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爱屋及乌
回到家中的时候,吴宗睿有些心虚,这是深入骨子里的东西,昨夜的软玉温香,带给他的是愉悦和沉醉,但一大早回家,想到的就是责任了。www.uu234.net
陈灵雁正在后花园闲逛,柳隐陪在身边。
眼看着吴宗睿进入后院,陈灵雁迎上去了。
“夫君昨日喝下不少酒吧,刘宁专门回来说了,妾身有些担心,夫君身在官府,还是要注意身体。”
吴宗睿看了看陈灵雁,不自觉的开口了。
“娘子就不问我昨夜在哪里歇息的吗。”
“妾身不会问,夫君有夫君的事宜,只要夫君时时刻刻想着家里的事情,妾身就满足了。”
吴宗睿眼巴巴的看着陈灵雁,突然觉得羞愧,也许他对这个时代所谓的三从四德,没有真正的感受,也不大可能真正的理解。
男人的三妻四妾,这没有什么稀奇的,吴宗睿是男人,自然不会反对这一点,要不然他就是傻子了,只不过如何兼顾到每一个女人的感受,或者说兼顾到每一个老婆的感受,那就需要智慧了,强压肯定是不行的,那样后院肯定不稳,家中也会出现太多的事情。
如果家庭内部都不稳定了,吴宗睿怎么可能去做大事情。
“娘子,你也多注意身体,每日里都要坚持散步,万万不要做什么耗费体力的事情,等一段时间,我让人到家里来看看,给你把把脉。。。”
“噗嗤。。。”
“娘子,你笑什么啊。”
“夫君,这是女人家的事情,你关心什么啊,妾身会注意的。”
吴宗睿脸色变得严肃了。
“娘子说什么话,这哪里是女人的事情,这是你我的事情,是家里的大事情,男人若是对女人怀孕生产的事情都不关心了,那也太不负责任了。”
陈灵雁看着吴宗睿,好一会才开口。
“夫君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我什么时候在你的面前说过假话啊,虽说这生孩子只有女人才能够完成,不过男人的责任是摆在那里的,我以为,男人若是混账了,就不配让女人为他生孩子。”
陈灵雁已经靠过来,挽着吴宗睿的胳膊。
“柳隐,到厨房去看看,早饭准备如何了。”
柳隐的身影消失之后,陈灵雁看着吴宗睿,微笑着开口了。
“夫君今日如此的关心妾身,究竟是怎么了。”
看着陈灵雁的笑容,吴宗睿的头皮发麻,该来的终于来了。
“这个,娘子,我不是一直都很关心你吗,怎么说今日特别关心啊。”
“夫君一夜未归,妾身睡不着,很早就起来了,在花园闲逛,妾身想了很多,甚至想到了当年夫君准备入赘我陈家的事宜,若不是玉环,妾身与夫君失之交臂,这辈子还不知道如何度过,来到南京城,住进这座府邸,妾身时常觉得不真实,随时可能失去一切,做梦都梦见了安远县,最近一段时间,妾身才真正的安定下来了。”
吴宗睿伸手,轻轻的拍拍陈灵雁的手背,没有开口说话。
“在妾身的心目中,夫君就是大山,妾身要是失去了夫君,活不下去。”
“娘子,就不要说这些话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陈灵雁的头靠向吴宗睿的肩膀,身体也依偎过来了。
“妾身知道,夫君不仅仅是在妾身眼里是大山,在好多女人的眼里都是大山,远的不说,就说玉环,也是一辈子跟定在夫君身边了,还有柳隐,虽然年级不大,可妾身能够看出来,她看你的眼神完全不一样,再说秋叶,前几日和玉环闲聊,也说到不会离开家,宁可一辈子老死在府邸里面,这已经表明了态度,所以说,妾身是不会强求夫君的,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想法,妾身不会有。”
“妾身不强求夫君,不过夫君若是有什么想法,也一定要和妾身说,妾身理解夫君,绝不会随意的干涉夫君的事宜的,只要是夫君觉得合适的事情,妾身都会支持的。”
。。。
回到书房,吴宗睿看着刘宁,脸色有些发青。
“刘宁,你给我老实说,昨夜回来禀报的时候,究竟给夫人说了什么。”
“少爷,我什么都没有说啊,我就说少爷和詹少爷一同喝酒去了。”
“小子,还想瞒着我吗,老实说,到底说什么了。”
“少爷,我、我真的,没有说啊,我可以发誓。。。”
“别发誓,那我问你,昨夜回来禀报的时候,你还见过哪些人。”
“这个,我好像没有见过谁啊,给夫人禀报之后就离开了。”
吴宗睿盯着刘宁的双眼,目不转睛。
刘宁突然拍了一下脑袋,不好意思的开口了。
“少爷,我见过春梅。”
“你和春梅说了什么,老老实实说出来,对了,你们之间的情话不需要说,说了什么其他的话语,全部说出来。”
“少爷,让我想想,春梅问我少爷在什么地方喝酒,我说在酒楼里面,春梅问少爷晚上回不回家,我说少爷不回家。。。”
吴宗睿气的指着刘宁,险些说不出话来。
“少爷,您这是怎么了,我真的没有说您到那里去了。”
“笨蛋,你这和说了有什么区别,本少爷到酒楼去喝酒,喝酒之后岂不是回家了,难不成本少爷在酒楼睡觉吗。”
“这,少爷,我真的没有想到啊。”
吴宗睿气的直哼哼,他其实嘱托过刘宁,就说和詹兆恒一起,到詹兆恒租住的府邸去歇息了,虽说这个谎言也不是很高明,总是稍微好一些。
眼见吴宗睿气的在书房里面转来转去,刘宁开口了。
“少爷,有句话,我不知道是不是该说。”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好,那我就说了,我看徐、徐姑娘对少爷也是一往情深,要我看,少爷应该迎娶徐姑娘回家的,这样的事情,少爷还不如早点和夫人说,免得日后不好开口。。。”
吴宗睿看着刘宁,有些发蒙,他想不到刘宁会说出这样的话语。
“少爷,我说的是实话,我觉得,只要少爷做出了决定,夫人是不会反对的,我听春梅说过好几次了,夫人心里想着的就是少爷。”
吴宗睿微微点头。
“刘宁,你的意思是说,夫人不会反对我迎娶徐佛吗。”
“夫人肯定不会反对。”
“何以见得。”
“这个,我说不清楚,我只知道,一个人想着另外一个人好的时候,不会让他伤心的。”
吴宗睿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看着刘宁,眼睛里面透露出来震惊,刚才在花园的一幕幕,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面,那个时候,自己想到的就是担心和愧疚,竟然没有体味陈灵雁的话语。
爱屋及乌。
恐怕昨夜自己在秦淮河留宿的事情,陈灵雁已经知道了,不然不可能一夜睡不着,家中有那么多的下人,随便派一个人出去,跟随在刘宁的身后,就能够探查清楚了。
退一步说,就算是陈灵雁不知道他昨夜在什么地方歇息,凭着直觉也能够感知,须知夫妻本就是一体,女人的心思特别敏感,怎么可能不知道。
想到这里,吴宗睿的脸色略微变化,抬起衣袖,仔细闻了闻,一股清香味道传来。
这是徐佛身上的味道。
“哎,女人心,海底针啊。”
“少爷,您说什么啊。”
“没什么,你不懂,这女人啊,一个比一个精灵,倒是我没有想到啊。”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柳隐来到书房门口,请吴宗睿去吃早饭。
这一顿早饭,吃了足足一个时辰,玉环、柳隐和春梅等人离开之后,吴宗睿和陈灵雁还呆了半个时辰的时间。
吴宗睿回到书房的时候,脸上没有多少的表情,但是已经看不到忐忑了。
刘宁进入了书房。
“少爷,您准备出去吗。”
“嗯,你备好马,我们到南京城外去转转,来到南京这么长时间了,很少到城外去看看,趁着休沐,也该四处走走了。”
“好的,我这就去准备。”
“半个时辰之后我们出发,夫人如果问及,实话实说。”
刘宁离开之后,吴宗睿走到了桌边,开始磨墨。
。。。
骑马来到城外,面对略显空旷的平地,吴宗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刘宁,你记住,我们都是男人,必须为自身所做的每一件事情负责任,特别是对我们的家人和朋友,如果我们做不到,就不要许下任何的承诺,有些时候,我们可能会面临难堪甚至是痛苦的局面,但长痛不如短痛,咬咬牙就挺过来了。”
刘宁连连点头。
“少爷说的话,我记住了,是不是夫人不同意您迎娶徐、徐姑娘啊。”
吴宗睿看了看刘宁,颇为无奈。
“怎么想到徐佛了,我迎娶徐佛的事情,你操心那么多干什么,我给你说的是以后做事情的规矩,譬如说信义帮,如果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掌控信义帮,那么很多的事情我就不能够做,就要忍痛割爱,等待机会,一旦我做出了决定,那就毫不犹豫的实施,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就是这个道理。”
“你今后同样会遇见这样的事情,记住我今日所说的话语,你就知道该怎么决断了。”
“这里有一封信,午时过后,你到盛泽归家院去一趟,将信函交给徐姑娘。”
第一百零六章 道不同
午时,吃过饭后,吴宗睿回到书房。顶 点 X 23 U S
这个时间点,任何人都不得打扰他,包括陈灵雁。
穿越近两年时间了,吴宗睿的脑子几乎就没有停歇的时间,只要有空闲的时间,他就在脑海里面回忆明末的历史,有些事情记得很清晰,但有些事情已经开始模糊,所以需要不断的发掘,让那些模糊的事情慢慢的变得清晰。
