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死灰复燃
谷雅南笑了笑，安慰哥哥说，“第一时间去现场留调是我们疾控的职责，况且丝虫病普查采血就需要晚上时间，现在赶过去刚刚好。”
周老也安慰谷嘉树，“谷医生，放心，我们会照顾谷主任的。谷主任负责指挥，挨家挨户敲门采血的活，有县疾控的人去干。”
不安慰还好，周老这么一安慰，谷嘉树更担心了，竟然还要挨家挨户去半夜敲门，这活儿听起来既不靠谱又累人。
——
下午2:30。
市疾控应急小组开着现场流调车去往云台县。
因为怀疑是丝虫病疫情复燃，应急小组几个人除了担心还有非常大的兴趣，所以都要求去现场。
考虑到现场要给村民及周围家养及野生哺乳动物采血，整个流调工作繁杂，虽然有县疾控的人干活，但人手依然紧缺，所以谷雅南便把整个应急小组全部带上。
行驶的流调车上，应急小组几个人围着周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王笑笑：“雅南姐，今天晚上我们真要去沙家村挨家挨户敲门采血么？”
谷雅南：“嗯，这是以前周老他们的工作经验，这次情况紧急，我们可以跟村里干部们商量，动员村民们在晚上10点左右集中在村里某个位置，让疾控人员集中采血，这样方便控制人数和提高工作效率。”
“为什么要晚上采血？”高飞问。
周老拍了拍高飞的肩膀，“小伙子，一看就是基础知识没打好，丝虫的幼虫——微丝蚴，有昼伏夜出的特性，白天滞留在肺毛细血管中，夜晚才出现在外周血液，因此采血必须在晚上8点到第2天凌晨2点进行，为了提高检测阳性率，我们一般在晚上10点之后采血。”
陆离：“我国不是很早之前就宣布消除了丝虫病么？这次真的是丝虫病疫情复燃？”
“天花都有死灰复燃的可能，更别说只是宣布消除了又不是消灭了的丝虫病。”王笑笑感慨的说。
小楚：“周老师，我很好奇你们当时进行丝虫病防治的经历，我们应急小组除了您都没有经历过当年丝虫病的疫情，您给我们讲讲当时的情况吧。”
小楚的问题虽然八卦，但透着满满的求知欲，周老很愿意跟年轻人讲过去的经历，于是侃侃而谈。
“当时，疾控中心还没有改名儿，叫防疫站，对于基层防疫而言，最艰苦的莫过于冬季普查丝虫病。
丝虫病虽然在夏秋季节天气热的时候流行传播，但进行丝虫病普查却选在冬季，主要是因为其他季节有各种传染病要防治，冬春季有流脑，麻疹，流感流行，夏秋季有霍乱，伤寒，甲肝，疟疾，钩端螺旋体病流行，秋冬季有出血热流行，为了协调时间安排，就把丝虫病的普查放在了冬季。
当时，我还是个刚毕业的小防疫员，跟着带队老师去连海市各个县区普查，不论天寒地冻，下雨下雪，都要逐户逐人采耳垂血，为了完成受检率任务，对于一些不肯开门或是不肯采血的人，还要坚持做思想工作。
那时候，普查人员都自带被褥，经常打地铺垫稻草睡觉，休息不了几个小时，又得起床对采血剥片做染色静检洗片，工作量特别大，一般1~2天查一个大队，一个公社要查一个多月，日复一日，吃的差，住的差，天气恶劣，工作量超负荷，有时候一下县区就是一个多月。
我记得在1978年以后，在反复查治的基础上，连海市在丝虫病流行区采取全民服用海群生药盐防治丝虫病，就是把海群生药片粉碎后，按规定的比例混合到食盐中，供给居民食用，并根据丝虫病的流行程度服用相应的疗程。
在这个过程中，防疫站人员必须到公社督促拌盐工作，以保证药盐的质量。
这些措施对丝虫病防治的效果非常显著，经过多年的监测，连海市在2001年宣布达到消除丝虫病的标准。
自那之后，连海市再也没有过新增本土丝虫病病例的报道。”
周老说的很平淡，但应急小组几个人都能感受到当时工作的艰苦，王笑笑感叹，“哇，没想到丝虫病的防治是这样的，往居民的食用盐里加预防性药物，跟现在的往食用盐里加碘预防碘缺乏症的原理一样吧。”
“虽然预防的疾病不同，但手段一样，效果都很好。”
小楚感慨，“没想到以前的疾控工作那么辛苦。”
周老，“当时我年轻也没觉得苦，不过在防疫圈子里流行过这样一首打油诗：有女不嫁防疫郎，一年四季守空房，有朝一日回家转，留下一堆脏衣裳。”
应急小组几个人不约而同的笑了，王笑笑更是打趣，“当时周老能娶到老婆真是不容易啊。”
“是不容易，我跟你们周嫂认识，还是因为疟疾防治时的一段缘分。”
“跟防疫工作有关？周老师跟我们讲讲呗。”
“要说起这个缘分，还得从咱们连海市的疟疾疫情开始说起。
在1970年代初，连海市发生了疟疾大范围爆发流行，云台县的疟疾发病率接近30%，局部村庄高达40%以上，形势严峻，当时有关部门采取了列举防治策略，在1974~1976年间采用的是两全两复政策，即休止期全民根治，流行季节全民预防服药和流行季节前对有疟疾史的儿童清理复治、现症病人清理复制等措施。
1977年后停用两全两复，改用一防三治压高峰的策略，即防蚊灭蚊，休止期根治、现症病人治疗、发热病人查治，流行季节全民预防服药压高峰综合措施。
各种措施下来到了七十年代末，连海市的疟疾发病率降至0.90%，之后连海市的疟疾发病率稳步逐年下降。
我还记得当时春季疟疾休止期根治全民服药采用的是伯喹8日疗法，服药的对象下至3岁上到70岁人群，当然孕妇除外。
各大队组织送药专业队，做到送药上门，看服到口，服后签名，由于服药的人数多，过程长，为保证服药工作质量，县卫生防疫站所有业务人员全部出动，每人负责一个公社，无论天晴或下雨，防疫站工作人员每天要到各大队入户巡访，检查服药工作落实情况。
从服药准备工作开始一直到检查验收结束，县卫生防疫站的医生必须在驻点公社工作约一个月左右。我就是那时跟你们周嫂认识的。”
“哦，原来是革命友谊开出的爱情之花。”
王笑笑：“周老，现在连海市都没有本土疟疾病例，你们当时防治疟疾是春季的一个重点工作，除了疟疾防治之外，春季还有还有什么活忙吗？”
第530章 仙女湖旁
周老：“多着呢，除了疟疾以外，春季防控流脑也是重头工作，搞蹲点，动员群众开窗通风，查治苗头病人。事情没干完，又到了夏季，霍乱、乙脑又摆在面前。”
陆离：“还有霍乱？自从我参加工作还没有碰到霍乱疫情呢。周老，你给我讲讲你们当时霍乱防治的情况吧。”
面对陆离满是好奇的眼神，周老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我周捷工作这么多年，参加过许多传染病防治工作，但最令人难忘的就是霍乱防治。
由于霍乱属于甲类烈性传染病，疫情对外保密，仅称之为2号病。大家都知道鼠疫是1号病，也就是黑死病，霍乱的危害仅次于鼠疫，被称为2号病。
历史上，霍乱从1961年传入我国，1962年传入我们连海市，到了1967年流行强度较弱，疫情缓和，但1973年以后发病逐年增加，流行不断扩大，形成了1978和1980年两次高强度流行态势。1981年以后流行强度逐渐减弱，到了1989年降到较低水平。
我还记得1978年我们连海市副霍乱首次大流行，在5~6月份，云台县的霍乱疫情开始上升，到了七八月份达到高峰，当时全民动员抗击2号病，防疫站更是全员投入战斗。
检验室每天要接收大量从各公社医院送来的腹泻病人和疫点人群的粪便标本，通过细菌培养和鉴定随时发布霍乱菌阳性检测结果，在疫情高峰期每天有多起疫情报出。
当时还没有先进的检测条件，没有普及pcr核酸检测技术，只能靠原始的细菌培养来报结果，耗时又费力。
当时云台县卫生防疫站仅有一辆救护车，还有一些公社不通公路，所以防疫医生下基层、跑现场，无论多远大多得骑自行车，风里来雨里去，所以当时防疫医生有“飞毛腿”之称。
我当初实习的时候就跟着代教老师走村串户长期蹲点，经常一下乡就是一两个月不回家。”
“哇，太辛苦了，我一直以为现在疾控工作比较忙，没想到以前更忙。”王笑笑不由自主地又开始感叹。
陆离：“以前的防疫工作跟现在的疾控工作有很大不同，很多以前重点防治的疾病现在都消失了，像丝虫病这种死灰复燃的还真是少。”
高飞：“云台县仙女湖旁沙家村这次丝虫病死灰复燃，听起来就很恐怖。”
周老：“其实也没想象的那么恐怖，以前丝虫病防治的那些手段都用上就行，况且现在检测技术这么发达，防控起来应该更容易，做事情也不过那么几步：现场人群普查，周围环境及动物的检查，之后就是防蚊灭蚊，再长期做人群微丝蚴血症的监测工作就好。”
谷雅南附和说，“周老说的对，所有疾病的防控步骤都类似，虫媒疾病的防控步骤也有相似之处，除了监测人群感染率，再就是消灭传播媒介，切断传播途径。”
——
下午3:50。
云台县仙女湖旁沙家村。
谷雅南市疾控一行人赶到的时候，云台县疾控的工作人员已经等在沙家村村口。
谷雅南统一调度，将疾控工作人员分成几个小组，分头行动。
一组在村委会大院搭起临时医疗帐篷，让村干部将所有村民召集过来进行体检。
二组挨家挨户对村民家里进行采样，重点对村民家里的猫狗牛羊等家畜、家庭宠物进行采样。
三组对沙家村周围环境进行采样，主要是采集蚊虫标本及野生哺乳动物血液。
村委会大院，临时医疗点。
疾控人员对聚集在一起的村民挨个进行检查，谷雅南发现很多村民身上都有红线。
检查完毕，发现有淋巴丝虫病症状的村民竟高达20%。
陆离带领的二组很快收集完毕村民家中的标本，过程中发现很多村民家里都养着猫狗，对这些猫猫狗狗采血也费了不少功夫。
县疾控现场科室熊科长带领的三组对沙家村周围外环境采样也很快完成。
熊科长采样归来，跟谷雅南反映情况，“谷主任，沙家村就在仙女湖旁边，周围环境多水，很多蚊子滋生，抓起蚊子容易，要完全灭蚊，可得费一番功夫。”
采集好的标本被谷雅南安排车紧急送到市疾控实验室，她还留在沙家村，准备当天夜里的采血工作。
当天夜里10点。
村民们又被召集到村委大院，集中采血。
采集到耳垂血，直接用带来的装备染色镜检。
血涂片中，一条条微丝蚴被发现。
微丝蚴血症！
果然是丝虫病。
第2天上午8:20.
