步的计划该怎么做？”
“放心，我们不会在这里呆多久了。”
希什曼回答道：“以我们鲍德温陛下的习惯，他肯定会派一支军队马上赶往耶路撒冷，到时候我们直接把城交给他们，然后就撤。”
“撤？”
一营长安东问道：“您指的是……”
希什曼笑道：“先北上，回安条克，然后乘船，直接回康斯坦察。”
众军官皆目瞪口呆，本以为这次战争才刚开始没多久，萨拉丁和他最精锐的军队一直没有出现，怎么现在听伯爵大人的意思，就已经要撤退了？
“不用那么惊讶，我们已经拿下耶路撒冷，兑现承诺了。”
希什曼大笑道：“曼苏尔在的黎波里撑不了多久，被鲍德温陛下击败只是时间问题，叙利亚的其它地区，也承受不住十字军的进攻，耶路撒冷王国，马上就会光复的。”
众军官还是哑然。
“怎么？”
希什曼问道：“难不成你们还想一路南下，直接杀到开罗，活捉萨拉丁？”
小亚历山大汗颜，他确实有过这个念头。
希什曼可是知道，萨拉丁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动过手，希什曼之所以能取得这一系列的胜利，都是以两人的交易作为前提的。
南下打开罗？
那地方可不比叙利亚。
叙利亚地区好歹被十字军占领过，绿教徒被十字军各种屠杀，影响力早就被削弱了。
而开罗那个地方，可是萨拉丁的大本营，鬼知道萨拉丁在那里秘密养了多少的军队，有着怎样恐怖的名望。
康斯坦察先不说只有不到六千人了，而且还有一大批伤员。
就算是六万人一头扎进去，即使真的打下了开罗，估计也就跟当年美利坚打阿富汗一样，进去就别想轻易出来了。
那些萨拉丁的马穆鲁克骑兵，希什曼虽然没有跟他们真正打过，但是只听着他们的训练方法，就知道那是一个难对付的对手。
把自己珍贵的士兵葬送在这片土地上，为了上帝抛头颅洒热血，实在不值得。
现在打下耶路撒冷，自己以后封个圣是没问题了，康斯坦察的声望也达到了第二个顶峰，希什曼跟萨拉丁的协议，也就只到了这里就结束了。
是该见好就收了。
“我也不问你们打开罗值不值得了。”
希什曼说道：“就说打到现在，你们想回家吗？”
对这个问题，所有的军官都有一个统一的答案。
当然想！
“康斯坦察的利益高于一切。”
希什曼说道：“继续打下去的话，康斯坦察无法得到更多的利益了，你们认为叙利亚这个地方，到底是黄金国，还是烂泥沼呢？”
小亚历山大问道：“那伯爵大人，我们为什么还要回安条克呢？不是可以直接……”
“直接？”
希什曼大笑道：“你们这些人，在安条克留下了那么多情种，不把人家小姐带回康斯坦察去吗？准备把自己的情人留在安条克不管？”
听到这句话，坐下的那些在战场上的铁血军官们，都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一样低下了头。
看到他们的反应，希什曼可是知道了，这些在军营里被憋坏了的糙老爷们儿，在安条克的那段时间，肯定没少干坏事。
“人家姑娘愿意走的，就带回康斯坦察成婚吧。”
希什曼笑了笑，说道：“不管是哪家的小姐，只要不是拜占庭帝国的那位长公主，其它的人我都能给你们搞定。”
“跟老丈人吹牛的时候，说自己是什么什么男爵，什么什么骑士，我都认下，只要你别说自己是康斯坦察伯爵就行。”
“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军官们的回答出奇地整齐。
这群家伙，绝对一个都没跑得了，不知道安条克有多少的贵族小姐这段时间遭了殃。
“退下吧。”
“是！”
众军官离开了房间，只剩下希什曼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了座位上。
每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就到了一个非常容易感性思考的时间。
阿曼山战役，虽然希什曼早就知道了最后的结果，但跟伊德里斯的拉锯战，可是真刀真枪打的。
这样一定会涌现出一批出色的指挥官来。
特别是伊德里斯的那一支由老兵组成的军队，希什曼料想这个时代大概没有多少军队能比那些老兵更强悍了。
自己像孩子一样拉扯大的康斯坦察陆军，以后应该能够自己独立行走了。
希什曼的双手抚摸着座椅的扶手，又看了看窗外，那种恍若梦境的感觉又涌现了出来。
自己居然真的光复了耶路撒冷，坐在了当年鲍德温四世的王座之上。
不会染上麻风病吧？
希什曼自嘲地笑了笑，小爷改变了历史啊。
虽然这个历史跟自己所熟知的历史肯定不一样，耶路撒冷再次光复，鲍德温四世重返王座。
希什曼若是把这些东西告诉稍微懂点十字军历史的人，只怕是会被笑掉大牙。
魔幻，真是太魔幻了。
虽然这个世界本来就挺魔幻的。
希什曼想起了那个散发着幽光的美人鱼，这是他目前唯一的心结了。
那个美人鱼好像准备跟自己说什么，但自己却只能看到她的嘴唇似乎在动，却听不到她的声音。
美人鱼究竟说了什么呢？
希什曼开始了神游，除了美人鱼之外，上帝之书上画的那个大鱿鱼，怎么看怎么像克苏鲁。
更可怕的是，罗马的人居然把那个像克苏鲁的可怕大鱿鱼给干掉了。
希什曼感觉自己脑袋里面有个什么无形的东西，正慢慢掉落在了地上。
会议室的大门轻轻被推开，满脸通红的妮娜走了进来。
“伯……伯爵大人……”
妮娜吞吞吐吐道：“那个……之前说好的那个……”
希什曼此时的正常反应，应该是扑上去才是，这一刻自己可是等了至少得有五六年了。
可是希什曼没有动，他进入了一个奇妙的状态。
“妮娜啊……”
希什曼把头靠在了座椅上，轻轻呼唤了妮娜一声。
“嗯？”
“你知道我家住在哪里吗？”
“伯爵大人，您不是在至高堡长大吗？”
“不，其实我还有一个家，在遥远的东方。”
“东方？”
“是的，非常遥远的东方，那个地方叫荆州，有个叫关云长的家伙守在那里，结果后来丢掉了。”
希什曼默然良久，说道：“我家门前还有两颗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居然他娘的也是枣树……”
第一百二十三章 前朝有公主（上）
在耶路撒冷，有很多非常有名的东西。
不过那些东西基本上都跟耶稣有关。
比如耶稣的坟墓、和他受难时走过的那条苦路。
也有跟犹太人有关的，比如那个著名的哭墙。
还有跟绿教徒有关的，比如那个公元七世纪就修建的圆顶清真寺。
如果希什曼有照相机的话，是不介意去那些著名的景点一趟，然后合影留念的。
就本人来说，希什曼是真没什么兴趣去看这些东西，但还是想着能不能走到这些圣地，然后捡到什么圣遗物之类的东西。
比如朗基努斯之枪，或者荆棘王冠什么的，再次一点的话，你给个什么耶稣的裹尸布、圣母玛利亚的文胸也可以。
后世那些旅游景点摆出来的玩意儿，还有摩西过海时候用过的手杖呢。
那么扯淡的东西，一看就知道是骗人的，现在自己身处耶路撒冷，说不定还真能搞到几样真东西回去。
搞不到也无所谓，编都要编一个东西出来。
大老远来一趟耶路撒冷，没拿几个圣遗物回去的话，还真是觉得有点亏。
希什曼躺在床上，感受着怀中那个温软的玉体，心想多年的夙愿得偿，或许不算太亏吧？
妮娜这小妮子昨天晚上又害羞又叫疼，弄得希什曼折腾了大半夜，最后才尝到了一丁点甜头，今天一早醒来，那精神自然不会太好。
“妮娜……”
希什曼轻轻唤了一声。
妮娜可爱的眉头微微一皱，又舒展了开来，脸上浮现出一丝疲惫，似乎清醒了，又似乎在睡梦之中。
当初被女秘书下了药，希什曼跟尤朵拉的那第一次，才是真的疯狂。
昨天晚上虽然很晚才睡觉，但是对希什曼这种精力旺盛的人来说，并不会产生太多的影响。
希什曼轻轻从床上爬了起来，换上了衣服，没有吵醒了妮娜，慢慢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伯爵大人……”
希什曼刚走出门去，乔治队长就迎了上来。
“什么事？”
“我们抓到了一批刺客。”
“嘘，小声点，妮娜还睡着呢。”
希什曼也不准备瞒着妮娜的事情，而且本来就是想瞒也瞒不住的。
伯爵大人追求妮娜修女多年，昨天晚上妮娜修女去了伯爵大人的房间一夜未出，智力正常的人都能想到发生了什么。
伯爵大人虽然娶了尤朵拉小姐，但是康斯坦察的士兵，从来不认为希什曼跟其它的女人有染，会涉及到什么道德上的问题。
况且妮娜小姐还在伯爵大人落水之后，治好了伯爵大人的肺病，而且这段时间，救过不少士兵的性命，。
士兵们对现在妮娜的印象非常好，所以也乐于看到她跟伯爵大人之间发生点什么。
这一夜，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人去打扰他们。
即使是抓到了刺客这种紧急的事情，士兵们都没有第一时间报告。
伯爵大人追求妮娜小姐好多年了，现在终于如愿以偿，要是让自己这些人给破坏了，那可真是罪过大了。
希什曼带着乔治队长远离房门，走到了走廊的尽头，这才问道：“什么刺客？怎么抓到的？”
“不是原来绿教徒的士兵，也不是耶路撒冷的原住民。”
乔治队长凝重道：“是什叶派的伊斯玛仪异端，在耶路撒冷沦陷之后，偷偷混入的城中。”
“刺客？”
希什曼想了半天，沉吟道：“阿萨辛？”
乔治队长点头道：“我们不太能摸得清楚这些刺客的来历，不过本神父好像提到过，他们是有一个叫做阿萨辛的组织。”
希什曼想了想，问道：“他们的头目……是叫哈桑吧？”
乔治队长摇头道：“我们还没有审讯，等着您醒来呢。”
自己怎么被这些瘟神盯上了？
希什曼愈发觉得耶路撒冷不可久留，现在阿萨辛在基督教世界还没有那么大的名气，很多人也只是把他们当成一群抽大麻的瘾君子而已。
但希什曼知道这些职业杀手的恐怖，各种暗杀手段层出不穷，弓箭、下毒、刺杀、毒蛇，无所不用其极。
被他们设为目标，希什曼是真的笑不出来了。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你们是在哪里抓到的他们？”
“就在您宅邸的附近。”
乔治队长说道：“起初我们并没有发现，是艾西瓦娅小姐告诉我们的。”
艾西瓦娅？
希什曼有些惊讶，这个小姑娘还真是很聪明啊，康斯坦察士兵都没有发现的可疑人物，居然被她给率先发觉了。
很有潜力啊，这次自己没看走眼。
“去会议厅，把艾西瓦娅叫过来，我有事要问她。”
“是。”
希什曼走到会议厅中坐定，等着乔治队长将艾西瓦娅带了进来。
几分钟后，乔治队长带着艾西瓦娅推门而入。
“伯爵大人。”
艾西瓦娅穿着希什曼之前买给她的蓝色连衣裙，和双白色的小靴子，一头嫩发被很随意的扎在脑后，煞是可爱。
小姑娘走近之后提起裙摆，向希什曼欠身行礼。
“乔治，你先退下吧。”
“是。”
乔治队长关上了会议室的大门，只留了希什曼和艾西瓦娅两人在会议室中。
“很厉害了，艾西瓦娅。”
希什曼看着这个有些局促的小姑娘，虽然知道这份局促绝对是装出来的，但还是没有点破，反而笑道：“你是怎么发现那些刺客的？”
“伯爵大人……”
艾西瓦娅故意语气生硬地说道：“昨天晚上妮娜姐姐没有回来，所以我就去找她，无意间发现了有些鬼鬼祟祟的人，就告诉了乔治哥哥……”
真的是这样吗？
艾西瓦娅在这种时候居然还在藏拙。
希什曼微笑着看着艾西瓦娅，久久没有说话。
都到这时候了，差不多也该坦白了吧。
艾西瓦娅也沉默了很久。
两人就这样等待着。
艾西瓦娅突然一撩裙摆，双膝跪在了希什曼的跟前，大声道：“我是艾西瓦娅马赫迪阿迪德。”
希什曼张嘴愣住了，就像是吃东西太快被卡住喉咙一样。
自己只是想要这个小姑娘不要再躲来躲去了而已，因为她明明早就学会了保加利亚语和拉丁文，却一直装作很生涩的样子。
希什曼想的只是要把这个小姑娘招揽来自己的帐下，从而获得她的忠诚，
他并没有想对这个小姑娘做些什么，自然更加没想到这一下炸出了这么一条石破天惊的消息。
阿迪德是谁？
如果希什曼没记错的话，阿迪德就是那个被萨拉丁推翻的，法蒂玛王朝的末代哈里发。
希什曼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心中却掀起了滔天的波澜。
你开什么玩笑。
法蒂玛的王室不是早就被萨拉丁斩草除根了，跪在自己面前的艾西瓦娅，是什么情况？难道是一只漏网之鱼？
前朝公主吗？
希什曼沉浸在震惊中还是没有说话。
艾西瓦娅跪在地上，心中十分懊悔，自己这段时间明明隐藏得很好，为什么这个伯爵就因为自己昨天发现了那些刺客，就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呢？
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即使再聪明，怎么可能有那么老辣的洞察力。
艾西瓦娅很后悔，早知道昨天就不应该一时心软，向那个叫乔治的苏格兰人举报那些刺客的行踪。
一定是因为这件事情，使得自己那个有些牵强的理由，让这个伯爵产生了怀疑。
昨天妮娜姐姐怎么会在这个伯爵的房间里，如果她不在的话，自己只会袖手旁观，看着那些刺客去行刺了。
艾西瓦娅不知道，希什曼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她是不打自招的。
艾西瓦娅的这一套推理，逻辑非常混乱，而且有多处解释不通。
但是艾西瓦娅在康斯坦察的军营，几乎无时无刻精神都出在高度的紧绷状态，这段时间下来，早就有些承受不住了。
这些压力，导致了艾西瓦娅变得疑神疑鬼了起来，每次希什曼将目光投向她的时候，艾西瓦娅都在想着自己是不是已经暴露了。
艾西瓦娅虽然聪明，但也只有十四岁而已。
今天希什曼那意味深长的笑容，直接让这个长期精神高度紧张的小姑娘崩溃了。
或许艾西瓦娅的潜意识里，也受不了了这种压抑的环境，内心也非常希望自己能够说出这件事情来，这才导致了刚刚的不打自招吧。
现在这个康斯坦察伯爵想要怎么做，就随他便好了。
艾西瓦娅想了想，自己为什么要跪下？
于是又兀自站了起来，平静地看着希什曼，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希什曼的大脑现在可是空白的，艾西瓦娅一直说自己出生于某个开罗商人家庭，因为得罪了某个权贵，所以逃离了开罗来到了叙利亚。
这一套说法其实没有什么破绽，希什曼是相信了的，即使是不相信，他现在也没有那么多功夫去查证这件事情。
只要往伊索达尔手里一交，艾西瓦娅祖宗十八代的背景都会被挖得干干净净。
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
自己遇到安德罗尼卡的时候就说了，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
可现在偏偏，就有了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巧合摆在自己面前。
一个法蒂玛王朝的隐居公主，被十字军掳掠玷污，然后被本神父救了下来，最后被希什曼看上，想要将她培养成康斯坦察情报司的未来继承人。
这个概率得多低？
几率小于希什曼洗心革面不当流氓。
然而这件事情它就是发生了。
希什曼揉了揉眼睛，大概理顺了一下逻辑。
这个小丫头片子，应该是长期隐藏身份导致精神压抑，实在是受不了了，然后在今天刚好爆发了出来。
这是不是说……自己白捡了一个公主？
希什曼说不出话，他只能看着那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姑娘。
刚说了自己没有看走眼，这又打脸了。
加上英格兰王、法兰西王、还有安德罗尼卡那次，这已经是第四次了。
明天自己还是去耶稣他老人家的墓前祭拜一下吧，老这么玩我，希什曼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对自己的脑子产生怀疑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前朝有公主（下）
“艾西瓦娅啊……”
希什曼酝酿了良久，这才开口问道：“我记得你说，你小时候是在开罗长大的吧？”
“是的，这一点我没有骗您。”
艾西瓦娅说着，反问道：“我能坐下吗？”
“嗯……请坐。”
“谢谢。”
两人相对而坐。
希什曼看着这个聪明的小姑娘，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
谈生意的那种？
希什曼想了想，问道：“我能为您做什么吗？公主殿下？”
艾西瓦娅虽然只有十四岁，也经历了许多正常人不可能经历过的起伏，可终究还是个小姑娘。
像现在这样身处敌营、身份暴露的情况下，艾西瓦娅表面镇定，但心中还是有些紧张。
这个伯爵这段时间对自己虽然一直很不错，也没有像之前所想象的那样，对自己的身体有什么觊觎。
但那是他还没有知道自己身份的情况下。