后金鞑子、农民起义以及朝廷三个方面的情况,这是吴宗睿回忆的重点,也是务必要记忆清楚的重点,这关乎吴宗睿今后迈出的任何一步。
这好比是压在吴宗睿头上的三座大山,将来需要一步一步的去攻克。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吴宗睿的优势在于知晓历史发展的轨迹,金手指也在这个地方,如果不能够彻底展开金手指,最大限度发挥优势,他将和明末其他的士大夫一样,要么屈膝投降,成为大清的一名臣子,要么陪着大明王朝一道覆灭。
只有这两条路,所谓的避开政治做富家翁,那是骗小孩子的。
整理出来的信息,吴宗睿用简化字记下来,一些事情甚至用特有的图案标记下来,以加强记忆,这是以防万一,就算是有人看见了这些图案和字画,也能够遮掩过去,毕竟吴宗睿有寒鸣寺三个月的经历。
崇祯元年、崇祯二年和崇祯三年的大事情,通过不懈的回忆,吴宗睿悉数记录下来,而且每一件大事的后面,都有相应的标注,结束了科举考试之后,他的主要精力,几乎都集中到这方面了。
崇祯元年到崇祯三年,属于真正的多事之秋,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这里面包括了朝廷官员大幅度的变动,农民起义大规模的兴起,以及后金出现的政权动荡等等,相比较而言,最值得关注的有是三件大事,第一是崇祯皇帝剿灭魏忠贤,清算阉党,导致了朝廷局势的风云变幻,第二是袁崇焕擅自斩杀毛文龙,消除后金鞑子的后顾之忧,导致辽东的局势出现不可逆转的改变,第三是农民起义在陕西全面爆发,朝廷自此陷入两面作战的窘境。
当然,自然灾害的频发,导致局势更加的恶化。
每一件事情,吴宗睿都标注出来应对的办法,以及对自身力量发展的利弊等等。
说起来吴宗睿有些冷酷,面对历史的时候,他是无情的判官,不会在乎大明王朝,不在乎百姓的疾苦,更不在乎风起云涌的农民起义,甚至不在乎后金鞑子对关内的劫掠,他在乎的是明末历史上发生的每一件事情,对于自身力量的壮大,会有什么样的机遇。
偶尔吴宗睿也会觉得,自己是不是过于的冷酷了,至少从解密的诸多史书记载,崇祯皇帝是一个值得同情的皇帝,生性多疑、志大才疏,却是勤勤恳恳,最终无法挽救大明王朝的颓势,成为了王朝的殉葬品。
不过理智最终战胜了感情,吴宗睿清楚,他不可能辅佐崇祯皇帝,伴君如伴虎,何况崇祯皇帝性格本来就存在巨大的缺陷,毕竟崇祯皇帝根本没有做皇帝的机会,以前当王爷的时候,经历了太多皇宫里面的算计和倾轧,在恶劣的环境里面生存下来,性格的确有些扭曲了。
性格平和的吴宗睿,想要让自己变得绝对的平静与冷酷,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少爷,有人来拜访。”
“刘宁,忘记我的吩咐了吗,要说清楚什么人来拜访。”
“知道了,少爷,我没有来得及说,张溥、吴伟业、杨廷枢和冒襄专门来拜访。”
吴宗睿站起身来了,看着刘宁,脸上露出吃惊的神情。
昨日在盛泽归家院发生的事情,吴宗睿试图忘记,毕竟他与复社不可能有深交,面对这样一个自我意识与思想逐渐成熟的社团,他无法驾驭,更不可能感化,力量不足的情况之下,与复社和平相处,力量足够的情况之下,毫不留情的清理复社。
至于说昨日在诗词比赛上面碾压张溥,让张溥萌生退意,意图放弃复社,那不过是张溥颜面尽失情况下的愤怒和沮丧,不值一提,一夜过去,张溥必定痛定思痛,重整旗鼓,让复社变得更加强大,到了那个时候,无人敢于随意挑战张溥的权威。
吴伟业、杨廷枢与冒襄等人,都是复社的骨干,对于复社的壮大,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这些人一起前来拜访,目的是很明确的。
吴宗睿是现实主义者,他对于复社有着异常深刻的分析,这种分析是深入骨髓的,不能说张溥是奸猾之人,可是随着复社的发展壮大,处于巅峰的张溥,品尝到了权力的魔力,见证了复社剧烈的膨胀,要命的是复社发展的趋势不是他能够左右的,这也让复社逐渐成为朝廷和社会的累赘,甚至是毒瘤。
一句话总结,吴宗睿与复社之间,或者说与张溥之间,道不同不相为谋。
“知道了,让他们在会客厅稍稍等候,我一会就过去。”
几分钟之后,吴宗睿出现在大堂。
张溥依旧是神采飞扬,不过态度谦逊了很多。
吴伟业、杨廷枢和冒襄等人,脸上都带着笑容,看不出他们的心情。
“吴大人,今日我等来拜访,唐突了。”
“那里,今日休沐,我也是在家中休息,诸位都是贵客,来到府邸,蓬荜生辉,诸位快请坐,这是在家中,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坐下之后,吴宗睿笑着再次开口了。
“这是西湖龙井茶,虽然陈了一些,不过味道还是不错的,以前我在江西的时候,喝不到西湖龙井茶,能够吃饱饭就不错了,现在条件好了,时常能够喝到西湖龙井茶,感觉不容易,也会更加珍惜现在的生活。”
“大人喜新不厌旧,佩服佩服。”
“天如兄过奖了,我只是觉得,不管身处何种境地,都不要忘记了初心,譬如说我当初在家里的时候,期盼着能够吃饱饭,生活该是多么的惬意,后来殿试高中,进入朝中为官,生活是无忧了,还是不敢忘记小时候遭受的苦楚,时刻提醒自己,约束自身,不至于迷失。”
张溥脸色微微变化。
“大人的教诲,我等记下了,大人惊艳的才学,令我等佩服,今日前来拜访,一方面想着向大人讨教学识,一方面也是为了复社的事宜,向大人请教。”
“学识的事宜,不用说了,昨日我已经表明了态度,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所谓的赛文赛诗,讨教学识的事宜,不过是笑谈,他日诸位殿试高中,入朝为官,一身学识献于朝廷,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把酒言欢,再来议论如何改善民生,如何让家国更加的强大,才是佳话,各位说是不是。”
张溥没有开口回答,冒襄有些忍不住了。
“在下对大人的话语有些异议,我等都是有功名之读书人,应该关心家国大事,鞭挞不平事,弘扬正气,如此才能够唤起大众觉醒。”
吴宗睿看了看冒襄,微微笑笑。
“辟疆兄所说有道理,不过我还是想说说,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首先要修身,接着是齐家,尔后才是治国平天下,圣人如此说定有道理,我以为不管何人,做到了修身齐家,才能够治国平天下,若不然为何考试也是一步一步来,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最后是殿试。”
“依照大人所言,莫不是不能够乡试高中,就不能够议论家国大事,就不能够向朝廷进言,在下不敢苟同。”
“非也,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居庙堂之高则忧其君,处江湖之远则忧其民,北宋圣贤范仲淹早就有教诲了。”
听见吴宗睿的话语,张溥站起身来了。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此话振聋发聩,大人说的太好了,复社正是以此为宗旨,兴复古学,将使异日者务为有用,我等日思夜想,尚不及大人的一句话,在下拜谢大人了。”
张溥明显有些和稀泥的味道。
吴宗睿微微叹气,如果以为自己穿越了,就小瞧古人,肯定吃亏,张溥是复社的领袖,吴伟业、杨廷枢和冒襄等人,都是复社的骨干,学识不一般,辩论的能力更是强悍,想要几句话就说服他们,那是痴人说梦,刚才自己苦口婆心,明显没有任何的作用。
既然如此,那就明确态度。
“天如兄,淮斗兄,骏公兄,辟疆兄,复社的事宜,我无权评论,也无法评论,身为朝廷官员,我想到的就是如何的报效朝廷,每日里想到的也是关乎职责的范围内的事宜,若是让我给复社提出建议,怕是误导了诸位,还请诸位见谅。”
。。。
会客厅安静下来了,张溥等人没有吃饭就离开了。
吴宗睿的脸上没有笑容,他苦口婆心,想着的就是与复社和平共处,至少能够让张溥等人不至于过于的张扬,可惜这个目的没有达到。
或许殿试之前,张溥等人对他不会怎么样,可是张溥等人参加殿试金榜题名之后,这种情形就会发生根本性的变化。
张溥、吴伟业和杨廷枢等人,崇祯四年的殿试,悉数高中。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吴宗睿的时间不多了。
第一百零七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感谢东方文博的打赏,谢谢了。m.www.uu234.net)
“赵大人,刘大人,蔡大人,上元县呈奏的这个案子,由吴大人和崔大人办理,你们是什么意见,说来看看。”
这是上元县调整知县之后,呈奏的第一个案子,案件调查的很清楚,不过县衙准备断案的时候,国子监提出了异议,让新任知县为难,迫不得已呈奏给府衙。
詹士龙本来想着将这个案子交给蔡思杰办理,蔡思杰身为通判,有着一层特殊的身份,国子监有应该有所忌讳,不过府丞赵从荣提出了异议,认为自十月份以来,府衙所有的案子都是吴宗睿办理、崔云辉协助办理的,故而上元县呈奏的这个案子,还是应该由吴宗睿和崔云辉接着办理。
詹士龙仔细思索,征询了刘方胜的意见之后,采纳了赵从荣的建议。
