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 退步抽身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在小灾小难面前都会有莫名的从容和淡定。打个比方,在八级地震活下来的人,当五级地震来袭的时候,连起身的心思都欠奉,云淡风轻地说一句:摇一摇就过去了。
末世最大的风浪莫过于让千户人仅存一户的病毒危机。末世人都认为自己是见过大风浪的,所以尽管各地战火四起,只要不打到自家门口,我自安之若素。羊城的群众就是这样一种心态,外面打生打死,羊城安好,我便安好,生活态度要端正,娱乐精神不可缺。
因此,尽管现在少有外人来羊城,但**院却从不愁客,本地人将进入**院娱乐当作了生活的一部分。
这一日,一位被代入“林姐夫”角色的本地玩家正在**院的一位“姑娘”肚皮上征伐,那位本来配合得好好的“姑娘”突然浑身痉挛,缩成了一团,最后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这位“林姐夫”惊慌失措,披上衣服逃出了房间。
到了屋外,才发现到处都是和他一样手足无措的人,一问才知道,**院的“姑娘”都发病了。“姐夫们”群情激愤,要联合起来找林妈妈讨个说法。就在这时,**院内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一个悦耳的女声敦促玩家立刻下线,离开游戏。
警报声遍及了所有的游戏系统,那些扮演npc的灵魂要么抽抽,要么口吐白沫,还有的很干脆地躺尸。玩家们被迫下线,心有不甘,大多数人不愿离开游戏舱。**院自开业以来,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他们需要**院官方给个解释。
但无论他们愿不愿意,他们都被请出了**院。大批智能或拖或抱,把赖在游戏舱内的玩家送到了室外。它们给的理由是系统被恶意病毒入侵,**院暂停营业。作为对玩家的补偿,系统恢复正常后,将免费让玩家畅玩三天。
玩家们聚集在**院外的广场上,议论纷纷。他们讨论最多的是在游戏里扮演npc的灵魂被病毒感染后的安全问题,有许多玩家说看到npc在自己面前倒下。有人心有余悸地说:
“我以为灵魂进入系统会长生永存,结果是扯淡,同样会死。”
这句话点醒了很多与**院签订了灵魂入住协议的人,不少人表示要解约。有人劝说,不管系统里的灵魂会不会死,好歹能多活一段时间。这些人暂时放下了解约的心思,但他们每天都会聚集到**院门前打探消息。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院的回答始终是:系统修复中,请大家耐心等待。但系统修复后免费畅玩三天变成了畅玩一周。然而,一周过去,**院依旧没有开门营业的迹象。玩家们的耐心一点点被消磨,终于在第八天集体爆发了。
他们提出要解除出售灵魂的协议,并要求退还vip尚未消费的余额。有人说:
“大伙儿是不是再等等,现在咱们也没证据证明系统无法恢复或者里面的灵魂出了问题。”
“等个屁,系统
肯定没法恢复了。”激进的人大喊,“解除协议,还我血汗钱。”
一个人喊,变成一群人喊,最后演变成羊城群众针对**院的示威行动,白云定居点为数不多的守卫不得不到现场维护秩序。
一台人工智能出现在**院门口,从它的发音系统中传出了林妈妈的声音;
“很抱歉**院给大家带来的困扰,系统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请大家耐心等待。”
人们纷纷表示,他们不想再等了,要求立刻归还余额,解除协议。林妈妈长叹一声。从**院内又走出了十九台智能,她让群众们排好队,二十台智能会为他们处理好所有的善后事宜。
还想继续观望的人,这时候也犹豫了。**院的主人如此爽快地答应退赔,系统很可能遭到了不可逆的破坏。加入挤兑的人越来越多,从众行为一旦起头,就很难被扼制,况且也没有人去劝阻这一行为。就连来维持秩序的守卫、来围观的高层,都加入了挤兑者行列。
人工智能的效率很高,一天之内,白云定居点内所有人的协议都被解除了。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了,打在两颗蛋蛋上五颜六色的骚包灯光却熄灭了。蛋蛋上安装的扬声器发出了最强音,响彻整个定居点,那是林妈妈在发表“获奖感言”。
林妈妈说了很多话,她声情并茂地回顾了**院从创业到走向辉煌的历史,述说**院给羊城居民带来的欢乐,她说**院是是黄昏的彩霞,冬日里的暖阳,是末世人类唯一的光暖。
似乎是为了配合林妈妈,天边的那抹红褪色了,灰扑扑地,没了生气。
林妈妈语气一变,声泪聚下,她说没想到**院刚刚遇到一点小挫折,陪伴了十多年的人说变心就变心,都是些没良心的,都是死没良心的。林妈妈心灰意冷,决定离开这个伤心地。
林妈妈的话音一落,**院的两个蛋蛋就开始动了,玻璃幕墙噼哩吧啦响成一片,它们在折叠。
群众们的表情十分精彩,有的幸灾乐祸,有的不以为然,也有后悔的,有恐慌的,不一而足。甚至有人觉得自己变成了可耻的负心人,终于有人大喊了一声:
“林妈妈留下来吧,我们等你修复好系统,重新签协议。”
他没有得到林妈妈的回应,响应他的人也寥寥无几。他们认为,如果系统被彻底破坏了,林妈妈才会急着走人。
两个蛋蛋建筑不知道用的哪种工艺,占地十来万平米的建筑,折叠完后,变成了八台长约20米的货车。这些巨无霸一辆接着一辆向定居点大门驶去。人们让开道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倒不是所有人都绝情,巨型货车太有压迫感,车子如果因为惯性停不下来,压过去只会留下一滩血泥。
当最后一辆货车驶出定居点大门,人们心里突然变得空落落的,即便是挑头闹事的几个人也不例外。从此,这里再也没有**院,他们的业余文化生活会变得极其
枯燥乏味。心里还有一丝念想的人追了出去,他们跟在车队后面,希望林妈妈被他们的行为感动,返回白云定居点。
林妈妈再也没有发声,她的重装货车坚定地沿着公路一往无前,很快就把白云的群众们甩开了。这些“负心”人平日很难走出定居点,此时天色已暗,望着路两边的丛林,心生惧意,小声议论一番后,带着不甘回去了。
林妈妈的重装货车是全地形车,可以轮、履带、机械足随意切换,哪怕道路状况再糟糕,对它们也无法造成阻碍。车队行了六公里后停下来,三辆大飞翼停到了车队旁。
石岩山望着这些巨无霸直摇头。他之前还想用飞翼悬吊的方式把**院带回去,但飞翼显然奈何不了这些重达四五百吨的大家伙,数量还那么多,回程只能走陆路了。三秒投射了一张电子三维地图,和物资科的人研究返程路线。
林妈妈也从车上下来,或许是长期不用这具肉身的缘故,她的步履不是很稳,下车的时候差点摔倒。石岩山急忙上前把她抱了下来,还为她搬来一把椅子。完成任务让他很开心,难得做了件和他情商不相符的贴心事。
“林妈妈高明,全身而退。”石头的确不擅长拍马屁,他心悦诚服地说出这句话,倒不显得牵强。
“如果不是那七千份协议,哪需要这么麻烦。”林妈妈撇撇嘴说道,“我是个注重商业信誉的人。”
“对,要求解约的是他们。”石岩山赞同道,“不过,你是怎么说服游戏里的灵魂配合你演这出戏的呢?”
“嘿嘿,愿意入住系统的灵魂哪个不惜命?我要带他们去更安全的地方,他们求之不得呢。”
**院并没有遭遇病毒入侵,所有的一切都是林妈妈导演的。npc群演们也十分配合,装病装死,也不需要太高明的演技。白云的群众被成功地“劝”退了,主动解除协议,林妈妈很大度地没有让他们支付违约金,算皆大欢喜。
车队又向北行了二十公里,天已经黑尽,车队就地休整。天亮的时候,书院增援了三辆大飞翼也来了。女巨人刘娇娘带队,二十名护卫队异能者从飞翼里鱼贯而出,同来的还有一百台小型武装机器人。
车队再次上路的时候,气势陡变。车队的前后各有一台超级武装机器人黑金,异能者和小型机器人或拱卫在车队两侧,或盘踞在轿厢顶上,天空中还有飞翼护送。这样一支队伍,即便是大势力见到,也要退避三舍。林妈妈见到了书院的实力,庆幸自己做出的选择。
车队遇到的最大难题是过桥,数百吨重的货车很可能造成年久失修的公路桥垮塌。大飞翼的作用就凸显出来了,六辆大飞翼用高强度纤维索悬吊着重型货车,将它们一辆接一辆分别吊过桥梁。
期间也遇到过不开眼的势力,用侦查飞翼远程跟踪,不需要黑金动手,全被被刘娇娘用巨石砸了下来。
车队一路顺畅,五天后顺达荣城。
第三百九十三章 女人的集体焦虑
林妈妈最终选择外院作为**院的安置地。
内院最安全,但常住人口太少。北湖商业氛围最好,但它只是书院的友军,林妈妈信不过它的安防。外院人口多,安防等级不错,没有什么娱乐场所,业余文化生活匮乏,是**院的不二之选。
在**院落地之前,林小妖和林妈妈曾就**院的外观和名称有过一次激烈的争论。
林妈妈坚决要求恢复**院从前的外观,**院是她经营了十多年的品牌,她也不愿意改名。
林小妖认为直观的、**裸的外观是低俗和缺乏想象力的,只会引来一小部分低级趣味的人。
林妈妈以白云定居点作为成功案例,坚称低俗的**院可以快速引流,顾客进来后,再用各个游戏分流。
林小妖说外院和羊城不同。外院的男女比例平衡,因此,绝大多数人都有自己的家庭。蜀地的男人普遍顾家,“耙耳朵”的标签也保留了几个世纪,家里多是女人掌管财权。青楼题材的**院可能会遭到女人的集体抵制,不排除女人为了限制自己男人,把男人手环里的信用全部划拉到自己的账户里,外院的大多数男人可能一辈子都没钱进**院。
林妈妈说她可以接待女宾,她手下的红姐可以让女人们从此爱上**院,视天下男人为鸡肋。
林小妖觉得这话听着耳熟,随后她想到了王蓓蓓。王蓓蓓自从有了通关奖励以后,对现实中的男人真的没了兴趣,接触男人,也仅仅是为了完成任务。要是女人都和王蓓蓓一样,外院一大批男人要守活鳏。或者男女都在**院里找刺激,家庭还有必要存在吗?社会还有什么凝聚力可言?
“不行,这样的游戏产品不能放出来。”林小妖一口回绝,“死人在你的系统里做什么我管不着,但活人的世界不能乱。”
林妈妈生气了:“我要和你们总管谈。”
林小妖说:“总管不在,外院我说了算。”
林小妖很固执,很蛮横。她是女人,活到二十六七才品尝到爱情的甜头,最后一层防线还没被憨憨的柳洵突破。书院离外院很近,开飞翼过来就几分钟的事,要是柳洵憋不住跑过来找刺激……
林小妖不敢想了,她誓要坚定守住自己的桥头堡,寸步不让。同时,她做出了大胆的决定,晚上回一趟书院,把自己对他开放了,抢先把那个憨子喂饱。
“你们这里的人都这么保守吗?”林妈妈觉得自己上了艘贼船,这里人的理念与她相差实在太大了。
“这与保守无关,虚拟世界的规则你来定,但绝不能影响现实世界的秩序。”
话说到这里就僵了,林妈妈这个时候就想离开外院,返回白云。但船小好调头,林妈妈驾的可是大船,没有书院护航,她哪里都去不了。林妈妈开始生闷气,她干儿子小隐不在,连帮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林小妖说完硬话说软话,她说林妈妈的系统里,青楼这种低俗消费只占了很小的比例,不能因小失大。又说林妈妈开**院挣钱的目的,无非是为了维持系统的运转,说到底就是为了资源,书院可以无条件满足林妈妈的硬件升级换代需求。
林妈妈心动了。她人虽骚气十足,但对男欢女爱的兴趣并不算大。否则也不可能让骆有成和石岩山两位帅哥轻松地从自己身边溜走,不吃至少也得舔一口。她的兴趣,排在首位的是翻阅他人记忆,其次是她一手创建的虚拟世界。至于其他的,统统靠边站。
林小妖又抛出了一颗甜枣,她恭维林妈妈说,她的实境游戏非常逼真。诸如《枪林弹雨》、《狙击手》、《登陆战》等游戏都很适合军事练兵。外院和北湖的新兵正需要这样的实战训练系统,四千名新兵实境训练费用可以由书院和北湖买单。
林妈妈不再坚持了,她主打**院是为了客流。林小妖一口气给她提供了四千个固定客源,是她在白云定居点每日客流量的三倍。只要能保证系统的正常运转、硬件维护和升级,她挣太多的钱没有意义。何况各个定居点的信用仅限本地流通,像白云定居点的信用就带不到书院。
林小妖乘热打铁,说道:“你觉得‘魂乡’这个名字这么样?这里是灵魂的故乡,人死后的归宿。”
林妈妈懒懒地说:“随便啦,无所谓啦。”
**院的外观和改名问题,就这样以林小妖的愉悦结束了。小妖觉得一笔写不出两个林,林妈妈还是很好说话的。
**院的入驻成为外院又一件大事。前些日子的变化都在军事上,外院群众们并没有太多欣喜,防御等级越高,也就意味着眼下的局面越糟糕。但魂乡不同,是改善他们文化娱乐活动的民生工程。八台巨无霸货车落地组装的时候,外院有空闲的群众们都来围观了。
重组的魂乡不复骚气的外观,主建筑是两座金字塔,正中一座方形尖顶碑。和从前的建筑格局相同,但含蓄了,抽象了,没有之前那么露骨了。在建筑上方和广场上飘荡的全息广告,以青春燃血的游戏影像为主打,**院的广告只有短短两秒,一闪而逝。
魂乡开业酬宾,外院有六千人进入消费体验,外面还有上千人在排队。林妈妈体验了客满的欢喜和烦恼,她安排了一个人工智能去找林小妖,打算对游戏舱进行扩容。林小妖不在,回内院去了。
小妖虽然说服了林妈妈,成功地让**院文艺起来,正经起来。但她依旧不放心,准备今晚就把柳憨憨拿下。她今年二十八,大龄剩女一枚,和柳洵恋爱一年半,是该把自己交出去了。临走前她还找了江小瑜,把自己的担心同她讲了。
江二姐自信满满地说刀哥不是那种人,可林小妖前脚刚走,她就去找了刀行。刀行还是第一次遇到仙子在大半夜找他,激动地手足无措,说话也语无伦次:
“仙子,你怎么来了?吃晚饭了吗?”
江小瑜心里觉得好笑,半夜了还问别人吃没吃晚饭,但她笑不出来,她比刀行还窘迫。她支吾了半天才说:
“刀哥,以后别喊仙子了,叫我小瑜吧。”
“好……小瑜……瑜妹……”刀行激动地快说不出话了。
江小瑜稳定了一下情绪,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问:“刀哥,新兵格斗教官还缺吗?我来帮你。”
江小瑜做不出林小妖那种决定,她太慢热,太被动
。刀行因为患得患失,比柳洵表现得还憨憨,两人离零距离接触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江小瑜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成为护卫军的一名教官,和刀行一起出操收操,把他盯紧了。
刀行打心眼里不愿自己的瑜妹去接触男兵,瑜妹太漂亮了,保不准那个不开眼的大头兵对她暗生情愫。他挠了挠头,有了一条对策。
“大姐这次激活了九百多人的异能,我准备把他们全部招入护卫军。两百多个女兵的训练,就拜托瑜妹了。”
外院群众的异能开发不尽如人意。米豆豆筛选了三千多人,激发出攻击异能的不足千人。
江小瑜无所谓带男兵女兵,目的达到了,她很开心地说了句“我回去睡觉了”,人跑开了。刀行丈二摸不到头,不知道瑜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还是很高兴,称呼变了,意味着他又向前迈出了一大步。
不仅林小妖和江小瑜紧张。外院里稍微长点脑子的女人都有焦虑感。女人的嗅觉是敏锐的,**院的广告很短,但它真实存在。
当男人们要去魂乡消费时,很多女人都揪着自己男人的耳朵问是不是有坏心思,男人们口是心非地赌咒发誓,绝不会做没品无趣下三滥的活儿,只会玩正经游戏。但女人们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们,一遍遍地问,最多一个男人发了一百遍誓言。
女人认为,男人的誓言,比昙花还短命,灿烂地绽放,转瞬即逝。她们想出了各种对策,直接一点的让男人交完公粮才准出门;也有陪着男人一起来到魂乡的,要求为购买的vip账户加入禁止出入成人游戏的权限限制;还有的人家购买两个账户,天天陪你来,时时盯着你。
也有奔放的女人不限制自家男人去虚拟青楼玩,条件是你浪我也浪,彼此不吃亏。当然,这种女人占极少数。
可见,林小妖的预见十分准确。如果林妈妈一意孤行主打**院,很可能开业就面临门可罗雀的窘境。
这会儿,挽救了林妈妈生意的林小妖,已经回到了内院,她把柳憨憨叫到了自己的公寓,第一次对自己的情郎开启了真心话异能。
“洵哥,你会爱我一辈子吗?”
“会。”柳洵毫不犹豫地回答。
林小妖很满意,自己的情郎没说谎。这老姑娘没恋爱经验,傻傻的。还没吃到嘴里的菜,除了渣男,很少有男人会不真心。至于保鲜期有多久,谁又能说得清楚?
“脱衣服,今晚我要了你。”小妖在憨憨面前很强势。
柳洵的手在颤抖,半天没把衣服扣子解开,还是小妖帮忙解除了他的武装。
两人坦陈相对的时候,却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林小妖走到窗户前,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看。她看到主宅前的广场上,停了三辆运兵飞翼和五辆武装攻击飞翼。内院的护卫队员们正在列队,队伍的正前方,站着女巨人刘娇娘。三台黑金和大队的小型武装机器人正往主宅的方向行进。
“穿衣服。”林小妖说。
床边的柳洵抓抓脑壳,他的憨劲又上来了,开始琢磨自己犯了什么错让小妖改变了主意。
“出事了,我们下去看看。”
第三百九十四章 五方会谈
林小妖和柳洵跑到楼下时,护卫队已经登上飞翼起飞了。两人迎上正返回实验楼的史湘云。
林小妖问:“大姐夫,出了什么事?”
