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天变
“爱卿是说给这些党项贵族提供武器?!”
“圣上错了,不是提供,而是‘卖’!他们需要什么就卖什么,就算是火器也卖!当然这火器只能够是我军淘汰下来的旧装备,至于兵甲之类也都是淘汰下来的旧货。他们对大宋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了,只要愿意,种谔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跨过明堂川和无定河直扑石州消灭他们,相信这些党项贵族也知道这点!昔日大宋征伐西夏失败的原因有很多,但大宋士兵不适合在西夏这种环境下作战是很重要的一个方面,尤其是博乐城到兴庆府之间的八百里瀚海,更是大宋军士的噩梦,而东部的党项贵族所在地可没有这么幸运,区域狭窄不利于机动作战无法发挥骑兵的优势不说,他的旁边还有李清的压迫,想要灭掉他们对大宋来说易如反掌!”王静辉冷冷的说道。
皇帝赵顼听后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尽管是旧式火器,但想要卖给这些西夏贵族,恐还是有些不妥当,群臣议论之下还是个不了之局!”
“韩国公早就开始秘密的向他们提供火器了,不过当时是一时权衡之举,朝中只有甚少几个人知道,至少在内部高层官员上还是能够达成共识的。就有火器的火药配方有很多不足之处,威力十分有限,种类上也是大都不适合实战需要,多是恐吓对方而已,这些火器在大宋放着也是放着,不如卖给这些党项贵族。这些党项贵族经营富庶之地已久,相比积累的财富也甚多,让韩国公他们开出一个好价钱,也许最近一段时间的军事开支就可以从这里再赚回来了!”王静辉笑着说道。
皇帝赵顼听后也不禁有些莞尔,这个驸马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会想着做买卖,不过现在大宋的武器贸易的交易额也是一项非常庞大的收入,主要贸易对象便是高丽,就是新式火器中也有一定的交易,就是数量稀少,而且中间的填充火药被大宋做了手脚,填充的并非是颗粒化火药,威力小了许多罢了。
大宋对高丽的武器贸易额度具体是多少王静辉并不知道,但在他却是最初给出了令人乍舌的单价,想必枢密院和政事堂应该不会贱卖。大宋军队之所以能够装备这么多的火器,一方面是火器成本的降低所致,最重要的还是由武器交易所产生的利润来平抑高昂的价格,若说大宋外财最多的部门,莫过于枢密院了——他可以卖武器,也可以借着保卫航道安全的旗号去抄海盗的老巢。
皇帝赵顼点点头说道:“那好吧,朕就给韩国公下诏,许他贩卖一定数量的火器给那些党项贵族来抵御李清!”
“圣上不要给韩国公定下什么标准了,数量上由韩国公自己来控制,只要给出一个价格即可,他们能够买多少,大宋便会卖多少,渣干他们最后一分实力,顺便让在韩国公帐下效力的天机帮助将这些火器做些手脚,让这些火器不能够存放太长时间,免得这些贪婪的贵族翻过身来用火器对付李清,要是他们夺回了自己的地盘对大宋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当然更不能够让他们有机会将这些火器用在劫掠我大宋上!”王静辉笑着说道。
“如此甚好!”皇帝赵顼也笑了起来。
萧忽古在昏迷了两天之后终于慢慢的醒了过来,但稍微一动身体便全身感到针扎一般的痛苦,萧佑丹在得知萧忽古醒过来后,便立刻前来看望,在看到萧忽古这般重伤憔悴的模样后,他的心中也是非常难受。
“佑丹,这次我们完全落进那个狗屁驸马的算计中去了!”萧忽古愤怒的说道。
不过萧忽古的话还没有说完,原本就很苍白的脸上更是没有一丝血色,萧佑丹忙扶助激动的萧忽古说道:“萧兄,这些我都已经知道了,你先慢慢的静养几天,随后立刻回到辽国去,你在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萧忽古听后脸上苍然苦笑的说道:“我这个样子还有什么脸面回到辽国,同行而来的二十多名皇帝亲随恐怕都已经不在了吧,我已经回不去了!”
萧佑丹听后脸上也是凄然的表情,说道:“阿斯怜已经回复过了,那根本便是一个小王驸马所设下的圈套,他居然还敢冒险充当诱饵,不过他的护卫都是全换过的了,估计都是从南朝皇宫中请来的高手,刀剑上全都涂有毒药,稍有不慎划破伤口便是立刻毒发身亡!不过萧兄必须回到大辽,不管怎么说你能够生还便有我们东山再起的机会,更重要的是太子殿下需要你在他的身边!”
萧忽古说道:“为了太子我会回到辽国的,不过这伤势有些古怪,到现在我还全身没有力气,那个袭击我的老头儿估计是从宫中出来的,异常恐怖,我竟在转眼间便以落败,有这样的人在驸马身边,萧兄以后切记不可再行刺杀之法,否则也是枉然!”
萧佑丹听后立刻详细的询问了萧忽古被袭击的经过,沉思了片刻便说道:“你说的这个人我若是没有猜错的话便是守卫小王驸马书房的人,实际上南朝传统上对外戚控制是非常严格的,除去在开国时期因为我朝的压力驸马在边关掌兵权的短期外,他们只是挂着‘驸马都尉’的头衔,既不能掌兵权,更不能出相,这个老者就是在驸马府中皇室的眼线,事实上据我所知驸马府上下除去少数几人外,全部都是皇室派过去的人。”
萧忽古说道:“既然南朝对外戚防范的这么严厉,与其冒险刺杀小王驸马,还不如从他们内部策反,借南朝皇帝的手来杀驸马更加合算!”
萧佑丹苦笑的摇摇头说道:“萧兄所说的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小王驸马却是一个例外,这些也就不多说了,你马上就要回到辽国了,而我也不会拖上太多的时间,刺杀小王驸马也只能够放在以后再说了!”
“佑丹你终于决定回国了吗?”
“这次刺杀失败,估计我想要得到的东西,小王驸马心中也非常明白,不过好在我已经知道南朝的火药原料来自硫球,并已经同报给了国内。有小王驸马这样的人在这里,我恐怕很难以成事了,图自浪费心力,倒是不如回到国内全心辅佐太子,太子已经十五岁了,明年便会亲政——这将是我们辽国最后的希望!”萧佑丹说道。
萧忽古听后点点头说道:“估计小王驸马早已经注意到你了,你再待在南朝也无甚作为,早些回去也好,你不打算和我一起回去了吗?”
“你的伤势稍好一些便立刻启程,我在这里还有些事情没有做完,大宋善于守城,不过我已经收买了一些官员,到时候可探听一些虚实,免得到时候被动。”萧佑丹说道。
小王驸马居然让萧忽古带话给大辽皇帝,这就说明宋朝已经做好了战争的准备,在萧佑丹而言若是碰上了这种情况,威逼宋朝的事情不做也罢,毕竟辽国与宋军相比现在优势非常有限,这主要便是宋军在西北这几年来令人瞠目结舌的战果所致。不过现在看来南朝和辽国的对比让萧佑丹忧心忡忡,若是两国之间爆发一场小规模的冲突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若是能够让魏王来顶缸自然是最佳效果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虽然智者不为,不过牺牲一些辽国的元气来换取削弱魏王势力也是划算的很——当然前提必须是太子受益!
汴都,资治通鉴书局
以前的资治通鉴书局就在司马光的家中,由于受到王静辉的全力资助,无论在财力上还是在参阅资料上,都要丰富了许多。王静辉几年前终于劝动了司马光,将旧有的资治通鉴书楼干脆重盖了一所,里面配备了最新的取暖设备,除非有人在书楼内部点火,基本上杜绝了由于取暖而发生火灾的事情,即便是内部发生火灾,里面的人也可以通过防火门将火灾的范围限制在很小的范围内。
当然现在的新资治通鉴书局还是在司马光的家中,不过是王静辉将司马光的邻居家给买了下来,整个书局规模扩充了十倍有余,有两幢相连的三层主楼作为书局主体建筑,旁边还有几幢建筑作为辅助建筑。现在的资治通鉴书局今非昔比,在里面做学问是再舒适不过的了,当司马光通过破开的院墙来到新书楼的时候,惊讶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王静辉全面改善司马光的资治通鉴书局状况,除去以此来改善两人之间的关系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对“治史”的看法。在这个时代没有任何人能够比王静辉更加清楚《资治通鉴》的历史意义,而《资治通鉴》的著述意义已经远远超过了司马光本人著史治国的本意,相比之下王静辉比司马光更加看重这本书,更加清楚这本书给这个社会将会带来怎样的改变——和司马光的前辈司马迁的《史记》有着很大的不同,后世中国治史思想完全是传承了司马光的精神,在某种意义上讲《资治通鉴》的社会意义和影响力超越《史记》太多。
《资治通鉴》尽管在物质上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但这本书的编写进度依然没有提高多少,这全是因为司马光本人严谨的态度,再加上历史已经改变,司马光并没有如历史进展一样被贬到西京洛阳和富弼去做伴。
不过在王静辉的眼中《资治通鉴》迟早有一天会写完,而他还要花这么大的力气来重建《资治通鉴》书局,就是像把这里变成一个学术中心——治史,是中国学术传统中具有显赫地位的一个领域,以史为鉴不仅对学术界有效,更是对统治阶层有着非常深重的影响,尤其是宋朝这样一个儒学高度发展的朝代。不过最具讽刺意味的是对于《资治通鉴》这样的一部政治“圣经”,一部总结了中国历史上政治沉浮与执政经验的帝王“圣经”,“鉴于往事,有资于治道“,他本来是写给皇帝的政治、历史教科书,是让他们反思自己的一面镜子,但是宋朝的皇帝们却一代不如一代,他们并没有按照这部书上教导的去做人、做事、做皇帝!
在很大的程度上《资治通鉴》并没有起到当时应有的作用,这对王静辉来说是一件非常值得深刻反思的事情。在王静辉原来所处的历史时空中,司马光的心血算是白费了,但现在王静辉已经具备了相当的实力,但他还是需要“武器”——《资治通鉴》正是这样一柄非常有力的武器——司马光的名望才学在这个时代也唯有王安石可以堪堪相比,但在治史上司马光确实当之无愧的巅峰。
“君实先生。”王静辉放下手中的茶杯,在宽敞明亮的《资治通鉴》书局会客厅内,王静辉和司马光相对而坐,“几年来《大宋明镜报》出版以来,从一个月十五期到现在每月逢十不出刊外,有二十七天出报,销量已经达到了十一万份。大宋学子、士人、官员或是独立购买或是合力订阅,《大宋明镜报》已经具有非常大的影响力了!”
司马光虽然不明白今天驸马的来意,但听到《大宋明镜报》的现状后心中也是非常吃惊的,尽管他知道这份由驸马资助出版发行的报纸向来就卖的很好,但也没有想到居然有十一万份之多,不过他还不知道在南方地区“盗版”风行,实际上的数字还要庞大的多。
“是啊,《大宋明镜报》中虽然还有很多不足之处,但却也成为大宋学子必读之物……”司马光平静的说道。尽管他和小王驸马中间对大宋的前途有着太多的分歧,但他在心中不能不承认这个年轻人为大宋做了太多的有益之事,尽管这个年轻人行事有着太多他所认为的“不妥”之处,但不能否认的是大宋能够有今天的局面,不能不想到和这个年轻人之间的关系。
“几年前对于《大宋明镜报》刚刚发行的时候,学生曾许诺过一定要让朝廷有一份类似的报纸,不过是因为当时朝廷的财政状况所限,还有发行报纸这种前所未有之物有着太多的未知可能,所以便有学生试着先行探路……”王静辉淡淡的说道。
“改之,现在难道你想建议朝廷也发行报纸吗?”司马光打断了王静辉的话问道。
王静辉听后笑了笑说道:“君实先生的话怎么听起来好似学生阻止朝廷发行报纸呢?以朝廷今时今日的财力,想要发行一份报纸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学生所认为的是让学生先行探索,日后以便朝廷能够更加迅速的将报纸普及到百姓当中去——这中间涉及到尽量普及教育,让更多的人能够读懂报纸;增设报纸的发行地点,让报纸更加普及……学生旗下的报纸做的正是这些工作,现在时机成熟了,自然该市朝廷登台了!”
司马光向后靠了靠身体,笑着说道:“改之真是有心了!”
“现在学生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剩下来的便是该轮到君实相公出马了!”
“改之为何不去找介甫商讨?”
“先生可知介甫和韩国公之间的分歧么?!”
司马光听后闻言一愣,他确实没有想到王静辉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对于王安石不喜欢富弼,或者说富弼看不惯王安石,这在大宋政界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恐怕所有的保守派包括他在内对王安石都看不顺眼,既然王静辉把王安石和富弼之间的不良关系单独提出来,这样做肯定有其中的道理,这倒是他所不能尽知的了。
“韩国公和王介甫有何分歧?无非是新法的关系罢了!”司马光嘴上虽然显得不以为然,但心中却快速的盘算王安石和富弼之间所发生的交集,不过思前想后两人也就是为了新法的关系才导致如此,要知道五六年前富弼还是非常主张让王安石出来执政的。
王静辉摇摇头说道:“变法固然使两人关系不慕,但这并不是其根源,先生与魏国公当初也是非常欣赏王介甫的,尤其是先生还与介甫先生不但共事还是好朋友,这中间的转变不是用一个‘变法分歧’所能够道尽的!”
王静辉的话对司马光触动非常大,想想这几年两人关系陡然直下,中间个中酸甜苦辣实在是不为外人道知,昔日的好友今日的政敌,本来都是为了这个国家和朝廷,为何两人到现在分道扬镳甚至是两立?!想想都让司马光不禁有些黯然神伤。
王静辉喝了一口茶说道:“两人之间症结之所在便是在‘天变’两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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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 强弱
“天变不足论?”司马光默默的想到。
“其实介甫先生真的是学究天人他的话虽然有些偏颇但确实是非常有道理!不过世事无常有时候有道理却并不是真的适合现在的形势韩国公的‘天主人君’尽管有些飘渺无迹可寻但在这个时候却是最佳的方案。事实上先生可能还不知道监天监的官员通过望远镜测星空已经证明了月亮不过是环绕我们大地旋转的一个大球体罢了他们中的一些人甚至还推断我们是围绕着太阳旋转弄不好我们所生活的这片大地也是和月亮一般是一个球体1先生王甫的‘天变不足论’也许是正确的我们所做的事情与各地生的灾害并没有什么自然关联朝廷中的一些人对王介甫的指责可以说也是毫无根据的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神灵的存在”
“这和报纸有什么关系呢?”
“先生博古通今精心治史自然明白皇权大小对于一个王朝来说意味着什么。不宁唯是弼和王安之间的矛盾便是在于皇权限制之争——富弼想借‘天命’来限制皇权准确的说是限制皇帝对根权力的滥用这种想法是极为正确的1而王安石为了推行变法的需要在这个时候却是希望皇权的力量达到最大的限度以便使皇帝能够在支持他推行变法避免反对意见对变法的阻碍这样做倒是可以理解的当年商鞅变法不也是在皇权的强力支持下才成功的王介甫自比商鞅精研《老子》权谋之道自然想到的便是这一道路。“王静辉还是没有正面的回答司马光地问题继续按自己的节奏来”催化“司马光。
“这么说改之认为限制皇权是正确的了?”司马光也不执著于报纸的问题干脆放下来用一种对待学术问题的心态来和王静辉说话。
“准确的说是限制皇权的滥用且味的限制持权并非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在现在的大宋正处于中兴关键阶段的时候。唐宗若是权力受到限制未必能够达成大唐盛世的景象而汉武功地权力若是得到限制在其五十年的统治时期内也就不会的有四十多年的时间在战争!皇权是应该得到限制和控制不过即便是韩国公在这个问题上也是非常无奈的——‘天命’的借品与现实的状况相比未免有些太过脆弱了些!不过王安石的为皇权松绑在现在看来是符合其政治目地的。但这种状况就连王安石自己也不愿意看到。待到他心目中的变法达到预期效果后他地头等大事便是想着如何限制皇权了!”王静辉冷冷的笑道。
就史实来说王静辉所知道的封建时代皇权与相权地变化大一致可分为同向消长与逆向消长两种形态。此强延缓弱即逆向消长不仅并非唯一形态并且不是封建政治体制的正常转形态而是其变态。
逆向消长又分两种状态。一种是皇权加强、相权消弱。如汉武帝后期。当时臣相府客馆丘虚而是已”臣相空有其名。无能有所匡言。其原因在于雄才大略地汉武帝信任由其亲属和样信组成的名叫尚书地内朝并用内朝分割以宰相为的外朝的权力。这不应视为常态除了与君相一体的原则不符而外。还有三个缘故:第一汉武帝未年。决策失误明显增多;第二汉武帝死后。随着皇帝个人对国家政权控制能力的降低皇权旁落于外戚之手;第三更重要的是这只不地过是中央最手打高行政权力转换的过渡阶段尚书台到东汉初年便正式成为中央最高行政机关。另一种状况是相权加强皇权消弱如东汉未年这显然属变态。一是由于当时相权已由“佐天子”蜕普通为“挟天子”臣相曹操大权在握汉献帝傀儡而已;二是因为扣为到瑛操的儿子曹丕时便取汉献帝而代之。可见相权强皇权弱往往只不过是改朝换代而前奏。
同不水胀亦分为两种状态一种是皇权与相权都弱如唐朝未年宋人尽管的“唐未帝五致鑫阙失“之说可是当时藩镇割据”王室日卑号令不出国门“皇术固然弱相权也不可能强。这中然与君相一体的原则基本相符但它无非是五代十国分裂割据的序幕不能看作封建政治体制的正常动转状态自不待言。不过宋代却开了一代先河——皇权和相权都是十分强的皇术和相权在终宋一代很难说有谁盖过了谁但是也有例外的地方那便是王静辉所处的时代历史上皇帝赵顼为了推进变法在熙宁初年的进候动手了庞大的皇权为王安石开路咬地统治高层来了一次五换血。
司马光不知道王静辉对汉武帝的评价完全是脱胎于他的《资治通鉴》的观点心中非常赞同因为很少有我在汉武帝巨大的光球下面所隐藏的危机——汉武帝几乎就是秦始皇的翻版将秦始皇所干过的坏事又重新干了一遍不同的是汉武帝在其统治后期也看到他施班不当所引的社会危机不仅自己做了深刻的反思会忏悔更是在朝中选拔了得力的官员为自己的子孙找好了帮手所以才让汉朝又延续了下去——司马光知道王静辉对汉武帝的历史功绩有着独特不同于寻常人的见鲜这种态度甚至间接的影响到了皇帝赵顼现在的皇帝已经不再以汉武帝为榜样了!正是这种见解却深合司马光的心意也由此让司马光对王静辉有了一咱莫名其妙的好感。
司马光听后点点头他能够理解王静辉话中的意思自古以来皇权强弱之间的转换明显的应对了一个王朝盛衰的变换皇权强弱与王朝盛衰有着直接地关联但这中间的关系又有着其极为复杂的关系并非是绝对遵循一个规则而动行的。即便是他自己在这个问题上也只是有个模糊的认识。而王静辉能够对此做出如此判断已经实属难得这与驸马的年龄和阅历有着极为不相称的对比不禁让司马光对驸马的评价有高了几分。”以改之之见韩国公的做法莫非是最好的办法?“
王静辉摇摇头对司马光苦笑地说道:”先生这么说难道也认为魏国公地‘天主人君’是最好的方法吗?先生心中自然是对此法也心存疑虑吧!”
司马光听后也是微笑了一下说道:“的确如此不过某也拿不出比韩国公更好的办法!”
“这也未必!在下前来和先生商议朝廷出版报纸的事宜也许便是一条比较好的通路只是这么帮前途也是不明罢了但绝对要好过韩国公地办法!“
“哦?!愿闻其详!”
“先生难道忘记本在朝赵普赵相公了么?”王静辉微微一笑的反问道。
司马光听后顿时明朗——一次宋太祖问赵普“天下何物最大?”赵普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回答道:“道理最大。”不过随即司马光又摇摇头对于不是皇上最大而是道理最大这个说法。宋太祖“屡称善”。不过道理毕竟不是一种权力。何况它具有不确定性约束力又不强司马光对与这样的说法虽然是内心上赞同但是他并不是一个书呆子常年沉浮于宦海当然清楚“道理”究竟有多大。
其实王静辉也不相信“道理最大”。在他看来按照宋朝地政治传统有两样东西能够跟皇权一角知短一个是富弼在熙宁初年的时候提出:“人君所畏惟天。若不畏天何事不可为者去乱亡无几矣。”因此。士人夫常常以已意为天意并以此约束皇帝。然而就连富弼明知“灾异皆天数。非我事得失所致者”上天虚无缥缈。并不存在;另外一个便是赵普的“道理最大”了。
但是与其说让王静辉相们“道理最大”他宁可选择富弼地“天主人君”。不过是因为王静辉在后世长大、生活对于以报纸和其他传媒手段维持的典论监督力量比较信服所以这才选择了赵普地“道理最大”。不过赵普的观点只是适用于一小部他朝廷官员这个时候地“道理最大”未必是最大的面对强悍的皇权赵普们也是束手无策但是通过相对比较达的传媒手段让赵普的圈子放大再放大将朝堂上少数几个赵普扩张成千千万万个赵普那个时候的“道理”说不定就能够和皇权相抗衡这其中的关键便在于报纸!
“报纸可以让全天下的人都可以变成赵普!”王静辉翻开了自己的底牌来给司马光打气:“先生或许是认为在下有些幼稚不过皇权的限制绝对不可以信赖于‘天命’古往今来‘天命’有多少次被心坏叵测者所用又造成了什么样的危害想必先生对此明白的很!”
“这虽然也前途未卜不过却也总好过‘乱命’!”司马光苦笑的说道。
“先生也不用对此太过悲观其实我朝政治体制和前代历朝历代圴有不同为了防止皇权滥用我朝在观念和制度上都有着很严格的限制不过是一般人很难得出来便是了其实若是加以动手促使皇权不被当过的滥用公平是非常称执妥的!”
“观念和制度?“司马光反问道。
“不错在观念上其实除去赵普和富弼的两种论调以外还有许多观念都是为限制滥用皇权而设的‘王者无私’、‘人君有过’、‘君道无为’等等这些都是限制皇权滥用的良好观念还有现在的一引起曲章制度也是有着类似的作用这些制订和策观念或许会忽略它们的存在但事实上加以彻确实能够成为万世之法!”王静辉淡淡的说道。
司马光在心中快的盘算着王静辉所说的这些确实是他所未有想过的准确有说是他所从来没有注意到过地先不说那些观念就是朝廷的典章制度他也从来没有深究过其中的内容。王静辉能够从这些细微之处中看得这么深远透彻这确实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蔡戡讲:“惟人君者要当以天下为公。”一旦皇帝偏袒皇亲国戚外朝官员往往上奏叫喊:“天下之法当与天下共之有司守之以死。虽天子不得而私也而后天下之大公立。”如果皇帝一意孤行士大夫澡常疏指责:“天下者中国之天下祖宗之天下。群臣、万姓、三军之天下。非陛下之天下。”这便是“王者无私”对于这类言论皇帝在原则上一般表示赞同。
范祖禹说:“人主不患有过患不能改过也”刘讲:“大凡人主不能无过。”这正是以“人君有过”观念为基础。当时人强调“宰相以正君为职”士大夫以面折廷争为职“。皇帝在头脑清醒的时候也并不自以为正确。宋太祖为”偶有误失。史必书之“而悉宋太宗告诫宰相:”朕若不过卿而从“psu真宗要求宰相充分挥作用力争做到决策”无失“psu仁宗担心自己所虑未中于理。而有司奉行则其害已加于人。”至于素有南宋英主之称的宋考宗。更是不时反省自己他多次叹息:“功业不如唐太宗。富庶不如汉方景。”在王静辉看来仁宗皇帝的这种叹息前半句是毫无疑问的正确但后半句仁宗皇帝在休养生息和展经济上所做的可比文、景两个皇帝要好多了。
宋太宗不止一次地说:“无为之道朕当力行之。”这便是宋朝的“君道无为”当然宋真宗自称:“朕未尝专断。”他无全赞成这样的主张:“陛下除礼征伐大事之外其余细务责成左右。”宋仁宗表示形成了分权朕出”而要“付之公议”。于是在君主**前提下形成了分权格局:“上自人主以下至于百执事各有职业不可相侵。”皇帝越传俎代疱十大夫往往反对:“今百司各得守其职而下奈何侵之乎?”如果妨碍宰相履行职责反响更加强烈:“天子而侵宰相之权则公道忆矣。”
司马光明白这些观念未必能够起到很好地作用不过宋代地皇帝在这些观念的约束下大多比较尊重外朝官员尤其是宰相的权力。如宋真对王旦“所言无不听”“事无大小非公所言不决。”其实像五旦这样权力较大的宰相不胜其举不过五旦本来有机会成为宋朝一代名相但在宋真宗“天书事件”当中扮演了一个非常不光彩的角色所以较之他地同行在人格操守上要差了许多是个毁参半的人物。
司马光叹了口气说道:“改之这次你需要某做什么?尽管疲乏来!”他说完这句话就心神疲惫的靠在椅子上和驸马进行这样地谈话所耗费的业肋条实在是太大了并且这个话题在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是属于禁范顺畴内的不过即便是皇帝知道有如何?宋朝政治环境要宽松地多这根本就构不成什么罪名。
“朝廷行报纸是肯定的但我希望相公能够明白仅仅靠这么一两份报纸是很难地但是我们需要更多的了报纸这就是在下希望先生来力荐圣上能够目手打放开对报纸地管制并且能够鼓励民间也来创建报纸。当然朝廷放开报纸并不是放任不管对朝廷的一些军机大事还是要采取必要的保密规则的。”王静辉说道。
司马光点点头说道:“其实报纸之作用某这几年也看在眼中虽然在一些地方报纸的处理方式并不妥当但平心而论这确实如改之当初所言——天下平添千面御史一般不肖官员孔明诚惶深受天下士人所称赞!至于改之所说之事某自当会权衡尽之尽可放心!”