市疾控实验室李科长给谷雅南发来昨天标本的检测报告。
在住院的三位病人体内检测到丝虫核酸，经过亚型鉴定，为马来丝虫。
沙家村村民中也检测到马来丝虫核酸阳性。
阳性率高达31%，比谷雅南昨夜做出的微丝蚴血症24%的阳性率还高。
在沙家村村民家中采集的76份猫血标本中检测到马来丝虫阳性标本18份。
家猫被证明是马来丝虫的储存宿主。
沙家村周围环境采集到蚊子标本中也检测到马来丝虫核酸阳性。
传播媒介蚊子也被证实携带马来丝虫。
完整的传播链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村委大院的临时疫情指挥部里，谷雅南将检测报告给应急小组几个人看。
周老：“跟预料的一样，是马来丝虫病，这个马来丝虫病在自然界中存在自然宿主，猫就是自然宿主。即使没有人，只要有适宜蚊子生长的条件，有家猫或者是野猫等哺乳动物存在，蚊子叮咬猫，就形成一个闭合的传播链。感染了微丝蚴的蚊子再叮咬人，就会将丝虫病传入人间，这是典型的具有自然疫源地类疾病。”
王笑笑跟着几个应急小组成员一夜未睡，此时见到检测结果，虽然有些困顿，但还是非常兴奋，“查明了病人数量，也找到了传播途径和传染源，接下来怎么办？”
周老：“这个简单，就是治病救人，消灭传染源和传播途径，说白了就是治病灭蚊子。”
高飞：“听起来好像挺简单，治病交给医院，我们指导县疾控和村民们灭蚊子就好。”
谷雅南：“不仅如此，我们疾控要调查的范围不止沙家村，以仙女湖为中心，方圆5公里范围内的村庄都要调查。”
陆离找出电子地图，“以仙女湖为中心，方圆五公里范围内一共有七个村庄，其中四个村庄都围绕着仙女湖周围，另外3个距离稍微远一些。”
王笑笑：“我们查一个村庄就用了两天一夜，查7个就要用小半个月啊。”
第531章 又流血了
高飞：“嗯，是需要小半个月，这一次我们也可以体验一下周老他们那一批老一辈防疫人当初走村串户、下乡蹲点的辛苦喽。”
周老：“现在条件好很多了，又不需要你们垫稻草睡地铺，每一个人配一张行军床和被褥，还是能满足的。”
谷雅南见小组成员精神状态不错，于是给每个人分配任务。
应急小组6个人每人负责一个村庄，跟当地县级控和社区医院配合，对各个村庄进行流调。
沙家村对岸，同样坐落在仙女湖旁边的太平庄，人口是沙家村的两倍，有400多户人家。
太平庄也依山而建，村里的地势比沙家村还陡峭。
谷雅南负责太平庄的流调工作，指挥当地人员搭建好临时医疗点之后，谷雅南带着应急小组去庄里各户人家进行现场采样，调查外环境。
从村东头到村西头，再从山脚下的农户到半山腰的人家，几乎挨家挨户都走遍了。
对照村长拿来的村民档案，谷雅南发现还有一户人家没有采集到。
“村长，这户人家住在哪里？”谷雅南拿着村民的档案资料问。
“哦，老李头儿啊，他一个人住，住在山里，虽然他的户口在我们庄子上，但是他平时很少跟庄里人来往，都一个人住山里。
他把他的人口地租给了村里其他人，他自己住在山里，靠打猎为生，赶集的时候，会拿很一些山鸡、野兔之类的猎物到集市上卖，换点米油盐等生活日常用品，我这也好几天没见他了。”
“带我们去他家里看看。”谷雅南要求道。
“他住山里，路不好走啊。”院长打量谷雅南，眼前的姑娘瘦瘦高高，有些文弱的样子，村长担心这姑娘走起山路可能吃不消。
“没关系，我们这次流调要覆盖所有村民，村长带我一个人去就可以，疾控小组其他人到医疗点去帮忙。”
临时成立的疾控医疗小组里，谷雅南的行政级别最大，由她带队，如今她发话，其他小组成员都没意见，按照谷雅南的要求返回村里的临时医疗点继续其他流调任务，谷雅南则跟着村长去山里找老李头的家。
山路崎岖，走了大半个小时才在山林里找到老李头的家。
这是一间用木头搭建的小屋。
还没进屋，村长就远远的喊，“老李头，在家吗？我带疾控的同志来给你家做检查。”
没有人声回应，但屋里有响动。
“有声音，人应该在家，老李头平时话不多，不过人不坏。”村长一边解释着，一边带着谷雅南走近小屋。
木门没上锁，推开门，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
村长下意识的捂住鼻子，抱怨说，“老李头，你能不能开门开窗透透气呀，你住在山里本来就潮湿，还整天关着门窗，小心长蘑菇。”
“咳咳咳……”窗前的一张木头床上躺着一个人，传来咳嗽声。
“老李头，你咋啦？”村长担心的走到床前，现在是下午3点多，既不是睡午觉的时间，更不是睡晚觉的时间，现在这时候躺在床上应该是病了。
“咳咳……浑身不舒服，不想动，想在床上休息一会儿。”
疾控的人来查传染病，而老李头现在正病着躺在床上，莫不是他就感染了疾控所说的丝虫病？
还没走到床前，村长下意识的停住脚，回头望向谷雅南。
谷雅南越过村长走到床前，先是自我介绍，紧接着给老李头做检查，打开窗户通过光线可以看到躺在床上的人手脚肿胀，胳膊和大腿上都有向外蔓延的红线。
又是一例丝虫病患者。
沙家村村民中丝虫病发病率30%，现在住在仙女湖对岸的太平庄又出现丝虫病患者，看来以仙女湖为中心的几个村庄，都有是丝虫病疫区的可能。
眼前老李头的症状已经非常严重，需要住院治疗。
谷雅南决定把老李头先带下山，到太平庄的临时医疗点初步诊治，再由救护车送到市第一人民医院感染科进行隔离治疗。
上山容易下山难，尤其是下山的时候还带着一个病号。
老李头双脚肿的厉害，需要两个人搀扶才能下山。
山路崎岖，上山的时候谷雅南已经是手脚并用，如今下山感觉寸步难行。
两个人扶着病号摔倒好几次，谷雅南的腿被树枝划伤，简单的用纱布包扎了一下，继续赶路。
上山走了半个小时，下山硬是走了快两个小时，到达村里医疗点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变黑。
医疗小组的医生先给老李头做检查。
疾控小组的人看到谷雅南满腿鲜血，坚持让她跟老李头一起坐救护车回医院。
谷雅南考虑到自己的伤势和稀有血型，为了防止贡献没做多少小命先丢掉的情况，同意先回医院做处理。
一路上，手机保持畅通，方便随时指挥沟通流调现场的情况。
——
连海市第一人民医院，普外科病房。
谷雅南处理完伤口，被哥哥谷嘉树强行安排到普外科病房住院观察。
病床前，谷雅南跟哥哥谷嘉树争执。
“哥，我这是小伤，哪里用住院？”
“这点伤搁别人身上是小伤，但在你身上就不是，自己是熊猫血型不清楚吗？从云台县到这里，伤口止血没做好，流血超过400毫升，你现在脸色发白，是明显的失血过多症状，又没及时清理伤口上的污泥，万一伤口恶化怎么办？一定要住院观察。”
谷雅南知道从小到大她跟哥哥争执的时候，虽然大部分时间是她赢，但只要关乎到她的身体健康，每次却是哥哥赢。
她小声嘀咕，“我同事都在现场加班加点工作，我却躺在医院里，我哪能躺得住？”
“谁说躺着就不能干活？医院里这么多丝虫病患者，你可以看他们的病历档案，对他们进行总结，或许能从中发现某些规律呢。再说，你是应急办公室的主任，只要负责指挥就好，制定好的疫情防控措施才是你的任务。”
哥哥谷嘉树每次劝人的话，总能说到点子上。
谷雅南安静了，好好待在床上，开始用电脑分析之前收集过来的资料。
仙女湖周围各个村庄的流调资料，陆续传到谷雅南的电脑上。
到目前为止，除了沙家村和太平庄，其他5个村子还没有发现身上有流火症状的患者，血涂片检查也没有发现微丝蚴血症患者。
谷雅南想到住在太平庄后山上的老李头，他平时的生活环境在山林里，很少跟村民们接触，但他也是丝虫病患者，那么他周围环境是流调和灭蚊重点。
想到这里，她立刻给负责太平庄的工作人员打电话，沟通之后，等待他们的流调结果。
谷雅南住院，哥哥瞒着爸妈，却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南翰飞，意图很明显给两人制造相处的机会。
第532章 三个男人
当天夜里8:30.