史湘云和米豆豆重逢后,两人一直维持着不婚不恋、非情人纯炮友的奇葩关系。不过史湘云倒不介意米豆豆的弟弟妹妹们喊他姐夫。
“也不是啥大事,到甘省去揍人。”史湘云回答。
林小妖问道:“胡总管和格格没出事吧?”
“他们没事,易慕付华被流弹击中,受了点轻伤,现在在回来的路上。”
“打兰山吗?”
“对,这群蠢货欠揍。”史湘云说完,看了两人一眼,笑着挥了挥手,“回吧,该忙啥忙啥。”
林小妖觉得大姐夫这话听着有点怪,表情不自然地说:
“都这个点儿了,还能忙啥?”
史湘云又看了柳洵一眼,说:“既然立项了,就赶紧上马。”
林小妖扭头看看自己的情郎,脸不禁一红。柳憨憨出来的匆忙,扣子都扣错了位,一副做贼心虚的表情,对着史湘云嘿嘿尬笑,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刚才在做什么。小妖和史湘云慌慌张张道了声别,拉着柳洵就走。
史湘云看着两人的背影,他想起了什么,好奇心起,喊道:“小妖,回来一下。豆豆她亲家哥,我跟你媳妇聊两句。”
柳洵很识相地留在原地,林小妖满脸不解地走回来。史湘云问:
“小妖,你不是说还要考验这个呆子一段时间吗?怎么就急急忙忙把自己给出去了?今天**院在外院落地,你不在那边守着,跑回来,是不是紧张了?”
林小妖羞得跺跺脚,大姐夫人太聪明,跟他说话压力很大。她干脆把**院改名和改外观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史湘云很机敏地抓住了红姐能让女人嗨得视天下男人为无物的信息。他有个女哥们是返真实境行业的奇才,给王蓓蓓的通关奖励就是她的作品。在他曾经的圈子里,这个奇女子是独一份。他怀疑红姐就是他的哥们。他没多问,静静地听林小妖讲完,才说:
“**院入驻是好事,不然你俩还得干耗着。都老大不小的人了,还装童子鸡,小伙子小姑娘这方面都比你们机灵。快去吧,把那个傻蛋榨干。”
“大姐夫说话不正经。”林小妖嗔怪道,想了想又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我们至少比小瑜他们两个强。”
史湘云呵呵一笑,挥手赶人了。
……
不仅内院护卫队得到了增援的消息,刀行也同样接到了通知。刚睡下的江小瑜赶紧起床,跟着刀行一起上了飞翼。此外,刀行还带上了叫化儿和尼玛,其他教官留守。
甘省有八个人类定居点,大中小都有。兰山的人口不是最多的,一万人左右,却是军力最强的一个。两个月里,它剪除了三个定居点,俘获了两万多人。它是鬼窟股东中,迄今唯一一个向与鬼窟无关的定居点开
火的势力。
胡永胜一行人半个多月来走访了剩下的四个定居点,三家在甘北,还有一家就是陈达勇领导的冬县定居点。不得不说,北方的这些汉子很有血性,听到消息后,想的不是逃跑,而是和兰山干一场。
时间回到半个月前。
陈达勇是个宁**头不做凤尾的主儿。胡永胜来之前,兰山已经和冬县有过几次小规模冲突。兰山正在和阗水交战,暂时还腾不出手对他们下手。
胡永胜和易慕付华无法说服陈达勇书院,只能建议他北迁,至少能和甘北的三个定居点呼应。四家如果能联合御敌,没准还能让兰山知难而退。
这个意见,陈达勇倒是听进去了。如果四家合力能击败兰山,再返回冬县时就可高枕无忧了。他倒不是没考虑过借助书院的力量击垮兰山,但他眼里的书院太强大,上次书院凭几个人就击垮了他的势力。他不知道依靠书院击败兰山后,冬县又该何去何从?他不想成为任何一家大势力的附庸,否则他早投靠兰山了。
陈达勇当夜就带着两千多号人,上万头牲口,沿着甘青交界的山区公路,向甘西北方向迁移。他们的目的地是离酒市四十公里的一片戈壁绿洲,既能和酒市的肃州定居点遥相呼应,又不至于让对方忌惮提防。
整个迁移过程井然有序,侦查、警戒、护卫、断后工作都做得有板有眼。胡永胜很惋惜,这样一批人,稍加训练,必定能成为一支铁军,可惜书院不可得。他只能慨叹一声,带人飞往甘北,做合纵的说客去了。
大迁移用了近半个月的时间。北地不比甘南,条件艰苦。好在现在是春季,绿洲养活上万头牲口不成问题。临时定居点设在金山镇。
末世最大的好处是到处都是被废弃的建筑,稍加整理,再打印一道围墙,就是一个像样的据点。冬县的人刚刚在这里落脚,酒市肃州定居点就派人来了,邀请陈达勇去嘉峪关进行五方会谈。
所谓五方,包括甘西北的玉关定居点、胡杨定居点和肃州定居点,甘南的冬县定居点以及在中间撮合的书院。由于各个定居点还没有建立彼此间的互信,会谈地点选择在嘉峪关废城里。
说是五方会谈,其实更像帮派势力在废墟会面。所谓的会场是曾经的建筑工地,地块当初平整了,却没有建楼,如今荒草都有半人高。据说这里曾经准备修一座嘉峪关的地标建筑,但资金迟迟没有到位,拖了两年,也不就用建了,人都死绝了。
肃州定居点算是半个东道主,事先将这里清理出一块足球场大小的空地。空地上停着六辆飞翼,与会代表被靠着自家的飞翼,或坐或立。而他们的警卫人员则端着枪,彼此警惕地打量对方。
书院在各方游说时,各家的态度还是比较积极的,虽然同处北地,也曾为利益有过冲突,但都表示希望书院能促成此事。见了面,气氛却剑拔弩张。从场上的局面看,肃州定居点和胡杨定居点的关系相对缓和,但对同在甘西北的玉
关定居点格外戒备。
玉关定居点包括大当家和二当家在内,来了十二个人,是参会人数最多的。这个定居点民风彪悍,作风蛮狠,也被称为甘北的小兰山。本来按照肃州的建议,是要把玉关排除在外的。但玉关的首领说了一句话,让胡永胜愿意冒险一试。
他说:“兰山是狼,我们也是狼,没有别的狼群进入我们的领地,我们夹着尾巴逃跑的道理。”
如果说肃州定居点是犬,胡杨定居点是胡狼,那么玉关定居点就是真正的西北狼,定居点人口仅三千人,却是全民皆兵,谁要惹了他们,连女人都敢捞枪跟着干架。
胡永胜的目的是让四家联合,牵制住兰山的兵力,书院乘机进攻兰山老巢,并在途中设伏打援。因此,他没有理由放弃战力最强的玉关。然而面对现在的局面,胡永胜十分头痛。胡永胜抬手,向下虚压,说道:
“各位,既然大家有意联合抗击兰山,能不能拿出点诚意?都把枪放下。面对枪口,可没法谈事。”
甘北的三方代表扫视着对方,谁也不愿意先放下枪。最后,还是远客陈达勇打破了僵局。陈达勇让自己的五名警卫放下枪,大大方方地走到场地中央,说道:
“我与诸位素不相识,也没任何过节,就恬着脸在这里做个和事佬。大伙儿都知道,兰山是铁了心对甘省清盘。咱们这些定居点,无论谁,对上兰山都是一个死。要我说,过去的恩怨,暂时搁下。能逃过这一劫,还想翻旧账的,悉听尊便。”
玉关定居点的大当家哈哈大笑,从鼻尖上垂下的小肉球像滴鼻涕一样甩来甩去。
“身在末世,只能活在当下。纠结过去,就是给自己添堵。我同意陈兄弟的说法,过去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
胡杨定居点的首领啐了一口:“鼻涕虫,你说得轻松,从来都是你家占便宜,这些年我们吃的亏白吃了?被抢走的食物白抢了?”
甘北的三个定居点里,胡杨的实力最弱,玉关逮着他们欺负。玉关自己的造血能力不行,却深知不能涸泽而渔的道理,每次给胡杨造成的损失,也都在他们的可承受范围之内。相对而言,实力稍强的肃州,境遇要好上许多,一年内也就被抢个一回。
玉关定居点的二当家两条比寿星还长的眉毛在脸上扫来扫去:
“可不是白抢了,粮食都变成粪了。其实我们也挺后悔的,早知道要变成粪,我们又何必抢。可我们又特别迷恋把食物变成粪的过程,满足,舒坦。真的很矛盾啊。”
肃州的首领说:“吊丧眉,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给我们诚恳地道个歉,这事就翻篇了。等把兰山解决了,我们搬到南边去,甘北这块地全留给你们。”
鼻涕虫说:“我们去南边,你们留在这里。想占好地盘,要靠实力说话。”
肃州首领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悉听尊便。”
在他看来,只要不和这群狼做邻居,在哪里都无所谓。
第三百九十五章 突袭
吊丧眉和鼻涕虫相视一眼,面露喜色。如果能集五方之力灭掉兰山的话,玉关就是甘省最强的势力,搬去了甘南,会是一个新的兰山。到那时候,甘省剩下的几个势力还不得看他们脸色。
鼻涕虫向吊丧眉递了个眼色,吊丧眉会意,走到了场地中央,清了清嗓子说道:
“同在一个屋檐下,没有解不开的怨。今天,我贺士雄就代我大哥,代玉关向肃州和胡杨的兄弟们陪个不是。等降伏了兰山这匹狼,我们各走各路,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肃州首领微微点头,他并不指望对方的道歉多有诚意,他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就足够了。胡杨首领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吊丧眉向后招了招手,一名警卫在地上摆了八个大海碗,另一个警卫捧着一坛酒将海碗都满上。吊丧眉端起一只碗,环顾一圈,说:
“喝了这碗酒,我们就是同一个战壕的同袍,心往一块走,劲往一处使。”
胡杨首领忍不住发声道:“高攀不起,和你成同袍,没准哪天背后被捅一刀。”
鼻涕虫走到吊丧眉的身边,慢条斯理地说:“我承认玉关都是坏胚子,但我们说一是一,就连我们的女人,也是一口唾沫一个钉。阳奉阴违的事不做,虚头巴脑的话不说。我们选择结盟,就不会在背后使绊子。”
吊丧眉甩动两条眉毛说:“谁要不乐意喝这碗酒,那就趁早滚蛋。”
“信你一回。”肃州首领让警卫放下枪,独自一人走到场地中央,端起酒一饮而尽。
“痛快!”鼻涕虫把碗里的酒一口干了。
吊丧眉和陈达勇也喝了酒。四人把目光转向书院三人。胡永胜和易慕付华端起酒碗,丽格格有些犹豫。胡永胜知道她怕打酒嗝,别人怎么打酒嗝都无所谓,这姑娘打嗝是要命的,在场的,除了事先有准备的书院人,其他的都得上吐下泻。胡永胜说:
“这姑娘不善饮酒,她的酒就免了吧。”
吊丧眉不依不饶地说:“说到喝酒,女人比男人厉害。我家那女人,每次喝完酒都能吊打我。你说她不喝,那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会是你们召集的,这碗里装的是我们的协议。爱喝不喝,自己掂量。”
胡永胜皱眉,玉关的二当家着实很讨嫌。丽格格已经把酒碗端了起来,胡永胜关切地问:
“行吗?”
丽格格点点头,她与打嗝相伴了很多年,在止嗝方面也积累了一定经验,觉得自己忍住一个酒嗝问题不大。书院三人各自饮下一大碗酒,发现这酒度数不高。如果是蜀地那种高度酒,大碗下肚,人估计得翻。胡永胜又看了眼丽格格,丽格格微微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在场没喝酒的就只有胡杨的首领了,他成了全场目光的焦点。他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似乎在天人交战。
吊丧眉那张破嘴又开始瞎哔哔:“我们的女人都比他像男人,就他那性子,
我们不欺负他欺负谁去?”
胡杨首领看了眼腕上的手环,皱了皱眉,随后慢慢起身。和他一起起身的还有一个大胖子,宽度是胡杨首领的一倍。许是胖子怕热,他只穿了一件小坎肩,露着大肚皮,鼓得跟怀胎十月的孕妇一样,肚子上面还有一层皮肉耷拉下来。两人上前时,胡杨的五名警卫们也终于把枪口垂下了。
鼻涕虫看着胖子说:“这位兄弟很面生啊。”
胡杨首领没有去端酒,他介绍说:“这是新入伙的二首领,叫戴寇岱。”
“带口袋?”吊丧眉哈哈大笑,他今天格外活跃,几乎成了全场焦点。
鼻涕虫喝过酒后,还是很重大局的,低声呵斥二弟不得取笑盟友的名字。他吩咐警卫再上一个新碗,斟满酒。
胡杨的两位首领这才慢悠悠地端起酒碗,没急着喝。胡杨大首领看着鼻涕虫,沉声说:
“希望大当家言而有信。”
吊丧眉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真他妈叽歪。”
鼻涕虫说:“说不抢你就不抢你,言出必行。”
胡杨大首领点点头,把碗送到嘴边,眼睛瞥向手环。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无比平静,嘴角甚至弯出一丝弧度。只是他的脸被海碗挡着,没人注意到脸上的变化。他一口气喝光了所有的酒,把碗狠狠摔在地上,口中大喊“好酒”。
二首领见状,也喝了自己的酒,同样砸了碗。拍着大肚皮说:“好酒,好酒。”
吊丧眉心里不快:两个怂蛋装什么英雄,还砸碗。突然,他眼睛瞪得大大的。那个胖子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柄短管枪,正指向他大哥鼻涕虫,而胖子的肚皮则小了一圈。吊丧眉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靠,把鼻涕虫撞到一边,自己取代了他的位置。
枪响了,吊丧眉的脑袋像西瓜一样崩碎了。
“你说对了,我还真带了个口袋。”胖子说。
鲜血四溅,几乎在场所有人身上都分润了一点。这一幕让书院三人和陈达勇都惊呆了。
“二弟!”鼻涕虫发出一声爆喝,人已经出现在胖子面前。左手横击,把胖子手中的短管枪打飞,右手按在胖子的头顶上。鼻涕虫的右臂变得黑黢黢的,像用黑曜石雕刻成的石雕作品。他的速度太快,在场的人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做到的。
胡杨大首领的右手长出了十多公分长的指甲,狠狠地刺入了鼻涕虫的左胸。鼻涕虫左手捉住了胡杨首领的手腕,他的左臂也变得和右臂一样漆黑。
胡杨首领惊恐地发现,他的手像被铁钳箍住了,根本无法抽离。黑色从鼻涕虫的手掌流向他的手臂,快速蔓延。而此时的胖子,脸都快赶上黑人了。
枪声响起,玉关的警卫和胡杨的警卫交上了火。胡杨的警卫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他们事先找好了掩体。尽管玉关警卫人数众多,但没有隐蔽所的他们很吃亏,甫一交锋,玉关的警卫就倒下了五个。
陈达勇是个机灵人,他现在完全搞不清楚情况,也不知该帮那一方。他腿部的外骨骼护甲发力,跳出十多米远。和他做出同样选择的是肃州首领,他躲避的方式比较特别,身子一团滚开了,比车轮子跑得还快。
鼻涕虫看似老粗,脑子很好用,枪声一响,他身子就矮了二十公分,把胡杨的两个首领当盾牌,同时放开了胡杨大首领的右手,抓住了刺向他腰间的左手。胡杨大首领的右臂就像是刚从墨水缸里捞出来的,而且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胡杨警卫转瞬又击毙了剩余的五名玉关警卫,把枪口对准了书院的三人。胡永胜和丽格格在冲突暴起的时候,身上的战衣已装备到位,护住了全身。西装革履的易慕付华没有战衣,他只穿了一件防弹背心。
胡永胜把易慕付华护在身后,子弹伤不了胡永胜,但冲击力还是逼得他一步步后退。胡永胜到底不是盾牌,有一颗从他身侧擦过,击中了易慕付华的大腿。恰好接应的护卫队员赶到,一人背,一人护住易慕付华的身后,向飞翼撤去。
一名拖着长长尾巴的护卫队员向胡杨警卫藏身的地方跑去。另两名护卫队员则向外围飞奔,因为这片空地四周半人高的荒草里,钻出了无数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他们身上的制式服装,与胡杨警卫完全相同。这下,在场的人都知道,他们被胡杨卖了。
“寻找掩体,对外射击。”陈达勇和肃州首领同时大喊。一时间枪声大作。
陈达勇躲在自家的飞翼旁,对着五名胡杨警卫的方向哼了一声。
他的哼哼的能力前文讲过,有些类似丽格格的打嗝能力,同样是声波攻击。不同的是,他的攻击不像丽格格那样在一定的范围无差别打击,而是定向冲击,作用目标是心脏。从这点来说,比丽格格容易误伤友军的能力强了不少。
掩体后的五名胡杨警卫一声闷哼,他们的枪也歇火了。书院的护卫队员赶到,跳到掩体后,长尾后的尖刺迅速扎入五名胡杨警卫的嘴巴。书院护卫队员向陈达勇打了个ok的手势,陈达勇转向外围方向,开始哼哼。然后,他听到了他这辈子最不愿听到的声音。
“嗝~”丽格格打嗝的声音嘹亮而悠远。
陈达勇菊花一松,他拉肚子了。屁股上热乎乎的,就像有人在那里帮他贴了个暖宝宝。
这声嗝就像一个美丽的二分休止符,如爆豆般吵闹的枪声戛然而止。两秒之后,此起彼伏的呕吐声传来。
大家可能会问,丽格格早干嘛去了?这还真不能怪丽格格,没错,格格一紧张就容易打嗝。吊丧眉被胖子爆头的时候,她的嗝就要出来了。天杀的胡杨警卫噼里啪啦一阵枪响,又把她的嗝吓回去了。后来四面八方都是枪声,她又紧张了,这才有了这个威震甘北的嗝。
“嗝~”又是一声。
陈达勇还没转凉的屁股更暖了,他骂道:
“真他妈缺德。”
第三百九十六章 反杀
陈达勇的表现其实已经很好了,他只是人臭了点,裤子变得沉重了点,其他安好。这片小战场上,九成以上的人,都吐得稀里哗啦呢。
比如正面对面僵持的玉关大当家和胡杨首领,你吐我一口,我吐你一口,欢实着呢。玉关大当家鼻涕虫的异能好像被打断了,他的两条胳膊恢复了本色。不过胡杨二首领的脑袋和大首领两条胳膊似乎变不回来了,黑得发亮,美得像黑玉雕。这要在旧纪元,拿到玉石市场,绝对能拍个好价钱。
胡杨二首领是除书院人外,唯一一个站着不受打嗝声影响的人。因为他的脑袋已经变成了黑玉石,丽格格的异能永远不可能对他产生作用。他以一种极美的方式死去,俗称“黑里俏”。他还能站着,是因为鼻涕虫的手还按在他脑袋上。
长着长尾的护卫队员跑到陈达勇面前,递给他一条绑带。
“绑在头上,二少奶奶的异能对你就不起作用了。”
在书院,大家对石岩山的称谓五花八门,有喊石头的,有喊钢铁神拳大人的,有喊石科长的。因为他是先生的弟弟,护卫队的人喜欢叫他二少爷,他的媳妇丽格格便叫二少奶奶。
陈达勇将信将疑地把绑带系在头上,“有用?”