王静辉听后点点头这也是他所能够期待的最好效果若是按照原有的历史轨迹王安石变法一家独大的话相信司马光是绝对不会的所阻挡的但现在变法派和保守派的内部矛盾一直为他所压制、分化、化解保守派和变法在朝中的力量对比上虽然也是弱势一方但远远没有达到历史上那种严峻的态势司马光不肯做最好的表态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王静辉现在还是愿意同保守派进行合作而不是把报纸这件厅局利器交给变法派——变法派在历史的作为他可是非常清楚底下的官员为了往上走可没有少拍王安石新法的民匹邓绾等人便是凭此迹的王静辉自然是不愿意谱法派变得更加强大——变法派的强大便标志着帝国内政官员体系出现了极大的隐患。
第三百二十一章 经济评论
半个月后,《大宋新华报》开始正式登上了舞台,它的编辑成员自然是大宋精英阶层中的精英,为首的主编居然是又是一个王静辉耳熟能详的人物——加直集贤院、同修起居注的范纯仁,范仲淹的儿子!
王静辉对范纯仁的历史并不陌生,但也称不上十分熟悉,之所以能够注意到他,还是因为他的老子范仲淹太过有名,想不知道都很难,此时的范纯仁已经四十三岁了,他的兄长范纯佑已经过世。这个范纯仁也是历史上“熙宁变法”中的一个重要人物,不过他和司马光是同属于保守派的,司马光在前,范纯仁在后,由于个人的操守和才能再加上他老子范仲淹留下的深厚人脉,范纯仁在司马光死后便成了保守派的中坚人物,这到和变法派中的王安石和吕惠卿的继承关系有些相似。
说起《大宋新华报》,本来有人提议使用《中央报》这样的称呼的,不过被王静辉立刻否决了——这让他想起后世民国时期那份专门以吹牛为著称的《中央日报》,这可不是一个什么好兆头,所以干脆把《中央日报》的对头《新华日报》给搬了出来。他心中对此也是好笑的很,也不知道是谁想得要用“中央”做报纸的名称,别人可能不知道,但王静辉对这个词可是敏感的很,“新华”对于一个后世中国人来说也是一个特别的词,本来这还是准备留着给自己的商行所用,不过想想“新华”也不是一般人所能够用的了的,干脆拿出来给朝廷的报纸更加实际一些。
王静辉虽然在报纸的问题上和司马光达成了一定的共识,不过他也没有想着全靠司马光。在《大宋新华报》创刊半个月后,楚州和杭州的商人群体在王静辉的示意下联合起来推出了《大宋商报》;杭州西湖学院和汴都华英书院各自都推出了自己的书院学报。一时间大宋有了三家最重要的报纸,还有两份一南一北两份学报,它们都有着共同的特点——无论在刊印、发行还是运输渠道上都是由商务印书馆来完成的,除却两份学报所面向的对象比较狭小之外,其它三份报纸都是通过商务印书馆的行销渠道直接面向全国发行。王静辉苦心经营《大宋明镜报》这么多年,所积累下来的深厚功底在这个时候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否则想要把报纸面向全国发行也不是这么一件容易的事情,至少在这个时代,就是朝廷想要发行一份全国性的报纸也不是很容易做到的,但有《大宋明镜报》用了几年时间探索积累了大量的经验和渠道才有今天的场面。
这还不算完,王静辉已经分别给河北的韩琦和陕西的富弼,询问是否可以在这两个地方设立一个地方性的报纸,用以覆盖北方和西北地区。虽然还没有收到这两个人的回信,但王静辉可以预见的是他们绝对不会放弃报纸这样有力的武器,若是在四五年前报纸才刚刚开始创刊的时候,没有人嫩够意识到舆论的威力,但这几年王静辉用手中的《大宋明镜报》为依托,向士林、官僚、工商等各个阶层进行潜移默化的影响,所达到的政治效果是所有知情人都明白的。
在王静辉的构想中,全国性的报纸只需要有这么三四份便足够了,太多的全国性报纸以现在的市场肯定容纳不下,最后还是会被打回原型,而《大宋明镜报》是大宋第一份报纸,市场开拓有着足够的功力,不仅在流通渠道上是无人能及,而且还大力投资教育,在这四五年间的投入使得同期大宋所能够培养出来识字的人更多,这些人都是报纸的潜在客户——在大宋的有些大城市中的酒楼茶肆之中,已经出现了专门以读报为生的“读报人”,规模稍大些的酒楼中,都会专门雇佣这些人来为客人读报以招揽客源。
开办的时间早,有着丰富的办报经验是《大宋明镜报》的优势,而且也是全国第一份全国性报纸。不过《大宋新华报》的背景是官方,是代表大宋的行政力量,这就注定《大宋新华报》自开刊刻印的时候就已经成为全国行报纸了,发行上也是两条主线——朝廷的个个行政单位会按照距离汴都远近得到这份报纸,而民间发行则是以《大宋明镜报》这几年来建立的发行网络。不单单是《大宋新华报》是用《大宋明镜报》已经非常完善成熟的发行网络,《大宋商报》也是如此,华英书院和西湖书院的两份学报因为其学术性比较强,用户范围也比较狭窄,不过透过这个发行网络,只要想看这两份学报的人前来预先订购,在大宋交通比较发达的地方也是可以非常及时的得到最新的报纸。
王静辉非常明白,若想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整个社会有非常明显的提高,就必须将教育摆在第一位发展,当然这是在国家没有外患或者没有重大威胁的前提下,不过他环顾大宋四周这些国家,历史上如臭虫一般不死坚持到蒙古人出现的西夏,现在已经被彻底打成残废,就算大宋不去攻击它,没有个十来年休想恢复元气,但大宋能够给它这个复原的机会吗?若不是因为大宋财政才刚刚脱离危险边缘,王静辉早就怂恿皇帝赵顼先扫平西夏了。至于辽国,按照历史应该不会有什么作为了,至少在三四十年内,大宋即便不主动向外发动战争,周边也绝对不会有危及大宋的武装力量存在。
平夏战争自然会有人去做,这用不着王静辉去操心,局势走到现在这一步,是他该退居幕后的时候了,只要在战争后勤上做好准备,帮助朝廷的军队在西北有足够发动战争的储备,那其他的事情就和他无关了。
现在王静辉想得更多的是如何更好的引导整个大宋,改善它不合理的结构,提高其教育水平,若想达到自己的目的,单单对大宋统治高层进行影响还是不够的,换句比较有名的一个口号是:“让这个社会更多的人觉醒!”要达到这样的目的,报纸是这个时代最方便,威力最大的舆论武器。
《大宋商报》,这是完全出于为大宋商人而服务的报纸,上面除去有对朝廷有关经济方面的法律解析之外,还有内容非常丰富的商业信息。其实在宋朝的时候早就有广告了,而王静辉几年前创办《大宋明镜报》的时候,第一次将商家的广告搬上了报纸——之前大宋商家所谓的广告都是区域性质的,在街头巷尾所粘贴,倒是有些类似后世铺天盖地的小广告一般,高明一些的商家会邀请一些戏班或是杂耍团来表演,以吸引百姓购物,但却没有像后世那样“XX公司友情赞助”的字样。
《大宋商报》的出现使一些像楚州和杭州这样有实力的商家向外扩充的专业广告宣传,购买的人主要是商家,但是这样并不足以扩大《大宋商报》的影响力,因为中国自古以来便有抑商的传统,更有歧视商人或是侵占商人财产的事情发生,商人本身的社会地位也很低,更让王静辉感到有些头痛的是,大宋虽然并不采取抑商的政策,但是大宋却是中国历史上儒家最为繁盛的时期,儒家思想的盛行就肯定会阻碍商业的发展,至少如果让这个社会的上流来认同你,你肯定不是一个商人——当然小王驸马是最个别的例外。
《大宋商报》和其他两份全国性的报纸有着很大的不同,虽然这份报纸和王静辉的关系是不言而喻的,但这份报纸并不像其他两份报纸那样得到了王静辉在资金上的全力支持,这份报纸的营运都是由楚州和杭州两家商会所支持,资金来源除去报纸上的广告之外,所不够的地方也都是由商会会员来平摊,也就是它的发行量和价格的多少,完全是由商人们自己来衡量。若是放在从前,商人么肯定不会干亏本儿的买卖,但是广告的效力已经从《大宋明镜报》上得到了充分的证明,况且王静辉也送给两地商会一句话:“商人的社会形象和地位完全是靠自己来改变的!”
王静辉在楚州和杭州有着非常高的声望,商人们更是对他非常信服,最主要的是小王驸马在他们眼中和财神没有什么区别,伴随小王驸马的永远是财富,而且和小王驸马合作绝对没有什么后顾之忧,除了不会侵吞他们的财产之外,只要能够和小王驸马挂上关系的生意,就是官府也要给三分薄面,这就相当于给他们的财产买了一份保险,让商人们安心的很。其实和王静辉接触的时间越深,商人们可以感受到王静辉心中的一些想法——改变商人的地位,通过各种善事来提高商人在人们眼中的评价——这也是王静辉所能够想到唯一提高商人地位的办法,因为中国历史上根本就没有保护商人的社会习惯,也就是春秋战国时代的管子才这么做过,对他而言最有利的一点便是孔圣人将管子排在周公之后,这在儒家的地位当中是非常高的了。
商人的社会地位就决定了《大宋商报》的命运,不过王静辉可不是这么容易认命的人——《大宋明镜报》当初就是靠一些《封神演义》、《西游记》这样的“通俗文学”白话文学来打开了销路,扩大了其影响力,王静辉为了不让《大宋商报》成为鸡肋,便开始在《大宋商报》上连续发表文章——这些文章都是经济理论方面的,《经济学》是后世大学中每个学生必修的课程,王静辉虽然对后世的经济学并不精通,但来到这个时空后经商起家,使用商业手段来影响大宋高层,上呈给大宋统治高层的许多策论中都有经济学的影子,他对这个时代的商业运行状况是十分清楚的。
王静辉在《大宋商报》上发表的第一篇文章便是《论国家调控手段对社会经济运行的影响》,这完全是针对王安石变法所发表的一篇经济理论方面的文章,尽管在后世经济学家的眼中,这么粗糙的文章有些惨不忍睹,但在这个时代其轰动效应却是毫不亚于一场学术界的地震,当这个时代的大儒、士子们在《大宋商报》上面看到这篇文章的时候,其内心的情绪是非常复杂的,这些人当中也包括了王安石、司马光、文彦博等朝廷重量级人物。
由于这篇文章所阐述的内容正是王安石变法的理论依据,所以引起的反响是巨大的,一时间《大宋商报》成为众矢之的,各种评论纷至沓来,王静辉也采取了听之任之的态度。《大宋商报》的经营权虽然不在王静辉的手中,但是编辑和办报思想都是来源于他,所以《大宋商报》对于这些不论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评论,精选出来刊登,当然这场论辩的主力依然是王静辉。
不过当第二期的《大宋商报》出版后,人们都是一阵愕然——《论自由经济和管制经济的优劣》,作者依然是那个引起广泛争议的小王驸马。争论依然在进行,但随着每一期的《大宋商报》,王静辉每次都会有新的经济理论文章在上面刊登,这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这些经济理论给大宋所有的有识之士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人们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眼中一钱不值的经济原来和国家民生关系的这么紧密。王静辉的文字依然采用白话文,所有的人只要会识字都能够看明白,但却仅仅有少数人能够明白其中的深意——这些少数人当中既有拥护者也有反对者。
王静辉对此并不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从来就不缺乏拥护者,更不缺乏反对者,一个新的观点诞生总会伴随产生争议,若是没有人来争论才是他的失败,况且他也秉承着“真理越辩越明”的观点,有了这些争论正是人们关注这些经济理论的表现。只要有人能够看得进去,看得明白,他的任务就完成了——总有一天这些拥护者也好,反对者也罢,在碰到问题的时候都会学着用另外一种视角来看待处理问题,他的任务便是给人们提供更多的选择,开启这些人思考的动力。
王静辉不知道,已经有很多有心人将这些刊载他的经济理论的《大宋商报》收集、整理起来,多年以后有人将他在《大宋商报》上连续发表的一百三十多篇各种经济评论都誊抄成册,私下传阅,后来商务印书馆的曾掌柜得知后便干脆将之收集整理出版。当曾掌柜将整理好的书稿交给王静辉,想让其专门为此书起一个名字后,王静辉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这可是宋朝版本的《国富论》啊!”他心中默默的说道。
王静辉发表这些经济评论当初固然有想普及最原始的经济学以影响这个时代的士人以更加科学谨慎的态度来看待社会经济运行,但没有想到自己写出来的东西居然是《国富论》的翻版——当然这与后世亚当.斯密的《国富论》在内容上有很大的区别,就其学术水平和引起的重视程度上来看远远超越了《国富论》。
虽然两者有很大的区别,但王静辉还是以《国富论》为这本书定了名字,里面的内容完全是以他在后世所学到的《经济学》为蓝本,结合他对这个时代经济运行的理解综合写成的,这样的书更加具有指导性,更加适用。王静辉也将这本书列入了华英书院和西湖书院的教科书,尽管当时也有很多书院的老师和学生反对过,但说服他们并不困难——孔子将管子的地位评价的非常高,这并不是因为管子有多深厚的儒学功底,正是由于管子将“利”发展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以“国家之大利”为重,这与《国富论》的初衷并没有什么不同!
随着华英书院和西湖书院将《国富论》引入到教材当中,不出几年之间,大宋绝大多数的书院都将此书列为教材之一,以至很多年后大宋朝廷在进一步改革其科举制度的时候,将《国富论》列为天下应举士子必读之书,后来干脆列为单独考试的一科,这些变化是王静辉在当初所从来不敢想过的——以他对一个以儒学为治国指导方针的朝代居然能够使用《国富论》做教材,乃至当作考试科目,他还以为这辈子是看不到那一天的,没有想到世事发展确实是难以以常理所论的。不过这些都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现在王静辉为《大宋商报》撰写经济评论却没有想过这么远的事情。
第三百二十二章 期待
王静辉的经济评论为《大宋商报》的发行起了很大的作用,随着争论的日益激烈,《大宋明镜报》乃至朝廷的口舌《大宋新华报》也都给卷了进来,不过《大宋新华报》的态度是十分微妙的,鼓励争论但却并不发表自己的意见——这个指示是来自中枢政事堂的各位相公!
王安石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每天繁忙的公务已经使他筋疲力尽,不过在任何人的面前,这位大宋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位极人臣,在别人的眼中他永远是那样精力充沛的解决一切棘手的难题,不过他和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的司马光不同,一个富有激情开拓精神,一个则是保守稳重如履薄冰。
不过王安石终究是个人,他也有疲劳的时候,此时正是他感到万分疲惫的时候。政事堂的所有重要文件和法令没有他的印章不行,而他虽然有一目十行的本事,但面对如山一般的奏章,头皮也不禁发炸。
“是该找个人来分担自己的负担了!”王安石心中暗自盘算着,不过他环顾四周心中将可以信赖的人筛过一遍后,才觉得自己的好学生吕惠卿是他最为信赖的人——有着共同的理想、共同的政治主张、更重要的是吕惠卿办事有条理,有手段,比之身旁的谢景温等人要牢靠的多。
吕惠卿在家丁忧三年终于可以回来了,三年前王安石刚刚被英宗赵曙启用不久,吕惠卿的父亲就去世了,按照朝廷的惯例,吕惠卿必须在家为父丁忧,尽管王安石万般不情愿的放吕惠卿走,但这个重要的学生走后让他感到身边的人手骤然紧张起来,虽有李定、谢景温和众多赞成新法的人在他的身边,但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吕惠卿的。更让他内心感到心痛的是苏轼兄弟的离心——苏辙本是自己钦点进入制置三司条例司的,但终究在新法条文上意见相左,走向了不同的道路,苏轼兄弟现在更加转向到驸马王静辉旗下的“寒暑论”了,这不禁让他有些气恼。
想到王静辉,王安石走到书架旁,将厚厚的一打报纸打开——这是今天刚刚送来的《大宋商报》,他飞快的翻阅着报纸,前面的内容没有什么重要的,他的目标便是王静辉所写的商业评论版,这才是他最需要的。在王安石的眼中,《大宋商报》上虽然也有时势板块,但上面的内容远不及《大宋新华报》和《大宋明镜报》写的好,最主要还是在三者之间报道的倾向不同——《大宋商报》更加注重的是解读朝廷的法令对商家的运营和百姓的生活有何影响,若是没有王静辉每期都在上面发表经济评论,这份报纸对王安石来说简直就是废止一堆——上面的广告实在是太多了,举目望去只有头版没有广告,其余各版至少也有四分之一是广告,甚至干脆整版都是广告,里面也有类似《大宋明镜报》一样的“通俗白话小说”,不过内容却是令读书人都感到汗颜的,无非是取悦于市井百姓。
王安石不明白为什么王静辉就这么偏爱白话文,不过这样的文章确实是非常浅显易懂,据说这是照顾大多数商人并没有受过良好教育所采用的办法。作为大宋首席富豪,小王驸马的生意经一直是所有大宋商人和立志从商发财的人最感兴趣的,当然这些经济评论是被那些商人一个字一个字当作《圣经》来研究的,说起来研究最深入的人还是这些商人。
每期一千到两千左右的商业评论很快便被王安石阅览完毕,不过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王静辉所有的奏章他都看过,一些经济理论甚至早就被他引用到新法当中去了,但这并不代表现在他就能够深刻了解经济评论中的内容。王安石每天有写日记的习惯,但在王静辉发表经济评论后,他日记中的内容越来越多的是对这些经济理论的心得,不过随着他的深入研读,心中的困惑也是越来越多,甚至是反对的意见也越来越大——从这些经济评论上看,小王驸马应该更加偏向于所谓的“自由经济”,而他则是典型的“国家干预经济”。
更令王安石痛苦的是,他的周围并没有人能够和他畅谈这些经济理论,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能——他很清楚儿子王雱的性格,对于这两个相同年龄,都有不世之才的年轻人来说,不能够走到一起确实一种悲哀,更加悲哀的是他非常明白这完全是王雱的错——因为王雱的嫉妒心理!
尽管在政治主张上,王安石和王静辉两人有着这样那样的分歧,但王安石心中却明白小王驸马是非常赞成由他来领导和推行变法的,不同的是在变法的细节上的主张不同,这从这两年变法开始后,小王驸马屡次反对变法条例甚至是迫使他更改新法条例上便可以看出来,但不同于自己的老朋友司马光的是,小王驸马在自己最为艰难的时候又屡次出手来挽救变法所造成的紧张局势,使他每次都可以有惊无险的迈过一个又一个门槛。对于这么一个亦敌亦友的年轻驸马,王安石一想起这个人便有些苦笑连连。
王安石想了想后便拿过名帖,他想是该见见这个年轻人的时候了,以前每隔一段时间,王静辉都会借各种机会将朝中的几个大员邀请在一起,来相互交换各自对朝局的意见。尽管有些时候这些人坐到一起来,气氛不是那么协调,但有王静辉从中周旋,还算能够保证每一次聚会能够勉强收场,现在是该轮到他来单独和王静辉坦诚的谈上一场了!
西北武宁三堡
李泉已经在这里和对面的宋军对峙了有两个月了,现在对方非常清楚自己的底细——李清并不在这里,这是李清事先所未曾想到的,时局变化万千,原本李清打算将白池城、盐州一线拿下构筑一条防御梁太后的防线后便回师踏平武宁三堡,不过后来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差点儿在党项贵族手中翻了船,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对面的宋军要是再不知晓那真成了白痴了。
不过宋军的动向非常令人费解,他们趁着李清东征西讨的间隙,在背后给党项贵族捅上一刀,硬生生的将宋夏“边境”向北推移了百里之多,占据了大量的险关隘口,构筑了坚固的城防工事,但却并没有对他来趁火打劫,主动和李泉交战,当然这两个月两军也没有闲着——各种各样的偷袭轮番上演,李泉也曾试图攻击武宁三堡,无奈宋军将武宁三堡打造的如同乌龟壳一般坚硬,火器数量更是多的吓人,吃了几次亏后,李泉就彻底打消了这种不切合实际的想法,也就地构筑了几个环环相扣的小城寨来防御宋军。
“这里便是李泉的乌龟壳了!”杨崇岳用指挥棒将对面李泉的几个城寨模型画了圈子,笑着说道,仿佛这两个月来和李泉的反复争夺像是儿戏一般。
杨崇岳的乐观是有基础的——他的对面便是在西北以能征善战而闻名的种谔,随同而来的还有两万兵士,他们就驻扎在武宁三堡南面约十里地的长城岭之中,当然还有大约两万的机动兵力部署在十里井,不过十里井与这里相隔三百多里,中间还隔着浑州川,这些兵力是靠不住的,但尽管如此,单凭这两万增兵便已经使武宁三堡的总兵力达到了四万之多,超过了对面李泉的兵力总和了。
最重要的是这段时间屡次立下奇功的特种部队也随种谔来到了武宁三堡,这支特种部队得到了富弼和种谔的大力支持,在战斗中的减员都已经补齐,并且进行了简单的训练。当然种谔在见识到特种部队的优势之后,临时起意将三千精锐兵士交给了无心,这就使得特种部队的规模达到了五千之多,不过在战争结束后,这些编外兵士是不能够随特种部队回到汴都的,他们将会作为种子留在西北战区,种谔对他们的期望非常高!
“这些城寨都是从周边森林中砍伐的树木定桩而建,坚固倒是有了,但却是怕火烧!幸好种帅来的及时,不然再过上一个月,这里便要进入雨季,今年大宋大旱,雨水不见得会有多少,但终归是个麻烦!”杨崇岳笑着说道。
“现在武宁堡这里囤积了大量的火器,在过往两个月的战斗中也曾使用过,不过都不会有正面凭借火器就能够摧毁整个木寨的能力。这次从汴都那里运来了几批燃烧弹,这是新式火器,威力巨大。在延安府的时候某曾和韩国公亲自看过这种燃烧弹的威力,除去能够具有极强的燃烧能力,就是投放出去瞬间爆炸威力甚是惊人,有了这些东西,李泉的乌龟壳不足为患,倒是数量有些少了点……”种谔笑着说道。
种谔所提到的燃烧弹在场的众人都没有见过,沈括苏颂虽然很早就把燃烧弹给做出来了,但这种武器由于是由从石油中蒸馏出来的轻质油制成,在储运过程中非常不便,生产工艺上还显得非常粗糙,产量也就很少。
几个月来沈括他们不断的改进,用铁壳、陶瓷来做外壳,但最后在王静辉的提醒下使用木桶进行封装,这完全是王静辉在后世的时候看葡萄酒广告的时候来的创意。这样由木桶封装的燃烧弹采用小型投石车发射,甚至还有一些特制的燃烧弹尺寸非常小,可以直接用弩炮发射,威力小了很多,但准确度却是大为提高。对于燃烧弹的底细,只有种谔才亲眼所见,天机也在大帐之中,他也是从汴都的来信中才知道大宋有一种类似猛火油的武器,限于是顶尖机密,所以不得其制法,不过单凭来信中“威力巨大”四个字,就足以让他重视了——这封信是王静辉的亲笔信。
天机知道的事情,无心、济成、关良自然也都知道,他们三个人并不像天机一般关心其制作方法,他们更加关注的是威力和效果,不过单从“燃烧弹”这三个字上来看,这种新式火器的燃烧能力肯定是十分惊人的,尤其这件武器是他们的先生所提出的——对于王静辉,他们总是有一种难以名状的信服。只要燃烧弹的燃烧能力足够,这在军事上已经足够了,他们就是要用燃烧弹和其他火器搭配起来摧毁李泉的木寨防御体系。
李泉构筑的木寨虽然规模不算大,但完全和西夏的通行城市防御体系不同,壕沟、箭楼,甚至是瓮城都具备了,这除去李清一贯的教导,最多的还是来自他的对手——武宁三堡的防御体系,泼喜军攻城所流的血不是白流的。而大宋对武宁三堡也非常重视,自开始建堡的时候就将非常成熟的城池防御体系运用其中,李泉虽然在武宁三堡下吃了不少苦头,但他非常善于学习,也有模有样的学起对手的防御体系来完善自己的连环木寨。
对于这么好学的对手,杨崇岳他们也是面面相觑,不过好在天机一直都在武宁三堡,这里也不缺乏制作工程器械的材料,天机带领他的工匠营在军队的配合下制作了大量的攻城器械。富弼和种谔虽然顺利的夺取了龙州等城池,但却从未放弃过从武宁三堡打开局面剿灭李清的想法,对这里的火器储备一直是非常关心的。在和李泉的攻防战当中,火器的使用尽管让李泉很是吃惊,但李泉不知道的是这里的火器数量远比他预想当中的要多得多!
“打垮李泉唯有一鼓作气,必须在一次战斗中彻底瓦解他的军队,至少他所构筑的这五个连环木寨必须被摧毁,这样在我军的优势兵力面前他才会退却!”杨崇岳沉声说道。
种谔听后点点头说道:“不错,李清这一折腾,将我们预先布置的眼线全部给搅乱了,连带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不过好在从环州那里可以获得一些消息。现在李清大胜梁太后的大军,在盐州城下居然将梁乙蒲也给俘虏了,几十万大军瞬间崩溃,不过就算这几十万大军都是鸭子也够他忙活上一段时间了,在李清回师之前必须将李泉的军队迅速打垮,不然李清在稳定了局势之后,就要来兵犯武宁三堡了!”