“大人,下官没有什么意见,下官相信,吴大人和崔大人一定能够办理好这个案子。”
赵从荣的话语,堵住了其他人的嘴。
詹士龙看了看赵从荣,脸上没有多少的表情,他本来是想着让众人提出一些建议,记录在案,也好减轻吴宗睿的压力,毕竟这个案子牵涉到了国子监,牵涉到官绅家族,有不少为难的地方,要不然上元县衙早就断下来了。
上一次怡红楼与国子监监生梁书田那个案子,应天府衙已经与南京国子监之间有了一些矛盾和意见,此次的案子,稍有不慎,国子监与应天府衙之间,再次产生矛盾,且难以调和。
南京国子监的地位异常特殊,自成体系,论权势甚至不如上元县衙,可是其影响力超过南京的六部和督查院,从南京国子监出去的监生,金榜题名者不计其数,京城以及分散到各地为官者大有人在,不管是金榜题名的两榜进士,乡试高中的举人,还是有着读书人功名的监生,都不会忘记南京国子监。
尊师重道是儒家思想的核心,也是南京国子监最为注意的方面。
国子监祭酒,相当于几百年后北京大学、清华大学这种类型的重点大学的校长,典型的清流,虽然只是从四品的品阶,可谁都不敢小视,其学识渊博,一般都是一甲进士和二甲进士出任,绝大部分的国子监祭酒,最终都成为内阁大臣,步入到了权力的巅峰。
就说南京国子监祭酒贺逢圣,崇祯元年上任,殿试榜眼,十年之后进入内阁,攀上了金字塔,进入到了权力的巅峰阶层。
更不用说这个监生,背后还有一层特殊的关系。
这一切,詹士龙不得不考虑。
案子很简单,让吴宗睿来处理,结局可想而知,不过詹士龙想的更加深远。
吴宗睿与詹兆恒的关系很好,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詹兆恒对吴宗睿崇拜不已,叹服吴宗睿的学识,拜服吴宗睿的沉稳睿智,让詹士龙都感觉到吃惊,如此情况之下,詹士龙自然是要维护吴宗睿的。
“赵大人,本官询问的是对案件之处理意见,至于说吴大人和崔大人署理案件,已经明确下来,就不用多说了。”
赵从荣看着詹士龙,稍稍楞了一下。
刘方胜和蔡思杰,同样感觉到吃惊,官场上说话做事,都是深思熟虑,谁也不会乱说,赵从荣既然开口了,肯定是考虑清楚了。
果然,赵从荣紧跟着开口了。
“大人,下官也是此意,吴大人和崔大人署理这个案子,定能秉公办理,我等不宜提出其他建议,若是限制了吴大人和崔大人,反而不好,大人说是不是。”
。。。
吴宗睿看着这一切,无限感慨,官场上的哲学太多,几百年之后也是如此,没有官场的经历,不能够洞察世事,还真的是无法立足。
“詹大人,赵大人,诸位大人,上元县呈奏的案子,下官与崔大人一道,竭尽全力办理,若是遇见了什么问题,再行向詹大人和诸位大人请教。”
吴宗睿的开口,打破了僵局,化解了现场的尴尬。
詹士龙微微点头。
“也好,既然吴大人这么说,那就照此办理,今日就到这里,都散了吧。”
吴宗睿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詹士龙开口了。
“吴大人稍等,本官还有一些事情,崔大人,你且在厢房外面等候。”
厢房里面安静下来,詹士龙慢慢踱步,暂时没有开口说话。
吴宗睿也肃立在一旁,看着詹士龙。
“瑞长,不想说些什么吗。”
“大人说的是今日的事情吧,赵大人如此的表现很正常,若是换做下官,同样如此。”
詹士龙猛地站住,扭头看着吴宗睿。
“赵大人感觉到委屈和失落,无处发泄,只能如此,下官以为,赵大人如此的表现,恰巧证明大人已经完全掌控了局面。”
詹士龙的脸上闪过一丝的笑容,很快消失。
“瑞长,你说的不错,不过仅仅是让赵大人感觉到委屈和失落,还是不行,府衙的事情太多,依靠你我是忙不过来的。”
“大人不必着急,慢慢来,赵大人在府衙已经有数年时间,毕竟是有一些基础,基础骤然动摇,内心不舒服很正常,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如果总是如此呢。”
“这也简单,调往他处就是了。”
“说的不错,干脆利落,不过这个监生背后之关系,你想好如何应对吗。”
“以案论案,想不到那么多。”
崔云辉进入厢房的时候,詹士龙已经入座。
“下官见过大人。”
“崔大人,下月你就要到上元县赴任,这上元县的重要,本官不用多说。。。”
“大人提携,下官感激不尽。”
“不用总是感谢本官,你要清楚,你能够到上元县,与吴大人有着莫大的关系。”
崔云辉点点头,没有继续开口。
“上元县此次呈奏的案子,你是怎么看的。”
“这个,下官以为,这个案子不仅仅牵涉到国子监,还牵涉到官绅家族和复社。。。”
崔云辉其实有能力,思维缜密,连续办理的几个案子,都提出了很好的建议和意见,得到了詹士龙的赏识,也得到了吴宗睿的认可。
崔云辉说完,詹士龙点点头,要说国子监祭酒贺逢圣,他不是特别担心,此人认死理,只要能够说出令人信服的道理,贺逢圣不会为难,反而会赞同。
官绅家族,需要注意,但若不是特别严厉的处置,倒也不必战战兢兢。
詹士龙真正担心的是复社。
复社成立的时间不长,其壮大的速度令人吃惊,复社盟主张溥的影响力也是急剧扩展,仅仅是廪膳生员,在南京已经是无人不知,加上复社与东林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让其有着更大的底气。
詹士龙不是东林党人,也不是浙党的人,从不参与朝中的党争,基本都是置身事外。
虽然不参与任何的党争,可不意味着詹士龙不知晓党争的残酷,万历年间,东林党与浙党、楚党等激烈博弈,天启年间,东林党与阉党之间同样是你死我活,那一幕幕仿佛在昨天。
复社的发展趋势,与东林党如出一辙,这样的社团,对于外界的力量不会客气。
“崔大人,你认为复社在这个案子上面会横加干涉吗。”
“这个,下官以为,复社还没有此等的能力,毕竟是读书人之间聚集起来的社团,若是随意干涉官府的事宜,肯定不合适,下官刚刚提到复社,也就是想到那些好议论的读书人,可能随意的颠倒黑白,令人头疼。”
“你说的不错,此事你要多多关注,吴大人年轻,前途无量,可不要在这个案子上面遭遇到非议。”
“下官明白,下官一定会协助吴大人,谨慎办理这个案子。”
休沐之后,回到后院的詹士龙,依旧在想着这个案子。
詹兆恒进屋的时候,詹士龙想到了什么。
“月如,我听你说过复社,复社集聚了读书人中间的精英,其盟主张溥,学问很不错,今日你好好说说,复社究竟有哪些值得你崇拜之处啊。”
这个问题如果在一个月之前提出来,詹兆恒会极力的鼓吹复社,乃至于让父亲看好复社,不过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父亲大人,孩儿对复社早就没有所谓的崇拜了。”
“不会吧,复社正是你们这样的读书人联合聚集起来的,我以前听你说到复社,都是带着羡慕向往之情,这才多长时间,变化会如此之快。”
“这个,父亲,孩儿进入国子监,主要心思在学习方面,现如今距离乡试不足一年的时间,孩儿满脑子想到的都是乡试。”
“月如,你老实说,是不是遇见什么事情了。”
詹兆恒稍稍犹豫了一下。
“父亲大人,孩儿的确遭遇到一些事情,对复社有了一些不同的认识。”
“莫不是那天你与瑞长一道。”
“是的,就是那天,孩儿与瑞长兄一道去秦淮河。。。”
詹兆恒开始了详细的诉说,这是他第一次说出盛泽归家院的事情。
发生在盛泽归家院的事情,没有扩散开来,这让詹兆恒颇为吃惊,后来也想明白了,张溥是复社的盟主,其声誉与复社息息相关,有些事情肯定需要隐瞒。
盛泽归家院发生的事情,没有扩散开来,让詹兆恒更是看清楚复社的虚伪,他对复社的印象也就更加的不好。
詹士龙听得很仔细,自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话。
第一百零八章 多说无益
“吴大人,监生徐名时的案子,还是下官来主办吧。www.uu234.net”
“崔大人,你这是何意。”
“这个,徐名时的案子,不仅牵涉到国子监,官绅家族,还牵涉到复社,下官在前面办理,大人在后面坐镇协调,若是下官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大人出面,许多问题可以解决。”
吴宗睿盯着崔云辉,看了好一会,才慢悠悠的开口。
“崔大人,我不过是从六品的推官,恐怕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坐镇协调,且不说国子监是不是会买我的面子,也不说其家族,就说这复社,我都没有能力完全摆平,要说坐镇指挥,也是府尹大人在后面坐镇,你我都是具体办理案件之人,都是做事情的职责,你说是不是。”
崔云辉低下头,没有开口说话。
吴宗睿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开口了。
“崔大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我虽然共事的时间不长,不过我的脾气性格,你应该有所了解,分内之事做好,不推诿责任,我身为应天府推官,该我办理的案子,就算是遇见天大的困难和麻烦,也该我来承担,如果遇见麻烦的案子就往后退,我还不如辞官归家。”
“大人,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不用多说了,这个案子还是我来主办,需要你帮忙的地方,我会安排的。”