“肯定有用。”
长尾巴队员已经去帮冬县的五名警卫系带子了。陈达勇看见书院的胡总管在给肃州的人发绑带,知道错不了,赶紧上前帮着长尾一起绑。
“嗝~”丽格格第三声更响亮。
最后一名没来得及系带子的警卫又是“哇”的一声。
陈达勇嘀咕道:“这女子还没完了。”
长尾巴队员说:“二少奶奶一发功,一时半会儿完不了。厉害的还在后面呢,等变成青蛙叫,那才要命。”
冬县的警卫深以为然,他们都是当年的受害者。两年不见,这女子的神功好像更厉害,影响的范围也更大。
“去杀一批不?趁那些家伙现在还能动。”长尾巴队员问,“不然等他们完全丧失了战斗力,就是杀俘了,会下不去手。”
这话颇对陈达勇的胃口,他欣赏地看着长尾巴队员问:
“你叫什么名字?”
长尾巴已经跑出很远:“我叫董平,你也可以叫我长尾。”
陈达勇对着自己手下喊道:“还能动的,跟我一起去杀敌。”
陈达勇冲了出去。刚才处于相对静止的状态还好,一跑起来就不是滋味了:热乎乎、黏糊糊,糊状物还一个劲往下掉。难受得这个汉子想哭。不过这会儿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要报仇。他辛辛苦苦带着队伍来甘北结盟,差点交代在这里,这口气哪能忍得下?
陈达勇的手下跟着冲锋,那边肃州的人也开始进击,不过跑步的姿势都非常怪异。
胡永胜给鼻涕虫绑上了“格格异能专用屏蔽带”,鼻涕虫甩了甩脸上的脏东西,问:
“这就没问题了?”
得到了胡永胜肯定的回答,鼻涕虫把面前的两人往外一推。吧嗒,胖子的黑曜石脑袋落
在地上,滚出老远,肥胖的身躯如山倒一般,地面似乎都震颤了一下。胡杨首领的两条胳膊也从肩部脱落,他踉跄地后退两步,软软地躺到在地上。
鼻涕虫丢掉了胡杨首领的左臂,右臂还插在左胸口。胡永胜这才注意到他的伤势,吓了一跳。心脏被插了,鼻涕虫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胡永胜问:“要不要紧?”
鼻涕虫将那条黑曜石右臂猛地向外一拔。
“小意思,幸好我的心脏长在右边。”
鼻涕虫撕开自己的衣服看了看,左胸处泛着黑色的光泽,更奇特的是,“黑曜石”能自行生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填充着五个窟窿。“黑曜石”表面很快变得平整,黑色褪去,恢复了皮肤的本色,连一个疤痕都没留下。
胡永胜赞叹道:“你这能力不错。”
鼻涕虫自傲道:“所以老子才敢冲。”
他一边说着,一边脱裤子。胡永胜连忙往后退了七八步。鼻涕虫把裤裆里的脏东西抖落出来,又重新穿上。这个场景被远处的丽格格看到了,格格恶心坏了,打嗝声愈发响亮。
“呱~”她的嗝声终于变成了蛙鸣。
倒在地上的胡杨首领身子抽了一下,从嘴里涌出一股清水,他已无物可吐。
鼻涕虫指着胡杨首领说:“你最好给这个冒牌货绑一根带子,别让他死了,留个活口,一会儿还有话问他。”
“他不是胡杨首领?”
“我和那个怂货交过几次手,他的能力不是这个。他手下倒是有个人长了一副长指甲。”
胡永胜递出一条绑带,说:“你去。”
胡杨冒牌首领现在的模样实在太恶心,胡永胜下不去手。鼻涕虫说了句矫情,接过绑带,走到“胡杨首领”身侧,蹲下来。他也不顾“胡杨首领”脏不脏,在他腮边摸了一下,撕下一张面具,露出一张年轻的脸。这个冒牌的年轻人眼神里满是绝望和不甘。
鼻涕虫给冒牌货系上了绑带,有些不放心,又把两条黑化的胳膊插进了他的双腿,冒牌货发出了撕心裂肺的痛呼。鼻涕虫又走到胖子的尸体旁,在他肚子上摸了摸,脸色一变。他扒开从胸脯上掉下来的那层肉,看到了一个皮肉 袋子,跟袋鼠一样。他从里面掏摸出两把速射手枪和十个弹匣。
“戴寇岱,还真的带了个口袋。”鼻涕虫喃喃道,“二弟,你死得真冤啊,居然栽在一个有袋类渣滓手里。”
鼻涕虫霍地站起身说:“我要去杀人。”
胡永胜做了个请的手势。
鼻涕虫:“你不动手?”
胡永胜摇头:“我一动手,你们也要死。”
鼻涕虫看着仍在“呱”的丽格格,问:“和她一样?无差别攻击?”
胡永胜点点头。
“那算了。”鼻涕虫选了个方向,大步跑开了。
丽格格的嗝有停不下来的感觉,屠杀也一直持续着。杀了一会儿,董平等书院护卫队员就下不去手了,再杀下去跟虐尸差不多。但其他三方不愿意收手,他
们憎恶背叛者。既然胡杨选择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对敌人他们就绝不会留手。
陈达勇和肃州首领不愿浪费自己的能力,地上都是胡杨武装人员遗落的枪支,随便捡一把枪,杀起人来利落得很。
鼻涕虫却偏要用拳头,他右臂又变得和黑曜石一样闪亮,一拳砸死一个。杀人效率不高,但确实是最解气的方式。他的二弟死了,他带来的警卫也死光了。唯有拳头,才能消解他心中的怒气。
胡杨的武装人员中也有不少狠人,手脚都没力气了,还挣扎着开枪,准头欠佳,只造成一死三伤。这些敢于反抗的死状都极其惨烈。
胡杨的六百名武装分子死光了,丽格格还停不下来,这姑娘捂着胸,一声比一声响。胡永胜递给她一瓶水,心痛地说:
“可以了,歇会儿吧。”
丽格格接过水瓶,开始不歇气地吞水。一边喝一边往书院的飞翼走,她要躲起来,免得其他三方势力的苦主回来看她不爽。
三方的警卫还在搜寻漏网之鱼,各位当家已经返回了。他们围着胡杨冒牌首领,想逼问点东西出来。冒牌货缺胳膊少腿,动一下都困难,准确地说,他现在连自杀的本钱都没有。
肃州首领说:“说,为什么要袭击我们。说出来,给你个痛快。”
这位首领心里也是火大,原本他以为自己家和胡杨都是受玉关欺负的,他们之间有一种默契叫惺惺相惜。所以当吊丧眉被一枪爆头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胡杨向玉关寻仇。他腹诽胡杨定居点的人莽撞,心底第一个想法是结盟的事要黄。
当胡杨的警卫们把枪口对准他们,同时外围出现大批胡杨武装人员的时候,他才明白胡杨的人早就挖了一个大坑等他们往里跳了。这也意味着他在会场周边负责警戒的二十多名暗哨已无一幸免。
冒牌货倒也硬气,他似乎从对自身处境的担忧中摆脱出来了。眼里的不甘和绝望褪去,取而代之的兴奋和癫狂。
“妈的。”鼻涕虫往冒牌货身上踢了一脚,“谁来问,逼供我不熟,一不小心就会把他弄死。”
鼻涕虫能把人变成黑玉,但在整个过程中对方感受不到太多痛苦,因为能力作用的部位很快就会失去知觉。
陈达勇摇摇头,他哼的效果因人而异,有人反应轻,有人反应大,一个不好也可能把人哼死,不好把控。
站在五六米外的胡永胜也摇头:“你们别看我,我的能力用出来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没事,要么死。”
胡总管离他们很远,这几个人身上的味道实在太大了。他本来可以用面甲阻挡气味。但这里的战斗结束了,他也不好让面甲继续遮着脸,免得让三方势力误会他在防备他们。
肃州首领向远处喊了一声:“娟娟。”
一名警卫从远处跑来,他似乎在夹着腿跑步,动作很别扭。肃州首领不耐烦地喊:“快点,别磨叽。”
警卫这才撒开两条大长腿,快速跑了过来。
增加了一个臭源,胡大总管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
第三百九十七章 刑讯
“上刑。”肃州首领的命令简单直接。
警卫有些为难地看着冒牌货满身污秽。肃州首领也不想动手,尽管他裤裆里湿湿的,黏黏的,身上也散发着浓烈的臭气。他转头看向鼻涕虫说:
“玉关大当家,都是你吐的,劳烦你把他衣服扒了。”
鼻涕虫身上的污物是冒牌货吐的,冒牌货身上则是鼻涕虫的功劳。都说自己拉的屎不嫌脏,所以肃州首领的要求合情合理,一点都不过分。
鼻涕虫骂了句矫情,上前扒了冒牌货身上的坎肩,冒牌货没了胳膊,衣服脱起来倒也爽利。鼻涕虫还把坎肩翻过来对折了几下,在冒牌货胸腹部胡乱擦了几下,至少表面看上去是干净了。
“裤子脱不?”鼻涕虫问。
肃州首领说不用了。警卫仍旧在迟疑。
“大表叔,非要这样吗?”警卫开口,却是女人的声音。她胸口平整,脸部轮廓比较硬朗,皮肤粗糙,警卫服也挺宽松,在场的人之前都没有看出是个女兵。
肃州首领点头。这位叫娟娟的表侄女警卫撅起了嘴:
“人家回去又得洗头发。”
“你岂止洗头发,还得洗屁股。一屁股的屎,还嫌弃这,嫌弃那。利索点,没时间耽搁。”肃州首领不耐烦地说。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胡杨的人敢在这里对他们动手,肯定有依仗。这个依仗是谁,已经不言而喻。没准家里现在已经被人盯上了。
“你不也一样?”娟娟顶了句嘴,然后小声诅咒着那个女人又损又恶心的异能,摘下自己帽子,拔下发簪,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披散下来,垂到腰间。她单膝跪地,俯下身,头发往前一甩。娟娟的长发一触到冒牌货,就往皮子里面钻。陈达勇和鼻涕虫都觉得浑身发麻,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冒牌货先是忍不住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就没声了,脸上的表情变得痛苦起来,眼睛、鼻子、嘴巴往一处挤。他嘴里在痛呼呻吟,冷汗从额头大颗大颗地渗出。肃州首领向现场的几位看客解释说,娟娟的头发应该穿过肌肉组织,钻进身体去了,正在折腾冒牌货的内脏。
过一会儿,冒牌货突然张大了嘴,呼吸不畅。肃州首领说应该是娟娟的头发在里面勒住了气管,冒牌货窒息了。
“别解释了,有什么话赶紧问吧。”陈达勇表情有点僵硬。如果是鼻涕虫这种狠人折磨人,他可以接受。但施刑的是女人,而且出自于一个弱小的势力。北地的女人都这么狠,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等这事完了,还是赶紧带人回南边,北地的人别招惹。他原本以为自己是匹狼,和北地的人一比,就是头哈士奇。
“娟娟,让他喘口气。”肃州首领吩咐道。
娟娟照办了。冒牌货像从水里浮起的人,贪婪地大口吸着气。肃州首领走到冒牌货的头侧,蹲下来问道:
“胡杨是不是和兰山联手了?”
冒牌货喘着气说:“答应给我个痛快……我就告诉你。”
肃州首领:“你说了,
肯定给你一个痛快。”
冒牌货没有回答,而是问:“现在几点了?”
肃州首领面色一紧,“你在等什么?”
冒牌货依旧没有回答。
陈达勇走过来,居高临下俯视,不耐烦地说:“现在是五点五十六分。赶紧说,我们保证能给你一个痛快。”
冒牌货继续喘气:“等我把气……喘匀了。”
肃州首领觉得冒牌货在拖时间,心里越发不安,脾气变得暴躁起来,他站起来来回走动。见冒牌货还像条鱼一样嘴巴一张一合,肃州首领忍不住在他肩膀上踹了一脚。
“你再不说,老子让你生不如死。娟娟,三个数内,他不说就给他上刑。三、二、……”
肃州首领的威胁起到了作用。冒牌货脸色泛白,头发丝在身体里的搅动太难受了,像里面藏了几万只蚂蚁,他不敢等肃州首领喊“一”了。
“记得你们的……承诺。”冒牌货说,“没错,兰山找到我们……只有把你们干掉,我们才能活。”
胡永胜顾不得臭了,跑上前问:“什么时候?”
“昨晚。”
胡永胜了然,难怪胡杨定居点的前后反差这么大。他们之前在各个定居点游说的时候,胡杨定居点是响应最积极的一个。因为他们最弱,他们需要被保护。而当兰山给了他们生存的机会,他们立刻义无反顾地背弃了联盟,立刻投向兰山。
鼻涕虫问:“你家首领呢?”
冒牌货脸上挂着狞笑:“我冒充首领对你们发难,首领自然是带人去抄你们的老窝。”
鼻涕虫说:“不可能,你们那点家底我知道,满打满算不超过一千人,已经有六百人折在这里了。凭三四百人,你们能做什么?”
冒牌货反问:“谁说一定要带我们的人?”
肃州首领一惊:“兰山的部队已经到了?”
冒牌货咧出一个难看的笑。
鼻涕虫指着胖子的尸体问:“他是兰山的人?”
冒牌货又咧了咧嘴。
所谓的胡杨大首领、二首领都是冒牌货。真正的胡杨首领在做什么,无需问,也无需答,东南方骤然响起的轰隆隆的闷雷声已经给出了答案。因为离得远,声音不算大,但很清晰,而且持续不断。肃州首领跳了起来,这种持续的炸响自然不会是雷,而是炮击。酒市就在嘉峪关的东南方,距此地十多公里。
陈达勇一看时间,正好下午六点,难怪冒牌货要问时间。
“妈的,他们动手了。为什么事先……”
肃州首领伸手止住了陈达勇的话头,他问冒牌货:“兰山来了多少人?”
这么密集的炮声,不可能是胡杨制噪。他们没有这个实力,如果他们有那么多大炮,也不会被玉关可劲儿地欺负了。甘省有这个能力的,只有兰山。
“昨晚到了三千人,增援部队今天也该来了。”冒牌货这次倒是回答地很干脆。
肃州首领立刻招呼娟娟和他
一起走。老家被炮击,他已经无心盘问了,他现在只能祈求定居点的人员已经全部转移到地下工事里。
娟娟抽出她的头发前,似乎搅动了一下冒牌货的内脏,冒牌货疼得大叫一声。头发抽离后,冒牌货的身上出现了无数的细小出血点,跟得了严重的皮疹一样,有点瘆人。娟娟的头发上全是血,在后背凝成一束,一滴滴血珠从头发里溢出,滴露在她的衣服上,很快腰 臀位置就被血染红了。
肃州首领和娟娟快速向飞翼跑去。鼻涕虫也很紧张,他问:
“他们去玉关没有?”
