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交换
“河北诸路有很多的荒地没有人种植,这多是由于其北方辽国骚扰或是由于连年灾荒本地人逃荒所致,如果可以的话,圣上可以将这些荒地为抵押来向银行借贷,将来这些田地被开发出来后,五年间免除税收如何?”王静辉开出了自己的价码,说白了这个条件极为宽松,五年免税和荒地抵押虽然看起来是不少了,但实际上和王静辉所要付出的还是相差的很远,说不上是白送,也差不了多远。
王静辉能够开出这样的价码是自己的主意,涅心的建议是采用十年长期分期付款偿还——这是李管事的主意,利息可以再低一些,但需要用兴国银行在河北诸路有特殊政策倾斜才可以交换。王静辉觉得李管事的这个价码实在是有些高,并且十年分期偿还债务中间也有很多变数,还不如亏本儿一些换来土地和五年免税的政策,这样他在河北的势力就可以一次到位——皇帝每次赏赐给他的土地没有少于一万亩的时候,这一次保守估计也会有万顷左右,虽不见得都是良田,但用来种植棉花是足够了,北方的纺织中心有了自己固定的棉花产地,相信以后和楚州商人群体谈生意的时候可以轻松占据上风——大宋已经对各地棉花种植面积有了严格的规定,这已经不同于几年前还只是有些个别地方上的规定,而是全国性的硬性统一规定。
“爱卿不是有十二万党项战俘,为何还要雇佣河北百姓筑路呢?”皇帝赵顼心中非常满意这样的价码,他并没有提是否接受,而是对这个“修路狂”放着便宜的党项战俘不用,还要花钱用河北灾民。
“党项战俘还有其他重要用途,况且长期把这些党项战俘放在北方也是一个危险,臣打算将这些党项战俘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乘船出海前往麻逸,在那里他们将会担负起开发南洋的先期工程,诸如修建码头、开垦荒地、修建道路、开凿矿山等等,这都需要很多人手,预计今年内至少会有两万党项战俘被运送到麻逸来承担这些工作;另外一部分便是南下,到江南去修路、开凿运河、垦荒!”王静辉淡淡的说道。
福宁殿中所有人对这样的回答都是一阵愕然,驸马在大宋可谓是一大异数,在他身上曾经发生过很多让人不解的事情,“修路狂”是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个,驸马对修路、开凿疏通运河有着异乎寻常的狂热。虽然手里面掌握着十几万的党项俘虏,这些俘虏只需要供给他们的食粮便可以,用不着出薪金,但老是这么修路,其中所投进去的资金也是一个天文数字了,别人或可不知,朝中几个重要人物焉能不知?仅仅是大略初步计算,便可以知道王静辉最近这三年来投在修路、疏浚运河、淤田上面的金钱可以达到一千五六百万贯的数字,虽然朝廷也对此略作补偿,但放在任何一个正常人、一个正常的商人身上,这都是一件极为亏本儿的买卖,偏偏驸马还乐此不疲,这实在是让人费解的很。
先前将党项俘虏卖给驸马名义上因为是商业性质的交易以堵住西夏使者责难和索要俘虏的嘴巴,但后来将战争中所产生的俘虏交给驸马处理几乎成为一个定式,就是劫虏来的党项百姓也是从中挑选精壮者被当作俘虏交到王静辉手中听用,当然这种名义上的买卖后来因为王静辉向朝廷索要太少而被免除所有的费用。
王静辉看到所有人脸上都有些疑惑便说道:“北方交通网络因为地处我中华文明腹心地带,所以长久以来开发比较完善,基础建设比较好,纵有所缺失只要在原有的基础上稍加修整即可,这种工作不会有太大的危险;而南方不同,南方的交通网络基础远没有北方好,穷山恶水,瘴疠横行不说,还有南夷骚扰,但是南方各种资源却是我大宋不可或缺的,大宋对南方的控制力远不如北方,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那里交通状况不好,从而控制不力,要改变这种状况,最简单的办法便是修路,这么危险的事情还是交给俘虏去做更好,这样也不会因为征用百姓而闹出祸端,使得民怨沸腾!”
王静辉虽然来自后世深受“人人平等”的教育,在他眼中并没有种族歧视这种偏激的思想,而是在来到这个时空后,联想到历史上元蒙给中国带来的巨大伤害,所以才对游牧民族的政策极为苛刻——只有自身强大了,才可以获得别人的“平等”。在后世根本就没有什么党项、契丹之分,这些种族都已经消失在历史的长河当中无从寻找了,中华民族每一次遭到巨大创伤之后都要开始一次各民族的融合,像党项契丹这样的民族多半是被汉族给同化了,谁又能够保证他王静辉没有别的民族的血统?不过在这个时代看得多了,大宋的主要敌人就是游牧民族,在文明的角逐过程中,对他们实行高压政策则是必然。
在这个时代有着太多的地带没有开发或者是开发程度非常落后,王静辉印象中后世中国的主要产粮区湖广地区在这个时代人的眼中还是非常可怕的穷山恶水,要想对其开发就必须先要解决这些区域的交通问题,与其让大宋人去干这些危险的工作,还不如让异族俘虏去做,这中间的花费和对农时与社会的干扰也少了许多。
“南方修路、通河的费用该如何计算?”吴奎问道。
“在下还没有想好这中间的具体运作,不过也有个大致的章程——在南方修路的同时也要开垦荒地,等路修好了,荒地变为熟地则配以相应的厢军来继续开发,这荒地的地权臣需要一半,也是十年之内免税,剩下交给厢军继续开发的一半则是等同于朝廷现在正在进行的厢军屯田计划,将地权作价,分十年以不同比例的分成来偿还,这部分钱是属于朝廷财政,当然除去修路还有疏通河道甚至是开凿运河,这中间产生的淤田也是如此分配,不过鉴于开发难度希望能够有十年的免税权力。如此以来在下调集党项俘虏开发南方,朝廷不用付出一文钱便可垂手而得已经开发成熟的大片南方土地,并且通过完善的交通网络加强对这一地区的统治。”王静辉说道。
开发湖广地区是他早就想过很多遍的,不过开始计划的时候便被彦生和涅心所阻止——开发的费用实在是太过高昂,王静辉的家产虽多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而朝廷也会被巨额的开发费用和庞大的移民规模所吓倒。后来他接收了在宋夏战争中的党项俘虏,但是在当时的情况下更加急需这些俘虏在北方完善交通网络,所以才耽搁下来。眼下王静辉的工程越做越大,不过西北一个接一个的胜利给他带来了数目巨大的党项俘虏,当然他是不会白养这十二万俘虏的,最佳的解决办法便是投入新的工程项目——开发南洋,重点便是麻逸岛的铜矿和在南洋大面积种植水稻;其次便是大宋的南方,重点便是湖广地区,他要实现“湖广熟,天下足”的局面,到那个时候,大宋就可以彻底摆脱粮食对国家发展的制肘,也可以使得大宋失去土地的百姓比例大为减少,厢军也可以得到进一步的裁汰。如果成功的话,厢军数量可以轻而易举的控制在八十万人之内,相应的朝廷的军费也可以得到进一步缩减。
“臣以为驸马之策可行!”王安石说道,尽管王静辉阻止他新法进入河北,但这次却得到了驸马开发南方的策略,虽然实施时间比较长,在短时间之内还很难看到利益,但任谁也可以看到其中对大宋的巨大利益,在“为政者无私心”的想法下,他还是非常赞同驸马的。更深层次的便是无论驸马开发南方或者南洋,都是党项俘虏去打头镇,大宋在民意上便先占了上风,等到开发成熟和基础建设完成后,将会是由大宋人来接收最后的成果,那些保守派也不会因为“害民”来反对,自己抢先站出来,将来政治分红便是在变法派这一边!
“整个计划朝廷可不用出一文钱,付出的也只有免税的特殊政策,得到的利益却是非常大的,眼前便有一半左右的熟田可供朝廷使用,过后虽然有五到十年的免税期,但却可以得到一个开发成熟的地区,交通上也不用朝廷出钱。这虽然只是一个大致的章程,中间可能还会有些变动,纵然在免税期上有所损失,但无论如何朝廷从中获取的利益是十分巨大!”王静辉说道。
“与其放均输法和市易法进河北,不如让驸马进来,纵然有所损失,总比新法放在河北来实行的好!”曾公亮心中暗暗想到,便上前躬身说道:“此处添厢军,彼处削厢军,臣以为驸马之策实乃良策,况且旱灾过后河北的厢军也还会再次裁减,朝廷为此支出不过是临时性的而已,对国家财政的拖累不是很大!”
皇帝赵顼听后非常高兴的问道:“众位爱卿以为如何?”
王静辉偷眼看看周围君臣的反应,看来他的说辞效果还是不错,就算有几个还是紧皱眉头,但大多数人他的想法还是非常乐观的,心中不禁松了口气,这以“南方换北方”的策略还是瞒成功的,在这个时候适时抛出南方开发计划也有助于分散朝中反对势力对自己在北方扩张厢军的视线。自己建议朝廷在北方扩张厢军也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厢军——这些厢军只是临时应旱灾而扩招,手背和额头上是不会刺字的,等待危机过后第一个被裁汰的将会是这些厢军,有耕地就回去继续耕地,没有耕地将会为朝廷厢军屯田或是成为王静辉农田中的农户,再不济也会成为他马上投资在河北所建的各种作坊中的雇工——这是涅心和李管事早就盘算好的事情。
“开发南方是为朝廷之良策,不过南方蛮夷众多,不服朝廷教化者众多,如此大张旗鼓的开发南方,会使得南方诸夷惊惧,难免会给朝廷造成一定的麻烦,还需慎重!”司马光说道。
司马光虽然现在站在王静辉的对立面上,但两人对河北招收厢军的想法是相同的,其分歧便是在于招收多少的问题,司马光考虑问题的方式是先保证现有局面的平稳,然后再考虑从事情上大宋会获得什么样的好处,好处的多寡并不能够影响他的判断,只要是被他认为是破坏现有平稳局面的事情,毫无疑问将会直接面对来自这位名望最重的参知政事的压力——尽管他比王安石官级小了点,但这样的压力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撑的住的!
“朝廷开发南方与南方异族起冲突那是必然的,就如同现在这些异族不肯接受大宋统治一样!自太祖皇帝平定江南以来,少则一年,多则几年,南方蛮夷总是会发生叛乱行为,虽然这些叛乱规模并不大,从来没有出过一路的范围,朝廷每次进剿都会平定,但朝廷花在这方面的军费合计起来也是一个相当惊人的数目。臣以为南方蛮夷之所以如此频繁爆发叛乱事件,除去一些地方官员横征暴敛所引发之外,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这些地区地处偏远,交通不便,政令难以通达之故。”
“君实相公所说的华夷冲突,其解决的办法便是派遣更多的军队来保障这件事的实行,这些军队除去要严密监视党项俘虏修路、屯田之外,便是要预防和当地蛮夷部落之间冲突,唯有如此才能够保证南方开发的顺利执行。”
“南方瘴疠横行,士兵对这种环境下作战很不适应,尚未交战,十亭便因为疾病、水土不服去了三亭,如此损耗实在太大,圣上还要三思!”司马光说道。
皇帝赵顼听后眉头一皱,看看王静辉说道:“爱卿以为如何?!”司马光的话确实起到了作用,但相比开发南方给大宋带来的巨大利益,他还是不忍心放下这块肥肉,更何况这是驸马来掏钱,大宋朝廷基本上除去一些空头支票便就等着坐收开发南方的好处了,任谁也不会轻易放弃。
王静辉沉声说道:“世间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一定代价才能够得来,只要获得的利益远远大于自己的付出,这就可以去做,人尚且如此,国家又何能例外?!开发南方是一个比较漫长的过程,臣以为整个计划的开始都是从南方几个重要城市周边出发,依托这些城市来为开发提供必要的支持,便修路便开发,这样的过程虽然缓慢,但每前进一寸,我大宋便实实在在的控制了南方一寸土地,这样也可以尽量减少朝廷在这方面的损失。圣上,这绝对是对我大宋利大于弊的事件,还望圣上三思!”
司马光听后皱了皱眉头,刚想张口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虽然是当事大儒,治史名家,不过长久以来的从政经验和无数的历史事实告诉他,那些仅凭“德政广布”便可以使“四夷来朝”的说法,无意于是痴人说梦,不过是那些死读书的书生梦中呓语罢了,说到最后还是两个字——实力!
司马光不愿意做反驳的原因还是在于王静辉和王安石有着很大的不同,与他以前的好友王安石的倔强相比,驸马虽然在有些时候对一些事情有着令他莫名其妙的坚持,但却不是不知道变通,相反他知道王静辉一旦认准的事情,就算此路不通也会想到用别的方法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种变通和容忍就是连他自己也钦佩不已。开发南方这种事情,计划规模尽管庞大,但有驸马来坐镇执行要稳妥的多。
“朝廷若是对开发南方不急于求成,臣以为可行!”司马光最后还是退缩了,他非常明白,即便自己阻拦,但仅凭驸马一人之力便可以借着手中十几万俘虏去开发南方,中间的好处实在是令人心动,与其让驸马举步维艰的开发南方,还不如让他在朝廷的保护下慢慢的去干,有这么大一摊子事情等着驸马去做,想必在别的事情上精力会少了许多——他也不想和驸马在朝政上有过多的冲突!
听到司马光的回答后,皇帝赵顼转身看着王安石:“介甫先生以为如何?!”
“臣无异议!”王安石说道。
皇帝赵顼轻拍龙椅站起来说道:“好!就请驸马仔细写出一个章程,朝廷会给予一定政策上的优惠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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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 新式武器
“陛下圣明!不过开发南方一事事先要做到机密周到,毕竟南方四夷不服朝廷管教已久,消息走漏出去后,难免现在就会激化矛盾,对大宋长治久安不利。以臣的设想,开发南方是分散逐步执行,朝廷心中有这个章程即可,不必为此大张旗鼓的宣传!”王静辉躬身说道。
“朕准奏!以后开发南方一事只限在福宁殿中讨论,事关重大,各位爱卿可严格保守羁縻,违者,朕要重重惩处!”皇帝赵顼严肃大声的说道。
“圣上,那河北招收厢军又该如何?!”司马光问道。
“至于在河北诸路扩招厢军……嗯,就现在代州、真定府两地扩招四万,以后酌情扩招!”皇帝赵顼在思量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在司马光和王静辉之间找个平衡,事实上司马光和王静辉都不知道的是,赵顼在接到辽国境内兵力有异常调动的情报之后,便下了密旨给镇守河北的魏国公韩琦,要他也积极调动兵力,在代州、真定府、定州、雄州、河间府、霸州等地进行部署,甚至他还授意韩琦在这种宋辽两国之间弥漫着微妙气氛的时候,在积极的修整城墙!
在宋辽几十年前的襢渊之盟的条款中,有一条非常明确的规定了宋辽两国任何一方都不可以在没有对方允许的情况下,对边境附近的城池进行修整、扩建、新建。这是一条非常重要的条款,说起来也是限制大宋防御的一条锁链——宋军善守城,而契丹善野战,辽国可以对城池不在乎,但宋军绝对不可以像辽军那样对城墙不当作一回事,城墙的作用就如同马匹对辽军的重要性一样,没有城墙的保护,宋军如何对付辽军的入侵?!但这项条款死死的卡住了宋朝,这也使得辽军在边境打草谷的行为格外猖狂——没有城墙的良好保护,只要大辽愿意,契丹铁骑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突破残破不堪的河北诸路边境城防,顺势就可兵临汴都城下!
这几年来,大宋对西夏之间的战争局势一直就处在上风,纵然有些危机时刻,但都可以逢凶化吉如履平地,并且在军事上取得了除却太祖太宗皇帝之外最大的战功,这些都深深的刺激了皇帝赵顼的内心。他敢明目张胆的授意韩琦在河北诸路修整城墙,就是有这种自信心在背后作为支撑。况且就算赵顼对军事上懂得不是很多,但也非常明白自己在收拾西夏的时候,辽国也瞪大了双眼在找机会趁火打劫来要挟大宋,这种事情在大宋立朝百年来没有少发生过,他要在对西夏发动最后的攻击之前,把河北诸路打造的如同铁桶一般结实,好让他在专心致志的对付西夏的同时,对自己的后院不至于太过操心。
福宁殿议事已经结束了,王静辉取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至少在基本框架上他取得了胜利,听皇帝赵顼的口风他可以判断在自己开发南方和南洋的时候,朝廷还会给他更多的优惠政策,虽然没有细提,但这也让他高兴的很——他纵然富甲天下,但用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自己产业上的扩张基本上已经达到极限,以往玻璃刚刚诞生时的暴利经过这几年的推销也在逐步下滑,当然即便利润下滑,玻璃等物的利润依然是数倍之成本,为他的各项事业提供了充足的资金保障。不过毕竟手头上没有以前这么“宽裕”了,他也不能够老做赔本的买卖,不然无以为继那可就不是让人感到很高兴了。
距离汴都开封西南一百五十多里处的一个山谷中,在这里方圆十里的范围内都被大宋三万禁军如铁桶一般围个结结实实——这里是大宋的机密,尽管在各国尤其是辽国和西夏的使者眼中这处地点并非是绝密的,他们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但面对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内居然常年摆放了三万禁军在此把守,想要深入进去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大宋如此捂得严严实实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这处原名为“翠谷”的小山谷本来也是踏青的好去处——事实上在这汴都方圆四五百里范围内,都是“京畿路”,这是大宋的精华,在这个时代要说大宋的京畿路是全世界最繁华的区域也毫不夸张,任何一处风景看上去还不错的地方都可以看到汴都文人骚客踏青作诗的踪迹。不过在去年五月的时候翠谷便没有了文人的踪迹——大宋军方将这里划了出来,在这里盖起一幢幢简易的房屋、箭楼等等工事,如果萧佑丹在这里的话他还可以认出这里居然有长达数十丈的城墙——辽国最结实的城墙——大定府的仿造城墙!
这里说不上是什么重要的地方,但因为这里集中着大宋最重要的敌人辽国和西夏的建制的工事而变得不得不严密防守,防止两国的探子向这里渗透。大宋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来建这些工事不是摆着玩的,最重要的目的便是为了监测大宋制式的武器对对手城防工事的摧毁效果如何。
之所以要建立翠谷基地,这是王静辉所倡议的,为的便是方便实验新式火器,苏颂和沈括以往的实验都是在汴都城的边上或是干脆在金明池的小岛上,连实验燃烧弹这样的事情都把皇帝赵顼给吓了一跳,他实在不敢想象如果哪一天这两个家伙真的把火炮给造出来,会不会给福宁殿开个天窗。
今天的翠谷戒备级别格外的高,因为枢密使文彦博以降大宋枢密院最主要的官员、三衙司各有都指挥使、兵部尚书、侍郎等一大票人乘车乘马纷纷聚集到这里,如果辽国或西夏有能力在这里搞此大动作,可以瞬间将大宋的高级指挥系统一锅端,当然这些人当中还有一个身穿青袍的年轻人——这正是令萧佑丹念念不忘的大宋小王驸马。从三天前这里驻守的最高指挥官——殿前都指挥司使早就部署的严严实实,为的便是保证这里的绝对安全,诚然想要在大宋腹地突破这由三万禁军层层把守的翠谷来闹事根本就是天方夜谭,但指挥使也不敢大意。
前来观摩大宋新式武器亮相的朝廷大员中间没有一个低于从三品,相比这些身居朝堂险要位置的大员,他们的对面是以沈括、苏颂为首的大宋兵器研究院一票六十人。这么多人显然一间屋子坐不下,只得临时搭起了帐篷。王静辉事先授意沈括不要跟这些人讲新武器原理,对他们讲根本便是对牛弹琴,最重要的便是让他们看到新武器的威力,所以沈括上去简单在一张挂图上讲述新武器的特点后,便率队来到庞大的武器实验场地。
在前往实验场的路上,文彦博悄悄的对身边的王静辉问道:“改之,这次有把握吗?”
“宽夫先生,根据沈括和苏颂的汇报,这种炸弹已经经过了六次试射,逐步改进,从第四次试射后便已经开始定型,现在整个大宋才制作了二十枚,虽然臣没有见过其爆炸效果,但臣相信这东西绝对是威力绝伦!”王静辉小声对文彦博的耳边说道。
“威力绝伦”是沈括和苏颂异口同声对王静辉说道的,自从火药配方达到最佳到现在,由此制作的火器种类已经不下数十种,尽管装备到军队中的火器种类在王静辉的坚持下以实用易产为原则才有不到十种,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熏陶沈括和苏颂很久没有使用这个词了。
官员们站立在离实验场地二十丈开外,手中都持有望远镜来观察场地内的状况。在望远镜中一对三辆马车驶进实验场,后面拖拽是一个圆柱形的铁筒子,在排列成一线之后,又来了一辆马车,士兵在旁边的一个技术人员指导下卸下三枚直径略小的圆柱体,将其装进铁筒子。
士兵在装填好后,指挥官一挥手中的绿旗示意准备发射完成,沈括看到文彦博点头示意后,毫不犹豫的举起了手中的红旗,实验场地内的指挥官高呼一声口令后,重重的挥下了手中的红旗,操作的战士立刻点燃了圆柱体的引线,片刻间三道白烟从圆柱体铁桶中飞出,冲向了场地中的靶标——一群绵羊。仅仅从目测距离上便可以知道其射程——已经超过了一百丈!随着不分先后的爆炸声,原先那处一群绵羊立刻被一阵烟尘所掩盖,但从烟雾中飞出的断木桩和一些羊腿便可以知道这种新式武器的威力。
王静辉看到这一场面后心中低呼一声:“火箭弹果然名不虚传!”
刚才士兵们所发射的武器正是以黑火药填充的火箭弹,这种设计构思是沈括和苏颂提出来的!这是在大宋军队中早就装备的“火箭”演变而来,以前的“火箭”就是一根箭支上面绑着一个盛满火药的小竹筒,用弓发射后靠火药所产生的推进力增加射程,不过在战场上这种“火箭”却是非常的不实用,装备量也很少。
苏颂和沈括在接受火炮研制项目后,尤其是在迫击炮项目取得了突破后,便异想天开的将火炮和迫击炮联系“火箭”的原理造出了这件武器,王静辉在接到手中的图纸后,连连称赞这是一项天才般的设计!
这确实是一件天才般设想的武器,王静辉自然知道大名鼎鼎的火箭弹,事实上中国军队在和苏联军事对峙的那段特殊岁月中,为了对付对手强大的机械化部队,用反坦克导弹派生出来的火箭弹来对付坦克是一项重要打法,他自然知道。不过他来到这个时代后从来就没有想过将火箭弹给造出来,因为另外一件武器“喀秋莎”火箭炮比这更有名气,反而盖过了独立发射的火箭弹,让他忽略了火箭弹。
青铜炮的铸造制造周期长,最要命的是铜的短缺让王静辉的火炮项目进展极为缓慢,在此刻沈括和苏颂提出了纯粹以火药为推进力推进爆炸部前进的火箭弹设计创意,然后王静辉在此基础上进行完善,但他心中还是很犹豫的——黑火药能否达到这种推力水平,并且火箭弹的推进部能否承担由此产生的突然爆炸事故?出于担心火箭弹发射会出现意外爆炸,便有了马拉车的套筒——至少不能够在自己的人群中发生爆炸事故,这样整体看起来便是单管火箭炮的雏形了!
最初的火箭弹长度仅有两尺,非常细,射程和威力都不是很理想,但想到填充药是黑火药,王静辉就下了狠心一次便将火箭弹的尺寸提高到五尺,前方的爆炸部用薄铁打造,填充了足有二十斤的黑火药!经过几次实验后最终定型成为今天看到的家伙,在火炮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够造出来的情况下,火箭弹虽然制造成本高——爆炸部和推进部都使用火药,填充火药多,但威力肯定要胜过早期的开花弹,并且有外套筒来定向发射,准确性上也会大大提高。
巨大的爆炸声和腾空而起的爆炸烟云对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是极具震撼力的,王静辉可以看到有几个文官在举着“长炮筒”望远镜的手在微微颤抖,很长时间都放不下手来——他们已经被炸糟了!
王静辉轻轻撤了下旁边文彦博的衣襟,文彦博也被远处的景象所震惊,暂时走神了,在王静辉无声的提醒下,他放下望远镜交给前排的士兵转身对所有官员说道:“各位,去靶场看看吧!”
在一百多丈外,三枚原始“导弹”炸出了三个连环相接深达半米的大坑,周遭处处可见绵羊的碎尸,弹坑周遭的土地甚至被炸翻卷,呈现诡异的黑灰色,整个靶场都弥漫着呛人的硝烟味道,王静辉甚至还跳到坑中用手试着摸了摸弹坑,触手都是爆炸部所施加在土壤中的余温。
靶场范围内的绵羊居然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全部都是支离破碎,这个给前来观摩的官员已极大的震撼,相对于已经参加过几次实验的技术人员则早就习惯这个场面了,甚至有一个技术人员跑到距离弹坑五丈远的地方——那里有一个事先挖好的坑,里面拴着一直绵羊,这只绵羊已经死去,它是唯一一只“全尸”绵羊,但它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身体蜷缩成一团。
王静辉叫人把这只绵羊抬上来,扒开身体说道:“这也是一只实验品,它的身体完全没有一丝伤痕,是活活被火箭弹震死的,估计其体内的内脏已经破碎,从而保持了这种形态。换句话说这只绵羊的死态表明如果是敌人的话,在火箭弹爆炸周遭五六丈的范围内也是这样的下场!”
宋人现在早就认识到火器爆炸部内填充破片会大大增强火器的杀伤力,不过这实验用的火箭弹内部没有加装破片,王静辉完全有理由相信在加装破片火箭弹的六七丈范围内,敌人绝对没有幸免存活的可能性!王静辉见识过后世重炮的射击场面,当然这里还达不到那个程度,但这对于在这个时代野外作战冲锋的步兵、骑兵来说,火箭弹简直就是他们的噩梦,用以攻打城池更是能够显现其极高的效率!
王静辉心中衡量了一番,在火炮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造好的情况下,火箭弹将会是当之无愧的火器之王,甚至就是在火炮造出来后,除了射程上还占有优势之外,论其爆炸效果也绝对赶不上爆炸部填充了二十斤火药火箭弹的对手。今天有火箭弹在手,皇帝赵顼没有理由不会对火炮项目继续保持极高的关注,甚至王静辉正在考虑火箭弹有着如此大的爆炸威力,这为日后火炮的出现会造成一定的压力,毕竟以这个时代的技术来制作同等威力的开花弹,技术难度不是一般的高,除非开花弹内填装的是类似黄色炸药的烈性炸药,但自己的硝化甘油还没有影子呐!