吴宗睿清楚,让崔云辉主办这个案件,是詹士龙的意思,目的就是让他吴宗睿避开矛盾,不要陷入到案子里面,以免影响到了前途,崔云辉不长时间就要到上元县赴任,办理这个案子之后,不管外界有什么样的意见,都会离开府衙。
崔云辉仅仅是举人的功名,能够升任正七品的上元县县丞,已经达到了仕途的巅峰,没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性。
至于说下一步如何应对,恐怕詹士龙和崔云辉都没有很好的办法。
有好事情自己上,有难事让他人承担或者背锅,这不是吴宗睿的性格。
吴宗睿说完,崔云辉抬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府衙大牢审讯室。
看着脸色略微发青、脚步虚浮的徐名时,吴宗睿内心已经明白了大半。
徐名时乃是南直隶松江府华亭人,南京国子监监生,且是复社的成员。
卷宗里面,有关徐名时家族的情况几乎没有,身为国子监监生的徐名时,并未居住在国子监,而是在距离国子监不远处租赁的府邸,而且府邸里面还有不少丫鬟和下人。
能够有如此的气候,其家族肯定不一般。
吴宗睿非常清楚徐名时的家族背景。
徐名时祖上乃是赫赫有名的徐阶,嘉靖朝后期与隆庆朝初年的内阁首辅,万历十一年病故,赠太师,谥号文贞。
徐阶病逝虽然快五十年了,可是其个人和家族的影响力不容小觑。
不过历史上的徐阶,虽然举荐和培养了张居正这样的名相,但是在家人的教育方面非常失败,其晚年归家之后,任由自家的子弟横行乡里,大量的购置田产,兼并土地达到了二十多万亩,其子弟和家奴不仅横行乡里,还为非作歹,导致天怒人怨,告状信堆积成山,当时的应天巡抚海瑞秉公办理此案,惩戒了徐家的子弟和家奴,徐阶居然拿出来三万两黄金,贿赂朝中官员,导致海瑞被罢官。
由此可以看出徐家的家风如何。
经历了万历和天启两朝,徐家的权势依旧显赫。
徐名时是国子监监生,按照大明律,没有被剥夺功名的时候,不能够羁押在大牢,所以吴宗睿此次是传唤徐名时到府衙大牢的审讯室。
“你就是徐名时,南京国子监监生吗。”
徐名时的脸色微白,可能是府衙大牢审讯室的氛围,让他感觉到不自在。
“在、在下国子监监生徐名时。”
“找你来所为何事,你应该清楚,本官亦不愿多说,你将所犯的事宜,全部称述一遍。”
“大人,在下冤枉啊,都是那蔡家诬告在下。。。”
“哦,如此说来,上元县衙办理的这个案子,乃是无中生有了。”
“这个,在下不知,大人,在下真的是冤枉,在下与翠屏姑娘情投意合,绝无强抢和霸占的意思,大人可以详查,在下若是乱说,甘愿承受一切的处罚。。。”
“哦,你的意思是说,你与翠屏姑娘情投意合,蔡家诬陷你,上元县衙偏袒蔡家,胡乱断案,你是冤枉的。”
“是的,是的,大人,在下就说这个意思。”
吴宗睿笑了,看看身边正在伏案疾书的崔云辉。
“崔大人,徐名时刚刚说的话语,你记清楚了吗。”
“大人,下官记清楚了,徐名时认为自身遭受蔡家的诬告,上元县衙偏袒蔡家,胡乱断案,自己是冤枉的,恳求大人重新调查,若是调查徐名时存在问题,其甘愿承受一切的处罚。”
吴宗睿点点头,回过头看着徐名时。
“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吧。”
“这、这个,大致是如此的。。。”
“混账,你当本官是什么,当这里是什么地方,红口白牙说出的话语,转脸就可以不认吗,本官告诉你,你若是在这里都耍滑头,本官一定重重的处罚你。”
“大、大人,在下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很好,崔大人,将供词交给徐名时看看,若是没有异议,让其签供画押。”
等到徐名时签供画押之后,吴宗睿神色瞬间阴沉。
“徐名时,你身为国子监监生,应该是知书达理,明白签供画押的后果。”
徐名时楞了一下,随即强撑着开口。
“在下明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在下既然签供画押,肯定承认。”
“很好,崔大人,让狱卒将翠屏姑娘带来,与陈名时当堂对阵。。。”
陈名时的脸色瞬间煞白,身体也微微颤抖了。
“大、大人,您这是何意,翠屏姑娘本就是蔡家的丫鬟,自然是为着蔡家说话的。。。”
“怪了,刚刚你不是说过,你和翠屏姑娘情投意合吗。”
“在下与翠屏姑娘的确情投意合,只是后来蔡家横加干涉,翠屏姑娘不敢得罪蔡家,故而诬陷在下的。”
吴宗睿冷冷一笑,挥挥手,示意崔云辉暂时不要叫狱卒。
“哦,你这样说,听来也有些道理,那本官再来问你,上元县衙审讯此案的时候,你是如何说的。”
“在、在下据理力争,证明了自身的清白,都、都是蔡家诬告,买通了县衙。”
“且慢,蔡家买通了上元县衙,偏袒蔡家,胡乱断案,你为何签供画押啊。”
“在、在下是被迫的,无奈之下签供画押。”
“详细说说,县衙是如何强迫你签供画押的。”
“这、在下记不起来了,到了县衙,遭受蔡家的诬陷,在下怒火攻心,神志都不是很清楚了,故而可能随意的签供画押了。”
“不对啊,你在县衙的供词,都在这里,说的清清楚楚,刚刚你也说了,你还在为自身据理力争,可是这所签署的名字,笔迹清楚,干净利落,怒火攻心之下,你是如何写出来的。”
徐名时一下子呆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本官再问你,县衙审讯此案,你上堂有几次啊。”
“有、有三次。。。”
“你的意思是说,三次的上堂,你都是怒火攻心吗,都是情急之下签供画押吗。”
“是、是的。。。”
“很好,那本官就请你的讼师出来,与你对质一番吧,可惜啊可惜,你的讼师,也不是很专业,更谈不上忠心,崔大人,提讼师到堂。。。”
吴宗睿的话还没有说完,徐名时身体剧烈的颤抖,慢慢的瘫倒在地上了。
“哦,徐名时,你莫不是也准备说,本官偏袒蔡家,诬陷你吧。”
“不、不敢,在、在下没有这个意思。”
神情萎顿的讼师出现在审讯室,开口说话还不到一刻钟时间,徐名时彻底崩溃了。
。。。
半个时辰之后,徐名时和讼师悉数被暂时羁押在府衙的大牢。
崔云辉看着吴宗睿,脸上出现了笑容。
“大人,您真的厉害,徐名时再一次的签供画押,与上元县衙的供述基本一致,而且还供述了与讼师相互勾结,意欲翻案的企图,拿到了这些证词,您可以直接断案了。”
“崔大人,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徐名时这种纨绔子弟,每日里花天酒地,声色犬马,哪里有什么学识和骨气,更不可能有什么见识,他还以为耗费钱财四处活动,就能够掩盖一切,我是替徐阁老悲哀,后辈如此,徐阁老九泉之下岂能安宁。”
“大人,下官建议,这两日就可以判决了。”
“别着急,事情才刚刚开始,此案证据确凿,上元县衙为何不能够直接断下来,还不是徐名时背后有着不一般的关系,这些人蠢蠢欲动,早就跳出来过,我们何不利用这个机会,让徐名时背后之人,再一次的跳出来,好好的露露脸。”
“大人,下官以为,这样做太冒险了。”、
“我知道,没有办法,我们必须这样做,否则徐名时背后之人,推波助澜,暗中予以中伤,对你对我都是不利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下官明白了。”
第一百零九章 很关键
“下官应天府推官吴宗睿,见过贺大人。www.uu234.net。。”
贺逢圣正在伏案看着文书,没有抬头,也没有任何的表示。
抱拳稽首的吴宗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个时候,他身旁的国子监监丞低声开口了。
“吴大人,你大声一些,要不然大人听不见。”
吴宗睿脸上浮现出来一丝苦笑的神情,他还真的没有想起来,贺逢圣有一个绰号:聋人首辅,其小时候家境贫寒,得病之后没有来得及医治,导致耳朵有些聋。
马上就是年底了,贺逢圣快要离开南京国子监,回到京城去出任礼部右侍郎,而后步步高升,出任礼部左侍郎、礼部尚书,崇祯九年六月,出任东阁大学士,入阁辅政,加太子太保衔,崇祯十年初,改文渊阁大学士,成为大明内阁首辅。
为了徐名时的案子,吴宗睿前来拜访贺逢圣,也是想着减轻一些压力,很多事情他需要自己去做,不能够处处都依赖府尹詹士龙。
“下官应天府推官吴宗睿,见过贺大人。。。”
这一次,吴宗睿的底气很足,吐字清晰,声音洪亮。
贺逢圣抬头了,看见了抱拳稽首的吴宗睿,连忙站起身来了。
“哦,原来是吴大人,我早就听说过你,请坐。”
泡茶之后,监丞离开,屋子里就剩下吴宗睿与贺逢圣两人。
并排坐着的两人,中间仅仅相隔一个茶案,说话的时候不小心,头都有可能碰到一起,吴宗睿有些不习惯,不过他知道贺逢圣有耳聋的毛病,靠近一些说话能够听见。
还没有等到贺逢圣开口,吴宗睿再次主动开口。
“下官今日来拜见大人,乃是为了国子监监生徐名时的案子。”
贺逢圣皱了皱眉头,摆摆手开口了。
“吴大人,你是应天府的推官,这审案乃是你的职责,就不必要和我说什么了。”
“大人且听下官说完。”
吴宗睿的态度谦和,但话语中带着坚决。
贺逢圣看了看吴宗睿,没有继续开口。