“等灭了肃州,就轮到你们了。”冒牌货哈哈大笑。
“**。”鼻涕虫嘴里骂着,心里倒是放松了不少。冒牌货话里的意思是说兰山也没能力同时对两三个定居点同时发动攻击。他一脚踢在冒牌货的太阳穴上,他这一脚力道极大,能听到清晰的骨裂声。冒牌货的脖子不自然地偏向一边,没了气息。他恶狠狠地对冒牌货的尸体说:
“我曹荣一诺千金,给你痛快,也希望你别骗我,玉关有失,我把你切碎了喂狗。”
随后,鼻涕虫冲着已经进入飞翼的肃州首领喊道:“肃州的,要顶住了。我这就回去召集人马,希望一小时后,我还能在酒市见到你。”
鼻涕虫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一旦肃州定居点覆灭,凭自己的实力铁定不是兰山的对手。玉关人是悍勇,论装备,差了对方一个太阳系的距离。
兰山不找甘北实力最强的玉关合作,因为玉关是最桀骜不驯的狼,兰山找他们合作,还得担心他们在背后咬自己一口。兰山找了最弱的胡杨,道理再浅显不过:因为它弱,所以最容易被掌控;因为它弱,也最容易被盟友轻视。当大家在提防玉关的时候,胡杨暴起发难成功的概率很高。
几家势力群龙无首,调度必然混乱,这就是兰山的如意算盘。
兰山的计划可以说很粗糙,但绝对有效。末世大部分定居点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首领是强大的异能者,有着绝对的权威。大部分定居点的武装力量都类似于民团,对首领绝对服从。这个特点在甘省各家势力中尤其突出,有首领在,是一群狼;没了首领,可能变成一群羊。
只是兰山和胡杨都没有料到这里有一个外来的女人,能力猥琐且强大。在她的帮助下,除了吊丧眉殒命,其他首领安然无恙,胡杨的武装力量倒是全部折在这里。
肃州首领站在飞翼的尾舱门口,向鼻涕虫抱了抱拳。舱门关闭,飞翼迅速远去。
鼻涕虫此时也跑向自己的飞翼,连招呼都没有同胡永胜和陈达勇打,他现在最缺的是时间。
陈达勇说:“我也去召集人手,我的人擅长骚扰战。”
胡永胜点了点头,陈达勇跑开了。
胡永胜骂了句该死。书院往兰山派了两个特工,居然没有收到他们的情报。他给史湘云、喷火娃、刀行和刘娇娘分别拨了个电话,让他们集结部队,直飞兰山,抄了他们的老窝。
第三百九十八章 来自废墟的反击
甘省的三方首领一走,书院的人也走了。他们绕到了兰山的炮兵阵地后方。
丽格格准备在这个阵地大展神威,然而她只打了一个嗝,就破功了。
不说隆隆的炮声对她声波攻击的扰动,在这样嘈杂的环境里她的能力对人产生的影响微乎其微。事实上,丽格格一出场,就被KO。
出于对身上战甲防护力的谜之信任,丽格格大大方方地出场了。她刚刚开启田园奏鸣曲,腹部就中了一弹。这颗子弹的威力极大,战甲帮她挡住了子弹,却没挡住震荡冲击的余波。丽格格倒飞出去三米,重重落地,晕死过去。
一名护卫队员急忙把她拖了回去,其他人和兰山的护卫步兵接上了火。
这个炮兵阵地上有二十门车载电磁火箭炮,校准、发射、装填弹都由智能控制。护卫步兵大约有一百多人,接近一个连的编制。人数不多,都穿戴了外骨骼机甲,配备单兵重武器,算是一支强兵了。
这些机甲的型号比较老,不是全身甲,仅仅是腿部、腰背和手臂上有支撑骨架,胸腹部有合金防弹甲片。这套机甲没有头部护甲,没有速度增幅,是专为增加单兵负重设计的。目测是二十一世纪的产品,不知被兰山的“考古发掘队”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挖出来的。
看到有更多的护卫步兵向这边跑来,胡永胜果断下达了隐身、撤退的命令。他的这支小团队,在少了丽格格这个战力后,只适合外出谈判时做做安保,不适合在战场上正面厮杀。护卫队员们纷纷开启了隐身装备,匍匐着向远处撤离。
胡永胜没走,他躲进了一条旱渠。他解除了一只手的护甲手套,那只手从正常肤色向蓝色系过渡,淡蓝、湛蓝,最终定格在藏青。这是他目前发动毒功时,颜色转变的极限了。由于他身体的其他部位都处于隐身状态,这条旱渠里只能看到一只蓝得发黑的手贴在沟壁上,有点瘆人。
五根手指在土壁上敲击着,显露了它主人此刻的情绪。胡永胜有些许兴奋,更多的是紧张。他是书院的文职人员,只参加过对巩城香溪基地的复仇行动。那次他毒死了许多人,但都是被丽格格折腾得半死不活的人,他做了类似于给尸体补刀的工作。这是他第一次独自面对活蹦乱跳的敌人,而且为数不少。
好在对方身体裸露出的皮肤较多,应该能够建功,除非对方有很强的的毒抗能力。
大概是看到这边闹了一下就没动静了,冲过来的护卫步兵有三十来个人。六个冲得最快的步兵离旱渠十五米远的地方,毫无征兆地栽倒了,浑身抽搐。又有五名步兵冲上来准备救助,也倒了。剩下的步兵立刻止住了脚步。
一名步兵尖声喊:“他们好像中毒了。”
小队长模样的步兵声嘶力竭地大喊:“战斗警戒,王朋,把防毒面罩取来。”
在震耳的炮声中,步兵们只能通过大声吼叫才能确保队友听到自己的声音。
一名步兵应了一声,转身跑开了。其他人就近寻找掩体,枪口分别指向前左右三个方向,军事素质还是相当
不错的。
胡永胜没有离开,他的毒可以通过皮肤进入体内,不是防毒面罩能够挡得住的。
叫王朋的步兵很快取来了五个面罩,这是他们所有的库存了。他们是炮营护卫兵,不需要进入长期封闭的空间,这类装备准备得很少。定居点外的守候的士兵手里倒是挺多,但离这里有好几公里。
五名士兵带上防毒面罩,端着枪,弓腰小心翼翼地前行。走到十一名队友身边,他们没有倒下。毒素通过皮肤渗透入体内比通过呼吸系统要慢上几拍。四人警戒着,另外一人把队友的身体翻了个身。那人脸色发黑,口吐白沫,已经没了呼吸。
这人看向小队长,队长做了个手势。五名步兵继续前进。一步、两步、三步,走到第四步的时候,一名步兵先倒,剩余的四名步兵也接二连三地倒下。
“混蛋!”小队长怒了,他从腰间摘下一颗手雷,拔掉安全栓,丢进了旱渠。在他看来,看不见的敌人,一定躲在旱渠里。瞎猫碰死耗子,被他蒙对了。其余的士兵纷纷也掷出了手雷,每人投出了两三颗。
他们并没有收到投弹的命令,只是跟着头儿有样学样,目标不明确,效果自然也就不好。四五十颗手雷,有一大半在旱渠两侧爆炸了,一小半落进沟里。胡永胜身边两三米的位置落了两颗,他把身体团成一团,饶是他穿着最好的全身防护甲,依旧被震得七荤八素。
他不敢在这里呆了,而且他听到有更多的人向这边赶来。
因为莫名其妙倒下了十六名队友,步兵们也不敢轻易上前查看。趁着硝烟未散,胡永胜爬出旱渠,四肢着地爬走了。
……
肃州定居点几乎炮火被夷为平地。肃州首领从定居点外的暗道进入地下工事。情况远比他想象地糟糕,定居点的常住居民有三千多人,炮击中,有一千多人没有来得及逃入地下工事。逃下来的近两千人里,还有七百多名伤员。
地下工事里哭嚎一片,头顶还有隆隆的炮声在伴奏。肃州首领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抓住胡杨的首领,把他千刀万剐。他对书院也是有怨言的,书院作为反兰山联盟的召集人,居然连敌人的动向都没摸清楚。
其实这也不怪书院,兰山在北上前一天对定居点内外的外来人员进行了一次大清理,书院沙尘的两名特工都死在这次肃清行动中。为了保证特工人员安全,沙尘一般不会主动联系外勤特工,以至于这条线断了,沙尘也没有察觉。
“大表叔,别发呆了。”娟娟提醒道,“咱们不是还有个好东西吗?再不拿出来用,以后怕没机会用了。”
娟娟所说的好东西叫做双相云爆弹,是在一个部队遗址的库房里发现的。
云爆弹不算稀罕玩意,二十世纪就已经出现了。这种炸弹会发生两次爆炸,第一次爆散云爆剂,在空气中形成一大片气溶胶云雾,第二次则引爆云雾,造成轰爆效果,形成高温高压缺氧的爆炸区域,对敌方人员一类的软目标杀伤力极大。
二相云爆弹也可以称为云爆集束弹,内含多
个云爆子弹。母弹爆炸后,并不会立刻引爆子弹,而是通过冲击波将子弹推向更远的区域引爆。子弹再进行两次引爆,形成更大范围的杀伤区域。肃州得到的两颗二相云爆弹,威力远非二十世纪的云爆弹可比。
这是肃州压箱底的牌,谁不让肃州人活,那就别怪肃州人拼个鱼死网破。
肃州首领稍作犹豫,头顶上轰隆隆的声音就帮他做出了决定。他叫来一个中年人,跟他一起走了。
中年人戴着一副黑边眼镜,斯斯文文的。这个时代,戴眼镜的绝对是异类。早在二十二世纪,近视的都会去做阿秒矫正,眼镜厂商早改行去做数码或装饰镜架去了。中年人这副眼镜,不知道是从哪个世纪的土层里挖出来的古董。
“首领,要动了吗?”中年人并不想问这句废话,他只是想趁机用嘴呼吸,嘴里没有嗅觉器官,不用去感受首领身上的味道。
“再不动就得送给兰山了。靠这个地下工事,我们坚持不了多久。”首领扭头看到中年人张着嘴,呼吸很费力的样子,问,“你得了哮喘?”
中年人忙闭上了嘴巴,摇摇头。
在一条通道的尽头,首领通过了掌纹和虹膜验证,打开了一道合金门。走进去后,首领让中年人尽快做好准备工作,他去把自己稍微打整一下。这味道不要说别人,自己都受不了。
……
肃州定居点废墟南一里外,有四个排列地整整齐齐的步兵、装甲车混合方阵,他们将在炮击结束后执行地面任务。仅从他们的站姿看,军容整齐,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只是让人想不明白的是,这些人为什么不呆在装甲运兵车里,在敌人废墟前站军姿有何意义?
或许,他们从未想过,这个快被炸成平地的定居点还会有反抗之力。即使有,也只会在地下坑道内给他们制造点小麻烦而已。
在方阵的最前方,胡杨首领正在对一名军官陪笑脸:
“莫司令,麻烦您再帮我们向邱元首说说,我们胡杨绝不会成为兰山的累赘的。”
莫司令淡淡地说:“兰山帝国不收废物。”
“打仗我们不行,但我们善于生产。玉关的杂碎都是靠我们养活的,他们每隔一两个月就来抢一次,我们的日子还能照过。”
莫司令点点头:“那你们不错,可以搬到兰山附近,我们也每月抢一次。”
胡杨首领忙道:“不用抢的,再给我们配点人手,我们每月送过来。兰山帝国的衣食我们承包了。莫司令,怎么样?不能加入至少做个附庸吧?”
倒不是胡杨首领贱,甘心做舔狗。他知道做俘虏的唯一下场就是被送到鬼窟做实验体,为了自保他蛮拼的。
莫司令笑道:“可以考虑。”
胡杨首领也笑了,他笑得很真诚,仿佛生活里到处是阳光和希望。他试着用深邃的目光去审视那片在炮火里哀嚎挣扎的废墟,然而他的眼睛却不由他意志控制地转变成惊恐,他颤抖的手指向北方的天空。
“莫……莫司令,那是什么?”
第三百九十九章 死战
莫司令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通过对讲系统发布命令。
“敌袭!疏散隐蔽!”
肃州首领没有等来莫司令的回答,一扭头发现莫司令已经跑出十几米远了,赶紧去追。
士兵们的反应非常迅捷,一部分人跳上装甲车,一部分人跳入了壕沟。可见,兰山的部队也不算是完全轻视自己的对手,他们站军姿那会儿,挖掘智能已经在方阵周围挖出了一条条可供藏身的堑壕。
莫司令没有跑向自己的指挥车,而是就近跳上了一辆装甲车。此时,炸弹已经在上空爆炸了,莫司令余光瞥见了挂在降落伞上的罐体,大叫:“云爆弹!关闭舱门。”
胡杨首领离装甲车还有五六米的距离,眼见装甲车舱门关闭,他只得往前一扑,趴在地上。刺目的火光出现在他面前,随后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
肃州定居点西北方一公里外,一支五六百人的飞橇队停了下来,打头的正是玉关的大当家——鼻涕虫曹荣。他举着望远镜看向远处绽放的火花,火花转成黑灰色时,它的四周再次绽放出八朵橘色的火花。它们连成一片,融合成一朵巨大的伞状蘑菇云。
玉关的人来得很快,距鼻涕虫从嘉峪关离开回去召集人手,时间也就过了三刻钟。
鼻涕虫离玉关还有三十公里的时候,他就通过远距对讲机联系了家里。等他从飞翼上下来的时候,玉关的爷们娘们都已经整装待发了。
鼻涕虫没有战前动员,跳上一架飞橇就带队出发了。跟在后面的是一支庞大的车队,车辆五花八门,皮卡、越野车、客车、轻型装甲……,几乎囊括了几个世纪的所有车型。
西北狼族倾巢出动,三千一百六十一人,无论男女,一个不拉。
自打知道兰山要来,这些血性的爷们娘们就没一个认怂,嗷嗷叫着要把兰山打个屁股开花。在没有后代拖累的亡命徒看来,早死几十年,晚死几十年没有多大的区别。因此,命可以不要,脸不能丢。
飞橇队是玉关的先头部队,后面的车队走得慢,估计还得半个小时才能赶到。鼻涕虫旁边的飞橇上立着一个身材壮硕的女人,她是玉关的三当家,二当家的老婆,女酒鬼关山莲。女人手里拿着一个酒袋,往嘴里咕嘟咕嘟灌了几口酒,问道:
“大哥,肃州被这么一炸,咱们还有必要去救吗?”
“不管救不救,老二的仇总是要报的。”鼻涕虫把望远镜递给女酒鬼,“爆炸的位置离肃州定居点有一里多路,应该是肃州的反击。”
女酒鬼看了一会儿,放下望远镜,动容道:“什么炸弹这么厉害?把一个阵地都包进去了,兰山那边活不下来几个了吧?”
鼻涕虫摇头,肉球像滴鼻涕一样在鼻尖下甩动。
“兰山要这么容易解决,那就不是兰山了。肃州用的应该是传说中的温压弹、云爆弹一类的炸弹,兰山的人要是躲进装甲车,估计没大事。”他看了看女酒鬼手里的酒囊,说,“多喝点,一会儿还有很多装甲车要对付。”
女酒鬼从善如流地喝了一大口酒,把酒袋挂在腰间说:“大哥,你下令吧。”
鼻涕虫冲着身后喊道:“疏散队形,冲锋!”
飞橇队的丘八们发出呜喔呜喔的怪叫,如一只只飞蝗,四散开,向着东南方飞去。
……
南方五
公里外的炮兵阵地。
书院的人可不愿寸功未立就撤离。书院护卫队由于人少,且都是异能者的缘故,平日的训练都围绕着小团队配合训练为主。这样的队伍,战场正面对抗或许稍逊,但搞事情绰绰有余。
兰山为了提高效率,装填炮弹都是在运输车上完成的,巨型机械臂再将填装好的弹舱和车载火箭炮的空弹舱进行对换。这一过程由智能程序控制完成。
运输车附近有二十名护卫步兵走动巡逻,彼此间不留视线死角。想杀死一名步兵不被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
四名隐身的书院护卫队员悄悄摸近了弹药运输车,他们没去惊动步兵。一里外,另一名书院护卫队员开枪了,他用狙击枪先爆了两名步兵的头,又用突击步枪扫射,尽可能制造大的动静。兰山的步兵们的注意力被吸引,十名步兵吆喝着,一边还击,一边向那名队员迫近。
趁这个功夫,四名隐身的书院护卫队员将黏贴炸弹贴在炮弹上、运输车的弹药舱里,随后迅速撤离。四名队员退出了一里多路,其中一人遥控引爆了炸弹。第一声爆炸声是从车载电磁火箭炮的弹舱里传出来的,声音很沉闷,接着这辆车载炮发生了剧烈地爆炸。随后五辆运输车接二连三地炸响。这个头一起,再也停不下来了。火光和黑烟覆盖了整个炮兵阵地。
十名追击的步兵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子弹穿过了他们的头颅。
胡永胜没有参加这次行动,在之前的手雷轰炸中,他的内脏受了些震荡,正难受着呢。
……
鼻涕虫对云爆弹造成伤害的估计还是太保守了。事发突然,兰山的部队,躲进装甲车的不足总人数的三分之一。绝大多数人都跳进了壕沟中。这种露天掩体,对以软杀伤著称的云爆弹来说,形同虚设。
等硝烟散尽,列兵如林的阵地,只剩下两百多辆重型装甲运兵车能保持完好。三百多辆轻型运输车被掀翻在地,很多车辆都只剩下了一个车架。至于堑壕里的士兵,除了少数人留下一块焦炭,其余的都从人间蒸发了。和他们一起消失的还有灌木、杂草和稀树。这里成了一片赤地。
那位试图傍上兰山这条粗大腿的胡杨首领,和他带来的两百多名武装人员,连一点灰都没有留下。
一辆装甲车的舱门打开,莫司令和五名士兵鱼贯而出。看到这片惨烈的景象,莫司令忍不住捂住了胸口。他没有心脏病,但这会儿体验了一次心动过速后又急停的酸爽感。他不知道有多少人躲过了这次袭击,但死亡的士兵绝不在少数。事发突然,能及时躲进具有三防能力的装甲车的士兵,恐怕少之又少。
和绝大多数定居点的民团相比,兰山的武器不可谓不精良,士兵的军事素质不可谓不硬。两个多月的清肃战争,兰山也被骨头渣子磕过牙。在阗水,一次自杀式袭击曾让他们折损两百余人,但那些是小痛。在莫司令看来,战争哪有不死人的?他并没有因此对小势力的孤注一掷产生足够的重视,
幸存的兰山士兵对装甲车逐辆清点人数。数字还没报上来,莫司令就看到了南方五公里外的浓烟,对肃州的炮击也在这时候停止了。
莫司令心一颤,炮兵也出事了。一个念头浮上心头:自裁谢罪。西北方向远远传来的怪叫声让他暂时搁置了这一想法,他立刻发出了撤退的命令。
莫司令
的脑子还是很清醒的,如果把兰山的这点家底子全折耗在这里,“帝国”就完了。
士兵们忠实地执行了这一命令。两百余辆装甲车启动,有序撤退。二十辆装车甲负责断后,尽管这种老式运兵装甲车上只配备了7.62毫米机枪,但对玉关的飞橇队,还是很有威慑力,迫使他们不敢轻易靠近。
然而让兰山更绝望的来了。肃州发射了第二颗二相云爆弹。玉关飞橇队的丘八一边大骂肃州的疯子,一边向远处飞遁。
第一颗云爆弹爆炸的时候,装甲车处于熄火状态,能够安然无恙。这一次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超过半数的装甲车发动机损毁。在能见度为零的滚滚黑烟中,前车失去机动能力,后车仍在继续前进,撞车乃至侧翻进堑壕的情况也有发生。
这一次,他们失去的不仅仅是装甲车的机动力,还有两百名站在车顶的机枪手。这要怪承平近四个世纪的田园牧歌时代了,大量新式武器及相关技术资料在那个时期被销毁。在末世捡破烂并不是随时都能捡到好东西的,以至于这种技术源自20世纪末的老式装甲运兵车也被兰山当作了战争宝贝。
有十三辆装甲车成功脱离爆炸区,绝尘而去。玉关的三当家女酒鬼关山莲带着一百多名飞橇手,绕了个大圈,追了上去。此时天色已暗,一轮明月却从东方地平线升起。玉关打算在大好的月色下,打一场夜战。
等尘埃再次落定,兰山的士兵面对的是如狼群一样蜂拥而来的玉关蛮汉。莫司令不得不下令死战,他的心在流血。四千名士兵,如今已不足千人。好在他的兵都是善战的老兵,从装甲车里出来后,立刻向玉关的队员自由射击。
飞橇灵活地左躲右闪,同时举枪还击。不时有人从飞橇上掉落下来,偶尔也有装甲车后的士兵被削掉头顶盖。由于兰山机枪手损失殆尽,他们失去了压制的先机,只要有人爬上车顶,就会被玉关的人一枪击毙。
战争是残酷的,玉关很快折损了一百多名飞橇手,以此为代价,剩下的四百辆飞橇也冲入了装甲车密布的区域。他们弃了飞橇,以装甲车为掩体,与兰山士兵展开了激烈的枪战。
此时,南北两方都传来了响亮的呼喊声。北方是肃州的残余人员,南方则是陈达勇的冬县武装。
一辆装甲车内,莫司令面无表情地检查完自己的护具和武器,对着扬声器喊道:
“兄弟们,今日就是我们殉国之日。我不祈求还有来生,今日一别,就是永别。”
回应的,只有枪炮声。
莫司令大吼:“为帝国,死战。”
枪声中,终于有人响应,跟着大喊:“死战,死战!”