谷雅南的病房里，南翰飞守在床旁，一边削苹果，一边说着明天要给谷雅南炖什么汤。
说话间，小楚匆匆跑进病房，直接半蹲在谷雅南的病床旁，担心的问，“雅南姐，我听说你受伤流了很多血，严不严重？需要不需要我给你输血？”
谷雅南微笑着摇头，“没事，根本不需要输血，其实我本来都不用住院，只是我哥小题大做，非要把我安排在这个病房里，我没办法只能先观察一天再说，你怎么回来了？”
“我听说你受伤，就立刻赶回来，顺便往市疾控实验室送标本。”小楚意识到什么，突然改口，“主要是回来送标本才有机会看雅南姐。”
南翰飞拍拍小楚的肩膀，打趣说，“我们的移动血库回来了，为了表示感谢，小楚想吃什么？明天一起给你做一份。”
小楚腼腆地笑，“这次也没献血。”
“虽然没献血，但心意到了，好吃的一定要给你做，说吧，想吃什么？明天给你雅南姐**汤，想喝吗？”
“想。”
“那好，晚上回去你给我帮忙。”南翰飞笑着说。
“帮什么忙？”
“处理活鸡啊。”南翰飞说的理所当然，看来要吃他做的饭，还要给他打下手。
小楚竟然认真的点点头，“好的，姐夫。”
一声“姐夫”叫的南翰飞心里熨帖极了，“小伙子，有前途。”
谷雅南打断两人，“别让小楚干活，他忙了几天几夜都没好好休息，让他晚上早点睡，明天肯定还要到仙女湖那边继续忙。小楚，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谷雅南成功把话题转到工作上。
“我负责的村子到目前为止没有出现有丝虫病症状的患者，不过按照雅南姐的要求，灭蚊行动正在进行。”
“做得好，在实验室检测结果出来之前，所有防控措施都要做到位。灭蚊的时候要做好防护措施，避免被蚊子叮咬。”
“明白，当地县疾控的人都很有经验，有些地方我还要跟他们学习。”
“嗯，县疾控的人很多都是老防疫站的职工，有些人跟周老一样，还参加过当年丝虫病的防治工作，如今疫情重燃，很多措施跟当年的一样。”
“哦，对了，雅南姐，我回来的时候县疾控的人还问，这次疫情爆发是不是还要跟之前一样，流行区全民服用乙胺嗪盐预防。”
“这要根据流调结果来评估……”
两人正说着工作的事，南翰飞削了苹果，一分为二，一半递给谷雅南，一半递给小楚。
又有人敲门，这次进来的竟是楚青峰。
小楚下意识地跟谷雅南解释，“我没跟我哥说雅南姐住院的消息。”
“我说的。”楚青峰身后，谷嘉树出现。
“哥？！”
谷雅南不明白哥哥谷嘉树的意思，他不是一直支持南翰飞的吗？怎么又把消息告诉楚青峰？
楚青峰刚要跟谷雅南表示关心，却被南翰飞拦在面前。
南翰飞笑着说，“楚先生之前说要跟南木集团合作，今天刚好有时间跟你说说这件事。”
楚青峰犹豫了一瞬，但最后还是跟南翰飞出了病房，对他来说，眼前商业合作更重要。
等两人出了病房，谷雅南拉住哥哥谷嘉树的手，小声问，“哥，怎么回事？你怎么把我住院的消息告诉楚青峰了？”
“他最近总跟佳慧侧面打听你的消息，所以我就把你住院的消息直接告诉他了，让他也看清楚情况，毕竟我是先告诉南翰飞，之后才告诉楚青峰，哥哥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原来如此，你是让他来看我和南翰飞秀恩爱，断了他的念想。不过以后不用了，我之前已经跟他说得很清楚。”
谷嘉树点头默认，之后看向小楚，这兄弟俩他都不太喜欢，但小楚是小妹的同事，又救过小妹，还给她输过血，所以对小楚的态度好一些。
“小楚，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来照顾，你们疾控最近也忙，好好休息，保持体力。”谷嘉树轻声说，“而且我知道这个丝虫病防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要做监测工作，雅南现在受伤，很多现场的活儿还要麻烦你们来做，所以早早回去休息。”
小楚也感觉到谷嘉树对他和对哥哥楚青峰的态度不一样，心领好意，点头答应，“嗯，我等一会儿跟南警官一起回去，我答应他帮他打下手的。”
南翰飞、小楚和楚青峰三个人一同离开。
三个人住一个小区，一同回去，路上聊起天来虽然夹枪带棒，但也算是有共同话题。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如今三个男人凑在一起，也是一出大戏。
两天后，谷雅南出院。
住院期间，仙女湖周围几个村庄的流调工作结束，数据陆续返回，谷雅南根据流量资料制定接下来的防控措施。
根据仙女湖周围村庄居民微丝蚴血症发病率，决定流行区全员服用乙胺嗪药盐，既能治病又是预防措施，其他有流火身体肿胀症状的居民另外接受单独治疗。
仙女湖周围的灭蚊工作也开始稳步进行。
定期对仙女湖周围进行蚊虫监测，完成布雷图指数。
出院后，谷雅南回到疾控中心，在实验室内对这次疫情分离到的虫体标本进行测序，发现这次马来丝虫跟之前连海市流行的马来丝虫有一定同源性，但也发生了变异，属于种内变异。
——
半个月后。
连海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应急办公室。
谷雅南在写这次丝虫病疫情复燃的总结报告。
连海市云台县仙女湖属于丝虫病老疫区。
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这里流行马来丝虫病。
经过几十年的防治，在2001年被宣布消除丝虫病。
但马来丝虫病有中间宿主，能在自然界中长期存在，仙女湖周围村庄中存在储存宿主——猫，传播媒介——蚊子。
仙女湖旁沙家村村民沙宏宇家里养着猫，猫体内携带丝虫，家周围环境中有大量蚊虫滋生，蚊子叮咬猫，丝虫由猫进入蚊子体内，再叮咬人，将丝虫传人人体内。
沙家村及太平庄其他村民也存在这种情况。
储存宿主猫，及传播媒介蚊子的存在，造成丝虫病在仙女湖周围两个村庄重新流行。
通过灭蚊行动，仙女湖周围布雷图指数降到安全范围内。
病人经过治疗逐渐好转，微丝蚴血症患者通过服用乙胺嗪药盐，体内微丝蚴含量也正在逐步下降。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还要对仙女湖周围村庄村民微丝蚴血症情况及周围环境蚊虫进行长期监测。
第533章 朋友圈（63）
丝虫：大家好，小丝来报道。
——
半小时前。
（点赞）疟原虫，利什曼原虫，锥虫，颚口线虫，广州管圆线虫，秀丽隐杆线虫，松材线虫，甘薯茎线虫，旋毛虫，血吸虫，猪囊虫，弓形虫，卫氏并殖吸虫，肝吸虫，包虫，毛滴虫，蛔虫，钩虫，绦虫，阿米巴，鞭毛虫，疥螨，毛囊螨，艾滋病，流感，黄热病，登革热，流行性乙型脑炎，登革热，
艾滋病：哇哦，寄生虫的朋友圈啊，丝虫是个大块头。
丝虫回复艾滋病：我个头不大，是条小虫子。
艾滋病回复丝虫：相对于我们病毒，丝虫就是超级巨无霸。
颚口线虫：小艾，你一个病毒，看我们寄生虫都是巨无霸，哈哈哈。
疟原虫：作为寄生虫中个头最小的原虫，我是单细胞真核动物，也比小艾这些病毒大很多。
流感回复疟原虫：我们体积不在一个数量级上，没啥可比性。
艾滋病回复流感：对对对，流感兄深知我心，我们病毒家族个头虽小，但威力无穷。
颚口线虫：这是我们寄生虫的朋友圈，两个病毒在这里瞎嘚瑟。
艾滋病回复颚口线虫：啊呸，小颚，你只笨虫子，别仗着自己大块头就鄙视我们病毒家族，块头越大，头脑越笨，繁殖力越低，咒你早日被驱除人间。
颚口线虫回复艾滋病：我繁殖力低？小艾的脑袋被细胞壁夹了么？我的繁殖力让所有寄主瑟瑟发抖！
丝虫：我的繁殖力无虫能及。
艾滋病回复丝虫：？？？不说繁殖力，丝虫在人间很少见啊，好像也没啥兄弟。
丝虫回复艾滋病：流行人间这个事说来话长，不过我有很多兄弟。
艾滋病回复丝虫：自传贴上来！
颚口线虫回复丝虫：丝虫兄，亮出你的自传，威慑一下这些小不点。
丝虫：以下是我的自传。
我是丝虫。
顾名思义，我长得像一根丝线。
我属于线虫动物门，线虫纲，丝虫目，盖头虫科。
我有很多同科的兄弟：班氏丝虫、马来丝虫、罗阿丝虫……
我的虫生要经过两个阶段——在蚊子体内的幼虫阶段和在人体内的成虫阶段。
蚊子叮咬含有微丝蚴的人血后，微丝蚴随血液进入蚊子胃。
紧接着，微丝蚴脱壳穿过蚊子胃壁，经血腔侵入胸肌，形成腊肠期幼虫。
再经过两次蜕皮，发育成活跃的感染期幼虫。
随即离开胸肌，进入蚊血腔，到达蚊下唇。
当蚊子再次叮人吸血时，我的幼虫从蚊下唇逸出，经吸血伤口或正常皮肤侵入人体。
我的感染期幼虫能迅速侵入皮下附近的淋巴管，再移行至大淋巴管及淋巴结。
接着，我会经历两次蜕皮，发育为成虫。
我雌雄异体。
异性虫体相互缠绕，交配后雌虫产出微丝蚴。
微丝蚴会随着淋巴液经胸导管进入血循环，随之运行在宿主的内脏或皮肤血管中。
宿主因此表现出一系列症状。
当我的微丝蚴在宿主皮肤血管中游走，宿主皮肤会出现一道道红线。
随着我的移动，皮肤上的红线也会移动。虽不致命，但很恐怖。
我众多微丝蚴在宿主血液内，会形成微丝蚴血症，引起过敏和炎症反应。
我的成虫还能阻塞宿主的淋巴管，引起慢性阻塞性病变。
在我引起的晚期病人中，淋巴管阻塞破裂，淋巴液积聚于皮下组织，刺激纤维组织增生，使局部皮肤明显增厚变粗，变硬形似橡皮，称为“象皮肿”。
一旦被我感染，如果早期积极治疗，能被治愈。
流感：丝虫跟线虫竟是是一个纲的，难怪长得那么像。
艾滋病：丝虫是有性生殖啊，雌雄异体，难怪繁殖力低，这种方式太麻烦。
丝虫回复艾滋病：你们病毒界的繁殖方式是自我复制，太原始，我们的有性繁殖是高级形式，促进生命的多样性。
艾滋病：不不不，我们病毒的复制方式才是最好的，繁殖方式呈爆炸式增长，能快速增加种群数量，还有很高的突变率，这才是生命进化最原始的方式。
丝虫回复艾滋病：你个病毒，只能寄生在寄主身上。
艾滋病回复丝虫：你个大虫子，你也只能寄生在寄主身上。
流感：从广义上讲，所有生物都依赖于其他生物而存在，我们都是生态圈的一部分。
第534章 好像狗叫
炎炎夏季，烈日当空。
连海市滨海区，小红花幼儿园。
正值中午午睡时间，幼儿园老师照顾着孩子们睡觉。
屋里开着空调，白色窗帘拉紧，屋内光线昏暗。
20多个三岁左右的小孩子睡在地面上一字排开的简易床铺里。
“咳咳咳……”
门外有奇怪的咳嗽声传来，好像狗叫一般。
生活老师经经打开门，探出脑袋，发现50多岁的幼儿园园长站在外面。
“李园长？”年轻的幼儿园老师有些惊讶。
李园长两天前请了病假，今天突然回来还站在门口，实在让人意外。
尤其是她的脖子，比请假之前肿胀许多，看来病情是严重了。
“李园长，您怎么来了？”年轻的老师问。