吴宗睿清楚,取得贺逢圣的支持很重要,或许在贺逢圣看来,欺男霸女不是多大的事情,略微的训斥一下也就可以了,何况徐名时的祖上是内阁首辅徐阶,家族中还有不少人在朝中为官,不看僧面看佛面,没有必要从重处罚。
“大人,徐名时的案子,上元县县衙调查的很清楚,说起这件事情,也不算是什么大事情,无非是徐名时看上了蔡家公子的丫鬟,大庭广众之下强行的抢来,按照县衙的判决,责令徐名时具结悔过,赔偿蔡家的损失,不过徐名时没有认识到自身的问题,不仅不承认所犯的错误,还勾结讼师,诬陷蔡家与县衙,威胁翠屏姑娘和相关的证人,其性质太恶劣了。”
“下官一直都很崇敬徐阁老,接手此案的时候,也认真考虑了,不过正因为徐名时是徐阁老家族中人,下官才特别谨慎。”
“徐名时的案子,看上去不大,可是影响很不好,大庭广众之下强抢民女,换做任何人,听闻此类的事情,都会义愤填膺,力主要予以处罚。”
“下官今日专程来拜访大人,也是说清楚其中的厉害关系,下官若是轻轻放过了徐名时,外面对下官会有所议论,可议论更多的是国子监,是大人。”
吴宗睿说到这里,贺逢圣终于开口了。
“吴大人为何如此说,徐名时所犯的事宜,与我有什么关系。”
“大家所注意的,徐名时有南京国子监监生的功名,要不然区区一件事实清楚的小案子,为何会呈奏到府衙来处理,下官相信,大人不会为徐名时说任何的话语,可大众不会如此看。”
“这个,吴大人秉公办理就是,我不会插言。”
吴宗睿看了看贺逢圣,站起身来,再次的稽首。
“大人,下官有几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吴大人,你有什么话语,尽管说就是了。”
贺逢圣依旧风轻云淡的态度,让吴宗睿不得不咬牙开口了。
“下官出身寻常家族,小时候吃过苦,深知生活的不易,现如今进入朝中为官,衣食无忧了,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局面,若是从自身利益出发,这陈名时的案子,以及前面处置的梁书田的案子,下官都应该要谨慎,做出决断之前,先看看对自身是不是有什么影响,若是得罪了太多的权贵,下官岂不是为自身找麻烦。”
“处理梁书田案子的时候,下官见到了怡红楼梦缘姑娘的尸首,见到了怡红楼伤心欲绝、不想活下去的鸨母,这一次处理徐名时案子的时候,见到了翠屏姑娘的害怕和绝望,讼师的贪婪与无赖,同时,下官也感受到了梁书田以及徐名时的嚣张,这一切,令下官感同身受,一边是孤苦无依,一边是嚣张跋扈,下官若是不能够秉公办理,岂不是同流合污。”
“下官吃过苦,知晓底层的不易,上任之前,就暗下决心,一定要辨明是非曲直,秉公办事,尽最大能力,护得百姓的周全,下官以为,为官者,若是不能够为民做主,还不如回家去种稻谷。”
吴宗睿的声音不是很大,但是贺逢圣却瞪大了眼睛。
与吴宗睿一样,贺逢圣出身贫苦,小的时候遭受了太多的磨难,对于底层的苦楚感同身受,听到吴宗睿这样说,自然是理解的,而且能够产生共鸣。
“吴大人,你应该是十五岁乡试高中,十六岁成为殿试二甲进士的吧。”
“回禀大人,下官侥幸。”
“非也,非也,若不是心智成熟,刻苦读书,绝不可能如此年纪金榜题名,刚刚听了你的一席话,我都有些惭愧了,说得好,为官者不能够为民做主,还不如回家去种稻谷,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的志向,该是我向你学习。”
说到这里,贺逢圣站起身来,向着吴宗睿稽首行礼。
吴宗睿连忙稽首回礼。
“大人如此,下官不敢当。”
终于,贺逢圣拿起了吴宗睿带来的文书,仔细看起来了。
慢慢的,贺逢圣的脸色变化了。
身为南京国子监祭酒,贺逢圣主要关心的还是监生在国子监的学业和表现情况,其他方面很少过问,监生徐名时的事情,他知道一些,不是很详细,而且他听说的所谓实际情况,也是徐名时与蔡家公子丫鬟翠屏情投意合之类的说法。
想不到真实的情况居然是这样。
放下文书,贺逢圣脸上已经是阴云密布。
“想不到,真的想不到,徐名时居然如此混账,强抢民女不说,还试图诬陷蔡家公子和上元县衙,这是给家族丢脸,给国子监丢脸,若是不能够得到处置,天理难容,吴大人,都是我听信一面之词,今日若不是你专程来说明,我都要被他们蒙蔽了。”
“大人事物繁忙,自然是顾忌不到这些小事情的。”
“不,这不是小事情,徐名时乃是国子监监生,我没有掌握真实情况,就发表了对此事的意见,让上元县衙很为难,这是我的失误,这样的事情蔓延下去,国子监的声誉也会毁于我的手中,到时候,我有什么颜面面对皇上和朝廷。”
“大人言重了,办理案件是下官的职责,向大人陈述清楚案件,更是下官应该做的。”
贺逢圣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吴大人,年纪轻轻就如此的能干,处理事情稳重老练周全,难怪詹大人如此的器重你,很好,真的很好啊,我就倚老卖老,说上几句鼓励的话语,期望吴大人好好为官,继续努力,他日定成为朝中的栋梁。”
“下官谢谢大人的鼓励,一定努力做事情。”
“吴大人,马上就是春节休沐了,若是有时间,多来坐坐。”
“一定,下官定会专门来拜访,向大人讨教学识。”
“呵呵,说到学识,我才想起,刚刚我看过你所做的诗词,甚为震撼。”
贺逢圣一边说话,一边站起身走到桌案边,拿起了几张纸。
“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你的这首诗词,让我想到了小时候的艰辛,若是没有声临其境的感受,写不出来。”
“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这首诗词,寓意深刻,更进一步,让我想到你刚才所说的话语,果真的不平凡。”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古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这等冠绝的诗词,我自愧不如。”
“瑞长,你我虽然是第一次见面,看过你的诗词,听闻你的一番话语,我是无比的震撼,依照你的学识,绝非仅仅是二甲进士,当高中状元。”
贺逢圣的夸奖,让吴宗睿一愣一愣的。
“不敢,大人学识不凡,下官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
“瑞长,就不要过于拘谨了,想来我与你的父亲年龄相仿,你我乃是忘年交,我表字克繇,日后我们多多探讨学识,我还要向你请教。”
第一百一十章 算计和打击
得到贺逢圣的赏识,甚至结为忘年交,这是吴宗睿没有想到的,也是最为关键的一步。www.uu234.net
一脚踏入官场,吴宗睿可谓举目无亲,没有强硬的背景,更没有什么关系,说的不客气一些,面对徐家这样的官绅之家,还要特别注意,弄得不好就丢掉官帽子。
詹士龙是正三品的应天府府尹,在南京乃至于南直隶一带,有一定的影响力,可放置大明来看,就不算什么了,不管怎么说,顺天府府尹还是地方官,在朝中不可能有多大的影响力,可是贺逢圣就不一样了,虽说目前仅仅是从四品的国子监祭酒,但身份尊贵,前途不凡,而且贺逢圣马上就要进入京城,出任正三品的礼部右侍郎,进入到权力的核心圈。
地方上有詹士龙帮助,京城里面有贺逢圣的支持,吴宗睿接下来的道路顺利很多。
更加关键的一点,贺逢圣对于复社的认识是不错的,徐名时的案子,影响贺逢圣认识的,有复社盟主张溥,还有国子监支持复社的诸多监生,而张溥等人颠倒黑白、避重就轻的做法,误导贺逢圣,可以想象,得知真相的贺逢圣,会如何看待张溥以及复社。
虽说贺逢圣没有表态对复社的态度,但内心肯定存在巨大的不满。
这是复社重大的损失,须知南京国子监祭酒身份贵重,典型的清流,对复社若是支持,就等于是复社拥有了尚方宝剑。
有了贺逢圣的支持,吴宗睿不再担心,准备结案了。
回到府邸,吴宗睿还没有来得及洗漱,门房拿着片子前来禀报,外面有人前来拜访。
“徐孚远,国子监监生,这个名字好熟悉啊,怎么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走向会客厅的时候,吴宗睿拍了一下额头。
“我这是怎么了,居然连徐孚远都没有想起来,徐阶亲弟弟徐陟的曾孙,与陈子龙等人创办了几社,几社并入复社,徐孚远为复社的骨干,徐孚远的名气还不错,大明灭亡之后,一直坚持抗清活动,至死都没有屈服。”
自言自语间,吴宗睿微微摇头,徐孚远前来拜访,肯定是为徐名时的事情。
都是一个家族的人,徐孚远出面说情也算是正常,这世上能够大义灭亲之人太少,吴宗睿自忖都做不到这一点。
“南京国子监监生徐孚远,拜见吴大人。”
“暗公,不用如此客气,这是在家中,随便一些。”
“大、大人知道在下。”
“暗公与陈子龙等人创办几社,倡导文不虚传,载道而行,扬名天下,我怎么会不知道。”
“这个,与大人比较起来,在下惭愧,那日在盛泽归家院,在下也是在场的,大人吟诵出来的诗词,在下日日揣摩,越是诵读,越是觉得不凡。”
吴宗睿笑了笑,自己剽窃的几首诗词,都是千古流传的,不平凡是肯定的。
“暗公今日来,是不是为了家族中徐名时的事情啊。”
徐孚远的脸唰的一下子红了,站起身来,再次的稽首行礼。