响应的人越来越多,这些声音连成一片,逐渐变得整齐划一。
“死战,死战!”
兰山的士兵士气大振,一时间,“死战”竟凝成了信念,似乎化作了他们的军魂。
烈性的鼻涕虫哪甘落了下风,他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冲进一辆装甲车,用拳头砸死了一名兰山士兵,对着扬声器喊道:
“我呸,一万人的定居点,也好意思称帝国,真他妈脸大。玉关所属听令,杀贼,血战不退。”
玉关的“狼”们当即响应:
“血战,血战!”
鲜血和死亡的战歌,在战场上空,厮杀纠缠,化为一个个死去灵魂的挽歌。
第四百章 莫司令
十三辆装甲车没有逃出多远,在洪水河大桥上,被女酒鬼关山莲率领的飞橇队追上了。
这个壮硕的女人一口气喝光了酒,将酒袋狠狠地砸在地上。死鬼二当家吊丧眉曾说过,他老婆喝了酒能吊打他。这是实话,三当家关山莲的能力源自于酒。她和书院的梅朵一样,千杯不醉。不同的是,梅朵喝的酒只能转化成废物流进马桶。女酒鬼却能把酒当成身体燃料,酒喝得越到位,力气越大,能力也越强。
女酒鬼像大青蛙一样从飞橇上蹦起来,跃上了一辆装甲车的车顶。她的右手呈诡异的紫色,一拳砸在装甲板上。在云爆弹轰击下都能安然如故的装甲板,竟被女酒鬼的拳头融穿了一个洞。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烧焊的味道和刺鼻的焦臭。女酒鬼不喜欢这个味道,所以她的鼻子上多了个鼻夹。
一根枪管从洞内伸出来,女酒鬼伸手握住,把枪管弯成U型,炸膛和惨叫的声音同时从装甲车内传出。女酒鬼把报废枪塞了回去,顺手往里面丢了颗手雷,退后两步。火光在装甲板的破洞处一闪而逝,持续不断的黑烟从里面冒出来。
女酒鬼跳上了另一辆装甲车,如法炮制。前一辆被她破坏的装甲车没有停下来,它偏离了行驶方向,直到撞断大桥护栏,掉进河里。前方的装甲车通过潜望镜观察到后车的情况,像屁股被火烧了,都加快了速度。
有两辆车的士兵打开了顶部的矩形舱门,探出身子向女酒鬼射击。飞橇队的丘八就担心敌人一直缩在乌龟壳里不出来,三个冒头的兰山士兵立刻成了靶子,死状很凄惨。
过了桥,十辆装甲车不跑了,迅速围成一个圈。玉关的丘八是狼,兰山的士兵也是狼。与其在逃亡中一个个被咬死,倒不如停下来痛痛快快地对咬,就算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一轮射击后,十多人从飞橇上栽了下来。玉关的“狼”们纷纷弃了飞橇,以装甲车为掩护发动反击。
兰山狼个体实力强,玉关狼多。狼群的对决,原本势均力敌。奈何插进来一头凶厉的玉关母狼,瞬间打破了胶着的平衡。
女酒鬼解决了第三辆装甲车,手持着一块被她切割下来装甲板,状若疯牛般地冲锋。她会用装甲板把敌人砸死,也会把右手直接刺入对方的胸膛。高温烧焦了肌肉组织,死在她右手上的人,一滴血都不会流。
胜利的天平倒向了玉关。
另一个场地上,战斗临近尾声。玉关、肃州、冬县三方联盟势力,以牺牲一千余人的代价,剿灭了兰山七百多人的残余力量。双方都兑现了自己的诺言,一个要死战,所以都死了。一个要血战,所以用上千人的血灌溉了这片荒瘠的土地。
不去理会被云爆弹消灭的兰山士兵以及另外两个战场的战损情况,仅看这次短兵相接的结果。玉关损失三百零六人,肃州四百二十七人,冬县六百八十五人。三方联盟与兰山的近距离战斗,死伤比为2:1。从战损比和死亡人数,大致能看出各方的战力对比。兰山最强,玉关次之,肃州再次,冬县垫底。
战场中央,莫司令傲然独立。圆月为他投射出长长的影子,月夜中,他原本挺拔的身子显得更加修长。他的周围有许多人,但他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他带领的弟兄都已经在这片土地上长眠。
他们和他一样,为人类能够繁衍的理想而活着,死时却连投胎转世的奢望都不敢有。莫司令一直认为,如果说有人能给人类的延续带来希望,非鬼王莫属。牺牲眼前这些人,他不认为有错。
他扫了一眼眼前的乌合之众,众敌环伺并没有给他太大的压迫感,死在他手里的,不下两百人。就个人而言,这笔生意不亏。他只恨因为自己的大意,葬送了这群兄弟们的性命,有负邱元首的委托,有负国恩。
三方联盟的丘八们红着眼,怒目瞪视着这位光杆司令。枪口都对准了他,但没有谁去扣动扳机。大人物自然交给大人物发落。当然,这是托辞,真实的原因是这位司令不怕子
弹。他们只是纳闷,这位这么有本事,为什么不逃?他们哪里知道,兰山“帝国”的司令,早已心存死志,一心殉国。这时候正在积蓄力量,准备在临死前带走几个厉害的垫背。
莫司令这么想着,厉害的就来了。鼻涕虫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在他身后,冬县的首领陈达勇落后半个身位。陈达勇自甘人后,倒不是服气鼻涕虫,而是佩服玉关的狼兵,和他们相比,自己手下的兄弟充其量是一群哈士奇。
鼻涕虫指着莫司令哈哈大笑:“帝国?!司令?!哈……哈哈。弟兄们,你们干趴了一个‘帝国’,高不高兴?”
“高兴。”联盟的丘八们大喊,声音不算齐整,但气势还是出来了。
“现在马上又要干趴一个司令,大伙儿高不高兴?”
“高兴。”这一次声音整齐了。
联盟的丘八高兴了,莫司令很不高兴。
“高兴个屁,没有两颗云爆弹,你们就是渣。”
“我们的确是渣。”鼻涕虫不以为意,“但战争只认结果,不认如果。我承认你的部队很强,那都是血喂出来的。”
莫司令诘问道:“你就干净了?”
“干净,绝对干净。和你一比,我们就是张白纸。”鼻涕虫嘿嘿笑了一声,“我们抢了胡杨十几年,欠下的人命不超过两条,还是误伤。抢归抢,我们不杀人。”
莫司令笑了起来。胡杨首领一提起玉关,就恨不得在脸上刻满仇恨两个字,他还以为是多大的仇。在他看来杀人都不是事,何况抢粮食。
“那倒是胡杨的人小气了?”
“肯定的啊。大家伙一起在甘北过活,都是兄弟。从兄弟家拿点吃的,哪能那么记仇。他人呢?”鼻涕虫假装东张西望,“死了?哈哈……做人嘛,要大气一点才行。你要看事不开啊,老天就看你不开,那就得把你收了。”
“你这话挺合我胃口,可惜咱们做不了朋友。”莫司令不无遗憾地说。要是没打这个仗,他没准会起“爱才”之心,帮兰山收编了玉关。无论是玉关的当家还是丘八,都还能入得了他眼。
“那是,这一世肯定做不了朋友了。”鼻涕虫赞同道,“咱也没来世,所以注定是永远的敌人啦。”
莫司令对此不否认,他问道:“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胡杨那群蠢货,六七百号人都拿不下你们几个?”
鼻涕虫拼命地摇头,鼻尖下的小肉瘤撞了左侧的鼻翼又撞右侧的鼻翼,他吐了两个字:“秘密。”
莫司令无奈道:“不说算了。”
“我倒有个问题。”鼻涕虫说,“你们为什么要在天快黑的时候才发动?”
不等莫司令回答,鼻涕虫又自言自语地说:“这好像不算问题,只要我们几个当家的死了,群狼无首,我们的据点自然就任你们拿捏了。”
莫司令说:“你的脑子比你的长相聪明。”
“你说我一脸猪相?”鼻涕虫眼睛一鼓,接着他又笑了起来,“随你怎么说,我又何必跟一个将死的人计较?”
莫司令挺了挺胸,正要说话,远处传来了发动机的声响。人群外有人喊道:
“跑走的装甲车回来了。”
外围的丘八立刻转身,举枪对准了南方。
那人又喊道:“装甲旁边是我们的飞橇队,三当家也在,在车顶上站着呢。”
玉关的丘八们爆发出一阵欢呼。隔了几秒,肃州和冬县的丘八才反应过来,跟着吼吼。
莫司令苦笑,他的兵,一个也没逃出去。等敌对的丘八们吵闹完了,他才看向鼻涕虫,说道:
“我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谁来送我上路?”
鼻涕虫抬了一下手,四周的人群立刻安静了。由远及近的发动机声响,就格外清晰。
鼻涕虫摆出了拳击的姿势,面色凝重。
莫司令见只有鼻涕虫一个人有动作,心里没来由地欣喜,他
笑着说:
“死前能和你这样的高手过过招,是我的荣幸。”
莫司令突然放低了身段,口称和鼻涕虫过招是一种荣幸,实则是捧杀。只要鼻涕虫碍于脸面,不喊帮手,莫司令有把握快速击杀这个对手。之后只要能再解决掉另外两个势力的首领,他就可以改变一下计划,先不去死,而是先杀一批面前的丘八,能杀多少算多少。绵羊再多,终究只是绵羊。
鼻涕虫脚步挪动地很慢,隔两三秒钟,他才会踏出一步。莫司令对鼻涕虫的异能不太了解,从之前的战斗来看,对方都是用拳头砸,应该是位力量型的能力者。他凝神戒备,九成九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鼻涕虫的身上。
“哼。”在鼻涕虫离莫司令还有五米的时候,陈达勇发难了,使出了他的声波攻击。
莫司令的心脏像被重锤狠狠击打了一下,随后又被人握着不停地拧,他痛得弓起了腰。
肃州首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莫司令的身后,他团成一团,速度堪比风火轮,向莫司令的腿狠狠撞去。莫司令还没从心脏的绞痛中缓过来,“砰”,他的膝弯处受到大力撞击,仰面栽倒。肃州首领团着的身子这时像弹簧片一样展开,双腿踢打在莫司令的腰部。
莫司令身体腾空的那一刻,肃州首领身体一滚,让出了位置。
鼻涕虫冲了过来,双手托住了莫司令的腰。他的双臂变得乌黑,莫司令腰部的衣服在一眨眼的功夫变成了黑色。或许是发力过度,鼻涕虫的面部肌肉都有些扭曲。
这三位在几小时前还相互提防的势力头领,此刻的配合却默契无间,一气呵成。
莫司令身子一僵,他自腰部以下,都失去了知觉,绷直的小腿垂了下去。鼻涕虫的同化能力还在继续,莫司令的腰散发出玉石的光泽。
莫司令能面对数千人面不变色,他的能力或许比想象的都要惊人。在此前的战斗中,他展现出超强的防御力和精准的射击能力。三方联盟的丘八们相信他肯定还有其他的能力。但已经不重要了,莫司令没有机会表现了,他成了一名高位截瘫患者。他咬着牙骂道:
“卑鄙,你们使诈。”
鼻涕虫现在还不敢放松,没有出声。陈达勇踱了过来,嘻笑地问:
“我们怎么使诈了?”
“说好……出手的是他,你们一起出手了。”
陈达勇伸出左手拇指从左至右抹过他的一字胡,呵呵笑着问:“我们什么时候承诺过只一个人出手了?”
莫司令一时无言以对,对方确实没有任何承诺。当莫司令问出谁来送他上路时,只有鼻涕虫动了,给他造成了即将一对一拼斗的一厢情愿的美丽误会。那三人的配合如此默契,显然事先曾经商量过。拉几个垫背的愿望落空了,被托举在半空中的莫司令带着不甘和绝望,恨恨地骂道:
“无耻小人,枉我以为你们是条汉子。”
陈达勇和肃州首领都哈哈大笑,陈达勇说:
“怕是你对我们的人品有点误会。我们是狼,能群殴的时候,绝不会单打独斗。你以为这是拍电影?为了拖时间拖剧情,一个个排着队跟你玩?你又不是主角。”
肃州首领懒得和仇人费口舌,他对鼻涕虫说:“玉关的,差不多了,让兄弟们爽一爽吧。”
鼻涕虫把腰部完全黑玉化的莫司令丢在了地上。
女酒鬼挤进人群,“大哥,我要为二哥报仇。”
鼻涕虫说:“悠着点,大家和他都有仇,别一下整死了。”
“那我切他一只手。”
鼻涕虫点点头,向外走去,丘八们为头领们让出了一条路。
莫司令声嘶力竭地喊道:
“玉关的,我送你一句话。”
鼻涕虫转过身说:“洗耳恭听。”
“你身上真他妈臭。”莫司令说完哈哈大笑。
鼻涕虫脸黑得都快变成黑曜石了。
四百零一章 说啥都不如生个娃
原本,这里提一句月上枝头,会十分应景。可惜本就不多的树,被云爆弹烧得连灰都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个点看看东方的圆月,总觉得它和皎洁沾不上边,似乎被蒙上了一层血色。
战场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装甲车以及被烧得光秃秃的车架。已经有一部分人从人群里脱离出来打扫战场。在人群不远处的一辆装甲车上,坐着四个人。胡永胜给另外三位发了一支烟,问道:
“折腾地也差不多了吧,哼哼声都快听不到了,怎么说,这人也算一条硬汉。”
莫司令的确算条硬汉,被女酒鬼关山莲切下一只手掌时,发出声音的分贝,也超不过一只小奶狗的吠叫。至于有人在他身上打一拳、踢一脚或者划一刀,他最多也就用闷哼来配合一下。这都折磨了半个多小时了,连鼻涕虫都去自家的车上换了身衣服回来坐了二十多分钟。
鼻涕虫点了烟,深吸一口,吐出一条白龙,扭头喊道:
“三妹,别没完没了的,了结了吧。二弟还没入土,战场也得打扫。”
关山莲应了一声,把冒着紫火的手掌插入了莫司令的胸膛。
“敬你是条汉子,给你留个全尸。”
莫司令用最后一点气力艰难地说道:“我的手……”
女酒鬼这才想起自己切了别人一只手,“呃……手掌回头让人给你缝上。”
“谢……谢。”莫司令头一歪,气绝。
“散了,散了。都去打扫战场。”
人群散开了,关山莲走向自家的车队。玉关的车队路过嘉峪关时,把二当家和兄弟们的尸体都带了过来。女酒鬼的怒气发泄完了,现在只余悲伤,她抱着吊丧眉几乎无头的尸体嚎啕大哭。
胡永胜往那边看了一眼,转过头问道:
“你们几位打算怎么办?”
鼻涕虫说:“趁他病,要他命。我打算把这边的事处理完就去打兰山的老巢。”
“我派五百人支援。”陈达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的这些兄弟实力不行……还有上万头牲畜要照顾。”
鼻涕虫对此表示理解,陈达勇的人勇归勇,但战斗力委实差了点,一看就知道没受过多少训练和打磨。
肃州首领说:“按之前说的,南边留给你,我就不去了。我手下没多少人了,我打算去把胡杨的老弱病残收编了。”
鼻涕虫对此也表示理解,胡杨剩下的人都是专事生产的奴隶,没有战力,在他眼里是一群羊。习惯带着狼东奔西突的鼻涕虫,没兴趣让狼群里混入羊。肃州在炮击中死了一千三百多人,近距离战斗又死了四百多人,人口减了一半。他们对胡杨的奴隶感兴趣,就让他们拿去好了。
胡永胜问道:“真没兴趣加入书院?”
三位首领都沉默了。说实话,他们对书院还是挺佩服的,五六个人就把一个有一百多人护卫的炮兵阵地端掉了,还没有人员折损。受了点轻伤的胡总管,这会儿也跟没事人一样。
鼻涕虫和肃州首领以为是那个会打嗝的姑娘干的,但同样专业从事声波攻击的陈达勇立刻否了,轰隆隆的炮声里,声波攻击很难奏效。
胡永胜证实了这个说法,丽格格刚露了个面就回去休息了。至于战斗经过,他只是言简意赅地说了句“炸了弹药运输车”,怎么炸的没有详说。三方不成为自己人,他也不想把隐身战衣一类的底牌暴露出来。
也正是因为对书院战力的敬佩,三方对书院反而忌惮。他们在心里做了个评估,假如和书院的大部队对上,三方势力合力也未必够看。尤其是被书院先生敲过竹杠的陈达勇,对书院实力的评估还要高出许多。
倒不是这三方人不想抱粗大腿,但做惯了头领,突然让他们以下属的姿态事人,这弯转得太急。
胡永胜等了一会儿,没得到答复,大致知道他们的心思,不再勉强,提出了另一个方案:
“冬县专注畜牧业,造血功能很强,武力较弱,自保能力不足。肃州发展均衡,但这次战争损失惨重,今后的自保也成问题。玉关战力强悍,但如果不靠掠夺,养活自己恐怕很难吧?你们三家各有所长,各有所短,既然如此,何不联合在一起?”
鼻涕虫的小肉球猛地一缩,紧紧贴在他的鼻尖上,就像小丑的假鼻头。陈达勇摸着自己的一字胡,沉思不语。肃州首领的眉毛快速颤动了几下。见他们依旧没说话,胡永胜继续说:
“兰山一旦覆灭,甘省就只剩下你们三家。曹大当家,你们玉关不善生产,从前有胡杨养活你们,现在呢?你们三家有联盟之谊,短时间不会发生冲突,可当你玉关缺衣少食的时候,你们三家还能保持平和?”
陈达勇和肃州首领闻言,都警惕地望着鼻涕虫。鼻涕虫的肉球从鼻尖上掉下来,上上下下弹动着,眼睛瞪得老圆。
“胡总管,你啥意思?离间我们的关系?”