现在他得知了自己的法蒂玛王朝唯一的继承者，这个伯爵会作何反应？
艾西瓦娅想着，如果换做是自己的话，一定会把这个前朝公主，向萨拉丁卖一个好价钱的。
“尊贵的康斯坦察伯爵、弑君者、奴隶的解放者、威尼斯人永远的朋友。”
艾西瓦娅现在所说的拉丁文非常流利，明显是从小就学过了的，她用漆黑的眸子看着希什曼道：“我能为您做什么呢？”
在这个时候，就应该把姿态放低一些。
很有意思的小姑娘。
希什曼以往的谈判对象，要么就是像威尼斯总督那样的老头子，要么就是像萨拉丁那样的精明政治家，而且几乎第一次谈判的时候，双方的地位都是不对称的。
像今天这样面对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占尽了优势的谈判环境，希什曼还真有些不适应。
“公主殿下，您能为我做什么呢？”
“很多事情。”
“比如？”
“比如……”
艾西瓦娅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穿着的蓝色连衣裙，想起了这还是希什曼在安条克的时候给自己买的。
艾西瓦娅深知，现在自己没有什么东西能跟这个伯爵谈条件，自己几乎一无所有。
“萨拉丁建立的逊尼派的阿尤布王朝，必将引起很多人的不满。”
艾西瓦娅说道：“只要我出现，什叶派的很多哈里发，都将支持我，我将集结起一股强大的军队，对抗萨拉丁。”
这一席话，让希什曼想起了一个人，那个基辅罗斯大公国的公主，叶菲米亚。
那个女人的手段和智慧，比起艾西瓦娅可是强得太多。
而且叶菲米亚手里，可是实实在在掌控着佩切涅格人部落的，这样都没让希什曼动心，你现在跟我说那些缥缈如云的支持者？
而且还是绿教徒的支持者。
“听您的意思……”
希什曼问道：“您是想让我为您复国吗？公主殿下？”
艾西瓦娅摇头道：“不是帮我复国，这个国家是您自己的……”
希什曼脸色一变，他知道艾西瓦娅想要做什么了。
跟叶菲米亚想的事情一样。
“我可以嫁给您。”
艾西瓦娅纤手捏着自己的裙摆道：“您可以为我们的孩子，夺取萨拉丁的王位。”
希什曼扶额。
这个计划，比起叶菲米亚的复国计划更加不靠谱。
艾西瓦娅也知道自己说的东西基本不可能实现，她这么说只是为了体现一下自己的价值，不要让这个伯爵把自己卖给萨拉丁而已。
希什曼脑子没毛病，不会认为这个前朝公主振臂一呼，那些什叶派的哈里发就会群起响应，凭空变出来十万大军，从开罗把萨拉丁赶走。
而且希什曼现在需要一个强大的阿尤布王朝，来为康斯坦察吸引火力。
自己已经跟萨拉丁达成了一个良好合作的关系，没有必要再另起炉灶了。
“好吧我知道了。”
希什曼揉着额头道：“我会考虑一下的。”
艾西瓦娅看着希什曼那失望的模样，知道这就是一句客套话而已，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了希什曼的跟前，双膝跪地。
“请您不要将我交给萨拉丁。”
艾西瓦娅声音颤抖着说道：“我可以做任何事情，我甚至可以跟您去罗马，改信天主教，请您不要杀我，不要联系萨拉丁……”
一个法蒂玛王朝的唯一继承人，在教宗猊下的引导下改信的天主，确实可以制造出一波对罗马非常有利的舆论攻势。
教宗猊下会很开心的，这样的功绩，古往今来没有哪个教宗有过，自己死后可能封圣。
希什曼也能从他老人家手里狠赚一笔。
“我会考虑的。”
希什曼现在思考的不是这个事情。
好不容易帮伊索达尔找到了一个好苗子，却是法蒂玛王朝的公主，这要自己怎么放心把情报司交给她。
艾西瓦娅见希什曼还是没有动心，轻咬嘴唇，一只手搭在了自己连衣裙的肩带上。
“别！”
希什曼立刻叫停。
叶菲米亚倒也罢了，你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怎么也学会这个了。
这要是让妮娜看见了，这段时间自己怕是再也没机会把她骗到自己床上来了。
“我答应你。”
希什曼急忙说道：“我不会把你交给萨拉丁。”
“希什曼伯爵，我知道的。”
艾西瓦娅低着头，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不过不难想象她现在的神情是怎样的。
“我现在虽然已经很肮脏了，像我这样的人……”
“可能你还不知道吧，艾西瓦娅。”
希什曼打断道：“我在几个月前结婚了，我的妻子，是被我父亲买回来的奴隶，以前在我的城堡中是一名女佣。”
艾西瓦娅抬头，她的眼中噙着眼泪，这个要强的小姑娘并没有让那泪水夺眶而出，而是尚在眼眶之中，就用衣袖擦干了。
希什曼说的事情，她确实没有听说过。
她只知道康斯坦察废除了奴隶制，而并不知道希什曼的妻子，居然也是一个奴隶出生的人。
“妮娜应该跟你说过，你也亲眼见到过。”
希什曼继续道：“康斯坦察的人民，有天主教徒、有东正教徒、有古老的日耳曼多神教、有几近消亡的祆教徒，当然也还有绿教徒，和一些信仰其它的宗教的人。”
艾西瓦娅看着希什曼，没太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
“你知道的，我军队中的高级军官，也有很多复杂的信仰，有很多不同的民族，还有很大一部分人是奴隶出身。”
希什曼又说道：“而且我杀过很多人，各种宗教的都有，关于保加利亚国王的事情，你一定听说过的吧？”
艾西瓦娅还是不明白。
“你看我刚刚说的那么多的不同信仰、不同民族的人，他们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康斯坦察的利益高于一切。”
希什曼看着艾西瓦娅，叹了口气道：“好吧，我只是想说，你是不是公主其实并不重要，你如果在康斯坦察的话，应该会生活得挺愉快的。”
艾西瓦娅忍住眼泪，她知道希什曼既然大费周章地说出这种话来，自然是不会把自己再交给萨拉丁的。
“康斯坦察宪法第一条，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希什曼看着艾西瓦娅故作坚强的小脸，心想这么久没有给人洗过脑了，自己现在这种操纵人心的本事，好像还没有退步。
如果，能将这个遭遇无数苦难的公主殿下，变成一个无神论的自由斗士，那继承人的事情还有戏。
“起来吧，艾西瓦娅。”
希什曼走到了这个小姑娘的身边，问道：“你愿意放弃自己的身份，成为康斯坦察平民的一员吗？”
艾西瓦娅想的只是保住自己的生命而已，她连连点头道：“我愿意。”
这话怎听着像答应求婚一样。
希什曼的思想又跑偏了。
“可怜的孩子。”
希什曼没想那么多，拉着艾西瓦娅的胳膊，将她扶了起来，郑重说道：“从今天开始，你将得到康斯坦察的庇护，再受欺辱，虽远必诛。”
“是……是的……”
艾西瓦娅终于哭了出来。
她没有感动到扑到希什曼怀里大声哭泣，艾西瓦娅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只是不断擦着自己无法止住的眼泪，像个不肯认输的倔强小姑娘，坚强地站着直到自己的衣袖被泪水浸透了。
“我保证。”
希什曼看着这个可怜的小姑娘，似乎看到了年幼的伊索达尔在哭泣着，他发誓道：“我保证，英格兰人一个人都不会回到他们的国家，包括英格兰王。”
艾西瓦娅用纤臂遮住了自己的双眼，她知道这些人待自己非常好，特别是妮娜修女，对自己真是好得没有道理。
就像自己那个已经去世的母亲一样。
而且那个一直以为，是将自己当奴隶养着的伯爵，也从来没有对自己做任何下流的事情。
这让从小就生活在阴谋和算计之中的艾西瓦娅，在心慌之余，觉得有些愧疚。
她并不是什么铁石心肠，也不是那种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能牺牲自己身边一切的无情人。
所有的人格之下，她依旧只是一个有些无辜的小姑娘。
这段时间以来她虽然处在一片矛盾之中，但不得不承认，艾西瓦娅非常舍不得让这些对自己好的人受到伤害。
所以她暴露了那些阿萨辛。
她知道那些阿萨辛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们才不会管萨拉丁在前线是否失利，那些人不知道从哪得知了自己的消息，准备迎接自己离开，顺手去解决一下希什曼而已。
这本是艾西瓦娅梦寐以求的事情，但她知道，自己就算是到了那些什叶派的手中，也只会成为那些人对抗萨拉丁的一个傀儡而已。
而且更重要的是，艾西瓦娅还不想离开。
艾西瓦娅在看到那些阿萨辛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就非常抗拒。
既不想离开，又不想那些阿萨辛伤害到这里的其它人，那就只有将他们出卖掉了。
这是艾西瓦娅做出的选择。
第一百二十五章 恭喜
跟艾西瓦娅谈完之后，希什曼轻手轻脚地走回了房间。
“醒了吗，妮娜？”
希什曼轻声问道。
妮娜睡在床上，正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脸，发出一声极细的应答：“嗯。”
“鲍德温四世的援兵马上就要到了。”
希什曼看着被子下，妮娜那凹凸有致的身材，笑道：“我们的战争就要结束了，等回到康斯坦察之后，我们就结婚。”
听到这句话，妮娜害羞地背过了身去，死死地抱着被子不肯松手。
“我早就跟尤朵拉说过你了，你们俩应该私下也挺熟悉的吧？她说你还治过她的伤。”
希什曼坐到了床边，继续说道：“她已经同意了哦。”
妮娜没有应答。
希什曼突然一下坐在妮娜身上，将她脸上的被子一把掀开，看着她红彤彤的俏脸道：“怎么？你还准备反悔是怎么的？”
“啊！”
妮娜无所遁形，害羞地捂着脸道：“伯爵大人，我是修女，不能嫁人的……”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你都忘了？嗯？”
希什曼强行掰开了妮娜捂着俏脸的双手，看着她红得像蜜桃一样的俏脸，忍不住在上面啃了一口，说道：“看到你跟我进房间的人可不少，现在全耶路撒冷估计都知道这件事了，你还准备继续做修女吗？”
妮娜闭着眼睛，轻轻挣扎着，但哪里逃得出希什曼的魔掌。
“该看的地方都看完了，该摸的也都摸过了。”
希什曼继续自己的歪理邪说：“你如果不嫁给我的话，那就变成了我背叛尤朵拉，搞婚外情了，我就是那个奸夫，而你就算继续做修女，那估计也是……”
“伯爵大人，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妮娜被希什曼压在身上动弹不得，一双小肉腿不断蹬着被子，这时候真是羞愧欲死。
希什曼早就看出来现在火候已到，就是妮娜还有些害羞而已。
最后一层窗户纸都捅破了，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希什曼伏在妮娜耳边，轻声道：“乖，乖，嫁给我以后，想看什么版本的圣经，我都找给你看，好不好？”
这种时候，再说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只需要一个台阶。
果然，妮娜耳根赤红，停止了挣扎，半晌之后，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希什曼年轻英俊的脸庞，轻轻“嗯”了一声。
小爷追了那么多年，终于有了一个结果。
希什曼想着，手就开始往被子里面伸了。
如果是尤朵拉的话，一定会一把抓住希什曼的咸猪手，似娇似嗔地问他想干什么。
如果是伊索达尔的话，她什么都不会说，只会依偎在希什曼的怀里，任他为所欲为。
希什曼本以为妮娜会害羞地闪躲，毕竟之前就算是牵个手，这小妮子都能把脸涨红了的。
但事实上，妮娜只是睁着水灵的大眼睛，看着希什曼可怜巴巴地说道：“伯爵大人，我疼……”
希什曼对这个可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想着自己禁欲那么多天，昨天晚上是不是动作粗暴了一些。
希什曼只得从床上站了起来，说道：“好好休息一下吧，这里也没个女仆，我待会儿让艾西瓦娅帮你把被子和床单换一下。”
妮娜捂着被子，急忙道：“不，不要！”
“怕什么，艾西瓦娅已经知道咱俩的事了，就算不知道，我们马上就要回康斯坦察了，你还想瞒多久？”
希什曼笑道：“另外，艾西瓦娅也有事要跟你说，你们俩好好聊聊吧。”
关于前朝公主的事情，希什曼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就让艾西瓦娅自己向妮娜解释一下吧。
希什曼走出了房间，向在门口等着的艾西瓦娅点了点头。
艾西瓦娅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走进了房间中。
希什曼关上了房门，心满意足。
这一次十字军，自己想要的东西基本上都到手了，只剩下那些班师回朝之后，需要处理的一些事务了。
一次愉快的旅行。
希什曼走到了大厅中，吃着卫兵已经准备好的早餐，享受着在耶路撒冷的时光。
就在希什曼刚吃了没两口，大厅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一身白袍的本神父从门外走了进来。
希什曼举起一块面包，微笑地看着本神父道：“吃了吗？”
“伯爵大人。”
本神父坐在了希什曼的对面，严肃道：“我刚刚去了一趟圣墓教堂。”
“嗯。”
希什曼让卫兵给本神父上了一份早餐，说道：“然后呢？”
本神父说道：“我进去了。”
“嗯。”
希什曼点了点头。
“我进去了，伯爵大人。”
本神父重复道：“我去了耶稣的陵墓。”
“嗯。”
希什曼还只是嗯了一声，随后发现有些不对，问道：“您指的进了哪里？”
“里面。”
本神父说道：“耶稣陵墓的里面。”
希什曼惊讶地看着本神父，感情您老人家是去扒坟了啊？
那可是耶稣的坟啊！
“可是里面什么都没有。”
本神父说话间，没有动面前的食物一下，语气沉重道：“连陪葬品都没有。”
“额……本神父，我问一下。”
希什曼打断道：“我没记错的话，耶稣他老人家死了三天之后，就复活了吧？陵墓里面是空的，不是理所当然吗？”
“不，里面应该有东西的，即使没有遗体，也会有很多陪葬品，很多圣物都在里面。”
本神父摇头道：“可是有人先进去过，把那些东西都拿走了。”
“您的意思是，异教徒破坏了圣墓，将里面的那些东西全部盗窃了？”
面对这么神圣的话题，希什曼还是没有放下手中的面包，将面包泡在煮热的羊奶里慢慢吃着。
“不应该是那些异教徒故意破坏的。”
本神父摇头道：“故意破坏，那么多年了应该也会有消息泄露，我看那陵墓中的痕迹，上次有人来已经超过百年了，应该是被人秘密侵入了。”
“上百年？”
希什曼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为了对抗那些古老的怪物，对这些东西我们经过专门的训练，一眼就能看出来。”
本神父眼睛微眯道：“侵入的只有一个人，次数应该不多，他将圣墓中的所有东西都偷走了，甚至还在里面吐了一口痰。”
希什曼突然想笑，却又憋了回去，心想那位盗墓的老哥也太没公德心了。
“不用多想了，被偷走上百年了，想追查也无从查起。”
希什曼继续吃着早餐道：“鲍德温四世的军队就要到这里了，我们马上就会离开，准备启程回康斯坦察了。”
本神父问道：“您真的就这样把耶路撒冷给了他们？”
希什曼笑道：“我要耶路撒冷干嘛？”
本神父沉默良久，说道：“我不得不再次怀疑，您究竟是不是一个异端了。”
“我的心永远属于上帝，我的神父先生。”
希什曼大笑道：“只不过我的上帝不在天堂，而在这里。”
希什曼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口。
“上帝不在天堂，撒旦不在地狱，他们都在人的心中。”
希什曼继续说道：“这些东西的具象化，就是人内心的道德法庭。”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就只有希什曼敢跟本神父说了，其它人要是这么说，本神父早就十字杖砸上去了。
本神父像是想要反驳，希什曼却一抬手止住了他。
“这种辩论我们还是少进行吧。”
希什曼说道：“本神父，您认为艾西瓦娅那个小姑娘怎么样？”
本神父说道：“一只迷途的羔羊，她需要上帝的指引。”
希什曼又问道：“您知道我们抓到了几个阿萨辛吗？”
“知道。”
“您知道是谁发现的那些阿萨辛吗？”
“知道，艾西瓦娅。”
“那您知道艾西瓦娅是谁吗？”
“.…..您是什么意思？”
“艾西瓦娅，是法蒂玛的公主。”
希什曼说道：“她发现了那些阿萨辛，并且告诉了士兵，让我们免遭暗杀。”
对于这个消息，即使是本神父都愣住了。