“李泉的这剩下的三万军队应该是李清泼喜军的老底子,作战非常勇猛,不然李清也不会这么放心的便把这些军队放在武宁堡门口了!”济成慢慢的说道,这两个月他也待在了武宁三堡,对李泉军队作战风格非常了解,这么精锐的军队想来想去也唯有原装的泼喜军才对,换做其他杂牌军虽然数量多也不可能堵门堵上两个月之久,这中间除去大宋根本没有和李清正面冲突的打算之外,对手太过强悍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
种谔听后虽然也是点头,不过他心中却对济成和刚才说话的天机还有从旁默不作声的关良非常上心,他知道这几个年轻人和深受自己重视的无心一样,都是汴都那个小王驸马的学生。种谔长期戍守边关,没有什么机会回到汴都,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小王驸马的了解,尤其是无心成为自己的重要的战将之后,他对远在千里之外的这个驸马更是感兴趣。
“传闻小王驸马有十二弟子,而这几个人都是其中之一,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方面,这个驸马倒是有意思的很!”种谔在心中盘算的想到。
这几个人当中,种谔非常熟悉的便是无心和关良,无心不用说了,就是关良也是个非常关键的人物——现在西北的情报网就是这个年轻人在主持,这些人在种谔的眼中都是难能可贵的人才,他真是非常好奇王静辉是如何调教出这么出色的弟子的,要知道这十二个弟子都能够得到韩国公富弼的大力赞赏。他更知道若是没有王静辉在背后运作,他还只能够待在延安府中毫无作为——这场仗所用的军费都是小王驸马筹措的,西北的粮食储备在这几年当中就一直没有停过,西北粮食产量少,要支撑这么一场大规模作战,光是粮草便是一个惊人的数字——粮食不断的从南方产粮区甚至是海外运送到汴都,在不惜工本的转运到西北前线进行储藏,别人不清楚,他种谔却是明白的很!
两日后,西北依然被浓重的夜色所笼罩,不过种谔、杨崇岳等人却丝毫没有睡意——尽管他们面色沉静,但内心都不是很平静,手中都各自拿着望远镜,在黑暗中四处扫荡,希望能够看到自己所期待的那一幕!
第三百二十三章 倒计时
李泉构筑的五个木寨呈梅花状分布,方圆五里之内有五个相隔不到一里的木寨,中间则是中军大帐,除去每个木寨需要两三千人驻扎在内之外,其余兵士的营地就在这木寨所构成的防御圈之内,由于木寨之间相隔非常近,站在木寨上的箭楼中便可以用箭矢来为相邻的木寨做掩护。泼喜军虽然主体都是生活在西夏的汉人,但他们也继承了党项人的骑射功夫,这么近的距离若是被弓箭手瞄准的话,绝对没有幸免这一说,所以李泉对这样的工事非常满意,唯独补给要从据此最近的大吴神流堆来获得,如此转运对泼喜军以后的发展极为不利。
黑夜为宋军的行动提供了非常大的便利,不过同样作为偷袭,杨崇岳不可能使用投石车这样的大型攻城利器,不过好在天机的工匠营为他们提供了一种可以拆散便于组装的中型投石车,但是这种可以组装的投石车必须在工匠营的监督下才可完成组装。
尽管如此,种谔还是对这种投石车赞不绝口——他所带来的燃烧弹只有很少是可以用弩炮来发射的,这种可拆装的中型投石车投掷燃烧弹的距离虽然只有百丈,但在夜幕的掩护下,这个距离已经足够了。
由于距离敌人的木寨实在是太紧,为了达到袭击的突然性,工匠们都是摸着黑来组装投石车的,当投石车准备妥当已经都后半夜了。杨崇岳并没有对五个木寨全部同时发起攻击,只是重点照顾了面向武宁堡的三个。一声令下,十五部中型投石车和弩炮将一个个黑乎乎的“酒桶”朝黑暗中的木寨投去。
在木寨城头守夜的哨兵在宋军点燃火折子的时候第一时间便发现了近在咫尺的宋军,还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一个水桶大小的木桶便出现在木寨的城头。“轰”的一声巨响,城下的宋军借着城头升腾起的巨大火焰便看到那个刚才还呼叫的哨兵被燃烧弹爆炸的火焰所吞没!
李泉不用哨兵通知也知道自己被偷袭了,不过他心中并不着急——完善的防御体系给了他充分的信心,尤其又是夜战,宋军在木寨的防御面前占不了什么便宜,这次宋军的夜袭在他心中除了造成一些麻烦,打搅了自己的清梦之外没有任何效果。
正当李泉在床榻上慢慢的穿衣服的时候,他又听到了同样的响声,一阵借着一阵,一声比一声响亮,他干脆披上了一件外套,还没有他出营帐,一名校尉便冲了进来见到李泉后便有些惊慌失措的大声说道:“李帅,大事不好了!宋军也不知道使用了什么火器,前方三个木寨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其中一个木寨前半边全部被炸塌了!还请李帅早作决断!”
李泉听后大惊失色,大宋的火器他不是没有见过,这两个月他和杨崇岳每隔几天都要交手,宋军在战斗中没有少使用火器,当初建这五座木寨为的便是对付宋军的火器,但没有想到宋军又装备了威力更大的火器!
虽然爆炸声还在继续,黑暗的天空已经被战火染得红透了半边天,但李泉已经在最初的慌乱中镇定下来,他知道敌人夜袭为的便是动摇军心形成溃败,外面的声势这么大,但自己兵员损失未必有想象中那么多,最重要的是现在必须赶快出现在将领面前,不然军心浮动那可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传本帅的将令,若有阵前退缩者立斩不赦!本帅即可与将士共同迎敌!”李泉沉声说道。
李泉是李清几个儿子当中最大的,也是最有才干的,他从小便从泼喜军中长大,和历史上以往名将的后继人与军中原有老将多有摩擦不同,他有本事也有才干,作战勇猛,在泼喜军这样的精锐部队中也是素有威名,将士上下对他都信服的很。李清能够让他带领四万没有分拆的泼喜军来对付宋军的威胁,完全是看重了他这一点。
不过令李泉没有想到的是,同样是火器,燃烧弹的威力比他见过的任何一种火器都要大的多——宋军对东南的木寨仅仅一次齐射,四发燃烧弹便在第一时间将这座木寨几乎夷为平地,朝向宋军的那一面木寨工事整体垮塌。与燃烧弹现实的威力相比,泼喜军的伤亡则更加直观——受袭的三座木寨在还没有见到宋军面目的时候,兵员损失便已达到了数千之多,大都是被燃烧弹直接炸死、震死或烧死!配上燃烧弹造成地狱一般的效果,李泉军的第一道防线全线溃退,三座木寨还没有发挥他们的作用,便已经为宋军所有——宋军也只是见到了三座燃烧正旺的废墟而已,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根本就不可能进入木寨和敌人厮杀,只能够通过木寨之间的间隙朝中军杀去。
李泉不知道,当初在燃烧弹试爆的时候,王静辉就对它的破坏力赞不绝口,这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甚至除了在射程上比他所构思中的火炮差了许多之外,在爆炸威力上绝对不是火炮所能够相比的——一个“酒桶”内的轻质油所产生的爆炸威力即便是后世普通口径的炮弹也不如,更不要说早期原始的开花弹了。不过王静辉心中非常明白,即便燃烧弹有着这个时代无与伦比的爆炸力,但战争中这东西使用起来有太多不方便的地方,不要说储运困难,就是产量也是绝对无法和火药相比的,造价上更是没有可比性——在这个时代还没有非常有效开采石油的工艺,现在所获得的石油大多都是来源于冒头的油矿,采收效率低下是制约燃烧弹产量的重要障碍,这次种谔带来的燃烧弹数量已经是大宋存货的一半还多了!
燃烧弹的威力就是远在武宁堡城头的种谔也能够感受的到,明亮的火光将敌人的驻地变成诡异的暗红色,他手中的望远镜虽然仅仅能够勉强看到其中有人影在晃动,但他依然可以感受到前线战况的激烈——无论如何,李泉在这两个月中费尽心机所构筑的木寨防御体系已经在宋军燃烧弹面前变成了一个笑话,李泉经此一战后再也没有资格堵住武宁堡这条出口,再向北便是一马平川的大草原!
在李泉身先士卒的带领下,初期遭受重大损失的泼喜军终于开始安定下来,开始有条不紊的展开反抗,李泉见到战局逐渐稳定下来,心中也不仅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没有等他松懈下来,一群黑色的煞神将开始稳固的战线搅得一塌糊涂——一支身穿黑色服装的骑兵杀了进来,骑兵群当中不断的有人将一些黑乎乎的东西扔进前方抵抗的泼喜军当中,一时间爆炸声连连响起。更为致命的是这支骑兵仿佛具有魔力一般,手中使用着与其他宋军不同的长把大刀,只要被砍中,受伤者立刻便倒地不起——他们的兵刃上有毒!
这支突入泼喜军中的骑兵便是无心所带领的特种部队,他们在此时的泼喜军将士眼中是当之无愧的杀神,以这支骑兵为前锋,无数的宋军尾随在他们后面杀了进来。无心的特种部队在成军后,虽然经历了不少大场面,但每一次都是打闷棍,除去几个月前被李清的亲军追杀狼狈而逃之外,从来没有一次正面面对对手大战一场。这一次无心正是处在“箭头”的“箭尖”上,一时间带着特种部队在泼喜军中左冲右突,将刚刚开始稳固下来的泼喜军防线搅得一塌糊涂。
这一次种谔和杨崇岳都下足了本钱,聚集在武宁堡的四万宋军,这一次突袭便动用了三万,只剩下一万和种谔来守城。宋军以优势兵力对已经惊惶失措的泼喜军展开了水银泄地一般的进攻,无心的特种部队并没有深入太远,只是不断的在泼喜军的防线上冲杀,李泉在仅存的两个木寨城楼上看得清清楚楚,现在他也是拆了东墙补西墙,面对这样难缠的对手,他此时也是束手无策。
当阵阵“轰隆”的爆炸声再次在泼喜军中响起的时候,李泉知道这是宋军后备行动迟缓的弩炮或者投石机跟上来了,它们正在向泼喜军将士密集的地区投射火器,虽然此时投射的火器并没有开始的时候燃烧弹那么夸张,但对已经成惊弓之鸟的泼喜军来说,这是致命的。此时自己麾下的将士也仅能够凭借平时森严有度的军法在战斗。
宋军将弩炮的倾角挑高,旁边装弹手熟练的将后面马车上的火器弹药放在发射巢中,点燃火器一松拉杆便将炸弹发射了出去,在这里根本不用瞄准,到处都是人,只要注意不要发射到自己人头上就可以了,然后便是快速转动手轮,将发射巢在卡回原位准备下一次的发射。采用了荆轮机钩的弩炮发射效率惊人,一台弩炮发射火器的效率可以顶得上十台老式投石机。
看着自己阵营当中不断爆炸的火器,李泉无奈的下令全军后退到仅存的两座木寨之中,因为宋军的火器实在是太过厉害,所以木寨也不是久留之地,必须后撤至大吴神流堆,至于那里能不能守得住,李泉心中实在是没有底。不过令他比较安慰的是宋军不善骑射,又缺乏马匹成立骑兵,在广阔的草原上,骑兵才是真正的战力!
种谔和杨崇岳所策划的这次偷袭非常成功,宋军一直追到仅存的两座木寨之前,便停了下来,一边整顿军队收拾战场警戒木寨中的泼喜军,一边等候投石机的到来,准备再一次发射燃烧弹来摧毁木寨。
不过这次宋军存心想要打垮李泉,武宁堡的兵力留下一万守军来看家,其他的全都参加了这次夜袭。在短暂的收拢军队后,杨崇岳便派遣兵士慢慢的从木寨两侧进行合围——这木寨也是不错的防御工事,他相信敌军主帅在见识过燃烧弹的威力后,绝对不会傻等着自己再用燃烧弹来轰击,敌人现在最佳的做法便是借助木寨的防御工事来阻碍宋军的攻势,获得一线喘息之机整顿军队,然后有序的后撤,而杨崇岳则是希望能够完整的获得这两座木寨,在此基础上也省的自己再建新城寨了。
敌我双方的主帅都有同样的想法,就像事先演练好的一般,李泉果然趁着这段时间收拢残军陆续后撤,不过令李泉非常痛心疾首的是自己的军队整个被打残了,三万兵士到现在粗略估计了一番不过才剩下了一万出头。这样的损失可是泼喜军成军以来头一次损失这么惨重,他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向自己的父亲交代,不过时间已经不容他过多思考,现在如何把这剩下的军队安全的带到大吴神流堆才是最主要的。即便是到了目的地,那里也不足以防御宋军——由于前期宋军对李清发动的偷袭,除了嘉宁军司附近的古乌延城还算完整之外,其余的城寨都是重建或是干脆废弃了,这三四百里的路可并不好走!
李泉不是不想将剩余的这两座木寨烧毁,不过正是因为城寨的主体是木质结构,所以他曾严令在寨内生火或是堆积易燃物,就是接收补给的时候也不在城寨中停留,而是直接运送进木寨保护圈内,到现在反倒是因为这一点使他在短时间内居然没有办法来毁掉这两座木寨,况且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宋军随时可能会对他发动进攻,更要命的是宋军在短暂的停顿后便开始有包围城寨的动向,这就迫使李泉顾不得焚毁木寨了,全力逃走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杨崇岳在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如愿以偿的得到了剩下的两座木寨,虽然根据战场统计,他们并没有全歼李泉所部,但战果却是丰厚异常——除去大量的粮草、马匹之外,还有数量相当多的攻城器械,仅仅投石车就有六七十部之多,中间也有很多损坏的,但简单的进行修复完全可以使用。杨崇岳虽然对武宁三堡的防御体系非常自信,但在看到这么多的攻城器械后,心中也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幸好是先下手为强,看这架势李泉肯定是在等他老子将周边势力全部摆平后,便全力夺取武宁三堡了,到时候得手的几率还是非常大的。
李泉在离开木寨后,便组织军队开始有序的撤退,在撤退的途中也是谨小慎微,他害怕路上遭受突袭——在黑夜当中什么事情都会发生,只要天还没有亮,自己就处于危险当中,这中间丝毫松懈不得。不过好在自己麾下的这些将士是百战之师,在如此困境下还能够有条不紊的执行自己的命令,这也让李泉心中安定了许多。
尽管泼喜军在有条不紊的撤退,但要走也并不是这么容易的——宋军并不是大方的放他们走,在他们的身后有数千骑兵尾随其后,既不靠的非常近,也不拉下很远,总是吊在他们的后面时而突袭,时而保持距离,后面负责断后的军队就这样被一点一点的消耗掉;更要命的是李泉在归途中居然还碰到了宋军的埋伏!
种谔其实早就想拿下李泉了,不过他也知道想要全歼对面的敌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围三阙一也是为了削弱敌人拼死抵抗的决心,为了行动上更加有把握,他还是调遣了十里井的部队——只是使用了那里的五千骑兵,快速的突进到这里先行埋伏。不过负责埋伏的将领也没有想到种谔放回来的泼喜军这么多,在观察到这些败军居然还以相对整齐的队形撤退的时候,他果断的放弃了蛮干一场的打算,只是伏击了断后的军队,正好碰上了无心所率领的追击部队,全歼了负责断后的这两三千断后军队。
当王静辉收到种谔战报的时候,种谔已经率军夺取了大吴神流堆,兵锋直指古乌延城,终于在古乌延城赶上了李泉,并且将他团团包围在这座小城池之中,而李泉身边结合原有的守军,绝对不会超过一万人,而且其中李泉旧部大都已经失去了战斗力,拿下古乌延城俘虏李泉指日可待!
这份战报通过情报系统传递要比给皇帝赵顼的正规渠道要快,不过具体情况还并不是很清楚,在将这份重要情报上呈后,王静辉终于可以轻松的坐在自己的水池旁竖起鱼竿悠闲的垂钓了——李清的算盘彻底落空了,尽管他几乎把东部党项贵族给灭了,也摆平了梁太后的大军,但在对大宋的争斗中再一次落了下风,就算种谔不趁着李清未归之时攻打嘉宁军司,李清以后的日子也绝对不会好过——李清退出历史舞台的日子已经进入了倒计时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淡出
王安石和王静辉的会面也因为这封战报而推迟这让王静辉心中轻松了许多毕竟每次单独面对王安石的时候并不是令人愉快的事情尤其是这个精力旺盛的老头儿性格极为倔强。对王静辉而言王安石对待自己已经非常客气了这主要是因为自己总是在他最为关键的时候拉他一把而他的话王安石多半也能够听得进去。不过无论是王安石还是王静辉他们心中都明白彼此之间存在分歧还是非常大的两人也非常有默契的避开彼此分歧重大的地方免得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激化紧张。他们两人现在维持着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这全都得意于王静辉选择性的退让相互交换利益而来。这不同于王安石和司马光之间他们两人也曾想过交换但却过于格守“君子”和“纯臣”的道德在真正需要交换的时候两人却谁也不肯让步导致现在这个局面。
垂钓是王静辉来到这个时代的一大娱乐项目毕竟在这个没有电视、没有电脑和其他娱乐项目的时代这对于一个现代人尤其是一个年轻人来说是十分痛苦的事情。不过好在王静辉在以前那个时空中就很少沾染这些东西参军后更是驻扎在深山沟中对这些倒并不入迷在来到这个时空后什么歌舞一类对他来说更是可有可无地东西。相比之下他更喜欢垂钓。
尽管娱乐项目极为缺乏但王静辉的身家已经不是一个“腰缠万贯”所能够形容的了作为他最喜欢的娱乐项目这垂钓也是不能将就的──驸马府中大小水塘七八个每个水塘都是用人工沟渠连接起来引自外面汴河的活水。在驸马府地水塘中放养了他所能够收集到的淡水鱼类个个长得“膘肥体壮”只要能够钓上来那绝对是个大家伙──以前苏轼他们到这里来拜访的时候还赞叹驸马家养的鱼非常好但却不知道这些鱼是专门给驸马钓着来吃的──这种在现在文人看来是焚琴烹鹤之举在王静辉眼中则是理所当然要不是每次浅予从旁捣乱他的收获绝对不止一条两条。
“先生辽国使节萧佑丹最近活动有些太过频繁了皇城司那边已经对他特殊关照过了。根据他拜访官员的情况很可能是想多看看大宋的城防工事甚至是想到汴都城墙上走一圈!”彦生刚从情报局公署回来对于萧佑丹的消息他肯定会格外关注的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立刻赶回来通报给王静辉。
“皇城司知道就好。这件事就由他们去忙吧我们不是掌握了一部分萧佑丹行贿大宋官员地证据吗?送给他们好了就当作是个人情谢谢他们上次在刺杀行动中给的方便。至于那些官员皇上想必心中早有计较!”王静辉全神贯注的盯着浮标。期待着趁公主不在家好多钓上几条上来那今天中午的全鱼宴就有着落了。
只要萧佑丹不想着刺杀王静辉。彦生也就不着急了毕竟萧佑丹本事再大这是在大宋的汴都而且对手手上地筹码已经被上次布局给消耗干净了连来的时候骑高头大马走进汴都的萧忽古也是被人用马车拉回去的萧佑丹此时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了。
彦生看着王静辉就这么随意找了块石头坐在水池边垂钓不仅皱了皱眉头不过他还是从旁边抽出一根多余的钓竿上好鱼饵后投进水池也坐在一边钓鱼:“传闻萧佑丹马上就要回辽国了。他观察我大宋城防又有什么用处?难道他回去后不甘心吃亏还要怂恿辽国皇帝来对大宋动战争不成?!”
王静辉笑了笑说道:“如果我是耶律洪基地话那干脆趁着自己的骑兵还能够打仗而大宋的火器还没有登峰造极地时候打上一场即便如襢渊之盟那样效果用来谈判虽然不能获得多少好处但也绝对可以拖延大宋中兴几年为他的子孙好争取一些时间。”
“如果是那样的话现在的皇帝也不是真宗皇帝那般了朝中未必没有寇准和王若钦!”彦生笑着说道。
“当今圣上励精图治当然不会是真宗皇帝但朝堂之中从来就不缺乏王若钦。呵呵彦生你可能不知道韩国公就是在当年看到王若钦的排场才奋的!”王静辉嘴角冷冷的笑道。
彦生听后皱了皱眉头换了话题说道:“西北局势大好朝中的反对意见也少了许多就连司马君实也开始慢慢转变自己的态度了文宽夫自然更加心动先生以后该如何去做呢?!”
“西北已经没有什么好担心了只要供给充足不要说李清没有几天好蹦达就是梁太后有能够有几天说话?西北地黑夜快要过去了只要再加把劲就可以了。”王静辉笑着说道不过他又皱了皱眉头:“朝廷中乐观的情绪还是应该有的不过要是太过轻敌或是冒进那平夏也没有什么问题就是可能会造成一定的损失做买卖嘛当然是成本越少赚得越多这在西北也不外如是!到时候我只要在旁边在合适的时候浇浇凉水即可毕竟我要是倒向了司马光王安石也未必会真的赚了什么便宜毕竟西北不仅有王韶更有种谔和富弼!”
王韶固然是能征善战但要拿他和种谔这样老资历的将领相比还可以若是拿他和富弼相比那就不值一提了──在西北还是富弼说话声音最大也最有效王韶也是归富弼所节制的!
“若是真地能够平定西夏。那富弼将是最大的得益者可惜魏国公韩稚圭为他人做了嫁衣自己却不能够亲手平夏想必现在心中惋惜的很吧!不过先生难道就不能在其中有所斩获吗?!”彦生看着王静辉说道。
对于自己的老师彦生心中一直非常敬佩他也知道韩琦在西北那次保安军大捷完全是靠王静辉从中布局谋划。最重要的是先生将冰封派到西北成功的刺杀了梁乙埋还烧了嘉宁军司地粮库不然韩琦绝对不会有这么大的战果。王静辉虽然富甲天下但彦生还是忍不住希望为自己的先生争取一些利益平夏不是一件小事中间所牵扯的利益巨大如果王静辉愿意可以从中获取很多但依照先生的性子恐怕还要做缩头乌龟所以他忍不住提了出来。
“富弼享誉也算是平衡了他与韩稚圭之间的一点儿恩怨。不过像韩稚圭这样栽树的前人是非常值得敬重的毕竟栽下树而收果子的却是别人韩稚圭三年前督陕大胜党项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西夏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但他仍然肯回河北防御辽国这样地胸襟不是任何人都有的──韩稚圭终究是比富弼强了一筹!”王静辉淡淡的说道。
“富韩”并称。但其中高下只有历史才能够说的清楚就王静辉的观感来说韩琦更能够引起他地好感尤其是以韩琦的眼光肯定能够看清宋夏未来几年走势的时候还能够放弃唾手可得的荣耀。这份胸襟确实让人敬佩。就王静辉所知道韩琦的历史韩琦虽然是个保守派但在国防问题上却是从来都不含糊地。最会审时度势无论是西夏还是辽国对韩琦都极为忌惮甚至辽国每次派使者经过河北的时候都绝对是非常本分不敢生事比他们在汴都的时候还老实。彦生话中地意思他明白他没有正面回答彦生而是评价韩琦富弼。
王静辉看到彦生半天不说话便笑着说道:“彦生世人皆在名利之中挣扎。你我也不会例外但什么时候都要清醒的认识到自己所需要的是什么这样在自己老去的时候才会不愧此生!吾本一介郎中生平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不过是世事弄人才走到今天。现在我已经是地位尊崇富甲天下心中唯有你们主母和能够让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两个心愿而已待到他日事了便是我和公主脱身而去之时到时候什么功名、富贵对我而言不过是擦身而过的路人而已人活着一定要幸福要快乐你们可要慎行啊!”
彦生听后眼神变得清亮起来放下手中的鱼竿站起身来说道:“先生金玉良言学生自当谨记不忘!”
王静辉听后笑着说道:“不用这么正经坐下来钓鱼吧!钓鱼可是一门大学问……”
王静辉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便看到鱼漂沉浮了几下他眼明手快的将鱼竿大力抬起一条一尺多长地锦鲤便甩了上来。正当他快起身向自己的战利品奔去的时候他看到了妻子浅予正站在还活蹦乱跳的锦鲤之前一时间居然愣住了。
妻子赵浅予在萧佑丹刺杀王静辉之前便被送进了宫中不过因为身孕王静辉也希望她不用这么着急回来反正公主走到那里都是一块宝曹老太太不会亏待公主的所以王静辉便在事后没有急着把老婆接回来想等事情完全沉静下来再说。不过妻子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前王静辉倒是有些愣住了一时间反倒没有什么话可以说出口。
“主母好!”彦生可没有王静辉这么痴呆看到赵浅予后便直接将鱼竿扔进水塘里──他们被王静辉收留后尤其是在列入门内弟子的时候王静辉没有这么多时间来教导他们基础学问而赵浅予就是他们的老师对于这水塘中的鱼儿彦生兄弟几个可是没有少受训斥所以非常机敏的很。
王静辉喃喃的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今天正好我下厨给你做鱼也好补补身体!”
赵浅予听后扑哧一笑她被丈夫的呆木的样子给逗笑了说道:“我若是还不回来。恐怕这驸马府地鱼都遭了你的毒手!彦生回你的书房去抄《论语》一遍抄不完今天就不用吃饭了!”
彦生听后如蒙大赦立刻丢下王静辉落荒而逃至于抄写《论语》这么笨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那还是刚来驸马府的时候。因为兄弟几个没少学他们师傅钓鱼而被赵浅予所责罚但现在可用不着了。
看到彦生走后赵浅予走到王静辉地身边说道:“在宫中闷的慌所以便回来了皇兄也想见见你好象是因为西北那边的事情介甫相公等人都已经早在那里了快去吧!”