“回来取点东西，顺便看看孩子们，咳咳……”
她又咳嗽起来，咳嗽牵动脖子，青筋爆出。
因为害怕咳嗽声吵到里面熟睡的孩子们，她努力捂住嘴巴，尽力将咳嗽忍回去。
年轻老师眉头微皱，既担心眼前上了年纪的李园长，又担心里面的孩子，轻声问，“李园长，您没去医院看看吗？您脖子好像肿的厉害，说话声音也沙哑。”
“看了，去社区诊所看的，医生说是感冒，外加扁桃体发炎，吃过药，但感觉不好，我过来拿医保卡，准备再去大医院看看，咳咳……”
李园长声音沙哑地说完，又忍不住咳嗽，急忙捂住嘴巴。
咳了一会儿，终于稳住呼吸后，她松开手，跟年轻老师嘱咐，“现在天气热，但空调也不能开得太低，小心孩子们感冒，我可能就是吹空调吹病的，我就不进去了，别传染孩子们。”
年轻老师无声地点头。
目送李园长离开的背影，年轻老师返回教室，把空调又调高一度。
下午2:30。
生活老师招呼小朋友们起床。
这个班是小托班，年龄不满三周岁。
照顾20多个小朋友一齐起床是个大工程。
两个生活老师手忙脚乱地帮小朋友们穿衣穿鞋，整理床铺。
起床上完厕所，洗好手之后，是下午点心时间。
天气热，幼儿园给小朋友们准备的是冰糖雪梨粥。
20多个小朋友围着几张桌子开始喝粥，生活老师发现其中一个小朋友无精打采。
“乐乐，你怎么了？怎么不喝粥？”生活老师俯身在小朋友身旁问。
“嘴巴疼，不想吃东西。”
乐乐声音有些沙哑。
生活老师抬手摸乐乐的额头。
发烧了！
老师最怕小朋友生病发烧。
发烧时可能是多种病，秋冬季节可能是流感，春夏季节可能是手足口，就算是普通的感冒也可能传染其他小朋友。
小红花幼儿园是私立幼儿园，规模小，没有配备园医，孩子有个头疼脑热只能通知家长把孩子带回去看医生。
生活老师给乐乐家长打电话。
很快，乐乐被妈妈接走。
乐乐妈妈担心儿子，之前儿子在家里胃口就不好，到了幼儿园之后突然发烧生病，本以为是普通的感冒，但看儿子的症状跟之前感冒发烧不一样，这次声音沙哑，而且孩子身上发软，莫不是得了什么大病？
不相信小诊所的水平，乐乐妈妈直接带着孩子去了市里最好的医院。
——
连海市第一人民医院，门诊大楼。
谷嘉树的诊室。
乐乐躺在妈妈的怀里，正在接受谷嘉树检查。
“啊……张大嘴巴。”
谷嘉树一边轻声说，一边用压舌板压住乐乐的舌头，手电筒的光线照在他喉咙处，可以看见发红的喉咙上隐隐约约有一片黄白色的膜。
喉咙发炎？！
能引起喉咙发炎的疾病有很多种，化脓性扁桃体炎、鹅口疮、腺病毒引起的渗出性咽峡炎、柯萨奇a组病毒引起的疱疹性咽峡炎……
不同病原引起的喉咙发炎，用药不一样，所以要做病原检查。
“孩子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谷嘉树继续问诊。
“今天下午接到幼儿园老师电话，说乐乐发烧，我赶去幼儿园，就把孩子带来医院。”乐乐妈妈紧搂着孩子，继续抱怨说，“乐乐平时在家一直好好的，一定是在幼儿园时被别的小朋友传染了，要不就是中午睡觉的时候被空调冻着了。”
“我先给孩子采个咽拭子，再开一个采血的单子，一会儿你们去2楼检验科交钱抽血化验，把我采好的咽拭子直接交给他们。”
医生交代的，患者都答应，乐乐妈妈认真的点头。
按照流程给乐乐采咽拭子，却发现孩子咽喉处的黄白色薄膜不易脱落，稍稍用力，薄膜被剥离下一小块，但底部却流出血。
谷嘉树心中一颤，伪膜脱落竟然会出血？
这可不是普通的症状。
谷嘉树追问，“孩子疫苗打全了吗？有没有打过白百破三联苗？”
乐乐妈妈犹豫一瞬，为了孩子的病情，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其实乐乐从小身体一直不太好，小时候做过心脏瓣膜手术，术后又康复了很长一段时间，很多疫苗没打，但我听人家说小孩不打疫苗也没什么，只要平时注意就好，我家乐乐术后很少生病，就前几天胃口不太好，但没发烧。”
胃口不好也是疾病的症状之一。
看来乐乐的真实情况是从小接受过心脏手术，国家规定的一类免疫疫苗没打全，很有可能没接种过白百破三联苗，几天前出现胃口不好的胃肠道症状，今天开始发热，咽喉部出现白色伪膜，伪膜不易脱落，强行剥脱出血……
所有症状都指向一种可能。
白喉棒状杆菌感染！
可是白喉在连海市已经消失了20多年，如今突然出现，可别误诊。
“我怀疑孩子可能感染了白喉，建议住院治疗。”
乐乐妈妈一听要住院，立刻变得紧张，“这么严重？需要住院？还有白喉什么？这个病很厉害吗？”
“白喉是我国规定的乙类传染病，如果不及时治疗，会有很严重的并发症，现在从症状看应该是白喉，但还有实验室确诊这种情况，我们还要上报疾控中心，一会儿他们会来人做流调，你们要配合调查。”
乐乐妈妈已经懵了。
她之前就没听说过白喉这种病，如今听到连疾控中心都要过来调查，那一定是一种很严重的病。
第535章 红色请柬
乐乐妈妈急的眼中噙满眼泪，“医生，乐乐怎么会得白喉？他不会有事吧，你们一定要救救他……”
谷嘉树安慰说，“白喉有特效药，只要发现的早及时治疗，不会有危险，但这个病会传染，尤其是对没有接种过疫苗的人，所以家里的老人和小孩要尽量避免接触患儿，我现在就给孩子开住院单，先隔离观察治疗。”
——
下午5:20。
连海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应急办公室。
快到下班时间，应急小组6个人在各自忙碌。
高飞从抽屉里小心翼翼拿出一摞红色请柬，挨个桌上放了一张。
打开，竟然是婚宴请柬。
王笑笑第一个出声祝贺，“高飞，恭喜啊，你们终于要结婚了。”
办公室剩下的几个人也陆续道贺。
周老更是揭高飞的老底，“他们小两口早就住在一起，办不办婚宴只是一个仪式。”
高飞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其实我们早在5月20号就领了证，一直没抽出时间办婚宴，现在订好酒店才通知大家，毕竟领证人就是两个人的事，带着户口本去民政局登记一下就好，但是办婚宴牵扯的事就多了，两家宾客名单、婚宴酒店、结婚司仪……好多事情要处理，我现在才发现结个婚非常麻烦。”
“520，我爱你，这个领证的日子好，以后我要是结婚也要挑个有纪念意义的日子领证。”王笑笑颇为羡慕的感叹。
陆离：“农历七夕是中国的情人节，婚宴定在这一天很好啊。”
王笑笑看着婚宴请柬上的日期，换算成农历日子，正好是七夕节，忍不住又是一阵感叹，“高飞真有心，选的日子都这么有纪念意义。”
王笑笑眼神不自觉地瞟向陆离，两人四目相对，又都忽然低下头。
桌上办公电话响起，谷雅南接起电话。
里面传来哥哥谷嘉树的声音，“小妹，我们医院刚才接诊了一例疑似白喉患者，病人的标本我正派人送到市疾控实验室，相关信息也录入大疫情网。”
“白喉？！”谷雅南惊呼出声，“白喉在我们连海市已经消失26年，又突然出现了？确定吗？”
“临床症状非常可疑，我们医院检验科也正在对患者标本进行检测，结果还需一段时间。”
谷嘉树作为接诊医生有义务对可疑病例进行上报，只要临床症状符合，就算没有实验室确诊依据也需要上报。
谷雅南明白，只要是一个地方消失了5年的乙类传染病，再突然出现就属于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疾控中心要立刻接受调查。
连海市已经二十六年没有白喉确诊病例，如今突然出现，各项流调工作应该立刻开展。
“哥，你先稳住病人，我立刻带人过去。”
“放心，我已经按照疑似白喉对患者进行隔离治疗。”
挂断电话，王笑笑已经在电脑的大疫情网上调出新上报的信息。
“雅南姐，有一例疑似白喉病例的上报信息，上报单位连海市第一人民医院。”
王笑笑盯着电脑上的信息大声说，“患者是一个2岁7个月的小男孩，疫苗接种史不详。按理说这个年纪的小孩都应该接种过白百破三联苗，对白喉棒状杆菌有一定的抵抗力，能被感染，应该是接种疫苗过程中出了问题。”
高飞：“也可能是误诊，很多疾病的症状都跟白喉相似。”
“接诊医生说是谷嘉树谷医生啊。”王笑笑语气加重，“如果是一般医院的一般医生上报一个疑似白喉患者，我可能还会怀疑诊断不准，但谷医生是我们连海市最好的传染病医生，他既然觉得可疑，那十有**就是了。”
陆离预感不妙，“最近很多已经消失的疾病又突然出现，之前是丝虫病，现在又是白喉，很反常啊。”
“要消灭一种疾病，哪有那么容易？”周老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这个白喉棒状杆菌本来就存在于自然环境中，最近几十年没有病例出现，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全民基础免疫，如果接种疫苗免疫过程不合规，就容易出现患者，而且我们国家是从1978年开始计划免疫，在这之前出生的人群还是有很大几率感染白喉。”
小楚也打开大疫情网，找到新上报的病例信息，看到其中一栏显示患儿就读小红花幼儿园，眉头不禁皱了皱，“幼儿园的病例？接触者都是高危人群。”
谷雅南见大家都从大疫情网上知道了这次疫情消息，虽然马上到下班时间，但还是开始给每个人分配任务。
“周老、小楚和我去第一人民医院查看患者的情况，陆离和王笑笑去调查幼儿园的情况。”
应急小组6个人只有高飞没有被安排任务。
“我的活儿呢？”高飞疑问。
之前他基本都是跟周老在一组，现在周老去第一人民医院，他却无事可干。
“你马上要结婚，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忙，我们5个人可以先应付。”
虽然疫情紧急，但谷雅南的安排非常人性化。
知道是领导关心，但高飞觉得组里其他成员都在忙，自己一个人回家，实在不好意思，坚持说：“婚礼的事都是双方父母在忙，要我完成的事基本都忙完了，现在这个时间幼儿园已经放学，陆离那边调查幼儿园的情况，应该缺人手，我去给陆离那一组帮忙。”
——
连海市第一人民医院，感染科医生办公室。
谷雅南、周老和小楚带着现场流调箱赶来的时候，发现谷嘉树不在办公室内。
值班护士告诉几个人谷嘉树被急诊科找去会诊。
没有首诊医生在，很多问题问不清楚，所以谷雅南决定先去找谷嘉树。
急诊病房。
远远的，谷雅南已经听到哥哥谷嘉树的声音，走近探着脑袋看向病房内。
一群医生围在一张病床旁。
病床上躺着一个老妇人，微短卷发蓬松杂乱。
她面色苍白，脖子肿胀如牛，发出一阵像狗叫一般的咳嗽声。
一位医生说出自己的诊断意见，“患者有中毒性心肌炎，心电图异常，心电图显示心肌损害传导阻滞。”