“那么我再问您。”
希什曼说道：“艾西瓦娅，是属于基督，还是属于绿教，亦或是属于撒旦呢？”
“不，她不属于任何一方。”
希什曼指着自己的心房道：“她是属于这里。”
希什曼的说法颇有漏洞，但是本神父没有反驳他，关于艾西瓦娅是法蒂玛公主的事情，他确实是完全没有想到。
“每个人都有向神明忏悔的权利，这个神指的不光是上帝。”
希什曼在本神父这把大火上，浇上了最后一把油：“我之前就说过了，那些玷污艾西瓦娅的十字军士兵，和艾西瓦娅自己，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魔鬼呢？”
本神父垂首，握着自己胸前的银十字架，说道：“我曾经也是魔鬼。”
“现在你不是了，我原谅你。”
希什曼笑道：“至少在我这里，你不再是魔鬼。”
“神学的辩论到此为止了。”
希什曼也觉得本神父已经不用自己再多说什么了，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跟罗马的那些人有什么瓜葛了。
“另外，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您，希望您听了不要生气。”
希什曼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跟妮娜小姐要结婚了。”
“嗯？”
本神父看着希什曼，眼神有些迷茫，转而又有些惘然和愤怒，最后终归于平静。
“恭喜。”
第一百二十六章 北归（上）
两天之后，鲍德温四世的援军赶到了。
这位国王陛下并没有那么急功近利，他本人依旧是在的黎波里，率领十字军的主力与曼苏尔对峙着。
这次南下来的人，是法兰西王菲利普，以及鲍德温四世的那位姐姐，西比拉公主。
这两人既然来了，的黎波里的战斗应该也快结束了。
曼苏尔这时候应该会听取萨拉丁的命令，从的黎波里佯败撤军了。
既然萨拉丁那么信任曼苏尔，那希什曼也有理由相信，曼苏尔不会把这次的撤退，变成一次溃败。
这次十字军马上就要成功了，至少是表面上看来成功了。
两人带领军队来到耶路撒冷，看到了那残破的城墙，想着这里应该是进行了异常惨烈的战斗，康斯坦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将圣城光复的吧？
但当他们走进城中之后，又发现这里人如潮涌，市井鼎沸，哪里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的样子。
康斯坦察的军队，果然没有屠城。
法兰西王菲利普早就料想到了今天这种情况。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异教徒看到了自己的军队，丝毫不感到害怕，但他心里猜测这一定是康斯坦察伯爵希什曼的手笔。
这样一座繁荣的圣城，比起一座空城，可太有价值了，虽然城内的居民，大多数都是异教徒。
西比拉公主看着城中人来人往的街道，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这些对十字军无比仇视的异教徒，怎么会完全不理会法兰西的军队，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在街道上呢？
好在这次来的是法兰西人的士兵。
经历了康斯坦察的训练，这些法兰西人士兵已经有了一定的纪律性。
如果换做除法兰西和神圣罗马帝国的其它军队的话，那他们刚一入城，肯定就会纵兵劫掠了。
这些法兰西人在康斯坦察士兵的引导下，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法兰西王带着西比拉公主，朝着希什曼的府邸走去。
这一大早的，希什曼还在抱着妮娜，沉浸在温柔乡中，得知了我们可爱的法兰西王和那个风流俏寡妇西比拉公主到来，也只能不情不愿地爬起床来。
法兰西王和希什曼，早就是非常熟悉的了，两人一见面，就是一个熊抱。
至于西比拉公主，她看着希什曼的眼神，还是那样地炙热。
希什曼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成为老牛，便已经变成了这位俏寡妇眼中的嫩草。
年纪大点没关系，寡妇也没关系，可你连孩子都有了，还在外面那么乱搞，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希什曼本以为欧洲贵族之间的关系混乱，那得等到十四世纪左右才会形成，没想到现在就那么开放了。
这个西比拉公主，在给自己孩子挑后爹的时候，估计没少游走在那些贵族的床上。
至少在耶路撒冷沦陷，鲍德温四世前往罗马，西比拉暂住安条克的那段时间，这位公主殿下就没少跟安条克公爵乱搞。
听说两人房门一关，有时候甚至好几天都不出来，不知道在房间里面在玩些什么花样。
这种如虎似狼的女人，希什曼可是真的有些害怕。
“尊敬的公主殿下。”
希什曼在跟法兰西王菲利普熊抱之后，便向着西比拉鞠躬行礼。
“快起来吧，英勇的伯爵。”
西比拉公主连忙上去扶着希什曼的胳膊，柔软的手指却在他的手臂上轻轻抚摸挑逗着。
希什曼瞥见了这位俏寡妇，正在不自觉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心中叫苦，赶紧后退两步拉开了距离。
“既然两位已经到了，那我也要出发了。”
希什曼笑道：“北边战事吃紧，我马上带着康斯坦察的军队，前往的黎波里协助鲍德温陛下，耶路撒冷就交给二位了。”
法兰西王菲利普激动地看着希什曼，又给了他一个熊抱。
康斯坦察孤军深入，南下直取耶路撒冷。
在得到了耶路撒冷之后，并没有任何留恋，立刻发书，让人来接管耶路撒冷的防务。
让人来接管之后，康斯坦察又立刻北上，与异教徒继续作战。
法兰西王菲利普非常感动，这个人心不古的年代，从哪儿找出这么虔诚的人去？
西比拉公主连忙挽留道：“的黎波里外的形式很好，异教徒已经有撑不住的迹象了，拜占庭的援军也已经抵达，您不必这样辛苦的……”
法兰西王也劝道：“是啊希什曼伯爵，北方战局已定了，你没有必要再带着军队过去了，我们只需要在耶路撒冷，等着十字军南下就行。”
希什曼心想我在这里多呆几天，真怕这位公主殿下脱光的衣服爬到自己床上来。
以前倒是无所谓，现在自己床上可还躺着妮娜呢。
这小妮子回去，指不定就会向尤朵拉告状，说自己在外面不仅骗了她身子，还跟一个美艳寡妇不清不楚。
而且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那些可怕的阿萨辛已经盯上这里了，耶路撒冷实在不可久留。
“国王陛下，公主殿下，感谢你们的关心。”
希什曼神情悲悯道：“北方的同胞正在苦战，我又怎么能抛下他们呢？”
两人哑然，这是不可能继续劝了。
希什曼行礼告辞，让士兵安排好了他们的住处。
十字军过来耶路撒冷，十有**没好事，就算不屠城，杀人放火那是肯定的。
康斯坦察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光辉形象，可不能毁在了这些家伙的手中，还是早点跟他们脱离关系的好。
希什曼一边让小亚历山大准备一下，通知士兵们明天就启程出发。
另一边，则让乔治队长带人去城中散布消息，说康斯坦察士兵走后，那些十字军们可能要屠城了。
自己仁至义尽，能不能活下来，就看这些人的造化了吧。
佛祖您看，自己这一手，是不是可以修个几万级的浮屠了，以后上帝还要对自己下黑手的话，您老可拦着点。
希什曼突然想起来，好像印度的那些佛教徒，跟绿教徒也经常打仗来着的。
佛祖他老人家提倡众生平等，不知道自己救这些绿教徒修起来的浮屠，在他那里到底算不算是行善积德。
当天夜里，希什曼让妮娜跟艾西瓦娅睡在了一起，然后自己把大门锁死了，以防那个饥渴的公主殿下搞偷袭。
果然当晚有人在敲自己的门，希什曼一直装作睡觉，没有应答。
良久，门外的脚步声远去。
好险，今天妮娜要是在这里的话，又免不了误会了。
艾西瓦娅给妮娜交代了自己身份，以及之前发生的一切。
妮娜身为修女，虽然虔诚，但是并不狂热。
这个单纯的小妮子，完全忽视了艾西瓦娅是法蒂玛王朝公主的事情，只是听着她这些年来遭受的苦难，抹着自己同情心泛滥的眼泪。
妮娜不介意自己的身份，这让艾西瓦娅非常开心。
面对这个对自己一直很好的修女姐姐，艾西瓦娅终于能够敞开心扉，跟她进行毫无保留的交流了。
本神父在经过了希什曼的一通劝解之后，冥冥中走上了一条各种意义上的不归路，也不再对艾西瓦娅的身份有什么顾虑了。
现在所有的问题都已经解决，是时候从这个该死的地方离开了。
希什曼非常想念尤朵拉，也非常想念伊索达尔。
但其实他想念的，是那段自己三个人一起，过着的无忧无虑、没羞没臊的日子。
你说如果再加上一个妮娜，那演出得有多精彩。
不知道这年头印度有没有神油，如果有的话，希什曼还真想来上几瓶，不然以后自己身体可能吃不消了。
抱着这些猥琐的想法，希什曼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康斯坦察的军队启程出发。
希什曼无视了西比拉公主殿下那幽怨的眼神，跟法兰西王握手告别着。
法兰西王抹着眼泪，在希什曼的旁敲侧击下，重申了送给希什曼一座地中海沿岸城堡的承诺。
希什曼则对外宣称，康斯坦察在法兰西军队的帮助下，最终光复了耶路撒冷，让法兰西王也跟着沾沾光。
不过希什曼给教宗猊下的信早就写出去了，不知道这份声明还有没有用。
如果有用的话，法兰西王菲利普同时参加了阿曼山战役和耶路撒冷光复之战，说不定也能得一个响当当的称号。
鲍德温叫基督之盾，希什曼叫基督之矛。
那法兰西王叫什么比较好呢？
希什曼看着法兰西王那臃肿的身材，心想要不就叫基督之墙吧，虽然难听了些。
称号的事，就让教宗猊下费心去。
希什曼带着康斯坦察的军队，踏上了北上的路途。
西比拉公主在城墙上看着远去的康斯坦察军队，有些失望，本以为凭自己的本事，能钓到希什曼这只金龟婿，却没想到自己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如果昨天晚上自己进入了希什曼的房间，那么就能将自己在床上的本事完全施展出来，让这个英俊的伯爵再也离不开自己。
就跟安条克公爵一样，他甚至不管自己的夫人在外面跟他的手下偷情，也要把西比拉锁在房间里日夜笙歌。
两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安条克公爵可是承诺了西比拉很多东西。
包括支持自己的弟弟鲍德温光复耶路撒冷、为十字军提供给养，以及出面跟拜占庭帝国谈判，等等。
西比拉凭着自己的身体，为这次的十字军争取了很多东西。
看到希什曼之后，她还想为复国后的耶路撒冷王国争取一些东西，不过希什曼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西比拉叹了一口气，看着自己身边的法兰西王菲利普。
这位法兰西王菲利普，也还没有结婚吧？
智能退而求其次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北归（下）
康斯坦察没有赶上的黎波里会战。
当康斯坦察的军队行进到半路的时候，就传来了前线的消息。
鲍德温四世在的黎波里城下大败异教徒，仅有曼苏尔带着少量军队逃离，其余人众全部被打散。
这次胜利，终于为十字军几个月前在的黎波里城下的惨败，报了一箭之仇。
希什曼只看了一眼战报，就知道这次的胜利是有水分的。
不是击溃，而是曼苏尔主动撤退。
战报里面只说曼苏尔十余万军队土崩瓦解，但是没有提到斩首，也没有提到俘虏。
唯一真实的是，的黎波里城确实被十字军攻下了。
曼苏尔带着主力撤退，那么十字军一路南下，就不会有什么阻隔，耶路撒冷王国全境光复，已经指日可待了。
不过这都跟希什曼没有关系，十字军的问题，就交给萨拉丁一个人去解决吧。
康斯坦察的军队没有在的黎波里停留，而是在经过了那些十字军诸王的赞美之后，直接启程去了安条克。
只要把安条克的那些，跟康斯坦察的军官们有过鱼水之情的贵族小姐们带上，就能马上返回康斯坦察了。
对于希什曼提出的退军请求，十字军诸王们不仅没有阻拦，而且还非常高兴。
因为现在所有的硬仗全部打完了，剩下的就是大家最喜爱的抢地盘、分蛋糕的环节。
一路南下，无数的城市，无数的财富。
本来这块蛋糕康斯坦察应该分很大一块的，现在康斯坦察主动提出离开，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十字军诸王带着军队南下攻城略地了。
希什曼刚刚到达安条克，就听到了南方的最新消息，阿尤布王朝内部发生冲突，现在的开罗笼罩在一片血色当中。
这种内乱，似乎预示着萨拉丁的阿尤布王朝，已经气数将尽、摇摇欲坠了。
南方的十字军诸王听到这个消息，无不拍手称快，誓要一路南下直逼开罗，生擒萨拉丁。
只有希什曼知道，这次的动乱，也都是萨拉丁计划中的一环。
伟大的萨拉丁陛下在开罗无法脱身，导致前方惨败，那些把陛下拖在开罗的绿教长老们，应当对此次的失败负责。
民众的这种情绪，很容易便被萨拉丁煽动。
所以萨拉丁可以很简单地利用这次动乱，让民众的怒火吞没那些干政的绿教长老们。
动乱之后的阿尤布王朝，由萨拉丁大权独揽，再无任何异己，将会变得空前强大且团结。
那些满怀激情的十字军们，还不知道南方等待着他们的，是怎样一个恐怖的庞然大物。
打吧。
等到你们在南方跟萨拉丁拼个你死我活，也就无暇顾及康斯坦察了。
不过这次跟康斯坦察人一起回安条克的的，还有两支军队。
一支是英王威廉三世的残兵，只有两千余人。
另一支是拜占庭帝国的援军，加上格鲁吉亚人在内，一共不到两万。
这两支军队没有跟着十字军们拿下分蛋糕，有些出人意料。
要知道就连毫无进取之心的安条克公爵，都派了一支军队南下，准备抢占一座城市了。
英王威廉三世和拜占庭帝国，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呢。
为什么这么着急撤兵？
众人都有些不能理解。
希什曼知道之后，似乎也没有管那么多，他看着小亚历山大问道：“接我们的舰队到了吗？”
“后天就到了。”
小亚历山大说道：“安德烈总司令亲自带队，租用了一支威尼斯的舰队。”
“威尼斯的舰队？”
希什曼问道：“我们自己的船呢？”
小亚历山大答道：“安德烈总司令的回信说，康斯坦察的舰队近期被派去意大利地区进货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所以就租了一支威尼斯的舰队过来。”
“进货？”
希什曼说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小亚历山大没有注意到，伯爵大人的嘴角，浮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是的。”
小亚历山大继续说道：“不过安德烈队长说，那些威尼斯人非常慷慨，他们只象征性地收取了运输费用。”
“嗯。”
希什曼点了点头，这些都不是他所关心的事情，直接下令道：“赶紧，时间不多了，让军官们把自己的小女朋友都哄好了，就这样哄不好的，就晚上在床上哄，床上哄不好的就骗，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带不走的话，可能这辈子就见不到了。”
“是！”
小亚历山大在这个时候，还来了个标准的军礼。
反正这事跟他没关系，现在小亚历山大满脑子想的，就是尽快回到康斯坦察，去母马横幅酒馆，跟叶菲米亚好好温存一番。
几月不见，甚是想念。
“哦，对了，我之前还说过了，骗的时候吹自己的头衔，别太过火。”
希什曼补充道：“有需要我出面的情况，随时叫我，你们的老丈人丈母娘，应该会给我这个面子的，后天就要走了，抓紧点。”
“是！”
小亚历山大又敬了一个军礼。
今晚开始，康斯坦察的军队全体放假，开始了拐骗自己小女朋友的行动。
这个放假不仅仅是军官，士兵也全部放假。
有的士兵也在安条克发展出了几段露水情缘，希什曼也不介意他们将那些姑娘带回康斯坦察去。
这一夜，康斯坦察的军营基本上空了。
然后在那些高级军官里面，几乎每个人都给自己安上了一个贵族头衔，去了自己心爱的姑娘身边，一边做着少儿不宜的事情，一边吹嘘着康斯坦察是怎样的一个天堂。
这个过程中，还真有几家需要希什曼出面去解决的。
比如二营长马克，这家伙骗到了雅法伯爵的女儿，那小姑娘是很想跟着马克走，可是她的父亲就是不同意。