“哇”的两声,两个前来观摩的兵部侍郎终于忍受不住当场呕吐出来,不要说这两个文官,就是三衙司的正规将军也是脸色发白,一脸的古怪神情,出人意料的没有鄙视当场吐出来的文官,毕竟眼前的景象给他们的震撼力实在是太大了。
王静辉一挥手,立刻有两个医官上前将这两个侍郎扶下去,他早已预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但对于他来说火箭弹的爆炸威力越是惨烈,那大宋统治高层和军方越是想要获得这样的东西——任何武器的诞生的最终宿命便是杀戮生灵,越是行之有效的杀人办法,在战争中将会一览无余。
“宽夫先生以为如何?!”王静辉主动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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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 断仇
火箭弹的爆炸威力和射程令王静辉非常满意,但再好的东西也是要投入使用后才能方显其价值,而一枚火箭弹的填药量在三十五斤左右,单枚造价达到了一贯,当然这样的造价还是可以通过大规模生产来降低成本,不过这也是非常有限的很。东西制作出来就必须投入使用,能够做出这样的决定的,王静辉的分量还是不够,文彦博恰恰是关键的一个人物,最妙的是文彦博和司马光之间的私人交情非常深厚,王静辉料定司马光很可能舍不得掏这笔钱,这就要看看文彦博的态度如何了。
当然,除去文彦博周边还有这么多的将领,还有兵部大员,尽管大体上是文官说了话算数,对皇帝的影响最大,但这些将领的发言权也很重要。王静辉特地请旨拉了这么一大帮人来不惜辛苦来这里观摩新武器的威力就是为了为扩大新武器的生产扫平道路,他相信在见识过火箭弹的威力之后,武将系统将会全面倒向他,而文官系统也会发生分裂,争取最大的支持力量来尽快使火箭弹投入到实战是他的目的,尤其是用这东西来震慑北方的辽国不要轻举妄动。
文彦博听后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改之,此物有名称了吗?”
“还没有,这件事一直是由沈括和苏颂在操持,想必他们已经想好了名称!”王静辉低声说道。
“那造价如何?”
“现在因为还是刚刚开始生产,全部都是为了实验和演示,所以成本有些高,大概一枚在一贯左右。不过日后要是朝廷能够批准大量生产的话,那成本上还有进一步的降低空间,重要的是如果硫球那里有了动静,计划实行顺利的话,那火药的成本将会有大幅度的降低,而火箭弹的成本基本上七成集中在火药上,相应的成本也可以实现实质性的降低!”王静辉继续鼓动着,现在周围还有不少官员,他们所说的事情又是机密,所以不得不小声讨论。
文彦博听后皱了皱眉头,说道:“现在这价格还是有些高,恐怕政事堂那里不好通过!”
“虽然价高,但却是物有所值,火箭弹射程在大宋所有武器中不算是最远的,不过威力却是最大的,命中范围内方圆五六丈绝对不会有人或者牲畜能够活下来,况且发射简便,其机动性强,用在野外对付游牧民族的骑兵将会有很好的效果——也许是目前最有效的方式!”王静辉说道。
文彦博有些意动,说道:“如此甚好,不过这还需要政事堂会议上的讨论,但某认为至少在军队中适量装备一些还是没有问题的!”
“在下还会进一步改进这种武器,让它变得更加安全、威力更大,当然同时也更加廉价,至于推广普及,还需要宽夫先生多加注意。以在下看来一场战役中使用千枚已是足够,这不过才花去数千贯而已,但大宋能够从中获取的利益绝对会高于所投入的本钱,以大宋的财力完全可以装备更多这样的大威力火器。士兵作战英勇固然是主要的,但能够保证他们从战场上在获得胜利的同时,也能够让他们平安的从战场上归来,这也同样很重要!”
文彦博听后点点头,说道:“这确实是一项善举!”
王静辉和文彦博都知道,今天的新武器演示其实已经让这种武器进入了军队,如此大威力武器没有道理不会优先装备部队,况且这么多的武将在皇上面前异口同声的称赞新武器的威力,以皇帝赵顼的性格也绝对不会容忍这种武器放在武库中没有作为。
文彦博和王静辉一同走到实验场边缘的凉棚边,王静辉看到四下无人便说道:“宽夫先生,在下还有件事要和先生商量!”
“何事?”
“先生可还曾记得在下说过的特种部队?”
“呵呵,西北的种子可是对特种部队赞不绝口,这仗打倒现在特种部队功不可没!怎么驸马又有何想法?”文彦博笑着说道。
“先生,在下打算再过上一个月,等眼下党项俘虏将手中的工程完工后,便要分成三批,一批为数在两三万之数留在北方继续干工程;一批为数在三万左右乘船南下麻逸开发南洋;最后一批为数在六万将陆续南下渡过长江开发南方。这三批人当中开发南方的俘虏动身将要晚些,要等在下开发南方的奏章呈送被政事堂所通过之后才能够动身。在下所想的是无论开发南方还是开发麻逸,难免要和当地土著部落产生冲突,到时候朝廷派大军进剿也是劳民伤财。在下思量经过西北的这一系列军事行动后,特种部队的地位应该相对稳固下来,我们要考虑继续大力发展特种部队,应该组建专门适用于南方尤其是在南方群山中作战的特种部队!”王静辉淡淡的说道。
文彦博听后捋了捋下巴上的白胡子,笑着说道:“改之可知当时为何某要支持组建特种部队吗?”
王静辉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毕竟文彦博在当时武将强烈反对的情况下还支持组建特种部队有着很多理由,而且他也肯定文彦博之所以这么支持说到底最主要的还是为了对付南方此起彼伏的少数民族叛乱,但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改之应该知道南方几乎每年都会有叛乱的事情发生,南方用兵每年的军费虽然不如西北多,但亦达到了几百万之数!哼哼!某知改之关心朝廷财政,但也没有想过朝廷每年会在南方用这么多钱吧!”文彦博冷笑的说道。
王静辉知道文彦博的冷笑不是针对他,但还是可以看得出文老头儿对南方的局势非常不屑,不过更令他吃惊的还是南方军费居然达到如此高的地步,要知道皇帝赵顼对朝廷能够增收几十万贯都会非常注意,数百万贯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但朝廷却对此熟视无睹,以至于很少人能够清楚大宋帝国在南方花了这多钱,这中间实在是迷雾重重!
“唐兴,初未暇于四夷。自太宗平突厥,西北诸蕃及蛮夷稍稍内属,即其部落列置州县,其大者为都督府,以其首领为都督、刺史,皆得世袭。虽贡赋版籍,多不上户部,然声教所暨,皆边州都督、都护所领,著于令式。……号为羁縻云。”文彦博淡淡的说出来一句。
王静辉立刻醒悟到西南状况是如何来的了,文彦博说说的话正是《新唐书》中的一段,他来到这个时代后对历史着实的下了一番功夫,借助超人的记忆力,就算不明白也会把史书给硬背下来,以便随时让自己回味参考。
《新唐书》在王静辉所读的历史书中有着格外重要的地位,因为《新唐书》是仁宗皇帝下诏重新修订的,而主持修订的人无一不是当时的治史名家——前后参预其事的有欧阳修、宋祁、范镇、吕夏卿、王畴、宋敏求、刘羲叟等人。总的说来,列传部分主要由宋祁负责编写,志和表分别由范镇、吕夏卿负责编写。最后在欧阳修主持下完成。本纪10卷和赞、志、表的序以及《选举志》、《仪卫志》等都出自欧阳修之手。因为列传部分出自宋祁之手,而欧阳修只是主持了志、表的编写,出于谦逊,欧阳修认为宋祁是前辈,所以他没有对宋祁所写的列传部分从全书整体的角度作统一工作,因而《新唐书》存在着记事矛盾、风格体例不同的弊端。所以《新唐书》署“欧阳修、宋祁撰”。宋祁有文名,曾任知制诰、翰林学士等职。他历时十余年完成列传,于嘉三年(公元1058年)交齐全部列传的稿子。欧阳修是北宋著名的文学家,擅长古文,他因参加推行“庆历新政”的活动,被贬为地方官,至至和元年(公元1054年)才调到朝廷任翰林学士,主持修史工作,等到他写定本纪、志、表,已是嘉祐五年(公元1060年)的事了。
《新唐书》的编纂曲折繁复,但从事编纂的人,王静辉还是让商务印书馆费了很大的力气将其重新编订出版,甚至还有心鼓动司马光对其宋祁所编著不完善的地方加以重新修订,不过想到司马光已经这么忙了,便作为储备项目,一旦司马光有闲暇功夫,便给他找点事干。对于这么有来历的书,他自然是熟知于心,文老头儿说出来其中的一段话,他立刻就知道是出自这本史书。
“唐极盛之时,全国共有羁縻州856个,仅西南地区就有404个,约占全国羁縻州总数的一半,可推断当时设置羁縻州的侧重点是西南的少数民族地区。”王静辉淡淡的说道。
羁縻政策是中国封建王朝用以对少数民族进行统治的重要方法,“羁縻”一词最早见于《索隐》,史载“盖闻天子与夷狄也,其义羁縻勿绝而已”,其意为:“羁”指马笼头,“縻”指穿牛鼻之绳。封建王朝从大汉族主义立场出发对少数民族地区的统治,早在秦汉时期就已经有了针对少数民族聚集地区的统治手段—-羁縻政策,但它作为封建统治阶级的一种统治制度则是始建于唐代。少数民族的居住地大都远离中央王朝的统治中心,王朝的统治权力很难得到完全实现,历来的封建统治者为了能更好地维系其在全国的统治,就在少数民族聚集的地区羁縻而治之。羁縻政策历经了秦、汉、三国、两晋南北朝、隋、唐的发展,至北宋时发展到及至。
通过后世的历史书籍,王静辉非常清楚老赵家的发家历史,甚至比皇族自己都清楚,赵匡胤挥师南下在南方干下的那些事情在这个时代当然是属于禁忌话题,但他是非常清楚的。老赵家为了防止南方再起叛乱,对南方实行了颇为残忍的高压统治,这便是后来王小波等人前赴后继叛乱的来源。
“这个文老头儿还是有些本事,并不迂腐啊!”王静辉心中细细思量着,显然文彦博非常不屑的是太祖皇帝和他的继任者们对南方的高压政策,而并非是对某个人有意见。文彦博的表现倒是让他大吃一惊,就他所知文彦博的历史可是非常主张对叛乱行为采取镇压的政策的,虽然手段有些血腥了点,但却对大宋的稳固作出了自己的贡献——当然这种贡献只是对于赵宋家族而言。不过回过头想象文彦博在仁宗时代和当时的枢密使庞籍讨论削减厢军规模也是朝廷正视厢军问题的开始,这不能不说文彦博有远见,想来这也是为了进一步削减南方战斗力并不是很强的厢军,进而引用特种部队来实现这一目标。
文彦博转过身来看着王静辉笑着说道:“驸马才思敏捷,不愧为我大宋第一才子,对治史也有深厚的功底啊!”显然从刚才的对话中,他知道驸马肯定熟读《新唐书》,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便说出了唐朝羁縻政策的状况,心中也是着实的很吃惊。不过话又说回来,没有这么深厚的历史功底,驸马哪里有能力和司马光打嘴仗?
“先生过奖了!开发南方虽然历时可能会甚久,也许七八十年也说不定,不过这么做也是利于子孙后代,加深中央对南方偏远地区的统治是十分有必要的,无论花多大的代价都值得!”王静辉说道。
文彦博听后点点头,说道:“难得驸马年轻,但目光深远常人所不及。开发南方是一回事,但治理南方又是一回事,中间少不得要动刀兵。南方的情况想必驸马也很清楚,那里的局势要是乱起来,虽然不会很严重,但也并非一时片刻便能够平息的,盖因为那里交通不便且瘴疠横行环境恶劣,大军一动则朝廷财政便如流水一般倾倒出去。然则特种部队有其特殊之处,花费不大效果却甚佳,这也是某家不顾反对大力支持之所在!”
“在下明白其中缘由,其实开发南方不断的分化朝廷厢军所带来的负担,同时也能够让南方真正的纳入大宋的版图,从中得到应有的回报。开发南方成功首先会给大宋带来巨大的经济利益,朝廷财政只是在开发行动之初投入一些和给在下一些优惠政策,随着时间推移,开发越来越充分,每年财政增收将会达到一个新的高度。在下的意见是降低南方的各项税收,朝廷应该以更平和的态度来对待南方,毕竟现在大宋立国已经百多年,过往的仇恨应该过去,南方的百姓同样也是大宋的子民,就是将来西夏甚至是辽国被大宋所克,治理当地百姓也一样不能太过苛刻,天下的百姓都是一样的,没有人愿意放着太平温饱的日子不过,个个提起刀剑和朝廷作对!”王静辉有些感慨的说道。
文彦博听后双眼一亮说道:“难得驸马有着如此悲天悯人的心肠,圣上年轻,多少火气大了些,驸马能得圣上如此器重当耐心疏导,则朝廷幸甚、百姓幸甚、天下幸甚!”
“宽夫先生言重了!”王静辉躬身说道。
这一天在翠谷基地,隆隆的爆炸声此起彼伏,这里集中着大宋所有种类的火器,很多都是朝廷大员所从来没有听闻过的,甚至就是那些前来观摩的将领也不是很清楚。在翠谷基地都是严格按照敌国的工事所仿造,以此来实验武器威力非常有说服力,前来观摩的朝廷官员也是乐在其中。
铁治务的城头硝烟弥漫,自李清亲率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党项部落联军精锐后,连克夏州、七里平、德靖镇后,在这个小小的铁治务终于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前后猛烈的攻击了七天,城内党项部落自知城破之时便是横尸之日,都奋起抵抗,铁治务仅有四丈高的城墙居然奇迹般的挡住了李清。
李清坚如磐石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任谁也猜不透他的心中正在想什么,不过没有人注意到他布满血丝的眼中已经显现了一丝忧虑的神采。随着李清举到半空中的手臂向下一挥,从前军本阵中立刻冲出了数千士兵驾着攻城锑向铁治务冲去,城中的守军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在弓箭的射程内城头的箭支如下雨般挥洒而下,不多时便给攻城的一方带来巨大的伤害。
“传本帅的命令,今天太阳下山之前,本帅要站在铁治务的城头,有谁能够奋勇杀敌首先站到城墙上者,得黄金百两!”李清冷冷的说道。
李清的话刚刚落下,在城下的泼喜军已经竖起了几架梯子,有个身穿黑衣的士兵快速的爬上梯子瞬间的跳上了城墙,虽然立刻受到城头的守军围攻,但那名士兵挥舞着手中的长矛,两三个回合便刺死了两名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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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 投身
城头那名黑衣士兵看起来很瘦弱,观战的大将们都认为这个率先登上城头的士兵不过是一个炮灰罢了,纵然神勇也无法挡住城头这么多人的围攻。眼前黑衣士兵周围的党项守军越来越多,不过瞬间那名黑衣士兵周遭情况大变——黑衣士兵居然将手中的长矛狠狠的向前投掷了出去,挑起脚下一具刚才杀死的尸体一脚揣在尸体上借力跟在长矛的后面向敌人冲去,而尸体却在他一踹之后向身后的守军横了过去,砸到了三四个士兵,还没有等人想明白这个看起来比较瘦弱的黑衣士兵怎么脚下有这么大的力量的时候,冲进敌人中的黑衣士兵如同变戏法一般居然从怀中抽出一柄短剑!
霎时寒光四起,在黑衣士兵前方的四个党项守军丢掉了手中的兵器,双手捂住脖子,痛苦的倒了下去——那名黑衣士兵趁敌人走神的刹那间居然用短剑划过了四名敌人的喉咙!周遭的党项守军都看得心中直发毛,仿佛都忘记此时正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看着黑衣士兵如同鬼魅一般在同伴中穿过,所过之处的守军不是双手捂住喉咙就是捂住心口,就在他们一愣神的这段时间里,已经有不下二十个党项人倒在了黑衣士兵的短剑下!
攻城战在双方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拼得就是一口气,看谁先耐不住,看谁的士气高。黑衣士兵在登上城头后不过才片刻,转瞬间便将他在的那段城墙上的守军杀得闻风丧胆,这极大的鼓动了还在城下的泼喜军,不仅都热血沸腾奋不顾身的顺着梯子向上爬,而且后面的李清也抓住机会再向战场投入了两大队人马——刚才还攻守得当的守军居然片刻间有倾覆的危险!
李清在阵前虽然距离比较远,但也看到了这一幕,心中一时惊讶的很,眼睛边紧紧盯着那名黑衣士兵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在城墙上肆意杀戮党项守军,一边问道:“这是哪个军营中的士兵?!”
“李帅,这、这不是军中的士兵,看其装束应该是临时应召来的!”旁边的一个将领说道。
泼喜军的军装都是有严格的规定的,不仅级别不同服饰不同,就连护甲也有着严格的要求。黑衣士兵身上只紧紧的穿了一件可以护住前胸和后背的牛皮薄甲,根本就不是泼喜军的装束。在李清出征的时候,从其领地中也召集了不少当地居民进入军队中,不过这部分人的服装还未来得及装备,就连兵器也都是自己带的,这名黑衣士兵的装束说明他应该是临时征召来的。
李清听后点了点头没有做声,而是继续盯着那个黑衣士兵在城头上战斗,在这个乱世像黑衣士兵这样的人太多了!由于黑衣士兵非常勇猛,除了开始登上城头的时候用了三个回合杀了两名守军后,其余的不是一剑封侯,便是直击心脏,所过之处居然无一合之敌,这也是多亏了城头上的守军都是手持长矛,人太多摆不开,面对冲进人群中的黑衣士兵短剑一时没有办法所致。黑衣士兵勇猛诡异的表现吸引了很多守军,搅乱了守军的防守,使得更多的泼喜军士兵登上城头,时间拖的越久守军的防线就离崩溃更进了一步。
“大帅,人已经带到了!”
李清站在铁治务的城头,上面有些呛鼻的血腥味并没有让他有什么不适,周围的亲军护卫和麾下大将都站在他一丈之外。他转过身来说道:“你就是第一个登上城头的士兵?!”
在攻城战当中李清虽然没有看清楚那名黑衣士兵的容貌,但当他看到眼前半跪在地上的士兵一眼便认出来,士兵尽管身穿黑衣,但胸前薄甲上鲜红的血迹和有些变得扎眼的衣服说明了这个士兵能够活到现在不愧是个奇迹。
“抬起头来!”李清见士兵没有说话,便命令道。
李清看到的一张令人印象深刻的脸庞,也许这个人张的不是令人很难忘,但那双眼睛绝对令人难以忘记。士兵苍白的脸上,嘴角上还挂着两道血迹,脸上也有不少血点——嘴角上的血迹自然是士兵自己的,而脸上的血点却是敌人的。
“你叫什么名字?是汉人吧?!”
“王顺,静州……”话还没有说完,嘴里便涌出一口鲜红的血迹,脸上更加苍白。
李清见此情况知道这名士兵已经身受重伤,便抬手阻止士兵继续说话,对左右说道:“叫最好的郎中为他诊治,赐王顺黄金百两,入铁骑营为校尉!”说完便有两个亲卫上前架起王顺退下去。
“难得此人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武艺,大帅真是慧眼识珠!”旁边的一名将领笑着说道。
“英雄多自草莽起,想当年你我不过是一匹夫耳,时至今日不也是统军一方吗?!”李清还是以他一贯的声调说道,不过任谁都可以看得出他眼中的笑意。
王顺拿了军中郎中的药后便回到自己先前所在的营中,此时他的身份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铁骑营是泼喜军中李清的本部,在军中的地位仅次于亲卫营,只要在里面混上段日子大难不死,出来便是一个中级军官了。
王顺对此并不在意,将郎中给的药扔到一边,从自己的包裹中取出两三个瓷瓶,又是内服,又是外敷,忙活了一阵便处理好自己的伤势。随后一队士兵来到王顺的营地找到他,将李清奖赏的百两黄金送到,并且催促他赶快去铁骑营报到。王顺留下了一部分后,将其余黄金都分给了同营的士兵,然后背起自己的包裹便走出了营地。听着以前同营士兵分到黄金的笑声,王顺在帐篷口只是停了下,便大步走了出去。
夜已经深了,但远处还能够听到士兵们畅饮的欢笑声,铁治务虽然不是很大,但在经历过一次生死考验后,也许只有美酒才能够麻痹士兵们不用去想明天的战斗。在王顺的眼中这里的酒哪里能够称得上是美酒,不过在远离大宋的草原上,有酒就算不错了,而且并不是每个士兵都能够喝到酒,只有将领和有功的士兵才能够有酒,王顺这里也有一坛。
也许是自己立下了大功,所以在来铁骑营后他所受的待遇也不错,居然一个人住了一顶小帐篷。王顺坐在毯子边上,抽出短剑,在微弱的烛光下,这柄短剑闪烁着幽幽的寒光。王顺从旁边拿起那一小坛酒,拍掉泥封后,一股辛辣的酒味立刻充斥着这顶小帐篷,他并没有去喝,而是将坛子抓在手中将酒慢慢的倒在短剑上,慢慢的冲洗着上面还残留的血迹。
坛子中的酒很快便倒干了,王顺用衣襟擦干剑人上残留的酒滴,一个纵身便在这小小的帐篷中独自舞剑。霎时帐篷内寒光四起,人影和剑影混合在一起越来越快,在这狭小的空间内王顺居然还能够快速的舞剑,帐篷内的烛光如狂风中飘荡的一叶小舟明暗不定。
王顺的剑势一收,帐篷内的蜡烛断成两截,上半部分依然燃烧,不过是在他的剑尖上,借着剑刃上的烛光,可以清晰的看到一尺短剑接近剑柄的地方刻着两个小字——“冰封”!他将剑刃上的蜡烛放在矮几上,坐回到毯子上将短剑用力的插进泥土中:“先生,我又进了一步!”
“哦?是真的吗?”李清坐在书案旁疑惑的问道。
“属下不敢欺瞒大帅,王顺将百两黄金留下六成分给了原来同营的士兵,又将剩下的黄金多散给铁骑营中兵士买酒,自己仅留下了不到五两!”
“呵呵,这个王顺还是真有意思,以后你要好好提拔他,兴许不多久又是一名悍将!不过……他会识字读书吗?”
“这个属下倒是不知,不过可以问问,怎么大帅……”
“打仗武艺好固然是重要,但若是不通智谋、不懂兵书则成就有限!”
“大帅所谋甚远,属下不及!”
李清摆摆手说道:“以后的仗还多着呢,今后军队扩大是必然的事情,能够多搜罗些人才是十分重要的,所谓‘三军易得,一将难求’!这个王顺以某看做个先锋官还是没有问题的,至于能不能成器,这还是等到以后慢慢看看再说吧!”
五月,辽国静远山。
远处山谷的入口出,一匹黑马载着一个一身戎装的中年男子,风驰电掣一般策马扬鞭,举弓射中了一头麋鹿,后面大队的随从立刻跟上,将猎物呈送到他的面前。这个中年男子便是当今大辽皇帝耶律洪基,如果王静辉在场的话肯定能够知道他所骑的黑马名叫“飞电”。
耶律洪基生平最大的爱好便是打猎,王静辉虽然到现在也没有机会见见这个历史上曾经统治辽国长达五十五年的皇帝,但也知道这个辽国皇帝实在是个做猎户的好材料——后世史书中关于这位皇帝的记述,通篇充斥着“辽国如鸭子河”“辽主如达鲁河”等字样,要说历史上皇帝打猎上排个名词的话,耶律洪基绝对可以进入前三甲——在他统治时期所发生的叛乱全部都是在他打猎的时候发生的。
耶律洪基骑着飞电继续驰骋,不过不一会儿便有一匹白马载着一身红装的女人慢慢的追随在飞电之后,耶律洪基在马上有所感觉,回头一看便笑了笑逐渐放慢了马速,让后面的红装女人追了上来。红装丽人在据耶律洪基两马身距的时候从马鞍上取下长弓,利落的从背后的箭筒中抽出一支箭,“嘣”的一声便射中了前方二十丈远的一头麋鹿!
耶律洪基见状哈哈大笑,这个红装丽人正是他的妻子萧观音,大概也是整个辽国历代所有皇后中最美丽的。辽国虽然自开国君主耶律阿保机开始,命大臣制出契丹文字,但相对中原来说还是比较野蛮。辽帝国宫廷内,一向严禁读书,他们认为读书不但浪费时间,还会把一个人的脑筋弄得太复杂,所以皇后也大都温柔不足,英爽有余。辽国萧皇后多能指挥千军万马冲锋陷阵,过一种“马作的卢飞,弓如霹雳弦惊”的生活。辽道宗的皇后叫萧观音,绝对是辽国萧后系列中的一个例外。
萧观音是辽钦哀皇后之弟枢密使萧惠之女,世为皇后家族。“姿容冠绝,工诗,善谈论。自制歌词,尤善琵琶,是为当世第一”,由于生下皇太子耶律浚,更是宠逾众妃,为辽道宗的“红颜知已”。
契丹人都保持着尚武的习俗,喜欢打猎,辽道宗时常骑着号称“飞电”的宝马,瞬息万里,出入深山幽谷,萧观音也时常追随左右。萧观音见耶律洪基停下马,也落在丈夫的深后,笑着慢声吟道:“威风万里压南邦,东去能翻鸭绿江;灵怪大千俱破胆,那教猛虎不投降!”