胡永胜笑着说:“离间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只是陈述事实。我的目的只是希望你们合三为一,取长补短,玉关不用再去掠夺,肃州和冬县的安全保障也得到了加强。”
三人颇为意动。
胡永胜继续说:“不要以为没有了兰山,你们就能安枕无忧。青云、莲都、管州、长青、玉象,这些鬼窟的股东势力,比兰山只强不弱。他们图的是什么?是人口资源,是送往鬼窟的实验体。当东南部的人口资源损耗殆尽,他们就会把目光聚焦到西北。”
三人默默地点头。胡永胜又给他们每人点上一支烟,让他们静静地思考一下。关于鬼窟,三家首领很早以前就有耳闻,书院在游说他们时,又详细同他们讲了鬼窟的意图和势力分布。等他们一支烟抽完,胡永胜才说:
“各位现在所虑的,无非是联合后,谁做老大的问题。我能理解,各位都是一方豪雄,要谁服谁都不容易。你们不妨考虑一下联席会议,会议主席轮流坐庄。没有从属关系,彼此扶持,守望互助。至于联合体今后的走向,就看诸位的意愿了。”
陈达勇率先表态:“我愿意。”
肃州首领随即说:“我同意。”
大家都看向了鼻涕虫。鼻涕虫思索了片刻,将手中的烟头弹向远方。问道:
“我们联合了,对书院有什么好处?你从中大力撮合,目的又是什么?”
“书院需要强有力的盟友共同对付鬼王。最不济,这个盟友也要有自保能力,不需要书院分心保护,更不需要书院去提心防备。”
鼻涕虫不可置信地问:“你们的目标这么崇高?”
“崇不崇高,由后人定论。但我们知道,每失去一个人类定居点,鬼王的势力就会增加一分。保护现有的定居点,也算是对鬼窟变相削弱。”
“后面的话我认同。”鼻涕虫说,“不过要后人来评判,这就是笑话了,我们哪里来的后人?鬼窟那群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你说魅吗?她们的基因都变了,是另一个种族,和人没关系。”胡永胜摇头说,“我说的是人,传承了人类基因的后人。”
三人同时一震,六道目光粘在了胡永胜的脸上。胡永胜笑了笑,投射了两组全息影像,一个是毛茸茸的小姑娘夏琦,一个是脱毛后穿着碎花裙的小姑娘夏琦。
“不瞒诸位,我们书院里就有一个灾后出生的小姑娘,我们
目前也掌握了让人类繁衍的技术。”
“咝~”,三个势力的当家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但这项技术还暂时不能用于临床。你们也看到,小姑娘的毛发很旺盛,是这项技术的副作用。”
陈达勇热切地说:“这没关系,只要是人,毛多点就多点,老祖宗毛还多呢,没准过个几百年,后代的毛就褪完了。”
胡永胜说:“副作用不止这一个,心肺功能不全,发育迟缓,智力迟滞。”
陈达勇被噎着了,他缩了缩脖子,说:“那还是算了。”
“书院最顶尖的基因学家正在努力改进这项技术,保守估计,五到十年,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三人的眼神又变得热切起来,谁不希望有自己的子嗣,将自己的基因一代代延续下去?
肃州首领第一个恢复理智,他有一个不好的猜测:书院和鬼窟对上,是为了抢夺人口,换句话说,是为了抢夺实验体。他被自己的推想吓了一哆嗦。他问道:
“你们书院,不会也拿活人做实验吧?”
“你真应该去书院看看。说是大同社会,可能稍稍过了点,但也差不了多少。”胡永胜说,“一个追求人人平等的小社会,你认为会拿人命当儿戏?”
肃州首领抱歉地笑了笑。
“这孩子是在野外自然出生的,被我们发现,带回了书院。我们也因此找到了繁育后代的方法,只要能通过基因疗法治好这孩子的病,就意味着人类重新打开了繁衍的大门。”
肃州首领连连点头:“这个好,这个好。”
鼻涕虫问道:“当你们的盟友,就有机会生孩子?”
胡永胜大笑:“我们可没本事让曹大当家生娃,不过你们的女人应该有机会。”
鼻涕虫尴尬地笑笑:“行,我也同意。不要说联席会议,让我们加入书院也行。”
陈达勇和肃州首领纷纷附和。拥有后代,对末世的人来说,是不可企及的梦想。而此时,希望却近在咫尺,哪怕是镜中花水中月,也值得搏一把。
胡永胜却改变了主意。他觉着这三位心思重,人现实,而且性格桀骜,野性难驯,现在拉进书院未必是件好事。倒不如把他们留在甘南,搞搞畜牧业。自打把外院列入书院门墙,尤其是又收留了五千难民后,书院的食物供给就变得有些吃紧,急需一个后方粮仓。
“不急。”胡永胜说,“脑袋一热做的决定不靠谱。就像闪婚一样,没准跟着就闪离。两个人要在一起,不得先谈个恋爱?合得来就合,合不来就分,没有财产纠纷,分也分得洒脱。”
三人都说是这个理。
“我提议你们建立联席会议这种松散组织,是希望你们在合作的过程中增加了解和互信。和书院结盟也是这个道理。条件成熟了,再当一家人也不迟。”
三方首领不再有异议,决定先试婚,再结婚。联席会议的名称是由陈达勇提议的,叫做“甘省人类定居点联合体”,简称甘联体。名字不算好听,当事人喜欢,胡永胜也懒得多事。
几方的协定,将由书院的法律专家易慕付华代为起草。易慕付华受了点伤,开着玉关留在嘉峪关的一架飞翼先回了书院。协定只能等尘埃落定后再签署。
胡大总管一高兴,豪气地送出两份大礼。第一份礼,打兰山缴获的战利品,全部归甘联体。第二份礼,书院打下兰山定居点,定居点内所有的固定资产,全部无偿移交给甘联体。
三个人坐不住了,全都站了起来。
“书院已经攻下了兰山?”
胡永胜老神在在地说:“刚开打。”
第四百零二章 石墨炸弹
兰山“帝国”元首府的书房,邱正甫坐在书桌前,望着光屏发呆。
往日莫冠军领兵出征,他都安之若素。要么在光屏上处理些公事,要么读会儿书。兴致来的时候,还会把年轻的元首夫人叫到书房来,鸣礼炮向远征的将士们致敬。
今天他没了雅兴。右眼皮不要命地玩蹦床,怎么按也按不住。这他妈是大难临头的预兆啊,难道是莫冠军出事了?也别怪邱元首迷信,夜路走多了,总还是怕遇上鬼的。伟大的邱元首已经把所有的兵都派去城防了,今晚谁也不睡觉,但他还是不放心。
兰山“帝国”家里留了两千“禁卫军”,却不能小瞧了,只有身经百战且忠心耿耿的悍卒才能被编入这支部队。
邱元首发一会儿呆,就会按下呼叫铃。一名长得精干帅气的青年会推开门,小跑进来。邱元首每次都问一句话,冠军那边有消息发回来没有。青年每次的回答都是没有收到消息。邱元首就会不耐烦地挥挥手,让青年出去。
邱元首第三次挥退青年时,青年却没有离开。
“达令,您太累了,您需要放松一下。”青年说。
青年一改平日的走路姿态,扭着胯款款向邱元首走去。他绕到邱元首座椅背后,双手交叉着放在元首胸前,脸贴着元首没几根毛的头顶。邱元首不太高兴,但依旧用尽量温和的语气说:
“夫人,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我就不按铃了,有消息你直接进来汇报吧。”
青年微微叹了口气,顺从地离开了。这个青年就是伟大的元首“夫人”,元首的爱人同志。邱正甫没有后宫不得干政的觉悟,把自己的“夫人”安排在元首办公室机要助理的岗位上。平日里向远征士兵鸣炮致敬也方便不是?
邱正甫突然有些后悔,当初如果狠狠心用两万人口换一颗同步卫星,现在也能直接和莫冠军通话了。当时,他考虑到天上的卫星运行时间都已经超过设计寿命,想着买回来用不了几年,就放弃了。但十年过去了,那些卫星依旧坚挺着在近地轨道转悠。
伟大的邱元首想着卫星的时候,莫司令刚刚咽气。
这时,书房门被推开了,刚刚出去没一会儿的元首“夫人”慌慌张张跑进来。
邱正甫嚯地站起来,问道:
“夫人,有冠军的消息了?”
“夫人”却说:“达令,敌袭,有敌袭。”
邱正甫脸变色:“来了多少人?”
“百来个,还有大约一百台武装机器人,已经交上火。”
为了神圣的个人**,邱元首的这间书房隔音做得极好。外面打得热火朝天,他是一点动静都没听到。邱元首说:
“走,跟我去看看。”
邱正甫绕过书桌,向门口走去。他异常高大,目测身高超过了两米。他有一对黑色的翅膀,像黑斗篷一样披在身后。伟大的邱元首是个鸟人。
精锐的禁卫军警觉性极高,书院的护卫队员和小型武装机器人刚刚走出隐身状态的飞翼就
被发现了。黑金还没来得及变身,城头的城防炮就炸响了。武装守护没动静,因为敌人还在它们的射程之外。
一百台小型武装机器人在前方的上空交织出一张激光防护网,炮弹隔老远就炸开了。禁卫军不傻,炮弹打不到人,就歇了。等这边的激光网收了,他们又放一轮炮。局面很胶着。
书院来的人都是异能者,身上的防护甲等级也高,不过也没人想去尝炮弹的滋味。炮弹碎片未必能破防,但冲击力估计能把内脏压成泥。他们也没闲着,五台智能正在挖地道。它们掘进的速度很快,要不了半小时就能打开几条通道。
江小瑜想飞到天上去侦查,被刀行阻止了。谁知道这个据点里有没有先进的防空武器,他不想让瑜妹去冒险。他们再强大,皮皮酱的修复能力再强,也不至于狂傲到去硬扛重武器。
刀行给史湘云打了个电话,请求卫星支持。没多久,兰山定居点内的高清影像就传到了刀行的单片镜上。刀行把影像投射到空地上,招呼护卫队员们来集思广益。
兰山定居点有一圈高大坚固的城墙,六七层楼的高度。北面有一条高压架空输电线路,建筑格局中规中矩。
黑金试着往城墙上轰了一炮,可以穿甲的电磁炮弹只在上面刻了个白印。刘娇娘抛出的突破音障的巨石,连一点印迹都没留下。
更大的难点是城防炮,这玩意都嵌在城墙里,炮口前面还有类似相机快门的防护装置,只有在炮弹出膛的时候才打开,炮弹射出后又迅速闭合。这玩意和城墙一样,不知是什么材料打印的,异常结实,黑金同样破不了它的防御。这是一头武装到牙齿的战争巨兽,书院却没有撕下它一块肉的好牙口。
指挥所里,邱元首站在监控光屏前,看到敌人一筹莫展,他极为满意,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一放了。看了十多分钟,他觉得乏了,留下一句有情况汇报,带着男“夫人”回去了。
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现实是臭皮匠终究是臭皮匠。这边书院的一群人还没讨论出可行的作战方案,那边的城墙上却释放了五颗钻地炸弹,地下的五台挖掘智能立刻失去了联系。挖掘智能最终还是惊动了兰山的防御系统,从地下突袭的方案宣告失败。
就在刀行为难的时候,史湘云打来电话。自刀行求助,史湘云就一直通过卫星监控着这片战场。他说:
“兰山的防御几乎是无懈可击,强攻损失会很大。但也不是没有弱点。”
“什么弱点?”
史湘云说:“它的防御体系太依赖电能,只要切断他们的供电线路,城防系统就会完全瘫痪。”
刀行看了眼兰山的全景影像,不由皱眉:“它的输电线在城墙内,够不着。”
史湘云说:“按理,现在的高压输电线是埋地的。或许他们嫌成本高,或许是没有专业技术人员。但既然他们用架空高压线,就是我们的机会。”
“你是说短路?”刀行恍然大悟:“我去找根铁链,飞进去从高空丢下去。”
“不妥,太冒险,兰山的防空力量应该不弱。”史湘云问,“你们带便携式发电机了吗?”
刀行询问了护卫队队员,回答说带了。
史湘云说:“稍等一会儿,我去黑箱系统查一下。”
两分钟后,史湘云再次拨通了刀行的电话:
“东面五公里,有个叫洪景轩的高档别墅区,里面的别墅,几乎家家都有独立黑箱。你带着发电机过去,随便找一家,黑箱通电后告诉我一声,我给你传送个好东西。”
刀行问:“这都二十年了,黑箱不会被人捡走?”
“黑箱对我们是个宝,对没有权限的人,连废品都不如。”
刀行带上便携发电机,拉着江小瑜走了。半小时后,两人出现在定居点的东北方向三公里外的高空。
史湘云给他们传送的是石墨炸弹和发射装置,石墨炸弹又称“电力杀手”,专为破坏电力输配系统而生。这种武器在20世纪到22世纪很盛行,但随着高压电埋地技术成熟,石墨炸弹就很难见到踪迹了,也不知道史湘云从哪里搞来的?
石墨炸弹和发射装置总重量有五百多公斤。刀行和江小瑜都有皮皮酱的力量加持,扛在肩上并不吃力。两人各自发射了一颗石墨炸弹。“嘭、嘭”两声,激光制导的石墨炸弹在高压输电线路的上空炸开,无数个自带微型降速伞的小罐飘落下来。
石墨炸弹就像一个优秀的乐队指挥家,它做了起手式,宏大的《枪炮奏鸣曲》立刻被奏响。
在这一段城墙,乐队的核心成员是CF-20型武装守护、二十管科斯米林速射枪和机关炮。微型防空导弹、高射炮只是摆了个造型,这样的目标还不值得它们吱声。倒是有三个静默杀手——小型激光武器不甘寂寞,兴奋地制造着灯光效果。
降落伞下的罐体一个个炸裂,有些是被打爆的,有些是自己炸开的。长长的石墨纤维,一束束,一团团,飘飘洒洒,纷纷扬扬。小罐墨,大师作。每一根纤维,都秉持着军工大师的匠心。
罐体全部被击爆,《枪炮奏鸣曲》就戛然而止。智脑只把罐体当作了拦截目标。真正的威胁却以最曼妙的舞姿向它们逼近。
第一根石墨纤维搭在了输电线上,随后是数万计的纤维束和纤维团。强烈的电光闪过,高压线短路,兰山定居点的灯光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由北向南快速崩碎。兰山陷入了黑暗,月光成为最亮的照明光源,将投入城防的禁卫军脸照得惨白。
江小瑜丢下发射装置,人影一闪,已经化作一个小点,直奔兰山定居点。还留在原地的刀行惊出一身冷汗,心里抱怨瑜妹为啥这么莽撞,急急催动飞行靴,嘴里喊着:
“瑜妹,注意安全……等等我。”
兰山定居点南门,两台黑金动了,它们直奔南城门,身后一百台小型武装机器人组成一道钢铁洪流。
巨美人刘娇娘娇滴滴的声音响起:“书院所属,五人一组,入城杀敌。”
“杀!”
第四百零三章 电力重启
随着刘娇娘一声令下,护卫队员们奔跑起来,跑着跑着,人就消失了。
每名护卫队员都配备了最低级的隐身装备,是用北湖的服装全息仪改造的,能在低速状态下抓取并模拟周围的景物,达到隐身的效果。由于这种设备抓取和模拟的效率较低,速度稍快隐身就会失效。但只要比马拉松长跑冠军跑得慢,就不用担心会泄露行踪。
两台黑金跑到了城门口,它们的手掌变得像刀片一样扁平,刺进了两扇门之间的缝隙。失去了电力的支持,城门再也无法做到安如磐石。两台黑金同时发力,两扇一尺厚的推拉城门缓缓向两侧分开。
门内的枪响了,兰山的禁卫军没有因为防御系统失效放弃抵抗,子弹击中合金城门,啪啪作响。密集的枪声中,隐隐还能听到呼喝声,似乎有人在指挥构筑临时工事。
两台小型武装机器人走到门边,从裂开的门缝向内 射击,机炮制造的噪音让里面的惨呼声几乎不可闻。
此时,已有善于攀爬的护卫队员爬上了二十米高的城墙,并解决了城头的士兵。一条条攀岩绳很突兀地垂落下来,只看到攀岩绳绷得笔直,左右轻微摆动,却不见人,显得十分诡异。
女巨人没有隐身,也没有和她的队员们在一起。她的体型,不适宜攀爬。她站在小型武装机器人队列的队尾,身边有一辆装满了石头的大拖车。她打小丢惯了石头,这玩意比枪炮更顺手。
大门分开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多的武装机器人涌到门口,对内火力压制。兰山的士兵被压得抬不起头,偶尔能反击一枪,准头就不用说了。
突然,一台武装机器人跪伏下去,陷于瘫痪。它被粒子束击中,粒子束能级不高,未能蚀穿它的金属装甲。但产生的电磁脉冲破坏了它的电驱动和传感装置。紧接着,是一声突破音障的爆鸣,一块大石头从武装机器人的头顶飞过,只扑兰山的车载粒子束炮。轰的一声,连车带炮做了个后滚翻,粒子束炮的炮架子在地面上撑了两秒,才侧翻倒地。
武装机器人涌入城中,机炮、激光不是劣质临时工事能挡住的,兰山的禁卫军后撤,躲入建筑或寻找更坚固的掩体,与武装机器人展开巷战。
兰山在城墙上没有布置多少人手,因为他们坚信城防系统牢不可破,城墙上的人担任的是观察哨的角色。现在电力中断,通讯失联,有消息也发不出去。
书院的护卫队员在城墙上袭杀了不多的守卫,从西面下了城墙。他们不与武装机器人出现在同一个战场,也是为了避免被误伤。兰山全民皆兵,全民皆匪。因此,书院的这些暗夜幽灵可以无所顾忌地展开杀戮。
江小瑜在元首府门前落下。不等她进门,一个青年男子从门内跑出来,嘴里还喊着:
“我去启动备用电力系统。”
青年见到眼前的蓝衣美女,被吓了一跳。但他没有和对方交手的意思,甚至连句话都不问,身子一拧,向旁边跑去。
江小瑜闪身来到青年男子背后,一剑刺向青年的后颈。青年的脖子诡异地弯成“C”型,躲过了致命一击,同时往前一扑,身子开始虚化。江小瑜不确定这是对方的能力,还是对方拥有隐形设备。没等她再次出手,身后一声爆喝:
“休伤我夫人。”
前方不远处也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达令,打她。”
末世人少,江小瑜第一次遇到同性恋者,而且还是忘年恋,一时错愕,竟有些走神。天空中也传来一声大喝:
“瑜妹,小心。”
只见刀行从空中跃下,双手刀高高举起,一足跨前,一足在后,力劈华山的姿态做足了,如天神降临。
江小瑜只瞥了一眼,就有些痴了。当年在滇省,他从天而降的雷霆一击,劈了巨人,让她第一次对这个男人产生了些许好感。这次同样是为了救她,同样霸道帅气,何其相似的一幕。
伟大的邱元首见刀行来势凶猛,放弃了对江小瑜的刺杀,将手中的长枪举过头顶格挡刀行的必杀一击。
“铛~”,邱正甫向后退了两步,手中的钢枪已经断成两截。他惊疑不定地望着眼前这位并不壮硕的男人,对方比他矮了一个头,体型比他小了一圈,却让他有种不可力敌的错觉。
“敢偷袭我瑜妹,找死。”
自打仙子让他改口,刀行对“瑜妹”就越喊越顺溜,而且每喊一声,力量似乎就要大上一分。他双手挥刀,向邱正甫攻去。
江小瑜毕竟不是花季少女,痴迷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她喊了一声:
“刀哥,老家伙交给你,我去阻止他们开启备用电源。”
一旦武器系统恢复,书院将损失惨重。江小瑜不敢耽搁,打开了单片镜的生命探测模式,向元首“夫人”跑走的方向追去。
元首“夫人”的速度不慢,这么一会儿工夫已经跑出了两百多米。江小瑜想追上去一剑把他刺死,但又改变了主意。她在腰间一拍,进入了隐身模式。元首“夫人”在单片镜里只是一个小红点,单片镜里的小红点很多,尤其是南面,红彤彤地一片。为了防止跟丢,江小瑜给这个小红点做了标记。
两个隐身的人一前一后,跑向定居点北面。杀了元首“夫人”固然能阻止他开启备用电力系统,但保不定还有其他人会去。只有彻底破坏电力设备,才能一了百了。有元首“夫人”在前面带路,可以省去寻找的时间。
在兰山定居点西北方,高压输电线路的尾端,距离城墙一百米的地方,有一排小平房。元首“夫人”往那排平房跑的时候,东边也跑来两个穿着蓝色制服的人。他们是这里的电工,在事故段查探后,发现高压供电线路短时间无法修复,就过来启动备用电力设备。
元首“夫人”看到这两个人,松了口气,解除了隐身。他对两人大喊,让他们务必保证武器系统的电力供应。两名电工答应一声,冲进了平房。元首“夫人”双手拄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气。
江小瑜意识到这里就是变电站。地方找到了,元首“夫人”也没有必要留了。她闪身到了“夫人”的背后,喘大气的“夫人”却不见了。
江小瑜觉得身体一紧,低头一看,元首“夫人”身体拉得老长,像条蛇一样,把自己缠了一圈又一圈。他如蛇般的身体还在不断游走,最后,元首“夫人”的脑袋出现在江小瑜面前,差点就嘴对嘴了。只是江小瑜没有解除隐身,因此元首“夫人”看起来像是缠住了一团空气。
“没想到我还有这一招吧?”元首“夫人”得意地问。
江小瑜努力把头后仰,问道:
“你怎么发现我的?”