王静辉听后说道:“西北那边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无论皇上和朝中大臣怎么做也都是一个差不多的结果不用担心出现什么差错。倒是我这个驸马现在就不能过于参与这件事了。免得给那些台谏御史予以口实我待会儿让人传话给宫中就说我病了需要安心静养一段时间这也算是避避风头。若是你愿意的话。咱们也可以到城郊住上一段时间反正在孩子没有出世前我是不会参与朝中这些军机大事了!”
赵浅予听后非常乖巧的扶在丈夫的怀中说道:“真是委屈你了!不过你还是给皇兄写封信吧毕竟这个时候你再装病。是瞒不过皇兄他们的就让赵公公去送进宫中我到时和赵公公叮嘱一番就可以了。”
“什么?驸马病了!”皇帝赵顼冷冷的看着赵公公。在赵顼地眼中王静辉这个理由实在是太差劲了──郎中也不是铁打的但天下有数的名医哪里会这么容易生病而且生病的时间会这么巧?前几天他还在后园私下接见过王静辉那个时候还活蹦乱跳的今天就病了?──骗鬼都不信!
“太皇太后今天已经派御医去了驸马府同样也说是病了!”赵公公垂手说道。
王静辉还是没有给皇帝赵顼写信反倒是给曹老太太写了一封信由赵公公带入宫中。不过曹老太太自有她地打算。给驸马派了一个御医过来──既然要演戏自然是演全套了在曹老太太看来驸马此举十分妥当她也知道现在驸马留在汴都并不合适以皇帝的性子说不定会真的上驸马府去抓人但蜀国公主怀有生孕驸马在这个时候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离开汴都的所以她打算插手其中成全了驸马──在她看来驸马对于大宋固然重要但维护大宋的政治传统则更为重要更何况驸马非常知趣知道自己地身份哪些事情该做不该做。
称病是宋朝官员一贯常用的手法──在自己做错了事情的时候称病可以算是对自己行为地一种悔过;在自己的政治意见不被采用的时候称病既是做为一个缓和退让的空间也更能表述自己的不满;在自己政治上处于不利的时候称病则是向皇帝表示自己的冤屈……在宋朝的政治生态圈中“称病”里面的学问可是大了内容也丰富地多文人治国的一些特点尽在这“称病”之中。
皇帝赵顼听后心中立时就明白了──驸马想要在这个时候脱身而且太皇太后也认为驸马做的是对的。不过当他冷静下来的时候心中对王静辉此时要做缩头乌龟的做法已经不是那么怨恨了。至少他也明白在平常的时候重用王静辉也就是最多引来言官的一些牢骚但在平夏的紧要关头多少双眼睛都盯着这里希望自己能够从中分到好处像驸马这样明显的目标将会成为众矢之的为了保护驸马也要让他避开才是。
王静辉开始慢慢淡出了大宋统治高层不过他却是没有完全大撒把──他的学生大部分都在西北投入军中为国效力这些学生基本上都是在富弼帐下听用富弼和韩琦之间的那点儿恩怨就是在厉害也不能冲着王静辉按辈分王静辉可是富弼的子侄辈况且真正能够令富弼不敢小视王静辉的是──西北的军费一多半是来自王静辉所找来的捆绑贷款尽管这些贷款并不是白给的条件便是参与分享西北的战争红利这个条件并不苛刻他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在朝廷没有彻底定下平夏决心的时候这笔资金是富弼最为需要的!
尽管王静辉已经开始淡出人们的视野之外但所有的人依然能够感受到皇帝赵顼对驸马的宠信──每隔三天必然会召王静辉进宫一次来问对而平时动不动就是给驸马以丰厚的赏赐甚至还传出话来──蜀国长公主腹中的孩子若是一个男孩并且能够顺利长大成*人的话那将会赐郡王此等宠信实在是开国所未有甚至已经有人要断言小王驸马尽管无法出仕但他的爵位却是上升度很快的很可能会在五十岁左右成为大宋最年轻的国公!
第三百二十五章 内应
能不能当国公,王静辉心中并不是很在意,对于爵位的高低,他倒是没有这么痴恋的,一方面是因为大宋的贵族更多的是一种传统意义上的象征,能够掌握实权的比较少,更多的是皇家对臣子的恩惠和表彰,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另外便是在他所生活过的后世,中国因为近代史发展的原因,国内是没有什么贵族头衔这一说的,而他也对此并不感冒——据说后世欧洲那边的贵族更加讲究血统什么的,弄得国内也是有很多人恨不得披上贵族的外衣以彰显其不同,其实与国内一些传统家族相比,能在中国称得上是古老家族的,哪个没有个上千年的历史,欧洲贵族那两三百年就自称很“古老”的血统简直就是小儿科,不过就是因为中国独特的历史,这些家族无法享受贵族的称号也没有相应的财产罢了。
逐渐淡出朝廷政治纷争的王静辉却并没有淡出人们的生活,他依然在大宋三份全国性报纸上撰写文章,两份学报上也不断有他的文章面世。“经济济世,经济强国”俨然成为大宋众多学派之一,不过在正统儒家思想和“耻于谈利”的风气之下,他终究还是落在下风,但是这并不妨碍人们对他的好奇,在王静辉高举“经济强国”的大旗之下依然聚集了不少年轻学子。王静辉所创办的两大书院,杭州西湖书院和汴都华英书院俨然变成了这种思潮的南北两个中心,汴都这边的华英书院不用说了,毕竟王静辉常驻在这里,他淡出政界但却更有心思花在办学上,所以对华英书院所施加的影响远远超过了那些先生们。最值得称道也是让王静辉非常赞赏的是李慎终于开始慢慢崭露头角,并且在杭州俨然以王静辉的大弟子自居,承袭了王静辉的学术衣钵。
李慎在杭州快两年了,但在他知杭州的这两年当中,却不断的秉承王静辉的思想,以提高经济和提高民生为己任,大力发展海外贸易,杭州百姓生活富足,前段时间李管事还专门到杭州一趟,回来便对王静辉说道:“在南方没有任何一个城市能够比杭州更加繁华,没有任何一个城市的百姓能够比杭州过的更好,若是此时改之再临杭州,定会发现此时的杭州已经颇具汴都之繁华气象!”
对于李管事所说的,王静辉不过是笑了笑——李慎是他的弟子,更是在他所有弟子中最具有政治前途的人,对于李慎的一举一动,他自然是非常关心。不能光明正大的在垂拱殿上与群臣参议国事,这一直以来是他心中的一个遗憾,李慎便是用来弥补这个遗憾的,他要创造一切条件,让李慎能够在二十年内成为大宋的首相,至少在未来十年中成为大宋最耀眼的政治明星——以司马光、文彦博两人为首的庆历老臣和王安石他们的年龄都已经非常大了,在他们迟暮之年正是李慎最为耀眼的时候。
王静辉一直没有把自己看待为政治人物,尽管他自己陷入其中已经不可自拔,但他依然没有把自己看做是政治家,即便是“政治辈分”上,他也是将自己放在王安石和司马光同一个水平,不过事实上也是差不多——在大宋除去王安石和司马光这两个学问、具有大家气度的政治家之外,朝中能够称得上是“势力”的也唯有驸马一派了。
在王静辉看来,由王安石所掀起的这场变法必须还要继续下去,宋朝无法和唐朝相比有很多不足,但最重要的是没有唐朝那种开拓进取的精神,王安石变法在王静辉看来正是一个破除传统迎接开放的变法。以大宋今时今日之实力,它已经不用惧怕任何国家,若是他和李慎联手,完全可以控制十年以后宋朝的政治走向——他和李慎远比司马光和王安石要年轻的多,甚至是那个在边远之地做县官的蔡京也比李慎的年龄大。
细数司马光和王安石之后年轻一代大宋政治家,范纯仁、苏轼都已经崭露头角,吕惠卿也马上要大放异彩,蔡京、高裘等人还籍籍无名,甚至连身在何处都不知道。对于历史上那些早有定论的人,若是在这个时候还不识趣,那王静辉已经决定要动用冰封来为李慎开路了。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未来六七十年内大宋的政治走向基本上都会在王静辉的掌握之中,这就是他比王安石和司马光更具有优势的地方了——他们的继承人要么不成气侯,要么没有相应的才能将他们的事业传承下去,而王静辉既年轻,又更加注重学生的培养,这是他们两人所欠缺的。
从各个方面所传回来的消息,王静辉可以看到一座人口大约在二十万左右的城市日新月异的高速发展着,要知道两年以前杭州不过是座人口在十万左右的城市,商业繁荣但却不是领先南方,以前是江宁、扬州的繁华远远超过杭州,人口亦在三十万到二十万左右,但现在以杭州这样的发展速度,一个像汴都开封这样的超级城市肯定会出现在南方。
王静辉可以肯定的是,随着自己所推动的大宋商业化进程以后会越来越快的向前发展,只要朝廷有相应的政策,加上合适的人来去管理,除非是穷山恶水,否则繁华是指日可待。想要为经济大发展开路,那农业就必须要加强,古代抑商政策的理论来源之一便是商人富足会引动更多的人从商,导致农业荒废,这是统治阶级所不能够容忍的,王静辉自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在没有先进的农业技术的前提下,王静辉也没有办法变出一个袁隆平来培育杂交稻解决粮食问题,只有依托现有的条件来发展农业,只要有足够的土地,加上相对先进的农业机械,吃饭问题还是有保障的——后世新中国成立一直到人民公社时期,出去一部分拖拉机等设备,大部分中国的耕地还使用着类似汉朝的耕作技术,甚至还比不上现在的耕作水平,相比之下人口却不是这个时代所能够相比的,所以王静辉对百姓吃饭问题还是非常有把握的——尤其是朝廷已经在默许推进南洋计划的时候。
以前身为大宋皇家海运护航舰队提举的吕先云现在正是负责麻逸开发的提举,先期的三千多党项俘虏已经乘坐水军舰队和商贸船队到达麻逸,在那里他们将会和陆续到来的数万党项俘虏一起开发麻逸岛——不仅仅是铜矿,还有粮食,麻逸岛只是第一步,王静辉要将整个南洋变成大宋的粮仓和各种矿石的出产地。
为了开发南洋,王静辉出重金召集大宋境内博物之人,尤其是对寻找矿藏有独特心得的人士,给予他们丰厚的待遇让他们随着贸易船队来往南洋各岛,寻找大宋所需要的矿产资源。根据王静辉的记忆,东南亚各岛的矿物资源主要集中在铜、铝、锡、金、银、石油等等,不过这个时代想要开发铝和石油比较困难,所以重点的矿产资源就放在了铜、金、银上面,至于铁矿,这要等发现澳大利亚才能够做了。不过以澳大利亚距大宋这么远的距离,再加上这个时代的航海水平还远不及后世那么先进,王静辉对开发澳大利亚的铁矿并不抱有什么信心。
南洋的用途远不止矿产资源这么简单,就相对于大宋的意义来说,除了铜矿对大宋的统治高层还有些吸引力之外,其他的矿产资源还并不没有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只有少数人才能够隐约的感到南洋的粮食将会对大宋起到重要的作用——这完全得益于几十年前仁宗皇帝在淮河流域大旱的时候推广占城稻,不过南洋到底什么样,大宋很少有人见过,只是对那里的稻种有些了解,他们却不知道如果把南洋充分开发的话,那大宋将永远不会被粮食所难倒。
西北,嘉宁军司
嘉宁军司现在最高的军事将领便是化名王顺的冰封,他的铁林军在盐州保卫战当中被彻底打残,一万多将士能够生还的还不到三千,真正还能够继续作战的也就一千有余。不过鉴于王顺的铁林军在盐州拖住了梁乙蒲的主力大军,为最后的决战创造了机会,李清决定以这一千人为基干,从泼喜军各军当中抽调精锐,再加上新招入伍的战士,重建了铁林军——人数规模在一万五千人左右,尽管还是没有恢复铁林军原有的军事建制,但只要稍微整合之后,战斗力绝对要比参加盐州保卫战之前的铁林军要强的多。
由于梁乙蒲的主力几乎全部被击溃,连主帅本人都做了李清的俘虏,剩下来的事情就相对简单多了,只要挨个收拾了那些杂牌军便可,盐州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大的战事发生,所以王顺的铁林军便被命令会嘉宁军司休整重建。王顺来到嘉宁军司不过才半个月,每天都忙着重建铁林军的事情,没有想到便碰上了李泉在古乌延城被宋军团团围住的事情。
种谔能够活捉李泉,这全靠王顺默契配合——在接到战报之后,王顺并没有即可起兵相救,而是派出了大量的斥候去侦查宋军的数量,并且大力加强嘉宁军司的城防力量,在城中将十五岁到五十岁之间的男子全部应召入伍,加紧训练,作出一番和宋军死拼到底的架势。
李清还在西方清剿梁乙蒲的残部,重新构筑对梁太后的西方防线,并且还要四处劫虏人口,李清的前锋为了人口甚至前行到了保静附近。李清无法回到嘉宁军司,而嘉宁军司中所留守的将领中又以王顺最高,并且王顺的铁林军人数虽少,但李清在这半年当中东征西讨,泼喜军尽管得到了很好的扩充,但实力却是绝对比不上以前的,所以仅仅一万五千的铁林军便成了嘉宁军司的主力。再加上王顺在这半年当中由于作战出色的表现,又是李清眼中的红人,所以便被将领们一致推选出来成为首领。
泼喜军留在嘉宁军司的将领们做梦也没有想到王顺居然是大宋小王驸马的亲传弟子,对于王顺的安排也没有什么异议——古乌延城从来没有遭到过宋军的破坏,是除去嘉宁军司之外城防最好的城池,尽管小了些,但以李泉一万多的守军来对抗宋军,怎么也能够支撑半个月左右,贸然出兵相救反而会中了宋军的圈套。不过当前线斥候将古乌延城出现隆隆的爆炸声和火光报告给嘉宁军司大本营之后,这时所有人才感到大事不妙,王顺顺势派出了五千骑兵去增援古乌延城的李泉——这不是去救李泉,而是将这五千骑兵本就不属于自己控制的军队派出去送死!
王顺所接受的并不是单单一个杀手的培养,王静辉对他的每个弟子的培养都是全方位的,只是按照他们个人的性情和喜好来选择最佳的培养方向,不过无论如何,基本的文化和医术是绝对有必要的,更何况这十二弟子之间还有广泛的交流——没有大哥无心的教导,王顺永远是个独行侠,哪里还谈得上什么领兵作战?!
当王顺得知李泉被武宁堡的宋军击溃,狼狈窜逃到古乌延城的时候,便已经想到大宋对李清的忍耐已经到达顶点了,这个时候也确实是泼喜军最为虚弱的时候,经过半年的东征西讨,李清确实已经摆平了除去大宋之外的所有可以威胁到他生存的势力。西北战局的发展一直都是在驸马的掌控之下,尽管他不懂军事,但战事的发展一直都是受到他的控制——王顺从宋军沉默已久的爆发中看到,这恐怕是大宋和李清之间不死不休的一战,战机也把握的非常得力——李清还远在几百里之外,整个泼喜军已经非常疲劳到了顶点。
泼喜军是李清一手组建起来的,李清在军中的威信无人可比,说白了泼喜军便是李清的私人军队,尤其是在以前党项皇帝谅祚去世之后,更是没有人能够指挥的动泼喜军。王顺也不会傻得现在就对宋军投降,他手下的将领会在第一时间干掉他,最现实的办法便是配合宋军演出一场好戏,利用自己现在的身份慢慢的把嘉宁军司送到宋军手中,去营救李泉的一万骑兵就是送给宋军的第一道点心!
现在嘉宁军司中总共有三万多兵士驻扎,一次性派出太多恐怕会让对面的宋军吃不消,毕竟这里是在草原上,骑兵才是作战的主角。王顺又没有机会和自己的师兄或者是大宋的情报系统联系上,所以也只有谨慎一些了,李泉是李清的长子,是泼喜军中的重要人物,五千骑兵相当于嘉宁军司守军数量的六分之一多一些,这也体现了王顺对李泉的重视,如果派出去的救兵多了,就会危及到嘉宁军司本身的防御力量——这就是王顺拒绝手下将领多派兵支援李泉的理由。
出乎王顺的意料之外,宋军这次显得非常强悍,还没有等五千骑兵见到古乌延城的影子,李泉就已经城破被俘了,这五千骑兵也被在外围戒备的宋军打得七零八落,仅有不到两千人平安回来——宋军有大量的骑兵!这是败兵带回来唯一有价值的情报。
本来前线作战是杨崇岳的事情,但种谔却耐不住性子,在大破李泉的连环木寨之后,种谔就将他的指挥中心搬到了最前沿,追着李泉的足迹打到了古乌延城。也是活该李泉倒霉,种谔军中还有少部分没有使用的燃烧弹,其他火器更是充裕的很,虽然没有办法把大型投石车带上来,但小型弩炮和可拆装的中型投石车却是非常充足。杨崇岳在将古乌延城团团围住之后,便使用火器为先导轮番攻城,在火器开路的情况下,宋军很快便登上了城头,城下的宋军也非常容易的使用燃烧弹将狭小的城门炸开,几万兵士一拥而入,李泉的一万残兵败将就已经失去了抵抗的本钱,而王顺派出去的那五千骑兵则是被无心的特种部队所击溃。
本来种谔和杨崇岳也没有想着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推进到了嘉宁军司的门口,一时间粮草储备这些都没有准备齐全,他们现在所使用的补给还都是从连环木寨之中缴获所得,尽管这样,后勤运输线也有几百里之远,他们也害怕在这草原之上让泼喜军截了自己的粮道。不过在攻破了古乌延城之后,收获之丰实在令所有的人喜出望外——泼喜军的补给中心奈王井被无心一把火给烧了后,这古乌延城正是新的补给中心,粮草、弓弩箭矢一应俱全,完全可以支撑大军继续作战!
第三百二十六章 谈判
在种谔等人的眼中,古乌延城简直是寒酸至极,不过在这草原上总比李泉以前的木寨要强的多,而且在攻城的时候由于所携带的火器威力还不足以和燃烧弹相媲美,对城墙的破坏也不大,所以经过简单的修补,这城墙算是勉强恢复了它的功能。
王韶在西线萌井和青岗峡的一系列胜利给种谔带来了极大的压力,不过种谔虽然是立功心切,但也明白自己现在所面临的敌人是如何老练可怕——这个时候宋军营中得到的消息是泼喜军主力在白池城和盐州附近,但李清本人的去向却不知道,种谔想当然的认为坐镇嘉宁军司的正是李清本人,也唯有李清本人可以镇得住手下的将领,不会因为救援自己的儿子来削弱嘉宁军司的防御能力。
种谔和杨崇岳的这种认识使得他们打算好好的利用古乌延城,把它当作钉入西夏的一颗前哨钉子,这里有充足的粮草和武器,而随军而来的小型弩炮和可拆装的中型投石机完全可以布置在城头上构筑临时的防御体系。在古乌延城,种谔准备留下两万人来防守,其余的人则尽可能的骑马变成骑兵,专门来护送粮草和其他军事物资向古乌延城集中。
正当种谔他们忙着布置古乌延城城防的时候,王顺在嘉宁军司中也没有闲着,他下令征召全城十五岁到五十岁的男子参军,这在大宋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但在西夏和辽国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不过这样征兵人数虽然是以倍数来扩张军队的数量,但总体战斗力就难以保证了,这从泼喜军在这两年中不断扩充中就可以看出来,要是李清肯按部就班的以质量来扩充泼喜军,那近二十万的泼喜军将会是一股极为恐怖的力量,但现在不断的征战使得泼喜军减员非常严重,这也显示了其战斗力不仅没有提高,反而是下降了。
嘉宁军司中供征召了三万多符合条件的战士,王顺则将这三万战士平均分配到各个军队中,甚至是自己的铁林军全部打散重新分配,再次组建的铁林军人数也不过一万七千左右,大部分的新兵全部都充斥到其余部队当中。王顺这样分配使得其余部队人数大大增多,不过由于新兵实在是太多,各军原有编制更是被打散重建,相应的战斗力却是下降了许多,对于自己能够掌握的铁林军,王顺只是吸纳了极少经过挑选的精壮新兵,这样铁林军虽然在嘉宁军司中的兵力比重下降了不少,但论及战斗力还是稳居第一。
王顺的做法虽然遭到了一些有见识的将领的非议,但也不过三两人而已,其余各军头领对王顺的安排都是非常拥护,尤其是在补充新兵的问题上,王顺自己的铁林军也只要了两千人而已,这更是得到了所有人的交口称赞。经过这一次短暂的整军扩军,王顺在嘉宁军司的地位反倒是稳固了不少,各军将领对他的命令反而更加服从了。
不过王顺明白这样的局面不会持续很久——盐州虽然据此比较远,但李清应该就在这几天便会得到消息,这一来一返的时间充其量有十天,也就是说王顺还能够有十天左右的时间来掌握嘉宁军司。如何在这十天的时间里,既最大限度的削弱泼喜军的实力,又不能让返回嘉宁军司的李清太过责难自己,这是一件非常棘手的问题。
王顺的难题很快便被宋军的使者所解决了——种谔向嘉宁军司派出了使者,希望能够以李泉为交换的代价,来和李清谈判。长达半年的时间中,冰封都是化名王顺隐藏在泼喜军当中伺机刺杀李清,尽管有几次机会他近距离的接触过李清,但他却没有下手——李清身边的人太多,杀了李清自己也活不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冰封是不会冒险做傻事的。王静辉交给他的任务是尽可能的刺杀李清来动摇泼喜军的抵抗意志;若是李清降宋,也要想办法不露痕迹的杀掉他!
冰封从入西夏以来便再也没有和王静辉联系过,不过他知道他的师兄们有很多人都在武宁堡协助杨崇岳,既然活捉李泉的宋军就是武宁堡的宋军,那自己的师兄们也很可能就在古乌延城,最有可能碰到的人便是无心。
“众位将军,对宋军来使一事有何看法?”王顺在嘉宁军司大营中对着与会的众多将领说道。
王顺的话一落音,底下众多将领都议论纷纷——这和李清在的时候完全不同,王顺以前也参加过不少李清所主持的军议,但李清治军颇严,有他在主帅的位置上坐着,底下的将领哪敢交头接耳?看来自己的威信还差的远呢!
众将议论的结果无非是宋军借此试探城中虚实,甚至干脆是一个圈套,没有必要来理会宋军的谈判要求。
王顺拍了拍手掌冷言说道:“目前宋军应该不知道大将军不在城中,所以宋军来使带来的信件才提到大将军的名讳。少将军被俘,本将难辞其咎,所以本将将会亲自率一队亲军去古乌延城和宋军谈判,看宋军能够提出什么要求,若是合理而宋军又无意攻打嘉宁军司的话,答应他们的条件以换回少将军也是可以的!”
“王将军不可轻易冒险!这摆明是宋军的一个圈套,若是将军遇险,嘉宁军司又该如何来防守?!”一个胡子有些发白的老将军站起来说道。
王顺摆摆手说道:“少将军被围,本将却没有采取有效措施来解救,本就无颜再见大将军,这是本将犯下的错误,就该由本将来解决!嘉宁军司的守卫就交给各位将军来做,本将年少缺少经验,相信各位袍泽做的会比本将更好!”
营帐内所有的人在听后都默不作声,他们知道李泉被俘本就不关王顺什么事,因为援兵赶到之前,古乌延城便已经被宋军破城了,就是去再多的人也是无用,反而会刺激宋军干脆杀掉李泉。不过此时所有的人都用一种崇敬的眼光来重新看待王顺,这个年轻人能够在短时间内便升至高位,除去作战勇猛之外,这种不顾自身危险来弥补自己缺失的品德更加让所有的将军敬重。
“王顺?!”种谔问道,他又用疑惑的眼光来看着旁边的关良,关良是负责协调西北所有情报的人,对于敌方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只要问问他便可以了。
“这个王顺应该是最近才提拔起来的,泼喜军所有的将领我们都知道,唯独这个王顺来历奇巧,只是上个月才收到来自兴庆府的一份情报,说是梁乙蒲大军攻打盐州,结果兵败被俘,其中就是这个王顺来负责守卫盐州,以不过万余将士来抵抗十几万大军攻城,端是勇猛的很!”关良没有让种谔失望,就是这么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泼喜军将领,他都能够知道,可见汴都那个人把关良派到西北来主管情报算是人尽其才。
种谔听后点点头,杨崇岳从旁说道:“我们原本也没有指望李清能够亲来,来个如此重要的将领也是足够了,不过是抓还是放呢?”
关良说道:“既然李清肯和咱们谈判,这说明他也没有本事来拿下古乌延城,所以便退后一步来和我们谈判,嘉宁军司中的守军一定不会太多!”
种谔说道:“不管明天是谁来,我们都要先拖上一拖,等各种攻城器械一到,我们就要拿下嘉宁军司,迫使李清投降!”
关良和无心在看到来人之后,惊讶的合不拢嘴巴——对面略显瘦弱的年轻人居然就是和他们已经失去联系的冰封!关良和无心的表情自然被种谔和杨崇岳看在眼中,这两个年轻人一文一武端是个人才,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如此失态,为什么看到这个泼喜军年轻将领后会如此吃惊?
不过令种谔和杨崇岳更加不解的事情便是关良和无心站起身来跑到那个叫王顺的泼喜军将领身前说道:“冰封?!”
冰封没有想到自己在这里还真能够见到自己的师兄,为了提防自己的身份泄露,他只带了三十个亲卫,还都留在外面。看到师兄跑到他的身边招呼他,他一向冰冷的表情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大师兄,八师兄!”