萧观音这首诗是借打猎为题,表现出雄心万里,威震四方,丈夫醉心打猎这让她对丈夫的安全非常担心,而且大辽也是弊政丛生,她想要借这首诗能够激发丈夫励精图治的雄心。
“好!好!好!”耶律洪基醉心打猎哪里是萧观音一首诗就能够劝回的?不过这首诗确实在耶律洪基内心中泛起了涟漪,契丹人最重英雄,在他看来作为大辽皇帝,也唯有他能够“力压南邦,威风万里”了。不过这首诗平心而论确实是一首好诗,气势雄浑,彰显出萧观音女中豪杰的豪气和北国女子的飒爽泼辣,尽管是“侮辱”了“南朝”,但即便是王静辉在场也不能不对这首诗喝彩。
“来人,以后这片山林就叫‘伏虎林’了!”萧观音这首诗得了耶律洪基的欢心,他便当即将这片打猎的山林命名为“伏虎林”。
萧观音十四岁就嫁给当时为燕赵国王的耶律洪基为妃,两人年龄相仿真称得上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夫妻。不过萧观音的性格还是非常的内秀,她能骑马涉猎,但在内心中非常反感这样的活动,她没有萧琸太后那样雄心万里,万千手段,即便有也没有用,他的丈夫正当壮年,现在还不到四十,看这样还能够做很产一段时间的皇帝,决非是一个短命的皇帝。萧观音的诗词琵琶虽一时能够博取丈夫的欢心,但在丈夫的眼中这种难得的才情只能偶尔欣赏一下,长久下来肯定是吃不消的,所以夫妻两人的关系走到现在已经有些生分了。
萧观音策马赶了两步来到耶律洪基的身旁说道:“陛下,久居南朝的萧佑丹派人带回一封信想呈送给陛下!”
“怎么不呈送给有司转交给朕,还要劳烦皇后费心?底下这帮人看来越来越懈怠了!”耶律洪基说道。
“事出机密,萧佑丹怕走漏消息,所以才派使臣径直把信送到臣妾这里,想让臣妾代为转交!”萧皇后说道。
辽国皇太叔耶律重元造反作乱,皇族耶律乙辛平乱有功而加封太子太傅,皇帝耶律洪基长期打猎,耶律乙辛渐渐地大权独揽,朝臣无不阿附,野心便日益增大,萧观音的儿子即太子耶律浚虽然年纪小但颇为英明,耶律乙辛对他有些忌惮。对皇帝耶律洪基有些失去信心的群臣开始把目光转向年仅十五岁的皇太子耶律浚,这恰恰砸到了耶律乙辛的痛脚,若是他日耶律洪基大行,耶律浚继位,那耶律乙辛恐怕就有麻烦了。
耶律乙辛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朝廷中立刻分成了两派开始相互倾轧,不过皇帝耶律洪基信任耶律乙辛,朝中大小事务都交由他来处理,所以便会有萧佑丹这样的人出走。双方阵营泾渭分明,若是让耶律乙辛知道是萧佑丹的来信,那肯定到不了耶律洪基手里,这才出现了萧观音代为转交的事情。
萧佑丹在宋朝的作用是巨大的,若是以后世的观点来评价,这家伙堪称是金牌间谍,最重要的是他凭借着自己和后族的关系,对太子耶律浚施加了很重的影响,各种有关于大宋的消息和动静不断的通过萧佑丹的双眼传递给耶律浚,儿子尚且如此,做母亲的哪里还不明白?萧佑丹是自己家族中非常有名的“贤人”,他所嘱托的事情萧观音肯定是尽力而为的。
耶律洪基看过信后,沉思了一阵,他虽然喜欢打猎,但这个人却并非是一个简单的人,若论起谁最了解他,还要当数远在千里之外的王静辉。王静辉对耶律洪基的历史并不是很清楚,但却知道这家伙历经叛变却总是有惊无险,在充满腥风血雨的辽国权力高层屹立五十五年不倒,从来没有失去过权力做名义上的“架子皇帝”,这本身就很说明问题,至少王静辉是绝对不会小看耶律洪基的!
对于辽国太子有称耶律浚之外,还有叫耶律睿,不过据戒念所知应该是耶律浚才是,因为耶律洪基就这么一个儿子,历史上辽国的最后一任皇帝的天祚帝正是他的儿子,按照传统的皇位继承方式,如果耶律洪基还有儿子的话,怎么也轮不到孙子来继承皇位。对于萧观音,根据史料记载,她应该在辽国众多“萧皇后”中容貌排名第一,才情第一,本书为了结构安排,将她的年龄提高了两三岁,因为无论是读者还是戒念自己都无法接受一个十四岁的母亲。
5、6日上夜班,6日更新将会在当天的中午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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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暗流
萧佑丹在信中非常明确的表示宋朝现在制作火药原料的来源主要是来自硫球,数目非常庞大,这使得几年来宋朝的火器产量得以年年提高,近两年由于获得了硫球的原料,宋军中的火器比例已经有了非常明显的提高。火器的数量并不足以引起担忧,但宋朝火器的威力有着明显的提高,这却是不能够忽视的,萧佑丹甚至还在推测,宋朝正是因为获得了硫球的火药原料,所制作出来的火器才能够有这么大的威力。
萧佑丹虽然因为宋朝火器装备的异常而下过功夫去研究一些资料,不过他毕竟不是沈括这样的大科学家,脑子里面对火器的认识还不够充分,以至于作出了“宋朝因为使用硫球的原料,所以做出来的火器威力要大”这样的错误结论,不过萧佑丹心中清楚的很,宋朝的火药配方和王静辉有着莫大的关系,之所以还要这么说,完全是出去如何说服皇帝耶律洪基对硫球采取行动的角度。相比之下耶律洪基对火药的认识更加不足,还停留在烟花爆竹的水平上,不过他对火器的威力却是非常重视的——前往宋朝交流的契丹官员在回到辽国后,都异口同声的说起宋朝的火器威力绝伦,用之守城则城不可破;若是用来偷袭,则是大乱;即便是用在契丹人的长项野战上面,也同样会使伤亡倍增。
不过这些使臣的话只是给耶律洪基留下了一个初步的印象,最深刻的便是去年由耶律金贵为首去给宋朝的太皇太后贺寿的使节团,在回辽国路经河北的时候,河北的韩琦正在进行军事演习。耶律金贵也是颇有心机之人,向韩琦提出了观摩的要求,本来这是涉及机密的事情,但没有想到韩琦居然当时便答应了下来,也正是这次演习给耶律金贵刻下了深深的印象,后来他旁敲侧击才知道韩琦这次所用的火器不过是宋朝以前生产的老式火器,这次用来演习为的便是清除库存准备接受更大威力的火器。
耶律金贵是皇族中血缘关系非常近的一个,由于箭法非常好,时常伴驾左右出行田猎,虽然算是个幸臣,但也颇得耶律洪基的信任,要不然也不会担任出使宋朝的重要职务了。当然,正是因为耶律洪基信任耶律金贵,才会让他沿途注意宋朝北方干旱的情况,只要属实便在来年在宋辽边境囤积重兵来要挟宋朝增加岁币和割让土地。不过耶律金贵回来后给皇帝带来的消息是宋朝的武力今非昔比,尤其是使用大量的火器作战,威力惊人,若是和南朝贸然开战,则恐不能胜之……
耶律金贵的建议到现在也没有能够彻底说服皇帝耶律洪基,他的心中还是存有侥幸的心理——上百年来契丹对宋朝在军事上是毫无疑问的压倒性优势,一贯的高高在上使得契丹的文臣武将都有一种难以名状的自豪感,这并非是一句话所能够抵消的。耶律洪基也并非是一味莽撞之徒,在周围臣子看来他的皇帝做的不合格,导致大权旁落,但他绝对不是一个高傲自大的皇帝。他还是授权魏王耶律乙辛调动军队在边境集结,但却没有过于摆出挥军侵宋的架势——这次军事集结陈兵边境的行动,他原本就没有想着要真的打过边境入侵宋朝,就是想趁着宋朝灾荒之际行敲诈勒索之实,更可以顺便调动宋朝的军事部署,以达到缓解宋夏边境对西夏不利的态势,尽到一个盟友所应尽的义务。
不过萧佑丹的这封来信让耶律洪基对宋朝的武力有了新的认识,他对萧佑丹非常了解,知道这个“贤人”倒是一个非常有本事的人。信中除了介绍了宋朝的火器状况,重点的便是两个内容——宋朝火器原料的来源和小王驸马。耶律洪基甚至从信中感受到在萧佑丹的心中,宋朝的火器甚至不如一个驸马厉害,这倒是让他感到非常奇怪的很。
耶律洪基飒然一笑——宋朝的制度他是比较清楚的,从来没有听说过那个外戚能够爬到比较高的位置,而且宋人的脑袋瓜大概是书读得多的缘故,就算是再信任某个人,也会安排另外一个人去监视或是干脆和那个人作对。那个什么小王驸马多半也是如此,所谓位置越高则会使小王驸马陷入的危机也就越大,再说即便退上一步来说,堂堂大辽岂会怕了一个南朝驸马?!
看过信后,耶律洪基已经了然于心,边将信折好放在自己的兜内,对旁边的萧皇后说道:“爱妃,萧佑丹不愧是我大辽的能人,这封信很重要,朕要召集重臣来商议对策,过后要重重的奖赏他!皇后,以朕看来,还是让萧佑丹回到中京来吧,朕给他一个大官,就让他做惕隐好了,也好让他为国效力!”
大惕隐司,辽太祖建国时首设此机构,置惕隐(亦称梯里巳)、知惕隐司事、惕隐都监等官,掌皇族之政教。当然与大惕隐司相对的还有一个皇太子惕隐司,但这规模就没有办法比了,皇太子惕隐是掌皇太子宫帐之事的官员,也只能称得上是皇太子的亲信而已,要想出头还要等到太子继位才可,这点儿到像是中原的东宫太子旧臣一般。而大惕隐司的惕隐几乎就相当与中原的帝师、太师之位,当然两者也没有什么可比性,在辽国惕隐是皇帝或者太子的亲信,有负责教导之责,但若说到权力则绝对没有中原的帝师、太师这么厉害,尽管如此,惕隐地位尊崇也是非常难得了。
皇后萧观音听后笑着说道:“臣妾要先提萧先生谢陛下龙恩了!不过以前臣妾也曾想让萧先生回到中京来教导浚儿,似乎萧先生在宋朝还有放不下的事情以拒绝了,陛下在下旨前还需征求萧先生的意见,也不好强人所难。”
耶律洪基冷笑的摆摆手说道:“他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正因为放不下才到汴都!不过现在他倒是有些多心了,没有关系,朕这就给他送去解忧的良药!”
萧皇后听后虽然有些迷惑,但看到丈夫眼中闪烁的精光,不禁心中一冷,但却没有说话。这个皇帝虽然有些浪荡,但决非是一个可以随意糊弄的人。
半个月后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走进了萧佑丹在汴都开封的宅子,萧佑丹见到他的到来感到非常惊奇,因为这个魁梧的男子便是当今大辽皇帝的亲卫萧忽古。萧忽古的妻子是招讨使耶律赵三的女儿,因为勇冠三军而闻名辽国,被称为大辽第一英雄,被耶律洪基招为随身护卫,深受皇帝恩宠。萧忽古来亲自送信,这让萧佑丹非常奇怪,因为萧忽古的是个非常有来头的人物——他的岳父耶律赵三是忠于大辽皇室的重要大臣之一,说起来还是他的“战友”。
萧忽古驾临汴都开封,还没有到地,王静辉这里就已经知道了——萧忽古是以辽国皇帝信使的名义过关,虽然不是给大宋皇帝送信,但目标却是他早就关注已久的萧佑丹,这就不能不让他上心——已经五月了,大宋河北诸路到现在还是一场雨也没有下,伴随而来的便是辽国兵力继续集结的消息,在这个当口,就算不是为了火药的事情而来,他也必须关注每一个以大辽官方名义进入大宋的契丹人。
萧忽古的背景材料也很快便由北方的间谍送了回来,王静辉对辽国的历史还停留在一个模糊认识的基础上,对一些重要的契丹人物来历并不清楚,所以他只能够依赖北方的间谍网来了解对手。不过在接手萧忽古的背景材料后,王静辉更加迷惑了——辽国皇帝派一个勇士到大宋来干什么?在他心中即便是辽国皇帝非常重视萧佑丹那份关于大宋火药来源的情报,派来送信的人怎么也轮不到一个武官来送信,更不要说是“大辽第一英雄”了。
不过王静辉可并没有把这个“大辽第一英雄”放在眼中,在他看来就算萧忽古再厉害,挨上一支毒箭也只有丧命的份。尽管如此,他也下定决心不管萧忽古前来做什么,他都不会让这家伙好好的活下去了,毕竟在冷兵器时代,一个武艺高强的将领对敌我双方的士气是很重要的,襢渊之盟的那场战争双方讲和固然有着其特定的政治和军事环境,但辽国大将萧达榄被宋军射死却是事件起因的开端。眼下辽国想要凭借军事实力来威逼宋朝割地赔款,这名什么“大辽第一英雄”恐怕很可能便是先锋官之类,如果让萧忽古继续活着,对大宋来说绝对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王静辉想要干掉萧忽古,但萧佑丹此时还正处于震惊之中——辽国皇帝给他的信件中明确的要萧佑丹再次设局刺杀王静辉,然后便对他下旨召他回国去当惕隐掌大惕隐司!而且耶律洪基也在信中表示会派辽国的水军做好准备,若是在召见硫球使节不果的情况下,他甚至可以下令派遣水军来攻击硫球达到目的,甚至是攻击大宋的水军和船队,断绝硫球和大宋之间的联系!萧佑丹将信件放在烛台上烧掉,这种证据是绝对不会留下来的,即便这里是辽国使馆,他也不得不防,一旦败露则辽国太过被动。
“佑丹兄,此事该如何去做?!”萧忽古沉声问道。萧忽古是一员猛将,性情比较暴躁,在辽国军中若是有谁敢触怒他,他会毫不犹豫的用刀砍下对手的脑袋,不过长期以来他一直跟随皇帝耶律洪基做亲卫,看多了朝堂上的尔虞我诈,渐渐的也长了不少见识,现在的他已经学会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刺杀大宋驸马这件事其实倒不是很难!萧兄可能还不知道,这个小王驸马并不是总待在驸马府的,其实他有很多时候都要外出,去的地方也很有规律,只要他出门看看他的马车朝那个方向走,我基本上就可以判断他的目的地是在那里。以前我也令阿斯怜刺杀过他,不过那次计划并不周密,没有想到小王驸马本人就是一个高手,结果导致功亏一篑,现在萧兄前来助我,基本上想要刺杀小王驸马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萧佑丹站起来在书房中来回的走动着说道。
“嘿嘿!”萧忽古笑着拍案而起说道:“那便最好不过了!有萧兄代为谋划,这次和我前来的十名侍从皆是身手高强,只要萧兄布好局,我自当听从吩咐。等解决了这里的事后,萧兄即刻和我北上归辽,太子那里正在中京扫榻以待,萧兄可能还不知道,上个月太子已经正是主政了!”
萧佑丹听后眼睛一亮,随后又黯淡下来,低头沉思。萧忽古皱着眉头说道:“萧兄可有什么为难之处?可是不愿回中京辅佐太子?!”
萧佑丹摆摆手说道:“朝廷中耶律乙辛、张孝杰、耶律伊逊等奸臣当道,太子虽然年幼但非常聪慧贤明,是唯一能够振兴我辽国的继承人选,我怎能不去辅佐太子?不过在汴都除了刺杀小王驸马之外,还有大宋的火药配方我没有搞到手,没有这东西,将来宋辽之间一旦兵戈再起,对我大辽不利,是以我才万分犹疑难以决断!”
“萧兄,大宋的火器真的非常厉害吗?我以前也曾见过大宋火器,不过数量少不说罢了,发射的时候中间准备的时间也长,威力也十分有限。听说耶律金贵居然被大宋的火器吓掉了胆子,难道这是真的?!”萧忽古皱着眉头问道。
宋辽之间几十年没有认真打过仗了,所以萧忽古对宋朝的火器了解并不是很深,而且在他看来宋军有火器和没有火器没有什么区别,除了在守城的时候还有些用处之外,想凭借着火器来打倒大辽铁骑那简直如同天方夜谭一般不可能,不过话说回来火器在萧忽古的眼中最大的作用便是投掷到正在前进的骑兵当中来惊吓马匹了,要论杀伤力只要不是被直接击中,或是离火器落点远一点,根本没有什么危险。最主要的还是他从来还没有听说过有那个辽国大将是死在火器当中的,作战还是要看马上功夫,宋朝人永远不是契丹人的对手,上百年来从来都不是!
“你不了解现在南朝的火器有多大威力,我可是亲眼见过的,你可能还不知道,就是因为南朝有了新式的火器,才炸死了西夏的皇帝谅祚,在顺宁寨宋军堵住了西夏的十万兵士,用火器炸塌了城墙逼迫西夏的军队投降!”萧佑丹皱着眉头说道。
“啊?!”萧忽古失声惊叹道。
“你大概还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想杀小王驸马吧?因为他便是大宋新式火器的设计者,要知道四五年前的南朝火器可没有这么厉害,自从这个人出现后便改进了南朝的火药配方,使得南朝的火器威力凭空增大了许多,两个月后在大顺城便炸死了西夏皇帝谅祚。而且这个人可并非会改进火器,在各个方面,这个小王驸马真是不世出的奇才,使得大宋本来就剑拔弩张的朝廷居然缓和起来,所提出的各项主张都被南朝君臣所采纳。现在南朝一日胜过一日,这中间小王驸马的功劳可是不小,别人不知道,我可是非常清楚!”
“原来如此!怪不得萧兄想要刺杀一个南朝驸马!”
“我大辽皇帝醉心田猎,虽有皇后贤德,但更有奸臣当道。我虽然身处汴都,但对于国内的事情还是非常清楚的,张孝杰、耶律乙辛等人败坏朝纲不说,对百姓百般搜刮,朝廷每年节节增长的财政是怎么来的?要知道我大辽与大宋相差不远,每年各地也在频繁的爆发各种灾害,朝廷若是在这么竭泽而渔下去,不用南朝起兵犯境,就是国内百姓造反也会毁了我大辽!”萧佑丹愤怒的说道。
“萧兄,太子殿下不是大辽的希望么?在等等吧,至少现在太子殿下已经主政,虽然年纪还有些小,但皇上在继位的时候不是比现在的太子还小么?只要我们尽力辅佐太子,他日太子继位必可一扫朝廷腐朽氛围,中兴我大辽!”
“南朝已经开始变得强大,看来南朝中兴已经不可阻挡,我们要做的便是尽快的中兴大辽。若是成功刺杀了小王驸马,我也要继续在汴都待上一段时日,想想有什么办法能够将南朝的火药配方弄到手,到时候我大辽本有天下无双的铁骑,若是再加上南朝的火器,世间还有什么能够阻止我大辽?!这些还要请萧兄代为向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转达,要是事不可违,我也不会干耗在这里,会尽快北上归国辅佐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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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乌龙
“先生真的要这么做?!”彦生在书房小声的问道。
“难得这个萧忽古来大宋一次,要是在战阵之中想要击杀他还颇有不易。这件事我已经完全想清楚了,还是用毒药来悄无声息的除掉萧忽古。毕竟听闻他只是来向萧佑丹传达辽国皇帝耶律洪基的信件,不会在汴都久留,若是他长久在这里待下去,我还有些不好下手,至于萧佑丹恐怕在短时间内也不会离开汴都开封,他的心中还在惦记着大宋火药配方的秘密,不然这次也顺便把他也除了!”王静辉淡淡的说道。
“眼下的辽国和西夏颇有想通之处,都是国内政局分成后族和皇族两大派系,相互倾轧,不同的是辽国的耶律洪基皇帝还活着,辽国国内两派还没有争斗这么厉害,像西夏现在看来已经是开始分裂了,估计李清这么一做会起到很好的榜样,那些不甘臣服在梁太后淫威之下的党项贵族将会纷纷揭竿而起搞分裂,哼哼……”彦生不屑的说道。
“辽国也会有内乱,不过就看咱们怎么运作这件事了,比较麻烦的便是辽国的皇帝耶律洪基现在才四十岁,正当壮年,若是他也死了,那就好办了!至于西夏那边不过是夕阳日下,没有多少时日了,现在的任务便是如何能够在我大宋彻底灭夏之前,尽可能的削弱辽国的势力,免得到时候跑出来或是要挟或是前来分杯羹,这些都会让我大宋处于被动局面!”
“先生就是为此想要除掉萧忽古?不过以学生之见这样做效果不大,对辽国无损大局!”
“这个我自然心中清楚的很,不过放着能够除掉辽国一员猛将的机会不做,未免有些太可惜了。况且萧忽古这次来汴都处处透着古怪,一个皇帝亲随带着十几个契丹战士来汴都,怎么看也不像是来送信的,倒是像来杀人的!”王静辉沉声说道。
“嗯?杀人?!”彦生手中的茶杯一抖,茶水溅出了一些来。
“哼哼,你说说看有那种情况下还需要用这么多战士来送信,而且送信的人身手还不弱,唯一的解释便是来杀人的!”王静辉冷冷的说道。
彦生沉思了片刻摇摇头说道:“虽然这种送信的规格与常例不符,但并不代表他们一定是来杀人的,也许辽国皇帝送给萧佑丹的信件实在过于重要呢?!不过先生所说的也有一定道理,要是他们来杀人的话,那多半会是先生你了,但这种刺杀行动实在是太过骇人了,他们行事必然会很小心,只要我们事先严加防范,相信他们不会强行刺杀。”
王静辉冷笑的说道:“对他们严加防范是应该的,不过我还是非常希望能够弄明白他们想要杀谁?若是对司马光、王安石等人下手,则半路破坏他们的行动,若是他们来找我的麻烦,则趁机将他们全部留在汴都,而辽国理亏,则是寻机对辽国实行报复的决好借口!”
彦生听后说道:“现在西北局势的发展谁也很难说的清楚,若是此时再招惹辽国,恐怕不是什么好处。对他们严加防范不过是让他们知难而退,中断他们的不轨行为,这样宋辽两国都不会撕破脸皮,若是先生打算放任他们来刺杀,那两国不说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但也是纠缠不清,图自消耗国力让西夏拣了便宜,这还要先生三思!”
王静辉听后笑着说道:“某不会因私费公置国家利益与不顾的,但是对当今天下局势要有个清晰的认识,来衡量全局力量对比,从而做出最有利的决定。这还不足以让我决定去招惹辽国,更重要的是我料定最长不出三四年,辽国国内必然会有惊天动地的大事会发生。若是辽国君臣处理得当,不会引起太大的麻烦,但既然我已经决定从中算计,就自然让他辽国国内乱上一乱了!”
彦生心中一冷,他本是心思敏捷之辈,对辽国和西夏的情况也比较清楚,接口问道:“先生是指辽国国内魏王把持朝政一事?”
王静辉没有说话,只是遥望北方,那里也许真的有一个天下第一琵琶的女子,只是命中注定不会落下善终,他也没有能力也不想去插手这件事,只想顺应历史潮流从中借机生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也许一个才女的性命和国家的命运相比起来实在是算不得什么,更何况那人还是辽国的当今皇后?
“六宫佳丽谁曾见,层台尚临芳渚。一镜空潆,鸳鸯拂破白萍去;看胭脂亭西,几堆尘土,只有花铃,绾风深夜语。”王静辉站在窗口慢声吟道,这是后世一首词来描写萧观音的,才情、容貌为辽国皇后之冠,若不是王静辉当初因为喜欢词而读过纳兰性德的这首词,根本不知道后世还有这么多萧观音的“粉丝”。
王静辉知道辽国皇室第一冤案便是应在这萧观音身上,他现在在辽国已经有了一张实力颇为不俗的谍报网,邹出一曲《十香词》来陷害萧观音易如反掌。这个时候辽国太子耶律浚现在还没有孩子,也就是未来的辽天祚帝!用《十香词》害死萧观音进而废掉皇太子,这等于是给魏王耶律乙辛壮胆,搞不好这家伙真的会提前造反,那辽国的历史可就全变样了!
彦生可不知道王静辉心中在想什么,不过刚才先生所吟出的那首词怎么看怎么别扭——驸马对公主的心意几乎被传的遍天下都知道,显然这首词不是写给公主的,难道……不过彦生立刻把这些不切合实际荒唐的想法给清除出去——自己十二兄弟几乎是寸步不离先生左右,有什么事情也是他们第一个知道,先生出了驸马府就基本上没有机会见到其他女人,哪里来的这么荒唐的猜测!
王静辉看到彦生疑惑的面容笑着说道:“久闻当今辽国皇后弹得一手好琵琶,容貌、才情为辽国历代皇后之首,要想辽国内耗,则必须从这个女人身上着手策划。我已经差人对萧皇后的一些背景和生活方面的事情进行搜寻了,等回来后你便看看,和涅心一起来参谋一下如何布局!”
彦生听后脸上一红,不过旋即便释然了,从后宫下手对对手阵营进行分裂,这也是历朝历代常用的手法,最妙的是辽国皇帝耶律洪基到四十岁了才仅有一个皇子,要是能够把萧皇后给废掉的话,那以魏王耶律乙辛的心态,是绝对不会让这个皇子继位的,况且根据历史经验,母后被废,皇子继承皇位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在辽国继承人身上引动辽国内部关系矛盾的导火索,这确实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主意,就算萧皇后自己没有问题,那还架得住栽赃陷害吗?!
彦生说道:“现在冰封、无心都不在汴都,那萧忽古也不会在汴都待上许久,先生想要除掉这名辽国大将也并非是件容易的事情,难道这次要让赵公公出手帮忙吗?”
王静辉笑着说道:“若让萧忽古死在汴都,那岂不是凭空招惹辽国对大宋的嫉恨,要知道想要杀萧佑丹容易,只要手脚利索一些,辽国抓不住什么把柄最多心中暗中嫉恨而已;契丹人最重英雄,要是让这‘辽国第一英雄’在汴都死在刀下,依照他们的性格,恐怕得知消息的第二天便会起兵来犯我大宋为他报仇,虽然我大宋也不惧他,但给自己招惹麻烦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彦生听后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王静辉,王静辉则笑着说道:“彦生,你去安排一下,查查最近萧佑丹和萧忽古的行踪,比如说他们去什么地方吃饭或是去哪里游览,到时候我会‘恰巧’和他们相遇,请他们吃顿饭还是没有问题的,这种事情还是在饭桌上解决最好!”