另一位医生补充说，“患者舌咽神经受损，眼肌瘫痪，四肢远端肌肉群也受到波及，典型的周围神经麻痹症状。”
几个医生讨论激烈，谷嘉树凑到病人面前，让病人张开嘴巴，观察她口腔内的情况。
一股腐烂的臭味从病人嘴巴内扩散出来。
咽喉部一片黄褐色的薄膜。
第536章 肿胀如牛
“张大嘴，给你采个咽拭子，这次可能有点疼，忍住。”
谷嘉树一边嘱咐，一边用棉签轻轻擦病人咽喉部的薄膜。
跟预料中的不一样，薄膜没有脱落。
一般疾病产生的咽喉部伪膜很容易被剥脱。
患者的病有蹊跷。
手上稍稍用力，薄膜剥落一角，立刻有血液渗出，染红棉签。
又是伪膜脱落出血情况！
跟刚才门诊上的小男孩情况一样，只是眼前这个老妇人的症状更严重。
“可能是白喉。”
谷嘉树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病房内立刻安静下来。
其中一位医生最先疑问，“白喉？不会吧？这种病已经消失几十年了，今天中大奖了？”
虽然有医生发出疑问，但大家都知道谷嘉树的诊断水平，既然感染科专家说是白喉，那便极有可能是了。
“既然可能是白喉，那就是传染病，病人需要转去感染科，他们的病房能隔离治疗。急诊室应该消毒一下，小心传染给别的病人。”有医生提议。
看来会诊专家已经做出诊断意见，生病的老妇人马上要被转去感染科病房。
“咳！”谷雅南出声提醒。
谷嘉树立刻听出是小妹的声音。
一回头，果然看到小妹等疾控一行人站在门外。
“谷主任来的正好，又有一例疑似白喉患者。”
外人面前，谷嘉树对小妹的称呼一直都是“谷主任”。
有疾控的人过来，医院的医生们已经不感到奇怪，知道又有传染病发生。
这种时候大家基本不来凑热闹，立刻散去，各忙各的。
病房内很快只剩下谷嘉树、病人，还有病人家属。
谷雅南、周老和小楚走进病房。
看着病床上的患者，周老眼神冒光，在谷雅南耳边小声嘀咕，“脖子肿胀如牛，嘴里有腐臭味儿，典型的白喉症状。”
谷嘉树：“这里是急诊科病房，先把患者转到感染科病房，有什么事我们去感染科说。”
感染科病房。
新来的女患者被安排在一间单独的隔离病房内。
陪同家属是患者的老伴，一个60来岁的男人。
隔壁病房就是之前门诊收治入院的小男孩乐乐，他的母亲陪同在旁。
病房外，谷嘉树解释两人的病情，“从症状的轻重来推断发病时间，年龄大的李女士发病时间早，小男孩乐乐发病时间晚，你们先对哪个人进行流调？”
谷雅南已经拿到了两个患者的病历档案，其中一栏都写着小红花幼儿园。
乐乐是小红花幼儿园的学生，李女士是小红花幼儿园的园长。
同一个地点出现两名患者，绝对不是巧合。
“李女士。”谷雅南作出决定。
李园长的病房内。
虽然李园长病情严重，有全身中毒症状，但意识清楚，能回答谷雅南的问题。
基本的流调问题大致一样，姓名，年龄，工作地点，生活环境，近期接触过的人，去过的地方。
李院长说话有些困难，大部分问题都是家属回答。
近期她都没有外出经历，生活的地方就是家跟幼儿园两点一线。
谷雅南又重点问了李园长的疫苗接种史。
但因为时间久远，她自己也记不清楚究竟有没有接种过白喉相关疫苗。
周老根据李园长出生时间来推算，国内1978年开始推行全民计划免疫，李园长在这之前出生，很可能没有接种过白百破三联苗。
1978年前出生的人，如果没有补种过相关疫苗，更容易感染疾病。
考虑到未接触过百白破疫苗的人对白喉棒状杆菌易感，谷雅南问陪同的家属，“平时你们两个人单独生活？”
李园长老伴很配合，“嗯，我比老伴儿大9岁，前几年就退休了，一直在家养养鸟、种种花草。老伴儿今年也到了退休的年纪，但她平时喜欢跟小孩子相处，所以一直都在幼儿园忙着。”
比患者还大9岁，那补种过疫苗的可能性更低。
“你最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作为第一密切接触者，谷雅南很关心李园长老伴的身体状况。
“三个月前，我左眼开始有些红肿，还疼，去了好几家医院，开了滴眼药，用了之后一直效果不好。我本来也想去大医院好好看看的，没想到老伴儿突然生病住院。”
密切接触者也有症状！
虽然不是典型的白喉症状，但不能排除被感染。
谷嘉树立刻给李园长老伴做检查。
因为担心污染源扩散，谷嘉树从眼科找来一台眼科检查仪。
经过检查发现患者结膜混合充血，角膜鼻下象限可见直径约4毫米的圆形灰白色病灶。
病灶竟深达基质层！
再仔细检查，发现其余角膜透明，前方瞳孔正常，左眼内眼及眼压正常。
检查完毕，谷嘉树却感觉不妙。
这个灰白色病灶应该是细菌感染造成。
而患者之前用过多种抗生素都无效，很有可能是白喉棒状杆菌感染。
谷嘉树立刻给李园长老伴儿进行角膜刮片，送去检验科做细菌培养加药物敏感实验。
标本同样留一份给疾控中心实验室。
“根据你的情况，建议你也住院治疗。”
密切接触者出现症状，谷嘉树建议李园长夫妇两个都住院治疗。
患者很配合，重新办了住院手续。
从李园长病房出来，疾控一行人直接去了隔壁患者乐乐的病房。
用了青霉素，乐乐的情况明显稳定下来。
刚才乐乐妈妈还在抹眼泪，见乐乐的情况好转，神色也轻松不少。
问乐乐的流调问题基本跟之前的一样。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乐乐之前做过大的心脏手术，所以很多疫苗没有及时接种，这也是他容易生病的原因之一。
乐乐平时也是在家和幼儿园两点一线活动，接触的人是幼儿园的老师和同学以及家里的人。
从发病时间来看，谷雅南推测应该是李园长将病传染给乐乐。
问完流调问题，采集好标本，疾控一行人准备回实验室，等待陆离那边现场流调结果以及实验室结果。
从感染科病房出来，谷嘉树要去行政楼，难得跟谷雅南一行人一起下楼，到了1楼大厅却发现有人在打架。
几个人扭打在一起。
有护士去劝架，被推搡倒在地上。
第537章 奇怪血型
医院保安被喊来，才勉强将扭打的人分开。
虽然被分开，但那男人还是不断往前冲，嘴里骂骂咧咧，两个彪形大汉才勉强制住他。
谷嘉树上前询问围观护士，“发生什么事儿？”
小护士揉着摔疼的胳膊，气愤的说，“有一个17岁的男生需要肝移植，他父亲坚持自己做供体，可是查了血之后却发现自己是ab型，老婆a型，儿子却是o型血，他就怀疑儿子是老婆跟别人生的。他老婆在旁边指天发誓说真是他儿子，但男人不相信，还打他老婆，后来女的娘家人不愿意了，这不两家人就在这里开打了。”
谷嘉树看了身旁小妹一眼，之后走到打架男人面前，眼神不屑，“听过顺势ab型血吗？”
男人愣住，眼神茫然。
他只听过abo血型，至于什么顺式反式，他还真没听过。
谷嘉树语气依然淡淡，“如果你是顺势ab型血，你老婆是a型血，也可能生出o型血，虽然概率低，但还是有可能。”
打架男人彻底愣在那里，既然是医生说的，那就是真的了。
旁边他老婆哭的更伤心。
刚才被推倒的小护士斜瞟男人一眼，用不大不小但刚好周围人能听清的声音说，“无知真可怕！”
一场打架被谷嘉树几句话给劝住。
小楚对谷嘉树竖起大拇指。
谷嘉树却拍拍身旁小妹的肩膀，用安慰的语气说道，“人类的血型有1000多种，现实中有很多奇怪的血型，并不能根据血型判断是否有血缘关系。”
谷雅南挤出一丝笑，“嗯，这方面哥哥是专家，我听哥哥的。”
周老觉得这兄妹两人的对话有些奇怪，但不知道究竟怪在哪里，小楚却若有所思。
——
滨海区，小红花幼儿园。
等陆离疾控一行人赶到的时候，幼儿园大门已经上锁。
人不在，但流调工作要继续进行。
幼儿园的职工老师，以及幼儿园的小朋友都要调查。
陆离先跟谷雅南联系，通过李园长拿到职工和幼儿园小朋友们的名单及地址，准备挨家挨户上门检查。
小红花幼儿园虽小，但就读在此的小朋友也有一百多个，逐家检查，工作量非常大。
陆离根据属地管理原则，联系滨海区疾控的人，全体出动，分工合作。
于是就出现这样的情形，大半夜疾控的人穿着防护服敲开幼儿园小朋友家的门，对孩子及家属进行体检采样，并指导家属进行屋内环境消毒。
第2天凌晨4:30，小红花幼儿园的流调工作才结束。
陆离一行人带着采集回来的标本送到市疾控中心实验室。
检验科接收第二批标本，同时把昨天傍晚谷雅南从医院带来的标本结果反馈过来。
——
上午8:30。
连海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应急办公室。
谷雅南正在跟检验科李科长通电话。
“谷主任，昨天送来的两批样本核酸检测结果已经出来，发到你的邮箱，白喉棒状感菌噬菌体毒素基因tox核酸阳性。细菌培养正在进行，估计还要两天才能出结果。”
“elek平板实验呢？”
“还没做，不过这个实验肯定要做，即使分离出白喉棒状杆菌，而且tox基因是阳性，但表不表达毒素还要做这个免疫沉淀实验，有结果后第一时间反馈给你。”
谷雅南打开邮箱，调出检测结果。
这批出来的都是核酸结果，pcr作为核酸检测技术，是目前检测时间最短、出结果最快的一项技术。
李园长、李园长老伴儿、幼儿园小朋友乐乐体内均检测到白喉棒状杆菌基因。
其他幼儿园职工和小朋友体内未检出阳性。
外环境标本中未检测出阳性。
谷雅南根据几名患者的发病时间来推测，李园长老伴最先感染，之后把病菌传给李园长，李园长在幼儿园工作时又将病菌传给幼儿园小朋友乐乐。
幼儿园其他教职工和小朋友暂时未被感染。
对于白喉这种古老的疾病来说，人是最主要的传染源，如今三个传染源都被控制，疫情算暂时被控制住。
但第1个病人也就是李院长的老伴又是从哪里感染的呢？
谷雅南翻看之前的流调记录，发现李园长老伴儿的流调资料中显示，他发病之前习惯用纸巾擦眼睛。
白喉棒状杆菌存在于外环境中，李园长老爸平时的生活环境中应该存在这种细菌。
谷雅南决定对李园长家里进行流调采样。
环境中的白喉棒状杆菌会不会继续感染其他人？
控制传染源、切断传播途径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要加强人群的免疫力，给易感人群普遍加强接种一针白百破三联苗。
应急小组几个人又开始分头行动。
一组去李园长家里进行外环境采样。
另一组从疫苗生产厂家紧急调拨一批白百破三联苗，组织幼儿园的职工小朋友进行现场疫苗接种。
——
李园长的家。
这里是滨海区一处普通的居民小区居民楼。
李园长家住顶楼，3室2厅外加阁楼和一个露天的阳台花园。
李园长的子女都在外地，平时跟老伴两个人住在这里。
家里干净整洁，养着几只鸟，花花草草布满阳台。
根据与李园长了老伴儿的提示，谷雅南找到他经常用的面巾纸。
小楚仔细检查这些面巾纸，“这个牌子的面巾纸没见过。”