种谔和杨崇岳看到这样的场景,不禁相互看了一眼面面相觑——驸马弟子!没有想到驸马的弟子居然在泼喜军中担任高级将领!这不禁让两人心中五味乏沉,杨崇岳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在汴都见到驸马时的场景——“望将军莫要辱没了天波府的名声!”——这个声音自他来到西北之后,不时的回响在自己的耳边,而那个在蜡烛闪烁的烛光下,一脸淡然的年轻人也不时的浮现在他的眼前。
“李清还在盐州一代清剿梁乙蒲剩余的残兵,估计若是得到宋军攻打嘉宁军司的消息后,他会在十天左右便可回来,当然若是他怕我们在半路截击他,为了自己的安全,他也会把泼喜军待在身边,他身边的亲卫营非常厉害,都是以一当十的精锐部队,这支部队并没有受到扩充,也没有在先前的战争中受到多大的损耗,所以这支人数在三千左右的亲卫营应该是泼喜军最后的底牌了!”冰封淡淡的说道。
“李清不在嘉宁军司之中?!”种谔惊奇的说道,说实在的,由于战争的阻碍,大宋已经对李清所属地区的情况一无所知,李清的位置是战局的重点,若是能够准确的掌握李清的位置,那集中兵力攻其一点,很可能会使大宋坐收李清的地盘。当然还有另外一条路——拿下嘉宁军司,李清失去根本只有降宋一途可走。
“李清确实不在嘉宁军司之中,不过还有一位大人物在里面!”冰封嘴角上有些诡异的笑着说道。
“该不会是梁乙蒲吧?!”关良试着问道。
“不错,这家伙害的我差点儿死在盐城,不过被李清击溃后活捉了这个废物,我的铁林军也被打残了,正好会嘉宁军司修正,李清也害怕好不容易得来的梁乙蒲被救走,便安排在铁林军中押送会嘉宁军司!”冰封将其原委大致说了一下。
“呵呵,原本某还不想硬攻嘉宁军司,不过现在就是冲着梁乙蒲也要拿下它!冰封,你可否调动铁林军向宋军投诚,这样嘉宁军司就可不费吹灰之力垂手而得!”种谔笑着说道。
“种帅,要想说服他们投降是不可能的事情,李清为人治军宽严有道,御下极为得力,除非李清死了,否则他们绝对是不会投降的。就铁林军来说,这支军队的成分更加复杂,自盐城一战铁林军仅剩下了一千多人,其余都是从各部抽调精锐再次整合而成,在下根本无法掌握住这支军队!”冰封皱着眉头说道。
“依将军所言,城中守军共计六万有余,能否将嘉宁军司的布防图画出来,这样我们再决定是否攻打嘉宁军司!”杨崇岳说道。
“这次我来正是想要将嘉宁军司的布防图带出来!”冰封微微笑道,说完便从铠甲中抽出一方尺许大小的白布,上面标注着完整的嘉宁军司布防情况,杨崇岳等人一见到图纸大喜,忙接过来仔细研究。
“在下虽然不能够策反泼喜军投降献城,但却是嘉宁军司最高的军事将领,在下可以指挥城中军队防守或是进攻,只要诸位订下计策,在下可以积极配合,尽量能够少受损失的拿下嘉宁军司。不过时间要快,不然李清一旦回来,那在下就没有这个能力,相信李清回援后,攻打嘉宁军司是一个不切合实际的想法,除非有倍于敌方的兵力,否则很难拿下城池!”
冰封一边把图纸上的情况详细说明,一边还说道自己是如何将三万多平民编入军队,打散建制整合守军。种谔、杨崇岳等人听后不禁啧啧称奇。毫无疑问,冰封这样安排新军虽然扩大了守军的人数,但战斗力却下降了很多,这样夺取嘉宁军司的损失也可以少些。
种谔和杨崇岳等人仔细谋划了半天,觉得还是趁李清没有回来之前将嘉宁军司拿下来最好,不然单看这布防图上的标注,几人心中就明白李清在这几年当中也没有睡大觉,把嘉宁军司弄得跟个刺猬没什么区别,要是等李清回来亲自坐镇,那得到嘉宁军司的代价未免会让统治高层心痛——更重要的便是现在拿不下嘉宁军司,那古乌延城、奈王井、大吴神流堆等地也是无根之木,李清完全可以以摧枯拉朽之势再次恢复自己的统治区域,除非宋军大力增援,否则仅凭现在的兵力守是守不住的。
不过令种谔等人心中稍安的是自己的后勤一点问题也没有,李泉在连环木寨处所制作专门为攻打武宁堡的投石机是现成的,早就往这里运送了,到现在已经有一多半的投石机都到位了,剩下的也会在三天之内完全到位。除去投石机之外,火器也运送了不少过来,最重要的是攻打连环木寨时所使用的大号燃烧弹还剩下十几枚,小号的燃烧弹数十枚,数量虽然少了些,但威力却是攻城时候最佳武器。
既然决定要打嘉宁军司,那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种谔立刻发出将令,让十里井和武宁堡的宋军全力向古乌延城集中,估计最终兵力会达到七万到八万,而为了填补这些地方的空缺,种谔给富弼写了一封信,请求派兵援助。
到了最后,所有人才想起来冰封这次来是为了交换李泉谈判的,不过此时天色已经比较晚了,最后冰封才建议让他见一见李泉,也好回去有个交代,至于交换的条件今晚种谔等人要好好研究一番,但是无论如何,为了保证冰封对嘉宁军司的控制权,李泉是绝对不能够在攻城战打响前回到嘉宁军司的,那样冰封就无法配合宋军的军事行动了。
冰封的亲卫见到自己的首领从宋军的大营中走了出来,都紧张的拥了上去,不过冰封却告诉他们选出两三人去见见李泉,好向嘉宁军司的守将报信,至于今晚他将夜宿宋军大营。嘉宁军司的守将门终于在晚间得到了回来报信的人,在得知亲眼见过李泉后,所有人都放心下来——至少宋军并没有打算强攻嘉宁军司的打算,只是想要勒索,那就好办了。
李泉虽然为阶下囚,但因为是李清的儿子,所以宋军给他的待遇还不错,不过毕竟是打了败仗的将军,在冰封眼中,这个素未谋面的“少将军”现在消沉的很。
第三百二十七章 埋伏
冰封并没有住到种谔给他安排的营帐中,也没有和自己的师兄们在一起,而是和李泉在一起。他向杨崇岳要求了一桌酒席,以此来为李泉压惊,不过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李泉和他所喝的酒中有着和梁乙埋吃下的同一种毒药——冰封是有解药的,但李泉却没有!
像泼喜军这样的军队,即便李清死去,按照习惯继承也是李泉为这支军队的首领。种谔既然决定攻取嘉宁军司来迫降李清,那除了李清要死,凡是和李清有关系能够继承这支军队的人都要死。只有这样才能够保证泼喜军归降大宋后,可为大宋所用不会变成一个地方势力存在。
不管怎么样,李泉即便没有野心也罢,但他作为李清最有出息的儿子,是绝对不能活在这个世上了,不过相比之下李清其他两个儿子还尚处幼年,也没有在军中待过,反倒以此为福不在冰封的视线之内。王静辉私下常对他所说的话便是刺客不是屠夫,杀人再多也没有什么用处,《史记》中太史公肯为曹沫、专诸、豫让、聂政、荆轲等人专门开出一篇列传与老子、韩信、苏秦、张仪等人并列,这其中的道理是耐人寻味的。
冰封自己对于刺客的身份本身到没有什么感觉,尽管他所做的事情都是驸马最机密的事情,永远不会被人所知,但他却以此为豪——能够报答驸马对他的再生之恩,能够为这个国家做一些事情,这种机会并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至于未来他想得并不多,他也相信驸马不会亏待他,会给他一个非常完满的后路,不过他心中始终都有些悲情色彩,他最喜欢读的书便是《史记》中的刺客列传,但是受到驸马的影响他却并不喜欢荆轲,按照驸马的见解,荆轲成就了自己的英雄形象,但却加速了燕国的灭亡,这是和荆轲刺秦王的本质目标背道相驰的。
冰封在第三天的时候返回了嘉宁军司,所带来最终的谈判结果便是用万匹战马来换取李泉的性命。在冰封回去的时候,种谔聚集在古乌延城的兵力已经达到了五万,各种攻城器械基本上已经到位,武宁三堡中所储存的所有火器全部运抵古乌延城。在未来的两天,还会有三万宋军陆续到达古乌延城,不过种谔是不会使用这三万援军来攻城了,这些都是从十里井日夜兼程赶来的骑兵,他们是用来对付李清的援军的。
冰封所带来的消息让嘉宁军司中的众将心中感到一阵欣慰——万匹战马虽然是多了些,不过付出这样的代价还是值得的,嘉宁军司中就有不下三万匹战马,不过却没有这么多的骑兵来使用,从中抽出一万来换取李泉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最重要的是,宋军这样的作为就说明宋朝没有攻打嘉宁军司的意思,只想趁火打劫捞取些好处罢了。不管泼喜军以后和大宋之间的关系是战还是和,这些都是大帅李清所考虑的事情,用不着他们来费心,他们所面对的只是渡过这次危机便可以了。
宋军无意攻取嘉宁军司的消息让所有的人都感到乐观起来,王顺也借此机会将一些临时征召入伍的嘉宁军司百姓遣散了五千人,对于城防工事的完善事务也中断了。按照谈判的结果,王顺从明天开始分三批将战马交付给宋军,第一批是三千,后天是两千,四天后交付最后的五千战马,同时在第三次交换的时候,宋军也放回李泉。另外作为宋军退兵的代价,嘉宁军司还要支付牛五千头,羊两万只,粮食五千石,这个代价不算高,不过这些都好办,相比古乌延城、奈王井和大吴神流堆等城寨,付出这个代价还是值得的,也是绝了再起争端的苗头。
本来所有的人都以为嘉宁军司的人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条款的,尤其是这么快便开始进行交换,这明显让他们处于劣势地位,不过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李清一旦回来,自己的儿子还在宋军手中,任谁也不能想象李清会作出什么样的事情,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承受李清的怒火的。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赶快将李泉交换回来,尽管所付出的代价稍微高了些,但却能够解决交换李泉和解开嘉宁军司被围的困局。
第一天的交换内容是三千匹战马和一千石粮食,一切都很正常,可能是宋军大牌在握,所以与嘉宁军司派出了一万多骑兵的架势不同,宋军只有区区几百人和大量的民夫,这让所有的人都稍微松了口气——宋军还是非常守信的。
第二天是两千匹战马、一万只羊、三千头牛和一千石粮食,交换的场面还是非常平静,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嘉宁军司的人还是派出了万余骑兵,不过令他们喜出望外的是宋军允许负责交换的两名泼喜军将领来到距离古乌延城十里处的宋军营寨中,他们看到了明天最后交换的主角李泉。
宋军的友好做法使得嘉宁军司的人更加相信宋军的诚意,虽然无法探查到宋军具体实力如何,但对方却没有任何进攻的架势,这让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不过他们并不打算放松最后一天的交换,反而将第三次交换的护卫人数增添到了两万人——这是王顺的建议,所有的将领虽然认为这似乎没有什么必要,不过也不会有人站出来反对,反而称赞王顺少年老成。
他们并不知道种谔、杨崇岳和王顺相互商议的重头戏便是在这第三天。从嘉宁军司中获取这么多的物资原本是计划外的事情,原本种谔等人也不指望能够得手,但有冰封的存在就大大降低了难度,分批交换最重要的保证便是嘉宁军司的人可以见到人质李泉,让他们知道宋军的诚心,以达到麻痹敌人的目的,顺便得到的物资也可以让宋军的战争筹备更加充足,至于除去李清之外的泼喜军俘虏早已经转移到后方去了,现在恐怕已经到了武宁堡中了。
最后一天的交换,宋军终于派出了一万五千骑军,这虽然有些异常,不过昨天那两名探望过李泉的泼喜军将领已经提前将这个消息带回嘉宁军司了。按照协议这也是宋军防备泼喜军变卦所做的准备,更何况人家已经提前通报过,所以没有人会认为这有什么不妥,更重要的是两方在交换场地中实力相近,想要吃掉对方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事实上确实有泼喜军将领曾建议在最后一次交换中做手脚,只要李泉一到手便对宋军下手,以嘉宁军司的兵力倾巢而出将古乌延城团团包围。交换李泉的物资数量庞大,宋军想必也不会放任这么多物资来往草原之上,到时候来个黑吃黑,解决了宋军还把物资也给吞下来。不过这样的建议被王顺极力否决了——嘉宁军司周边情况还没有稳固下来,这个时候因小失大得罪宋军,让宋军有了光明正大的出兵借口,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有时候王顺也会被这样的变化而感到动心,若是这样的话,宋军很有可能伴猪吃老虎,将嘉宁军司的守卫力量在野外全部解决掉,这样便可以不用在惨烈的攻城战中消耗太多的实力。不过此时王顺已经没有什么借口再次出城到古乌延城来传递消息了,他心中对宋军野战的作战能力也没有底,反倒是看似惨烈的攻城战在宋军有充足的攻城器械和火器的助威下更加容易一些,毕竟在攻城战当中,任你骑兵再多再精良也是无用,这么狭小的作战空间中骑兵根本无法发挥其应有的作用。
就连王顺也不知道,种谔这次是铁了心想要拿下嘉宁军司,他手下的兵力经过这两天的等待集结已经达到了八万多,早就超过了嘉宁军司中那六万乌合之众,这八万多宋军可都是大宋在西北中驻军精华中的精华,其中骑兵的比例更是高达五万,他们都参加过数场战斗,也算是有经验的老兵了。或许种谔要是知道嘉宁军司剩下的泼喜军将领还打着黑吃黑的想法会更加欢迎,不过情报线路不畅,为此暴露冰封实在是不值当,也就压下不提。
双方在预定地点进行了交换,等待民夫运输大队走远后,宋军此次负责交换的将领亲自率一队亲军将李泉送至两军中央,然后交给对方的泼喜军将领后,便打马回到自己的本阵当中,慢慢的以戒备队形后撤。
泼喜军也护卫着李泉向北撤退,争取早些时间回到嘉宁军司以复命。不过泼喜军只走出了十里地,便被早早埋伏在这里的宋军偷袭了——一队万人骑兵打着嘉宁军司的旗号,毫无征兆的从低矮的土丘后面出现,泼喜军还以为是前来接应的骑兵,结果在相距三百步的时候,才发觉这正是身穿泼喜军军装杀气腾腾的宋军!
冲杀过来的宋军根本没有给泼喜军任何反应的机会,直接冲着他的侧翼奔袭过去,一路上还没有接近的时候便是一阵箭雨,中箭的泼喜军战士立刻从马身上翻落下来——所有的箭支上都带毒!带毒的箭支也提醒了泼喜军对面敌人的身份——这是大宋的鬼骑!无心在西北战场纵横一年多,使用带毒的兵刃和飘忽不定的作战方式是这支神秘军队的标志,尤为让泼喜军感到印象深刻的便是,正是这支军队以不足两三千人的队伍奇袭数百里,一直杀到了奈王井,焚毁了奈王井后从容离去,以至于大帅李清的亲军亲自出手追杀,也仅仅使他们退回大宋而已。
无心的特种部队得到了种谔的大大加强,为了这次奇袭泼喜军,他甚至又为无心专门选拔了五千精骑供其指挥作战,这样无心可以指挥的人就达到了万余人,尽管其中精锐还是自己所带的那两千特种部队,不过在这正面战场上,人数多一些更能够造成杀伤力。全军全部使用箭毒树毒药——这是富弼将手中的存货都贡献了出来。
无心的铁骑如一股黑色的蝗虫,从泼喜军的右翼直插过去,将泼喜军的阵营截成了两断,麾下将士左右开弓,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毫不恋战的穿插而去。从开始出现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草原之中,中间不过才一刻时间,反观泼喜军居然阵亡了七八千人!
这是极为震撼的,当李泉看到这样的情形时,更是回忆起了那天宋军攻破连环木寨时的场景,也是由一支神秘的宋军骑兵搅乱了自己原本开始慢慢巩固下来的战线,造成了自己那晚的溃败,也是同样的军队从武宁堡一直追杀自己到古乌延城。翻看阵亡将士的尸体,全部都是乌黑或是发青,即便身上只要被划破一点伤口,也是立刻中毒身亡,这种景象使所有的人心中都有些发凉。
对于这样的军队,李泉和泼喜军的将领是没有勇气下令追击的,况且人家在突袭到逃走不过是一瞬间的时间,就连自己的抵抗也是士兵下意识中的行为,等他们醒过味来的时候,人家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不过令他们庆幸的是,这支万人的突袭军队只是偷袭而已,并没有打算真刀真枪的和他们干上一场,否则自己虽然倍于敌人,但对于能否能够取胜心中实在是没有底。
护送李泉的泼喜军并不知道,刚刚偷袭他们得手的无心在脱离接触之后,在离他们不是很远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无心回头看看泼喜军的方向,知道自己已经处在对方视线范围之外后,便竖起手中的长刀,大队人马即刻便挺了下来,显示虽然这支军队是临时拼凑而成,但整体素质非常优良。
“传令!全军在右臂上扎上红巾,后军变前锋,沿途杀回去!各位大宋的好儿郎,可敢于本将再返回杀敌?!”无心对着面前这并没有遭受多大损失的骑兵大胜喊道。
“有!”所有的兵士都举起了手中的长刀或是弩箭齐声喊道,一时间每个人胸膛中都涌动着滚烫的鲜血——他们中间有很多人原本是生活在宋夏边境的汉人,但他们都饱受西夏党项军的骚扰,几乎每个人家中都有人被西夏兵残杀或是劫虏的事情,甚至有的全家都被西夏兵所残杀,早就和西夏结下了不共戴天的仇恨——这也是富弼和种谔特意安排的,让这些人进入无心的特种部队,才能够爆发出这些兵士的最大战斗力。
无心一声长啸,便从将士们让出中间的过道中策马奔会后队,后队便前军,再次向撤回来的方向杀了回去!
李泉在察视阵亡兵士尸体的时候,除去对这支偷袭自己宋军的愤慨和恐惧之外,内心中还感觉到似乎还有人在远处窥伺自己,连忙抬起头来四顾环望,片刻间他便把视线固定在前方刚才无心出发的土丘上。
“全军戒备结阵迎敌!”李泉高声喊道。
“少将军,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旁边的将领对李泉突然发出的命令感到一阵惊愕。
“土丘上有宋军埋伏!”李泉冷冷的注视着前方的土丘。
不管有没有敌人,少将军的命令还是必须要执行的,泼喜军立刻终止了收拾战友尸体的行动,以飞快的速度结好阵势,锋芒正是对着前方不远处的土丘。
“不是让你们不要抬头吗?!”杨崇岳恨恨的对旁边的偏将说道。
“我们都是谨遵将军的命令,谁也没有抬头看过,将军你看,所有的人都爬在地上,连马匹都裹上了布,最高的人便是我们几个了……”那名偏将无辜的说道。
“真他娘的邪门儿!难道本将还看走了眼不成,李泉居然能够会掐算,算准我们还在这里埋伏?!”杨崇岳有些懊恼的说道,他知道自己的偏将没有说错,自己麾下的将士都是按照自己的吩咐谨慎的埋伏起来,对面根本不可能发现自己。
杨崇岳确实冤枉他的部下了,而李泉更没有诸葛亮那样能恰会算的本事,暴露目标的正是他本人,准确的说是他手中的望远镜!他不知道正是他用望远镜观察对面的情况,才让李泉发现了望远镜镜片反射的日光——李泉早就在武宁堡和杨崇岳交手的时候发现望远镜反射日光这一点了,他更知道宋军之中能够在前线拥有望远镜观察敌情的将领,地位一定不会低,所以才猜出了这里有宋军的埋伏。
杨崇岳虽然懊恼被李泉所发现,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干脆一挥手解除了隐藏埋伏的禁令,自己则是整理了一下铠甲走上土丘顶点对对面严阵以待的泼喜军大笑的说道:“少将军,本将在这里已经恭候多时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归宋
“种子衡难道要食言而肥吗?!”李泉厉声说道。
杨崇岳看到李泉的表情不屑的笑了笑,不过他心中却是担心的很,自己手中只有不到三千不兵士,原本就在这里打个伏击,但没有想到李泉这么精明,居然能够发现他,现在上马逃跑已经来不及了,只有强打精神来诈上一诈,只要拖上一些时间等无心的特种部队杀回来,解救自己了。
“种帅对少将军甚是想念,念及少将军勇武,恐会在嘉宁军司与我军为难,所以特遣本将来请少将军到古乌延城小住几日!”杨崇岳嘴角上挂着冷冷的笑容。
李泉对对面土丘上的杨崇岳也着实摸不透,因为现在除了杨崇岳一人高高的站在土丘上,再也没有任何宋军露出脑袋,他也就无从知道对面土丘后面究竟埋伏了多少宋军。不过李泉很快便没有考虑的时间了——后面的本队中传来一阵骚乱,李泉朝后面一看,一队杀气腾腾的万人骑军迅速向这里奔来——这就是刚才偷袭并给他们造成巨大创伤的宋军!
李泉回头看看自己身后的将士,知道今天算是交代在这里了,身后的士兵脸上都露出了恐慌不安的表情,这都是刚才那支骑军恐怖的杀伤力所留下的阴影。前有围堵,后有追兵,李泉无奈的低下了头,他一人战死不足畏惧,可身后的将士却不能再流血了。不说前面有多少宋军在埋伏,单单后面这支恐怖的骑兵也会使自己的军队彻底覆灭。
“杨将军,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在场的人都是汉人的份上,请从宽对待这些将士,李某不胜感激!”李泉悲声说道。
李泉转身对着后面的泼喜军高声喊道:“本将无能累死三军,你们都有妻儿老小,宋军看在同为汉人的份上,你们会有机会回到亲人身边。现在我命令全军下马放下武器,向宋军投降!”李泉说完便拔剑自尽,快的连旁边已经看出不对头的泼喜军将领都拦不住。
杨崇岳看着已经掉下马下李泉的尸体,心中也没有再次讽刺李泉的心情。李泉和他在这草原上对耗了几个月,双方军队和带兵风格各有擅长,又都是出自名将之后,不过国与国之间的对立不得不对决沙场。现在李泉落到这个地步,杨崇岳心中也唯有惋惜,但也仅此而已,若是两人还要对决沙场,他也不会手软半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情来惋惜李泉的英年早逝。
“各位泼喜军将士,你们都是汉人,不过是流落在西夏,本将会遵从你们少将军的遗言宽待你们的!”杨崇岳高声喊道,现在必需稳定住这些泼喜军,不然要是变成哀兵,虽然还是免不了全军覆灭,但是自己也要付出很惨重的代价,两相一算实在是不划算,能不打仗便不打,保存军力攻占嘉宁军司才是正经事。
被围困的泼喜军此时到没有像杨崇岳那样会暴起反抗,可能是刚才无心给他们的创伤太过猛烈了,以至于他们已经失去了抵抗的意志,所以在李泉死后,他们便都从马上翻身下来,将兵器都扔到了一边。杨崇岳看后欣慰的点点头,手朝后面一挥,隐藏在土丘后面的宋军便都策马翻过土丘,将下面的一万多泼喜军合围起来,开始慢慢收拢敌军的武器。
此时无心也策马赶了过来,不过他看到杨崇岳正在指挥宋军收拢残军,便已经清楚李泉投降了。他对于李泉的死到没有多大感触,李泉和他老子是大宋的敌人,这任谁也改变不了,最好的敌人莫过于死去的敌人,不过李泉死了也是件麻烦事——以后宋军手中可没有这张王牌来迫降李清了,搞不好因为丧子之痛李清拼死抵抗,那可就不好办了。
虽然李泉自尽了,但这终究是一个意外,嘉宁军司不能因为李泉身死而放弃不打。种谔等人当初定计的时候是活捉李泉,以用来迫降李清,不过现在已经行不通了,剩下来的只有尽快将嘉宁军司拿下来,不然就等着李清率军回来他们还没有拿下城池,那就等着他们倒霉了。
在得知具体情况后,种谔立刻下令大军火速向前推移,无心的特种部队更是先头达到嘉宁军司城下,在城池仅有的两个城门口边上布下暗哨,用以监测是否有骑兵出城——按照计划,王顺会调动两万骑兵出城来伏击宋军,用以减轻城防压力。这样的布置是极为合理的——泼喜军和正统的党项兵差别很小,他们对于守城都不是很在行,面对对攻城战最有造诣的宋军,还不如趁着城池没有彻底围死之前,将一部分骑兵送出城外埋伏起来,在宋军攻城的时候,趁机给以宋军致命一击,纵然不能解决宋军围城之难,也可以稍缓其攻城压力,使之坚守到李清回援。
晚间嘉宁军司大营中还是灯火通明,一名小校跪在大营当中,“陈李两位将军率军进行最后的一次交换,不过宋军背信弃义,在两位将军和少将军回城的时候,在据此八十里的地方设伏。初期中伏损失很大,不过宋军还在原地留有另外一股伏兵,但是被少将军及时发现,不过先前偷袭我们的宋军又反折回来。少将军见前有伏兵后有追兵,便……便自尽以谢大帅,换取其他兄弟被宋军宽待的条件!”
王顺坐在主位上,神色不变的听着下面小校的汇报,这名士兵是种谔授意放回来通信的。事情的进展初期还是非常顺利,除了李泉自尽让所有的人出乎意料,而王顺心中也是有些触动。现在王顺知道自己和种谔已经没有什么退路了,必须尽快的拿下嘉宁军司,现在李清已经应该知道嘉宁军司的情况了,为了对付宋军的致命一击,他一定会将正在西线作战的精锐部队掉回来。除去必要的留守部队之外,李清回援的军队一定会超过六万,到时候李清愤怒之下,种谔肯定不是对手——这六万军队很可能便是正牌泼喜军唯一保留建制的军队了,这也是西夏方面所留存下来能够数得上名号的唯一一支精兵了,他们才是草原上的杀星!