彦生听后便心领神会,他们十二兄弟都知道西夏国相梁乙埋是怎么死的,暗中下毒隔上一个月后才因为咯血而死,这样任谁也抓不住把柄,确实能够做到杀人于无形之间。
也许这就是宿命,耶律洪基派给萧忽古的使命便是在萧佑丹的安排下刺杀王静辉,不过这一切还没有开始,目标便因为他的勇武而要反过来刺杀他。在王静辉的授意下,情报局向皇城司知会过后,不到两天的时间,他便和萧佑丹在一家汴都非常有名的酒楼“绿春阁”见面了。
王静辉在得知萧佑丹的下落后,想都没有想便立刻赶往“绿春阁”,但到了之后便傻了眼——绿春阁不仅是家酒楼,更是一家非常有名的妓院。王静辉看看了酒楼的招牌,和进出的客人,便想把旁边正在偷笑的彦生给打一顿,不过看彦生的神色也不知道这里居然是家妓院,所以才忍了下来。
宋朝官员出入这种场所也是经常的事情,甚至歌女云集的场所便是大宋一个显著的政治风向标,王静辉也并不是没有来过,但是大多是因为几年前自己还在结交苏轼的时候在这种场合作陪,继续他的“诗词才人”的神话,倒没有别的事情。这次他还是头一次主动来这种地方,没有生性风流的苏轼来当“引路人”,多少心中还有些别扭。
不过在王静辉踏进绿春阁后不长时间,小王驸马进勾栏的消息立刻便传到了深宫内院,皇帝赵顼听后先是不敢相信,后又勃然大怒,但随后也不得不摇头叹气——他的官员除去司马光和王安石,又有那个敢说自己从来没有进过勾栏,就是文彦博在年轻的时候也从中晃荡过,大宋的年轻俊杰中,王安石的儿子王雱尽管身体不好,还时常去那里几次;更不要说苏轼了,这家伙简直就是歌女的最爱,在家养了不少歌女不说,就差把家搬到里面了。
除了皇帝之外,慈寿宫的曹老太太也在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件事,不过年老成精的她并没有说什么,脸上也没有什么不高兴的神色,只是先嘱咐身边的总管太监将这件事封锁起来,尽管以小王驸马的名头,做封锁消息也是枉然,但至少不能够让自己一直疼爱的孙女知道这件事。
当初是苏轼带自己来这种场合的,王静辉临进去的时候还不忘嘱咐彦生赶快遣人去苏府把苏轼兄弟给请来,尽管不知道现在还来得及与否,但也算是亡羊补牢了。他还不知道自己与这个世间所有的人都有所不同,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这样的行为会受到皇宫中有心人如此关注。
以前来到这里的时候都是半道被苏偶像拉上几个朋友请过来的,等自己到了的时候已经叫好歌女从旁伺候了,多是吟诗填词,凭借着自己剽窃的功夫,在汴都也打下了不小的名气,要知道在这个时代诗词出名的最好办法便是歌女的传唱,诗词熟优熟劣从歌女演唱的频率上一见便知,中间没有任何取巧的功夫,这倒也公平的很。不过话有说回来,王静辉所能够记忆的诗词绝对是精品中的精品,当然这些后世词人的作品现在都变成他的了,就连一时风头无二的苏偶像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王静辉和彦生进入绿春阁后并没有急着找萧佑丹,而是在老鸨的刻意讨好下安排在一间非常雅致的房间内,但令老鸨郁闷的是这两个年轻人并没有点歌女饮酒助兴,而是点了几样店中非常有特色的菜肴和上好的佳酿,令她安慰的是这两个人是在等人。
能够在这种地方待上几年乃至几十年,就算是傻子也学会了察言观色,在老鸨锐利目光的扫射下,王静辉的“初哥”形象显露无疑,更不要说旁边那个“白板”了——脸上的表情如同木雕似的。一看这两人就是第一次来这里,这两个人穿着上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但神色气质决非是那些公子哥儿所能够相比的,尤其是那个年纪大点的,虽然是第一次来这里,但点起菜来那叫一个“毒辣”,点的菜全是店中所特有的菜肴,就好像来这里吃饭很熟悉的样子。老鸨心中一计较之下,便判断出这两个人绝对是大有来头的人,说不定是那个家教严格大人的公子偷偷跑出来到这里寻欢来的。
王静辉不知道老鸨心中在想什么,但对方那种眼神让他格外的不舒服,待菜上齐了之后挥手让所有的人都出去,连一个小厮都没有留下。带到所有人退出后,“白板”彦生的脸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说道:“先生,你还好吧?下一步该怎么办?”
王静辉听后强作镇定的说道:“不急,等苏轼来了再说,先尝尝这里的菜肴,看起来非常不错……”
彦生听后翻了翻白眼,一阵语塞,但他也没有来过这里,在这种地方来凑近萧佑丹实在是失算,眼下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苏轼能够及时赶来,不然的话这次出来就变成平常吃饭了。
王静辉心中虽然有些不安,但他生来就是好吃,嘴巴无比挑剔,没有想到在这里的菜肴居然调动了他的食欲,心中所想的便是:“这萧佑丹可真是有眼光,这地方决非是平常所有!”看着下筷如飞的王静辉,彦生就更加无语了,他现在看师傅的眼神都有些敬畏了……
绿春阁处在闹市区,和苏轼办公的地方不远,还没有等王静辉吃饱,在屋内便听到了苏轼的豪爽的笑声,而引路的老鸨没有想到苏轼到这里来居然是刚才那两个“初哥”的客人。王静辉听到了苏轼的声音,便打开房门,在这个时候他见到了另外一个苏轼——简直就是后世的天皇偶像一般,看着很多歌女主动朝苏轼打招呼,王静辉仿佛像是回到了后世一般——这苏轼也太吃得开了吧?怎么没见到这小子在朝堂上和其他官员这么融洽呢?!
苏轼看到二楼上的王静辉,朝他微微点点头——苏轼不是没有分寸的人,虽然他生性比较豪爽一些,但官场的事情他也知道许多,以王静辉的身份来到这里一般的结果便是等着御史来弹劾他吧,所以在老鸨小声询问王静辉身份的时候,苏轼这是笑而不答,走进房间后便关上了房门。
“改之,你怎么今天也开窍了,我还以为有人戏弄我呢?!”苏轼笑着说道。
“子瞻兄,莫要取笑我,这次来这里我是有要事的,不过没有想到这里居然是……”听苏轼来打趣自己,王静辉有些苦笑的摇摇头。
“什么要事还需要你到这里来?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说来听听!”苏轼笑着说道。歌妓是汴都政治的风向标,其原因便是朝廷有许多官员都喜欢在这种场合来商议一些事情,苏轼以为王静辉有什么要事不方便直接找他说,所以安排了这么一个地方。
昨天新房铺地板,所以耽误了,保证会把欠账补齐!
第三百一十章 冲突
王静辉苦笑的说道:“在这里还能有谁的面子能够比子瞻兄大?子瞻兄,在下也不和你兜圈子了,直说吧,在下来这里并非是为了寻欢作乐,你可能还不知道辽国常驻大宋的使节萧佑丹和前段日子刚刚来到汴都的辽国皇帝信使萧忽古同样也在这家‘酒楼’里。子瞻兄也知道在下是情报局的提举,情报局对外的重点便是辽国和西夏,在下必须搞清楚辽国皇帝派来的这个信使是干什么的,毕竟一个武将带着一票人马来我大宋汴都,若是搞出什么让人反感的事情,这是任何人都不愿意看到的。在下没有想到他们出来的地点居然是这里,在这里有谁还能够比子瞻兄更加熟悉,所以就这么冒失的请子瞻兄前来帮忙了,多有冒昧!”
苏轼此时的人生轨迹应为王静辉出现的缘故,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按照历史苏轼现在已经到杭州去做通判了,但由于王静辉治好了苏洵的病,苏轼用不着在家丁忧三年,而是继续在汴都做官。苏轼的思想比较开放,对王安石的变法也是积极响应,虽然现在他和王安石之间的关系因为青苗法实施产生了极大的分歧,两人的关系已经不是很近了,但变法派和保守派两者之间的矛盾并非到了刺刀见红的地步,所以他现在活的还非常滋润,现在官居知制诰这样的紧要职位。最重要的是苏轼因为在《梅雪》和《大宋明镜报》共事的缘故,时常发表一些对时局非常公允的文章,加上本人以前就受到仁宗皇帝的赞许,在士林之中人气颇高,现在更是隐隐成为朝中清流的首领,其政治主张也在慢慢向王静辉的“寒暑论”靠拢。
苏轼对王静辉非常了解,他们两人结识的时间也非常长了,对于王静辉的那套理论虽然说不上是赞赏,但也绝对不会反对,他的脑筋比较活络,最重要的是他的弟弟苏辙对王静辉非常钦佩,所以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是非常亲密的。当然令他不爽的是,这几年大宋对外的军事行动中,无论是防守还是主动进攻,他都能够察觉到王静辉的身影,尽管对其中的细节并不是非常清楚,但他可以肯定的是驸马在其中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甚至可以说是其中的策划者也并不为过。
不过宋朝的政治传统也深刻影响着士林的风气,对于外戚在朝局中所起的作用,士林中的感觉还是趋于保守,甚至是反对,苏轼也不例外的持有这种观点。对于王静辉现在朝政之中,苏轼从内心中来说还是比较反对的,要不是相信王静辉的风骨和为人,他早就向上面递奏章或是在报纸上发表评论了。
苏轼官居知制诰,说白了便是皇帝的笔杆子——皇帝要发布诏书,都是先对知制诰说出一个大致意思,然后由知制诰来负责润色编写,这样的职位有很多机会来接触大宋高层最本质的政治动向,官级虽然不是很高,但绝对称得上是险要。
王静辉对于苏轼做知制诰还是非常赞成的,对于苏轼这种“满肚子不合时宜”的人来说,想要做事的途径就是两条,一个是做皇帝的笔杆子,一个便是到地方上去做主官踏踏实实的为百姓做些实事。苏轼做知制诰还是不是很保险,他那张嘴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惹出祸端,要是给皇帝来个拒绝草拟诏书,那这乐子可就大了。按照苏轼的历史功绩,王静辉觉得还是把他放在地方上比较好,不过他也明白不要说古人,就是千年以后的现代人,也会削减了脑袋争取进入政权中心,更何况在这“宁登瀛,不为监”的宋朝了,苏轼的命运可不是他所能够左右的了的。
苏轼听后笑着说道:“为朝廷做事乃是我们这些臣子分内之事,改之又何故有这种担心,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说来,轼决不推辞便罢了!”
王静辉嘴角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现在萧佑丹他们几个正在三楼雅间中饮酒听歌女唱词,子瞻兄只要配合演出一场戏,让在下和萧佑丹结识便大功告成了!”
苏轼笑着说道:“这个不难,改之可能还不知道,这绿春阁中的歌女可是汴都有名的,有些头牌姑娘可不是有钱就能够请得到的,好在轼在这里颇有薄面,只要改之能够告诉我谁给他们唱词即可,我大可以请过来!”
王静辉听后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不过想想也是,人家苏轼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了,但面容上更显成熟,几缕胡须更显得苏轼风流倜傥,加上无敌的诗词功夫,难怪能够在汴都开封的烟花场所横趟无忌了。
“早就听闻苏子瞻乃汴都歌女的座上宾,就是再红的歌女,又有谁不给你面子?!”王静辉笑着说道,然后给彦生一个眼神,彦生便非常知趣的出去,外面有皇城司的特务,让他们来打听萧佑丹房间内是哪个姑娘在唱词了。
“可惜改之很少涉及此地,你可能不知道汴都的歌女最喜欢传唱的词曲便是你的大作了,都以能够见小王驸马一面为荣,我是万万比不上的!”苏轼的嘴巴也是厉害的紧,而且他生性比较诙谐,说出来的话自然不会给王静辉“留情”,王静辉听后也不仅有些气结。
皇城司的特务机构外人是不会想象的到它有多么庞大的,在汴都勾栏酒肆中,也许从你身旁走过跑堂的小厮,说不定就是其中的一员,整个皇城司控制的区域并不大,现在也就是在大宋的主要区域,但在这京畿重地,加上外围人员总共有三万左右的人在为皇城司效力,想想这个时代的人口总数,便知道皇城司的力量有多么强大了。
以前王静辉曾为皇城司力量过于强大而感到忧心,担心皇城司会演变成明朝那样的特务机构,但根据他所知道的历史,皇城司和他们明朝的同行相比名气非常弱小,基本上正史中很少提及,唯一留下痕迹的便是王安石变法中,新党指使皇城司的特务来监视百姓舆论,有很多生性比较张狂的士子因为说新法不便而被请去“喝茶”。
王静辉担任大宋情报局提举也是迫于形势,宋朝对国内的情报工作干的倒是不错,但对于国外便力量薄弱的很了,他知道这并不是宋朝统治者故意而为之,而是实在缺少必要的手段,长久以来宋朝的统治阶层并不懂得合理利用自己手中的资源来获取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知道王静辉的出现以后,宋朝获取国外情报的途径开始多样化起来,国外和国内情报整合日趋密切,这也就意味着王静辉的情报局和皇城司慢慢的有融合一体的趋势。王静辉坐在这提举的位子上心中自然对这种融合趋势非常了解,他只希望自己能够利用后世的经验来增强宋朝的国内国外情报能力,并且将整个的情报机构限定在一个圈子里面独立运行,不让他们捞过界来涉足政局,至少绝对不能够出现情报机构为了迎合某个大臣的心思,而将枪口掉头对准国内的人。
一会儿彦生便从外面进来,在王静辉的耳边低语了几句。王静辉先是一皱眉头,但随即嘴角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对苏轼说道:“在萧佑丹房中的应该是一名叫‘绿珠’的歌女,不过这个姑娘似乎性子烈的很,对萧佑丹等人反感的很,多半是因为萧佑丹等人是辽国人的缘故,只为他们唱了一曲便想回房,眼下双方都僵持不下。子瞻兄,这种事情既然碰上了,就少不了你来英雄救美了!”
王静辉听到这个歌女名字的时候,心中也在翻着古怪的感觉——汉朝的时候也有个著名的美女叫绿珠,他之所以知道这个美女的名字,还是因为石崇和王恺斗富的故事,这个绿珠正是导致石崇被杀的导火索,也算是个苦命的美女,这是他经常讲给徐氏和关系密切的商家的故事。
“绿珠?这可是绿春阁的头牌姑娘,一手琵琶唱的实在让人动容,琴也弹得好,才情更是让男子也汗颜。改之,这件事你可不能袖手旁观,说什么也要帮帮绿珠姑娘!”
王静辉没有想到风流倜傥的苏偶像居然这么激动,笑着说道:“子瞻兄尽可放心,绿珠是不会有事的,这是在大宋的地盘上,不是在他辽国大定府!”
刚刚走上三楼,就听到一个男人的咆哮声,现在就是没有人来带路,王静辉也知道萧佑丹在哪个房间了,他将双手背在身后,宽大的袖子遮住了他手掌——萧忽古的名气太大,号称大辽第一勇士,脾气暴躁,动辄杀人,听这难听的声音,王静辉也知道里面的萧忽古肯定在座,不用说这声音便是他所发出来的,袖子遮住的手掌中紧紧的握着一根长约一尺的“筷子”。
在房中调解的老鸨见到苏轼走进来后,就像见到救星一般立刻跑到苏轼的身边急着说道:“苏大人,绿珠触怒了客人,还请苏大人代为劝解。这里都是有身份的人来的,若是闹僵了大家都不好收场……”
王静辉这时才看到房中坐着四个男人,旁边怀中抱着琵琶正在昂起头的女人估计就是那个绿珠姑娘了,长得倒是不错,而且也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在哭泣,只是用不屈的眼神和对面的一个身高八尺的男子对峙,在看到苏轼进来后,眼中居然闪动着别有风味的神采,一看便知道又是一个苏偶像的崇拜者。
绿珠走到苏轼旁边微微行礼说道:“苏大人,他们强行劝酒,奴家不肯,他们便大骂起来,还请苏大人为奴家做主!”
最让王静辉惊奇的是居中坐着的那个中年男子在看到他进来的时候,居然紧紧的盯着自己,不光是他,除去那个八尺大汉之外,所有的人在看到他后都用一种古怪的眼神在看他。王静辉自然知道那个中年人就是萧佑丹,而其他两个年轻人多半便是萧博文和萧佑丹的护卫阿斯怜了——对于对手的状况,王静辉一向重视的很,既然打别人的主意,这点儿功课还是要做的。
王静辉再看看苏轼,心中不由的有些无奈——苏偶像这会儿全副的心神都放在绿珠身上了,光忙着怜香惜玉了,哪里还记得现在的场合?他不由得凑近苏轼耳边说道:“子瞻兄,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好了,在下的事情就算了!”
王静辉知道苏轼的那股子酸气一起来,自己就是再重要的事情也比不上眼前这位美女了,至于萧佑丹的事情先放一放,今天既然见过面,以后一张请帖把他请到驸马府中想必不是什么难事,至于那个八尺大汉,只要他还能够吃喝,王静辉不愁取不了他的性命。
苏轼走上前去说道:“今天绿珠姑娘身体不适,无法久配各位,告辞了!”说完便拉起绿珠的手转身向外走去,王静辉看到苏轼这种处理事情的方式,也不禁有些愕然,心中直责怪苏轼不会办事。
“慢着!你这个小白脸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今天我们就让她在这里喝酒了!”那个八尺大汉大声说道。
王静辉走上前来,对苏轼说道:“子瞻兄,还是赶快带这位小姐下去休息吧,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
苏轼此时才非常歉意的说道:“改之,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你的正事了……”
王静辉摆摆手说道:“子瞻兄不用客气了,快下去吧!”说完便转身对那个大汉说道:“你们是哪里来的人,敢在这里撒野?!”说完这话后,背在身后的双手扣紧“筷子”,只要这个大汉稍有异动,说不得自己只有先下手为强了,只要不闹出人命,对宋辽两国之间是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八尺大汉刚想要说什么,旁边的萧佑丹站起来按住了他:“萧兄莫急!”说完便对王静辉拱手说道:“不知小王驸马也在此,真是打扰了!”萧佑丹的话一出,屋中众人心中都有些惊讶,萧忽古更是条件反射一般直接握紧了腰间配刀的刀柄,好像随时都可以出刀杀人一般。
王静辉对萧忽古反常的动作装做没有看见,拱手对萧佑丹说道:“不知这位是……”
“在下萧佑丹,为辽国常驻大宋使节,两年前汴都城东校场曾有机会见过驸马一面!”萧佑丹此时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汉人,说话的语调非常温和,这是不知道他刚才为什么不阻止萧忽古对绿珠大发淫威。
“哦,是萧兄!这位壮士想必就是萧兄的辽国客人吧?还请萧兄多加劝解,不要在汴都闹事,不然闹到无法收场,于宋辽两国之间的关系不利,毕竟这里是大宋的汴都,而不是大辽的中京大定府!”王静辉冷冷的说道,任谁都能够听出他的话中隐隐有种威胁的成分。
萧佑丹通行的几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愤怒的神色,萧忽古的刀握的更紧了,不过萧佑丹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笑着说道:“多谢驸马指教,在下先在这里向驸马陪罪了!”
王静辉灵光一闪,双手抱拳说道:“萧先生过谦了,在下也不是很会说话,多有得罪!萧先生向在下陪罪,在下可担当不起,若是萧先生有意的话,择日在下设宴款待诸位一番,各位想必和在下一般仰慕绿珠姑娘的歌喉,不若到时候也请绿珠姑娘作陪如何?”
萧佑丹笑着说道:“这有何不可?!早就听闻驸马的九味居菜肴乃是人间至味,在下也曾去过几回难忘的很!”
王静辉笑着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一言为定!”萧佑丹也笑着应答道。
“在下还有些索事要办,就不久陪各位了,后日晚间九味居明月楼,在下恭候各位大驾光临!”王静辉微微笑着说道。
“搅扰驸马雅兴实在是罪过,后日晚间不见不散!”
“告辞!”王静辉拱手告辞,说完便走出了房间。
这么一折腾,任谁都没有心情在绿春阁待下去了,王静辉离去之后,萧佑丹他们也离开了绿春阁。
“佑丹,咱们用得着对他这么客气吗?!”萧忽古在马车中说道,他对萧佑丹的态度非常不满。
萧佑丹一脸平静的说道:“萧兄,小不忍则乱大谋!况且萧兄以为对这将死之人客气一番也算为过吗?!”
萧忽古听后立刻笑着说道:“佑丹,难怪所有的人都夸你智谋无双,想必是有应对之法了?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小王驸马不是给咱们定下时间了么?!后日晚间,等他的宴席一结束,便是他的死期到了,到时候还有劳萧兄为他送行!”
第三百一十一章 释疑
王静辉在步出绿春阁后,坐在马车中一直在思量着,由于自己的身份,他很少接触到这个时代的“外国人”,他所接触的外国人到现在也只有两个,一个便是两年前在宋夏和谈中的西夏对手阿里提,另外一个便是今天刚刚见到的萧佑丹了。
阿里提虽然是个老练的西夏使臣,但迫于形势就是再多的计谋也是无力回天,毕竟西夏的国势就在那里摆着,而且西夏国内弊政丛丛,阿里提也没有这个才能和地位来挽救日落西山的西夏国力。不过这个萧佑丹却让王静辉感到了一种威胁,萧佑丹不同于阿里提,王静辉不知道萧佑丹的才能如何,但能够被称为“贤人”想必手底下肯定有两下子,而且萧佑丹和后族关系密切,有这个地位来深入辽国统治高层。
萧佑丹这个人名非常陌生,应该在历史上没有什么太大的作为,但是王静辉不敢保证这个萧佑丹的历史是不是受到自己的影响,若是如此的话,那在这个人身上将会发生一些比较有意思的事情。不过王静辉对此没有什么兴趣,因为这个萧佑丹心机太过深沉,像这样的敌国人才还是早早毁灭的才好!
王静辉坐着马车很快的便回到了驸马府,不过在他下车进入驸马府后,就感到了一阵不同寻常异样的气氛,管家王福一会儿便迎了上来,低声说道:“驸马,皇上驾临,在书房等候了有一阵功夫了!”
王静辉听后虽然觉得有些疑惑,皇帝赵顼自从继位之后,除了自己女儿诞生的那天,匆匆来驸马府一会儿之外,还从来没有到这里来过,怎么今天这么好兴致便来了呢?不过王静辉没有这么多时间来猜测赵顼的来意,只是在路上努力回忆最近一段时间大宋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或是自己的记忆中历史情况发生了什么变化。
赵公公还是在书房门口低头站立着,王静辉对于赵公公这样的站姿已经非常熟悉了,他也知道自自己迈进这个院落的开始,赵公公已经知道是他来了。尽管自己在赵公公眼中也算是个高手了,但这种凭借自身直觉的判断他还是做不出来的,也许这就是武功的奥妙,他心中对此虽然很感兴趣,可无奈的是自己却实在没有那份时间来学习。赵公公已经根据自己的建议早就朝内宫申请了四个小太监来他身边,来教授他们武艺,顺便也是在调教他的接班人,这四个小太监将来会毫无疑问的继续留在驸马府充当内侍,而王静辉对此也是非常重视,心中还在琢磨是不是要向皇帝进言,要求专门培养这么一批高手,补充进入情报局,将来被派遣到国外的时候充当武装间谍,专门用来在敌国进行破坏或是刺杀之用。
赵公公将书房门打开,请王静辉进去,随后便关上了书房门。王静辉看到除了皇帝赵顼在座之外,便是自己的妻子赵浅予也是坐陪,心中便安定了下来——有自己妻子在场,那多半不是为了国事来找他,他现在就是担心在这个当口,大宋境内会发生什么突发事件,毕竟现在大宋所面临的事务实在是太多了,实在是经不起太多的反复。
皇帝赵顼见到王静辉进入书房也站了起来,说道:“爱卿上哪里去了?!”
王静辉看到皇帝赵顼的脸色有些不善,而旁边的赵浅予也是双手搓着衣角,心里当下明白自己去“逛妓院”的事情已经传到皇帝耳朵里去了,对于皇室密探对自己的监视效率,这几年他没有少领教过,不过他心中还是暗暗骂着萧佑丹,上哪里不好,非要去妓院,弄得自己现在这么被动,最主要的还是自己的妻子已经怀有四个月的生孕,皇帝赵顼也不知道脑子进水了还是怎么的,这个时候找自己不就完了,还非要把赵浅予给扯了进来,要是弄出什么意外,那让自己去找谁?
王静辉躬身说道:“臣有要事去了城中绿春阁一趟,随后便回府了!”他说完后看了看赵顼旁边的妻子,她的脸上也是一脸的担心,不过令他非常不解的是,自己直面回答皇帝赵顼后,她脸上的神情似乎很快的便缓和了起来,原本搓着衣角的双手逐渐垂了下来。
“爱卿去这等声色场所,还能有什么‘要事’去做?!”皇帝赵顼的脸沉了下来,尽管他已经知道驸马去了妓院,但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这点儿。虽然这个时代的风气就是如此,但他和驸马相识多年,除了早期一段时间由于苏轼等几个人邀驸马去这样的场所后,驸马就再也没有涉足过风月之地,尤其是和公主成婚后,更是一心一意对待公主,两人相敬如宾从来没有拌过嘴,也没有娶妾,甚至家中连歌女都没有。
满朝文武之中,唯有司马光和王安石如此,皇室很难想象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有着尊崇的身份和巨大的财富,居然对女色毫无兴趣只愿意面对自己的妻子,但这几年的事实彻底打消了皇室对此的猜疑,只有太皇太后对此有些担心,但是今天驸马的行为实在是令他太失望了。
“圣上可知今天我在绿春阁见到的人是谁?”
“苏子瞻而已!”
“苏子瞻不过是臣临时拉来的人而已,毕竟臣很少涉足这样的场合,需要有个人来为臣领路。其实今天臣去绿春阁最重要的便是去见辽国常驻大宋的使节萧佑丹和最近传信给他的辽国皇帝信使萧忽古!臣身为大宋情报局提举,不得不对辽国的事务上心,况且辽国之于大宋是头等心腹大患,圣上不是心中想要收复燕云十六州吗?为了达到这个目标就必须最大限度的去了解对手的状况,这样才能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哦!”皇帝赵顼听后才知道他误会自己的这个妹夫了,心中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相比驸马亲自出马去打探情报,他更关心的是自己妹妹的幸福生活,皇室成员固然身份尊崇,但其感情生活大都并不如意,其婚姻多半是处于政治的需要,不要说别人,就是他自己的老婆也是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关心”下完成的。蜀国公主是皇室成员中的幸运者,不仅受到万千宠爱,还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如意郎君,不过他是不会嫉妒自己的妹妹的,他只会更加关心她,护佑着属于她的幸福,所以才在知道驸马去绿春阁之后勃然大怒,气势汹汹的找上门来向驸马问罪。
“本来臣是对辽国皇帝派给萧佑丹的信使萧忽古感兴趣的,不过通过这次接触,臣才意识到这个萧佑丹并非是个简单的人物!”王静辉看赵顼那个模样便知道他来自己家里是为什么了,不过他对这样的事情固然很反感,但出于照顾皇帝面子的想法,还是将话题引入正题,也算是给正在尴尬中不知如何说话的赵顼一个台阶下。
“一个信使而已,爱卿不用放在心上,他是不会在汴都掀起什么风浪的。不过爱卿所说的这个萧佑丹,朕心中倒是有些印象,可惜他是个契丹人,好象还和后族的血缘关系非常近,不能为朕所用,甚是可惜!”