周老：“杂牌的，上面连个生产厂家、生产日期都没有。”
将其中一包开了封正在用的装进采样袋。
储物间里还有大量备用的面巾纸，谷雅南从中挑了几包，也放进采样袋，装进采样箱。
重点收集了面巾纸之后，又对家里的洗脸池、卫生间、卧室等其他地方采集标本，之后对整间屋进行了终末消毒。
——
上午10:20。
小红花幼儿园操场。
疾控以及社区医院的医护人员组成临时疫苗注射小组，在操场上给上百名小朋友集中注射疫苗。
医护人员忙着注射疫苗。
陆离、王笑笑和高飞在其中协调组织，给家长们分发白喉预防知识宣传册。
周围社区居民看到这种情况也过来看热闹，知道有白猴疫情爆发，纷纷咨询，有的人也想加强免疫一针白百破三联苗。
一位60多岁的老太太推着自家的小孙子在这边闲逛，见人多过来凑热闹，听说是传染病，也不觉得害怕，还主动凑过来，找到正在发宣传资料的王笑笑，“姑娘，我老婆子也想打疫苗，是去你们疾控中心打吗？”
第538章 兄弟吵架
王笑笑热情的解释，“我们疾控中心现在不打疫苗，要打疫苗的话去社区医院。”
“就我小孙子打疫苗的地方？”
“儿童疫苗注射点跟成人疫苗注射点一般不在一起，我这里有各社区疫苗接种点的电话，既有儿童疫苗接种点，又有成人疫苗接种点，您可以根据路程远近自行选择。”
王笑笑拿出一张有联系地址的宣传纸递给老太，目光最后落在老太身前手推车上的小男孩。
小男孩年龄不过两岁的样子，应该还没上幼儿园。
“阿姨，这是您孙子吧，接种过白百破三联苗了吗？”
“打过，现在的孩子都是宝贝，国家免费疫苗全打过，我们还打过很多自费的二类苗呢。”
老太太拿着宣传册推着小孙子离开，紧接着又有好几个人过来咨询。
咨询的人以老年人为主，基本都是1978年之前出生的人群，他们当初没有进行过计划免疫，身体对白喉棒状杆菌的抵抗力弱。
王笑笑突然想到一个主意，给谷雅南打电话，“雅南姐，我现在在小红花幼儿园这边，很多附近居民区的老人来咨询白百破三联苗的接种情况，我们是不是要给附近老人也普遍免疫接种一遍？”
谷雅南已经结束李园长家里的流调，没有回应急办公室，而是在实验大楼跟检验科的李科长看白喉棒状杆菌的生长状况，同时准备在测序中心做这次分离到菌株的测序工作。
对于王笑笑的提议，谷雅南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这个问题我也在考虑，强制接种会引发群众反感，我会先在中心网站上发一个疫情通报，建议未接种过白喉疫苗的人群进行疫苗接种，已经接种过的建议进行加强免疫。”
“嗯，这个方案听起来更可行一些，我会跟这边咨询的人反馈。”
——
第三天早晨8:30。
连海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实验大楼，测序中心。
谷雅南拿到这次白喉疫情分离菌株的全基因序列。
经过基因比对分析，发现这次疫情中分离出的白喉菌株跟30多年前保存的白喉菌株基因序列并没多大的变异。
白喉棒状杆菌果然是一种比较稳定的细菌，在自然界中潜伏了几十年，也没发生多少变化，这次又重新出现在人间，是因为部分人群免疫力降低。
谷雅南正比对着实验结果，检验科的李科长兴冲冲地从隔壁实验室跑过来，“谷主任，重大发现，从李园长家采集的面巾纸中检测出白喉棒状杆菌核酸阳性，菌株正在分离培养。”
李科长说是重大发现，虽然有点夸张，但对这次疫情来说的确是个重要发现。
有了这个检测结果，就能追溯到最初的传染源。
三天后。
实验室拿到从面巾纸中分离到的白喉菌株。
谷雅南立刻又做了全基因测序，经过基因比对发现，从面巾纸中分离到的白喉菌株跟从李园长老伴儿眼中分离到的白喉菌株基因同源性为100%。
这就说明李园长家的面巾纸是这次白喉疫情的传染源。
——
又是一个星期后。
此次疫情中症状最严重的李园长经过治疗也康复出院。
连海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应急办公室。
谷雅南在写这次白喉疫情的总结报告。
连海市滨海区小红花幼儿园园长李老师从街边购买了一批没有生产标识的面巾纸回家使用。
劣质面巾纸中含有白喉棒状杆菌。
李园长老伴儿未注射过白喉疫苗，在用劣质面巾纸擦眼睛后，导致左眼感染白喉棒状杆菌，经过多家治疗无效，左眼角膜和基质层出现灰白色菌斑。
李园长被老伴传染，同时又在工作中将细菌传染给幼儿园小朋友乐乐。
李园长出现典型的咽白喉症状，喉咙处产生大量黄白色伪膜，脖子肿胀如牛，浑身出现白喉毒素中毒症状。
乐乐感染时间短，出现胃肠道和上呼吸道症状。
三人经过住院治疗，相继出院。
在调查问题面巾纸过程中，因为是在路边流动商贩处购买，未查出问题面巾纸的生产来源。
对小红花幼儿园教职工和在读小朋友调查，未发现有其他人感染。
应对疫情，采取紧急措施，对此次疫情涉及的高危人群进行白百破三联苗预防及加强接种。
两个星期内未发现新发病例，此次白喉疫情被控制住。
报告归档。
——
当天晚上，谷雅南下班一个人回新华公寓。
楼下花园里见到两个熟悉的人影。
小楚和他的哥哥楚青峰站在花园里聊天。
谷雅南不想知道兄弟两人的**，所以没打算听墙角，准备直接上楼，却发现两人谈话的方式有些奇怪。
兄弟两人说话声音虽然不大，但谷雅南能感觉到楚青峰状态有些暴躁。
小楚平时是一个很随和的人，此时却神情严肃。
难道兄弟俩又吵架了？
谷雅南还记得第一次见楚青峰就是兄弟俩人在吵架。
当时她不明情况，以为有人在欺负小楚，直接上去把楚青峰打趴下。
这才过去没几个月，两人又吵起来了？
担心小楚挨揍，谷雅南停住脚，站在花园旁，隐约听到两兄弟对话。
“哥，我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总之你不能再靠近她！”小楚说话很严肃，隐隐还带着一股怒气。
楚青峰嗤笑一声，“弟弟，你是在恐吓我吗？”
“随你怎么想。”
“你还把她当亲姐姐了？我才是从小跟你一起长大的哥哥，你把我放在哪里？”
“我一直把你当亲哥，可是你呢？自从知道那件事之后，你就变了。”
楚青峰突然抓住小楚的衣领，开始咆哮，“不是我变了，是你们变了，不对……是他们从小对我就不一样，我只不过是个替代品……”
谷雅南在一旁看着，这真要打起来了？
她故意咳嗽一声，提醒两人。
听到熟悉的声音，楚青峰脸色立刻改变，本来还因为怒气扭曲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揪着小楚衣领的手重新搭在小楚的肩上，本来要打架的局面立刻变成哥俩好的样子。
“雅南啊，你怎么在这儿？”楚青峰笑着问。
“回家路过，你们哥俩这是？”
“聊天。”楚青峰面不改色的回答。
再看小楚，他也满脸笑容，“嗯，是在聊天。”
既然兄弟俩都不愿对外人说实话，谷雅南也不想追问，只要别打起来就好。
“哦，那你们继续好好聊，我上楼了。”
目送谷雅南背影离开，楚青峰收回手，兄弟俩对视一眼，不再说话。
第539章 朋友圈（64）
白喉：咳咳咳、汪汪汪，远古的声音再次来临人间。
——
10分钟前。
（点赞）艾滋病，乙肝，百日咳，登革热，麻疹，风疹，肾综合征出血热，伤寒，狂犬病，布鲁氏菌病，腮腺炎，霍乱，寨卡，埃博拉，流感，疟疾，甲肝，血吸虫，乙肝，猪链球菌，军团菌，钩体病，莱姆病，鼠疫
流感：哇！白喉兄弟，好久不见。
狂犬病：汪汪汪，白喉跟我没关系。
鼠疫：白喉兄弟，终于在人间又见到你一回。
白喉回复鼠疫：大神给我点赞，不胜荣幸。
艾滋病：白喉是谁？从来没见过。
流感回复艾滋病：小艾，你也太没见识了，白喉在人间流行时，你还没出现呢。
艾滋病：？？？白喉有这么悠久的历史？比鼠疫这种老牌大神的历史还长？
鼠疫回复艾滋病：是的，我鼠疫在公元6世纪开始第一次世界大流行，白喉兄弟早在公元前2世纪就开始流行。
艾滋病：早在公元前？真的？
白喉回复艾滋病：嗯，有人类史书为证。《黄帝内经》中《素问》篇有记载“喉痹”。《景岳全书》中有“锁喉风”，《重楼玉钥》中有“白缠喉”。这些都是我的曾用名。
艾滋病：听着牛气轰轰，白喉自传贴上来。
白喉：以下是我的自传。
我是白喉。
我的病原体是白喉棒状杆菌，简称白喉杆菌。
我本尊是革兰阳性菌，在细菌家族中算个头大的。
我长2-4微米，宽0.5-1微米，一端或两端稍粗，典型的棒状。
白喉家族有很多兄弟，其中一个兄弟能产生一种外毒素，叫白喉毒素。
这种毒素很不稳定，容易被热和光线灭活。
但是，这种毒素能损害动物的任何组织，尤其喜欢心肌和神经组织。
我产毒的白喉杆菌兄弟喜欢寄生在易感人群的鼻咽部。
我在这里大量繁殖，并产生外毒素。
毒素被局部黏膜吸收，引起组织坏死。
坏死的组织为我提供丰富的养料，我会产生更多毒素。
这些毒素接着引起寄主炎症和渗出反应。
我和寄主咽部的菌群一起形成白色“假膜”，这就是我“白喉”名字的来历。
寄主一旦被我感染，会出现发热、气闷、声音嘶哑、狗叫样咳嗽。
严重者会出现全身中毒症状，还可能并发心肌炎和周围神经麻痹。
很久之前，我横行人间。
我喜欢感染小孩儿，能在人群中造成急性感染，当时死亡率非常高。
但是，人类后来发明多种对付我的方法。
两个微生物学家emil ad发明抗毒血清疗法，大幅度降低我的致死率。
人类还用抗生素对付我。
红霉素、青霉素，我恨你们。
更恐怖的是，人类发明了针对我的疫苗，还跟百日咳、破伤风组合在一起，形成百白破疫苗。
人类小孩儿出生不久，就会接种这种百白破三联苗，导致我现在几乎在人间绝迹。
百日咳：深有体会，人类的疫苗啊，阻断我横行人间的路。
破伤风：嗯，疫苗是我们与人间的一道屏障。
乙肝：疫苗是人类天罡罩。
麻疹：哎，这个天罡罩是我们的弱毒株兄弟。
白喉：疫苗啊疫苗，我无法逾越的屏障。
艾滋病回复白喉：你们细菌变异速度太慢，才会被疫苗限制，像我跟流感，疫苗就对我们无可奈何。
白喉回复艾滋病：？？？流感有疫苗的吧？
流感回复白喉：嗯，小艾不了解，人类有针对流感的疫苗，大大降低我流感的症状和致死率，只是我变异速度非常快，人类需要每年变换疫苗内的流行株才能勉强跟上我变异的速度。
第540章 追箭同环
连海市西120公里，锦屏山。
锦屏山位于云台山脉西端，属云台山脉的一部分，这里气候湿润，林木郁郁葱葱。
几年前当地政府与某集团合力开发，将锦屏山变成旅游区，山上地势陡峭林木葱郁的地方建成森林自然保护区，山下地势和缓的地方建成度假村。
锦屏山庄就是几家度假村中规模最大的一个。
山庄内除了大量山区特有风格的住宿农舍，还建有野外拓展训练营地、高尔夫球场、射箭场等娱乐及运动场地，其中射箭场最为出名，曾经有国家队在这里举行过训练，也变相为锦屏山庄做了一次好广告。