“侦测设备并不太稀罕。”
元首“夫人”说完,身体继续向上游走,他想缠住
江小瑜的脖子,将她活活勒死。如果是从前的江小瑜,或许还真要中招。但自从江小瑜服食过异世界的延寿胶囊,力量增加了几倍,又有皮皮酱的力量加持,说力大无穷也不为过。
她双手发力向外打开,把缠住她的元首“夫人”的身体拉得老长。元首“夫人”的异能属于变身系,但到底不是橡皮人。咔嗒,元首“夫人”一声惨叫,他的脊椎椎体滑脱,登时没了力气,从江小瑜身上滑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远处传来一声惊呼:“夫人!”接着一个小黑点窜上了天空。
看来元首和他“夫人”确实恩爱,元首府离这里差不多有一公里,“夫人”不算太响亮的惨叫立刻惊动了伟大的邱元首。
刀行大喝:“哪里走?”
刀行很气愤!两对夫妻打架,老公和老公打,老婆和老婆打,这才是正确姿势。哪有老婆打不过就想去帮忙的道理?太不把刀行放在眼里了。邱元首会飞,但速度不算太快,很快被刀行追上,两人在天上继续打。
江小瑜没再理会躺尸的元首“夫人”,她翅膀一振,直扑变电站。她一只脚才踏进门,就听到一声轻微的嗡鸣,扭头一看,城墙上出现了灯光。她心想糟糕。
屋子里一片漆黑,里间倒是有光透出。她走进去一看,有一段楼梯通向地下室,光是从地下室射出来的。
地下室里有一个很大的操控台,上面有许多红红绿绿的按钮。
难怪高压供电线短路后,备用电力系统没有自行启动。这个操控台没有智脑控制,完全靠手工操作。让江小瑜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兰山的城防系统这么先进,电力控制系统却这么落后。这会儿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没准防御系统已经在重新启动了。
一名电工似乎听到一些动静,转身看了一眼,但什么都没看到。他自嘲地笑了笑,以为自己太紧张了,出现了幻听。可他刚转过头,就觉脖子一痛,然后发现自己没法呼吸了。他手在脖子上摸了一下,木讷地低下头,手上全是血,他还能看到一股红色的喷泉。
“咯咯……”他发不出声了,踉跄地退后几步,坐倒在地。另一正在操作的人听到动静,扭头看到的是一段染血的剑尖。
江小瑜现了身,对这名电工说:
“马上关闭电力系统,我可以饶你一命。”
电工笑了笑,站直了身子,面向江小瑜,任由剑尖对准自己的脖子。
“你们是侵略者。”电工说。
江小瑜心里涌出了无数反驳的话,但这时候没空辩论。她把剑尖又往前送了一寸,抵住对方的脖颈,只需稍稍用力,就能刺破对方的皮肤。
电工轻蔑的眼神一闪而逝,他大喊一声:“夫人,救我。”
江小瑜没有回头,但她却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单片镜的生命侦测状态,身后并没有出现标识为敌对状态的红点。也就在这时,她觉得剑尖一沉。那名电工身体前扑,任由剑尖刺穿了自己的脖颈。
江小瑜往回抽剑已经来不及了,血从这名电工的脖子里涌出。江小瑜万万没想到,兰山连电工都这么烈性,无力反抗便选择死亡。
两名电工都死了。如果有智脑,江小瑜或许还能应付。但面对这种古老的电力操控台,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望着红红绿绿的按钮和不停闪烁的指示灯,江小瑜心急如焚。
第四百零四章 玩烟花很危险的
兰山定居点内外都黑灯瞎火,唯有城墙熠熠生辉,在月夜中格外璀璨夺目。
这就像一个气质样貌都十分普通的女人,戴上了一条瑞加娜钻石项链(二十二世纪最昂贵的项链,最高估价达八亿美元),主人在旁人眼里只是个项链展示架,能入眼的唯有项链。
城墙内,嗡嗡声和咔嗒的机械声不绝于耳,这头战争巨兽正在苏醒。女巨人刘娇娘立刻通过内部频道向全员发出了隐蔽的命令。
由于书院缺乏正面对抗的实战训练系统,所以护卫队平日经常借用特工训练手册的相关科目进行训练,反倒让他们形成了一种独特的作战风格。队员们小组配合,充分利用装备优势玩阴使诈,能偷袭,绝不硬刚。他们完全没有身为异能者的尊严,个个都像特工一样。
在女巨人发出命令前,这群人早已在不同的建筑里,凭借隐身和夜视装备,悄无声息地猎杀躲在建筑内负隅顽抗的兰山禁卫军。
两台黑金的智能化极高,奔跑的速度也很快,与它们高大的体型极不相称。它们各自锁定了一栋高大的建筑,并在防御系统完成启动前钻了进去。这两栋建筑里也有禁卫军,黑金立刻迎来一波弹雨。狡猾的黑金没有使用重武器,以免引起城防系统的注意。它们将敌人一个个点杀。
武装机器人是按指挥官按命令行事的,这时候再寻找掩体,就有些晚了。大约三分之二的武装机器人就近进入了建筑物,剩余的则被兰山禁卫军拖住。一枚枚微型导弹从城墙上发射出来,喷吐着尾焰,冲向武装机器人。
别看这些袖珍导弹个子极小,穿甲能力一点都不含糊。除了少部分被武装机器人的激光拦截,其余的都命中目标。定居点内出现了二十八具机器人残骸。
远在书院的史湘云,看到这个场景,心在流血。他手头的军用智芯不多,这些武装机器人毁一台少一台。军用智芯是有着特殊底层规则的智脑芯片,基于它生产的人工智能,在最高指挥官的授权下,可对人体目标进行杀伤。
史湘云在加盟书院后,曾经在他庞大的数据库中查找过用于制造军用智芯的专用光刻机的下落,无果。没有了无处不在的网络,他的骇客技术无从发挥。现有的条件,他无法制造智芯,只能祈求军用智芯没有被烧毁,能够被回收利用。
……
刀行仍在和邱正甫酣战。
脚踏实地的时候,邱正甫不是刀行的对手,疲于招架。他所依仗的,是那身超级皮实的全身防护甲,虽然被刀行的长刀刻了许多划痕,但对方终究不能破防。现在打到了天上,邱正甫鸟人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速度虽然不快,但腾挪躲闪比对方灵活了许多。
刀行在空中没有着力点,完全依赖于飞行靴的方向调节功能,动作远不如在地面上那般轻巧。尽管如此,他依旧和邱正甫斗了个旗鼓相当。
天上两个大活人,城防系统的眼不瞎,一枚袖珍导弹奔着刀行来了。
刀行立刻启动了隐身设备。他不会傻到以为导弹是靠光学成像来制导的,隐身只是不想让邱元首看到自己下一步的动作。就算邱元首身上有侦测设备,从设备开启到信号捕获还是需要花点时间的。
刀行隐身后,邱正甫果真愣了一下,接着他觉得背后一沉。刀行趁他愣神的功夫,刀入鞘,闪到邱元首的背后,抓住了他两只翅膀的翅根。邱元首就算拍打翅膀也甩不掉对方。
刀行对邱元首的一对翅膀也很无奈,他不知道这对翅膀是真是假,总之异常结实。他的长刀至少在上面砍过七八刀,连根毛都没砍下来。现在倒成了他附身邱元首的最好抓手。
刀行要躲微型导弹,只能拿邱元首当盾牌,他相信导弹的敌我识别系统不会伤害“帝国”元首,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邱元首始终直面导弹。
邱元首也被飞来的导弹吓了一跳,不过导弹距他二十米的时候,已经改变了轨迹,从他头顶两三米的高度掠过,到前面去调了个头,冲着挂在邱元首背后的刀行飞来。刀行心里暗骂该死的智脑,它难道不怕把邱元首也炸死吗?不过智脑似乎笃定邱元首的护甲能挡住爆炸的余波。
刀行身子向上拔高了几十公分,双手搂住了邱正甫的脖子,同时加大了飞行靴的输出功率。两人的合体在空中做了180度空翻,头朝下。导弹面对倒立的邱元首,果然又从旁边绕开了。
刀行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和袖珍导弹藏猫猫,直到把它的燃料耗尽。他附在邱元首的耳边阴恻恻地说:
“别乱放烟花,要出人命的。”
……
江小瑜在控制室急得团团转,她瞎按了几个按钮,似乎没什么用,电力系统运转正常。她还专门以她的超常速返回地表看了一眼,城墙像瑞加娜项链那般闪亮,内嵌的武器就像项链上的碎钻,依旧鲜活。
“大姐夫,咋办,咋办?”江二姐只能打电话向远在书院的史湘云求救了。
史湘云还真没接触过这么古老的控制台,也不知道红红绿绿的按钮代表啥意思,临了,大姐夫出了个馊主意:
“你在上面乱按,没准能瞎猫碰到死耗子,让发电机出现故障。”
江小瑜一闪身又回到地下室,像打击乐手一样,噼里啪啦在操控台上胡乱地拍。也不知道她碰到了什么按钮,操控台上一盏红色的指示灯亮了,而且在极速闪烁。操控台出现了警示信号,让江小瑜精神大振,拍打得更加起劲了。
……
刘娇娘躲进了距城墙不远的一座独栋别墅。她选择这里的原因很简单,一是她刚入城,城防系统就开始重启了,她的选择不多;二是别墅的门又大又高,她这么大的个子,呆在里面应该不会觉得憋气。
这种别墅,论居住的舒适度自是没话说。但要说坚固程度,还不及普通的公寓,一炮就得倒。但刘娇娘认为,智脑在没有确定敌对目标前,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地随意向定居点内的建筑丢炸弹。
因为停电,门禁系统失效。一身蛮力的刘娇娘一撞就把门撞开了。一个女人刚刚点亮了一支蜡烛,蜡烛又粗又大,富裕点的人家玩浪漫的时候就喜欢点上这玩意吃晚饭,美其名曰烛光晚餐。女人被大块头美女吓得瑟瑟发抖,连连后退,最后在一个壁柜边上蹲了下来。
刘娇娘见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没在意,她温柔地警告了一声:
“别喊别叫,我不
会伤害你的。”
女人驯服地点点头。
刘娇娘吹熄了蜡烛,走入大厅。清冷的月光透过落地窗子洒在地面上,让人在炮声喧嚣的夜里有了一片可以驻足的宁静之地。从这里可以看到大街,恰好有两台武装机器人被密集炮火击中。作为这次行动的指挥,刘娇娘很自责,不知道回去该如何向史大人交代。这些武装机器人可都是史大人的心头肉。
“呯”的一声枪响,刘娇娘的肩膀被撞了一下。她急忙向旁边侧扑,躲在茶几下面,同时防护面甲护住了她的头颅。
又一声枪响,子弹将茶几的一角崩碎了。那个看似柔弱的女人,正拿着一把“月夜之狼”向刘娇娘射击。月夜之狼是大口径长管手枪,威力大,精度高,后坐力也非常大,女人依旧能稳稳地射击。
刘娇娘很恼怒,她居然对一只凶戾的“母狼”动了恻隐之心。所幸击中的是有护甲保护的肩膀,要是击中头部,刘娇娘这会儿已经为书院殉职了。她从茶几上抓起一只花瓶丢了出去。花瓶没有发出音爆,因为距离太短。伴随着花瓶破碎的声音,女人仰面直挺挺地倒下,连挣扎都没有。不用去看,女人的死状一定极其凄惨。
刘娇娘走过去,捡起了月夜之狼。这把枪外形极其俊朗彪悍,并不喜欢枪械的刘娇娘也没舍得把它丢下。她在半开的壁柜抽屉里找到了配套的枪袋和子弹,就把枪束在了腰间。
别墅的厅灯在这时候亮了,随后又熄灭了。
……
一向文静规矩的江二姐居然在古老的操控台上找到打击乐的天赋。她最擅长的是速度,手速自然不会慢。最快的时候,她能一秒钟敲击十几个键,节奏也很带感。在江二姐玩打击乐的时候,定居点内开始上演灯光秀。
公寓楼的灯亮了,又灭了。别墅区灯亮了,又灭了。接着是办公楼、元首府、库区、生活能源保障区……灯光调皮地从一个区域跳到另一个区域,没有停歇的时候。
到后来,城墙的供电也受到了影响。“瑞加娜项链”如光辉之神,“瑞加娜项链”黯然蒙尘,“瑞加娜项链”得到了太阳神的光明加持,“瑞加娜项链”投入了黑暗女神的怀抱……城墙上的灯光明明灭灭,控制城防系统的智脑陷入了不断重启的悲哀循环中。
由于失去了智脑控制,一直在追逐刀行的袖珍导弹突然发了疯,向东边飞去,最后击中了一座库房。库房发生猛烈的爆炸,腾起的火云足有上百米,几公里外都应该能看得清清楚楚。这么大的声势,显然不是一枚袖珍导弹能制造出来的。
邱元首傻了,刀行也傻了,勒住邱元首脖子的胳膊也松了一些。
紧接着,附近几个库房也发生接二连三地爆炸,轰隆声绵绵不绝。一时间,定居点内火光冲天。一团又一团火云冲上高空,变作了黑蘑菇。数朵黑蘑菇又聚到了一起,好大一丛,格外壮观。
邱元首挣扎着落到地上,两只手拼命地扳着刀行箍住他脖子的胳膊,从嘴里挤出了五个字:
“该死!军火库!”
刀行在他耳边幸灾乐祸地说:
“那好巧哦。早跟你说不要玩烟花,很危险的。”
第四百零五章 真没电了
江二姐玩嗨了,她击打按键的速度越来越快,按键之上,连手的残影都看不到。
突然,江二姐收手了,她退出几步远,望着操控台。她记得大姐夫说过,古代的操控台,喜欢用红色指示灯来警示危险。现在,操控台上一排九盏红灯全亮了,还拼命眨眼睛,好晃眼。
“我成功了?”一向冷静的江二姐这会儿像个开心的孩子。
她身形一闪,人出了变电房。她的身体突然变得无比僵硬,不可置信地环顾四周。定居点内灯火通明,无一处不亮,快被折磨疯的智脑又在兢兢业业地重启防御系统。此时的兰山定居点,就像黑夜里璀璨的明珠,明艳不可方物。除了天空中的那朵黑蘑菇,那是明珠上的瑕疵。
江二姐再次向大姐夫求救。
“你确定所有的警示灯全亮了?”史湘云问。
江小瑜着急地说:“全亮了,可定居点的灯也全亮了。”
史湘云慢条斯理地说:“那就等它亮着吧。”
“可城防系统又启动了。”
史湘云说:“警示灯全亮,估计电压过载了。只要城防系统敢放炮,我有九成的把握发电机会启动过载保护,跳闸。不就又没电了?”