“辽国皇帝的信使虽然只是给萧佑丹送信,但在臣的眼中这个信使身上倒是有很多可疑的地方。据臣所知这个萧忽古可是辽国第一勇士,是耶律洪基的亲随,送一封信哪里用得着这种人?!而且在臣的眼中,萧佑丹虽然有几分才能,但对于人才济济的大宋来说,萧佑丹不过只是个中上之资而已,王介甫、司马君实、文宽夫,就算是苏子瞻兄弟两人也远比萧佑丹强的许多,圣上只需要把眼前这些人才用好了,那大宋便已经无惧任何危机和险阻!”王静辉笑着说道。
皇帝赵顼听后笑着说道:“爱卿还忘记了一个人,便是爱卿自己!”
“臣之才不过是小道,司马君实和王介甫才是真正的大才,不过两人政见相左并不统一,臣所做的不过是因势利导融汇两人的矛盾而已,实在不足圣上夸奖,臣这一切都是圣上宽容的结果……”
“好了,你们不要相互吹捧了!”赵浅予站起身来准备给他们两人倒茶。
王静辉立刻走到旁边轻轻搀扶妻子,笑着说道:“浅予,你有身孕行动不便就不要忙了!赵公公,麻烦你把学生送来的那雪顶茶拿来!”
王静辉转身对赵顼说道:“圣上难得来一次,一定要尝尝这雪顶茶,这可是臣的学生在治下采的野茶,经过炒制后味道极佳,最为难得的便是这种茶叶有着非常出众的提神醒脑的功效,要比圣上赏赐给臣的龙团胜雪还要强上三分!”
不多时,赵公公便端着茶盘,当茶叶从茶壶中倒出来的时候,一阵扑鼻的茶香迎面而来,让人的心神一震,赵顼不由得脱口而出:“好茶!这等好茶可是难得紧,驸马的那个学生可算是有心了!”
王静辉笑着说道:“这个学生是华英书院医科专业的学生,臣曾经给他们上过几次课,这个学生非常有志气,非常不满于当今医书中对药材记载的漏洞,便想要纠正错误。臣便推荐他去到苏颂那里听用,准备集合众人的力量编写一部权威的医书,现在也是正在搜集材料,想必用不了多长时间,圣上便可以看到这部《大宋药典》了!”
“如此人才真是难得了!”赵顼一边品茶一边夸奖的说道。
“当然难得!”王静辉站起身来自豪的说道:“更为难得的是这名学生非常有仁者之心,兴致南方的时候,看到当地百姓生活比较困苦,在采到这种茶叶后便想到向臣来求救,希望能够把这种茶叶推广一下,以便改善当地百姓的生活,这种仁者之心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具备的!”
“呵呵,爱卿的学生可真是有心了!朕也想帮他这个忙,这样吧,就将这种茶叶列为贡茶如何?!”皇帝赵顼笑着说道。
“君实相公一直都在致力于削减皇室开支,圣上帮忙来成全那个学生的想法固然是可嘉,但却于国不利,臣这里还有一些这样的茶叶,圣上只需要赏赐给大臣,想必会很快传出口碑,这样就是国事私事两不误了!”
“爱卿真是……”皇帝赵顼听后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驸马做生意的心思可不是一般的多,居然会设下套来让自己钻,这不禁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君实相公建言削减皇家开支也是为国图谋,夫君这样做正是恰当!”赵浅予在旁边笑着说道。
赵顼听后在苦笑之余也叹了一口气说道:“司马君实的想法是好的,朕自然是不遗余力的支持,现在皇宫的用度已经削减了许多了!”
王静辉用茶杯盖轻轻的拨弄着杯中的茶叶,淡淡的说道:“君实相公建议圣上削减皇家开支,其用心是好的,不过却是一个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王静辉非常明白赵顼之所以叹气,并不是因为对司马光的建议反感,而是皇室用度现在已经维持到一个非常低的地步了,削减的余地已经不大,单单看福宁殿中原本要用上百根蜡烛照明,现在却只用三十根就可以看出来了,就这样的群臣议政之地都如此节俭,剩下来的余地又有多少呢?
尽管赵顼在努力削减皇室用度,这不仅是为了顺应司马光、赞赏司马光,更重要的是他一心想做一个有为皇帝,对生活享受并不是很在乎,不过王静辉却是知道历史上他的儿子哲宗赵煦可是一个有名的败家子,而且后世闻名的《水浒》真是记录了那个时代,晁盖截花石纲就是给哲宗修建园林用的。
“爱卿对此有何良策?”
“削减皇室用度是为民,不过圣上就是再能节省有能够节省到哪里去?这还并不是最本质的问题,最为根本的便是现在圣上努力削减皇室用度,圣上能够保证自己的儿子、孙子甚至是以后的继承者不推翻圣上的做法,再次将皇室的用度提高上来吗?人都是爱享受的,圣上也不例外,不过是因为圣上心中有着更为远大的目标在激励着圣上厉行节俭,不过臣可以断言圣上的继承者未必都如圣上如此贤明!”王静辉淡淡的说道。
皇帝赵顼听后也是苦笑的摇摇头,王静辉的话虽然是字字诛心,但却都是大实话,他心中明白,司马光也明白,不过是当事人没有勇气去面对这样的事情罢了。
“夫君就不要兜圈子了,肯定有解决的办法,还不说来为皇兄解忧?!”赵浅予看赵顼面色苦恼,心中知道丈夫有自己的谈话方式,但却不忍心让自己的哥哥受这样的痛苦,便出言催促。
王静辉摇摇头说道:“这个问题是不可能完全解决的,如果说有办法的话,臣这里倒是有个方法可以试试。便是通过立法的方式,将国家财政盈余和皇室用度结合起来,规定皇室用度在国家财政之中的比例,而且在计算上也有一定的出入,毕竟大宋的收入有官库和内库之分。”
“立法定下比例?!”赵浅予惊讶的说道。
“不错!定下比例之后,皇室用度就不在是一个常数,而是直接和国家财政收入挂钩,财政收入好的情况下,皇室用度自然会很充裕;反之亦然!不过这样做也有其缺点,便是主政者可以调控税收来达到国家财政的增加,这就是害民之举了!”王静辉冷冷的说道。
王静辉还有一个例外没有说,便是皇帝的权力没有人来制约,尽管宋朝皇帝并不能够随心所欲的号令天下,相权在这一历史时期达到了封建王朝的顶峰,不过他却并不认为相权能够制约皇权,朝堂中的大臣未必是皇帝的对手。历史上王安石变法启动之后,皇帝赵顼便对大臣来了一次大清洗,尽管历史书中说这是王安石的杰作,但若没有皇帝的支持,王安石又能够有什么作为?王安石的得势和历史上的蔡京、高裘得势在本质上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当然王安石胸怀天下,而高裘之辈完全是为了一己私利。王安石类型的人物在朝中占据主动的时候还好,若是高球类型的人物得势,迎合皇帝的心意,按花石纲这样的事情还是会再次上演。
皇帝赵顼听后眼睛一亮,他心中也是希望自己能够过得舒服一些,眼看着国家财政一年好过一年,但是自己还要在司马光的压力之下一步一步的削减皇室开支,这种反差就算是最伟大的帝王心中也会有不平的想法的,王静辉的建议正好也可以让自己顺便分享国家财政好转的“红利”。
第三百一十二章 反治
“此策甚好,爱卿只怕是早就想好了吧?为什么不提出来,难道就怕朕或朕的后人竭泽而渔提高税收来增收国库以使自己能够享乐?!”皇帝赵顼笑着问道。
“这种方法倒是直接可以让司马君实以后省些力气,也不用担待触犯龙颜的风险,不过这种方式也是在臣的脑中形成一个概念而已,中间操作上也有很大的问题,至少这个比例该如何定,而且如何来能够保障这个比例不能被随意改动,这些都是问题,中间的漏洞也很多,所以臣不敢把这种不是很成熟的想法拿出来。”王静辉回答道。
“呵呵,朕可是一直对君实先生很敬重,所以他每次上书削减皇室用度,朕都要尽可能的满足他的愿望,朕也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不过倒是改之你太过慎重了,有什么方案在一实行的时候便是圆满的,就是介甫先生主持的新法实行,不也是摸着石头过河,有爱卿等人从旁拾缺补遗的吗?”赵顼笑着说道。
“皇兄和驸马相交多年,难道还不知道驸马谨慎的做法吗?不过驸马这么做也是为了朝廷好,毕竟新的办法实施,没有人会预料到利弊如何,这份谨慎还是要有的!”赵浅予说道。
皇帝赵顼听后点点头笑着说道:“若是朝堂上每个大臣所提出的建议都能够出于公心,都能够如驸马这般慎重,那朕也可以省去不少心力了!”
王静辉笑着说道:“每个人都有独特的行事方式和风格,若是所有的人都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那还有何生机可言?臣以为圣上能够因人而异,发挥每个臣子的特长才是最主要的,以大宋今时今日的水平和朝堂上一班名望素重的大臣,相信大宋中兴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改之这句话说的好!不过爱卿可以将这个方法和君实先生探讨一下,若是能够拟出一个章程供朕实行那是最好不过的了,这也省的君实先生三番五次的上书,这样做对他的名声也不是很好,朕有时候也觉得有些累了!”
在送走皇帝赵顼之后,王静辉轻轻的挽着赵浅予回到卧房,将今天在绿春阁的事情和她讲了,只是隐去了自己想要毒杀萧忽古除掉这员辽国猛将的想法。赵浅予在听到他进入绿春阁之后才知道那是妓院,被弄得手足无措不得不把苏轼搬来当救兵的时候,笑得前仰后合。
“都怪下面的人也没有说清楚,要是早知道绿春阁是那种场所,打死我也不会去的。真没有想到,圣上居然为此事而惊动,跑到咱们家里为你撑腰来了!”王静辉笑着说道。
“你呀!”赵浅予用手指头轻轻戳了一下王静辉说道:“人家哪里不相信你?!不过是皇兄怕我知道这件事后生气影响孩子罢了,你若是想要找小妾的话,我也从来不拦你,娘娘还赐下了这么多美女供你挑选,那还不容易,不过是你不想要是了,我还不了解你?!”
“那刚才是谁在搓衣角?!呵呵……”王静辉笑着握着妻子的手打趣的说道,惹来赵浅予的一阵笑骂。
“先生,根据皇城司来人提供的情报,萧佑丹等人似乎在这两天会有动作,辽国使馆中大约有二十来个人用化妆或是深夜潜出的手法分散出去,住在这三家客栈。”彦生对王静辉说道,关良还远在西北主持那里的情报网运行,所以汴都情报局大本营的工作便由王静辉亲自接手运行,而彦生则作为他的重要助手来整理塞选有价值的情报,并且负责和皇城司沟通来配合监视辽国使馆的动静。
“先不要惊动他们,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让他们察觉到皇城司的人在监视他们,要等鱼儿咬上诱饵再一举摧毁他们。大宋现在还不想和辽国打仗,也不想和辽国关系紧张,这件事就算成功伏击所有的人,想必宋辽双方的统治高层也会把它遮盖下去,只要不撕破脸皮,那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王静辉淡淡的说道。
“不过这‘诱饵’可不是王介甫或是司马君实,多半是先生你自己!”彦生冷笑的说道。
“呵呵,彦生有进步啊!这三家客栈都分布在驸马府去九味居的路上。哼哼,我记得这里还是一条比较冷清的街道,只要萧佑丹他们在夜宴上拖的时间久些,等我赴宴归府的时候,恐怕这条街上估计是一个人都没有,要是真的来行刺我的话,那最好的地点莫过于在此地了!”王静辉笑着说道,仿佛萧佑丹行刺的对象不是他一般一样。
“先生打算怎么来应对?”彦生非常佩服王静辉临事的气度,若是换做常人,多半会想着如何保命,而听先生的口气反而想将行刺的人一网打尽似的。
“首先让皇城司的人提高注意力,这些契丹刺客也不见得会真的刺杀我,说不定会另有其人,这点一定要注意,尤其是朝中那几个大员,一定要保证他们的安全!若是他们真的来找我的话,那便最好不过的了,萧忽古从辽国带来的那些人估计可都是辽国皇帝耶律洪基身边的亲随,这些人放到军中可都是一方猛将,既然他们自己送上门来就不要怪我心狠了,除了萧忽古以外,其他的人全部都要留下!”王静辉冷冷的说道。
“先生难道要以身犯险?!”彦生惊奇的问道,他立刻急忙摆手说道:“先生不要身陷险地为好,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有把握的,要想全歼这些刺客还有很多方法,还是找个替身为好!”
“这个替身不好找!这些人若是真来刺杀我,估计早就把我的情况给摸清楚了,尤其是这件事很可能是萧佑丹亲自策划的。此人我虽然仅见过一面,但却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人城府极深,按照这种人的性格,若是想要做什么事情,绝对会把事先的准备工作做的非常充分,估计他手下都会有我的画像,并且还暗中观察过我本人也说不定,至于我的车夫护卫他们肯定会弄清楚,若是在这些细节上出了错,那就什么也别说了。面对这样的对手,虽然以身犯险是有些危险,但若是不这么做,那以此人缜密的心思必定会断然取消这次刺杀行动!”
彦生听后也是点点头,但他还想要劝上一劝,让王静辉打消这种危险的想法,毕竟只要萧忽古肯去赴宴多半会命丧在先生的毒药之下,这样已经达到预期的目的了,犯不着还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把萧忽古带来的人全部绞杀干净。
王静辉看彦生的样子便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摆摆手打断了彦生的话,笑着说道:“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想要成大事毕竟还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况且这件事我们基本上已经事先预料到了。在这里我们占据很好的优势,我们可以随意调动高手,而他们就这么几个人,这些人在马背上也许是非常厉害的角色,但在这里他们可没有骑马的机会,他们还能够厉害到哪里去?我打算这次带上赵公公,有他在你总该放心了吧?!不过彦生倒是你最好不要去了,你就留在驸马府,一定要做好防卫工作,万万不能够有任何闪失,尤其是公主的安慰就交给你了!”
彦生听到赵公公也会陪同王静辉一起去赴宴,心中便安定了许多。王静辉虽然有着不错的功夫,但却从来很少指点他们的武艺,在平常的时候大都是由赵公公来指点一下他们的不足之处,对于赵公公对他们的指点,彦生等人还是非产服气的,尽管没有见过他出过手,但彦生他们非常肯定的认为赵公公本身就是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就算他们当中武艺最强的无心和冰封合力也不会支撑太久。有赵公公从旁护佑,彦生想不出那十几个契丹武士能够掀起多大的风浪。
彦生躬身肃容说道:“请先生放心,学生就算是豁出性命也不会让外人惊扰到主母的!”
王静辉站起来笑着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我要你的性命干什么?在这种事情上要多动动脑子!明天我尽可能让你们主母去宫中,若是不成的话便在隅园居住,那个地方你应该很清楚,遣人细心守护便可。不过你们要注意的是不能够让主母察觉出有什么不对,不要让她有所担心,明白了吗?”
隅园是驸马府中一处比较大的院落,不过王静辉在其周围下了很多功夫,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够以隅园来保身,或是在自己外出的时候不用惦念妻子的安危,等人一进入隅园之后,驸马府的家丁便可以进入特定的位置来操控一些守卫武器,以抵抗外人的入侵,端是做得如铁桶一般,寻常几十人根本不可能能够走到隅园的门口。
王静辉在和彦生交代了几句之后,便来到书房,和书房有间相连的小屋,这里便是赵公公一直以来的住所。王静辉的书斋恐怕在大宋的机密程度也仅仅与皇帝的书房相差一线,虽然他是个外戚,但胸中自有安邦定国之策,并且还有许多大宋军方重要的武器都是在这里设计的,所以皇室在这里派出一个内侍来专门守卫在皇帝赵顼的眼中是绝对值得的,而当初曹老太太将赵公公派来,则是出于监视的目的。不管怎么样,王静辉还是非常感谢皇室对他的“关心”的,毕竟有了赵公公,他做事的时候可以踏实了许多,并且赵公公武艺高强,就连皇帝的御内直班卫士都避之不及,有这么一个人坐镇驸马府,也多少让他放心了许多。
“赵公公!”王静辉对坐在房中赵公公打了声招呼。
“驸马有何差遣?”赵公公以前在皇宫中的地位非常高,他的哥哥便是大内总管太监,虽然宋朝内侍一直受到压制,并不能够像其他朝代那样为祸,更不能够与他们明朝的同行们相提并论,但毕竟是皇上身边的近人,朝中大臣可以看不起他们,不过绝对不能够忽视他们这一特殊的群体,朝中也仅有几个人敢公然对太监不用行贿沟通关系,其他的官员就算是想要和太监“沟通”,也不见得会被人间看上眼。
不过赵公公就算有这样的地位,他现在在驸马府也是见到驸马非常恭敬的行礼的,能够在宫中沉浮几十年爬到这个位置,这中间的过程并不比韩琦十几年为相容易多少,甚至其中的凶险有过之而不及,毕竟韩琦就算在倒霉,只要他不谋反就不用掉脑袋,而从事太监这一行的,不该知道、不该看到的事情太多,能够像赵公公这样活了这么长时间,还能够被皇室成员看重,这是非常罕有的。
王静辉坐在赵公公的对面,手里拿起桌上的茶具分别给自己和赵公公倒了一杯茶,说道:“赵公公,这次可能要有劳您老出马相助了!”
王静辉当下将打算在宴会上毒杀萧忽古隐瞒起来之外,其他的事情原原本本的都告诉了赵公公,就连皇城司监视的那些伪装走出辽国使馆的契丹武士分布也说了出来。对于王静辉来说这件事除却最开始的目的之外,没有什么好向赵公公隐瞒的,大方的说出来可以换取更多的帮助,至少他并不想让妻子知道他以身犯险充当诱饵来击杀所有萧忽古从辽国带来的侍卫。
要想做到滴水不漏,那开封府是绝对不能够知晓的,开封府有能力协助他来完成这件事,但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多,事情被泄露出去的可能性也就越高,除了开封府还有人能够做到干净利落的势力,也唯有皇城司和赵公公背后的势力可以做到。
“这件事我需要做得非常干净,开封府最好不要涉及其中,因为我不想让公主为我担心,所以这件事还需要赵公公能够相助,将这件事做的完满一些。明天在赴宴的时候,除去鼎澄、佩澄两兄弟是我的亲随之外,其他的人都有劳赵公公来亲自挑选了,不过入选的人都要谨守嘴巴。因为公主现在怀有生孕,这事最好不要让公主知道,这一点很重要!”王静辉淡淡的说道。
赵公公脸色不动的听完王静辉的话后,说道:“难道这件事非要驸马亲自涉险不成?虽然将刺客一网打尽这并不是件难事,但由此宋辽两国若是交恶,那恐怕不是老奴能够担待的起的!”
王静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之后,说道:“这个辽国使臣萧佑丹并非是一个简单的人,城府极深,这些契丹武士的死活我估计根本就不被他放在眼中,唯一要注意的便是一个叫萧忽古的人,这个人千万不能杀死,只需要将其打成重伤放他逃走即可。只要萧忽古不死,萧佑丹就肯定会吞下这个苦果,毕竟撕破了脸皮对宋辽两国谁都没有好处,这点我和他心中自然很清楚。最重要的是,上次我被人伏击行刺,多半很可能就是这个萧佑丹做的,不过是对手做的非常隐蔽,我们没有能够抓住任何把柄,但是单从被俘虏的刺客宁可服毒自尽也不肯说出幕后之人,可见对手的手段足够狠辣。若是这次伏击还是同上次如出一辙的话,那毫无疑问便是萧佑丹主使的了,虽然还是不能拿他怎么样,但以后他若是有什么异动,我们也好先其一步采取必要的措施!”
“这件事老奴已经知道了,不过驸马既然决心已定以身犯险,那就必须有充足的好手来充当护卫,驸马府中的护卫尽管还算不错,但要想保证驸马您的绝对安全,老奴这里还需要调集一些人手才可确保万无一失!”赵公公语气平缓的说道。
王静辉听到这样的回答心中也明白这件事多半是有门了,有赵公公来亲自出手对付即将发生的危险,那自己的保险系数会大大提高。毕竟萧忽古有着“大辽第一勇士”的称号,王静辉也不能肯定萧忽古到底会不会出手,万一萧忽古真的参加这次行动,他的手底下真的有两下子,自己挡不住他,那可就麻烦了,换做是赵公公,他还想象不出谁能够击杀赵公公后来找自己。
不过听赵公公这种语气,王静辉判断他可能还会向上继续汇报这件事,调集人手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多半是向曹老太太或是皇帝汇报这件事。王静辉心中甚至还在想,若是赵公公能够招来足够他眼中比较“保险”的护卫的话,那辽国刺客将会毫无疑问的面对死亡,他自然希望所有的行刺者除去萧忽古之外,全部都要死去。
“那这件事就摆脱赵公公了,明天下午人手必须到齐,晚上就会行动!”王静辉说道。
第三百一十三章 乱局
虽然在大宋北方,五六月份已经算是开始进入夏天了,但在西北这里的早上依然寒气逼人。王顺站在神堆驿矮小的城头上对后面的传令官说道:“去告诉大帅,我方偷袭得手,伤亡甚微,俘虏三千有余!”
王顺——这是冰封在西北现在所用的化名,在铁治务的战斗中因为表现非常抢眼,被李清亲自提拔进铁骑营,不过他身上穿的服装颜色上和铁骑营的一样,但是装备却还是以前的那套牛皮胸甲。这个时代论武器装备精良自然是宋朝的最好,甚至在宋军中有的精锐部队中居然都是鱼鳞甲。西夏和辽国的防护装备相比之下就差了许多,这也许和双方不同的作战重点有很大的关系,不过在像铁骑营这样的军队中还是装备了铁甲,王顺没有穿铁甲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最大的优势便是机动灵活,在近身作战中比较沉重的铁甲防护性虽好,但却使得他的身法速度大大受限,战场之上生死就在一线之间,他自然选择能够发挥自己长处的装备。
在铁治务立功之后,王顺又参加了几次战斗,几次战斗下来,王顺的战功非常抢眼,顺利的凭借战功升至骑前校尉一职,在铁骑营中统领大约一千人左右的部属,在铁骑营中算是一个高级武将了。能够让李清动用铁骑营这样的精锐部队次数并不多见,不过现在李清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只要战事稍有不顺,他便立刻将铁骑营投入战场。泼喜军本身便是天下军队中非常有名的一支劲旅,在这样的军中还能够称得上精锐的铁骑营当真便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虽然铁骑营的规模不过五六千人,编制更加像是仿制西夏以前有名的“质子军”,但是其战斗力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强大”,有时候王顺甚至在心中将这支军队和大宋的特种部队相比较,令他比较安慰的是,大宋特种部队人数上虽然没有这么多,但在战场上所起的作用却不是铁骑营所能够相比的。
王顺在铁骑营的这段时间里,也充分了解了这支部队的一切,李清频繁动用铁骑营已经使得全军上下都开始感到疑惑,任谁也能够感受到李清急于解决这里战斗的心情了。铁骑营中一些将领的议论自然逃不过他的耳朵,不过在他目前这种处境当中,就算获得了天大的情报也无法传递出去,战争使得这里的一切都变得闭塞起来,贸易活动的终止不仅损害了西夏东部经济,也对王静辉部署在这里的情报网造成了极大的破坏。好在李清不是屠夫,攻城得手后不会进行屠城,也严厉约束部下不去抢劫城中商铺,保存了原本就不是很发达的地区经济,王静辉属下的情报人员到没有什么损失,但是手中的情报却是绝对传送不出去的。
李清的担忧并不是为了眼前这些党项贵族部落,而是因为大宋和兴庆府的梁太后。他已经知道宋将种谔在夺取龙州、牛心亭和靖迈之后,奇袭银州和左厢神勇军司,并且还得了明堂川的战略要地榆林。依照宋军的惯例,在夺取新的城池后必然会加强防御,时间充裕的话他们不仅会整修扩建城墙,更会依托现有城池的基础上,在一些险地构筑城寨,以加强防守。最明显的例子便是宋军在白干山口所建的武宁三堡,这三个小城寨规模不大,但因为地处险要关口,加之有宋军完备的防御体系,坐拥十几万大军的李清在这两年中愣是拿武宁三堡没有一点办法。想到武宁三堡,李清便想到自己的儿子李泉还率军在武宁三堡的门口上独着,他想要快速解决这里的战斗也是为了及早回援,他没有想到自己随着领土的扩展,和宋朝交集的地方也开始多了起来,以后宋军能够进攻的方向实在是太多了,尽管李清非常看不起宋军的战斗力,但蚁多咬死象的道理他还是懂得,他甚至在考虑一旦这段时间的战斗结束,局面稳定下来,自己的实力稍有恢复便开始扩军,准备应对未来的挑战。
除去宋军种谔快速夺取了几个原属于西夏的重要城池给李清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之外,西夏兴庆府梁太后也开始有了动作,梁太后的举动才是他最为担心的——白池城和盐池的守军都反馈回来有党项兵在出现,具体数目并不知道。随后他又得到了线报——这是从兴庆府中传出来的,他在西夏朝中是个举足轻重的将领,自然会在朝中经营自己的势力,这次送给他的消息并不是很乐观,梁太后终于失去了等待的耐心,征召二十万大军准备彻底解决东部的问题,当然所谓“东部问题”其实就是指的李清。
李清没有和宋朝相互开打,这让梁太后非常失望,不过片刻之后便接到了另外一个好消息——党项贵族联合起来攻打李清,而且势如破竹,居然快要打到嘉宁军司了。随后的几天因为李清亲率大军攻占了白池城、盐池、盐州、秦驼会、定边等几座重要的城池,使得梁太后对东部的李清更加无可奈何,连消息获得的渠道都因此而中断,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有消息传来,党项贵族盟军被李清在三岔口和万井口击溃。
东部的局势变动虽然未能够按照梁太后的设想在发展,不过对于她来说结果都相差不了多少,甚至比她预料的还要好——对于她来说最大的敌人不是宋朝,而是得罪过她的李清和一直以来就反对她统治的党项贵族。对于宋朝的日渐强大,梁太后虽然也感到忧心,面对宋朝日渐灼灼逼人的蚕食态度,她的心脏一直在紧张的收缩。不过她心中一直在自我安慰——宋朝没有能力来进行一次大规模的灭夏战争,也不可能逾越礼制来向西夏发动大规模作战!