不过令王顺心中比较安慰的是白天种谔他们一举将出城接应李泉的两万骑兵全部留下,算算嘉宁军司的家底也就是四万多守军了,以这四万军队来守城本身便是不足,若是自己能够成功说服这里的守将,再将其中的两万骑兵吊出城外,引入自己和种谔事先商定好的伏击圈内,那以种谔现有的实力攻取嘉宁军司将会是一件比较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还有自己这个超级内应来从中捣乱,赶在李清救援之前攻下嘉宁军司,问题应该不是很大。
汴都开封郊外,静苑
距离汴都华英书院不过两里之遥的静苑块方圆十里的地皮是王静辉早先和筹建华英书院一起买下来的。汴都富豪都有建豪宅的习惯,身为大宋驸马并且富甲天下的王静辉虽然对此并不在意,不过同为合作者的徐氏却不能放任驸马这么随意,于是便在汴都郊区精选地皮,最后看上了这里,在这里兴建了一处园林宅院。
深知驸马习性的徐老并没有依照普通富豪那样将宅院装饰的富丽堂皇,但就是看似普通的宅院所花费的资金居然达到了数十万贯。徐氏从各地请来园林好手,定下了一个基调之后,便全力资助建园,一切材料不问价钱只求最后的效果能够符合驸马的身份。随后楚州商人和杭州商人知道徐氏为驸马建园,也都费尽心机的四处搜罗,或是送来精通园艺的人才,或是送来上好的建筑材料或是奇花异木,前后共花了五年的时间才建成。
静苑之中将百余亩的土地疏建成池塘,在池边遍植异木奇石,号称“静渊”,静苑园艺之胜让人叹为观止,就是王静辉对这种不惜钱财建园做法稍有不满,但在游览全园之后,也是赞不绝口。当苏轼兄弟等王静辉的好友在游览过静苑之后,更是瞠目结舌,苏轼更是作词赋诗,静苑也因此号称“园池冠盖京城”,成为汴京一大名胜,惜驸马贞静自守,有幸去过静苑的人屈指可数,众多汴都名流对此翘首以盼,能够以一睹静苑胜景为荣。
王静辉于月前便和妻子赵浅予进驻刚刚落成不久的静苑,其实在那里住对于王静辉来说都是一样的,驸马府在他的眼中已经是非常巨大……非常巨大的院落,这对于一个后世之人来说是不可想象的,但在看过静苑之后,王静辉几乎都被惊呆了。
此时正值盛夏,王静辉来到这里最重要的便是有利于妻子在这里休养待产——静苑之中的静渊池附近有处住所名为清凉阁,完全是悬在静渊池之上,并且经过王静辉和他们弟子的巧妙设计,将静渊池中的池水使用水力自动抽取上来,通过事先敷设在清凉阁地板、墙壁之间的管道,以达到降温的目的,这也是王静辉所能够想到最原始的“空调”了。
唐朝便有将水通过水车引到宫殿上方浇落以达到降温解暑的目的,但那水浇落的声音实在是太过吵杂,这不利于浅予静养待产,王静辉便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来降低温度,还能够哦保持清静,再加上园中冰窖中所储备的冰块,在这小小清凉阁之内真的如神话传说中的清亮境界一般令人在炎炎夏日之中舒爽了。
王静辉此时便坐在清凉阁中审视着手中的这份战报——六月初四,李泉不甘被俘自尽,麾下一万三千余泼喜军尽数归降;六月初六,与据嘉宁军司五十里处设伏,杀敌八千,俘虏万余;六月初七夜,特种部队趁大军正面攻打南门之际,攀上背面城墙,经过力战后大开北门,泼喜军所部铁林军大将王顺见事不可违全军投降,俘敌两万有余,顺利拿下嘉宁军司!……六月初十,特种部队在左村泽、柳泊岭两次成功的伏击了李清的援军,随后四万骑军将李清残部包围在柳泊岭东三十里处,李清知事不可违率残军三万降宋!
五月二十,臣克博乐城;六月初一偷袭静塞军司得手;初二迫降鸣沙!六月十五率部一万越杀牛岭克西寿保泰军司!月间杀敌四万,俘虏三万有余!
王静辉叹了一口气,将这份情报用硬纸夹夹好,然后翻开了另外一份情报,上面是关良的西北情报网早先发送过来的——经弟子亲眼所见,泼喜军所部之一的铁林军将领王顺,实为师弟冰封,且与弟子在古乌延城相认!
前面的西北战报是皇帝赵顼遣人专门送到静苑来交给他审阅的,两份西北战报分别来自种谔和王韶,后面的一份情报则是他的弟子亲自叮嘱情报系统专门发送到驸马府的,而且不为认知的还有一份情报——在李清降宋八日后,一封写满了各种乱七八糟图案的信件也是通过西北情报系统传送到了静苑之中,在经过彦生的翻译之后便是——李清已经喝下毒酒,不出四十日便会归天,弟子冰封!
王静辉从书架上拿下《西夏全图》,打开卷轴审视了半天后,将战报中所提及的地名分别在地图上用笔标注出来。看看这份西夏简易地图,便可以清楚的看到种谔和王韶如两只铁钳,分别从兴庆府的正东和正南相互钳合,只要少有军事常识和见识的人,都可以清醒的得出一个结论——立国数十年,靠叛乱起家的西夏李氏王朝已经寿终正寝,其覆灭之日旦夕可待!
不过知道西夏已经不行了消息的人并不多,这个消息并没有传开,就算传开了也没有人相信——大宋的北方正在遭遇几十年未曾遇到过的旱灾,并且还有局部的蝗灾,朝廷上下正在全力救灾,国库拨款也都在向这方面倾斜,又有谁能够相信此时的大宋还悄无声息的在西北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西夏政权已经成危卵,只要轻轻一碰便可覆灭之局?!
不过皇帝赵顼、中书政事堂、枢密院等大宋高层皆为此消息所震惊,就连在河北坐镇赈灾和防御辽国的魏国公韩琦也被皇帝赵顼连夜秘密进京受到召见。现在已经是八月初了,前几天西夏那边已经传来消息,西夏使节已经到了白池城,正在向汴都进发,估计现在已经快要到延安府觐见主持西北的富弼了。若是王静辉估计不错的话,富弼已经接到让他回京的密旨了,不过是因为西夏突然派出使节一事所耽误,但富弼进京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每到国家危机关头,尤其是涉及到辽国和西夏的时候,皇帝赵顼第一个想到的人绝对不是王安石和司马光,而是富弼韩琦!
王静辉将这些事情都塞选了一遍,不过当他看到桌子上的那一卷黄绫,便不住的摇头——皇帝赵顼还给他这个驸马下了旨,而且下旨的人来头也不小——大宋辅相之一的曾公亮亲自到静苑来给他送圣旨。在这个关头,皇帝赵顼最终还是没有把他这个驸马给忘记,根据曾公亮所透露出的内容,王静辉最近的任务便是要在汴都等待那位正在路上的西夏使节,当然这位西夏使节也是他的老熟人——西夏梁太后的使节阿里提!
西北战事进展之快出乎王静辉的意料之外,这中间充满了众多变数,在过去的将近十个月当中,最初的战略构想一次又一次的被推翻重置,西北的富弼、种谔、杨崇岳、王韶等人也都善于抓住各种机会,在灭夏的大旗之下,各种“儒道”思想被他们肆无忌惮的践踏,这也幸亏节制西北的人是富弼,不然换成司马光,估计就没有这么乐观了,甚至真的如历史原先进展那样,司马光在熙宁初年和王安石角逐失利被贬洛阳,那样有这么一个人在富弼身边,今天的结局也是两算。
其实不光是皇帝赵顼想着王静辉,就是政事堂中的相公们也都一直认为让驸马出来应对阿里提最为合适,毕竟上次和阿里提谈判的时候,这个老头儿给政事堂的诸位相公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唯有王静辉能够克制得住他。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就是再顽固的反战派对这样的局面也不可能不动心,司马光虽然还是持有限度的反对态度,不过他更加担心的是在西北作战的最后局面一定要小心被党项人翻盘,尽管反盘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不过司马君实只要提出了他的担心,任何人都会小心谨慎的。
第三百二十九章 削藩
对于灭夏的进展程度远超出王静辉的预料,不过这对大宋来说毕竟是好事,而且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任谁也不会放手一搏,尤其是大宋君臣更是箭在弦上,现在更应该考虑如何以最小的代价来获取西夏,不要重蹈历史上神宗五路伐夏反受重创的覆辙。
王静辉看着地图,低声笑道:“这回该轮到你了!”提笔便在一方信筏上写了一封信,然后装入信封用火漆密封好,差人火速送往西北。
李清已经在无奈之下投降了宋朝,没有办法,失去了嘉宁军司,他和他的泼喜军就如无本之木一样,慢慢枯死是迟早的事情,而在草原上做马贼也是一条出路,不过身为大将军的他何等骄傲,这种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就算他肯做马贼,也要问问种谔等人答不答应——宋军西北的兵力除了对王韶那里支援了五万人之外,其余七万都陆续出武宁堡,迅速的补充到嘉宁军司等地。
富弼和种谔如此分兵,并不是因为低王韶的轻视和因为政治立场不同——王韶占据的地方全部都是险关隘口,只需要少部分人把守即可,人去多了反而会增加其后勤负担;种谔占据的嘉宁军司却是不同,那里有多条路可以通往西夏的中心兴庆府,白池城、盐州、盐城、秦驼会等地防守起来远要比王韶那边困难的多,所以才会在兵力上有所倾斜。
西北原有兵力已经都开始慢慢的进入西夏的统治区域,不过这里总共加起来不过是三十万左右,还要留下谨守城池的必要兵力,能够最终参加作战的也不过是十三四万而已,就是这样还要分成王韶和种谔两部。想要凭借这么多兵力来吃掉西夏,尽管西夏此时疲弱也不是这么好欺负的,至少王韶部在没有得到充足的援军之前,他已经无力寸进了——手里面的兵都去把守新占领的城池了,剩下只有两万多的军士在他手中也是作为预备役所使用,等着在危机时刻救火,不过也不知西夏君臣是如何想的,这么多大军摆在门口,他们甚至连动用武力的意思都没有,否则就是王韶能够受得住,也会疲于奔命,哪里会有时间巩固城防?!
为了弥补西北兵力不足,富弼早就开始在西北本地招收临时军队,好在韩琦在督陕的时候定下了相关制度,本着藏兵于民的想法大力训练本地的民兵,使其在危机时刻能够立刻参军抵抗西夏,不过现在却便宜了富弼。富弼不费吹灰之力便从陕西四路征集了十万左右的军队,分别打散重新组建军队,这些军队的成员虽然经过平时简单的军事训练,但与正规军还是有着相当大的差距,不过用来谨守大宋境内的城池还是足够了。
当然富弼也采用了关良的建议,将征兵的目标放在了生活在西北宋境内的少数民族,当然最大的少数民族便是吐蕃诸部。关良献策也是王静辉在他来西夏之前和他提及的——若是兵力稍有紧张,便征用藩人以充实军队,不过要打散分布,也可借藩人熟悉地利之便,将其组建成人数不满两千的作战分队,以充实军要!
王静辉知道吐蕃诸部,尤其是生活在熙河地区的吐蕃民族部落其实是大宋的一大隐患,其实想到吐蕃就不能不说起文成公主,王静辉在后世所读的历史当中,正统历史书中只写到文成公主和亲松赞干布给唐藩带来了和平,但王静辉在来到这个时代后,通过他所阅读到有关吐蕃的历史,却狠狠的推翻了他以前的设想。
贞观十五年,(公元641年),唐太宗以文成公主嫁松赞干布,唐蕃和平。高宗时,又封松赞干布为驸马都尉,西海郡王,从此确立了吐蕃对唐朝的臣属关系。从唐高宗显庆五年(公元660年)禄东赞摄政开始,吐蕃和唐王朝之间时战时和,直至唐肃宗至德元年(公元756年),吐蕃乘安史之乱发军北上,到广德元年(公元76年),整个甘肃,包括河西和陇右,皆为吐蕃控制。而且吐蕃很快进入关中,攻入长安,逗留十五日方才退兵。此后,唐蕃在陇山东、西进行了长达0年的拉锯战。到唐德宗建中四年(公元78年),双方在清水会盟,约文规定“泾川西至弹筝峡西口,陇州西至清水县”一带为分界线。开成、会昌年间,吐蕃内部因反佛与尊佛的斗争而引起的内乱,影响到甘肃地区吐蕃统治集团,使其很快分化为两派,一派以秦州落门川讨击使尚恐热为首,以恢复王族的地位为名起兵西进。另一派以驻守渭州的尚思罗和驻守青海的鄯州节度使尚婢婢为首,反对尚恐热,阻击其进兵西藏本土。这两派势力在洮河湟水一带你杀我夺,争战五六年之久,且大肆抢掠,给各族人民造成了巨大的灾难。大中三年(公元849年),由于陇右各地大量吐蕃兵士及部落随尚恐热西进,吐蕃驻秦州、原、安乐三州及六关的官兵部落归顺唐王朝。唐朝遂乘势西下,收复了陇右各地。与此同时,沙州张义潮也乘机率众起义,反对吐蕃统治,河西的吐蕃统治,很快土崩瓦解。唐政府遂任命张义潮为节度使,11州观察使,统率归义军。此时,甘肃大部分在名义上又归于唐政府。大量未迁走的吐蕃部落遂散居于甘肃各地。
后世历史书中对文成公主和亲吐蕃是大加赞扬,不过现在王静辉的眼中不过是遮羞布而已,和亲总共给两国带来了不足二十年的和平,还是在唐太宗唐朝国力比较强的时期,这对于中国来说是奇耻大辱,最要命的便是文成公主和亲,唐朝政权所陪嫁的那些工匠、种子等等,这些都是无价之宝,对于吐蕃的繁荣和发展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简直就是把狼喂大了再反咬自己一口!宋朝就算是再弱小,再不如汉唐,但也没有把自己的公主远嫁番族和亲的政治传统,这也让王静辉心中稍微舒服了一些。
从唐朝开始吐蕃侵入,后来退却后散居甘肃等地的这些吐蕃人便成了今日西北的吐蕃诸部。王韶平定熙河比王静辉所知道历史上的规模和战果都要大得多,连河州都被王韶拿下纳入宋朝的统治管辖范围,这就非常厉害了。不过地盘虽然为大宋所有,但这里的居民成分非常复杂,主要是以吐蕃和汉人为主,其中吐蕃又在此占据了一定的优势——他们的部落人口不仅多,而且还善于骑射,战斗力非常强——不然人家抵抗西夏这么多年,而同时期宋军却连连败北吃败仗。吐蕃在熙河地区的优势在几年前对大宋来说是一件好事,毕竟吐蕃实力越强,则在侧翼对西夏威胁越大,不过等到宋朝占领这一区域后,这里的吐蕃势力便成了宋朝的心病了——现在宋朝统治高层对吐蕃的态度还是接纳友好的态度,不过只有统治在那里的王韶才明白,吐蕃势力若是不及早瓦解,早晚会成为祸害,自己在这个位置上的时候可以凭借武力和威信来镇抚这些部落,但有朝一日被召回朝,那这里叛乱发生不过在旦夕之间。
王静辉和王韶早就对如何处理吐蕃诸部这颗毒瘤通过书信交流了很多次,不过根据王静辉后世的经验,也唯有经济、文化慢慢下手,但这样显然是远水解不了近火,唯有出征兵这一在王静辉看来是下策中的下策了。即便后世中国一统之后,西藏、新疆等地也是非常敏感的地方,都是因为这里的少数民族有着独特的生活习惯和信仰所致,对这些地区采用强力的武力政策是行不通的,纵观中国历史上处理这些地区的做法无非是武力威慑加上厚加赏赐来恩威并进。
不过王静辉还是注意到后世他所生活的那个时代,中国政府对这写少数民族聚集地区的处理政策还是非常合理的,至少要比和亲、加封的要强的多,在形势上已经使这些地区离不开中央政府的管制。不过细细观察后世中国不过用了五十年的时间便已经初步做到了这一点,当然这和后世的交通、通信手段发达是分不开的,但也从策略上提供了解决方案的可能。
征用藩兵是首要解决方案,虽然效果差了些,而且还有养虎为患的风险,但确实最好化解危机的方式。宋朝历史上已经有过对少数民族征兵的惯例,不过宋朝政府做的太过露骨——征集来的藩兵战斗在第一线,实在是成为炮灰也不过,这也难怪藩兵对汉兵有着很深的隔膜。不过王韶个人魅力在熙河地区威望非常高,深为少数民族各部落统领所欣赏,所以王韶征兵反倒没有遇到什么困难,至于种谔那边可就不是这么顺利了。
严格的说藩兵的战斗力是非常强悍的,他们的马匹和党项人的不同,虽然个体上比较矮小,但特别适合在山地丘陵中作战,耐力非常好,不过就是速度上比草原马要差上许多,在王静辉的记忆中这倒是更像云南那边的矮种马。
王韶征用藩兵的力度最大,他知道王静辉在汴都设立了藩学馆后,便游说各个部落首领将自己的长子或者继承人送到藩学馆学习,最早一批藩学馆学生已经经过了三年的学习毕业回到了部落中,他们都有朝廷加封的恩赐,虽然这种恩赐在大宋官员自己心中是明白算不得什么的,不过在部落中却是不一样的,这代表了宋王朝对他们的正式承认,所以对王韶的征兵响应更加热烈一些。
王韶按照早就和王静辉商议好的那样,从每个管辖区范围内的部落中抽取精锐藩兵,将他们打散重新组建成一千人左右一支的军队,共计组建了二十支左右这样的千人军队,然后再布置到不同的地点参加作战,是他们不能够联合起来,尽管有些藩兵不习惯在军中作战听从号令,反而想要闹事,但也因为所有藩兵都是打乱重置的,所以也没有办法抱成一团闹事,更因为这些部落之间本身还常发生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在同一支军队里面碰上对头也不是没有的事情,不过就是因为王韶军中执法甚严,没有人敢去尝试罢了。
尽收吐蕃诸部精锐汇于一军,只要将这支军队掌握在自己手中,吐蕃诸部就是再能耐也掀不起什么浪花,剩下来的事情便是王静辉率领的商人群体和不计其数的和尚了。王静辉也向王韶暗示过,尽量在京中维护他的名声,让他平定熙河之后参加平夏,只要挨上四五年间在西北,这支由吐蕃诸部精锐所组成的藩军消耗的也就差不多了,只要随后的将领再慢慢从中做做手脚,吐蕃诸部没有个几十年是休想恢复元气——这也就断了吐蕃诸部会从平定西夏中获得好处的可能。
王韶先前没有要求富弼给他援兵,反而一路势如破竹的攻陷西夏一系列防务重地,这与他军中近两万的藩兵是分不开的,不过他手中却没有这么多的士卒来守城从而稳扎稳打,受到种谔的刺激,他也是集中兵力一路向前突进,后面的城池拿下来之后便交给自己的儿子王厚来接手处理,不过王厚有一样和他老子王韶是相同的——城破之后党项贵族的财产是万万跑不了的,这些财产又大都从商人那里换回了粮食等后勤物资。王厚对治理城市没有什么经验,不过他将这些事情交给跟在屁股后面的商人,有了他们王厚的接收工作也顺利的多。要不是商人以为王韶不派重兵把守所占领城池,而是一味向前用重兵突进,目的是为了捞一把就走,所以这些奸商以各种利益向王厚交换,将他们所见到一切有价值的东西都搬运到后方去,可以说就算王韶守不住前线也没有什么关系,因为按照小王驸马的理论这些新占领地区的经济已经彻底崩溃了,就算攻占过来也没有什么价值,所以王韶才会在西线肆无忌惮——能够成事最后,就算出现最坏的结果,打不过就跑,自己也已经把腰包填满。
当王静辉的信件到达西北之时,富弼已经随西夏使节阿里提起程前往汴都,不过富弼已经接到尽量延迟阿里提行程的圣谕,王静辉的信件则交给了此时西北最高的将军种谔的手中——让李清写出一份讨伐梁太后的檄文,并且邀请宋朝出兵帮助西夏清君侧!当然驸马王静辉也没有忘记提醒西北将领,应该尽快的铲平位于西夏东部石州和翔佑军司的东部党项贵族势力,最差的结果也是要尽快威逼他们写出和李清一样的讨伐西夏的檄文,让宋朝出兵合法化!
尽管以富弼的老练,阿里提指不定在路上还要走多少时间,不过即便如此王静辉马上就要面临阿里提所谓“大义”的挑战,他必须做足功课,再次让阿里提无功而返,不然若是让一张嘴把大宋的军队挡在西夏门外,他也会被历史所笑话。
只要手中有了对方的讨伐檄文,王静辉会相信到时候阿里提的脸上一定很好看。李清终究是个汉人,又是大宋的降将,这会让外人说不清道不白,不过被李清和大宋包围在石州和翔佑军司的党项贵族那可是正牌货,况且他们也是长时间受到梁太后的排挤和迫害——六年前党项贵族中享有盛名的首领嵬名浪遇就是死在外地任上,这几乎激怒了所有的党项贵族。
梁太后手中握着的唯一底牌便是尚处年幼的西夏皇帝秉常,这张底牌对党项贵族来说还是非常有威慑力的——秉常是唯一具有继承皇帝的皇室成员,只要秉常在手,梁太后就会肆无忌惮,不过这张底牌对大宋来说却是无所谓,甚至皇帝赵顼等人恨不得梁太后一刀把秉常宰了,这样西夏以后任何一个人登上皇位,在合法性上都会受到质疑,到时候大宋想什么时候讨伐就什么时候讨伐,更是没有后顾之忧。
以后世平常人的观点,碰上这种千载难逢兼并对方敌国的机会根本不用讲什么大义不大义,只要军事上成立,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了。王静辉先前也是抱有这样的观点,不过司马光却给他上了很好的一课,幸好自己认识到这个错误并不算晚,况且手中又握着党项贵族和李清两张牌,怎么选择全看自己的心意,估计司马光和王安石等政事堂相公们不愿意面对阿里提,其中重要的原因还是在于他们没有认识到大宋手中的这两张重要的底牌,否则也不会推托到一个驸马的身上,这可是公然违反宋朝的政治游戏规则。
第三百三十章 压力
当李清面对纸和笔的时候他已经重病缠身卧床休息了宋朝皇帝对他的封赏还没有下来不过按照宋朝的惯例对于小国或者是敌国重要将领投降后一般都会授予环卫大将军一职这和宋朝的驸马与退下来的宰相一般。
李清身份特殊即便授予他环卫大将军由于泼喜军是他一手创立内部坚如磐石所以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剥夺他的兵权只能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慢慢削弱他的兵权不过也会有例外──宋朝皇帝自信心爆棚觉得能够驾驭的了他他还是会掌兵权但是这种可能性非常小不说宋朝皇帝就是他的老对手韩琦、富弼也会力谏阻之。
泼喜军投降后分散在西北各个主要城池中和李清身边的总共还有八万有余虽说最有价值的部分便是李清身边剩下的三万和铁林军王顺麾下的两万五千兵士但是其余军队驻扎地点险要种谔也仅仅是加紧调兵接收这些城池投降的泼喜军都集中在嘉宁军司和古乌延城之间的大营中缴械看管。
由于王顺作战非常勇猛兼之在盐州立下了大功所以李清给他的赏赐非常丰厚在向宋军投降后宋军将领也没有为难他所属财产还是归还给了他。不过王顺将自己的赏赐全部和宋军做了交换变成了酒肉。种谔也答应了他──最重要地是王顺便是冰封他现在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便是收拢泼喜军的人心牢牢掌握住一部分兵权日后李清就是有反心也要受到他的制衡。
在俘虏的眼中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比酒肉更能够吸引他们的了王顺地做法得到了泼喜军上下将士的一致赞叹。和王顺相比较那些身家更为厚实的将领宋军同样也没有没收他们的财产但他们却不肯拿出来改善将士们的伙食这就形成了两个鲜明的对比──原泼喜军将领看得非常透彻做了宋军的俘虏就是看在都是汉人的份上不把他们卖给驸马当奴隶今后也会告别自己的军事生涯回家当个富家翁罢了自己的财产是用在以后地。哪里能够像王顺那样大手大脚?!
虽然做了宋军的阶下囚但是王顺还是带着丰厚的礼物去见了李清李清并没有责怪他投降宋军丢了嘉宁军司只是一味的责怪自己那不争气的大儿子李泉。冰封对此并没有表示什么但心中却明白李清已经把自己狠到骨子里面去了。李泉是李清最大地希望但全毁在了王顺手中而且嘉宁军司何等重要以王顺在盐州守城的本事完全可以坚持到他回援的时候。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冰封毫不犹豫的将那坛毒酒拍开了泥封就如同他毒杀李泉一样两人一人一碗将毒酒一饮而尽。李清是绝对不能够活着的。只要让他死地正常些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泼喜军剩下来的将领中除了几个贪财的老家伙之外没有一个能够比自己地声望更高以后有自己的协助这八万多泼喜军俘虏完全可以被大宋改造成属于自己的强悍军队──有着汉人的优良装备和有着游牧民族一样的骑射水平这样的一支军队一旦重新出现在草原上又有谁能够不为之胆寒?!