这位雅法伯爵听二营长马克，说自己是什么少将，目前是康斯坦察军队军衔排名第四的大佬，在四大营中，军衔仅次于元帅希什曼和中将总司令安德烈。
但是这个雅法伯爵哪里听得懂这个军衔是什么意思，二营长马克费尽口舌解释了半天，也没能说得明白。
最后二营长马克屈服了，他只得说，自己是什么什么地方的子爵。
有了贵族身份，老丈人的脸色好看许多，但问起他的封地在哪里，二营长马克又傻眼了。
他只得说，去年康斯坦察战胜了佩切涅格人，伯爵大人准备康斯坦察隔河相望的多瑙河北岸修建城堡，那就是自己的封地。
老丈人又不高兴了，这不是等于还没有封地嘛。
交涉良久，最后还是没有结果，二营长马克只得求助希什曼出面。
本来是两个伯爵的交涉，那雅法伯爵看到希什曼，那简直是比见到国王陛下还要恭谨。
当希什曼提到，耶路撒冷王国光复之后，自己可以考虑跟鲍德温陛下说一下，除了雅法伯爵领之外，看能不能多分你一亩三分地的。
雅法伯爵欣然同意，将自己唯一的女儿高兴地交给了二营长马克。
这件事情传出去之后，安条克终于还是掀起了一股卖女儿的风潮。
希什曼这段时间，就只能跟这些不要脸的家伙，承诺着一些不着边际的利益，让他们老老实实把女儿变成康斯坦察的媳妇儿。
太真实了。
希什曼心力交瘁地，享受着妮娜那柔软的小手揉着自己的肩膀。
这两天下来，自己真成拉皮条的了。
“伯爵大人！”
小亚历山大站在门外报告道：“船！船已经靠岸，我们随时可以出发了！”
“嗯，通知军队出发吧。”
“是！”
“媳妇儿啊。”
希什曼摸着妮娜肉肉的小手，心情舒畅了不少，轻声说道：“待会儿你带着艾西瓦娅一起，跟本神父乘一条船。”
“嗯？”
妮娜红着脸，讷然道：“您……不跟我们一起吗？”
“我倒是想。”
希什曼叹道：“那些威尼斯人肯定给我单独准备了一条船，想从我这抠点什么东西下来，乖，在船上别乱跑哦。”
“嗯……”
妮娜点了点头。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好了。”
“行，那走吧。”
“嗯。”
康斯坦察的军队归乡，在经过了惨烈的战斗之后，回去的人比来时候的人还多。
只不过这里面，是包括了一大批像是凭空出现的军队女眷。
希什曼跟随着军队来到了港口，看到了许久不见的的熟人，目前希什曼身边的完美捧哏，安德烈正在港口等着自己。
“胖了，胖了！”
希什曼远远地，便大笑着朝着安德烈走了过去，说道：“怎么？我不在康斯坦察，是不是以权谋私搞贪污了？”
安德烈看了一眼在希什曼身后的妮娜，也笑道：“伯爵大人，您气色不错。”
“当然不错。”
希什曼知道他是看了出来，大笑道：“你没发现，我们的军官们气色都很好吗？”
安德烈看着那些桃花满面的军官，有些懊悔道：“我这次就该跟着您一起来的。”
“少废话，娶媳妇儿讲缘分的。”
希什曼挥手道：“走吧，我们启程回家。”
这时又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旁边冒了出来。
“老夏洛克？”
希什曼给了这个老朋友一个拥抱，惊喜道：“我就说谁那么慷慨，不收我们的运输费用，原来是我的老朋友啊！”
老夏洛克的脸上堆起了笑容，连忙道：“为您服务是我们的福分，伯爵大人，朋友之间不要谈利益。”
“说得好，说得好！”
希什曼笑道：“听说你这段时间住在康斯坦察，是在协助你女儿建学校吗？”
“是的，伯爵大人。”
老夏洛克笑道：“托您的福，鲍西娅学校的建立非常顺利。”
“那就好，那就好。”
希什曼连连点头。
“伯爵大人，您上船吧。”
老夏洛克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安德烈总司令，可是为您准备了一顿丰富的大餐。”
“哈哈哈，那还真是有心了。”
希什曼大笑着，说道：“那么我的老朋友，请吧？”
“请，伯爵大人。”
希什曼回头看了一眼妮娜，便跟着老夏洛克一起，走上了那条专门为他准备的座舰。
康斯坦察的士兵上船的效率极高，只花了几个小时，所有的士兵和家眷，便全部登上了舰船。
这支浩浩荡荡的舰队，朝着康斯坦察进发了。
一直满载荣誉归来的舰队。
所有的士兵，都一心想着归乡的事情。
这一路上，甚至连小亚历山大和乔治队长都没有发觉，伯爵大人登上了威尼斯人的船之后，就再也没了音讯。
或许是发觉了，但也没有在意。
是啊，还有安德烈总司令陪着呢。
老夏洛克也是伯爵大人的好朋友，一心想要自己的女儿鲍西娅嫁给伯爵大人。
都是老熟人，不会有什么危险。
这么久没回来，伯爵大人肯定是跟他们把酒言欢着呢。
第一百二十八章 北去者也
“公主殿下，康斯坦察人走了。”
昆塔看着窗边那个紫色的魅影，垂首道：“威尼斯人传来消息，已经控制住了康斯坦察伯爵，现在正在前往康斯坦察的途中。”
“嗯。”
对于这个全欧洲都会惊掉下巴的消息，安娜表现得非常淡然。
康斯坦察伯爵行事谨慎，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最信任的人会背叛他吧？
当年在安德烈的帮助下，希什曼坐上了伯爵的宝座，今天又是在安德烈的帮助下，他将从伯爵的宝座上被赶下来。
“各国联军怎么样了？”
“公主殿下，匈牙利王国、波兰王国、塞尔维亚王国、克罗地亚王国，这四大王国的军队已经集结完毕，不日将启程前往康斯坦察。”
昆塔报告道：“另外，陛下的军队已经从君士坦丁堡出发了，沿路会让保加利亚的老国王重登王位，然后跟保加利亚的军队一起，前往康斯坦察。”
“嗯。”
安娜的回答还是只有这一个字，又问道：“威尼斯人呢？”
“威尼斯人的另一支舰队，由威尼斯的总督亲自率领，马上就会到达安条克跟我们汇合。”
昆塔说道：“公主殿下，我们直接乘坐威尼斯的船只，跟在康斯坦察军队的后面吗？”
“下去办吧。”
安娜点点头道：“另外，英格兰王答应了，我们只要杀死康斯坦察的伯爵，他便会成为帝国的附庸，承诺每年税收的一部分交给帝国，这一部分具体是多少，你去跟他谈一下，不能低于百分之二十。”
“是！”
“还有一件事。”
安娜交代道：“通知希伯来先生，可以动手了。”
“是！”
昆塔应声，退出了房间。
今天的局面，已经谋划多时了。
这是安娜出生以来，下出的最大的一盘棋。
大到连安娜自己，都有些不自信，自己是否真的能把这盘棋下完，而且还要下好。
从今天的结果来看，没有出任何的遗漏，这盘棋，康斯坦察已经成了一个死局。
盟友威尼斯的背叛，部下安德烈的倒戈，这已经能够让康斯坦察元气大伤了。
现在又加上匈牙利、波兰、塞尔维亚、克罗地亚、保加利亚、格鲁吉亚和英格兰七大王国的兵力，配合着帝国和威尼斯人一起全线出击。
别说现在康斯坦察四大营有一半的士兵飘在海上，就算全部的士兵都在城中，也不一定能够扛下这一波攻势。
当然如果是想攻下康斯坦察，安娜用不着布这么大的一局棋，这次帝国需要的，是兵不血刃，获得康斯坦察的控制权。
现在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毕，自己也差不多该前往康斯坦察了。
安娜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空荡荡的院子，想着那时，站在院中的那个英武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当安娜陷入沉思的时候，楼下的安德罗尼卡手中拿着一张羊皮纸，也陷入了沉思。
只不过安德罗尼卡明显在思考的时候有些紧张，他拿起一旁的葡萄酒杯，猛灌了几口，但还是抑制不住鬓角的冷汗不断溢出。
安娜这个计划中，有一个例外，那就是英格兰王威廉三世。
本来她的计划中是不包括这个人的，但听说了英王威廉三世跟康斯坦察的一些恩恩怨怨之后，安娜还是派人跟他聊了一下。
这个胸襟狭隘的国王，表示只要能杀了康斯坦察伯爵，他可以答应非常苛刻的条件。
英格兰远在北方，一片饱受维京人袭扰的贫瘠之地，对帝国来说，就是一块鸡肋。
不过安娜还是没有丢掉这个鸡肋，最终她将英王威廉三世的残兵，也加入到了本次的计划中来。
这是一个漏洞，因为英王威廉三世，是在安条克城中呆过很长一段时间的。
而且在挑唆安德罗尼卡和希什曼之前，英王威廉三世跟安德罗尼卡的关系非常之好。
所以安德罗尼卡理所当然地，送了威廉三世一名漂亮的女奴。
那名女奴让威廉三世爱不释手，每天就想着床笫之间的快事，马上就成为了威廉三世的心头肉。
对自己的心头肉，威廉三世当然是会将自己心中的所有东西，都掏出来的。
所以现在，安德罗尼卡手中，拿到了威廉三世那名女奴送回来的羊皮信，上面写着本次安娜针对康斯坦察的全部计划。
羊皮信上的内容太过惊人，以至于安德罗尼卡杵在原地愣了半天，只见冷汗直流，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本以为在安条克这些年，自己将这座城市几乎掌控在了自己的手中，已经算得上是非常厉害，大约能跟安娜媲美了。
但今天自己窥见了安娜的计划之后，安德罗尼卡的自信心完全丧失了。
跟安娜比起来，自己这些年做的事情，就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儿科。
怎么办？
自己该怎么办？
安德罗尼卡知道，如果这次机会自己没把握住，那么这辈子自己都将与拜占庭的皇位无缘了。
帮助安娜？
安德罗尼卡不甘心。
就这样失去拜占庭的皇位，安德罗尼卡不能接受，自己明明有了与安娜和那位小皇子一争高下的实力，为什么自己就这样在这场皇位的争夺中落败。
安德罗尼卡面部的肌肉抽搐着，他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健康的红晕。
他想回君士坦丁堡，他不想这辈子都呆在安条克。
安娜不需要自己的帮助，这次如果成功了的话，以安娜的性格，一定会嫁给那个叫希伯来的新伯爵，然后从他手中夺取康斯坦察的控制权。
安娜是不可能嫁给自己的，那么她成功了，也对自己没什么好处。
那么……帮助康斯坦察？
自己有这个能力吗？
安德罗尼卡想了很久，自己在康斯坦察有没有安插的间谍？
没有。
安德罗尼卡很失望，他曾经想过往康斯坦察城中安排间谍，但都以失败告终了，那些间谍连城门都没能进得去。
自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吗？
安德罗尼卡看着手中的羊皮信，上面还提到了威尼斯人。
那些利益熏心的商人果然是不能信任，威尼斯人一直都以康斯坦察的盟友自居，可是在这种时候，却翻脸翻得比谁都快。
这些可恶的威尼斯人。
在心中咒骂着那些威尼斯人的同时，安德罗尼卡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那是在自己小时候。
那时的安德罗尼卡还住在君士坦丁堡的皇宫中，享受着拜占庭帝国继承人应该有的待遇。
但皇宫奢靡的生活，并没有让安德罗尼卡迷失了自我，他知道自己现在一无所有，必须培植出只忠于自己的势力。
于是安德罗尼卡在君士坦丁堡的皇宫中，做出了要建立间谍体系的计划，然后瞒着所有人在皇宫外秘密建设了一个据点，最后花了近一年时间，培养出了自己的第一个间谍。
当时自己的首要渗透目标，便是威尼斯。
因为当时的威尼斯，是帝国的敌人。
那个间谍是个很小的小姑娘，跟安德罗尼卡当时的年纪差不多大。
因为听说威尼斯有个大人物喜欢这种小姑娘，所以安德罗尼卡便投其所好，专门训练出了一个符合他癖好的间谍。
那个小姑娘让自己很顺利地，就安插到了那个威尼斯大人物的身边。
但是安德罗尼卡虽然聪明，但当时终归年纪太小，实力太弱，所以把那个小姑娘送过去之后，两人不久就彻底失去了联系，再也没能见面。
经历了这次失败之后，安德罗尼卡便转换了目标，先从君士坦丁堡的贵族渗透起，慢慢地摸索着，这才将自己的间谍体系建立了起来。
直到今天，安德罗尼卡的间谍系统，让他即使远在安条克，也可以随时对君士坦丁堡的情况了如指掌。
但到了现在，所有的间谍系统已经成型之后，安德罗尼卡想起了自己培养出的第一个间谍。
自己送到威尼斯的那个小姑娘，她还好吗？
当年那个威尼斯的大人物，叫什么名字来着的？
安德罗尼卡思索了半天，猛然惊醒，他连忙站起，打开了墙壁上的一个暗格，将里面一张张羊皮卷全部翻了出来，然后在里面发疯似地寻找着。
自己有记录的，一定有记录的！
安德罗尼卡将那些记录着自己最大秘密的羊皮卷，就这样胡乱地丢在了地上，这时候如果有人走进来的话，就能让他这么多年的心血废于一旦。
但安德罗尼卡管不了这些了，安娜马上就要动身了，他必须争分夺秒。
最终，在一堆杂乱的卷轴当中，安德罗尼卡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双手颤抖着捧起了那一卷残破羊皮纸，打开看着里面的内容，心神激动。
安德罗尼卡知道了那个威尼斯大人物的名字，而且还知道了，这个威尼斯的大人物，参与了八年前康斯坦察的那张政变。
在政变之后，那个威尼斯的大人物便留在了康斯坦察，而且现在已经位高权重。
康斯坦察的人，称那个威尼斯人，为副议长。
身为威尼斯人，坐上康斯坦察大议会的第二把交椅。
自己培养的第一个间谍，还在他的身边吗？
那个自己取名为“安”的小姑娘。
安德罗尼卡看着窗外，有院门打开的声音。
来不及了，安娜的信使已经出发了，她一定是送信前往康斯坦察的！
安德罗尼卡马上铺开了一张羊皮纸，迅速写完了一封信走出了房间。
“布尼菲尔！布尼菲尔！”
安德罗尼卡大声叫喊着。
“主人？”
一名清秀的女子从走廊尽头走了出来，轻声道：“您找我？”
安德罗尼卡看着这个自己培养出的最心仪的女奴，她不像其它女奴那样媚艳，而是给人一种清新脱俗的感觉。
布尼菲尔是安德罗尼卡的珍宝，也是他最得意的间谍，布尼菲尔从来没有招待过其它人，连安德罗尼卡自己，都没舍得对她做那些下作的事情。
布尼菲尔到现在还是一个处女。
“布尼菲尔，我的亲爱。”
安德罗尼卡抱着自己最喜欢的女奴，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说道：“我现在有一个非常紧急的事情让你去做，如果你成功了，那么我将有可能登上拜占庭的皇位，而你，也会跟着我一起回到回到君士坦丁堡。”
布尼菲尔清丽的脸上浮出了由衷的微笑，说道：“主人，我一定办到。”
“拿着这个。”
安德罗尼卡将刚写好的羊皮信交给了布尼菲尔，然后又在她的手中塞了一大袋金币，说道：“追上刚刚出去的那个人，接近他，将他手里的信偷走或是毁掉。”
“如果实在无法成功，那就直接前往康斯坦察，找到康斯坦察副议长的宅邸，看看他身旁，是不是有一个叫‘安’的姑娘。”
“如果有的话，你就对她说，自己是安德罗妮小姐的人。”
“她如果没有赶你走的话，你就把羊皮信交给她，明白了吗？”
“明白了。”
布尼菲尔点点头，没有问不该问的东西。
“保护好自己，布尼菲尔。”
安德罗尼卡拥抱着她，轻声道：“无论出现了什么事，都不要出卖自己的**，我等你回来。”
还有一句话，安德罗尼卡没有说。
我等着你，跟我一起回到君士坦丁堡。
听说康斯坦察伯爵希什曼，他娶了一个奴隶出生的猎人。
那自己为什么，就不能为拜占庭帝国，娶一个奴隶出身的皇后呢。
第一百二十九章 鲍西娅的选择
康斯坦察的军队，在船上已经经过了十天的航行。
这十天没有任何异常情况，所有的士兵们都享受着这次归乡的旅途。
威尼斯人提供的食物非常不错，虽然比起阿曼山下经常吃到的野味差了点，但吃惯了军粮，再换换口味也是很难得的。
士兵们没有人关注伯爵大人的事情。
因为伯爵大人虽然在威尼斯人的旗舰上，但偶尔会通过安德烈总司令的口来发布一些命令。
这没有什么不对的，在康斯坦察的时候，伯爵大人就经常支使安德烈队长去为他办事。
唯一感到有些不对劲的人，是妮娜。
当然她并没有往其它方面去想，只是这个小妮子自从离开康斯坦察，就天天与希什曼呆在一起，现在突然离开了，妮娜的心里觉得有些空落落地。
妮娜站在甲板上，看着一旁威尼斯人的旗舰，上面还传出阵阵的欢笑，看来这段时间，上面一直在举行着宴会。
妮娜噘着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酸意。
骗子。
说好了以后天天会陪在人家身边，结果这才几天不到，就把自己丢在一旁，跟威尼斯人享乐去了。
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中出现了一瞬间，妮娜慌忙惊醒，默默向上帝祈祷着，祈求神能原谅自己的罪行。
……
……
没有人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情。
康斯坦察城内也是一片祥和，跟平常没有任何区别。