从市区去往锦屏山庄的路上，一辆大巴车内欢声笑语。
连海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应急小组6个成员，加上南翰飞带领的警队，每个人又带了家属，20多个人租了一辆旅游大巴车，一起去锦屏山庄度假。
南翰飞和谷雅南坐在最前排，之后的是周老一家，再之后是高飞和未婚妻王晓，陆离和王笑笑坐在一起。
隔着中间走廊，警队的小组成员坐在另一边。
王笑笑坐在靠窗的位置，透过窗户看着窗外的风景，感叹：“还是亲近大自然好啊，人整天在城里呆着都有些郁闷了。”
陆离挤在王笑笑身旁，同向看望窗外，窗外道路两旁的树木枝叶繁茂，周围大片农田，远处可以看到锦屏山的整体轮廓，“嗯，人类本就是地球生态环境中的一部分，亲近大自然能让人释放天性，而且这么多人在一起感觉更开心。”
高飞在前面听着两人的对话，插话说：“难怪你们两个人建议坐大巴车，是想人多热闹吧。”
“是啊，难道你不喜欢。”王笑笑盯着窗外风景，头也不回地反问。
“喜欢，坐旅游大巴才有组团旅游的感觉，难得大家都有时间，最近没有什么疫情，也没有刑事案件，咱们疾控小组和市里的刑警小队都难得清闲。”
高飞的未婚妻王晓搂着高飞的胳膊，一脸幸福，“现在还是幼儿园放假时间，我也是难得清闲。”
“听你这语气幼儿园工作很忙吗？你不是很喜欢小朋友吗？”高飞疑问。
“是很喜欢，但跟这些神兽呆久了也会累，现在是神兽们回家时间，我们这些老师可以休养生息，养足精神，对付下一次神兽出笼。”
坐在前排的周嫂哈哈笑着，“神兽？！这个称呼太恰当了，我们家乐乐小时候就是这样。”
“妈，我小时候有那么闹腾吗？”坐在一旁的周乐有些不愿意了，他自认为现在可是个大男生，老妈挑出小时候的事情说，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几个人说笑着，谷雅南站起身，面对大家，介绍接下来入住山庄后的行程，“我在网上订了锦屏山庄的花田九舍，一共9间木屋，大家商量着自由分配，这趟行程两天一夜，山庄里的游乐设施可以自由使用，除了今天晚上6点开始的篝火晚会，其他时间大家自由支配，不过去哪里之前要跟我和你们南队长打招呼。”
“是的，嫂子。”警察小李故意大声喊。
“嫂子叫的有点早啊。”谷雅南笑眯眯的回应，如今她对于这种打趣已经有了免疫力。
很快，车到达锦屏山庄。
因为早晨出发的早，现在才上午9:50。
大家各自背着或拖着行李，沿着锦屏山中的小路往住宿地——花田九舍出发。
所谓的花田九舍就是锦屏山庄内的一处住宿的地方，九栋木头别墅，周围栽中了大量玫瑰花，盛夏季节，玫瑰花盛开，火红的一片，九栋木头别墅掩映在花海中，所以称之为花田九舍。
谷雅南和王笑笑住在2号别墅内，陆离和小楚住在隔壁3号别墅，南翰飞和警察小李住在4号别墅，其他几个拖家带口的也都选好了住处。
木头别墅内王笑笑匆匆收拾好行李准备出门，临走之前对谷雅南说，“雅南姐，我要去射箭场，你去不去？”
谷雅南纳闷，从没听说王笑笑对射箭感兴趣，怎么一安顿下来就要去射箭场？
“你会射箭？”
“不会，但喜欢看别人射箭啊，我早就听说了，今天国家射箭队在这里训练，里面有大明星梁羿。”
“梁羿？就那个拿过奥运射箭金牌梁羿？”
“嗯，就是他。”
“消息准确吗？你怎么知道的？一般像国家队的训练地方都是保密的吧？”
“我是梁羿粉丝后援会的成员，有内部消息，他今天一定在，没错的。”
王笑笑兴冲冲的小跑出门，谷雅南本想在周围花田转转，但看到王笑笑兴奋的样子，改变了主意，叫上南翰飞准备一起去射箭场。
陆离也追着王笑笑一路跟了过去。
露天射箭场。
场内正有人练习射箭。
射箭场四周是木质栅栏，周围有人围观，以女生居多。
王笑笑挑了一处好视角的地方，站在那围观。
“真的是梁羿啊。”王笑笑盯着射箭场那一个正在练习的射手感叹，“技术好，人又长得帅，啧啧啧……”
王笑笑盯着人，犯花痴。
射箭场里的梁羿，个子一米七几，模样长得还算周正，王笑笑夸人帅，肯定是有了技术加分。
有特长的男生会增加自身的魅力值，果然如此。
陆离一直跟在王笑笑身旁，看着她的星星眼，心里发酸，揶揄道：“这也叫长得帅？”
陆离甩甩自己的头发，明明我比较帅！
王笑笑一直盯着射箭场上的人影，“你不懂，射箭场上的梁羿是浑身发光的。”
“发光？你以为电灯泡呢？王笑笑，没想到你的偶像还挺广泛啊，之前是一波一波的小鲜肉，现在跨界到体育明星了？”
王笑笑平时比较八卦，在办公室里讨论的话题经常围绕着电视剧中的小鲜肉，陆离听多了也不在意，但现在偶像近在眼前，陆离不仅心中泛酸。
“哇，十环？”
梁羿射出的箭正中前方十环。
紧接着又是一箭射出，正中刚才那支箭的箭尾。
“追箭同环？！”
第541章 冠军男神
围观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陆离也感觉到场中梁羿果然是高手，十环的追箭同环，一般人做不到。
梁羿没练多久就回了休息区，王笑笑准备跟去休息区要签名，被陆离拦住。
“笑笑，追星也要有个限度，你这样跟去是打扰别人**。”
“我只是要个签名，又没想打探别的什么，我们后援会的小姐妹都说梁羿人很好，遇到粉丝要签名他肯定会签，说不定还能合影呢。”
王笑笑追去休息区方向，陆离不放心也跟了上去。
射箭场旁休息区。
门口已经围了不少女生，王笑笑试图往前挤，又被陆离拉住。
“你拉我干什么？”
“我陪你排队。”
陆离把王笑笑拉在最后，之后又小声嘀咕，“没想到粉丝还挺多，这么多粉丝都要签字，也不怕把手签断了。”
听到陆离的嘀咕声，王笑笑瞟了他一眼，有些不高兴，“你这是嫉妒。”
“嫉妒？我嫉妒他？王笑笑，你之前还不是说我的形象光辉伟大吗？现在怎么就……”
话未说完，陆离已经觉察出他这不是嫉妒，是吃醋。
陆离脸色发红，他可不想王笑笑知道他此时心里的想法。
突然，休息区内一阵骚乱。
好像有运动员晕倒。
站在最前面的人群中有人大声说话，“不好啦，男神晕倒了。”
王笑笑踮着脚尖朝内看，发现晕倒在地上的人竟是梁羿。
梁羿被队员们扶到休息椅上，有人打电话找医生。
“我……我是医生！”王笑笑举起手，使劲跳起来大喊。
听到声音，队员们犹豫了，这次来山庄训练，没有带队医过来，本来想打电话问锦屏山庄内有没有医生，如今围观人群中就已经有一个自报身份说是医生的。
射箭队里没有队医，但突然一个陌生人说自己是医生要给队员看病，队长还是有些不放心。
陆离使劲拽住王笑笑，在她耳边低语，“我们是疾控的，你以为自己是临床医生么？别逞强给人看病，小心耽误病人。”
“好歹我也拿了公卫医师的资格证，也算是医生，现在救护车又没来，我先帮忙处理一下患者的基本情况还是行的。”
王笑笑从手机图片里翻出自己医师资格证，举着手机冲到人群最前面，“我是医生，我可以帮忙。”
围观人群和休息区之间隔着一道栅栏，王笑笑挤到栅栏跟前，举着手机对其中队长模样的人说，“我是医生，我可以帮梁羿看看。”
队长瞅了一眼王笑笑的手机，里面的照片的确是一份医师资格证，再看眼前小姑娘年轻的模样，不相信她的实力。
王笑笑挤在一群粉丝当中，降低了她的可信度，按照以前的经验，有许多私生饭会暗中跟踪梁羿，队长为了防止类似情况出现，婉拒王笑笑的好意，“不用了，大家还是离开这里，我们有专业的医护人员。”
王笑笑脸上一僵，这明显是拒人千里之外。
专业的医护人员在哪里？队员们脸上都是焦急的神色，有人已经拨了120在跟医护人员沟通了。
王笑笑现在离得近，已经听得清清楚楚。
可是队长不相信，也没办法。
王笑笑失望又担心。
突然，身后的陆离递出一张工作证在队长面前，“我们是市疾控中心的。”
“疾控中心？！”队长惊疑。
难道这里有传染病？
不对呀，梁羿只是晕倒，应该不是什么传染病吧。
这里没传染病，疾控中心的人来干什么？不过疾控中心好像不止管传染病，还管很多其他疾病，也算是专家，让他们看看总没错。
队长示意门口的人给两人放行。
本来围着梁羿的队员们，给陆离和王笑笑让出地方。
晕倒的梁羿此时已经苏醒过来。
陆离正在给他做检查。
王笑笑眼神关切又担心地望着他。
“你……你们是谁？”
睁开眼的梁羿意识很清楚，望见王笑笑和陆离两个陌生人，不仅有些疑问。
陆离试着他的脉搏和颈动脉，回答说，“我们是疾控中心的，刚好碰到你晕倒，你现在脉搏缓慢，眼结膜充血，颈部潮红，可能是血管运动中枢有损，而且发热症状明显，建议去医院做详细检查。”
“我没事，刚才就是突然头疼头晕，可能是感冒了，不用去医院，我还要继续训练。”
能拿奥运金牌，天赋是一方面，后天努力也是必不可少，冠军都生病了还想着训练，果然天道酬勤。
陆离：“你头疼？”
“嗯，刚才头一阵疼，感觉像要爆炸一样，现在好一点了。”
剧烈头疼？！
难道是脑膜炎？
陆离检查他颈肩部的肌肉情况，有些发硬。
“最近胃口怎么样？”陆离追问。
“感觉还好，只是今天早上起来开始有些恶心，不太想吃东西。”
头疼恶心，颈肩肌肉强直，典型的脑膜刺激症。
“你有脑膜炎症状，具体是什么原因引起的，需要到医院详细检查，医院一定要去，而且要快。”陆离再次嘱咐。
队长立刻答应，“好，我会送梁羿去医院，救护车已经在路上。”
王笑笑知道现在梁羿短暂晕倒后清醒，急救措施用不上，但还是需要送医院检查，不过一个运动员在有脑膜炎情况下，还能射出十环追箭同环的成绩，不愧是拿过冠军的人。
很快，急救车呼啸而来，把梁羿带走。
围观人群散去，陆离和王笑笑也回到花田九舍。
傍晚。
锦屏山庄举行的篝火晚会开始。
参加的人除了疾控小组和警队成员外，还有射箭队成员，以及其他一些前来旅游的散客。
天色渐暗，山庄的中心广场燃起一大堆松树枝篝火。
篝火周围，山庄餐饮人员提供免费牛羊肉烧烤。
王笑笑借着傍晚的微光，在人群中搜寻身影。
“看什么呢？找你的偶像梁羿？他不会这么快出院回来。”
陆离一直跟在王笑笑身旁，拿着两个刚烤好的羊肉串准备递给王笑笑，见她眼神左顾右盼，心里又是一阵发酸。
第542章 新鲜羊奶
“我才没找他，像他这种有脑膜炎症状的，在医院肯定要做很多检查，等查明了病原体，用上抗生素和其他的药物，等完全好转，最起码也得一个星期时间。我是看这么大规模的bbq还真是热闹，这么多人，一晚上吃一只羊都不够吧。”
“刚才过来的时候，我看到后厨那边现宰了两只羊。其实，大家羊肉串吃的并不多，现在人都讲究健康生活习惯，肉类吃的少，大部分人都吃的蔬菜。你看雅南姐和南警官，现在两人手里拿的就是烤菜花。”
谷雅南和南翰飞就坐在隔壁桌。
有山庄的服务员上来送各种饮料和奶制品。