毒药非常有效第二天开始李清就病倒了身体状况时好时坏。宋军也派来了医生为李清诊治但这可是王静辉专门为毒杀对手而配制的毒药已经考虑到杵作验尸被现的可能除非是从皇宫出来的用毒高手一般地医生很难看得出来更不要说在这西北战场上上哪里去找这么高明的医生?不过接到王静辉的信件之后冰封也被吓出一身冷汗──好在他下毒的时间不长若是再等上一个月李清肯定就完蛋了。
现在李清就是菜板上的鱼肉根本就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能力不说别的若不是梁太后动大军来铲平他他哪里会调动这么多的兵马在东线战争刚刚占据优势的时候狂奔上千里去稳定西方战线这才让宋军打了闷棍坐收渔人之利。所以在听到种谔的要求后他也没有什么废话直接命人将他扶起来在书案上挥毫而就一封讨伐梁太后的檄文就这么落到种谔的手中。
种谔在得到李清的讨伐檄文后剩下来的便是东部党项贵族的声明了这个比较棘手不过东部党项贵族已经被李清收拾的七七八八龟缩在石州和翔佑军司中不敢出来即便如此没有宋朝高价贩卖给他们的火器和各种武器装备他们根本挡不住李清部署在东线泼喜军的攻势。经过半年的折腾东部党项贵族的实力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种谔一声令下大宋便对这些“生意伙伴”变了嘴脸宋军在半个月的时间内从银州、夏州、牛心亭、左厢神勇军司和榆林向石州和翔佑军司动了进攻。在宋军的攻势下除去少部分死硬到底的党项贵族沿德靖镇、明堂川撤往北部沙漠之中的铁厅泽之外其余的都放下的手中的武器归顺了宋朝。
宋军兵不血刃的解决了东部党项贵族除去一部分骑兵继续追击那些党项贵族余孽之外将他们的军队全部缴械抽出一万多精壮送到汴都献俘剩余则打散编入军中充当宋军攻夏的前锋炮灰部队其中也有少部分进入宋军的后勤系统为宋军转运粮草当然其中善于牧马或是饲养牛羊的都被尾随而后的河北商人以高价买下充当他们的奴隶。
伴随着宋军地铁蹄。王静辉和他的商人团体们获得了极大的好处虽然地处偏远了些不过有廉价的奴隶和肥沃的草场再加上大宋内部令人眼馋的牲畜差价这足以使所有投资西北战争地商人为之疯狂至于安全方面则由大宋军方提供保证。屯田厢军近在咫尺安全上很有保障。大宋政府给予商人以极大的优惠从商人的腰包中换取了动战争所必须充足的资金和粮食等物资这也弥补了国家财政不足的缺陷。
靠武力得来的土地终究是要开出来才能够显出其价值保守派和改革派中曾有过许多官员曾经质疑过这样的战争模式不过与对此问题保持沉默的司马光相比王安石则显得更加开脱一些至少王安石在改革派内部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物皇帝的近臣所以这种质疑只是刚刚出便已经在王安石个人庞大地影响力面前变得烟消云散了。
现代的战争模式使得宋军在后备资源上有着对手无法企及的高度。当大宋的战争机器一旦运转起来只要不在战略上犯错误和大宋作对几十年的西夏也是无法抵挡──宋军所过之处除了草场丰美地熙河和嘉宁军司区域向外的地方几乎都是破坏性的前进──牲畜被掠夺人口被虏走。牲畜没了还可以再饲养。但是人口的缺失才是党项最大的软肋──倾西夏全国之力其人口也没有大宋陕西四路人口多自治平二年宋夏战争开始几乎每一次战争对西夏来说都是一次大出血──合格地战士不是死在了战场上便是做了宋军的俘虏该死的小王驸马几乎成为西夏统治高层永远地梦魇。这个当世最大的人口贩子残酷的虐待党项战俘沉重的劳役使得能够生还的党项人不过十之二三这不仅让党项人怒火中烧。甚至就连大宋内部都是有些难以忍受不过使用党项奴隶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任谁也不能够放弃这种好处──即便司马光也是如此──党项战俘为大宋节约了数百万贯的建设投资后面开南方、开南洋都离不开党项俘虏。
当阿里提随着富弼经过了一个月的行程终于到达汴都开封地时候在迎接韩国公的队列中阿里提看到了一个他此生最不愿意看到的身影──大宋小王驸马赫然在列!现在的小王驸马已经年近三十了但岁月并没有给他留下太多的变化与几年前相比在阿里提的眼中小王驸马显得更加成熟稳重。一双清亮的眼睛如同一湖秋水一般闪动着智慧的光芒亲切又让人看不透琢磨不清。
阿里提之所以走得这么慢除了同行的富弼收到皇帝手谕尽量拖延其进京行程之外还因为阿里提携带了大量的财货──梁太后看到宋军现在的架势已经感觉到这次宋军是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了西夏立国几十年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危险过就是十几年前狄武襄出兵灵武势如破竹也没有到今天这种危境现在能够挽救西夏的只有大宋自己人。
阿里提是深知这次出访大宋来挽救西夏实在是希望非常小这全部都是由于西夏立国几十年来不断侵宋所造成的恶果大宋君臣积怨已久尤其是当今年轻的大宋皇帝据阿里提所了解宋朝的皇帝可是想要效仿汉武帝的这对于西夏来说实在是不妙。
梁太后给阿里提贿赂宋朝大臣的财物不可谓不丰盛仅仅金银便装载了十几辆大车重头戏便是西夏和西域甚至是遥远西方的各种新奇珍贵的物品。西夏地理位置极为重要正是因为西夏的阻隔才使连接东西方交流的丝绸之路断绝这也使得大宋缺少了重要的一项收入无奈之下才开辟了海上贸易航线。在王静辉的战略中先干掉西夏并不只是因为西夏不断侵宋挑起战争还是契丹向大宋施加压力的重要帮凶就是单单从经济方面来考虑也必须灭掉西夏来重新开通丝绸之路。在这个时代没有任何人能够比王静辉更加清楚文化传播的力量。
阿里提心中最为担心的便是小王驸马会从中作梗破坏他的计划尽管用贿赂的方法来挽救西夏效果甚微。但多少也有很大地可能性不过若是有个铁杆反对者那后果自然不用说会变成什么样子。在阿里提来汴都之前他便向梁太后提及王静辉的事情不过梁太后并没有给予很高的重视只是自认为一个商人出身的驸马不过是贪财罢了。只要贪财便容易满足但是阿里提却不这么看他也知道小王驸马富甲天下想要用黄白之物来贿赂他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人物所以也专门准备了大量的新奇物品和古玩。
再一次见到阿里提王静辉一派笑容可掬地面孔不过在阿里提的眼中小王驸马看着他的眼神更像是看着一盘菜冷冷的目光让他浑身感到不舒服。但是这些并不是阿里提所担心的他更担心宋朝皇帝还是要求小王驸马来主持宋夏之间的和谈。那有这么一个人从中阻挠和谈结果只能是朝最坏的方向考虑小王驸马现在站在这里来迎接富弼和他这种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
当阿里提进驻大宋为西夏使者所安排的宅院后他立刻吩咐下人将最近一段时间的大宋报纸全部搜罗来。阿里提上次来汴都进行和谈地时候。便已经知道宋朝有了报纸这件新奇的东西当时他也买来几份看看心中十分羡慕不过这也省去了他不少时间来进一步了解大宋现状──报纸上信息十分丰富虽然大宋高层的政治机密无从了解。但报纸总是一个风向标他也好找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不过当时他了解到他所看得《大宋明镜报》也是小王驸马产业的时候就如同吃了一只苍蝇一般恶心。
阿里提没有想到仆役出去了一阵给他带回来了厚厚一沓报纸回来。他原以为是仆役多买了几期报纸而已没有想到居然这沓报纸中居然是三家不过当阿里提大致翻过报纸后才意识到这三家报纸中至少有两家是控制在王静辉手中剩下地《大宋新华报》即便不是控制在小王驸马手中也是受到其很大的影响。
阿里提看完报纸后他并不像大宋士林中人那样看不起《大宋商报》相反正是因为头版王静辉的经济评论让这份报纸的本质生了很大的变化──小王驸马这是在抛砖引玉来影响整个大宋士林!上面地反对文章也不少不过若是没有仔细阅读过小王驸马的经济评论。是无论如何也写不出反对的檄文地赞成和反对之间看似两者是背道而驰不过这正是小王驸马所希望见到的事情若是出去的文章不能够引起广泛的争议那才是一个大大的失败呢!
不过除去报纸本身大部分与他的使命无关的内容之外更让阿里提感到心惊的是上面有很多人表了历次大宋和西夏之间的战争过程和得失教训总结。阿里提一眼便可以看出这是小王驸马在背后捣鬼他是在借着这些文章来影响看报地读者让他们牢记西夏给大宋带来过怎样的痛苦更重要的是大宋扫平西夏会给大宋带来怎样的好处──马匹大量的马匹大宋要想收复燕云十六州就必须和辽国开战没有足够的马匹组建骑军根本不可能达到这个目的而西夏却有着这一重要的战略资源。做掉西夏获得珍贵的马匹战略资源缩减因为和西夏开战所引起的额外财政支出仅仅有这两条便足以鼓动所有的宋人来齐心灭夏了要知道大宋士林就算再看不起武人但是收复燕云十六州是自大宋开国以来无数宋人的梦想!
看着手中已经被自己攥得变型的报纸阿里提心中无奈的有些苦笑那个仅仅有过一面之缘年轻人的身影渐渐的浮现在他的眼前这个年轻人就如同梦魇一般缠绕着他那冷冷的眼神和嘴角微微翘起所露出的冷笑使得他心中由衷的感到一阵心寒。阿里提心中非常明白小王驸马的意思──大宋若是想要强大打破宋辽之间势均力敌的现状就必须踏在西夏的尸体上在这方面就是连他自己也不得不佩服小王驸马的论断。
“大人辽国驻大宋使节萧佑丹求见!”一名仆役在门外高声说道。
“快快有请!”阿里提虽然已经快要五十岁了不过他的反应依然非常敏感脑中快的浮现出有关萧佑丹的一切资料。阿里提常年往返汴都和兴庆府近十几年当中宋夏之间的和谈基本上都是由他来完成的他本人也曾常驻过汴都开封可谓是个“南朝通”了对于萧佑丹这么一个人物他自然不会陌生。事实上正是因为西夏和辽国之间那心照不宣的默契才让两人有过很多的合作记录两人之间也有着很深的私交。
第三百三十一章 舍弃
萧佑丹的来访尽管显得非常突兀,但阿里提却并不这么认为,即便萧佑丹今天不来登门拜访,他也会尽快和萧佑丹见上一面以达成一定的共识,借助辽国来对大宋施加必要的影响力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尽管这个时代还没有人知道什么“地缘政治学”,但人们在认识中已经有了模糊的认识,远交近攻这一策略早就被他们玩得如火纯清。尽管在军事上,自大宋和西夏分别立国后,宋辽夏三国都相互之间发动过战争,虽然三国军队中宋军连连败北,不过由于大宋占据着最优厚的生存环境,辽国和西夏还是抛开各自的成见联合起来抑制宋朝的发展。尽管两国从来没有同时出兵和大宋发动战争,但是在其中一国出兵的时候,另外一国也是做好了出兵的准备陈兵边界,用以要挟这至迟宋军的军事行动,给宋庭施加压力迫使其让步割地赔款。
在这种政治背景下,辽国和西夏的驻外使节们相互之间都有着很深的私人交谊则显得非常正常,尤其是两个都具有深远政治目光的使节更是相互配合默契,萧佑丹和阿里提就是其中的典范。
“萧兄,多年不见风采更胜往昔!”阿里提站起来笑着对刚刚迈进门的萧佑丹拱手说道。
“大人也是如此,佑丹不敢专美于前!”萧佑丹笑呵呵的行礼。
阿里提听后也只是微微一笑,不过他现在心中烦心的事情太多,前途未卜之下也只能强作欢颜。萧佑丹在汴都这么长时间,自然非常关注大宋的一举一动,虽然宋夏战争的细节他并不清楚,但他自然有自己的情报网,宋人没有听说过的事情他知道的也非常多。不过毫无疑问的是西夏已经面临自立国以来最危险的境地,宋军已经侵入了西夏,夺得了西夏近四分之一的国土,考虑到西夏境内本身就是多沙漠和不适合人畜居住的地区,这四分之一的国土面积相对一个国家来说已经是危险至极。
“大人来汴都和南朝进行和谈,可是因为贵国遇到了什么麻烦?!”萧佑丹在两人相互客套了一阵之后,便立刻直接进入主题。
阿里提听后苦笑的说道:“想必萧兄已经听说过我国和南朝之间的事情了吧?!李清谋反割地为王,但是却被宋军所制,降了宋军,现在宋军的前锋已经到了西平府之前,若再不想办法则有国破之险!”
李清脱离西夏的事情,萧佑丹是知道的,虽然他和阿里提的私交比较好,不过因为西夏和辽国之间也是有过战争的,更何况宋辽以前在战争的时候一直都是从西夏获得马匹资源,虽有着共同的敌人,但并不代表两人之间就可坦诚相见。在萧佑丹看来若是西夏更加强悍一些将宋朝打残了最好,若是两国之间两败俱伤则是再美妙的事情了。
李清降宋的事情萧佑丹可不知道,事实上正是因为消息不易传递的原因,萧佑丹所获得的消息始终要落后大宋汴都统治高层至少二十天以上的时间,正是因为这个时间差,他才不知道西夏现在的境地比他预想中的还要糟糕。
萧佑丹听后不禁有些楞了,他也知道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不过李清的泼喜军闻名天下,就算受到比较大的损失,凭借宋军那三流水平要想收拾李清没有个一年半年根本无法做到,这显然超过了他对宋军战斗力的预计水平。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李清降宋不仅给西夏带来了灭国之险,更是让辽国有些不知所措。宋军平夏的后果,萧佑丹比谁都清楚,在他看来辽国需要西夏来拖住大宋,并且最大限度的消耗大宋的实力,以便为辽国的复兴争取必要的时间——尽管现在的辽国是魏王当道,还无处谈及复兴,但他一直坚信等到皇太子登基,甚至是再过两年皇太子达到摄政的年龄后,辽国的复兴就可以开始了。虽然这个时间比较晚了些,与大宋相比复兴进度慢了些,不过他相信辽国的军事势力比宋朝雄厚,这就占了一定的先手,几年甚至是十几年后,两国之争鹿死谁手尚未两知,辽国不是没有一搏的希望,但是现在西夏就灭亡了,那在得到西夏马匹资源后的大宋,几年之间便可以具有主动进攻辽国的能力,这可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
话又说回来,西夏国危对萧佑丹来说也并不全都是坏事——萧佑丹非常清楚西夏君臣那般嘴脸,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和尊崇的地位,什么国家前途之类对于他们来说一文不值。在这种情况下,只要辽国开出来的“价格”合适,西夏就是举国臣服并入辽国也未必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萧佑丹在听了阿里提关于西北目前现状的简要介绍之后,脑中不断的快速计算现今局势对于辽国的利弊——风险是巨大的,但利益同样也是巨大的,关键就看现在辽国自己是如何来操作这件事,在宋夏之战中获得属于自己的好处!
萧佑丹也明白这是火中取栗,不过在他看来西夏至此要想靠以往陈兵宋辽边境做出要挟退兵的姿态,恐怕会适得其反更加激怒宋朝君臣,既然西夏不可救药,还不如趁机落井下石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更加划算!当然若是真的如萧佑丹心中所初步想到的那样将西夏并入辽国版图,那宋军所占的地盘辽国是要不回来的,而且这么做同样也会使宋朝君臣十分震怒——他们花了数十年的时间来铲除西夏,直到今日才看到曙光,但最大的胜利果实却被辽国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得到,这怎能够让他们心理平衡?吞并西夏也是要冒很大的风险的,关键就是赌宋朝还没有实力来招惹自己,不过同样宋朝君臣若是下了狠心同样虎口夺食的话,辽国亦无可奈何——辽国已经经不起战争,甚至是没有钱来发动战争!
阿里提看着神色有些微变的萧佑丹,还以为萧佑丹为现在解决西夏难题而思考,他却不知道萧佑丹此时已经准备抛弃西夏来换取对辽国最大的利益了。阿里提已经老了,他不知道自己正引动另外一个强国来瓜分自己的国家,当今政治手段最为活跃,国与国之间如何相处的政治惯例正在汴都内部形成,随着小王驸马所掀起的各种思潮已经严重冲击了人们固有的认识,阿里提这几年并不在汴都开封,所以他并没有感受到其中所蕴含的意味,还以以前的常理来思考国与国之间的关系,这就注定他要在这个问题上栽跟头!
基于宋夏之间变化迅速的形势,萧佑丹并没有和阿里提在这次会面中谈及什么实质性的问题,因为萧佑丹已经决定放弃西夏来为辽国争取自己的最大战果,同时若是操作此事得当,太子一系的人马有建言之功,使得辽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可获得大面积的领土。自古以来功高莫过于军功,军功第一乃是救驾,第二便是拓土之功,多少名将都在为不战而胜而努力的时候,像萧佑丹这样能够通过一张嘴皮子来获得近乎一半以上的西夏面积的国土,这种功劳就算是魏王耶律乙辛也是非常顾忌的。古往今来不是没有像萧佑丹这样通过借势用嘴皮子来获取国土的事例,但绝对没有能够以战果来超过他的。一想到这些,坐在马车中返回自己使馆的萧佑丹就有些淘淘然了,但是同样也有一个人更加让他顾忌——小王驸马。
“他会想到这些吗?当他知道后该如何应对?会不会真的支持宋朝君臣下定决心来攻辽?!”萧佑丹在脑海中不断的思量着。也许正应了后世那句名言——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自己和与你亲近的人,而是你的敌人!萧佑丹自开始重视王静辉之后便一直关注着这个年轻驸马的消息,两次刺杀失败所带来的惨重教训更是让他刻骨铭心,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最了解王静辉的人,恐怕便是这个辽国常驻大宋的使节了。
此时萧佑丹还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定府,就在他拜访阿里提的同时,心怀怨愤的萧忽古突然在重病昏迷当中从病床上猛地坐起来,睁着眼睛双手握拳,嘴里不知在说着什么,旁边的家人实在无法从那微弱的声音中分辨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当兴高采烈的问候开始苏醒的萧忽古的时候,却发现萧忽古已经断气了——死不瞑目!
萧佑丹在回到使馆之后,便着手写信给大辽皇帝耶律洪基,不过当他看到费尽心机写好的信件之后,心中又开始犹豫了——魏王一系中不是没有明眼人,任谁都可以看出这个落井下石的计划成功的把握非常大,但出策建言的人却不是魏王系中的人,魏王能够让这个计划通过吗?更何况魏王已经获取了皇帝耶律洪基的信任,大小事务除了进攻大宋之外,几乎全部都是又魏王耶律乙辛一个人说了算,在这种情况下自己的信件还能够到达皇帝耶律洪基手中吗?!
萧佑丹手中握着信件颓然坐回到椅子上,魏王决不是傻瓜,他当然能够看出这个计划的分量,更不要说他的幕僚了。耶律乙辛是肯定会从中作梗不让自己来获得这个天大的功劳的,自己的身份上已经明显的打上了“太子”的标识——他的侄子便是太子耶律浚,这个身份是无论如何也绕不开的。就算自己的信件能够侥幸到了皇帝耶律洪基的手中,魏王要想反对也很容易——自几十年前夏辽战争结束后,两国便进入了蜜月期,尤其是辽国皇帝将公主下嫁给西夏通婚结成的友好联盟更是现在辽夏两国之间同盟的基础。
“看来是时候回去了!”萧佑丹在心中默默的说道。他以前之所以没有和萧忽古一起回去,就是因为他还想利用自己在大宋所经营的一套关系网络来刺探大宋的军事情报和城防工事的构造,不过那个该死的小王驸马下手快速狠辣,将和他有关系的宋朝官员受贿的情报全部转到皇城司那里,宋朝皇帝震怒之下一夜之间便有两个三品大员和十数个品级不低的官员落马,除了被抄家之外,或是免职下狱,或者是干脆流放到岭南甚至是麻逸岛!
皇帝赵顼一夜之间免除了这么多官员的官职,处理手段也是极为严厉,这在宋朝立国以来是极为罕有的,但是朝野之间的反响却不是很大——没有人会为他们说话,因为他们接受了辽国的贿赂!其中各自牵涉到了变法派和保守派的一些官员,但王安石和司马光在这个问题上罕有的达成了共识,使得皇帝赵顼这一严厉的判决得到最有效、最快速的实行。随着宋朝皇帝严厉的处置手段,萧佑丹苦心经营多年的网络一夕之间便被破坏殆尽,这也是两国之间第一次间谍之间的明争暗斗,皇城司被推上了前台,受到了宋朝君臣的一直夸奖,而驸马所主持的情报局却隐身在幕后。
萧佑丹不相信王静辉在这件事中这么干净,由这么一个精明的对手组建的情报局会在这方面落后于效率低下的皇城司,萧佑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王静辉在他的背后搞鬼,要是不然的话,哪里会有这么巧,前面刺杀失败,后面自己所经营的网络全线崩溃?这全部都是小王驸马计算好的!
想到这里,萧佑丹立刻想到阿里提带着的那些财货,阿里提想要贿赂宋朝大臣为西夏存亡争取机会,这样做在过去确实是一个好办法,不过在现在宋朝皇帝刚刚以铁血手腕清洗之后再干这种事情,恐怕阿里提会碰一鼻子灰。
“这难道是小王驸马早就设计好的?!”萧佑丹心中感到一阵不寒而栗,面对这么一个拥有强大计算力的对手,他都感到有些绝望了。
事实上萧佑丹确实高看王静辉了,王静辉之所以将那些贪墨官员的情报送到皇城司手中,一面是因为他想要感谢皇城司给予他的方便,让皇城司立下功劳好改善其在宋臣心中的形象,也是结下了交情,等到日后情报局和皇城司再度合作的时候,皇城司会念在这点香火之情的份上出手相助——在王静辉的心中,情报工作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都是一体的,不应该硬生生的分开,这样肯定会造成情报工作的效率低下,甚至是造成不应该出现的损失;另外便是想要避其锋芒,他不需要什么功劳给自己添加新的光环,这样做是蠢人的做法,韬光养晦才是他所应该做的,况且他也无意于权力的斗争,撤出身来踏实的做些实事才是最划算的!至于这么做所引起的清洗运动碰上阿里提想要行贿,这完全是一个巧合,倒是萧佑丹想得太多了,若是王静辉真的有这么神,那哪里还有辽国的活路?!
“南朝不应该待下去了,虽然小王驸马和宋朝君臣会顾忌到自己的使臣身份不会拿自己怎么样,但有小王驸马这么一个人时刻关注着自己,自己也不会再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倒不如干脆回到辽国,到太子身边尽心辅佐,只要两年太子就可以亲政了,正需要自己回去帮忙,而皇帝给自己的官职许诺也正好可以派上用场!”萧佑丹在心中暗自盘算着。
“什么?!萧佑丹要走?!”王静辉有些吃惊的说道,在他的想象中,萧佑丹连在“大清洗”的时候都没有走的打算,这都快让他对萧佑丹的坚忍品质佩服死了,在这个风头已经过去了,萧佑丹倒是又想回国了,这葫芦里面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他在大宋已经没有什么作为了,况且先生这么紧紧盯着他,想这么一个聪明人应该不会再做傻事,回国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彦生倒是对此没有什么看法,对此他不愿意将事情复杂化,看得倒是比王静辉清楚的多,王静辉现在满脑子都是什么“阴谋诡计”,但敌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够使得出什么花招?
王静辉心中一想笑了笑说道:“看来倒是我多心了!不过放任这么一个人回到契丹,我恐怕日后也会寝食不安的,还是给他送行的好,免得将来这个人又对我大宋横生事端,以此人之坚忍和才能,未必不会成事!”
彦生听后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对于毒杀萧佑丹他心中没有什么负罪感,相反他早就想指使皇城司和情报局利用自己的优势来惹出一场“意外”事件了,不过碍于这会儿影响到先生的形象,所以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第三百三十二章 送行
不过对于王静辉亲自出手,彦生还是非常有信心的——梁乙埋、萧忽古和现在正躺在床上的李清不就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榜样吗?!
“萧佑丹已经向皇帝请辞了,应该是后天就走!”彦生说道。
“不要‘应该’,和皇城司打个招呼,让他们严密监视萧佑丹的辽国使馆,萧佑丹启程之前必须准确的通知到我,这样我也好为他送行!”王静辉冷冷的说道。
说实在的,王静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要彻底解决一个人,以前毒杀梁乙埋和现在的李清,这些都是因为他们给大宋带来了很大的灾难,若是不清楚则不利于国家发展,百姓也休想安居乐业,但萧佑丹和萧忽古与他们两人不同——正是因为这两个人的策动,使他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靠近死亡。他现在比以往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他没有这么高尚会因为皇帝的过失而去做血渐御阶这种不知道是高尚还是愚蠢的事情,就是为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他也要努力的活下去,只有自己过得好才会为国家尽心尽力,这一直就是他所崇信的准则,尤其是在这个亦真亦患的历史中。
萧佑丹不仅仅是自己的仇人,更是一个了解宋朝的契丹人,这样的人一旦回到辽国并且被重用,那给大宋所带来的后果是怎样的,王静辉就是用脚丫子也可以想的到。尤其是萧佑丹根本不用担心自己不会被辽国皇帝所重用——他是辽国的“大贤”,又是萧姓大族中颇有名望的人,就是退上一万步,他还可以通过寄希望于太子登基也能够达到这样的目的。所以萧佑丹一定要被清除,否则就该轮到他王静辉倒霉了——他不希望日后宋辽之争的时候,会因为萧佑丹的关系使得战争旷日持久,那王静辉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现在由于王静辉的出现,历史已经偏离原有的轨道实在太多,很多人物是自己以前在历史书上都没有见过的,而且有些原本在历史上留名的人却到现在也没有出现——尽管是一些利用变法谋取个人利益的人,诸如邓绾、蔡确等人,王静辉虽然知道他们的下落和近况,但他们却不能够像历史上记载的那样靠拍王安石的马屁起家。这全都是因为王静辉的出现使得保守派和变法派在朝堂上处于一个微妙的状态——无论哪一派都无法占据完全的上风,总体来看他始终偏向保守派,但却没有把王安石一系实施太多的压制,只是让变法派略微高出保守派一头,以便迎合皇帝赵顼变法图强的心愿,另外也是保证变法派对传统规则具有一定的破坏力。
王静辉知道,自己存在的本身对这个时代来说便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只要自己不死,那什么都可以重来,况且局势还没有恶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尤其是现在他对局面的掌控显得更加得心应手。随着宋夏战争慢慢进入最后的高潮,王静辉选择在这个时候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其目的不仅仅是为了避嫌,更是为了日后打垮辽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准备工作。汉朝人为了打垮匈奴,两代甚至三代人都忍辱负重,但他王静辉却并不想效法汉文帝和汉景帝,他没有这么多的时间来和对手硬耗,况且真正能够避免历史厄运的本质并不只是体现在军事上,而更加体现在一个具有良好修复能力的制度上——这恰恰是王静辉以前所未重视的,即便他有这个认识却没有这个能力去改变。
昨天开始的蒙蒙细雨到今天早上也没有肯停下,望着阴沉还在下着细雨的天空,萧佑丹心中充满了一片晦暗的心情,他在汴都待了八年时间,在这八年中,他亲眼看到一个面临迟暮的庞大帝国到现在却又老树发新芽越加显得粗壮了——不过他身体的血管中却留着契丹人的鲜血,而这里却不是自己的祖国!