那六千军队的远征，对康斯坦察没有造成什么影响，本来平民就不会有太多机会接触到四大营的军队。
只是听说安德烈总司令一个多月前就已经出发，向威尼斯人租了舰队，前往安条克迎接战士们归来了。
现在算一下，远征军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需要一个庆祝仪式吗？
这些东西，应该交给市政厅和大议会去负责，跟自己这些平民没有什么关系。
康斯坦察的人民都是非常务实的。
只希望在这次凯旋仪式上，自己能够吃到点美味的烤肉，喝到点甘醇的葡萄酒吧。
在南城区的军事学院附近，那所威尼斯人捐赠的学校，已经差不多该竣工了。
路过这里的人们，都会看着这所学校的大门，在感叹威尼斯人慷慨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可惜。
可惜了这位鲍西娅小姐。
鲍西娅这一年多一直住在康斯坦察，负责学校的修建事宜，已经融入、并成为康斯坦察居民的一部分了。
鲍西娅很容易就取得了康斯坦察人民的好感，善良美丽、温柔可人，这种贤淑的姑娘，真的是很难遇到。
如果她能够成为伯爵夫人的话，也是一桩美事，康斯坦察的人民，非常喜爱这样一位温柔的女主人。
只可惜伯爵大人已经娶了尤朵拉小姐了。
“你的意思是尤朵拉小姐不好吗！”
一名在狩猎队退休的老猎人大声吼道。
“不不，没有这个意思。”
那路人看着这位脾气暴躁的老爷子，连连摆手。
“不过……伯爵大人不是已经修改法律了吗？”
另一人又说道：“那么再娶了鲍西娅小姐，也没什么的吧？”
“再娶？那也得人家肯嫁啊！”
“鲍西娅小姐这一年多都呆在康斯坦察，如果不肯嫁，她不是早就走了？”
“我说的不是鲍西娅小姐，我说的是威尼斯人，他们肯把鲍西娅小姐，就这样嫁给伯爵大人吗？”
“跟那些威尼斯人有什么关系。”
一人愤愤不平道：“他们要敢阻拦，我就告他们一个暴力干涉婚姻自由！”
“嘁。”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
众人还在学校的门口，为鲍西娅小姐会不会嫁给伯爵大人而争吵着。
没有人注意到，在学校的一处围墙边，一个身影从学校的里面跳了出来。
鲍西娅，一直都是家里的乖乖女，她的美丽与温柔，在威尼斯是非常有名的。
所以很多北意大利、甚至神圣罗马帝国的贵族，都专程为了她亲自来到威尼斯，只为一亲芳泽。
鲍西娅从内心，是非常抗拒这种宴会上的事情的，她只能看着那些家中长辈，把自己作为筹码，跟那些贵族讨价还价，这种感觉非常不好。
但是她从来没有拒绝过参加。
鲍西娅从小到大拒绝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嫁人。
当然不是嫁给希什曼，而是嫁给那些请求联姻的贵族们。
即使是这件事情上，鲍西娅表现出的反对情绪也不如何激烈，她只是终日坐在房中以泪洗面。
直到自己的眼泪，将自己的父亲老夏洛克的心融化了，那么嫁人的事情，多半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鲍西娅越是这样，传扬开来，就越有贵族前来提亲，想要将她娶回家去。
这是一个何等贤惠的妻子，就像传说中被囚禁在高塔的温婉可人的公主一样。
就是这样一个温柔的姑娘，当然不会有人想到，她居然会翻墙逃走，而且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鲍西娅翘家了，这是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事情，因为这种事情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
就连被逼出嫁，鲍西娅都只是把自己锁在房中掩面而泣，以此来表达抵触而已，还有比强迫嫁人这件事情更加让她反感的吗？
事实证明，是有的。
而且鲍西娅以前不用翘家的手段，不是因为她不会去做，而是因为她认为没有必要。
能用眼泪解决的事情，就不要用这种繁琐的手段了。
今天的事情就能证明，很多人都看错她了。
鲍西娅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衣长裤，将一头秀发束在帽中，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英俊的小伙子，她走到马路边，快速拦下了一个黄包车。
“去至高堡。”
鲍西娅将一枚金元放到了那黄包车夫的手中，急忙道：“快一点，最快的速度。”
金元！
那黄包车夫倒吸一口气，将那金元放入口袋，大声说道：“您坐好了！”
说完，黄包车夫脚下生风，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至高堡跑了过去。
永远不要小瞧了以拉车为生的黄包车夫们，从城南到东北的至高堡，一路上只花了二十分钟，便到达了至高堡的山脚下。
“谢谢！”
车停之后，鲍西娅立刻从车上跳了下来，朝着至高堡跑了过去。
果然不对劲！
鲍西娅心中慌乱。
至高堡的附近，应该都是有士兵日夜巡逻的，所以刚刚的车夫，只敢在山坡的脚下停车，不敢往山上走。
可现在，自己大摇大摆地跑了过去，却没有一个人来拦下她。
巡逻的士兵都去哪儿了！
鲍西娅沿着道路快速奔跑着，久居闺房的她，显然不善于运动，等跑到至高堡城下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香汗淋漓了。
现在至高堡的门口，居然连卫兵都没有了。
“尤朵拉夫人！”
鲍西娅拍着至高堡的大门，大声呼喊着。
这样的动静，其实很难被城堡内的人听见，但是鲍西娅依旧大声地呼喊着，用力拍打着大门。
“尤朵拉夫人，我是鲍西娅！”
半晌之后，城门被打开，尤朵拉出现在了城门口。
“尤朵拉夫人，出事了，威尼斯人，总督大人他……他们背叛了……”
鲍西娅看着尤朵拉，拉着她的手急切道。
听到这些话，尤朵拉脸上神情并没有变化，但是眼神却温和了许多。
“进来吧。”
尤朵拉牵着鲍西娅的手，带着她向大厅走去，还不忘回头说道：“艾米，把城门关上。”
“嗯！”
鲍西娅回头这才发现，一个手脚被铁链锁着的小姑娘也站在门口，正在吃力地关上城堡的大门。
这个小姑娘，好大的力气，居然能够推动城门！
但鲍西娅现在并不关注这些，等到她走进了至高堡的大厅，才发现这里并不是只有尤朵拉一个人。
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至高堡里面，除了尤朵拉和伯爵大人，就只有那个老管家了吗，怎么还有好几个人在这里。
除了刚才的那个手脚戴镣铐的小姑娘之外，现在大厅里还坐着副议长身边的那个女秘书，和一个自己不认识的用黑纱蒙面的姑娘。
“给你介绍一下吧。”
尤朵拉很有女主人的风范，她示意鲍西娅在圆桌旁坐下，说道：“这位是安小姐，你应是认识的，副议长身边的秘书；这位是伊索达尔小姐，是我的朋友。”
“您好。”
鲍西娅讪讪地坐下，不知道为什么尤朵拉夫人听到自己给的消息之后，居然还这么镇定。
“非常感谢你们二位的到来。”
尤朵拉隐隐将伊索达尔摆在了跟自己同样的位置，说道：“安小姐，你把你知道的东西，跟尤朵拉小姐复述一下吧。”
“是。”
安小姐点头道：“鲍西娅小姐，我得到的消息，是拜占庭帝国联合了七大王国，以威尼斯人和安德烈总司令为内应，企图进攻康斯坦察。”
“什么？”
鲍西娅朱唇微启，显然这个消息对她的冲击更大，吃惊道：“七大王国……安德烈总司令……安小姐，您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个消息？”
“.…..我的一位故人。”
安小姐将一些细节小心隐去，说道：“一位来自君士坦丁堡的故人，他派人来通知了我关于这次阴谋的全部细节。”
“可靠吗？”
鲍西娅问道：“那位信使呢？”
“是可靠的。”
安小姐点头道：“只不过那位信使为了掩护我逃跑，被抓住了。”
“被抓住了？”
“嗯。”
安小姐说道：“我们本来准备将这个事情告诉副议长先生，但是没想到……”
“什么？副议长先生也背叛了？”
鲍西娅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她浑然忘记了，副议长在康斯坦察多年，但终究还是一个威尼斯人。
甚至她还忘记了，自己也是一个威尼斯人。
第一百三十章 纵虎
“情况已经非常紧急了。”
伊索达尔看着尤朵拉说道：“尤朵拉姐姐，四大营的军队会听命于你吗？”
“不知道，从来没有试过，但是狩猎队肯定是没问题的。”
尤朵拉黛眉微皱，说道：“不过安德烈他既然是敢离开康斯坦察，就一定会做好一切的准备，而且现在还有副议长在支持他，我们控制四大营的可能性不大。”
伊索达尔沉默了。
两人其实都不太明白，为什么最不可能背叛希什曼的安德烈，会在这种时候倒戈。
八年前，安德烈帮助希什曼控制康斯坦察军队，开出了一个天价。
但是在事成之后，安德烈却没要希什曼一分钱的报酬，所以他凭此获得了希什曼绝对的信任。
而且尤朵拉非常了解安德烈，他也是一个不近女色、不喜权势的家伙，这辈子除了酒，就没有别的爱好了。
这样的一个人，是什么东西才能促成他的背叛呢？
两人在听到安德烈背叛的消息时，都觉得这是无稽之谈，然而现在事实摆在了自己的眼前，她们不得不信。
虽然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天，但两人不像鲍西娅那样慌乱，而是表现出了异常的平静。
因为伊索达尔，早就察觉到了周边王国的异动。
特别是匈牙利王国最近大张旗鼓地集结军队，还积极与其它王国联系，更与拜占庭帝国来信频繁。
这些事情伊索达尔知道，并且她早就告知了希什曼。
希什曼虽然远在安条克，但是他不可能没有任何的防范。
两人都有一种谜一样的自信，她们都相信，自己只要稳定住局势，等到希什曼回来，那么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只不过这一次的动静，可能会有点大，而且有很多人的参与，就连伊索达尔也始料未及。
比如安德烈和副议长的反叛，比如威尼斯人的背信弃义。
伊索达尔总算知道了，为什么威尼斯人为了修建那个学校，最近一段时间一直派人到康斯坦察来。
名义上都是一些工程师和苦力。
实际上，那些人应该是威尼斯人埋下的钉子。
“尤朵拉夫人，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安小姐担忧道：“鲍西娅小姐的话，已经证明了我得到的情报是正确的，我们是不是应该马上去通知军队做好准备。”
已经有些晚了。
尤朵拉默然，康斯坦察的四大营，在自己和大议会之间究竟会选择相信谁，她的心里实在没底。
而且就如自己刚才所说，安德烈既然敢离开康斯坦察去迎接希什曼，那就说明他对于城中的异动，应该是做好了应对措施的。
而且……
尤朵拉看着走进门来的艾米，轻声问道：“艾米，外面有人来了吗？”
“嗯。”
艾米走到尤朵拉的身边，有些担心道：“尤朵拉姐姐，外面来了好多陌生人……”
“一定是学校的那些人！”
鲍西娅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有些自责道：“尤朵拉夫人，对不起，我……”
“没关系的，鲍西娅小姐。”
尤朵拉看着这个曾经的情敌，微笑道：“安小姐逃走，副议长那边肯定也是发现了的，就算您这边没有暴露，他们也会动手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尤朵拉夫人？”
安小姐不安道：“至高堡里面还有士兵吗？”
“没有了。”
尤朵拉摇头道：“安德烈在离开之前，已经将城堡的卫兵全部撤走了。”
安小姐和鲍西娅面面相觑，那我们在至高堡里面，不是等于束手就擒吗？
“放心吧，两位，至高堡现在是非常安全的。”
尤朵拉的眼中猩红的光芒一闪而过，又看了看自己身旁的艾米，笑道：“我一定会保证你们两位的安全。”
鲍西娅和安小姐心中忐忑，不知道尤朵拉的这份自信从哪儿来。
从哪儿来？
当然是从自己的身上来。
尤朵拉站起身来，从大厅角落的箱子中，拿起了自己在狩猎队使用的长弓和箭壶。
已经好久没有使用过了。
现在尤朵拉的身份，是伯爵夫人。
伯爵夫人这个身份，貌似天生就与娇柔和脆弱之类的形容词联系在一起，至少在鲍西娅和安小姐的眼中是这样的。
但她们都忘记了，尤朵拉在这之前，是狩猎队的一名猎人。
而且是王牌猎人，弓术不说百步穿杨，至少是十中**。
并且身为猎人，最擅长的东西，就是在黑暗中伏击猎物。
尤朵拉换上了猎人皮甲、大腿上别着猎人匕首、披上了自己墨绿色的猎人斗篷。
轻轻挽弓，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曾经无数次的挽弓，射击的对象大部分都是野兽，那么这一次，自己所瞄准的对象，终于是人类了吗？
尤朵拉的嘴角，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自己染上渴血症之后，可从来都没有进行过狩猎了。
轻弹弓弦，只听得强劲的弓弦如同琴弦般“嗡嗡”震动着。
“伊索达尔妹妹。”
尤朵拉回首问道：“情报司的人，你现在还能联系到吗？”
在这种时候，就没有必要再隐瞒伊索达尔的身份了。
“我呆在这里，也没有带信鸽，自然是没有办法联系到的。”
伊索达尔的双眸似乎也在微笑：“不过他们都知道我来到了至高堡，只要时间一长，我的人一定会来至高堡寻我，并且发现这里的异常。”
“那就好，我只要拖住足够的时间就行了是吧？”
“是的。”
伊索达尔点头。
尤朵拉笑道：“你的人如果发现至高堡被围，首先会做些什么？”
“有的人会去卫戍军，有的人会去市政厅，有的人会去狩猎队，有的人会去四大营。”
伊索达尔说道：“而且这些地方，本身就有情报司的人。”
“嗯。”
尤朵拉走到艾米身边，摸着她的小脑袋说道：“艾米，姐姐不在的时候，万一敌人进来了，要保护好这三个姐姐哦。”
“嗯！”
艾米仰着小脸，那稚嫩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显得非常可爱的严肃。
安小姐和鲍西娅这时才明白过来。
尤朵拉夫人这是准备，一个人去跟那些围城的敌人战斗吗？
怎么可能？
一个人再如何强大，怎么可能同时面对那么多的敌人？
两人看着尤朵拉那认真的神情，知道她并不是在开玩笑的。
“放心吧，两位。”
尤朵拉笑道：“我说了，既然你们来到了至高堡，那么我就一定会保护你们两人的安全。”
说完，尤朵拉轻飘飘地走出门去。
鲍西娅和安小姐惊讶地怔住了。
伊索达尔轻轻唤了声艾米，将她抱在了怀中，问道：“艾米，外面有多少的敌人？”
“嗯……”
艾米想了想，似乎计算数目对她来说是个很吃力的事情，皱着小眉头想了半天，最后只说道：“很多。”
鲍西娅和安小姐，两人看着这个手脚被铁链锁着的小姑娘，猜测着这个小姑娘究竟是什么人。
看上去跟尤朵拉夫人非常熟悉，而且并不像个奴隶。
难道是伯爵大人在至高堡中偷偷豢养的女奴？
可是艾米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她们两人开始了浮想联翩。
“伊索达尔姐姐。”
艾米依偎在伊索达尔怀中，稚声问道：“希什曼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啊，艾米想哥哥了。”
哥哥？
妹妹？
老伯爵只有三个子嗣，哪里来的这样一个女儿？
而且谁会把自己妹妹锁起来？
安小姐和鲍西娅无法理解这些事情。
尤朵拉夫人刚刚居然说，让这个小姑娘来保护自己？
“两位请放心吧。”
伊索达尔看着两人脸上不断变幻的表情，微笑道：“这里是安全的，而且尤朵拉姐姐，并不是一个人去战斗的。”
“好的，好的……”
两人连连应答，只不过心中都非常奇怪，这个至高堡士兵都被撤走了，还有谁会去跟尤朵拉夫人并肩战斗呢？
答案当然是有的。
至高堡的地牢里，可是还关着一位危险人物。
去年希什曼从瓦拉几亚城堡带回来的两名俘虏。
一个本神父，一个女公爵。
本神父跟着希什曼去了耶路撒冷。
女公爵则由于希什曼一直无法确认她的忠诚，所以将她一直关在了地牢里面。
尤朵拉看着地牢中那个孤零零的身影，眼神很是淡漠。
现在这种危急时刻，就是检验女公爵忠诚的最好时刻。
尤朵拉也知道，就算自己箭术超群，而且得了渴血症之后，视黑夜如白昼，也是不可能一个人面对那些从四面八方进攻的敌人的。
这种情况下，女公爵再如何危险，也得启用起来。
“尊贵的女主人。”