西瓜汁，石榴汁，黄瓜汁，番茄汁，柠檬水，五颜六色，其中还有雪白的羊奶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腥味。
服务员热情介绍，“果汁都是现榨的，羊奶也非常新鲜。”
“新鲜的羊奶？有多新鲜？”王笑笑端起其中一杯羊奶，疑问。
“刚挤出来没多久，还带着母羊的体温，是温的。”服务员自豪的说，“好多游客来都是冲着我们山庄自产自销的新鲜羊奶，喝这个羊奶大补！”
王笑笑和陆离的眉头同时皱了起来。
“这羊奶没煮沸过？”王笑笑惊问。
“当然没有，这羊奶一煮营养价值就被破坏了。”40多岁的女服务员说的振振有词。
“啊？！你怎么会有这种观点？羊奶一定要煮熟才能喝，否则会生病。”王笑笑跟谷雅南一样，遇到这种情况，非常热心的给别人科普。
女服务员面色尴尬，想给刚才的说辞找借口，“这羊奶不都是越新鲜越好吗？而且我们山庄的羊都很健康，羊奶肯定没问题。”
王笑笑不想跟服务员争论山庄的羊是否健康，要想别人记得清，直接举案例，“喝生羊奶，会得懒汉病。”
“懒汉病？是啥病？”
“懒汉病就是布病，由布鲁氏杆菌引起的一种细菌性感染疾病，一旦被这种细菌感染，会浑身无力，周期性发热，影响生殖系统在内的多个系统器官，严重时还会留下后遗症，年轻人一旦感染经常造成不孕不育。羊感染这种细菌有时并不表现出症状，外表上看是健康的羊，但这种羊产出的羊奶中会含有布鲁氏杆菌，人如果喝了这种羊挤出的生羊奶，就会生病。”
女服务员脸色已经发白。
王笑笑在心里偷笑，看来她的话起作用了。
虽然话听起来吓人，但让人警醒的故事总是让人感觉不舒服。
现在听着是故事，万一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是事故。
女服务员似乎有话想问，但是广场上突然一阵骚乱。
不远处有人晕倒，看方向应该是射箭队聚集的地方。
上午有人晕倒，晚上又有人晕倒，还都跟射箭队有关？！
王笑笑和陆离挤进围观人群，发现晕倒的竟是射箭队队长。
有人生病，谷雅南也冲在前面，此时她正在给队长检查。
队长虽然倒在地上，但意识还算清楚，双手捂着脑袋大喊，“疼……头疼……”
话没说完，胃里一阵翻涌，一团黄褐色的东西从他嘴里喷射而出，喷洒在周围绿草地上，围观人群的脚面上也被喷溅上许多呕吐物。
额头发烫，面部潮红，眼结膜充血，颈肩部肌肉僵硬，喷射状的呕吐……
又是典型的脑膜炎症状。
与上午晕倒的梁羿症状非常相似。
难道是传染病？
围观的应急小组成员心中都有这个疑问。
“小心地上的呕吐物，大家尽量不要接触。”谷雅南出声提醒。
陆离、小楚和王笑笑几个人试图劝散围观人群，远离患者，尤其是远离地上的呕吐物。
射箭队的队员们有十几个，本来上午队里的主力出了问题，被送去医院，大家心里就有些发毛，如今队长又突然生病，还是相似的症状，每个人心里都开始害怕。
再加上有疾控中心的人在旁边，他们更是提心吊胆，疾控的人一般不会出现，每次出现都没好事。
队员们守着队长，混乱中开始提意见。
“叫救护车！”
“我头也有点热，我也想去医院查查。”
“我也不舒服，但没队长情况严重。”
“队医和教练都不在，大家还是都去医院检查呗。”
“上午梁哥去了县医院，咱们也去检查。。”
“我就说来这个深山老林里危险，你们非说环境好，现在出事了吧。”
“呸呸呸，乌鸦嘴，坏的不灵好的灵，现在还不知道什么原因呢。”
很快，救护车赶来。
救护车只上了两个有症状的队员，其他队员跟教练上了大巴车，跟在救护车后面一起去往离锦屏山最近的医院——锦屏县医院。
救护车离开之后，篝火晚会又恢复了之前的秩序。
小楚望着救护车离开的方向，问身旁的谷雅南，“雅南姐，我们要不要跟去？射箭队的情况很像是集体发病事件，不知是食物中毒还是其他感染？”
“不必，有情况的话县医院和县疾控那边会跟进。”
周老撸着一根羊肉串，“一般的疫情县疾控能处理，他们搞不定才会上报，难得大家假期一块出来玩，咱们好好吃羊肉串。”
周老从服务员那里拿来一杯西瓜汁，又给儿子乐乐和老婆各拿一杯柠檬水和石榴汁，之后还不忘嘱咐服务员，“这个生羊奶就先别上了，就算有人要喝，你们也要煮熟了再给客人喝，否则真出了问题，山庄也跟着倒霉，里面的工作人员也可能被传染。”
服务员还是刚才那个40来岁的女服务员，如今看到射箭队十几号人都去了医院，脸色更加苍白。
服务员很有眼色，从刚才的情形判断出谷雅南是这群疾控人中说话算数的。
她走到谷雅南面前，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是疾控中心的医生？能帮我老公看看吗？他今天也头疼，吃着感冒药，但下午没见好，我本来打算带他去医院的，可是请不下假。”
她一边说，一边瞟向身旁的王笑笑，“这个医生刚才说喝生羊奶会生病，那个射箭队里的队员很多都喝过生羊奶，我老公也喝过，他们不会真得了布病吧？”
山庄职工中也有出现类似症状的。
如果是布病，发病不会这么快。
第543章 灵魂三问
谷雅南敏锐地感觉到这次疫情县疾控或许并不能搞定。
“你丈夫在哪里？”谷雅南发问，这表示她确定要管这件事。
“就在山庄后面的职工宿舍。”女服务员面露感激之色，“我带你们过去。”
看到头儿要管这件事，应急小组其他几个成员也都跟着过去。
南翰飞不放心谷雅南，也跟了上去。
路上，谷雅南提了几个关于职业和日常生活的问题，女人一一回答。
“我和老公都是山庄的职工，我老公平时负责给打理山庄的羊群，也负责给山庄里的母羊挤奶，我是服务员，负责客房打扫，有时客人多的时候也帮忙上菜，打扫餐厅卫生。我儿子在外省上大学，我跟我老公就住在山庄的职工宿舍里，几个月才回一次老家。”
“你喝过生羊奶吗？”谷雅南追问。
“没喝过，我不喜欢羊奶的膻味，但我老公经常喝，他之前也喝生羊奶，但一直没事，就最近这几天突然有些发烧，今天头疼的厉害，都起不了床。”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到了职工宿舍区。
男职工宿舍的门半掩着，似乎刚有人进出过。
“就是这儿了。”女人说着话，已经推开半掩的门，里面传来一股刺鼻的味道。
酒精味混杂着药草气息，还有一股混合着胃酸的呕吐物特有的气味，非常难闻。
宿舍内拉着窗帘，没有开灯，昏暗一片。
“什么味儿？”还没进宿舍，王笑笑就捂着鼻子发问。
“我老公早上起来就发烧，我家有祖传的偏方，用药草擦身会降温，早晨走的时候我刚给他擦过药酒，应该是药酒的气味儿。”女人略带尴尬地解释。
找到墙上的开关，打开灯，宿舍内的情况才被看清楚。
几张高低铺沿着墙边一溜排开，其中靠窗的那张下铺躺着一个中年男人。
床头有一个塑料盆，里面是些黄褐色的呕吐物，盆周围也有许多呕吐物溅出来的痕迹。
女人跑到床前，“咋又吐了？中午的时候刚收拾好。”
女人轻轻推了一下床上男人的肩膀，“现在感觉怎么样？我把疾控中心的人带来了。”
床上的男人似乎没有反应。
伸手试探男人的额头。
滚烫！
女人声音变得紧张，“比中午烧的还厉害了，你现在能起来吗？”
谷雅南上前检查。
呼吸轻缓，脉搏缓慢。
掰开男人的眼皮，发现眼结膜充血严重。
男人似乎被周围的嘈杂声和谷雅南的检查给弄醒，慢慢睁开眼。
“把他扶起来。”谷雅南吩咐女服务员。
女人按照谷雅南的要求将床上的人上半身扶起，但男人的脑袋像不受控制一样，头向下垂，胳膊摇摆无依。
“颈肌和肩胛肌出现瘫痪。”谷雅楠一边检查一边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头疼，疼的像要裂开一样，手脚也不听使唤。”
“脑膜刺激症，需要送医院”
小楚已经拨打了120。
女人惊慌失措，“脑膜刺激症？是脑膜炎吗？”
“差不多。”周老不想解释太多医学术语，只简单说了一句让女人很快听明白。
“是你们刚才说的布病吗？真的跟喝生羊奶有关？”
周老：“如果是布病，可不会出现肌肉迟缓性瘫痪。”
“是不是感染性多发性神经炎？”高飞疑问。
“应该不是，如果是感染性多发性神经炎出现肌肉弛缓性瘫痪是一般呈对称性。”谷雅南摇头否定。
“会不会是脊髓灰质炎？”王笑笑疑问。
“不会，脊髓灰质炎一般发生于幼儿，虽然有肢体弛缓性瘫痪，但颈肌和肩胛肌瘫痪使头下垂者少见。”谷雅南也否定这个想法。
“会不会是流行性乙型脑炎？现在是夏季，正是胰脑的流行季节，而且我们连海市锦屏县这里也是乙脑的自然疫源地。”陆离提出疑问。
“乙脑主要发生在10岁以下儿童，而且一旦发病通常以肌张力升高，强直性痉挛多见，一般不会出现迟缓性瘫痪，射箭队出事的几名队员更像是乙型脑炎症状。”谷雅南分析说。
周老：“眼前这位患者典型的脑膜刺激症，可能是细菌性的：结核性脑膜炎、化脓性脑膜炎；也可能是病毒性的：流行性腮腺炎、脊髓灰质炎、肠道病毒中的柯萨奇及埃可病毒感染都能导致出现类似的症状。”
仅从症状上判断是什么感染很困难。
谷雅南又开始经典的灵魂三问。
从哪来？到哪去？接触过什么人？
女人代替丈夫回答谷雅南的问题。
“我俩老家就在锦屏县王家庄，但是我们很久没回过家，平时都在锦屏山庄内上班，活动范围也都仅限于锦屏山庄内，没有去过之外的地方。我丈夫经常干活的地方是羊圈附近，清理羊圈、给羊喂饲料，挤羊奶之后把羊奶送到厨房。”
又跟羊有关。
谷雅南把嫌疑目标锁定在锦屏山庄内的羊群身上。
“山庄的羊圈在哪里？能带我们去看看吗？”谷雅南问。
“能，就在后山的山坡上，离这不远。”
王笑笑和陆离留下来照顾病人，其他人跟着女服务员去往山庄后山羊圈。
夜空下，后山一片漆黑。
羊圈的位置有几盏灯亮着，女服务员用手电筒照着小路，一行人沿着小路走了10多分钟，终于达到羊圈位置。
后山上的羊圈有四个，大小不一，最大的一个羊圈容纳了上百只羊。
女人指着其中一个羊圈，介绍说，“这个羊圈里的羊最多，都是公羊，用来宰杀吃肉招待客人用；南边这个里面是下奶的母羊和小羊；北边的那个羊圈里都是带崽的母羊。”
“这才三个羊圈，东边的那个看起来很新的羊圈是干什么的？”
东面的羊圈灯更亮堂，羊圈上面的毛草也像是新搭的。
“哦，是山庄老板最近刚进了一批新品种的山羊，从东北进来的，老板很宝贝这些羊，所以单独给建了一个羊圈。”
“这些羊什么时候进来的？”谷雅南追问。
“大约一个多星期前吧。”
新品种的羊在一个多星期前来到山庄，射箭队也是在5天前来到山庄，饲养山羊的人也在近期发病。
这么多巧合凑在一起便不是巧合。
“去新羊圈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