萧佑丹心中非常明白,当初那个在他眼中“不过如此”的小王驸马,到现在已经成了气侯,俨然是除去司马光和王安石之外,宋庭第三股力量的魁首,尽管这股力量无论在根基上还是在声势上都不如前两家,但是在宋朝的政治结构中却起到了举足轻重的地位。尽管他心中非常痛恨小王驸马,但是在另外一个角度上,他却非常佩服这个小自己很多的年轻人,这么年轻便可以在政治上与司马光和王安石相比肩,这中间不单单需要的是权谋或是其他的东西,其中的才能更是让人叹为观止。更何况据他的了解这个小王驸马并非是一个幸臣,况且南朝的政治制度虽然没有办法阻止幸臣的出现,但却对一个驸马有的是办法来让其平凡一生,这才是让萧佑丹心服的!
萧佑丹没有什么心情去追忆以前的辉煌或者是过失,他现在唯一急切的便是把自己的计划通过面见皇帝这样的方法来传达给帝国的高层——吞并西夏,尽管一些优良的地区已经被大宋侵占,但剩下来还有两块地区值得辽国去冒险——黑山威福军司和以兴庆府为中心的大河流域,有了这两块地盘,辽国从地理位置上来看照样紧紧的压在南朝的头顶上,占据着地利优势。相反若是真的让宋朝吞并西夏得手,那辽国不仅仅要面对来自宋朝河北诸路的军事压力,还将要抽调重兵到西部的西京道进行防守,则宋朝从南面和西面形成对辽国的军事包围。
萧佑丹虽然懂军略,但从来没有打过仗,不过他也知道南面宋朝河北诸路压力再大,辽国也可以借着燕云十六州的地利来防御宋朝,但是西部边境怎么办?那里可是没有什么十分有利的地形来防御宋朝,从西京道进入辽国只有云内州和西京大同府,宋朝完全可以使用两面夹击的方式加以攻破,到那个时候燕云十六州的地利在宋军面前就成了一座孤岛,困也能够困死守军。至于上京道是在西夏的北面,不过那里是真正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就是连辽国自己在哪里部署的军事力量也不是很充足,按照现在宋军也有类似“打草谷”的军队,那里将会变成辽国牧人的恶梦,除了给宋军提供充足的军马之外,萧佑丹还想不出什么来。
马车突然停顿了下来,车厢外传来阿斯怜的声音:“大人,前面是小王驸马在设宴等待大人,他身边只有一个书童,其他人还没有看到,大人,我们可不可以在这里把他……”
萧佑丹听后皱了皱眉头,阿斯怜看来是被小王驸马打晕了头,想在这里来完成刺杀计划,这无疑是痴人说梦——自第一次刺杀之后,他还没有见过小王驸马外出之时身边少于二十个护卫的时候,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从萧忽古口中得知的那个白发老者,根据他的判断那个老人应该就是驸马府中的老太监,这么一个恐怖的人隐藏自己的身形是非常容易的,不要说那些驸马亲卫,就单单这一个老者便可以轻松的干掉他们所有的人!
大凡才智卓绝的人,都特别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历史上也不乏一些置生死于不顾的谋略之士,但很少人知道他们唯一冒险的几次不是有所凭仗,便是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只剩下冒险一途。萧佑丹自己身为这种人,已己度人,他相信小王驸马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想要让小王驸马身边没有安全护卫,除非是大宋皇帝存心想要干掉自己的妹夫,而萧佑丹此时怎么也看不出来有这个迹象。
王静辉这次出来的甚是匆忙,不过他的身边确实有保证他安全的力量——鼎澄、佩澄两兄弟,还有驸马府中的四个护卫加上护卫头领,这已经基本上满足了他的安全需要,最重要的是,正如萧佑丹所预料的那样,那个轻易重伤过萧忽古的白发老者——赵公公也在客栈之中!
萧佑丹在车厢中一摆手说道:“阿斯怜,你的武功比之萧忽古又如何?难道你认为你能够超过萧忽古吗?!小王驸马肯定不是一个人,像他这种人最是怕死,是绝对不肯把自己置于险地的,况且我们杀了小王驸马,我们自己也是活不成的!”
阿斯怜听后立刻就不做声了,这里是汴都郊外不是辽国的大定府,不要说杀小王驸马,就是杀个宋朝百姓,大宋朝廷也不会善罢甘休。阿斯怜尽管不会把宋朝百姓的人命当回事,但他也明白小王驸马身份非比寻常,若是贸然行事宋辽两国之间甚至都可能会爆发战争。他没有见过曾经重伤萧忽古的白发老者,但他见过萧忽古那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势,就是以前见过驸马拿手投掷暗器的功夫,也足够摆平自己这班护卫了。
天上还在下着蒙蒙细雨,王静辉静静的站立在客栈的门口,在他身后是彦生为他撑伞,在萧佑丹的角度看过去,蒙蒙细雨如烟雾一般将驸马两人身影隐约的遮掩住,让人生出一种在梦幻中的感觉。萧佑丹深通文学,虽然在诗词方面不如苏轼等大宋俊才,但也是会吟诗作词的,不过他现在却没有这个心情——他不能够忘记不远处站立的那个年轻人是他敌人,更是他祖国最大的隐患。
尽管两人以前只是有过两面之缘,但却是生死相见,不过萧佑丹没有想到当自己离开生活了八年的汴都开封的时候,能够送他的竟然是自己不共戴天的敌人,这不禁让他生出了一种非常荒谬的感觉。摇摇头将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清除出去后,萧佑丹拒绝了阿斯怜为他撑伞,而是独自一人向客栈门口走去,此时王静辉也转过身来,看到正在走来的萧佑丹,两人相视而笑——这不是一笑泯恩仇,两人之间国仇私怨已经深深的纠缠在一起,又有谁能够说的清楚?就连他们两人若不是各自为国效力的话,也许会成为真正的朋友也说不定!
萧佑丹走到王静辉身前,两个人面对而立,谁也没有说话。王静辉身边的彦生知趣的走开,顺便将手中的伞也带走了,这么小的雨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影响,只是两个人之间微妙的气氛让他感到非常的不舒服,他觉得自己在这里是一个多余的人,便独自走开了。
“萧兄,你我各为其主,生死相搏自然算不得什么,就是在卑鄙的手段使出来在下也是不会介意的。时至今日萧兄即将远行回到辽国,想必日后萧兄也不会再回到大宋,在下念及和萧兄相识的日子,颇有感怀所以特在此处等待萧兄路过,借着薄酒一杯为萧兄送行,祝愿萧兄一路平安!”王静辉淡淡的说道。
萧佑丹听后拍手笑着说道:“驸马真乃性情中人,驸马心意萧某心领了!虽然你我敌对,不过萧某对驸马妙算无双还是非常佩服的,至于以前的事情实在是萧某无计可施才会行险,驸马不计较,这种雅量实在是萧某所不能及,佩服!佩服!”
王静辉听后飒然一笑,萧佑丹话中的讽刺他不是没有听不出来,他萧佑丹连续用计刺杀自己两次,除了第二次他做了反击之外,在第一次当中却没有抓住对手把柄,估计萧佑丹也在为那次突然袭击而得意。
“在下始终认为打倒敌人只用一次便已经足够了,一次或者两次并不重要!”王静辉淡淡的说道。
“不过萧某今天还站在这里,驸马以为真的将萧某打倒了么?!”萧佑丹冷冷的笑道。
“呵呵,未来之事尚不可知,在下也没有这么多心思去想身后的事情,倒是和萧兄相交一场实在是人生一大快事!”王静辉说完便左手一引,没有给萧佑丹继续斗嘴的机会,而是请他进入客栈。
“驸马客气了!要送别就在这里好了,拿酒来!”萧佑丹大声说道。
听到萧佑丹高声说话后,彦生立刻从客栈中出来,手中捧着一小坛酒,而他的身后是一个白发老者低着头,手中一个托盘中有两只酒杯跟在彦生的后面。
萧佑丹深深的看了一眼彦生背后的白发老者,心中却想到:“你王改之不过也是怕死之徒!”但他却没有想过自己也是和王静辉一样,他也怕死!
彦生事前就得到王静辉的吩咐,无论如何他和萧佑丹都要喝一个坛子里面倒出来的酒,这样既能够消除萧佑丹的疑心,也不会为赵公公所察觉。王静辉接过小酒坛,当着萧佑丹的面将上面的泥封拍掉,对着两个酒杯到满醇香的酒液:“萧兄,你要急着回辽国,而在下也要准备和党项使者和谈,大家的时间都比较紧张,你我也都不是俗人,请满饮此杯,日后就看你我两人个显奇谋了!”
萧佑丹接过酒杯和王静辉一起一口气喝下,两人看着空杯子都笑了笑将手中的酒杯扔了出去。
萧佑丹转身朝马车走去,刚走了两步停下来也没有转身说道:“驸马可能弄错了,萧某日后也许会回来,我大辽未必没有一天会陈兵汴都城下!”
“就算萧兄不来汴都看望小弟,小弟也会想念萧兄的,他日我将携大宋将士观兵大定府,萧兄到时候不要忘记尽尽地主之谊!”王静辉也毫不示弱的反击道。
萧佑丹嘴角微微翘起没有说话便继续走向马车,当萧佑丹的车队消失在如雾的细雨中时,王静辉也冷冷的笑道:“恐怕你是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说完也坐上了自己的马车,朝只显现出一个轮廓的汴都驶去。
阴郁的天气虽然给萧佑丹带来了很多烦恼,但是对于大宋来说,上至皇帝赵顼,下至普通老百姓对这场难得的雨水都已经望穿秋水,而王静辉看着这场雨嘴角则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容——据历史记载郑侠混过银台司和通进司将所绘描写河北旱灾灾民惨剧的《流民图》上呈到皇帝赵顼手中,并且说罢新法后十日不雨,则斩他的头颅,至此王安石的第一次为相生涯到此结束,而在《流民图》上呈十天后,老天还真的给大宋送来了一场雨,不过这场雨却挽救不了王安石的命运了。
雨丝一点一滴的打在王静辉的脸上——郑侠的《流民图》没有出现;而王安石依然在中书政事堂掌印,继续推进他想象中的变法;司马光除了勤于政事之外,还在汴都的资治通鉴书局中继续编写这一旷古史书……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不过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至少在王静辉的眼中是这么认为,历史不是可以存档的电子游戏,所有一切过去的终将会成为历史的一部分,他站在雨中对大宋的未来却充满了憧憬!
第三百三十三章 缓兵
“爱卿索要的东西,朕已经准备好了,不知爱卿有何用处?!”皇帝赵顼微微笑道,将手中的两个信封交给王静辉。
“圣上难道不知道这信封中是什么吗?”王静辉也非常狡猾的反问道。
“朕已经给秉常在汴都开封建好了官邸,剩下来的事情就要看爱卿的了!”皇帝赵顼眼中闪过了一丝冷厉的神色。
“臣不过是陪阿里提兜圈子而已,以便给大宋的属国一个满意的交代罢了,真正出力的还是韩国公、种谔和王韶他们,圣上认为该动手的话,就要一鼓作气夺取最大的战果!”王静辉冷冷的说道。
“何谓最大战果?”
“那就要看王韶和种谔谁更有本事了!不过以臣的估计,要是考虑到辽夏两国曾经有过的姻亲关系,西夏国主跑到辽国避难也并非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这最大战果便是西夏唯一的合法继承人秉常了!”王静辉冷冷的说道。
王静辉也非常担心,因为历史上金宋合谋灭掉辽国,但是辽国当时的皇帝跑到了西夏,被西夏皇帝所收留保护起来,虽然在金国的威逼之下,西夏最终交出了辽国的末代皇帝,但是这种类似的情况,王静辉不愿意看到在现在重演。
西夏国小,国力也远非常人所看到的那样强盛,这从王静辉对西夏单单进行经济战便已经消耗西夏大部分国力便可以看出来,剩下来的骑兵作战或许可以强过大宋,但大宋在这方面加强后,还可以通过计谋、战略和火器等手段取得上风,即便在战场不利,也能够靠消耗其国力将西夏拖死。
除了西夏本国还把自己看成一个独立的国家之外,宋辽两国之间的高层从来都是以一个属国的眼光看待西夏的,尽管在西夏手下连吃败仗的宋朝照样还是这么看待西夏,至于皇帝赵顼本人更是如此。若是以此来推断,当西夏高层的“大国”梦破裂的时候,转投辽国也并非是一件稀奇事,毕竟辽国和西夏虽然不是同族,但都是同属于游牧民族,在文化本源上有着非常近似的地方。
在三国之间的关系上,辽国立国历史最久,但在制度上主要还是学习宋朝;而西夏借鉴宋朝制度是很多,但学习辽国的体制则更多些。辽夏两国在学习汉人治国方面的同时,还不忘保持自己的本色,本来两国民族是没有文字的,但两国的开创者都仿照了汉字创立自己的民族文字,尽管这些文字使用起来比汉字更加繁琐不便,甚至连他们本国的有识之士对此都有很大的怨言,但在王静辉的眼中,创立契丹文和党项文的耶律阿保机和李元昊是当之无愧的有远见,正是文化上的独立才有国家的独立,这两个创始人比谁都明白,若是想要国祚长久,就必须有自己独特的文化,哪怕这种文化的根源是来自于汉人!
耶律阿保机和李元昊的做法,在这个时代只有王静辉才真正理解——后世日本也是千方百计的想这么做,在从清朝手中获得朝鲜、硫球和台湾后,日本便在这些新领土上立刻取消了原有文字,在学校中只教授日语,为的便是长久的统治下去,将这里的人变成日本人。这种伎俩王静辉在后世的历史书中看得多了,所以才会理解这其中的深意——要摧毁一个文明或是一个国家,最好的办法不是战争与杀戮,而是从文化上根本的解决这个问题才是最保险的!
宋灭西夏,这肯定会引起党项人对汉人的愤怒,与其投宋朝,还不如投与自己文化相近的辽国,这样同是亡国奴,但心理上却没有这么大的负担,西夏统治高层也可以降低自己的负罪感,以此为遮羞布。
皇帝赵顼听后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爱卿以为秉常会真的投契丹么?!”
“不是秉常愿不愿意,而是梁太后愿不愿意!臣以为对于最后的灭夏要一慢一快,瓦解西夏虽然只剩下最后一步,但也要慎重,否则不能一战竟全功,到头来好处全让辽国占去了,那就有些缺憾了!”
“计将安出?!”
“臣听闻阿里提随身带来了巨大的财货……”
“嗯!”皇帝赵顼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但驸马“爱财”的名声在外,只要是钱就不忘,看来这心思又打在阿里提身上去了。
“圣上不妨和君实先生与介甫先生相商,让他们暗中授意一些重要官员,当阿里提上门来行贿的时候,不妨全部都收下来!”
“啊?!”皇帝赵顼有些色变。
“这样做也是在安阿里提的心,臣估计这笔财货怎么说也有一两百万贯,送上门里的财富不要白不要!等阿里提行贿完毕,这笔财货进了我大宋的国库之后,便和他和谈,臣在和谈上不若就答应了西夏和平的乞求!”王静辉笑着说道。
“这不是放虎归山吗?!”皇帝赵顼怒颜说道。
“圣上,本朝立国后,太祖皇帝在构筑本朝框架的时候,便定下了这‘强干弱枝’的规矩,不仅在经济上如此,就是军事上也不例外。圣上以为仅仅凭借西北的原有驻军便可以把西夏收拾了么?臣听闻王韶和种谔为了扩大战果,将后方的守军尽数调到前线,后方城池的防御力量连过去的一半都不如,圣上难道就不为此担心么?!”王静辉冷冷的说道。
“这……这实在是未免太过可惜了些,王韶种谔即便如此做,现在看来也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朕已经下旨调动军队前往西北进行补充了,相信这种情况会有很大的改观!”皇帝赵顼有些心虚的说道。
“臣想要宋夏之间达成和平条约,不过是为了西北战场充实做些必要的准备罢了,只有西北兵力达到一定水平的时候,在那里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可以轻易化解,不然还要冒着风险灭夏,这样的胜利来得实在是太危险,果实也未必能够保得住——辽国现在已经知道河北诸路有魏国公坐镇,所以辽国君臣绝对不敢在河北方向发动战争,而是转道西方——如果从西京道的河清军、金肃军于宁边州方向突入,那种谔的防线便就危险了!”王静辉淡淡的说道。
皇帝赵顼听后脸色一变——如果说辽国肯坐视西夏被大宋所吞并而毫无作为,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驸马所说的那种情况很可能会发生。尽管宋朝可以凭借地利来守住自己的土地,但就不得不放弃西线进攻西夏的计划,剩下来王韶的那一支实力依然很强劲,但王韶要面临八百里瀚海,这可是西夏天然的屏障,两军在那里交锋显然党项人更是占了地利之便,更何况从熙河地区运送补给,这道路也实在是太过漫长了些。
“缓兵之计?!”皇帝赵顼嘴角微微露出了笑容:“那爱卿还要这两封文书作何用处?”
“不错,就是缓兵之计!宋夏之间达成和约后,甚至是暂时的停战协议,圣上和枢密院的诸位大人都可从容不迫的秘密向西北增兵,这个过程想必时间应该不会很长就可以达到,而在此之间则是《停战协议》签订的一段时间。待到我大宋在西北万事具备的时候,就是这两封文书起到作用的时候了,有了它们,大宋可以毫不忌讳的出兵平夏,而辽国想要从中作梗也起不到什么作用!”王静辉淡淡的说道。
“爱卿这缓兵之计甚好!”皇帝赵顼笑着说道。
“圣上谬赞了,不过这只是一个大致的设想,圣上还要召集群臣加以商议完善后再做实施,那样漏洞会更少,而臣也会会同皇城司对大宋境内的辽夏间谍加以打击,使其不能获知我大宋准确的调兵方向,免得计划付诸东流!”王静辉笑着说道。
“来人,上笔墨!事不宜迟,爱卿就在朕这里写出一个策略来,朕也好召集群臣商议,朕能够体会你的苦心,有了奏折你就不用列在群臣之中了!”皇帝赵顼说道。
“多谢圣上能够体谅臣的难处!不过奏章臣已经写好了,圣上也知道,臣的那两笔字实在是看不过眼,这本奏章是赵公公誊抄好的!”王静辉笑着说完后,便从袖子中掏出一本奏章双手呈送给皇帝赵顼。
三衙武帅在平时分掌禁军,但无权调遣。枢密院和三衙分掌“发兵之权”和“握兵之权”,互相牵制。宋初杯酒释兵权就是针对这些禁军高官而来,石守信、王审琦、高怀德等人不但是禁军大将、大藩节度、翊戴功臣,而且在禁军中威望极高,这自然是一大隐患,所以凭借着兵变起家做皇帝的宋太祖赵匡胤自然不希望自己或是自己的后人也被人家给糊弄了,编制出这么一个架构来套住武将,防止其造反。
不过凡事都会有例外的情况,种谔王韶这种戍边大将可以在皇帝或是其上司甚至是自己在看到有利时机的时候,可以调动本部人马抓住战机来扩大战果,但是这样做的风险极大——种谔这个“破坏分子”就有过多次这样的不良记录。西北战区作为时常爆发战争的一特殊区域,使得武将有了更大的自由度,所以种谔才可以在此情况下屡参不倒,到也成了宋朝这个时期政界中的一个异数。
不过现在宋朝即将要开展灭夏之战,这不是西北战区所能够承担的了的——太祖太宗皇帝在对辽作战的失败就种下了宋朝“内实外虚”的基调,后面对西夏的作战过程中更是疲软,若不是出了范仲淹和狄武襄,那大宋的西北可就真的危险至极了。
要想安安稳稳,不留后患的灭夏,那增兵势在必行。皇帝赵顼也接受了王静辉的建议,采用缓兵之计来迷惑西夏,从而为最后的灭夏之战提供必要的准备时间。而王静辉的奏章中对于灭夏战争中除去要大量增兵西北之外,反倒是更加侧重辽国会在大宋发动平夏战争中可能会有的反应,对于这个百年以来一直是老对手的辽国,王静辉这么着重笔墨来考虑辽国,所有参与会议的人都并不感到突兀,相反这样的考虑赢得了所有人的赞同——在他们看来辽夏本是一体,对其中任何一方的举动都会招来另外一方的强烈应对,以前蚕食西夏的时候辽国没有反应多半是河北的军事演习大大的震慑了辽国,现在若是平夏战争一发动,辽国很可能为了以后的长远打算,会铤而走险!
有了皇帝的授权,各位中书大人的首肯,枢密院与三衙司马上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开始组织秘密增兵西北。天罚岛的火器生产产量也得到了全力的资助,满负荷运转起来,其火器产品改变了以往的分配方式,汴都、河北与西北的火器分配比例立刻掉转,西北得到的火器份额是产量的七成,剩下的三成有两成是发往河北,用以做好对辽国反击的准备。
鉴于燃烧弹在大破李泉连环木寨中的惊人表现,宋朝君臣在得知这一威力惊人远超一般火药武器的燃烧弹的时候,当即决定再次扩建三个燃烧弹作坊,全力生产这种新式炸弹。但是与火器的走向不同,燃烧弹的产量一半都是定点供应给汴都城防的,宋朝君臣都一致认为有这样的超级武器在手,仅仅凭借汴都附近近二十万左右的禁军,完全可以抵抗住辽国五十万铁骑的包围,这也是从中原大量调兵前往西北参加灭夏战争的重要依据——有了充足的燃烧弹在手,中原禁军才可以放心西去平夏!
王静辉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心情评价朝堂上有关军事方面的决定了,对于打仗的事情,大体战略上他还算凑合,但轮到具体行动,这些还是交给这方面的专家——诸如种谔、王韶、郭逵甚至是韩琦、富弼,这些人都比他厉害多了。他现在最主要的精力是如何不漏声色的把他的老对手阿里提打发回家,这个老家伙深通政治,对宋朝的政治体制和规则的理解恐怕比王静辉更加精深,虽然是演戏,但这戏也要演足分量才可以——这才是令王静辉最为头痛的事情。
不过在皇帝赵顼只是找到王安石和司马光入宫专门商谈了一番关于如何处理阿里提的问题,在皇帝隐约的言辞中,王安石和司马光都知道这次所谓的“鼓励收受贿赂”的方案了,但是这件事具体操作上还是由曾公亮去与文彦博去做——王安石与司马光名望太重,王安石还好些,在通权达变上比司马光要强一些,只要不是涉及阻碍质疑变法,王安石也懒得出手,而司马光则在这方面差的远了,他是“经史派”的领军人物,但是却不懂得“和光同尘”的道理。
正式的和谈还没有开始,尽管阿里提非常紧张西北的战局,但他也晓得“磨刀不误砍柴工”的道理,为了能够更有把握达成和谈协议,他早早的便开始四处活动,当然在活动的时候也忘带上他从西夏转运过来那惊人的财富。由于皇帝的暗中授命,宋朝的大员们早就张好了口袋等着阿里提来钻了,不过在阿里提看来这些伸手要钱的宋朝官员还不是他的最终目标,他要见到主事的人,能够对宋朝皇帝产生重要影响的人,在他看来只有三个人符合这个条件——司马光、王安石,再有便是那个小王驸马了。
阿里提最终还是在和谈之前见到了王安石与司马光,为此他所付出的代价便是满足了一些引见官员对财富的贪欲,当然他并不知道这些人是得到曾公亮的暗中授意的,而曾公亮本人也得到了阿里提的一番厚礼作为酬谢。
和谈开始后,阿里提便发现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他的对手,帝国年轻的驸马似乎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辞锋日益软化,但是其态度依然很强硬。阿里提知道他的金钱攻势似乎奏效了,他也想通过贿赂迫使小王驸马离开谈判桌,不过似乎宋朝君臣在和谈上有着惊人的一致,和谈中的主事人还是小王驸马,这多少让阿里提非常恼火。
小王驸马富甲天下,这是阿里提是知道的,但是这也为阿里提行贿创造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不过为了尽早结束和谈,阿里提还是决定准备了一份厚礼去私下拜访小王驸马。尽管王静辉在一些问题上态度依然强硬,不过在驸马府中的花厅中,阿里提还是与王静辉私下达成了协议——以白池城、博乐城为边界,基本上保持了宋军现有的边界,而且西夏要给宋军支付一定的出兵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