女公爵看到尤朵拉出现在地牢前，款款起身跪下。
地牢里面已经被希什曼装饰成了一间普通的女性闺房，而且还略为奢侈。
女公爵被关在地牢里，除了身上被铁链锁着，限制着她的自由，其实也算是居住得颇为舒适了。
尤朵拉看着女公爵，她脸上恐怖的口器已经重新长了出来，虽然举止优雅，但始终带着一丝残忍。
这让尤朵拉回忆起了，在瓦拉几亚城堡中的那一场战斗，这个女公爵展现出的强大战斗力。
“我的仆人。”
尤朵拉看着女公爵说道：“我能够相信你吗？”
听到这句话，女公爵猛地抬起头，猩红的眼眸中，甚至被泪水噙满，声音颤抖着。
“我的女主人，为了您的这一句话，我已经等了好久。”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主人与不速之客
威尼斯人脸上冒着冷汗，看着面前这座由白色砖石砌成的城堡，离得远远地，纷纷伏在地上，动也不敢动一下。
已经上去第三批人了，还是没有攻破这座名为至高堡的城堡。
城堡里面，应该是有一些非常厉害的神射手。
前两批人上去，因为人数太少，直接被至高堡的弓箭手给压制了回来。
威尼斯人们看着前方同伴倒在冲锋路上的尸体，愈发觉得心寒。
全部都是一箭穿喉。
这第三批的进攻，威尼斯人终于集结起了一百多人，向至高堡发起冲锋，却发生了更诡异的情况。
明明有的人人都已经爬上了城墙，却就像石沉大海一般，再也没了音讯。
就算是死，那也得有一个惨叫声才对。
但是什么都没有，面前的城堡就像一个能够吞噬人生命的怪物，走进去的人似乎都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威尼斯人一共只有五百人，是威尼斯在康斯坦察的全部力量，全部都是总督府培养的亡命之徒。
现在已经损失了近两百，剩下的人就算平常如何凶残，都是再也没有勇气发动进攻了。
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敌人在是谁。
“希伯来先生，我们怎么办？”
威尼斯人的指挥官伏在草地上，头也不敢抬地颤声问道，生怕城堡里的神箭手盯上自己。
希伯来也伏在地面，轻轻抬起手看着至高堡，摊手道：“您不是说至高堡的卫兵都已经被安德烈撤走了吗？”
“确实是撤走了。”
威尼斯人的指挥官说道：“而且里面那些人，明显不是康斯坦察四大营的弩手。”
“那现在怎么解释？”
希伯来说道：“我们要怎样才能攻下那城堡？”
威尼斯指挥官没了任何主意，因为现在各大王国的军队还没有到达，自己不敢将动静闹得太大。
本来是想抢先拿下至高堡，这样威尼斯就能在分赃的过程中占据优势地位，却没想到陷入了这样两难的地步。
现在不说惊动了四大营，就算只被卫戍军注意到，自己这些人也是只有束手就擒。
威尼斯的指挥官萌生了退意。
希伯来望着至高堡顶部的塔楼，若有所思。
那些威尼斯人并没有注意到，那至高堡的塔顶，有一个身披绿袍的身影潜伏于那塔楼之上，一抹墨绿在月光的照耀下若隐若现。
那身影手中拿着长弓，俯身注视着城堡外的一切情况，随时准备挽弓射击。
所有的箭，都是来自塔楼顶部的这个绿色的身影。
希伯来知道，那一身的绿色斗篷，是狩猎队的装束。
是尤朵拉。
他相信，至高堡里面确实是没有士兵的。
至高堡除了尤朵拉之外，还有着副议长家里那个逃跑的女秘书，以及威尼斯人那边正在寻找的鲍西娅小姐。
那么是谁在协助尤朵拉守城呢？
多年未见，没想到当年的那个小姑娘，已经变成如此厉害的猎人了。
安德烈看着地上那几十具被利箭穿喉的尸体，若有所思，然后突然站了起来，直接朝着至高堡的大门走了过去。
“希伯来先生，危险！”
威尼斯的指挥官被希伯来的行动吓了一条，大声呼喊道。
希伯来可是本次计划的关键，如果他出了意外的话，那么就算计划成功，康斯坦察也很有可能陷入混乱当中。
先不说自己这些人的目的了，康斯坦察一旦混乱，那么自己这些身处城中的人，会很难幸免于难。
可希伯来就像是突然失聪，没有听到这个威尼斯指挥官的警告，兀自往前走着。
一支利箭从远处飞来，发出凄厉的破风声，直射希伯来的脖颈。
不过这次，那至高堡中的神射手似乎有失水准，那支弓箭并没有射中目标，而是贴着希伯来的耳朵飞了过去。
那刺耳的破风声，就像是有人在自己耳边发出一声凌厉的尖叫，震得希伯来耳膜发痒。
但希伯来只是掏了一下耳朵，便继续往前走去。
“希伯来先生！”
那威尼斯指挥官还想阻止，向着身边的人道：“快，把希伯来先生拉回来！”
“是！”
那威尼斯士兵领命。
但他刚刚从地上爬起来，走了没两步，就身形一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众人在这时候，似乎才听见弓箭撕裂空气的声音，那威尼斯士兵被一箭从嘴中射入，冲后脑穿出，脊柱断裂扑倒在地，已经气绝了。
威尼斯人大惊，这已经是三百步开外了，那个神箭手，怎么还能这么精准地一箭毙命？
“希伯来先生快回来！”
没有人再敢从地上爬起来，威尼斯的指挥官只能大叫着。
然而接下来，那名至高堡的神箭手似乎再次失误，又一支箭贴着安德烈的头顶飞了过去，有失水准。
安德烈微微一笑，从第一箭射空的时候，他就知道，尤朵拉果然认出了自己。
自己当年手把手教尤朵拉识字，看着她长大，自然是非常了解尤朵拉。
这个外表坚强内心温柔的小姑娘，是下不了这个手的。
“尤朵拉。”
希伯来站在至高堡的城墙下，微笑道：“我是希伯来，我回来了。”
……
……
站在城堡塔顶的尤朵拉，表情冷冽地，看着那个站在城墙下的身影，她瞳孔中坚毅的血光似乎在闪烁着。
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是大少爷，自己的不会认错的。
大少爷居然没有死。
尤朵拉在手中握弓之时，就是一个冷酷纯粹的猎人，面对一切的敌人，她都能够挽弓射击。
无论敌人是野兽，是人类，还是怪物。
可是至高堡城下这个人的出现，让尤朵拉的内心动摇了。
这让她想起了小时候，自己和伊索达尔，跟希什曼三兄弟在一起的时光。
她握着长弓的手，渐渐松了下来。
“我很高兴，你终于还是如我所料，嫁给了希什曼，真是恭喜你们两人了。”
希伯来的这一句话，真的是像弟弟结婚之时，作为一名兄长送出的祝福。
尤朵拉没有回应。
希伯来又大声说道：“我的弟弟，已经掌控在我的手中了，实际上我并不想拿他来威胁你，那样太下作了。”
希伯来望着尤朵拉说道：“把门打开，我要进去。”
这句话说得很淡然，很理所当然。
就像是一个忘记带钥匙的主人，站在家门口，对门内的仆人所说的一句话。
而门内的人也很听话，半晌之后，至高堡的大门被打开了一条缝。
“好机会！”
那威尼斯的指挥官也没有想到，希伯来居然真的只说了几句话，就让对方把门打开了。
“冲啊！”
“冲！”
威尼斯人纷纷从地上站了起来，准备朝着至高堡的大门冲去。
然而他们只走出了几步，只听得又是几声让人头皮发麻的破风声袭来，冲在最前方的几人当即中箭倒地。
威尼斯人早就被这弓箭吓破了胆，又赶紧两腿一跪伏在了地上。
威尼斯人有些不解。
怎么回事，对方不是开门了吗！
但他们忘了，开门，有可能是迎接主人，有可能是迎接客人，也有可能是迎接上门推销的人。
却绝对不可能是为了迎接那些不速之客。
可惜这些威尼斯人，完全没有作为不速之客的自觉。
站在城墙下的希伯来，迈步就要往至高堡里面走。
“希伯来先生，不能进去！”
威尼斯人的指挥官大声吼道。
至高堡里面情况不明，希伯来先生怎么能就这样进去？
就算他跟那个伯爵夫人以前是旧相识，但在这种情况下，谁还顾得上朋友这种东西。
难道希伯来先生真的是想进去之后，直接劝降吗？
这也太天真了些。
希伯来听到背后的呼喊，终于回头应道：“你们在外面等着安德烈总司令，让他把我的弟弟安全送过来，那么我就不会有任何的事情。”
单纯杀死希什曼从来不是目的，用至高堡里的哪些区，去逼迫希什曼将伯爵之位让给自己的大哥希伯来，这才是安娜所设想的最完美的结果。
威尼斯人的指挥官也知道自己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但是在城外等不是更好吗?
希伯来先生为什么非要冒险，竟想独自一人进入至高堡，这不是给对方送去的人质吗。
威尼斯人都非常的不解，想要继续劝说。
但转眼间，希伯来已经转身，走入了至高堡的城门。
只是希伯来一走进城门，便只感觉一抹寒光照在了自己的脖子处。
一个绿色的身影站在门边，用匕首抵住了希伯来的脖颈。
希伯来微微一笑，头也不转地说道：“尤朵拉，都分别了八年多，别见面就舞刀弄枪了吧。”
尤朵拉冷冷地看着希伯来，但是拿着匕首微微颤抖的手，却暴露了她现在的心情。
“艾米，帮我把城门关上。”
“嗯！”
站在一旁的艾米，推动城门，轰然将其关闭。
希伯来没有看关城门的艾米，而是举起了双手，有些无奈道：“这样总可以了吧？”
尤朵拉还不放心，拿出一根绳子，将希伯来的双手捆在了身后。
“好吧，好吧。”
希伯来全程都表现得非常配合，说道：“是不是该带我进去坐坐了？”
尤朵拉点头道：“跟我来吧…..大少爷……”
希伯来哑然失笑。
虽然自己离开了多年，但这可是自己的家，还不至于连路都不认识了。
而且希伯来还记得，尤朵拉第一次来到至高堡的时候，是自己带她进来的。
希伯来当时跟尤朵拉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跟我来吧，可怜的小姑娘。
时隔多年，这句话居然反了过来。
希伯来微笑着，双手被缚，像个囚犯一样默默跟在了尤朵拉的身后。
两人来到了城堡的大厅中。
大厅里的三人均是一惊。
他们没有想到这时候会再有人进来，也没有想到进来的人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这个双手被缚的男子，实在长得太像希什曼了。
甚至鲍西娅恍然间，以为这是希什曼在耶路撒冷战斗，脸部被异教徒砍伤后大病一场，显得苍老了十几岁，提前归来了。
“没想到我那多情的弟弟，在家里边藏了这么多漂亮姑娘。”
希伯来用沙哑的声音说出这句话之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跟希什曼长得极像的男子的真正身份。
多情的弟弟？
家里？
鲍西娅吃惊地看着这个陌生男子。
这难道是那个希什曼的哥哥，希伯来？
他不是死了吗？当年尸体都挂在了城楼上！
鲍西娅惊疑不定，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她不得不相信。
只见伊索达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躬身道：“大少爷……”
希伯来皱了皱眉头，伊索达尔蒙着面纱，他显然一下没有认出来。
“伊索达尔？”
希伯来的言语中，说不出的感叹：“你都长这么大了啊……”
“老管家呢？”
希伯来在四周寻找着那个猥琐的身影，但没有人回答他。
希伯来笑道：“又去妓院了？”
众人还是默不作声。
“好了，闲话少说吧。”
希伯来很自觉地走到了一旁的壁炉边，坐在了羊皮沙发上说道：“我回来了也不知道泡杯茶，茶叶在左边第三格的柜子里面，尤朵拉，帮我取一下。”
第一百三十二章 异常
希伯来坐在圆桌旁，被紧缚的双手握着一杯热茶，在小口地嘬饮着。
大厅内的气氛非常怪异，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只偶尔响起希伯来喝茶的声音。
希伯来看了一眼屋内的众人，笑道：“干嘛那么严肃？都坐着吧。”
几人默默坐下。
尤朵拉和伊索达尔对视了一眼，都知道对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当年的希伯来对自己的两个弟弟，以及尤朵拉和伊索达尔，都是一视同仁的。
或许是受到了希什曼某些思想的影响，希伯来并没有对奴隶有什么偏见。
甚至可以说，希伯来对尤朵拉和伊索达尔非常之好，基本上是当做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看待。
所以尤朵拉和伊索达尔，也早就把希伯来当成了自己的兄长。
即使现在她们知道，希伯来回来是干什么的，却也提不起一丝的敌意。
尤朵拉看着希伯来脸上那一道可怖的伤疤，听着他那如莎草一样千疮百孔的声音，反倒觉得很是心酸。
虽然这些都变了，但是希伯来给她们的感觉依旧没有变化。
依旧是八年前那个和蔼可靠的兄长。
“大少爷……”
尤朵拉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当年您被保加利亚王控制，想要吞并康斯坦察，希什曼那么做，也是不得已……”
这完全不像是对一个已经束手就擒的敌人所说的话。
一向强势的尤朵拉，现在面对希伯来，竟然像一个小姑娘一样怯怯然。
“你们俩都结婚了，怎么还管我叫大少爷呢？”
希伯来关注的重点似乎出现了偏差：“小时候让你叫大哥你不叫，现在你都成我弟妹了，叫句大哥不过分吧？”
众人哑然。
“算了。”
希伯来讪笑道：“你想说什么继续说吧。”
“大少爷，都过去了那么多年，很多事情您应该也想通了，那我就不再说那些废话了。”
尤朵拉鼓起勇气，看着希伯来饱经风霜的面容，说道：“您不该让外人参与进来。”
“外人？”
“七大王国、拜占庭，以及威尼斯人。”
尤朵拉说道：“康斯坦察伯爵的位置，当年只会在你们兄弟三人中挑选一人坐上，或者说那本就是您的，然而您却被保加利亚王掌控了。”
希伯来笑了笑，说道：“继续。”
“不管您当年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康斯坦察都不该让外人染指。”
尤朵拉坚定道：“希什曼没有做错。”
“是吗？”
希伯来的眼神闪烁着毫光，说道：“当年我的身后的保加利亚，实际上是神圣罗马帝国和教宗。”
“我三弟的身后，是拜占庭帝国。”
“希什曼的身后，却是威尼斯人。”
“难道威尼斯人，就不算外人了吗？”
仅仅是这一席话，就将当年围绕康斯坦察伯爵之位，进行的一系列血腥权谋，完全地展现了出来。
“威尼斯人当然是外人。”
尤朵拉反驳道：“但是希什曼只收了威尼斯人的钱，并没有让威尼斯人带兵进驻康斯坦察，他手中的军队，从始至终都是康斯坦察人。”
“是啊，都是康斯坦察人。”
希伯来点头，嘲讽道：“现在大议会的副议长，是康斯坦察人吗？”
尤朵拉沉默了下来。
这里面的一系列关系，实在不是光凭她就能阐述清楚的。
实际上从副议长这些年的一系列表现来看，大家其实已经没把他当做威尼斯人了。
副议长多年来所做出的所有决定，都是围绕着那句名言：康斯坦察的利益高于一切为中心的。
副议长从他坐上这个位置以来，就对康斯坦察而言，可以算是劳苦功高了。
但是无论副议长以前做了什么，现在他已经背叛了康斯坦察。
对于背叛者来说，任何的功绩都是没有必要再谈起的了。
“算了，不说这些东西了。”
希伯来笑道：“尤朵拉，伊索达尔，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哦，还有这两位小姐。”
“小时候你们两个总喜欢听希什曼给讲故事，现在我也会了。”
“这个故事我给安德烈也讲过。”
……
……
中央城区，康斯坦察卫戍军总司令办公室。
一名卫戍军的士兵站在总司令办公室的门口，等待着卫戍军总司令老亚历山大的召见。
办公室门打开，一名年轻军官走了出来，示意那士兵进去。
那卫戍军士兵点了点头，有些紧张地走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内部，老亚历山大身着康斯坦察的军装，肩章上的中将军衔闪闪发光，正身姿笔挺地站在窗边。
这位康斯坦察的头号老帅哥，曾经的保加利亚上级贵族，虽然头发已经花白，但依旧是气质非凡。
相信那些贵妇人只要看上一眼，就会全身酥软地沉醉在老亚历山大的怀中。
这位年逾半百的老将军，虽然只掌管卫戍军，但是在整个康斯坦察的军队中，那都是非常有威望的。
当年伏击保加利亚的军队，也有老亚历山大总司令一份功劳，不少贵族的脑袋，也是他亲手砍下来的。
士兵看到了这位负手而立的老将军，竟是忘了开口。
反倒是老亚历山大深邃的双眼微眯，出声问道：“情况属实吗？”
“报告总司令，属下亲眼所见！”
士兵终于开口道：“至高堡附近，有一伙贼人伏在山下，正蠢蠢欲动。”
老亚历山大沉吟道：“大约多少人？”
士兵立正道：“报告，天色太暗没有看清，但至少是五百人以上。”
五百人。
这传出去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以康斯坦察城门司的严密盘查，其它的贵族想要安排一个间谍都非常地困难，这时候居然有一伙五百人的贼人？