“在下今日来拜访大人,的确是为了胞弟徐名时的事情,名时出事之后,在下曾经多方打探,且多次询问名时,名时都辩解遭受冤枉,故而在下气不过,与诸多好友一道,为了名时的事情,四处奔波,前两日恩师贺大人训斥了学生,在下才明白事情的缘由。”
“在下气不过,给家中写信,打算让名时回家去反省,名时的所作所为,已经给家族蒙羞,若是继续纨绔下去,必定给家族带来灾祸。”
“在下今日前来,恳求大人不要从重处罚名时,该要名时赔偿的钱财,在下愿意先拿出来,绝不会耽误时日,该要名时赔礼的,在下督促,盼大人不要削去名时的功名。”
“哦,你听谁说徐名时要被削去功名的。”
徐孚远楞了一下,看着吴宗睿,略微的思索后开口了。
“在下不敢瞒着大人,为了名时的事情,天如兄、淮斗兄和卧子兄等人,时时关心,前几日他们还准备以复社的名义干涉名时的事情,在下极力劝阻,名时的事情,自然有官府来断案,不管名时被冤枉,还是真的胡作非为,都要以官府断案为准。”
“暗公,你的意思是说,复社准备为徐名时的事情鼓与呼吗。”
徐孚远低下头,没有说话。
吴宗睿瞬间明白了,徐孚远今天来,不仅仅是为了徐名时的事情,还有提醒的意思。
应该说,徐孚远今日来,与贺逢圣有莫大的关系,徐孚远与徐名时的关系不一样,在徐名时的事情上面反应激烈一些很正常,贺逢圣得知真相之后,气不过训斥了徐孚远,可能是徐孚远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今天专门来拜访,为徐名时说清的同时,也点到了复社。
作为复社的骨干,作为与张溥等人关系不错的徐孚远,内心肯定向着复社。
贺逢圣训斥徐孚远,这件事情也不简单,至少说明贺逢圣是看好徐孚远的,要不然也不会开口训斥。
既然贺逢圣看好徐孚远,就说明徐孚远的确有可取之处。
想到了这里,吴宗睿看着徐孚远再次开口了。
“暗公,徐名时的案子,我会秉公处置,具体如何的处置,我不能够告知,桌上的东西,你带回去,不要和我说什么第一次来拜访之类的话语,若是没有陈名时的案子,你带来的东西我自然会收下,有些话不用我多说,你应该明白意思。”
徐孚远告辞之后,吴宗睿回到了书房,脸上带着阴云。
复社居然在徐名时的案子上面下工夫,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张溥等人,不管在读书人中间的声誉多高,也就是生员的身份,再说复社也刚刚成立,影响力还没有数年之后的如日中天,毕竟现如今复社之中的成员,绝大部分都是生员,虽说这些生员的背后有数个士大夫家族,但那毕竟是间接的。
徐孚远和徐名时这样的读书人,张溥肯定是极力拉进复社的,毕竟徐家有着不一般的声威,可以直接壮大复社的影响力。
吴宗睿暂时不想与复社发生正面的冲突,以免影响到他做事情,现在看来不行。
明年复社将在南京城再次召开大会,到时候会有无数的读书人云集南京,当然张溥选择的时间还是不错的,明年秋季乡试,凡是有生员功名的读书人,都是要到南京来考试的。
如果等到复社的声势完全壮大起来,吴宗睿的日子恐怕不是那么好过。
翌日一大早,进入到官署,吴宗睿对着一同进来的崔云辉开口了。
“崔大人,陈名时的案子,今日就写好判词,陈名时赔偿蔡家白银一百两,责令起具结悔过,以观后效,判词落今日的日子。”
“大人,判词不要粘贴出去吗。”
“别着急,等上几天的时间。”
申时回家,詹兆恒已经在家中等候。
“月如,有件事情请你帮忙,是有关陈名时的案子,你在国子监帮忙打探一下消息,看看复社和张溥等人对称名时案子是什么看法,他们在暗地里做什么事情,你记住,将打探到的消息,告诉我的同时,也间接的告知你的父亲。”
詹兆恒有些奇怪,开口询问了。
“瑞长兄,张溥他们关心陈名时的案子干什么啊,这是官府的事情。”
“月如,你动动脑子想想,应该明白。”
詹兆恒看了看吴宗睿,恍然大悟。
“不会吧,张溥他们会做这样的事情吗。”
“当然了,我若是没有些许的证据,会让你做这等的事情吗,你记住,调查秘密的进行,不要让张溥等人知晓了。”
两天之后,有关陈名时的案子,传闻出现,传闻陈名时要被削去读书人的功名,发配军中戍边,这个传闻瞬间点燃了某些人的怒火,复社盟主张溥,慷慨激昂的发表了演说,认为陈名时是冤枉的,蔡家耗费了大量的银子,应天府衙袒护上元县衙,各级的官员相互勾结,这是官官相卫。
一时间,街头坊间,乃至于国子监都出现了议论。
吴宗睿再次前往国子监,找到了贺逢圣。
到了第四天,应天府衙关于陈名时案子的判词下来了。
国子监祭酒贺逢圣怒不可遏,在国子监训话的时候,毫不留情的训斥了某些人,而且点名说了复社,本是读书人之间结社探讨学问,却不务正业,干涉朝廷的事宜,这是什么居心,若是有人不安心读书,总是带着龌龊的想法,国子监将要仔细调查,将这些害群之马悉数逐出国子监。
与此同时,应天府府尹詹士龙,也专程到了南京的六部和都察院,禀报了陈名时与梁书田的案子,且提供了复社制造传闻、干涉官府办案的证据。
南京的六部和都察院都被惊动了。
南京礼部尚书董其昌,狠狠的训斥了复社,认为复社若是有干涉官府办案的嫌疑,务必要认真查办。
随着陈名时案子影响的扩展,应天府推官吴宗睿与复社张溥之间比赛诗文的事情,也迅速流传出去。
街头坊间再次议论纷纷,这一次被议论的对象,都是张溥等人,认为复社张溥心胸狭窄,有借着复社声势打压吴宗睿的意思。
第一百一十一章 雏形已成
十二月初一,休沐的时间。顶 点 X 23 U S
距离春节休沐的时间不远了,腊月二十到来年的正月二十,有三十天休沐的时间,为春节假期,也是大明朝廷休沐时间最长的假期。
相对于假期少的可怜的大明官吏,这是感激涕零的事情,可惜这样的政策,也就是在省府州县才能够落实,京官是不大可能享受到的,每年的正月初八大朝,京城七品以上的官员全部都要参加,需要到皇宫去拜见皇上。
就算是省府州县各级官府,也要有一部分人值守,应对可能出现的紧急情况。
当然,这种类型的值守,一般都是官府的吏员来承担,当官的呆在家中歇息。
因为休沐,吴宗睿起床有些晚,都已经过了戌时。
腊月他的事情有些多,最大的事情就是在腊月二十迎娶玉环。
玉环是陈灵雁的贴身丫鬟,陈灵雁可以代为做出所有决定,当然迎娶侧室与明媒正娶不一样,没有那么多的程序,相对简单一些,至于说纳妾,就更简单了。
“少爷,廖文儒和秦志锐已经在厢房等候了。”
刘宁禀报之后,吴宗睿没有耽误时间,迅速来到了厢房。
廖文儒和秦志锐两人都起身行礼。
“毋须多礼,秦帮主,说说信义帮的情况。”
“属下给大人报喜来了。。。”
秦志锐的话语,让吴宗睿楞了一下,随即脸上出现了微笑。
“信义帮回到淮安之后,短短一个多月时间,承担了三次漕运的任务,与其他的漕帮也是相安无事,上月底,因为气候问题,漕运已经停运,需等到来年二月之后,才会重启,现如今,信义帮已经有了近三千人,很多都是以前信义帮的人,凡是进入信义帮的兄弟,全部都是廖公子审查,而后才允许进入的。。。”
秦志锐毫不掩饰喜悦的心情,还有一些事情他不会说,大凡漕运,最为麻烦的是护卫船队的问题,且不说各地官府的敲诈,仅仅沿途的匪帮,大肆的劫掠,就让信义帮头疼,以往都是舍财免灾,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所有的钱财都会摊入到成本之中,要么是百姓承当,要么就是官府解决了。
至于说漕运的兵丁,压根不起作用,他们过于的孱弱,遇见匪帮根本没有办法应对。
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廖文儒率领的护卫加入信义帮之后,每次的漕运,都会有数十名护卫跟随押运,沿途几次激烈的厮杀,让沿途的匪帮,品尝到了信义帮的厉害,也让护卫队伍的规模逐渐的扩大,最为出色的一次,船只抵达宿迁的附近,一股子名气颇大的匪帮,偏偏不信邪,袭击信义帮的漕运船只,结果匪帮被打的大败。
那一次是廖文儒亲自带队押送,本来打败了劫掠的匪帮,船队就可以出发了,可是廖文儒做出了决定,彻底剿灭这一股的匪帮,于是船队靠岸停歇,廖文儒亲率护卫上岸,经过了三天两夜的追逐和激烈厮杀,彻底剿灭了这股匪帮。
其结果就是护卫缴获了近四十匹的战马,大量的钱粮。
缴获钱财的具体数目,秦志锐不是很清楚。
经过了那一次的厮杀,信义帮在漕帮的名头更响亮,沿途的匪帮,看见信义帮的漕船,压根不敢靠近。
对于漕运来说,时间就是金钱,越是将物资尽早的运送到京城,就越是能够得到多的钱财,而信义帮的漕船,速度比其他的漕帮快了很多。
由此而来的还有一桩生意,那就是借着漕运,帮助南方的商贾运送物资到京城,这是非常赚钱的行当,商贾愿意出大价钱,只是一般的漕帮不敢接这样的生意,这和护镖差不多,如果运送的物资损失了,则是由漕帮负责赔付。
信义帮的名气出去之后,前来找寻的商贾很多,而且都是大商贾。
这让信义帮后面两次的漕运,帮忙给商贾运送货物得到的报酬,比漕运报酬高了很多。
有钱了自然好办事,打点各地官府也是出手大方,不会遭遇到任何的刁难。
亲眼看见了护卫的骁勇,秦志锐彻底明白了,吴宗睿真的不是一般人,信义帮必须要死死的跟随在吴宗睿的身边,那样才能够安稳的赚钱、不断的延续下去。
所以,信义帮所有的事情,秦志锐绝不敢隐瞒吴宗睿,全部都是老老实实的禀报。
秦志锐说完之后,吴宗睿也是笑着开口了。