江小瑜还是不放心,“等跳闸了我就守在变电房门口,免得又有人来恢复。”
“守什么守?这么聪明的一个女孩子,这会儿怎么就傻了?把操控台砸了啊,砸了他还怎么操控。”
……
刘娇娘在发呆,她在想厅灯什么时候灭。刚那会儿,灯跟疯了一样,一会儿亮,一会儿灭。换成平时,如果停电了,巴不得电赶紧来。但这会儿刘娇娘就盼着灯灭。左盼右盼,灯就是不灭。巨美人恼了,随手抓起一个装饰摆件,向厅灯丢去。
重新被黑暗包裹的滋味,就是让人安心。
一个人影从落地窗前一闪而过。外面有人在喊话,这栋别墅隔音效果不错,听不太清。
刘娇娘这时才惊觉自己莽撞了。别人家,家家亮着灯,这家的灯却突然灭了,不引起禁卫军的警觉才怪。她心里叹了口气,自己到底还是一只菜鸟。她起身,慢慢向别墅大门靠近。
一束红光从城墙那边照了过来,透过落地窗,在房间里缓缓移动,最终红光定格在女人的尸体上。紧接着,又一束红光从另一侧照射过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刘娇娘的身上,娇娘大骇,如同黄鹂鸟般清脆婉转的声音响起:“妈妈吔。”
她拉开房门,鱼跃扑了出去,身子在地上翻滚,直到碰到装满石头的推车才停了下来。身后一声巨响,造价不菲的别墅坍塌了。
刘娇娘躲过重炮轰击,自己也暴露在大街上。她高大的身形,立刻引来五枚袖珍导弹。也就在此时,兰山定居点再次陷入了黑暗。备用发电机不堪重负,跳闸了。
导弹失去了智脑控制,但刘娇娘面临的威胁并没有解除,它们按着既定路线直线前行。美女巨人抛出了推车,数十块大石头飞起来,在刘娇娘面前组成了“小行星防御带”。失去控制的袖珍导弹没了辨识能力,纷纷撞向石头。
刘娇娘转身前扑,趴在地上,双
手护住后脑勺。碎石没能伤到刘娇娘,反倒把一名探出头的禁卫军士兵送去了极乐世界。
等尘埃落定,禁卫军再找人时,美女巨人早已不知所踪。
书院护卫队重新回到了熟悉的猎杀节奏。
……
江小瑜开始砸操控台了。
今天,她的任务没完成好,所以砸起来格外卖力。凳子、油桶、榔头、扳手……能找到啥用啥,没一会儿,就把控制台变成了垃圾堆。
刚才在地面上的时候,她的单片镜收到了几条内部频道的消息,武装机器人损失惨重,一轮轰炸后,至少报废了三十多台。她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认为是自己没有及时阻止两位电工。如果不去理会那位元首“夫人”,情况应该能好许多。以后得想办法帮大姐夫找找军用智芯了。
江小瑜出了变电房,就看到有六名兰山禁卫军往这边跑。江二姐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她从原地消失的同时,六名士兵也在同一时间捂住了脖子,仆倒在地。他们一枪未放,至死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变电房就是个香饽饽,总有人被它吸引来,必须断了兰山人的这个大念想。江二姐一不做二不休,把几名士兵身上挂的手雷全部取了下来,全部丢进了变电房。手雷没能炸塌变电房,但内部的设施已经支离破碎,房子里冒出滚滚浓烟。兰山想在短时间内恢复供电是不可能的,江小瑜终于能放心地离开了。
她回到刚刚元首“夫人”躺尸的地方,“夫人”不见了,不知是不是被人救走了。她飞上天空,寻找刀行。
刀行还在和邱元首肉搏呢。两人在地上滚来滚去,刀行奋力勒住邱元首的脖子,邱元首双手死命扳着刀行的胳膊。刀行在皮皮酱的力量加持下,几千斤力还是有的。这么久没有拿下邱元首,可见邱元首的力量也着实不弱。
江小瑜惊呆了,这还是勇猛无匹状若天神的刀哥吗?怎么像街头混混一样打架?
江小瑜落下来的时候,两人刚刚翻了一个身。邱元首在下,趴在地上。刀行在上,趴在邱元首身上。江小瑜知道邱元首是基佬,看到这个姿势别提有多腻味了。
“刀哥,你……”
刀行听到瑜妹的声音,大喜:“瑜妹,老乌龟壳厚,砍不动,你快来帮忙。两口子合力,其利断金。”
“啥两口子……乱说啥呢?”江小瑜脸红了。
她站着没动,因为无从下手。刀行力气和她差不多,刀哥劈砍都没用,她剑刺更没效果。
“咋帮?”
“踢他下身。”刀行说。
战甲固然能挡住锐器攻击,但不可能抵消所有的冲击力。男人的要害,哪怕是受很小的力,也不好受。江小瑜的脚力足以碎石,哪怕只有三分之一的力道能通过战甲传递过去,伟大的邱元首今后就再也没有能力恩宠“夫人”了。邱元首立刻夹紧了双腿。
刀行为了方便自家瑜妹顺利实施碎蛋工程,他两只脚插进邱元首的小腿空隙,发力向外扩张。邱正甫力量略逊一筹,挣扎了一会儿,两条腿不情不愿地分开了。
“瑜妹,踢。”
江小瑜杀敌讲究
的是一剑封喉,哪里使过这么下三滥的招数,她找了个借口:
“刀哥,你屁股……挡住了,我怕踢到你。”
刀行急忙说:“那先别踢。把我踢坏了,你就没幸福了。”
江小瑜跺跺脚,这家伙,让他改口喊瑜妹后,就得意忘形了。刀行一发力,两个连体人翻了个身,都仰面朝上了。刀行在下,邱元首在上,方便碎蛋的姿势。江小瑜依旧没踢,她说:
“刀哥,要不咱想个别的办法?”
邱元首一边抗争着,还一边点头,后脑勺砸得刀行鼻尖生痛。如果没有面甲保护,刀行的鼻子都得被砸扁。
“瑜妹,快点。还有那么多俘虏等我们解救。”
刀行和江小瑜此行的主要任务之一,就是保护被兰山俘虏的数千多人的安全。江小瑜不再犹豫,一脚踢出,又快又准。
“噗”,好像有东西碎了。邱元首一声惨嚎,泄了力。刀行胳膊猛然发力箍紧他的脖子,没一会儿,邱元首软得像一滩泥。
江小瑜说:“刀哥,别把他弄死了,他可能知道鬼窟的很多秘密。”
刀行把邱元首推到一边,爬了起来,招呼小瑜和他一起解除邱正甫的全身甲。
“妈的,难怪这么结实,原来是对假翅膀。”刀行愤愤道。
解除了邱元首的武装,又给他注射了大剂量的肌松药,找了条绳子把他捆了。五名收到消息的护卫队员来得很快。刀行把邱正甫和全身甲转交给这支小队,拉着他瑜妹去找俘虏营。
两人没有去南城区,那里是战区,也是生活区,兰山不可能把俘虏安置在那里。南城区传来的枪声已经稀疏了很多,书院的清理工作进展得很顺利。
找俘虏营没费多大功夫,两人在空中飞了一圈,就从单片镜里看到西面有一片区域聚集了密密麻麻的红点,因为太密集,红点堆叠成了一个不太规则的长方形。其中混杂了五个绿色的小点,是一支书院护卫小队。江小瑜意外地发现被她做了特殊标记的元首“夫人”也在那里。
俘虏营是个地牢,地牢的栅栏门被打开了,周围躺着五具兰山禁卫军的尸体,只有两人死于枪伤,其他人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
地牢的墙壁上零星地插着一些火把,光线十分昏暗。但对有夜视装备的刀行和江小瑜来说不是问题。两人顺着楼梯拾级而下,发现这个地牢非常大,共有三层。每层都堆叠着百来个合金囚笼,每个囚笼里至少关押着十多名俘虏,如牲口一般。
俘虏们或坐或躺,没了精气神,只有少数几人听到动静后,扒着笼栏向外张望。地牢里充斥着刺鼻的屎尿气味,两人不由皱眉。兰山的这群恶狼毫无人道,连畜生都不如。
元首“夫人”在地下三层,他站在一个合金囚笼旁,手持着一个圆柱形玻璃瓶,做出随时要把这玩意丢进囚笼的姿势。他把俘虏们当成了人质。尼玛和叫化儿也在这支护卫小队中,他们不知道瓶子里装的什么,投鼠忌器,不敢轻易上前。
衣服仍旧是元首“夫人”那身衣服,江小瑜看到的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她不禁问道:
“你是谁?”
第四百零六章 尘埃落定
江小瑜在单片镜里确认,眼前的人确实被她做过特殊标记。
这个男人看到江小瑜,眼里闪过一丝忌惮。
“又是你。”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听到他的声音,江小瑜知道这位的的确确就是先前的元首“夫人”,至于那张面孔,只是一个伪装。
刀行笑道:“你家元首拼死护着你,你脱困了不帮忙,反倒跑这里劫持人质。你脑子怎么想的?”
元首“夫人”没心情回答问题,他面露恨色,将手中的瓶子狠狠地摔在地上。浓烟腾起,快速扩散。
“毒烟。”有人惊叫。
刀行等七人迅速后退,他们的面甲物理防御不错,但防毒能力只能说勉强。
等“毒烟”散尽,元首“夫人”早已不知去向。再看看那些俘虏,并没有中毒的迹象。众人知道上当了,这就是一发普通的烟雾弹。
“谁喊得毒烟?”尼玛恼怒道。
其他几人都摇头。尼玛也反应过来,那个声音不属于任何一个他熟悉的人。那么很可能是元首“夫人”自己喊得。
刀行骂了一句:“妈的,这货还会变声。”
江小瑜说:“刀哥,那边有个洞,我们过去看看。”
两排笼子的中央,有一个方形孔洞,可容一人钻入。
“我去看看。”叫化儿自高奋勇地说。他个子小,身手灵活,适合钻洞。他刚俯下身,就听到前方一声闷响,大股的烟尘从孔洞内喷涌出来。
叫化儿说:“坑道被炸塌了,没法追了。”
“这货跑路的水平一流啊。”刀行皱了皱眉,“你们是怎么发现他的?”
以这位元首“夫人”的机敏,似乎不应该被护卫队员堵在这里。
“我们发现了这个地牢,进来查看。没一会儿他就跑进来了。”尼玛说。
“这么说地牢门口的士兵不是你们杀的?”
刀行的推断很有道理,元首“夫人”如果看到地牢门口的士兵尸体,肯定不会冒冒失失地闯进来。
叫化儿说:“我们进来的时候,地牢周围没人。”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六名兰山士兵发现地牢门被打开,过来查探,被元首“夫人”偷袭了。
“这家伙为了逃跑,连自己人都杀,好狠啊。”尼玛感慨道。
江小瑜说:“也许他是某个势力派到兰山的卧底。兰山的人从里到外都是血性,做不出这种事。”
刀行说:“回头问问那位元首。”
几人在讨论的时候,兰山定居点外,一辆飞翼升空,向着西南方向,迅速远去。
等对兰山禁卫军的完成清剿,天已经亮了。兰山的地头蛇,仗着对建筑和地形熟悉,与书院的人展开游击,只至弹尽。如果军火库不爆炸,他们的抵抗或许还能更持久。
定居点内两千三百五十一人,除了元首被俘,元首“夫人”逃走,其余全部战死,无一投降,包括“平民”。兰山高层皆着军装,与士卒们冲杀在第一线。两千多人里,有九百四十九个女人,其中六百人穿着禁卫军制服,打起仗来比男人还勇猛。护卫队员就看到有几个女人,抱着炸药对武装机器人发动了自杀式袭击。
兰山之悍勇,尽完本不能书。所以,便不说了。
然而,作为正义之师,书院的护卫队员却极尽猥琐之能事,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干的都是偷袭。他们杀敌效率还是不错,死在他们手上的也有七八百人。护卫队员只有六人挂彩,实现了零战亡。
书院的损失来自处于正面战场的武装机器人,
禁卫军士兵不顾性命地向机器人发动攻击,用数百条人命换来了四五十台武装机器人的损耗。史湘云的心肝宝贝折损大半,完好无缺的不足二十台。
这边尘埃落定,书院那边也派人过来了。打头的是电鳗王率领的电工科,他们带来了大量设备,修复兰山定居点的电力设施。随后是老鹰的基建科,对损毁建筑进行修缮。接着就是外院的一批新兵,帮忙对俘虏营的一众人等进行安置。胡永胜早晨从甘北飞回来主持兰山的善后工作。
刀行和江小瑜和胡永胜简单交流了一下,就同内院的护卫队员一起撤离了。他们要赶在德城东湖的高层得到消息前,对他们实施斩首行动。东湖高层勾结兰山,要将四万人卖给鬼窟做实验体,哪怕未遂,他们也死不足惜。
丽格格回了书院。这姑娘在炮兵阵地腹部中弹,子弹虽然没穿透护甲,但她一整晚都觉得腹部隐隐作痛。她要回去用最好的医疗智能做个全面检查,免得落下后遗症。一起回去的还有两名谈判组的护卫队员,既护送丽格格,也顺带把一堆机器人残骸捎回去。不知史大人看到这堆破烂是啥表情。
中午的时候,米豆豆和林小妖也来了。一天之后,她们带走了五百多名身家清白、有异能潜质的人。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且是自愿离开,其他人也没在意。他们本就是被兰山从各个定居点抓来的,被掳后心灰意冷,死志萌生。现在都没缓过劲来,哪有心思管别人的闲事?
大概在第三天中午,甘联体的车队浩浩荡荡地来了。各种交通工具都有,四个轮的、三个轮的、两个轮的、没轮的、履带的、机械足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车型横跨几个世纪,特别壮观。把这些车辆放进博物馆,就是一部交通工具编年史。
先锋部队是玉关和胡杨的人,陈达勇有上万头牛羊猪要驱赶,保守估计,最快也得十来天才能赶到。
甘联体人员到达的时候,兰山定居点已经恢复如初。定居点内只留下了胡永胜、五名内院护卫队员和一千名外院新兵,其他人都离开了。
大队人靠近城墙的时候,城防系统立刻被触发。西北狼不会被吓得瑟瑟发抖,但也紧张了好一阵子。城防当然不会动真格,胡大总管仅仅是想向客人(或者说未来的城堡之主)展示一下这座战争堡垒。
入城后,几千号人排了十队在城门口留下身份识别信息,外院新兵负责维护秩序。
胡永胜带着玉关和肃州的两位头领参观定居点。两人的心情很复杂,他们很高兴自己将拥有一座坚固的营垒,但又想不通为什么强大的战争机器在书院面前如此弱不禁风。肃州首领不可置信地望着那群新兵,这些人纪律倒是严明,但太稚嫩,手上分明没有染过血。
“他们,打下了这个堡垒?”肃州首领指着新兵们问。
胡永胜淡淡地说:“他们是来帮忙打杂的,打下这座城堡的去了南边,兰山的小弟欠收拾。”
鼻涕虫问:“那个东湖?”
“对,东湖没费劲,两小时就被我们拿下了。昨天,东湖选举了新高层,就等过两天和我们签订盟约了。”
鼻涕虫不解地问:“你们不收归己有?”
胡永胜呵呵笑着,从兜里掏出烟,给两人散了一支。三人一边走,一边说。
“人养多了累得慌,吃喝拉撒都要管,没那精力,我们给些支持就好了。”
鼻涕虫表示理解,管理几千人和执掌几万人的定居点,完全是两个概念。肃州首领吐出一口烟,小心地问:
“胡总管,敢问书院攻下这座堡垒,伤亡大不大?”
胡永胜很讨嫌地笑了笑:“你猜。”
鼻涕虫和肃州首领心里开始盘算。刚才进城的时候,已经看到这座堡垒的獠牙了,还在庆幸自己没来攻打,否则搞不好会全军覆没。鼻涕虫伸出三个指头,说三千;肃州首领伸了两个指头,说两千。两人都觉得自己说的数字很给书院面子。
胡永胜傲然地说:“单说人员,零伤亡。”
鼻涕虫和肃州首领异口同声地说:“不可能。”
鼻涕虫追问:“贵方来了多少人?”
胡永胜:“一百零三人。”
鼻涕虫和肃州首领咝地倒抽凉气,但眼神出卖了他们:不信,老子就是不信。
“全部是异能者。”胡永胜补充了一句。
咝咝声更响亮了,鼻涕虫和肃州首领就像两个偏头痛患者,嘴角不时还抽一抽。三方聚合起来的甘联体,异能者也才刚刚凑够两位数。异能者有强有弱,103个人未必个个强大,但如果是异能者军队,彼此配合默契,取长补短,爆发出的战力就不是简单的能力叠加了。
肃州首领向胡永胜表达了感谢之意,他的语气越发小心,语意中也不乏试探:“为了甘联体,书院出动全部异能者,如果有什么闪失,我们愧疚难安啊。”
胡永胜摆了摆手:“哪有全员出动?不到一成。”
内院有近三百异能者,外院的九百多人虽然是新丁,但好歹都是攻击型异能者,假以时日,必定能成为书院的王牌之师。
玉关和肃州的两个当家人抽气都抽不动了,肃州首领还不小心咬了自己的舌头,疼得龇牙咧嘴。一千多名异能者,这样的实力足以碾压任何一支势力了,难怪书院敢和鬼王放对。
震慑完盟友,胡永胜又给了点安慰:“书院这次损失惨重啊。”
两位当家人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些不解,又有些期待。人都是这样,自己过得惨,也希望朋友不要比自己好太多,心里才能平衡。
胡永胜沉痛地说:“我们报废了六十五台武装机器人,还有十几台不知道能不能修好。”
鼻涕虫和肃州的都无语了,智能嘛,废了再造呗,怎么能叫损失?但肃州首领的脑子很快转过弯来,他惊讶地问:
“你们有武装机器人?你们能制造军用智芯?”
胡永胜拍着胸口说:“就是因为没法制造,才心痛啊,报废一台,少一台。”
两位当家人心里总算平和不少。不过以六十五台军用智能的代价,攻占武装到牙齿的战争堡垒,全歼两千多名狼兵,这样的战绩,任何势力想都不敢想。两人不由地收敛狼性,放低身段,对书院武力大加赞许。
对两人的褒扬,胡永胜只是笑笑,不置一词。他不会告诉他们,书院的胜利有运气和侥幸的成分。如果不是兰山的电力系统存在巨大漏洞,想要攻下这座堡垒,书院不倾尽全力是不可能做到的,而且会损失巨大。
真心话姐姐林小妖曾问过邱元首,为什么兰山的防御系统这么先进,电力系统却这么原始?邱元首说电力系统是自建的,城防系统是鬼窟建的,用三万人口换的。
林小妖又问鬼窟修建城防时,为什么不顺手把电力系统改造了。邱元首说还要追加一万人口,他没舍得,把这一万人口转换成了鬼窟的股份。元首大人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专门破坏输电线路的石墨炸弹,也正是这种古老而特殊的炸弹,断送了邱元首的梦想和前程。
只笑不言的胡总管在鼻涕虫和肃州首领的眼里越发高深莫测。至此,他们对成为书院的盟友小弟,不再有任何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