还包围了至高堡？
老亚历山大敲着办公桌，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那士兵临走之前不忘说道：“请总司令速速发兵救援，我担心尤朵拉夫人遭遇不测，为歹人所害。”
“嗯，知道了。”
“属下告退。”
士兵表情释然，离开了办公室。
面对如此紧急的情况，老亚历山大没有第一时间下达命令，而是神情自若地坐在了办公桌前。
他的桌子上，有一封羊皮信。
那羊皮信上的字写得非常难看，就像是用鸡爪抓出来的一样。
旁人不知道，但老亚历山大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能把字写得这么难看的人，整个康斯坦察除了那个没文化的安德烈，就再也没有其它人了。
“不对啊……”
老亚历山大看着那封羊皮信，自言自语着。
自己明明已经以重新划分巡逻区域为由，将至高堡外的巡逻队全部撤掉了，为什么这个士兵还能够发现呢？
有蹊跷。
老亚历山大紧皱眉头，开口道：“卫兵！”
“在！”
两名忠诚的卫兵走了进来。
“去，把刚刚离开的那个士兵关起来，堵住嘴，不要让他说任何话。”
“是！”
“另外，把我的马准备好。”
“是！”
卫兵说完，又小心地提醒道：“总司令，现在是工作时间。”
老亚历山大不耐烦道：“别那么多废话，我是去找副议长，不是去哪个贵妇家的。”
“是！”
……
……
那名发现威尼斯人的卫戍军士兵，确实有蹊跷。
他是一名卫戍军。
但他同时，也是一名情报司的密探。
在康斯坦察的各个部门中，或多或少，都有着情报司的密探存在。
有很多的密探，甚至是希什曼都不知道的。
伊索达尔大人从母马横幅酒馆去了至高堡，到现在为止，已经两天没有消息了。
大批紧急的情报堆积如山，没有人去处理。
情报司下的密探做事情，从来都是被伊索达尔教导，要有情报人员的主动性。
所以被安插在卫戍军中的情报司人员，就利用职务之便，去探查了至高堡那一块区域。
没有想到这一查，就发现至高堡，居然被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给包围了。
这还得了，情报司的人立即将这个消息，直接报告给了卫戍军的总司令老亚历山大。
可是他们不知道，这件事情的背后，有着怎样一个惊天的密谋。
但即使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情报司的人员，都有着一股天生的警惕性。
再加上最近关于一些重点监视王国的消息频传，甚至匈牙利王国已经集结兵力，向着东方进发了。
匈牙利的东方，有保加利亚王国，有康斯坦察，有库曼人，有佩切涅格汗国。
当然，佩切涅格汗国已经名存实亡了。
匈牙利军队的目标是哪里？
他们难道会去跟北方草原上的库曼人作战吗？
这种情况显然非常渺茫。
那么进攻保加利亚王国？
也不太可能。
那就只剩下康斯坦察了。
这些情报，现在都积累在伊索达尔的办公桌上。
情报司的人员非常着急，这些情报必须第一时间告知伊索达尔大人，让她整理分析之后，再呈递给伯爵大人。
可是现在伯爵大人还在返程的途中，伊索达尔大人，又被一群不知道哪里出现的贼人困在了至高堡。
这些贼人，实在是出现得太奇怪了，按理来说城门司不会有这么大的漏洞，怎么会同时放那么多贼人进来。
情报司的密探们，立刻警觉了起来。
这些事情没那么简单。
有阴谋。
有叛徒。
但是不知道叛徒是谁。
于是情报司的人在向老亚历山大报告的时候，留了一个心眼。
……
……
在卫戍军总司令部的门口，有一个非常好吃的小吃摊。
那是一种伯爵大人发明的美食，叫**蛋饼。
一种用小麦和鸡蛋煎制成的食物，简单易做，美味可口。
一名食客，此时正在那小吃摊上，等着那个油腻的老板，给自己做上一份鸡蛋饼。
小吃摊的老板也不含糊，这可是个大主顾，一个一个地往上加，这已经一口气买了十几份煎饼了。
老板乐呵呵地跟这位大主顾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吹嘘着自己的鸡蛋饼多么好吃，手艺如何独特。
但这位煎饼摊的老板并没有注意到，两人虽然聊得非常开心，但是这位大主顾的心思，明显不在这些美味的鸡蛋饼上。
他的眼睛，一直瞄着卫戍军总司令部的门口。
老板摊鸡蛋饼，大约两分半钟一个。
自己的手里，已经有了十五个鸡蛋饼。
从那个卫戍军士兵进去报告，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那食客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卫戍军果然出事了。
那老板又摊好了一个，问道：“这位小哥，还要吗？”
“不用了，谢谢。”
那食客拎起篮子里的十六个鸡蛋饼，迈步离开了小吃摊。
第一百三十三章 王城之下
保加利亚首都，特尔沃诺城外。
仅仅时隔一年，座保加利亚的王都再次遭受了敌人的围攻。
一年多以前，是康斯坦察的军队，而今天围城的人，是拜占庭帝国的军队。
在拜占庭密集炮火的轰击下，城墙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弹孔，整个城堡似乎已经摇摇欲坠。
这个颇具年代的城堡，在其修建之时，明显是没有考虑过应对火炮攻击的。
特尔沃诺城下硝烟弥漫，拜占庭帝国的军队，却再次被城内的守军击退了。
阿莱克修斯皇帝亲自领兵，注视着这座残破的城堡，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进攻再次被击退了。
一年多以前，康斯坦察不是仅仅用了几个小时，就让城内的守军投降了吗？
为什么已经打了三天，这座城堡的守军却还在顽强地抵抗着，没有任何投降的意思。
阿莱克修斯皇帝转头向身旁的侍从问道：“对方的指挥官是谁，弄清楚了吗？”
“陛下，刚刚打探清楚。”
那侍从回答道：“保加利亚的指挥官，是尼科波利斯伯爵。”
“尼科波利斯伯爵？”
阿莱克修斯皇帝问道：“尼科波利斯从来不都是保加利亚国王的直属领地吗？什么时候有了一个伯爵的？”
那侍从答道：“陛下，听说是去年年底，保加利亚女王新封的伯爵，其它情况我们都不是很清楚。”
“尼科波利斯伯爵……”
阿莱克修斯皇帝浑厚的声音不断重复着，心想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居然让保加利亚女王下如此大的决心拉拢。
不过能够凭借保加利亚王城中那些孱弱的军队，抵挡帝国三天的猛攻，这个尼科波利斯伯爵，确实是有些本事的。
“侍从。”
“在。”
“派信使过去，劝降。”
阿莱克修斯皇帝说道：“告诉保加利亚女王，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我不要她的王位，也不要她附庸，只要向帝国朝贡，每年上缴两成赋税，帝国将保证保加利亚王国的独立。”
那侍从一惊，本次攻城，难道不是为保加利亚的老国王夺回王位吗？
“去吧。”
阿莱克修斯知道侍从心里在想什么，但是他并没有解释。
侍从也知道，陛下这是想要退而求其次了，也不再多问，立刻通知信使去劝降。
……
……
没有人知道这个尼科波利斯伯爵是谁，也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尼科波利斯伯爵的名字。
因为这个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一个并不起眼的小贵族。
他的名字不起眼，他的家族，依旧不起眼。
这个尼科波利斯伯爵，就是当初希什曼见到的，那份保加利亚王都近卫军中，颇有能力的炮兵队长。
这个炮兵队长，在康斯坦察兵临城下的时候，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第一个站出来，拥护现任的保加利亚女王继位。
康斯坦察的军队离开后，这个实际掌握了保加利亚近卫军的炮兵队长，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保加利亚小女王身边的重臣。
即使是声名不显，但他对女王陛下忠心可鉴，而且更重要的是，老国王被废之后，现在整个王城的军队都在这个炮兵队长的掌控之下。
保加利亚的小女王刚刚登基，虽然她性格孱弱，但那些王宫的人都知道老国王大势已去了。
既然大势已去，那就得好好效忠新的女王陛下了。
在外交总管的支持下，保加利亚的小女王，将尼科波利斯伯爵领，封给了这位炮兵队长，且依旧掌握王城近卫军。
而这位新任的尼科波利斯伯爵，也没有辜负了保加利亚小女王的信任。
一年多以来，尼科波利斯伯爵凭借着康斯坦察送来的武器盔甲，重新组建了王城的近卫军。
如果换做是以前老国王手下的近卫军，此时一听到拜占庭帝国大军压境，怕是早就已经开城投降了。
但是很不幸，今天阿莱克修斯陛下，遇见的是一支经过了一年的训练，士卒精锐、衣甲精良、战意高昂的保加利亚王城近卫军。
这支近卫军在尼科波利斯伯爵的指挥下，可以说很轻松地就挡住了拜占庭帝国三天的进攻。
尼科波利斯伯爵训练的时候，可是把这支近卫军的假想敌，指向康斯坦察的军队的。
阿莱克修斯皇帝虽然近些年来，也大量培养了职业化军队，但他是不太舍得将那些精锐的职业军人，投入到进攻保加利亚王城的战斗上的。
所以这三天攻城的士兵，都是下面各个贵族的征召兵。
现在的保加利亚王城近卫队，不敢说能跟康斯坦察的军队正面交锋，但面对这些征召兵，还是非常得心应手的。
所以尼科波利斯伯爵，在看到拜占庭劝降的使者之后，心中不觉冷笑。
投降？
我可以守在城墙后面直到老死。
不过即使他是这么想的，那些见风使舵的保加利亚贵族们却不这么想。
去年康斯坦察军队来了，扶持女王上位，这些贵族很容易就效忠了女王陛下。
现在拜占庭帝国的军队兵临城下，这些贵族，当然也会很容易就倒向拜占庭帝国。
更何况拜占庭帝国的军队中，还有着保加利亚已的老国王，即使那老国王已经快要疯癫了。
“女王陛下，我们投降了吧。”
“陛下！”
“我们打不过的。”
“拜占庭五万大军，我们守不住的。”
“陛下，我求您了！”
那些贵族围在小女王的身边，跪在地上祈求着。
尼科波利斯伯爵看着这些贵族的丑态，神情默然。
如果不是自己站在女王陛下的身边，这些恶心的家伙肯定就会冲上来，把女王陛下绑出城去了吧。
但只要尼科波利斯伯爵在女王身边按剑而立，这些贵族们就只能跪在台阶下，不敢上前一步。
现在的尼科波利斯伯爵，有着王城军队的绝对控制权。
那两千多的近卫军，虽然战斗力很强，但是没人认为这位伯爵，能够在拜占庭帝国的兵锋下守住王城。
“伯爵大人！”
“尼科波利斯伯爵！”
那些保加利亚贵族，又对着尼科波利斯伯爵鼓噪了起来。
“您就开城投降了吧！”
“国王陛下不会怪罪您的。”
“我求求您了。”
“再不投降的话，士兵就要哗变了。”
“.…..”
拜占庭信使满脸嘲讽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些懦夫一般的保加利亚人。
传说保加利亚的军队，可是曾经击败过罗马军团的，但时过境迁，谁也没想到曾经凶悍的保加利亚人，竟然变成了今天这幅模样。
尼科波利斯伯爵皱着眉头，他实在不想看见这些保加利亚贵族的嘴脸了。
“国王陛下，哪个国王陛下？”
尼科波利斯伯爵眼神冷漠地，看着这些保加利亚的王公贵族们，说道：“卡尔瓦那公爵勾结拜占庭，背叛女王陛下，现在女王陛下决定收回他的公爵头衔，将其驱逐出境。”
众保加利亚贵族想着，都这个时候了，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尼科波利斯伯爵。”
一个年迈的贵族质问道：“你难道想流光保加利亚人的血吗！”
尼科波利斯伯爵看着那贵族，厉声反问道：“你难道想打断保加利亚人的脊梁吗！”
那年迈的贵族怒斥道：“血流光了，人就死了！”
“脊梁断了，跟死有什么区别！”
尼科波利斯伯爵看着那些贵族。
这些贪生怕死的蛀虫，在去年的时候，就已经被康斯坦察人把脊梁给打断了。
或者早在八年前，那一万人死在康斯坦察城中的时候，保加利亚的脊梁就已经断了。
若不是当年保加利亚整整两代人的精英全部死在了康斯坦察，怎么会让这一群无能之辈爬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一群行尸走肉，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尼科波利斯伯爵拔出长剑，朝着那拜占庭的使节走了过去。
“你……你要干什么……”
拜占庭的使节没有慌乱，那些保加利亚的老贵族却首先拦在了他的面前。
“尼科波利斯伯爵，不得在女王陛下面前无礼！”
老贵族们呵斥道。
“把剑放下！”
“放肆！”
“无礼？女王陛下？”
尼科波利斯伯爵面若冰霜道：“你们的陛下，现在正在城外，那拜占庭的军营里。”
话音未落，尼科波利斯伯爵一剑斩下，那些拦在面前的老贵族们，被这一剑砍翻了好几人。
保加利亚的王座之前，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种血腥的场景了。
那些老贵族们，被吓得哇哇大叫，没有了呵斥了心思，纷纷怪叫着跑出了大殿，作鸟兽散。
“一个不要放跑。”
尼科波利斯伯爵冷漠地对卫兵下令道：“全部抓起来，退敌之后当众绞死。”
“是！”
大殿的卫兵没有问其他什么，立刻动身去传令，这已经颇有康斯坦察军队的风范了。
尼科波利斯伯爵回头看了看那拜占庭的使节。
这拜占庭的使节，敢在这时候来到保加利亚王城劝降，也是一个颇有胆识的人。
那拜占庭使节微微欠身，见到尼科波利斯伯爵这幅态度，知道是劝降不成了，很识趣地跟着卫兵一起走出了大殿。
发生了这种血溅王宫的事情，从未见过死人的小女王，本应该跟那些贵族一起，大叫着四散而逃才对。
但尼科波利斯伯爵看着王座上的小女王，她正脸色苍白地看着自己，眼神却并没有丝毫的逃避。
小女王的身边，还有一个没有逃走的人，正是建议将尼科波利斯伯爵领封给自己的外交总管。
这个外交总管，在一年前康斯坦察军队进攻之时，也是最早建议开城投降的人之一，没想到这时候居然还坚持站女王陛下的身边。
尼科波利斯伯爵看着小女王，他的表情有些痛苦。
女王陛下虽然继位，但时间过去了一年，却从来没有任何实权，相信关于这些，女王陛下自己也是明白的吧。
尼科波利斯伯爵走到了小女王的跟前，单膝跪地道：“女王陛下，我发誓，绝不会让那些希腊人攻进城内。”
尼科波利斯伯爵低着头，顿了一下，又说道：“我将永远效忠于您。”
他没有注意到，当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旁的外交总管满是皱纹的脸上，表情突然轻松了很多。
女王陛下双手背在身后，像是把什么东西藏了起来。
尼科波利斯伯爵不知道，如果没有刚刚那句话的话，小女王手中准备好的那把匕首，这时候就已经刺中自己的脖子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城内，城外（上）
“撤军。”
阿莱克修斯皇帝听了使者的报告后，立刻做出了决定。
“留下五千人继续围城，剩下人马上去康斯坦察。”
保加利亚的王都，不是打不下来，而是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打下来。
现在自己带领五万军队，是拜占庭帝国近些年来第一次对外大规模战争。
自己最终的目标是康斯坦察。
只要能把康斯坦察拿下来，保加利亚王国对自己来说，就是嘴边的一块肉而已。
但这次撤军，势必会对士气造成打击。
而且皇帝已经承诺了保加利亚的老国王，自己会帮助他夺回王位。
“色雷斯公爵。”
“陛下，我在。”
“你带五千人留下来，跟保加利亚王一起，继续围攻保加利亚王都。”
“是……”
色雷斯公爵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贵族，长相英俊，但是却跟安德罗尼卡有着同样的特点。
那苍白的脸色和虚浮的脚步，明显是在床上被掏空了身子。
但色雷斯公爵跟安德罗尼卡还是有所区别的。
安德罗尼卡身体内虚，是为了培养自己的间谍，所以不得不在床上教会那些女奴一些东西。
反观色雷斯公爵，则本身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色胚。
偏偏这样一个色胚，手中还有着帝国重要的色雷斯公爵领，那可是君士坦丁堡北部的重要屏障，本身也非常地富庶。