“秦帮主,信义帮的发展势头很好,但切不可得意,就说为商贾运送货物的事宜,日后就要注意,如有必要,也让长恒帮跟着做一做,你一定要明白,信义帮闷头发财就是了,不要露头,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你们应该明白,名气太大,总是会招致灾祸。”
“属下明白,一定按照大人的吩咐去做。”
“很好,刘宁,你带着秦帮主到会客厅歇息一下。”
厢房里面剩下吴宗睿和廖文儒。
看着廖文儒坚毅的神情,吴宗睿有太多的感慨,想想两年前,廖文儒还是寒鸣寺的小沙弥,现在却是护卫的头目,见过太多的鲜血和厮杀。
“文儒,辛苦你了。”
“大哥,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这是我们上次剿灭宿迁的匪帮,得到的两颗夜明珠,这夜明珠来自于海外,很是贵重,特意给大哥带来了。”
看着两颗浑圆的夜明珠,吴宗睿用力拍拍廖文儒的肩膀。
“上次你们上岸去剿灭匪帮,着实的让我担心,不过这样也好,你们剿灭宿迁附近的匪帮,收获颇丰,足以维持护卫长时间的开销,也能够让护卫更加安心训练。”
“是的,大哥,护卫队伍已经扩充到了五百人的规模,最大的问题就是战马不够,信义帮三次漕运,想办法购买了八十匹蒙古马,加上数次剿灭匪帮,获得了近七十匹战马,目前一共有一百七十匹战马,从安远县来的护卫,全部都骑上了战马,不过新招募的军士,拥有战马的不足百人。”
“不着急,慢慢来,这才多长的时间,就拥有了近两百匹的战马,已经很不错了。”
“嗯,护卫队伍的训练,比以前更加严酷,骑兵和步卒有很大的不同,要不是大哥告知的训练办法,我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训练。”
“没有那么多的奥妙,文儒,你记住一点,强悍的军队,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卒,第一点是服从指挥,绝对的服从指挥,第二点是悍不畏死,第三点才是自身素质的提升,军士必须归心,步调一致,这样才能够真正形成战斗力,否则就是南辕北辙,我们的护卫队伍,物质上的保障到位,纪律上的要求更不能放松。”
“大哥放心,剿灭宿迁附近的匪帮,我们仅仅六十人,却打败了匪帮共计差不多两百人,靠的就说绝对的服从和绝对的团结。”
吴宗睿欣慰的点头。
“不错,这样我就放心了。”
“大哥,春节休沐的时候,您到淮安去看看,护卫的每一个军士,都期盼见到您,只要您一声令下,都会毫不犹豫的冲锋陷阵,他们会用自己的生命来护卫您。”
吴宗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走到廖文儒的身边,再次抬手,拍拍廖文儒的肩膀。
“文儒,谢谢你了,前一段时间,我梦见觉远大师了,大师的嘱托我至今都不敢忘记,是我辜负了大师,没有能够好好的照顾你。”
廖文儒笑着开口了。
“要不是大哥这么说,我都忘记该怎么笑了,大哥切莫自责,我很好,以前在寒鸣寺那么多年,大师一直都不准我剃度,那个时候我不明白,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大师知晓我不是完全向佛之人。”
吴宗睿微微摇头。
“文儒,我们都是向佛之人,只是有些时候,我们的选择不一样,善恶有大有小,我们所做的事情,是最大的善,也许佛祖都想不到。”
“大哥,我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文儒,五百人的队伍,还很弱小,不过刚刚起步,记得我给你说过,两年的时间,护卫队伍至少扩充至两千人的规模,且要成为真正的铁血之师,这里面不仅有物质方面的保障,还有军士严酷的训练和实战。”
“护卫队伍扩充到两千人,问题倒不是很大,只是实战的机会太少了。”
“一点不少,漕运的路途之中,不知道有多少的匪帮,弄清楚那些大的匪帮在什么地方,他们不敢招惹你们,你们就主动去剿灭他们,这样不仅能够锻炼护卫,还可以得到大量的钱财,两全其美,不过你记住,护卫务必低调,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剿灭匪帮,不要暴露自身。”
廖文儒略微的思忖,点头开口了。
“我明白了,来年开春之后,我就着手筹划此事。”
“好,我也会考虑的,有关如何的训练军士,如何的剿灭匪帮,需要注意什么,考虑清楚之后,写下信函,让罗典召带给你。”
酒宴备好,吴宗睿进入雅间,身后跟着廖文儒、刘宁和秦志锐。
刚刚落座,秦志锐掏出了一个锦袋,放在了桌山,对着吴宗睿恭恭敬敬的开口了。
“听闻大人大喜之日在本月二十日,这是属下的一点心意,大人一定收下。”
第一百一十二章 添一把火
桌上放着四颗夜明珠,散发出来白色的光晕,让人爱不释手。m.www.uu234.net
四颗毫无瑕疵的夜明珠,价值至少二十万两白银,如果在南京城交易,价格会更高,同时拿出去交易,甚至可能买到三十万两白银。
吴宗睿一直将唯一的一颗夜明珠收藏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维持护卫的开销,需要大量的钱财,如果遇到紧急的时刻,拿出来夜明珠交易,得到的白银能够维持一段时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不管如何强悍的军队,失去了粮草的支援,都会成为一盘散沙。
想不到的是,秦志锐居然送了一颗夜明珠,这应该是信义帮以前获得的,也算是秦志锐压箱的宝贝,这次拿出来了。
怡红楼的掌柜上月底送来了二千两白银,这也让吴宗睿对秦淮河有了不一般的认识,怡红楼不是秦淮河最为出名的青楼,生意不是最好的,可是每个月的利润居然达到了四千两白银以上,一年下来就是近五万两白银,这样的利润,足以让人疯狂。
难怪那么多人觊觎秦淮河,难怪秦淮河的每一家青楼,背后都有颇为强硬的背景。
敲门声响起,吴宗睿将四颗夜明珠放进了锦袋里面。
“大哥,您有什么事情吗。”
“有一些事情,需要你去做,记住,做的越是隐秘越好,如果眼看着要暴露踪迹,那就果断的撤离,兹事重大,现在看起来不算什么,日后你就会明白。”
“什么事情啊,这么重要。”
“有关几个读书人的事情,你就按照我的要求去做。”
。。。
廖文儒离开了厢房,吴宗睿眯起了眼睛,看看这一次加一把火,复社的张溥等人如何,是不是经受得住。
南京城内,已经聚集了很多的读书人,他们每日游走于秦淮河和酒楼之间,推杯换盏,聚会游乐,探讨学问,好不惬意。
进入腊月,节日的氛围逐渐浓厚,就算是寻常百姓人家,也开始添置年货。
尽管北方一片哀鸣,后金鞑子已经入关,在京畿一带肆掠,农民起义军也在陕西大肆的闹腾,可这些事情,距离南直隶太远了,无人体会得到。
诸多的读书人,每一次的推杯换盏,都在议论一件事情,那就是南京国子监监生徐名时的案子,应天府衙已经有了判词,徐名时也就是赔偿了蔡家一百两银子,被责令具结悔过,以观后效,这样的处罚压根不算什么。
传闻飞快的蔓延,那就是应天府衙的判决,乃是复社直接干涉的结果,据说复社盟主张溥,据理力争,不仅是在国子监祭酒贺逢圣大人的面前,甚至在应天府府尹詹大人的面前,也是为徐名时鸣不平,官府原本打算剥夺徐名时读书人功名,发配到军中戍边的。
传闻蔓延的同时,议论也开始变味,国子监祭酒贺逢圣大人,以及应天府府尹詹士龙大人,成为了读书人责骂的对象,什么昏聩、黑白不分、胡乱断案等话语全部说出来了。
喝过酒的读书人,胆子最大,天不怕地不怕,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们的火气越来越大,渐渐的无法压制了。
十二月四日,官吏停止休沐,开始上班。
国子监也开课,春节在即,国子监快要考试,考试之后就放假了,一直到来年的二月,诸多的监生才会重返国子监上课,认真准备秋季即将举行的乡试。
午时,数百个读书人组成的三大队伍,突然出现在国子监、应天府衙以及蔡家的外面,他们情绪激动,大声的叫骂,言辞之中充满了对国子监和府衙的愤怒,充满对蔡家的蔑视。
五城兵马司出动了军士,不过这些军士不敢对读书人动手,只是包围了读书人的队伍。
也不知道是谁推搡了谁,读书人与五城兵马司的军士居然动手了,军士依旧是克制,没有动手,这下子读书人的勇气被激发出来,他们开始毫无顾忌的推搡周遭的军士。
也有忍不住的军士,避让的同时,轻轻的推开动手的读书人,引发轩然大波。
读书人更加的愤怒,对军士不客气,嘴里的话语也更加难听,甚至开始直接辱骂南京国子监祭酒贺逢圣与应天府府尹詹士龙,到后来就连南京礼部尚书董其昌都躺枪了。
。。。
南京兵部尚书、参赞机务胡应台,得到了奏报。
作为南直隶权力最大的南京兵部尚书,胡应台兢兢业业,崇祯元年三月由南京刑部尚书调任兵部尚书,参赞机务,可谓得到了提拔和重用,近段时间,他已经得到消息,因为在兵部尚书的职位上面表现不错,可能会调到京城六部去任职了。
这个时候,南京城需要平静,否则胡应台第一个受到影响。
读书人在国子监和应天府衙闹事,甚至对五城兵马司的军士动手,这无疑是大事情。
胡应台大为火光,马上命令严查,看看是什么情况。
没有多长的时间,胡应台得到了奏报,原来是复社为徐名时的案子叫屈,为复社盟主张溥叫屈,因为南京礼部尚书董其昌昏聩,没有详细调查,偏听偏信,训斥了复社和张溥等人。