梁太后在得知李清已经攻陷夏州正在前进准备冲击铁治务、七里平一线的时候,便下令召集自己的心腹准备起兵彻底铲除李清的泼喜军——党项贵族的联军主力虽然已经伤亡殆尽,但李清将求和使者的人头送给党项贵族,这就使得党项贵族只能够对李清抵抗到底为终结。梁太后不信那些党项贵族是泼喜军的对手,但困兽犹斗,李清要想解决他们也不是这么容易的,只要能够把李清的主力拖在东方,那对于梁太后就足够了。
白池城天险虽然易守难攻,但白池城并非是唯一的道路,只不过是距离近些罢了,梁太后完全可以选择盐州、盐池甚至是秦驼会作为突破口,在短时间内占据嘉宁军司,取了李清的立足之地,就算泼喜军再强大,无根之木又能够活多长时间?!
在这样的战略思想下,梁太后组建了一支人数超过二十五万的军队,而负责保障其后勤补给的民夫队伍更是高达四十万,举兵准备踏平嘉宁军司。李清接到白池城外发现党项小股军队的时候,中军已经从静州经西平府浩浩荡荡的在前往盐州、盐池的路上了。
李清接到情报后的第七天,一份更加详细有关西夏国内兵力调动的情报也摆在了王静辉的书案上,这份非常重要的情报被二十七个红色竹筒包裹着,用信鸽从大宋境内的环州情报站发送过来的。这样长的情报是自情报站开始使用信鸽以来第一次,环州情报站的信鸽则被全部用光,发完这份情报后,为了不致让新来的重要情报无法及时发出,环州情报站甚至还向延安府发出了求援。
根据每个竹筒上的编号,应该是有三十个竹筒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半路上丢了三个,不过这并不妨碍汴都的情报人员来重组还原翻译这份情报,就算再不济,再等上五六天左右,通过陆路快马传递的情报照样会发送到汴都开封这里。事后三天大宋情报局的官员才陆续收回了剩下的三支竹筒。
王静辉收到情报的时候,已经是他将要赴宴的当天了,不过这份情报还是被他立刻传送到枢密院,这件事还是要让文彦博来折腾吧,自己反正是没有这个精力了,估计皇帝要等明天才会召见他——这份情报足以让枢密院内部引发一场争论——是战还是旁观?!
不过王静辉相信这份情报已经被富弼所知了,情报局的一些特级规避条例中对一些对西夏的条例中,富弼这一级别的官员有权先知道——尽管不能知道全部,但他只需要知道梁太后已经发兵准备火并李清就足够了,杨崇岳还在武宁三堡摩拳擦掌的积蓄火器和兵力,准备对对面的李泉部队进行毁灭性的打击。
王静辉估计杨崇岳对李泉的军事打击多半会因为这份情报而推迟甚至是取消,不过其结果都是一样的——李清的势力面对党项贵族的时候是摧枯拉朽的,但若是面对梁太后的二十多万大军,那结局可就不是很好说了。不管这场火并的结局如何,结果对大宋来说都是一件好消息——西夏的元气经此一战之后实力大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而自己对皇帝赵顼许诺将会在五到七年的时间解决西夏问题也会变得更加容易一些——王静辉甚至在暗中估计,若是自己早些就布局等待的话,那兴许这一次就可以顺利解决西夏问题了。
可惜的是王静辉对西夏局势估计的实在是相差太远,西北局势的变化因为别的因素掺杂进来,使得嘉宁军司那里乱得就像一锅粥一样。李清自立行动、党项贵族的贪婪将自己的计划搅得一塌糊涂,本来自己只打算在西北宰上李清一刀,为大宋的商人和富弼谋取一些个人福利,彻底破坏李清苦心经营的经济基础,以后再慢慢收拾李清的,结果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让人实在很难琢磨局势的真实走向。
不过也许是上天眷顾大宋,不论局势如何发展,如何让人看不清,但总体上王静辉的目标已经超额完成——大宋商人尤其是河北商人团体已经被他绑上了战车,并且在短时间内便看到了战争给他们带来的巨大收益;而大宋更是获得了洪州、龙州、银州、左厢神勇军司这五个重要的城池,将宋夏边境全线向北推进了四五百里,这是王静辉在当初所没有预料到的。
现在若是讨伐西夏关键并不是在财政上,而是大宋的准备还很不充足,王静辉手中就握着河北商人五百万贯的资金,而以前自己的弟子曾经计算过,讨伐西夏基本上需要一千五百万贯左右的资金,而种谔占据了这几个重要城池和西夏内部即将爆发的火拼,这都会降低大宋平复西夏的成本。
王静辉相信凭借着自己的号召力,朝廷只需要掏五百万贯便足矣了,当然朝廷必须要用一定的优惠政策来换取这一千万贯的投入。讨伐西夏关键便是在后勤准备上,这些东西并不是现在有钱便可以买得到的,西北战线远离大宋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在这个时代交通工具普遍落后,还停留在手推车和牛车的水平上,最要命的是没有发达的交通网可以提供支持。
西北的粮食产量远远要低于大宋全国平均水平,南方一亩稻田在风调雨顺的年景中所产的粮食足可以顶得上西北七八亩地的产量。西北的人口也非常少,但要命的是因为自西夏立国之后对大宋不断侵扰,大宋因此在西北布下了重兵,这些人可都是要吃饭的,而且西北土地贫瘠又多有灾害发生,所以一直以来西北的粮食都是很紧缺。
南方的粮食运送到汴都就已经非常费劲了,更何况还要在这种非常落后的交通方式下运送到西北?王静辉一直以来便是为这粮食转运西北而挠头不已——一石粮食运送到西北的时候,仅运费就已经超过粮食产区本地价格了。尽管朝廷已经在两年前通过了他的厢军屯田计划,重点就是在西北,而王静辉也是出于平夏的需要才这么做的。虽然效果还非常不错,但也仅仅是初见成效,想要派上用场非要再等上三四年不可。
王静辉摇摇头,将这些烦恼的事情都甩在一边——现在叹气灰心也好,那都是太晚了,机会只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并且还是准备充分的人,以西北现有的条件也就到此为止了。现在虽然西北局势出现了令人鼓舞的变化,但无奈的是大宋却不能够在这样的局势下取得最大的战果。
“不过即便如此,大宋也不应该放任自流,一定要在这次难得的局面下得到一些实惠,也好为将来打下比较好的基础。”王静辉心中暗暗的想到,随即便在书案的稿纸上写下了若干条陈,这是一个指导思想,是他等着明天被皇帝召见的时候用的,至于具体内容,他还没有想清楚,等到赴宴解决了今天的危局之后再做也来得及。
虽然夜幕降临,但此时在汴都的街头反而比白天更加热闹万分,这座城市早在几十年前便因为实在过于繁华,而被皇帝取消了宵禁的命令,这在中国历史上还是头一遭,就是在汉唐时期的国都中也是从来未有过的。现在不仅仅是汴都,在杭州等天下富庶之地,这些城池也是取消了宵禁制度,所谓“不夜城”便是从这个时代开始叫起来的。
王静辉此时便坐在马车中,这个车厢是经过特使改装过的,里面甚至夹了一层铁板用以防范箭支,鼎澄、佩澄两兄弟还是坐在车头上为他赶马车,而赵公公则被暗中护送,在酒宴结束后,他将会跟踪萧忽古将其重伤,至于其他的人则必须死掉。
九味居,王静辉先到一步,为了能够让契丹人更好的伏击自己,他改变了宴会的时间,开席的时间已经非常晚了,这样做的话则宴会结束的时候,热闹了一天的汴都也会重归寂静,他们则会趁着这个当口顺利的实施刺杀,殊不知王静辉这边已经严阵以待正张好口袋等他们跳下来——皇城司的人已经发来紧急信号,在三家旅店中暂时居住的契丹人都已经付了房前,明天准备离开——这和王静辉第一次遇刺的时候,后来经过调查的时候发现行刺者也是在客栈中这么安排的。
当王静辉接到这个消息后,就更加肯定萧忽古是冲着自己来的了,而且对方早就有这个意思,并非是因为自己在绿春阁中和他们相冲突而造成的。王静辉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看来耶律洪基对萧佑丹还是非常信任的嘛,要搞刺杀居然送来一个辽国第一勇士,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非常不好意思,对于绿珠故事发生的年代居然搞错了,绿珠和石崇的故事是发生在西晋,这点我搞错了。谢谢读者的指正!!
第三百一十四章 白衣观音
王静辉从袖子中拿出一个瓷瓶,旁边的鼎澄、佩澄两兄弟看到后立刻从旁边的箱子中拿出一个造型古朴的酒壶——这是徐氏根据王静辉的提议派遣能工巧匠专门为他所设计的“乾坤壶”,只要旋转壶底的一个机关,便可颠倒乾坤,将所需要的酒倒到特定的人的杯中,端得是巧妙的很。
在酒中下毒是毒杀的常用手法,王静辉在后世的时候不知读过多少这样的小说,看过多少这样的影视剧,自然非常熟悉,不过只有从一个酒壶中倒出来的酒敌人喝的才最痛快,才不会有任何疑心。王静辉将小瓶中的毒药小心的用牙签挑了一些出来放到乾坤壶中,兑上酒液,旋转壶底又在另外一个壶室中倒进纯净的酒液。
王静辉弄好乾坤壶中的酒液后,将乾坤壶交给佩澄,然后说道:“高度白酒你们准备了没有?!”
鼎澄躬身说道:“先生请放心,这些都已经准备好了,十斤装的白酒共计十坛,这些白酒都是根据先生的指示,从徐氏那里直接提取而来。这种白酒已经经过徐氏特殊处理,辛辣无比,一般的酒鬼要是喝下一碗,保证能够醉上一晚!不过……不过先生真的要和那契丹蛮子来拼酒吗?这对先生身体恐怕不好吧!”
王静辉听后点点头说道:“只要准备好了就好,你们都放心吧,我的酒量你们还不知道?萧忽古若是想在酒桌上和我比拼,那是一点机会也没有的,这种烈酒对别人或许有用,但对于我来说和白水无异!只有在酒桌上大碗喝酒才可将他们的疑心降低到最低程度,而且能够把萧忽古灌醉了最好,这样也能够省的赵公公老是盯着他!”
王静辉在后世的时候很少喝酒,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次喝酒,便喝得酩酊大醉,倒在街上被人像死狗一般送回平民医馆;在东阳王府赏梅的时候,也曾喝醉过。不过在他为动手术试制出高度白酒后,为了测试酒精含量就用嘴尝了尝,结果令他吃惊的是自己居然毫无醉意,后来经过多次试验,他确实对酒精有着无与伦比的免疫力,无论喝多少酒,酒精度数有多高都不怕。在和苏轼到处乱混的那段时间里,一个酒桌上的神话诞生了,通常是一桌子的人都被喝到桌子底下去了,他还是一点醉意都没有,后来苏轼他们不敢邀王静辉出席酒席的缘故之一便是这家伙简直就是酒中恶魔——王静辉有个非常坏的毛病就是非要把所有敢举起杯子的人都给灌倒,有他在场所有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王静辉在皇帝赐宴上,也是大杀四方,那些军中将领多半都知道军中烈酒都是从王静辉这里出去的,想要打赌赢酒,只有苏轼他们在旁边冷笑,结果也是不问自知——王静辉能够和军中将领相处比较融洽,能够获得比较不错的人缘,这和他的无敌酒量和白酒供应是分不开的。
对于这种新发现的“能力”,王静辉并不反感,尽管他个人并不喜欢喝酒,但身在这个时代和面临的各种场合,喝酒无疑是拉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最佳法宝,能够啸傲酒场通杀四方也是令一个男人非常骄傲的事情,至少王静辉就曾在心中暗暗想到:“若是这个时代有陪酒员这种职位,那就算自己一无所有了,也不会被饿死!”
“先生,苏轼和绿珠来了!”
“快请!”
“子瞻兄、绿珠姑娘你们总算来了!”王静辉见苏轼和抱着琵琶的绿珠走进来后,便站起来对他们两人笑着说道。
“上次搅扰了改之的正事心中实在不安的很,若是这次再不应约尽心的话,那可就是罪过了!”苏轼有些面带愧色的说道,他知道情报局是大宋对外收集外国的情报的机构,自己搅了王静辉的正事心中还是非常不安的。
“子瞻兄客气了!绿珠姑娘现在还好吧?!”
绿珠听后向前一步福了一福脆声说道:“上次有劳驸马相救,妾身万分感谢!”
王静辉听后笑着摆摆手说道:“姑娘客气了,这全是子瞻兄所做的事情,我可只是恰逢其会罢了,根本没有做什么!”
绿珠没有想到那天站在苏轼身后的年轻人居然是大宋最炙手可热的小王驸马,难怪他可以让苏轼带自己先走,然后去摆平那些契丹人。小王驸马在汴都歌妓中可是非常有名的,像绿珠这样的头牌歌妓若是不会弹唱小王驸马的词,那简直就是不可想象,只不过很少有人见到过这个年轻的驸马罢了,况且能够得到小王驸马所写的词,大都是从宫中或是驸马府中流传出来的。
王静辉没有想到自己成就的诗词名声居然成全了驸马府的仆役和皇宫中的小太监们,由于王静辉从来不涉及这种风月场所,所以汴都比较大的妓院、绣楼、船舫都想办法买通这些与小王驸马有关系的家仆和太监,开出来的价格到了令人炸舌的地步,绿珠所在的绿春阁也是如此。当然也有一些人看王静辉这么出名,这些并不得志的词人便假托小王驸马之名来作词交给歌女传唱,当然这些都是经不起推敲的——王静辉的家仆另外一项收入便是帮人鉴定这些诗词的真伪。假如王静辉知道居然还有人托自己之名来作词,就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了。
不过王静辉给绿珠留下的印象倒不像是个词人,因为诗词写得这么有名而不进风月场所的几乎没有,她心中更加倾慕苏轼这样的风流才子,而对王静辉的宽容和平和则是尊重。
“子瞻兄、绿珠姑娘,这次请你们来不过是演场戏给他们看而已,虽然会有些尴尬,但在下可以保证他们不会再来搅扰你们了,还请两位多多配合!”王静辉说完朝他们躬身一辑。
苏轼听后皱了皱眉头,对于这些契丹人他是绝对没有好感的,其实大宋文人对居住在汴都的外国人都没有什么好感,即便是大宋的番薯国也不例外,盖因为这些能够在汴都居住的外国人飞扬跋扈惯了,若是像萧佑丹这样能够久居汴都的外国人,长期受到大宋礼节的熏陶,即便是对大宋看不起,也不会找事,但是像萧忽古这样的短期居住者那则是麻烦的主要来源。
“改之,你需要我们怎么做?”苏轼问道。
“没有什么,待会儿萧佑丹他们会来,绿珠姑娘给他们唱上一曲,他们也会赔礼道歉,随后揭过不提便罢了。在下知道你们看见这些契丹人会心生厌烦,但这关系着一件大事,万望两位能够多多忍耐一些,若是看不惯,中间退席便罢,只要能够让他们坐在酒桌上即可!”王静辉笑着说道。
“全凭驸马安排,小女子照做就是了!”绿珠脆声说道。
王静辉听后赞许的点点头,在后世读史的时候,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是写历史的人的缘故,他总觉得历史中所出现的那些传奇女性要比男人有骨气的多,更令人汗颜的便是这些奇女子大都出身风月场所,将女性的阴柔之美和刚阳之气结合的令后人颇为神往,每到读到这些女子的历史事迹的时候,总是让人耳目一新拍案叫绝,王静辉甚至希望绿珠也是这样的人,那倒是可以结交一番。
其实王静辉交给苏轼和绿珠的任务并不是很重,甚至根本不用他们全程陪同,只需要绿珠献上一曲起个开头便可。宴会开头不过一会儿,苏轼便和绿珠退席了,萧佑丹和萧忽古也向绿珠赔了礼,这倒是让王静辉新奇的很,毕竟在这个时代向一个歌女赔礼是十分掉身价的事情,他也没有想到两位“萧兄”真的向绿珠低头。
酒过三巡,王静辉也顺利的达到了目的,乾坤壶中专门为萧忽古准备的美酒也进了他的肚子,契丹人根本就没有发现这酒壶中有什么奥妙。佩澄在给双方斟酒的同时,甚至有种给萧佑丹也斟上一杯的冲动,但在王静辉的眼神下制止了,毕竟萧佑丹的身份不同,体质也和萧忽古有着相当大的差距,最重要的便是他不知道萧佑丹何时才离开大宋——要死人也不能死在大宋的地界上!
不过最令王静辉耐人寻味的是,萧佑丹真的对他是高看一眼,在苏轼走后,甚至叫人拿出了一尊上好的羊脂白玉雕成的观音像——小王驸马富甲天下但尤爱收藏,这只是很少一部分人才知道的,萧佑丹居然对他的喜好也是了如指掌,这不能不让他感到非常佩服。
“契丹主德光尝昼寝,梦一神人,花冠,美姿容,辎輧甚盛,忽自天而下,衣白衣,佩金带,执骨朵,有异兽十二随其后,内一黑色兔入德光怀而失之。神人语德光曰:‘石郎使人唤汝,汝须去。’”王静辉看着白玉观音像淡淡的说道。
萧忽古听了到没有什么,但萧佑丹听后脸色大变,随即有恢复了正常。萧佑丹的变脸功夫让王静辉非常惊奇,对与萧佑丹的表情变化他是一点也不会放过的。不过他之所以说这句话也是在震慑萧佑丹——这房中众人也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这段话的来历——《契丹国志》!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读到的书,就如同宋朝每一代皇帝都有一座馆阁专门来寄存所执政时期的文献一般,根据这些文献才能够修史。辽国也仿造大宋一般建制,也有类似的修史机构,《契丹国志》便是出自这一机构。这种文献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才能够读到,王静辉之所以知道,是凭借了在辽国的情报机构的努力,这也是暗中拆穿了萧佑丹久居汴都不肯回到辽国的根本——你能够得到大宋的秘密,我也同样可以得到你们辽国的宫廷秘密,而且我得到的级别远远比你还高!
王静辉笑着说道:“这观音像与我中原寺庙或是寻常百姓家中供奉的观音像有很大的不同,这应该是贵国太宗皇帝所梦到的那尊观音吧?!”萧佑丹送给他的观音像手中不是持着后人所知的净瓶垂柳枝,而是契丹民族的一样武器——骨朵。
萧佑丹听后拍手说道:“不错,早就听说小王驸马博古通今,见识非凡,这正是依据我朝太宗皇帝梦境所雕制而成的观音像。”
“当年述律后为了能够让贵国的太宗皇帝顺利继位,稳妥统治贵国,也是梦到这样的白衣观音的……呵呵,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们不提这些令人糊涂的事情,请满饮此杯!”王静辉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萧佑丹皱了皱眉头,小王驸马这几句没头没脑的话在他心中打下了很深的烙印,原本他送王静辉白衣观音像是为了露出收买王静辉的意思,以前很多宋朝的朝廷官员都是拜倒在他的这一招之下的。只要王静辉露出贪婪的神色,他兴许会取消今晚的刺杀行动,放王静辉一马,不过现在则更加坚定了萧佑丹刺杀王静辉的念头——小王驸马对辽国历史的清楚已经超越了大多数人,甚至就是辽国高层也甚少知道辽国建国初期的历史,显然小王驸马对辽国历史的关注并非是出于简单的兴趣,恐怕更多的是了解对手解决对手而先做的功课,这样对辽国内政如此清楚了解的人,若是不先除掉他,那对辽国的危害将会是难以想象的!
萧佑丹也明白王静辉说起述律后和辽太祖、辽太宗的典故并非虚言,而且有着深深的威胁的意思在里面——辽国正在调动兵马威逼南朝割地赔款,而辽太祖因为不顾述律后的反对,两次南下夺燕云都以失败而告终,临死不能得燕云,这也正应证了现在宋辽之间的关系。萧佑丹非常清楚耶律洪基调动军队无非是想恐吓南朝,根本不可能打仗,要和南朝这个势均力敌的国家相作战,调动军队和后勤准备的事务是令人难以想象的,而撕毁襢渊之盟协定更是让天下人的民意站在大宋这一边,加上现在大宋目前政治势力中重要的一支——以司马光、文彦博、富弼、韩琦为首的“庆历老臣”虽然年老,但还没有真正推出政治舞台,这些人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萧佑丹对这样的隐隐威胁又隐隐劝解的对话感到非常郁闷,在向侄子萧博文打了个眼神之后,便提出先退席回府,王静辉也未作挽留,不过比较可惜的是没有和萧忽古拼酒,若是能够将萧忽古灌醉,按后面的事情会更容易一些。王静辉将他们送至九味居的门口,等萧佑丹等人上车疾驶而去之后,才回到九味居之中原来的房间。
“先生,皇城司的人刚才来报,那些契丹人已经离开客栈,虽然在闹市之中徘徊了一会儿,但都集中到这条街道上潜伏起来了,一切如先生所料,下一步还请先生明示!”佩澄在桌前躬身说道。
王静辉看着桌子上还反射着烛光盈盈发亮的白衣观音像说道:“将这玉像封存起来,任何人也不要动送回驸马府!把赵公公安排的护卫都叫进来,我有话要说!”
王静辉这次为了不引起萧佑丹的怀疑,依然只带了三十名正常的护卫数目,不过据鼎澄的汇报,这些人当中只有八个人是驸马府的顶尖高手,剩下的都是赵公公招来的人。九味居的顶级雅间地方非常宽敞,就是这三十个人都进来,也并不显得有拥挤的感觉。王静辉朝佩澄点头后,佩澄将一碗墨色的水摆在桌子上。
“今天晚上我们将会面临一股非常特别的客人,这些人都是大宋的死敌契丹人的武士,除了你们所见到画像上的那个人之外,其他的人务必全部格杀。当然这些人肯定都是蒙面的,不过他已经由赵公公亲自出马来对付,其他的人就交给你们了!”王静辉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这些人手中有精制的武器,其弩箭也不是寻常百姓所仿造的弓弩可以相比,当然为了增加胜算,我也为你们准备了这个东西,只要在对手身上划伤一个小伤口,他便会立刻毒发身亡!记住这便是宋辽两国交兵,动作一定要狠辣准,没有道义可讲,各位小心了,事后圣上自然会有重赏!”
“谨遵驸马之命!”所有的人轰然应诺,然后依次拿出自己的武器,在佩澄的指点下将毒药涂抹在随身兵器之上。
萧忽古骑在马上,他不用看也知道坐在车中的萧佑丹脸色非常难看,尽管他并不十分清楚萧佑丹和王静辉之间打着什么样的哑谜,但也绝对可以猜到小王驸马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马车的车帘被掀开,露出萧佑丹有些发黑的脸庞:“萧兄,你可以去给小王驸马送行去了,把他的首级带回来!”
第三百一十五章 完胜
萧忽古听到萧佑丹下令后,也没有多说,便长笑一声策马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消失在汴都的夜幕当中。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萧忽古策马奔进小巷的同时,远处房顶上一直跟随在萧佑丹马车后面的一个灰影横跨了近三丈的街道,转了一个弯角紧随萧忽古的马匹,急速在房顶上掠过。这也就是放在黑夜,街上的行人比较少,要不然第二天非要传出闹鬼的笑话来。
刺杀所行走的路线都是事先设定好的,萧忽古也秘密的沿这条路线走过几次,他虽然性格比较暴躁,但这次来汴都是受大辽皇帝和萧佑丹的嘱托来刺杀的,所以在此之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尽管曾经刺杀过小王驸马的阿斯怜在远处看到过第一次刺杀的完整过程,对萧忽古非常详尽的叙说了小王驸马那奇怪的兵器——筷子,萧忽古听后虽然表示不在乎,但这是性命相搏,第一次刺杀的人武功根本比不上他,但也相差不愿,他在心中绝对是会万分小心的。
萧忽古没有选择护甲,因为根据阿斯怜的叙述,任何护甲都顶不住那根筷子,他实在很难想象能够把一根筷子穿过人体再打入墙中,这种腕力是多么的恐怖,与其穿上护甲影响自己的行动能力,还不如只穿单衣快速刺杀来的方便。
在穿过两个街口便是自己预定埋伏的地点了,根据事先萧博文的计算,小王驸马在他赶到后最快也要再等上一小会时间,这中间他只用调节一下自己,做做准备就可以了。现在已经快要接近子时,汴都这样的小街道内早就空无一人,马匹行进在这样寂静的街道中太过骇人,所以他也舍去了马匹,徒步快速穿过最后两个街口。
萧忽古提着一柄长刀飞快的向前跑着,一声微弱的声音显示有人正在自己的身后快速袭来,他毫不犹豫的就地一滚,随着“咦”的一声,他感到自己的脸庞有种火辣辣的感觉——那是来人的脚在掠过自己的时候擦到的——对方居然是从他的头顶上飞过来的!