在去年为长公主安娜挑选丈夫之时，阿莱克修斯皇帝就考虑过要不要将女儿嫁给这个家伙。
而色雷斯公爵本身，就在多个场合表达过对安娜的爱慕，并且表示迎娶安娜之后，将会洗心革面，再也不与自己的情人来往。
一年前，当希什曼发布那个一夫多妻制法案的时候，阿莱克修斯皇帝雷霆震怒，安娜则远赴黑海东岸的格鲁吉亚。
如果在那个时候，色雷斯公爵再提出迎娶长公主，阿莱克修斯皇帝耳根子一软，说不定就答应了。
不过现在是不可能了。
为了让帝国完美地掌控康斯坦察，安娜必须与希伯来成婚。
这事不是阿莱克修斯皇帝的刻意安排，而是安娜自己主动提出来的。
自己的女儿，为帝国牺牲得太多了。
阿莱克修斯皇帝想着在皇宫中躺着的，自己那个刚刚一岁出头的儿子，心情非常复杂。
如果安娜未来，能够帮助自己的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控制帝国的话，那自己就真的不用再担心任何事情了。
阿莱克修斯皇帝看了一眼色雷斯公爵，说道：“如果你攻下了保加利亚王都，老国王承诺会给帝国四座城堡，其中有一座，将会是你的。”
“是，陛下。”
虽然有阿莱克修斯皇帝的这句话，色雷斯公爵还是显得不情不愿地。
听说安娜公主已经乘船经过了金角湾，马上就会在康斯坦察登陆了。
色雷斯公爵现在权力、地位、金钱、美女，什么都有，而且富甲一方，哪里会在意保加利亚的一座破城堡。
色雷斯公爵真正想要的，是去见安娜公主一面，并再次向她求婚，希望两人能建立起一个牢固的婚姻关系。
阿莱克修斯皇帝不让自己去，应该是怕长公主安娜一旦嫁给自己，会威胁到皇宫中的那位小皇子吧？
色雷斯公爵是想错了，安娜的归属，在皇帝陛下的眼中，早就已经定下来了。
不过这都无所谓，色雷斯公爵也无法抗拒皇帝陛下的命令，只能老老实实地带着五千人，继续攻打保加利亚王都。
一座城堡，聊胜于无。
而且保加利亚的小女王，听说也是一个小美人。
想着保加利亚老国王那年迈的身躯，色雷斯公爵心想这位女王陛下，应该也是非常缺爱的吧？
自己什么女人都得到过，就是没有上过女王。
……
……
当拜占庭的军队来到了康斯坦察城下的时候，其它七大王国的军队，已经在城外集结完毕了。
加上拜占庭的军队，十几万的敌人同时聚集在康斯坦察的城下，这是自康斯坦察建城以来，从未面对过的情况。
城外军队的集结，大家都不是瞎子，康斯坦察的军队，已经将一门门的火炮和床弩推上了城墙，严阵以待着。
如今一营二营跟随伯爵大人前往耶路撒冷，正在返程途中，四大营总司令安德烈也去迎接。
城中剩下的主要战斗力，就是三营四营加起来共计四千人。
在这种情况下，应该要动员所有能够动员的力量，无论是卫戍军还是狩猎队，都应该走上城墙，共同御敌。
不过现在城中最高的军队指挥官，是卫戍军总司令老亚历山大。
听闻老亚历山大总司令，现在正在副议长府中，应该是在商议着御敌的事情。
三营和四营，已经派出了好几批信使，不过一直都没能得到老亚历山大总司令的明确回复。
没有老亚历山大，那就调不动卫戍军。
没有大议会的授权，三营和四营的两位营长，也无权指挥狩猎队。
此时的两位营长，已经换上了自己野战的铠甲，站在城墙上，忧心忡忡地看着远方那绵延至天边的火光。
敌人来得太迅猛、太汹涌了，以至于三营和四营的士兵，根本不知道这些敌人是谁。
三营长喉头发酸，如果不是有一封信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可能这些敌人已经集结完毕，准备攻城的时候，两营的士兵都还蒙在鼓里。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是一次对康斯坦察的阴谋。
三营长站在城头，向着身后的卫兵问道：“老亚历山大总司令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那卫兵回答道：“报告营长，刚刚信使回报，老亚历山大总司令正在与副议长大人商议对策，尚无明确答复。”
对策？
兵临城下了，还在商议什么对策？
难道这时候，不应该是先把军队集结起来，随时准备御敌吗？
三营长与四营长两人对视了一眼，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一样的神色。
这太反常了。
敌人在城外集结，狩猎队的哨骑，卫戍军驻扎在四周村庄、哨站和据点的士兵，居然没有一个人回报。
反倒是一封来历不明的信件，给四大营提了个醒，两营这才将兵力组织了起来，匆忙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三营长问道：“怎么办？”
“怎么办？”
四营长鲁道夫，一名斯拉夫人的悍匪，早年在北方的草原上，是敢在维京人和库曼人嘴里抢食吃的狠角色。
这名悍匪在北方横行无阻，后遭遇了一次惨败，走投无路之际，带人南下劫掠康斯坦察的商队，结果一头撞在了希什曼身上，结果被生擒活捉。
四营长鲁道夫被带回康斯坦察，以抢劫罪关了一段时间，出狱之后，便加入了康斯坦察的军队。
比起三营长这个土生土长的康斯坦察人，四营长鲁道夫虽然加入四大营多年，但依旧改变不了他身上那土匪的气质。
连带着整个四营，也是整个康斯坦察军队体系中，军纪最差的一支。
但同时，四营也是打起仗来最凶猛的一支，经常在军事演习的时候下手狠辣，打得其它三个营不苦不堪言。
当然这个纪律差，指的是跟康斯坦察其它三个营的士兵比起来。
如果放到康斯坦察以外的地方，那依旧是一支军纪非常严明的铁军。
四营长鲁道夫看着农民出生的三营长，笑道：“彼得，你问我怎么办，当然是把城外的这群王八蛋全部干掉了。”
三营长彼得，作为农民出生的他，脾气就跟他的名字一样，像一块石头那样坚毅、死板又保守。
所以三营的士兵，也被自己的营长所感染着，变成了一支纪律如铁、坚如磐石的军队。
很奇妙地，全康斯坦察纪律最好和纪律最差的两支军队，今天要并肩作战了。
同时这两个营长，平时也是相互看不顺眼的。
三营长彼得认为土匪出身的四营长残忍嗜血、不服管教。
四营长鲁道夫，则认为三营长彼得，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这样的家伙应该滚回家种田去。
两人经常意见相左，但是三营长彼得不想在这个关键时刻，还跟这个自大的家伙发生什么矛盾。
三营长彼得耐心道：“鲁道夫营长，城外的军队数量庞大，我们只有四千人，只能勉强防守，不可贸然进攻。”
四营长鲁道夫瞥了他一眼，说道：“步兵操典上写的东西，我也看过的，不用麻烦你再给我背一遍了。”
三营长彼得听惯了这种嘲讽，也不生气，继续说道：“老亚历山大总司令和副议长大人迟迟未动，我们是不是应该亲自过去一趟？”
“过去？”
四营长鲁道夫问道：“过去干嘛？”
三营长彼得说道：“我们只有四千人，敌人来势汹汹，如果能有狩猎队和卫戍军的加入的话，我们的把握会大很多。”
四营长鲁道夫咧嘴笑道：“那我们不是应该，去狩猎队和卫戍军军营吗？”
“鲁道夫阁下！”
三营长彼得脾气再好，也无法容忍这种无视纪律的行为，怒斥道：“没有大议会和亚历山大总司令的首肯，我们如何调动狩猎队和卫戍军！”
“哈哈哈，彼得，你还是那么死板。”
四营长鲁道夫大笑道：“我们在卫戍军和狩猎队的门口大喊一声敌军进犯，你猜猜会有多少人跟我们一起过来？”
三营长彼得，这次出人意料地沉默了下来，并没有反驳这句话。
四营长鲁道夫这个粗犷的斯拉夫人，脸上那玩世不恭的表情也凝重了下来，说道：“你也发现问题了吧，小农民。”
这个外号，也就两人私下里的时候称呼一下了。
平时的三营长彼得，肯定是转身就走的，不过这次他并没有走，而是继续沉默着，看着城外绵延至天边的火把。
“老亚历山大总司令我不敢说，至少大议会是出问题了。”
四营长鲁道夫说道：“你明明已经怀疑了，为什么不说？”
第一百三十五章 城内，城外（下）
“怀疑什么？”
三营长彼得开口道：“怀疑副议长背叛了康斯坦察吗？”
“你认为不可能？”
四营长鲁道夫哈哈一笑道：“你知道我当年在北方呆得好好地，为什么会突然被库曼人打得丢盔弃甲，无奈南下劫掠康斯坦察吗？”
三营长彼得没有接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因为背叛啊。”
四营长鲁道夫笑道：“我当时劫掠的主要对象，不是斯拉夫人，而是那些库曼人，相反我当时还保护了很多斯拉夫人的村庄。”
三营长彼得说道：“可是你敲诈那些斯拉夫人的村庄，逼迫他们交出粮食。”
“我跟库曼人拼命，让他们交点粮食过分吗？”
四营长鲁道夫嗤笑道：“库曼人来劫掠，那可不仅是粮食，连命都不会有了。”
三营长彼得默然，农民出身的他，最痛恨的就是这种横行的盗匪了。
“我保护了他们，可那些无知的农民却不知道感恩，反倒记恨我们。”
四营长鲁道夫继续说道：“基辅罗斯公爵发现自己收取的税变少了，所以就向库曼人暴露了我们行踪，在一次收粮的过程中，基辅罗斯公爵的军队，居然联合库曼人一起伏击了我们。”
三营长彼得问道：“然后呢？”
“然后？”
四营长鲁道夫哈哈大笑道：“然后上帝惩罚了这个跟异教徒勾结的家伙，村庄失去了我们的庇护，很快就被库曼人和佩切涅格人烧毁，不久之后，基辅罗斯公国就被那些游牧蛮子灭掉了。”
三营长彼得眯着眼睛，看着身旁这个悍匪脸上的道道伤疤，说道：“副议长不是基辅罗斯公爵。”
“你怎么知道？”
四营长鲁道夫也看着这个面相老实憨厚的农民，说道：“同为斯拉夫人，基辅罗斯公爵都出卖了我，你可不要忘了，副议长他老人家不是康斯坦察人，他来自威尼斯。”
三营长彼得看着他道：“你也不是康斯坦察人，我是不是也应该怀疑你呢？”
四营长鲁道夫失去了耐心，微愠道：“你个懦夫，你明知道我说的东西很有可能就是事实，威尼斯人已经背弃盟约了，为什么还这么顽固？”
三营长彼得默然，不是自己顽固，而是按照这个前提想下去，有些东西实在太过骇人。
威尼斯人背叛了。
那老亚历山大总司令这时候跟副议长在一起，他迟迟不调动卫戍军，是不是也有问题呢？
安德烈总司令租用了威尼斯人的舰队，南下迎接远征军归来，为什么他非要租用威尼斯人的舰队呢？
因为康斯坦察的舰队被调走护航了。
谁调走的？
大议会，副议长。
如果威尼斯人的背叛是真的，那么就说明，康斯坦察内部，至少有副议长，和两位总司令同时出现了问题。
所以失去了这些政府高层的康斯坦察，居然在此刻陷入了瘫痪。
敌军压境，应该不止的四大营得到了消息，狩猎队和卫戍军肯定也有人知道了。
可是这么久了，他们都没有任何动静，因为上级迟迟没有发出调动的命令。
而那调动的命令，可能永远都不会下达了。
他们的上级，很可能已经全部背叛。
三营长彼得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
“远征军乘坐威尼斯人的舰队，应该就快抵达了。”
四营长鲁道夫说道：“我去港口的城门司，马上关闭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入。”
伯爵大人如果在威尼斯人的舰队上出事，那六千远征军的指挥权，就会落在安德烈总司令的手里。
如果一营二营的士兵倒向安德烈总司令，再进入城中的话，那自己这两人，就算猜到了一切，都无力回天了。
三营长彼得终于开口道：“没有老亚历山大总司令的命令，城门司的卫戍军，不会听你的话的。”
“命令？”
四营长鲁道夫笑道：“小农民，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过去是夺取城门，而不是传达通知去的。”
三营长彼得吃惊地看着他，哑然半晌，说道：“你可想好了，强盗，如果你这么做的话，那就很可能被当做叛军了。”
那种推断出来的康斯坦察高层全部背叛的结论，就连三营长彼得自己都不太能相信，又怎么能让康斯坦察的民众相信呢。
如果四营长做出夺取城门这种事情的话，那些背叛者很容易就将叛军的标签贴在四营的身上，永远都无法洗刷掉。
“嗯，你说的有道理。”
四营长鲁道夫点头道：“既然我们是叛军，那就叛得彻底一点吧，我另外会派人，去包围副议长的府邸的。”
三营长彼得顿了一下，问道：“四营的士兵没有问题吗？”
这话说出来，基本就已经是同意了。
“放心吧，我的三营长。”
四营长鲁道夫说道：“我的士兵，可不像你们三营的农民们那么本分。”
三营长彼得点头道：“尤朵拉夫人那边很重要，夫人能够越过大议会直接调动狩猎队，应该也派人过去。”
“知道了，我会派人去的。”
四营长鲁道夫说道：“如果尤朵拉夫人也……”
三营长彼得看着鲁道夫说道：“尤朵拉夫人从小和伯爵大人一起长大，你认为可能吗？”
四营长鲁道夫讪笑道：“确实不太可能。”
“嗯。”
三营长彼得不再看他，而是将目光放向城外，说道：“敌人很多，但是一时半会儿攻不上来。”
三营长彼得的意思很清楚，两人的谈话已经结束，接下来的事情只要去做就行了。
四营长鲁道夫笑道：“带着你三营的农民们守好城墙，在我回来之前别被攻破了。”
三营长彼得坚毅的脸上浮出一抹微笑，嘴角微翘道：“康斯坦察的城墙，从来没有被攻破过。”
“是啊，从来没有被攻破过。”
四营长鲁道夫纠正道：“准确的说，是从来没有被人从外面攻破过。”
这次的敌人，是来自康斯坦察的内部。
“我去了。”
“去吧。”
……
……
康斯坦察的城外，所有的军队，都已经集结完毕。
参加本次同盟的各大王国，都将国内能调动的的军队，几乎全部带了出来，只求在分得最后利益的同时，能够多切一块。
所以本次的军队总数，达到了惊人的十四万。
除了威尼斯人的军队在海上之外，其它各国的大军，全部聚集在了康斯坦察的西城外。
阿莱克修斯皇帝看着那绵延无边的火把和营垒，面对如此盛况依旧波澜不兴，在他走进中军大帐中的时候，表情才发生了些许的变化。
此时的大帐中，聚集着各国的贵族，特别是六大王国的国王，也全部聚在此处，正在商议着下一步的进攻事宜。
而坐在这些人上首主位的人，不是其它，正是自己的女儿，拜占庭的第二顺位继承人，长公主安娜。
见到阿莱克修斯皇帝走进来，各个贵族全部站了起来，或弯腰行礼，或点头致意。
“伟大的罗马帝国皇帝，阿莱克修斯陛下。”
这种场合，大家就没把阿莱克修斯那一长串的头衔，譬如君士坦丁堡的主人、帝中之帝、万王之王之类的全部背出来。
这要是全部背一遍的话，那些弯腰的贵族身体稍差的，怕是要面朝下栽倒了。
阿莱克修斯皇帝向各个贵族致意着，眼睛却一直放在了安娜的身上。
自己的女儿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将这些本身互有间隙的国王贵族们聚集到了一起。
要知道安娜在这之前，一直远在黑海东岸的格鲁吉亚。
安娜到现在为止，可是连那个希伯来的面都没见到的，跟在座的这些贵族，大部分也是第一次见面。
在如此遥远的地方，都能将这个宏伟的计划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且在今日实现，这种恐怖的组织能力，阿莱克修斯皇帝都自愧不如。
“父亲。”
安娜走到阿莱克修斯皇帝面前，牵起紫裙，款款行礼。
“起来吧，我的女儿。”
阿莱克修斯皇帝尽量压制住自己欣赏的眼神，说道：“罗马的人民不会忘记你的功绩。”
这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拜占庭皇位的天平，是不是会在今天之后，向长公主安娜倾斜呢？
各国的王子悄悄看着，那个跟在阿莱克修斯皇帝身后紫色的身影，早已心猿意马。
如此漂亮聪慧的一个公主殿下，足以让在座的所有男士垂涎，更何况这位公主殿下，还跟拜占庭的皇位捆绑在了一起。
在这大帐之中，长公主安娜似乎像是一颗会发光的明珠。
即使是阿莱克修斯皇帝的到来，也没能让那些贵族的眼神从安娜的身上挪开。
阿莱克修斯皇帝看着那些贵族们的眼神，心底沉浸着一丝的厌恶。
在场的贵族一眼扫过去，阿莱克修斯皇帝认为没有一个人是配得上自己的女儿的。
那个波兰的王子还算不错，传闻在与北方异教徒的战斗中非常英勇，只不过听说他对男人有一些特殊的癖好。
但仔细想想，也不能让安娜去了那北方的苦寒之地。
阿莱克修斯皇帝轻咳一声，久居上位的他，身上有着一种难以言表的威严，只是这一咳，就让那些将眼睛长在安娜身上的贵族们，把目光挪向了他。
“诸位，在我到来之前，是否商议出什么结果了？”
此言一出，众贵族们脸上都露出了尴尬之色。
因为在阿莱克修斯皇帝到来之前，自己这些人都将心思放在了长公主安娜的身上。
未婚的在疯狂向安娜示爱，已婚的在卖力推荐自己的儿子。
哪里会讨论什么进攻康斯坦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