“哧啷”一声轻响,萧忽古身体还没有站起来,手便把长刀拔了出来,对着前方背对他的人奔过去就是一刀。汴都这么大,但来人还是从他的头顶上偷袭,这除了专门来对付自己的高手,没有别的的解释,不过萧忽古已经没有什么时间来考虑他的同伴怎么样了——预定伏击地点虽然离这里比较近,但自己发出示警声根本传不到那里,况且时间上已经来不及——对手也快速转身,一抹寒光同样在黑夜中袭向自己。
萧忽古看到对手的短剑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但他没有躲避,依然是两手紧握着刀柄朝对方砍去,这完全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对手肯定是小王驸马派过来的,就算不是也是与目标有很大关联,不然不会选择这个地点来伏击自己,来人武功也不错,这使得他现在根本就不去想刺杀的事情了,专心对付好面前的敌人脱身才是正经事。
埋伏袭击萧忽古的人和萧忽古一样都是一身灰衣,不过他并没有遮住面孔,虽然是黑夜,但借着街角处传来微弱的灯光(宋朝的时候已经有类似路灯的照明装备,是在瓷碗中乘入动物油脂,并且将这个瓷碗坐在更大的盛满水的瓷碗中,以用来降温,并且还有防风罩,燃烧一夜不成问题,就是分布比较少),他可以清楚的看到来者是个老人,头上的白发整齐的束在脑后,一身灰色的衣服比较宽大——正是由于这件宽松的衣服,他才可以在开始的时候能够发觉老者从他的头上掠过,那柄正在空中急速前行的短剑只有约莫一指的宽度,但剑刃上的寒光映衬这老人凌厉的目光显得杀气腾腾。
这样的对冲,萧忽古在兵器上占了很大的便宜,他的刀肯定能够先对手一步砍到对手的脖子上,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厉的微笑,继续挥刀砍下去,而老人也没有闪避的意思,也冲着他将短剑划了过来。两个人即将相遇的时候,老者的身体一错,萧忽古嘴角的冷笑更盛——在契丹的时候他就用这种两死的打法吓破了很多勇士的胆子,只要对手稍微犹豫或是闪避,那他凌厉的后着就会连绵发出来,对手只有死路一条。
萧忽古大喝一声,将下劈的刀势朝老人错身的方向砍去,不过令他吃惊的是老人不见了!萧忽古毫不犹豫的强行转动手腕,直接朝自己的脑袋上空劈去,手刚刚抬起,自己的腋下就是一阵“清凉”——对手的短剑已经刺中了自己的肩膀下的腋窝,右手立刻就失去了力量。
萧忽古大吼一声滚地朝旁边躲去,但他惊骇的看到“点点的繁星朝自己砸了过来”,在黑暗中划出了一丝丝诡异的剑痕,上面还带有丝丝亮红,就在他还没有站起来的时候,他的身上已经被对手划破或刺中不下十道轻重不一的剑痕!
等到萧忽古终于滚到墙脚的时候,手上的刀已经落在他身前三步的地方——不是他在躲闪的时候丢了刀,而是他双手的手腕、肘臂、肩头、膝盖和脚腕这些关键地方都被对手划伤或刺中,受伤的地方也是非常诡异——伤口并不深,但却让他失去了力量,他的长刀就是这样便糊里糊涂的给丢了!萧忽古现在有些像半躺在床上的病人,上半身无力的靠在墙上,对面不远处的老者正对着他,不过手中令他胆寒的短剑已经不知所踪。
两人相遇,老者率先从背后发难到现在萧忽古半躺在地上,这中间的时间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萧忽古两眼有些失神,尽管他在不到三十岁的时间里大遍整个辽国,虽然不敢说没有输过,但后来通过自己的努力都将对手打倒,这才坐上了“辽国第一勇士”的宝座,被大辽皇帝征为亲卫,丝毫不顾他的出身——萧忽古的爷爷犯过大罪,不过萧素念他爷爷跟随他的父亲征战之苦劳,收留保护了他,并且还将自己的独生爱女嫁给了萧忽古。
不过今天半夜在汴都开封街道上碰到的这个老人将一切笼罩在萧忽古头顶的光环彻底击碎,他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强的人,令他毫无反抗的能力,几个呼吸间便将自己轻易的给放倒了,这怎能不让他胆战心惊?!
黑暗的夜色并不能够阻挡老者的眼神,那种冷漠不屑的目光令萧忽古心中怀疑这个老者还是不是个人。萧忽古心中一片死灰,现在的他就是连自尽也做不到——他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而他最大的失误就是认为自己亲自出马刺杀王静辉根本不可能有失手的可能,更不会被俘,所以他并没有像他的手下那样在最终含有过着蜡衣的毒丸。
“回契丹去,此生不要在踏上大宋的土地,否则纵然千里,某也会取你性命!”老者冷冷说道。
“你为什么不杀我?你怎么知道我是契丹人?!”虽然萧忽古受伤全身都使不出力气,但这并不妨碍他说话,他心中非常疑惑到底是什么泄露了自己的行踪和计划,他心中有种非常恐惧的感觉,这比杀了他还难受——他是大辽皇帝亲自下令派过来的,难道宋狗居然在皇帝身边也有亲信?即便如此刺杀行动也是在来大宋才开始制定的,难道那个小王驸马居然如汉人传说中的诸葛亮一般能恰会算?!
“你以为这样的刺杀计划是多么隐秘的事情吗?你刚到汴都主上便知道你们的来意了,恐怕你的那些同伴早就被收拾干净了!萧忽古,若不是看在你是‘辽国第一勇士’的份上,我现在就出手要了你的性命,不过是主上不愿看到宋辽两国因为你而爆发战争使得生灵涂炭而已。大宋不怕打仗,而你们辽国也未必能够打得起这仗,你回到辽国后向你们的皇帝转达这句话,就说这是小王驸马说的,我大宋皇帝也是同意的,若是耶律洪基不识时务兴兵犯宋,那魏国公在河北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足够的火器!”老者冷冷的说道,虽然声调非常冷厉,但话中无不透出一种得意的味道。
萧忽古虽然只是一名皇帝亲卫,不过由于时刻跟随皇帝,所以知道的并不比辽国的最主要大臣知道的少,而且有过之无不及。老者所说的话中对辽国最近的军事调动行动,透露出大宋高层对此极为不满,甚至已经做好了战争的准备。大宋军队的情况萧忽古知道并不多,但辽国军队的情况他却是比谁都更加清楚,辽国军队对大宋军队可能还是占有一定的优势,但想要发动全面战争,那辽国却是真的如老者所说的那样,辽国还真的打不起这场仗!
至此萧忽古已经从老者的话中非常清楚的知道,老者伏击自己完全是那个小王驸马的意思,没有想到小王驸马麾下还有这等能人,不过与自己国家所处的现状相比,他已经心灰若死。不过他内心中并没有痛苦多长时间,老者走过来直接用手抓住了他的后颈,他可以感觉的到老者冰凉的手指刺入自己的身躯中,那种疼痛并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够忍受的了的,萧忽古虽然紧咬钢牙没有出声,但脸上已经痛苦的扭曲了起来,很幸运的是他随即便晕了过去。
老者看了看萧忽古,脸上冰冷的神色有些缓和了起来,毕竟他知道自己对萧忽古所施展的手法对一个人有着多大的痛苦,能够忍住不出声不屈服确实令人佩服。不过这也是小王驸马的要求——萧忽古在离开大宋之前必须要丧失战斗力,并且尽量废掉他的武功——王静辉在后世读武侠小说读多了,还以为这个时代是个牛人就有内功,像赵公公这样有内功的人很少见,至少萧忽古不过是天生蛮力,加之在与人搏斗中不惜性命,武艺不错才得到今天的地位,根本就没有什么气功、内功之类,这让赵公公如何在保存好萧忽古四肢的状况下废掉他的武功?
不过赵公公刚才在搏斗中给萧忽古的剑上足以让萧忽古一个月之内无法和人动手,而且赵公公从小便从皇宫中长大,伺候皇族,宫中阴暗的事情见过、听过的事情太多了,在这种环境下成长,最先考虑的便是让自己过的好,对敌人的打击自然是越重越好,最好能够要对方的命,所以人命在他的眼中一钱不值,给萧忽古的惩罚自然也不会手轻——他的手指硬生生的扣进萧忽古的身体内,用特殊的手法给萧忽古的脊柱造成了任谁也察觉不出来的暗伤——萧忽古的身体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暗伤对他的身体破坏也就越来越严重,最后直到他四肢瘫痪为止……不过赵公公不知道的是,萧忽古永远也活不到四肢瘫痪的那一天,小王驸马已经给萧忽古身上下了毒,他最多有四个月的寿命了。
赵公公在做好这一切之后,便施展如同鬼魅一般的身法,快速向驸马途径的街道奔去,保护驸马才是他的第一要务——皇帝赵顼亲自给他下的命令,驸马若是出了意外,他也就不用再回去了,况且蜀国公主是他看着长大的,又善待自己,他当然要保护好公主最心爱的人!对付萧忽古他已经花了一些时间,估计驸马快要走到契丹人的伏击圈了,虽然驸马亲随是他精挑细选的,但他只相信自己,只有自己在驸马的身边,天下才会太平!
王静辉走的比赵公公预计中的要快,最主要的便是皇帝赵顼插手在其中,将皇城司属下的一部分武力交给了王静辉来调动,除去将敌人预设的伏击地点被包围起来之外,他今天晚上所走过的路线都是在皇城司势力的保护之下,再安全不过了,所以他才走的快了些。等赵公公赶到的时候,这里的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只余下少数三四个身穿黑衣,蒙面的刺客在墙角中困兽犹斗,不过他们面临的是数十人的包围,而且各个武功都不是他们所能够对抗的,不一会儿最后一个身受重伤的刺客不甘心被俘,便咬随了嘴中的毒药,七窍流血毒发身亡了。
“启禀公公,所有刺客全部都已经身死,驸马现在在车中完好无恙,属下不负公公所托!”一个眼尖的护卫在看到赵公公后,跑过来跪在地上向赵公公行礼说道。
赵公公看了看四周,点点头说道:“做得好,皇上会给你们赏赐的,待会儿留下几个人把这里打扫干净,莫要让外人看了这血污之所,不然明天开封府又要多事了!”
“属下明白!”
王静辉虽然安然坐在车中,但耳朵却是尖的很,外面的对话他都听见了,便掀起车窗帘布对赵公公说道:“赵公公,这里事情已了,公公和我同车回府吧!”
赵公公走到马车旁准备上车的时候,对旁边的佩澄、鼎澄两兄弟说道:“你们来一个人,在据此向东的两个街口处,萧忽古还在那里躺着,把他丢在辽国使馆的门口,莫要让街上的野狗给吃了!”说完便掀起车门帘钻进车中,王静辉的十二弟子,每个人都被他指点过武功,他对佩澄兄弟两人说话的时候俨然就是以师傅的口气在命令,这在他眼中最正常不过。
王静辉笑着对赵公公说道:“这次还是多亏了公公帮忙,要不然那萧忽古若是掺进来惹事,还真是比较扎手,多谢公公了!”
赵公公朝王静辉拱手说道:“老奴哪里敢居功,这些都是圣上帮忙才这么容易,况且就算萧忽古来了,以驸马的武功,他也伤不了驸马,驸马见笑了!”
“不管怎么说,辽国在大宋这次折损了这么多人,而且都是军中好手,皇帝亲随,估计耶律洪基知道了,脸色一定会好看的紧!”王静辉笑着说道。
“驸马妙算无双,就算辽国皇帝不高兴也是无可奈何,除去这些人也是打击了辽国,使其更加不敢轻举妄动。这件事说起来自然是辽国理亏,又上不来台面,耶律洪基当然打掉牙齿和血吞,只有咽下下这颗苦果了!”赵公公今天晚上的兴致也是不错,他也是很久没有出手了,以前出手也是多半对付自己人,但这次出手对付的是契丹人,而且还是号称“辽国第一勇士”的萧忽古,这让他格外兴奋,尽管萧忽古的功夫在他的眼中简直是连“粗陋”都算不上,在自己的手上简直就是和待载的羔羊没有什么区别,但这样活动活动筋骨则显得更加有意义。
“公公过奖了,此间事了,我们也该回府了,佩澄你去处理萧忽古,鼎澄驾车回府!”王静辉兴致高昂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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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 生死边缘
萧佑丹坐在书房中,而旁边平时供他休息所用的套房卧床上躺着受伤的萧忽古。他刚刚回到使馆,不过片刻便有人将昏迷的萧忽古放在大门口,来人理直气壮的敲开大门,告诉门房他是驸马府的人,随后便悄然离去了。
萧佑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在辽国的时候是看到萧忽古和别人动手的,在那个时候,他尽管不相信萧忽古是天下第一高手,但能够高过这名悍将的人也是屈指可数。没有想到在汴都的一条小街道上,萧忽古败的这么惨,全身伤口不下十几处,最可怕的便是后背脊柱上那无可令人心寒的指洞,也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手法,这么阴森的指洞居然流了很少的血,不过任谁看到萧忽古的后背,心中都会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最令人气愤的便是小王驸马居然这么大摇大摆的将萧忽古扔在自己的门口,这是一种示威,更是一种警告!萧佑丹坐在书案旁,双手握拳,因为用力指节都发白了,不过他的心中不仅是气愤,更多的是……是恐惧!
今天晚上妻子赵浅予被太皇太后请到了慈寿宫过夜去了,王静辉知道自己一旦动用赵公公皇室肯定会有所动作,在所有皇室成员中,他最最佩服,还是担心?!便是那永远垂坐在珠帘后的曹老太太。不过现在看来曹老太太今天将蜀国公主请到慈寿宫的行为来看,王静辉觉得曹老太太应该是支持自己的,他的理由也很简单——这群契丹武士来汴都绝对不是来游玩的,目标除了自己之外,若是能够悄无声息的干掉王安石或是司马光,那乐子可就大了,死一个驸马对朝局的稳定不会产生什么影响,但这两个人中间的一个要是死了,大宋朝局就要面临重新洗牌的危险,就冲这一点,曹老太太也要支持自己。其实曹老太太心中明白的很,王静辉现在要是死了,所产生的影响也不会比司马光和王安石去世小不到哪里去,甚至有过之而不及!
赵浅予是不知道今天晚上丈夫设局以身犯险来引诱萧佑丹出手刺杀的事情的,就在下午的时候莫名其妙的接到皇帝手谕,说是太皇太后和太上皇思念她,命她带上孩子一起进宫。此时的赵浅予已经有近六个月的生孕,这也算是不露声色的解决了王静辉的后顾之忧,有红月在公主身旁护佑,王静辉也放心的很。
王静辉独自坐在书房中,面对宋夏辽三国的地形详图矗立良久,盘算着国内的势力和三国之间的恩怨纠葛。这本来不是他所长的,但面临日趋复杂和尖锐的国内国外境况,在他看来他唯一能够做到的便是以后世的眼光结合这个时代的现状多多计算。大宋走到今天这一步实非不易,他也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现在来之不易的现状。
与辽国之间现阶段的抗手基本上已经完成了,萧忽古折戟大宋使他暂时解除了生命威胁,而通过这个人带信给辽国皇帝也是在转达大宋对现阶段辽国频繁调动兵力的不满和态度,下一步便是河北韩琦动用就地征召的厢军难民来大张旗鼓的修整河北的城池,遍地栽种榆柳——这是防备辽国骑兵的传统做法,宋初大将潘美镇守河北的时候,便是因为如此才禁止当地居民砍伐树木的,这些动作则是更进一步的威慑耶律洪基,让他打消趁机占便宜的想法。
对于辽国王静辉并不担心,更多的是计算时间——他还有一招后手,若是运用的好的话,那将士对萧佑丹这种对辽国皇室效忠的能人一个重大的打击。辽国已经老朽了,虽然它还有精骑几十万,但没有一个雄才大略积极进取的皇帝来领导,这令人心生畏惧数目庞大的军事力量在王静辉眼中不过是一盘菜而已。相比之下,西夏的梁太后可比耶律洪基有出息多了,只要有机会便来找大宋的麻烦,而西夏举国的人口数目还不及陕西四路的人口多,经济力量更是没有办法相提并论。
王静辉非常庆幸的是耶律洪基没有梁太后那样的政治野心,不然大宋可就有难了——辽国若是现在倾其所有来攻打大宋,虽然战果上不会比襢渊之盟大,但绝对可以重创大宋,将大宋实力打退二三十年没有问题。
现在王静辉更加关注的西夏——不是因为那里的军事局势,而是因为他的十二弟子中间已经有七个在西北战场上,最危险的便是冰封,自从他进入西夏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传来。其他弟子还好,都是待在比较安全的地方不可能有生命危险,无心尽管是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但他是和他的特种部队在一起,虽然危险也是很有限,但是冰封……他可是一个人在正在搅成一锅粥一般的西夏战场上——他要刺杀的目标就是现在宋夏关系中举足轻重的泼喜军集团的首领李清!
“冰封,你现在在哪里呢?……”王静辉对着地图轻声的念叨。
“哦……”一声虚弱的呻吟声在房中响起,房中一个瘦弱的身躯躺在床上,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这间不大的屋子中站满了人——一群身披战甲,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浓浓的血腥气味,他们当中很多人身上都带着伤。
“将军,你醒来了?!”
“敌军攻上城头了吗?!”瘦弱的青年忍住胸口的剧痛厉声问道。
“敌人已经退却了,所有攻进来的敌人都没有活着回去。大帅军务繁忙不能亲来,特差遣在下来看望将军,将军只需安心静养即可,战场上的事情有大帅亲自坐镇,这些蛮军不是大帅的对手的!”
“嗯!”青年无力的闭上眼睛,遮断了他那深邃孤独的眼神。
病床上青年身边的那名将领抬手对屋中的人说道:“王将军重伤需要休息,大家都退回去吧!”说完屋中众人陆续走出便无一人。
青年知道屋里的人都走了出去,才慢慢的睁开眼睛,屋中的蜡烛明灭不定,微弱的烛光照在他的脸上,使他苍白的脸色居然映出一丝红晕,显得精神好了些。他便是千里之外令王静辉挂念的冰封,也是现在泼喜军中铁林军统领,李清麾下有名的战将王顺!
王顺现在已经成为泼喜军中一个传奇,在与李清征战党项贵族的战争中表现突出而进入精锐中的精锐铁骑营,后来李清因为焦灼战场形势,频繁动用从不轻易使用的铁骑营,每次一个攻上城头的人都是王顺,只要他一站在对方的城头上的时候,城头的敌人总是被搅得乱成一锅粥,而城下的战友则是备受鼓舞,仿佛王顺是他们的幸运星,只要有他在就没有攻克不了的城池!
王顺的出色表现被李清看在眼中,慢慢的得到李清的重视,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因为军功积累成为铁骑营首领。虽然王顺官做的比较高,在泼喜军中也算是比较高级的将领了,但他还是每次都参加攻城战斗,所领取来的赏金也都大方的散尽买来酒肉供战友同享,铁骑营中将士原本就是高傲的很,但面对这样的战友自然欣喜的很,更何况王顺本来自身实力就很强。
王顺不是一味的做老好人,在战斗中,他曾经毫不犹豫的亲自砍掉了三个有些畏战的属下将领,然后脸色不动的策马冲向敌人。王顺在战场上的铁血硬手和他在战场下的宽容相比简直就是两个人,不过无论在哪里,这名年轻的“泼喜军明日之星”都是孤独的,很少和人说话,和将士同享酒肉后,便回到自己的帐篷去了,当然还有一个地方能够经常看到王顺的身影——那便是在伤病营,在那里王顺也是所有伤病的救星,他的医术要远比随军医生好多了,在他的手中活命的将士不知有多少。
李清一直都很关注王顺的举动,尽管王顺是因为意外的战争才加入泼喜军的,但作战勇猛,待属下如手足,这让他非常欣赏——想当初他便是这么一步步走来,当然意外获得了当时的谅祚皇帝重视是他人生重要的转折点。
王顺打仗很会动脑子,在他的指挥下铁骑营每次都能够如同黑暗中猎食的毒蛇一般,准确的在恰当的时机给敌人以致命的一击,这让李清大为赞赏——铁血手段、狡悍作风。在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泼喜军后,李清比谁都明白在这片每一寸都浸透着鲜血的土地上什么最宝贵——只有人才,绝顶的人才!所以他在短时间内屡次提拔王顺,尽管党项贵族被他打的已经快要彻底崩溃了,但西方战场上,梁太后日益施加的压力迫使李清暂时放弃了彻底打垮党项贵族的诱人想法,只留下两万军队固守城池伺机袭扰党项贵族之外便挥军西进,王顺便是在这个时候成为为数一万五千人的铁林军新将领。
李清如风卷残云一般扫荡了东部党项贵族势力,但是自身所付出的代价也是很大的,铁林军也是泼喜军中的精锐,但战斗减员非常大,原有铁林军规模一般都维持在两万左右,现在剩下的一万五千的建制还是临时补充了五六千人。现在局势这么紧张,李清已经有些饮鸠止渴的苗头了,铁林军补充进这么多人还是不满以前的编制,但战斗力却无法和以前训练的士兵一般,但他确实也没有这个机会来重新训练军队,在他看来周边的三股势力中,党项贵族已经是苟延残喘不足为患了,梁太后的人虽多,但他并没有放在眼里,况且梁太后闹的动静这么大也只能吓唬别人——这二十万军队中也只有四五万是真正的精锐,现在西夏所谓的“精锐”在他的眼中不过是新兵蛋子——精锐都被宋军给饿死或困死,再不就是到大宋挖河修路去了,现在西夏除了泼喜军哪里还有什么军队能够称得上“精锐”二字,不过是群乌合之众罢了。
李清心中最担心的便是宋朝——那个能够一口气在五六年光景中居然吃掉了几十万党项精兵的南朝!他们手中的作战武器先进、精良,最要命的是随着西夏政局的崩坏,大量的马匹牲口流入了大宋,他也刚刚获得消息——大宋最新拿下的几座城池当中,宋朝出现了大量的骑兵——不是以前的两三千、四五千,而是一次出动多达四五万的骑兵!
李清不知道宋朝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他也曾想建立一支比较强大的情报网,而且他也早就这么干了,不过令他有些哭笑不得是,自己虽然身为汉人,但在大宋的土地上建立情报网没有想到居然有这么困难,倒是自己在西夏经营多年的网络只需稍加改造一番便是一个不错的情报网。李清试图建立情报网的过程中也不是没有收获——他之所以不能够在大宋建立有效的情报网,那是因为大宋的同行也在打李清的主意,而李清不知道的是他的对手早就先他好几年便开始这样做了,王静辉手中的资源远比李清厉害的多——这个世上有哪个人做生意能够比他做的还大?在外国开设商铺的同时就先期进行了必要的情报培训,一个商铺便是一个情报网点,李清那种做法在王静辉的眼中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而已。不过李清还是知道他在这方面有个对手,就是不知道是谁下手这么快罢了。
王顺带领铁林军日夜兼行,按照李清的要求提前驻扎在盐州——盐池因为无险可守,所以梁太后的大军很容易便得到了据此不到两百里的盐池。盐州城池虽然不大,但却是远比盐州要完善的多,不过王顺在来到这里之后便马不停蹄的命令所有城中将士分成两班,在城头构筑工事,多多准备油料、大木、石块等守城物资,并且将靠近城墙的所有房屋,无论是民房还是官居,都全部拆掉,所得的材料也都码放整齐,随时可以使用。
王顺其实在心中还有更好的守城方案,不过他很有分寸的没有说出来,他在和师兄们之间学习或是交流的时候,对如何守城也多少听闻了一些,也见过不少守城专用的机械,但如果泄露出来,那谁知道党项人学会了会不会把这些方法用在抵挡攻城宋军的身上?!不过他还是尽量借用手头的资源来组织防守,甚至将那种泼喜军中才有的马拉小型投石机搬上了城墙。
王顺的准备工作没有白做,他所守卫的盐州城虽然也在西夏堪称是坚城,但与白池城、秦驼会这样的险关隘口相比,那就算不得什么了——这里将会是梁太后军队的主攻方向,王顺的对面有着不下十万的党项军!
王顺和他的铁林军面临了最严峻的考验,幸好这并不是大宋的攻城部队,否则的话他真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李清的援军——李清这次也是看走了眼,要是等待援军的话,那至少也要王顺在盐州坚持五天才可以。
党项兵虽然缺乏类似大宋那样五花八门的攻城机械,但他们骑在马上快速向城墙靠近向城头射箭来掩护攻城部队的战法确实非常有效——不得不承认,游牧民族的箭法实在是了得,不是大宋军士所能够相比的。同样王顺也没有大宋的守城机械,面对如潮水一般扑向城头的党项兵,王顺和他的将士们头皮就阵阵发麻,堆积在城头上的守城物资很快便消耗的干干静静。王顺一边身先士卒的在城头参加作战,一边下令城中老幼都动员起来搬运守城物资,顶住了对手四天没日没夜的攻击。
王顺在这当中没有离开城头一步,累了就靠在尸体上打个瞌睡,不过他的心中还是非常兴奋的——城头城下的死尸都是西夏最后一口元气,经此一战西夏再也不会有资格和大宋平起平坐,以现在大宋聚集在陕西四路的实力,莫要说是防守,就是倾巢而出攻伐西夏以竟全功也是未必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第六天王顺还是没有看到李清的援军,但是他在下午的守城战中终于受了重伤——在登上城头敌人的围攻下,王顺的胸口被铁枪刺中了。他在这几个月投效泼喜军的战斗中每次战斗都会受伤,他都安然无恙,但这次他被刺中的是胸口,要不是他将自己的铠甲上嵌上一块护心镜,恐怕当场便被刺穿,即使这样他也在力战群敌在看到自己的属下救援之后昏迷了过去。
王顺受伤昏迷不醒几乎击溃了铁林军守城的支柱,这几天铁林军消耗的也非常大,在党项兵如潮的攻击下,一万五千的铁林军到现在也只剩下了六七千,就算是活人,放眼望去也都是伤兵。
今天是七月七日,耻辱的日子自当不必忘记,想千年以前的汉朝,为了雪耻,全国的人都可以忍辱负重耐心发展,终于一雪前耻。他日等欠债的人还了债后,才是中国人真正站起来的日子。
第三百一十七章 厉兵秣马
缺少统帅指挥的铁林军从城头上迅速崩溃,王顺的部下拼死将他的身体从敌人的刀尖下给抢了回来,退到城中。要不是王顺将城墙周围的房屋全部拆除形成了一个空白地带,在城中密布箭楼,借助城中的建筑工事死死顽抗了一个晚上,盐州城早就是党项兵的天下了。
本来铁林军马上就投降了,其实他们现在投不投降根本没有什么区别——不过他们在后半夜的时候听到外面的喊杀声,而他们甚至能够感觉到城外的马蹄振动声,李清的援军在最后时刻挽救了他们的崩溃。
李清的援军是在中午的时候便赶到了,但他来得有些晚了些,盐州城墙已经被破,可以想象城内的铁林军在抵抗了五天之后,跟整支建制被灭没有什么区别了。李清便下令所有部队隐蔽后休息,在晚上半夜向党项兵发动进攻。此时他已经决定忍痛断腕来牺牲铁林军了,像铁林军这样的军事建制他手中还有六七个,但击溃围在盐州城外这十几万党项兵比一个铁林军更有价值。
李清根据探子的回报,从远处看到硝烟四起的盐州城头,知道党项兵在这次攻城中消耗了大量的兵力。城内的铁林军毫无疑问已经是覆灭了,即便他现在冲过去解盐州之围,城内的铁林军也无力和自己里应外合,再说党项兵损失虽大,但城外还有七八万人,自己只带了四万援军,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他是不会去做的——他还要最大限度的保持实力,以便对付南面已经磨亮屠刀的宋军,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盐州城下受到太大损失。
李清的冷静是这次率军东征的梁乙蒲最大的悲哀,这次东征在轻松的攻占了盐池之后,没有想到在这盐州城下受到了这么顽强的抵抗,五天时间里便损失了三四万人,不过好在这些都是各个党项部落所征召来的兵士,并非是梁氏羽翼,对这些军队梁乙蒲并不感到可惜——平时在兴庆府,梁氏正是因为这些党项部落手中还握有重兵而不敢轻举妄动,梁太后这次东征李清在党项部落中大量征召各部落的青壮年,也是为了最大限度削弱这些反对或是墙头草势力。
攻下了城头就标志着城池的陷落,不过梁乙蒲还未来得及庆祝自己的成功,自己刚刚投入到盐州城内的五千梁氏所掌握的精兵,便被城内密布的箭楼和小型床弩与投石机全歼在城门后的空地上,这使得他暴怒非常,将刚刚退换下来的部落军队又投入了进去。从下午忙活到晚上,城内李清部的反抗还在进行,党项人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残酷的巷战,从敌人抵抗的程度上来看,梁乙蒲甚至在怀疑是不是李清本人被困在盐州。
忙活了好几天,梁乙蒲在攻进城内之后都已经疲劳不堪了,他是已经故去的西夏国相梁乙埋的弟弟,到今天年纪也不小了,所以部署完让部落军趁夜继续攻伐城内抵抗势力后,便在城外大帐内休息去了。
李清在时近子时后,便率军上马,抽出刀剑一声呼啸便向十里外的梁乙蒲大营杀去。梁乙蒲的大军轮番攻城整整五昼夜,全军上下疲劳迹象已经非常明显,而梁乙蒲和他的哥哥梁乙埋不同,对军事方面知之甚少,这次来纯粹是来代表梁氏争夺军功的。
四万骑军而且首领还是名震西夏的李清,上下战意更浓,隆隆的马蹄声即便是在盐州城内也可以听得到,党项兵虽然有所察觉,但除去正在盐州城内陷入苦战的党项部落兵之外,梁乙蒲大营内士兵基本上都进入了梦乡,匆忙应对之下,尽管军力倍于李清,奈何这是对手已经蓄谋已久的一击。当李清军攻入大营内点燃第一帐篷后,党项兵就已经陷入了溃败之中。
梁乙蒲穿着薄衣从营帐内跑出来,看到前军营地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知道自己已经完了,便匆忙穿了便衣带上数十个亲卫上马便逃了。在受到敌人夜袭之刻,梁乙蒲作为主帅没有留下来和众将一起筹谋抗敌,而是落荒而逃,当所有的大小将领得知后,都是气急败坏的大骂梁乙蒲一通后,一跺脚便快速回到自己的营中,准备各奔东西了。
李清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对手会闻风而逃,更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胜的这么容易,登时命令所有的将领不断的向西追击敌军——最大限度的消耗梁太后的实力,就算自己无法威胁到梁太后的统治,兴庆府的党项贵族也不会放过她——最重要的是李清现在已经不打算对西夏拼死打天下了,他……他内心的更深处是希望为自己打下天下!
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李清都不会放任眼前的肥肉跑了,与一般的将领乘胜追击不同——长达几个月的战争,李清虽然占尽上风,但无论是东部党项贵族的偷袭还是大宋的趁火打劫,都让李清的根基已经极为虚弱,经济失血严重——最为要命的是人口的锐减,没有足够的人口,那什么战后恢复都不用提了,尤其是大宋和党项贵族的破坏——大宋是能够掠夺人口就不会杀,尽量将人口转运回大宋,从而贩卖给大宋最大的人口贩子——小王驸马,而党项贵族则是杀够了再掠夺。无论是哪种方式,对李清来说都是一种灾难,他需要更多的人口,眼前这些都是,这些党项兵放下武器后都是最好的牧民!
袭击完全达到了突然性的效果,李清的战果非常丰盛——大批的粮草辎重和战俘被俘虏,更令他喜出望外的是梁乙蒲也在俘虏之列,有了这张王牌,梁太后对他的压力将会暂时告一段落了——梁乙蒲就算是再废物也是梁太后的亲弟弟,他们梁氏家族到现在已经日暮西山,梁太后需要梁乙蒲回到兴庆府,李清完全有把握用梁乙蒲和梁太后达成一笔政治交易。
等化名为王顺的冰封在床上醒过来的时候,李清已经率军重新收复了盐城,继续沿途袭扰来犯的党项兵去了。王顺已经知道由于自己坚守盐州五昼夜,极大的消耗了党项来犯之敌,受到了李清的嘉奖,尽管在泼喜军系统中他也没有什么办法来升官了——其他各军中都已经有了固有的地盘,他能够坐上铁林军将领还是因为前任将领战死才这么容易受到提拔。李清已经授意自己的亲信告诉王顺,由他再集合原有铁林军剩余,再加上从其他各军中抽调一万人加入其中,在此基础上再重建铁林军,训练成军后,日后嘉宁军司守备任务就交给他了!
王顺更是从来者的语气中听出李清居然真的想要在平定周边局势之后,要定都嘉宁军司称王称帝!对于李清称帝的说法,王顺早就有所耳闻,而且呼吁李清称帝的想法在泼喜军中声势很高——泼喜军虽是汉人,但在西夏组建,并且成为西夏最为精锐的军事集团之一,不过泼喜军对由契丹人所统治的西夏谈不上什么好感,对汉人的正朔大宋也谈不上什么归属官——他们甚至数次出击大顺城等宋境,每次和大宋作战根本不会留有什么后手。
“称帝啊?!”王顺心中冷冷的笑道:“看来先生所预料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出入,想让李清归宋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即便归宋以李清在泼喜军中的地位,也很难拿他怎么样,更不可能调回汴都了。李清留在西北迟早要成为第二个李元昊!”
王顺跟随李清作战也有几个月了,从他的观察看来,李清可以算得上是一个有勇有谋的将领,手下的泼喜军更是名震天下的一支雄狮——就是经历这了这么频繁的战争之后,泼喜军仍然具有强大的战斗力,不过这些都是建立在李清的个人将领魅力之上的。现在这个人要称帝,不管李清是否真的会这么做,冰封在心中一直是受到王静辉亲自教导的刺客,对李清这种想法是深为厌恶的——这个人是绝对不能留下的!
“六月初四克赏移口、割踏寨、姜折会,初十克清远军城,十五得萌井!”郭逵用有些激动的声音说道,他每说一个地名,王静辉都亲自拿着一支小红旗插在沙盘上相对应的位置。
郭逵所念的是最新用信鸽传递来的王韶战报,李清在西北的一系列军事动向大宋很难知道,但在西夏的情报网却并没有瘫痪,而这条情报线路必经之路便是王韶的熙河地区——他有权优先知道这些关于西夏军事动向的情报,在知道半个月前梁乙蒲败在李清泼喜军之下的时候,就立刻将他秘密部署在西安州的两万军士抛了出来,命令麾下将士越过杀牛岭,横扫宋夏边境以前由西夏占据的各个军事重镇。
在突然袭击之下,王韶的战果虽然没有种谔取得这么多的大城这么耀眼,但从沙盘上所在的位置上看,王韶的进攻更能够震慑西夏高层——最远的占据城寨是萌井,那里前方不到两百里的地方便是灵州川畔的博乐城,再向前便是八百里瀚海!
王韶的战果是自狄武襄二十年前征灵夏以来大宋最靠近兴庆府的军事行动,不过此时不同于几十年前,狄武襄征灵夏是动员全国之力,而王韶攻取萌井威逼博乐城仅仅是建立在熙河的经济基础之上的,声势没有狄武襄这么猛烈,但却是稳扎稳打,拿下萌井后便立刻构筑工事。
王韶的军事行动自然需要富弼的配合,在很短的时间内,富弼调动了西北大宋的军事力量,从怀德军、镇戎军、环州、庆州、原州、安化、通远等地调集了四万兵士日夜兼程的赶往新占据的地盘。
王韶代表的是王安石的新党,富弼虽然不喜欢新党,更多的是因为王安石所提出的“天变不足畏”,因为富弼所认为“天”是唯一能够限制皇权的手段,失去限制的皇权或者会让国家走向强盛,但在历史当中也不过是一瞬而已,更多的是引起国家灭亡,这种事情在历史上所见到的同样事例多了去了,秦皇、汉武、唐宗等等都是如此,一次次迈入这样的死循环。
若说王安石的变法侵犯就有势力的利益,这可以引动富弼和韩琦对王安石的反对外,对于富弼来说,王安石的“天变不足畏”更是让他感到王安石是旧有规则的巨大破坏者,一旦打破平衡,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来限制皇权,那对于这个国家——尤其是在西夏和辽国环肆的政治环境中,大宋绝对撑不住多久,即便现任的皇帝赵顼是个勤勉圣明的君主,谁又能够保证他的儿子、孙子还能够像赵顼一般?这正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至少司马光本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即便如此,富弼依然是非常冷静的进行了权衡——他内心中并不怕打仗,而是怕毫无意义、毫无成果的战争,近期西北的局势完全没有动用朝廷的财政,都是以一种全新的方式来运作的——小王驸马将商人的财力加入进来,以为战争的继续提供动力,最后不过是参与战后分红罢了,这虽然让饱读“圣贤书”的人感到心中有些不舒服,但总比伤及国家元气要好的多!
王韶占领的城池并不大,除了一个清远军城勉强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同龙州一个级别的行政单位之外,其他的不过都是一些小城寨罢了——但是这些小城寨所在的位置全都是极为险恶的战略要地,就如同青岗峡和虾貘寨一样具有重大的军事价值,只要守住这些地方,最新收复的熙河、湟州才能够算得上是固若金汤。富弼是绝对不会放弃这样的好机会,况且有了这些地方,在他经略西北的时候也会轻松许多。更重要的是王静辉曾向他许诺,若是陕西安全状况能够更加令人放心,他会暗中将西北屯垦的规模在现在一年五万人的基础上扩大一倍,争取到西北地区税率降低,给治下百姓一个喘息休养生机的机会,每年所得粮食足以供应西北二十万军队常备作战所需,朝廷则免去每年高达七八百万贯的转运费用!
富弼无法拒绝王静辉的许诺,以现有西北的局势来看,无论是西北的梁太后还是泼喜军的李清,在四五年之内根本没有任何资本来挑战自己。昔年他就是因为跟随范仲淹进行庆历新政,范仲淹起家的地方便是西北,以范仲淹文武之才治理西北这个烂摊子也不过是保持对西夏局势的均衡对抗。即便如此范仲淹还享受到如此高的声望,现在有一个机会能够让富弼的功绩远远高过范仲淹,这怎能够让富弼所拒绝?!
“诸位爱卿,现在攻伐西夏的时机是否已经成熟?!”皇帝赵顼的眼中闪烁这难以名状的精光看着他身边的大臣们,尤其是司马光、王安石还有……驸马王静辉!这是朝中说话最有分量的三个人,代表大宋未来的三股主流,无论谁都无法轻视这三股治国主流力量的这三个堪称旗手式的人物。
自治平三年起,大宋每一步动向中都少不了这三个人,尽管其中王安石、司马光光芒四射,相比之下驸马王静辉更显得黯淡无光,但深明大宋高层动向的人绝对是不会忽视这么一号人物的动向的——因为到现在他所做的事情看似儿戏,但对大宋的转变却是毋庸置疑的——更重要的是驸马给统治高层的建议居然奇迹般的一次也没有过失误!这实在是太让人难以置信,但在皇帝赵顼的眼中,这个驸马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一个宝贝,尽管宋朝的政治体制对驸马有着这样或那样的限制,但两代皇帝统掌国政七年来,对这个驸马一次又一次的打破常规委以重任。
“敢问陛下国家储蓄赐予可准备充足?士兵甲刃可否背妥?!”司马光躬身问道。
王安石听后在旁边皱了皱眉头,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是最终忍住了,他朝旁边的驸马王静辉看了看,但看到驸马的脸上既没有喜色也无忧虑之表情,一幅事不关己的态度,这刚刚平复下的愁眉有皱了起来,不过他看到驸马嘴角上微微露出冷冷的笑意,心中也不禁一紧,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
皇帝赵顼在听了司马光的问话之后,也不禁楞上一愣说道:“君实先生,现在国家储备比较宽裕,尽管还有些缺口,稍稍补足既可,现在再准备也来得及!”
王静辉和司马光听后心中都忍不住有些叹息,王安石则注意到王静辉嘴边上的冷厉的微笑更盛,真是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幻觉,不过他这次最终还是忍不住向王静辉问道:“驸马可有何意见?!”
第三百一十八章 借口
皇帝赵顼和司马光突然听到王安石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问话后,立刻将双眼目光转向了王静辉——这个驸马虽然是皇室成员,但西北的局面走到今天这一步,可以说完全都是驸马在背后推波助澜,不管是做买卖、贩卖人口、走私马匹牲畜、派遣间谍或是干脆将自己的学生派到西北执行危险的任务也好,还是因势利导设计阴谋来诱捕西夏大军也罢,这个年轻的驸马绝对有资格来评论西北的局势!
王静辉本来是看着沙盘的,但现在王安石居然把战火烧到了自己的头上,一时间也是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躬身说道:“臣之所以能够参加这种会议,乃是臣属情报局提举,按例是不能够对这种军国大事所妄加评论的,不过臣想既然是圣上出了‘攻伐西夏’这个题目,需问宽夫先生、郭大人、介甫先生与君实先生才是,以臣之粗浅想法,国与国之间的对抗无非是军事和经济两个方面,臣不敢多言!”
殿内众人听后都是一愣,这才发觉这么多年来小王驸马每次到这福宁殿中都是因为其职务关系所致,从来没有逾越过大宋常例,甚至在垂拱殿大朝的时候,很少看到小王驸马的身影,更是从来没有在正朝上说过一句话!
以前小王驸马身上还背着“学士”头衔的时候,他可以对朝政发表自己的意见,但现在算算驸马的头衔也只剩下统计局和情报局这两个新兴机构的提举,再就是顶着驸马都尉的头衔,今天到福宁殿就是用的情报局提举的名头,无论是按照大宋政治惯例还是驸马亲自制定并且不断完善的情报局规定,他今天都无权在这种场合发表意见,更何况是关系国家社稷的战争讨论了。
王静辉“干政”也不是一次两次,不过每次他都会划清界限——和皇帝在私交场合下才会发表意见,多上几个人他就不会说话了,皇帝可以认为他是个“师爷”的角色,但是在别人眼中,自己可就变成一个弄权的小人,说话不好听就变成驸马干政违反祖例,这弹章便是大大的有了。王安石的让他来接手这个烫手的山芋,他是不会干的,在没有看清楚所有人的态度,这个时候贸然把自己的方案抛出来纯粹是找挨批,他要照顾到各方面的利益,不看看别人的底牌,那纯粹是为人做嫁衣。
皇帝赵顼听后也是心中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妹夫是出了名的难缠,和他谈话的时候是要非常小心的,最后驸马给出的建议明明是最佳的解决方案,但还是要说声“恭听圣裁”。不过他一直以来对这个妹夫是非常宽容宠信的,也是因为驸马从来不稀罕任何功劳和赏赐,他倒是非常羡慕王静辉这种不求功名的洒脱,唯独心中比较遗憾的是驸马因为是公主的丈夫而不能够堂而皇之的登上正面的大宋政治舞台,一直以来都是在幕后策划。在这点上,不单单是两任皇帝新存愧疚,就是其他皇室成员和朝中知情大臣也是非常赞赏和惋惜的。
皇帝赵顼挥挥手说道:“爱卿不用有顾虑,朕准你发表自己的意见!”
王静辉的眉头一皱,赵顼和王安石联合起来逼着他表态这让他非常为难,他非常清楚自己在魄力上是不及在场的几个人的,什么事情都是别人起个开头,他则顺水推舟来完善推进,要是让他决定攻伐西夏,这实在是让他有些为难。
“去年朝廷财政结余共计八百三十万贯左右,但是今年上半年河北发生了罕见的旱灾和蝗灾,其余各地也有局部地区旱涝灾害甚至是地震等自然灾害发生。这些都需要用钱,而且这些自然灾害并不是一时用钱便可以解决的了的,由此引发的后果也是十分令人头痛——赈灾花不了多少钱,不过赈灾并不是把粮食钱物发放到灾民手中就算完事了,真正花钱的地方在于转运!中间耗费非常大不说,朝廷储备固然很多,但还是要从大宋几个重要的产粮区转运粮食,这就造成了全国性的粮价上涨,由此更加会影响到今年的国家财政收入,至于影响多少,这就需要三司和户部来进行精确的计算了!这是从财政上来说,似乎伐夏还有些困难!”王静辉淡淡的说道。
王安石听后虽然皱了皱眉头,但还是点点头表示同意,他以前也意识到灾害和国家粮食价格之间的关系,但却对由此产生对全国经济下滑所产生影响的估计。不过他本就是这个时代顶尖的经济大师,并且对王静辉奏章中经济方面的知识仔细研究过,所以王静辉一说出来便非常明了了。
王静辉略微思索后接着说道:“军事上臣知道的不多,不过现在西北可用之兵在十五万到二十万之间,还有魏国公在皇佑年间经略西北,曾大力训练当地百姓,后经后继者不断的贯彻这一政策,西北若是有事可在短时间内在当地征集大量的兵员。从军事上看西北最近十年来大宋所取得的胜利完全积累了雄厚的本钱,至少在今年西北局势变化之时到现在,西北的军费与平时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增长,便取得了这么大的战果,加上西夏内部纷争不断,李清倒戈西夏欲图自立,这都是大宋的优势!”
皇帝赵顼说道:“以爱卿之衡量,西夏可图?!”
王静辉笑了笑摇摇头说道:“以臣之愚见,大宋攻伐西夏做与不做的结局都是一样的!”
王静辉此言一出令所有的人都有些摸不到头脑,就从他刚才所说的,驸马的倾向更偏向对西夏采取军事行动,不过现在这话怎么又模棱两可?!
“驸马此意何解?!”司马光问道,对于他来说,不管怎么样驸马没有明确表态赞成战争,这是非常令他欣慰的。
“自治平三年起到今日,朝廷可曾公开的讨论攻伐西夏?!没有!但我大宋却时刻不忘利用任何机会削弱西夏实力,蚕食其势力,西得熙河、河湟肥沃之地,北进龙州、银州,大宋可付出什么高昂的代价?!也没有!臣以为对于西夏不要太过在意,时至今日即便大宋不对西夏采取任何军事行动,在未来的五六年间之中,西夏都是无力对我大宋侵犯的;待到五六年之后,西北屯田计划完成,就是朝廷在那里驻军三四十万,也足以靠西北当地的财政来支持!现在朝廷所要做的便是给西北前线将领以一定的权力,既要他们不要放过任何机会攻占战略要地,又要对他们限制,不去犯贪功冒进之错误,臣想韩国公是最佳人选,也唯有韩国公之资历于外可震慑西夏,于内可统御骄兵悍将。”
王静辉说完笑了笑:“蚕食即可,根本用不着大宋插手,我大宋现在应该做的是继续积累实力,到时西夏便如同熟透的果子,自然会落在大宋的手中,也许永不了多久,大宋就可以从这场乱局之中获得丰厚的回报,圣上何不再等上一段时间?!”
“蚕食便可以平夏?!圣上,臣不敢苟同,臣以为现在应当趁机夺得西夏,不然良机稍纵即逝,何时才能够等到驸马口中所说的‘最佳时机’”郭逵站出来说道。
“郭大人可曾记得在下所亲手烹制的一道菜?将一块豆腐置于水中,慢慢的加热,锅中的泥鳅自然会都钻进豆腐当中,待到水开之时,也就是出锅装盘之刻!倘若将泥鳅直接扔到开水里面,恐怕泥鳅会剧烈的反抗,跳出锅也说不定,慢慢的加热水就没有这个风险——西夏现在虽然内部纷争不断,看似虚弱,但要是把他们逼急了,反嗜大宋一口也并非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我们胜了,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之局,有何利处可言?!更重要的是蚕食不需要借口,只要实力够强,把边界往西夏境内推进百十来里不会有什么麻烦,尤其是在现在,梁太后为了顾全大局是不会说什么的,更不会反击,但是全面伐夏,先不说胜算如何,就是借口都没有,想要灭人全国,总要事先找个说得过去的借口吧?否则让天下如何看待我大宋,大宋的藩属国也会人人自危,更不要说辽国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表现了!”王静辉冷冷的说道。
王静辉这话在这个时代可谓是字字诛心,以前大宋扩张地盘,尤其是收复河湟地区,那都是有正当的理由——当地的吐蕃部落邀请大宋‘平乱’,大宋可以堂而皇之的将军事力量开过去,在这种情况下就看谁的拳头大,谁就有理了,但全面伐夏是灭国,要没有一个站得住脚的政治理由,大宋的政治形象可就全毁了——“正义之师”是中国人最为看重的一点,师出无名,就算胜了也会遭到谴责,别人的评论是次要的,但是“史笔无情”,谁在这个时候赞成伐夏,谁就要在历史上承担这种“非正义”的骂名——至少皇帝赵顼是绝对跑不了的!
尽管王静辉是后世之人,对于“正义之师”是非常不屑的,虽然他来自“正义之师”的人民解放军序列,但后世老美指哪打哪,又有几个站出来反对的?!因为“拳头大”,所以“嗓门儿才高”,这是王静辉最为奉行的一条准则,但是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自然不会让大宋变得如同“泼皮无赖”一般,好歹也要为“拳头”披上一层合法的外衣吧?!至少人家老美还知道用“反恐”做遮羞布呢!
王静辉这一席话立刻让郭逵闭上了嘴巴,就是在场的众人也都莫不做声——形势实在是大好,但是大好的形势却让大宋的统治高层忘却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大宋拿什么名义来出兵西夏?!没有西夏的“邀请”,大宋的军事力量想要占些小便宜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踏平兴庆府,把秉常请到汴都来居住,这个问题可就大发了!
这次福宁殿内参加会议的,郭逵是唯一一个在西北打过仗的人,军人对于荣誉是非常渴求的,但他却明白没有正当的理由,攻伐西夏是不会得到大宋高层的同意的,即便大宋对平夏早就有了非常大的意愿,在面临这个问题上,沉重的历史负担足以让所有人退却,就是赵顼也并不例外——皇帝赵顼现在所信奉的标准不是汉武帝了,王静辉和司马光对汉武帝的看法是一致的——秦始皇干过的坏事汉武帝都全干了一遍,他赵顼希望自己在历史上是一个光芒四射的帝王,哪里会容得下这种巨大的瑕疵?!
“难道再等上一段时间,大宋就有这个借口了吗?!”郭逵不甘心的说了一句。
王静辉听后心中暗叹一声:“武夫就是武夫,连遮羞布都不要了,不过他倒是非常欣赏郭逵,至少他还敢干敢说,其他人到现在还在暗地里盘算呢!”
“借口好找,王韶、种谔攻占的这些地盘都好说,但想要为平夏找借口,这就必须等上一等。情报局现在在西夏也经营了不少势力,这个‘邀请’便由臣来想办法,参谋部现在最需要的是将西夏所有重要的军事重镇或是险要关口都列出来,在王韶和种谔的能力范围之内,尽快的并到大宋来,只要时机一到,‘紧气’便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王静辉淡淡的说道。
王静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想到了两股势力——李清和被李清收拾的只剩一口气的东部党项贵族,当然李清最合适,但这条老狐狸未必肯上当,再说上次策反李清的情报人员被李清毫不犹豫的将人头送了回来,从他身上找“借口”实在是难度太高了,相比之下东部党项贵族倒是可以用上一用——现在为了对抗李清的压力,就是给他们毒药,他们也得喝下去了……
“爱卿真的想要凭借蚕食便可平夏么?!”皇帝赵顼坐在石桌旁问道。
福宁殿的会议就被这一个“借口”给搅了,无论是主战派还是反战派心中都是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司马光,尽管他还是摸不透驸马心中究竟是怎么一个打算,但能够把战争的时间推迟一些是最好不过的了,毕竟现在大宋内部还有很多问题都没有解决,能够把国内相对比较宽松的资源用在应急上是最好不过的了。但是作为福宁殿会议的后续,王静辉却被皇帝赵顼给单独留了下来,他觉得应该好好和驸马对西北问题畅谈一番,不然他心中会被大大小小的问号给憋死,不过他还是将地点选择在了后花园,他身上此时穿的也不是龙袍朝服,而是一席宽松的白色长衫——这也是为了照顾王静辉“不干政”的规矩。
“大仗还是要打的,臣也从来没有想过就这么平平静静的将西夏给灭了,不过西夏距离大宋中心毕竟是远了些,兵力后勤调动比较困难,所以这‘最后一战’要精心选择,先期稳扎稳打的蚕食是关键,臣可不想大宋的将士在敌人每道重兵把守的险关面前损失过大,这毕竟都是大宋的元气!”王静辉淡淡的说道。
皇帝赵顼听后点点头表示同意,他自然希望收拾西夏后,国家还能够保持平稳,不会因为损失过大而受至于辽国。
“改之该不会从李清的身上找平夏的‘借口’吧?!”皇帝赵顼笑着问道。
“李清是个非常有分量的人,能够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是最好不过的了,但是这个人野心太大,现在在盐州城打垮了梁太后的军队,声势正盛,连称孤道寡的想法都有了。他不是傻瓜,要是帮助大宋找这个‘借口’,待到来日大宋军队一置,他自然是没有什么机会来建立自己的王国,况且有这么危险的人存在,大宋的军队在西北也不安全,就算他倒向了大宋,臣也希望朝廷能够慎重考虑!不过李清那边还是要试上一试,不成就转向那些还固守在石州、神堆驿的党项贵族身上了!”
皇帝赵顼听后皱皱眉头,说道:“那些党项贵族已经快不行了,还能够有什么作为?待到李清回师之日,恐怕他们也就离灭亡不远了!”
王静辉点点头说道:“圣上所说不错,不过有大宋的全力牵制和让他们使用大宋的装备来守城,就算强如泼喜军,恐也会付出极大的代价才可以,李清心中自然明白这中间的厉害,多半不会对他们斩尽杀绝。李清现在最主要的敌人是大宋,只要边防线上我军动上一动,李清便会一日三惊,况且李清的经济命脉还在大宋手里,他只能够留下党项贵族了!”
今天戒念订购的家电到了,白天要忙活很长时间,这章先提前发出来,尽量更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