包括应天府衙的判词,以及国子监监生徐名时的案卷,火速呈奏到兵部。
礼部尚书董其昌也赶到了兵部,气的身体哆嗦,白胡子都要翘起来了。
脸色阴沉的胡应台,终于下达了命令,将读书人之中闹事之人抓起来。
。。。
事态很快平息。
百无一用是书生,五城兵马司军士真正开始动手,他们马上怂了,四散而逃。
可惜五城兵马司的军士,早就盯住了那些个闹得最欢的读书人,将他们悉数抓住了。
被抓住的读书人,全部都羁押到应天府衙的大牢。
。。。
让吴宗睿想不到的是,被抓的读书人之中,居然有万时华和徐世溥等人。
复社的金陵大会,应该是崇祯二年的二月召开的,史书记载,这一次的金陵大会,规模超过了尹山大会,为崇祯六年的虎丘大会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而崇祯六年的虎丘大会之后,复社的规模和声威达到了顶峰,不要说读书人,就连朝中的官员,都纷纷加入到复社。
“文儒,带着护卫迅速离开南京城,回到淮安去,现在就出发,绝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你们的踪迹,你记住,没有我的命令,这些护卫不准到南京来。”
“大哥,我这就出发,您多保重。”
酉时,得到通知的吴宗睿,匆匆赶往了府衙。
詹士龙坐在大堂之上,脸色阴沉。
府衙的官员全部都到齐了。
“诸位,今日发生在国子监和府衙前面的事情,你们都清楚了,蔡家更惨,蔡家公子、门房以及下人都遭遇到毒打,那些所谓的读书人差点就冲进府邸里面去了。”
“赵大人,刘大人,蔡大人,闹事的读书人,全部都羁押在府衙的大牢,劳烦你们连夜审讯,看看是谁挑起的这宗事情,你们记住,务必要查的清清楚楚。”
“吴大人暂时不要参与其中,崔大人,后日你依旧到上元县衙赴任,也不要参与其中。”
“此事影响恶劣,不过本官相信,很多读书人都是不明事理,遭遇到蛊惑,所以三位大人查察的重点,是背后蛊惑之人。”
。。。
大堂的气氛颇为紧张,今天发生的事情,众人都知道,尽管那些读书人只是在府衙的外面叫骂,不敢冲击府衙,不过这够严重了,要知道南京城内还从未发生过这等的事情。
众人很快散去,赵从荣等人知道轻重,这个时候不会讲价钱了。
大堂上,留下了詹士龙和吴宗睿两人。
“瑞长,今日发生的事情,兵部胡大人很震怒,责令严查,羁押这些读书人,是胡大人下令的,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复社以及复社的张溥等人,如此的狂妄,以前他们聚会讨论时政,议论朝中的某些官员,我还觉得没有什么,想不到他们将官府的爱护,当做了纵容的理由,真真的混账透顶,这一次,府衙若是轻轻放过了复社,我也不要做这个府尹了。”
“大人,事情不会到这一步吧,复社真的有那么大的胆子吗。”
詹士龙看了看吴宗睿,叹了一口气。
“瑞长,盛泽归家院发生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你的隐忍是不错的,身为朝廷官员,不与张溥等人一般见识,不过你可知道,有些读书人心胸狭窄,容不得他人,些许的小事情,睚眦必报,梁书田是复社之人,徐名时亦是复社之人,张溥等人利用复社,败坏朝廷的声誉,达到打击你我的目的,可惜他们的算盘打错了。。。”
吴宗睿脸上露出吃惊的神情。
“大人,怎么会这样,下官真的没有想到,今日有读书人提及了徐名时的案子,诽谤官府官官相卫,下官非常愤怒,险些走出府衙与那些读书人理论。”
“瑞长,多想想吧,这一幕,让我想到了很多,复社若是如此发展下去,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啊。”
。。。
吴宗睿走出府衙,回家去了,这里没有他什么事情,至于说事态的延续,他当然会特别的关注。
第一百一十三章 完美收官
府邸外面,有两个人正在等候。顶 点 X 23 U S
吴宗睿下了马车,借着门口的烛光,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两人。
吴伟业和杨廷枢。
明末这两人的名气都很大,吴伟业不用说了,杨廷枢的爷爷杨成,曾经是南京兵部尚书,也是典型的官宦之家,杨廷枢崇祯三年乡试解元,后来成为复社的领袖。
吴宗睿倒是没有托大,主动走过去了。
“骏公,淮斗,二位夜里到府邸来,有什么事情吗。”
吴宗睿的脸上没有多少的表情,也没有邀请二人到府邸里面去坐坐。
吴伟业和杨廷枢同时抱拳稽首。
“我等今日来拜见大人,就是想说明白天发生的事情。。。”
“二位不用多说了,白天发生的事情,究竟是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二位还是回去等候,等待调查的结果,我能够告诉二位的是,我同样在等待消息。”
“大人,我等就是想着说明白天的事情,的确与复社没有关系,天如兄压根不知道。。。”
“骏公,淮斗,你们不用多说,找到我没有任何的作用,你们若是真的想要辩解,还是去其他的地方询问,看看能否找到地方说明情况。”
“大人真的没有参与审查吗。”
“二位,我说的是实话,没有必要蒙骗你们,信不信是你们的事情。”
吴伟业和杨廷枢看了看吴宗睿,再次稽首行礼。
“大人,白天有人借着徐名时的事宜,辱骂了大人,我等都是知晓的,我等也想为大人鸣不平,徐名时的案子,我等心服口服,绝无其他的看法。”
。。。
看着吴伟业和杨廷枢远去的背影,吴宗睿眯起了眼睛。
翌日,卯时,吴宗睿准时进入官署。
崔云辉抱着一叠文书进来了。
“大人,这是下官协助大人办理案子的文书。”
“好的,崔大人,恭喜你了,明日到上元县赴任。”
“谢谢大人的提携,这是下官的一点心意,大人绝不要推辞,否则下官心里不安。”
“崔大人,你我之间何必来这一套,你在府衙这么多年,俸禄不是很多,还要养家糊口,日子过得艰苦,我若是收下了你的银子,才真的睡不着了,崔大人如果有心,他日我到上元县衙,摆酒设宴款待于我,我就很满足了。”
“这、大人。。。”
“别说了,这里是官署,你我推脱让他人看见不好,你快去准备,明日赴任吧。”
崔云辉收起了锦袋,看了看吴宗睿,咬牙开口了。
“大人,昨日的审讯,府尹大人要求下官也参与了。”
吴宗睿看向了崔云辉,没有开口说话。
“昨夜询问了近五十人,尽管他们都是相互推诿,可事情基本查清了,被官府羁押之人,全部都是复社成员,其中的万时华和徐世溥等人,曾经是江西豫章社的盟主,豫章社并入复社之后,他们亦是复社的骨干力量。”
“询问的时候,万时华和徐世溥等人,都提到了大人,说在南昌府参加乡试的时候,他们与大人是同年,不过赵大人后来询问,才得知万时华、徐世溥等人,与大人有些过节,而且复社的张溥等人,与大人之间的过节,昨夜也审讯清楚了。”
“今日一大早,府尹大人就到兵部去了,应该是去禀报昨夜审讯之情况。”
吴宗睿微微点头。
“崔大人,谢谢你了,昨夜复社的吴伟业、杨廷枢也去找我了,他们还想着为张溥和复社说上几句话,撇清关系,可惜我无能为力。”
“大人说的是,吴伟业和杨廷枢前往大人府邸的事宜,府尹大人同样知晓,吴伟业和杨廷枢都没有能够进入大人的府邸。”
吴宗睿倒吸了一口凉气。
辰时,崔云辉再次进入官署。
“大人,府尹大人派人来通知,让您到南京兵部去。”
吴宗睿匆忙收拾一番,离开府衙,前往南京兵部。
南京的六部和都察院,全部都靠近皇宫,威严虽在,规模与北京的六部都察院无法比较。
吴宗睿来到兵部的门口,早有官吏等候,带着他进入大门,朝着里面走去。
官邸里面很安静,如果不注意,还以为无人在这里办公。
终于,吏员在后院一栋官署前面停下来。
“吴大人请稍候。”
。。。
进入官署,吴宗睿看见了桌案后面的兵部尚书胡应台,胡应台左边的礼部尚书董其昌,国子监祭酒贺逢圣,以及胡应台右边的应天府府尹詹士龙。
“下官应天府推官吴宗睿,见过胡大人、董大人、贺大人,见过詹大人。”
“吴大人,坐吧,我们正在讨论昨日的事情,其中牵涉到你,你来听听,也说说建议。”
胡应台的态度较为和蔼,这出乎了吴宗睿的预料,前面想到的所有可能,都归结为一种,那就是事情对他是很有利的。
果然,贺逢圣首先开口了。
“诸位大人,昨日的事情,有辱读书人的斯文,詹大人连夜询问清楚,证明此事系复社组织,而且还弄清楚了,复社打算在开年之后,再次在南京城聚会,壮大复社的声势,至于说复社以及复社盟主张溥为何如此做,我看与吴大人有一定的关系,但牵涉不大,更多的还是读书人缺乏磨砺,狂妄自大,曲解朝廷决策,抹黑朝廷官员,这等的趋势,务必要阻止。”
“胡大人,下官建议,取缔和禁止复社在南京的聚会,处置和惩戒复社盟主张溥,且将此事奏报朝廷。。。”
贺逢圣说完之后,董其昌开口了。
“贺大人的建议,我完全赞同。”
董其昌的来头可不小,他是明光宗朱常洛的老师,尽管朱常洛仅仅做了二十九天的皇帝,就因为服用红丸暴卒,不过这帝师的名头,谁都不敢小视。
果然,胡应台开口了。
“董大人与贺大人的建议不错,詹大人,你认为如何。”
“下官赞同惩戒复社以及复社盟主张溥。”
“好,吴大人,你是怎么看的。”
吴宗睿压抑了狂喜的心态,他想不到,如此之快就算计了复社,不过越是这个时候,越是需要冷静,务必提出切实可行的办法,狠狠的打击复社以及复社盟主张溥。
“诸位大人的建议,下官完全赞同,下官与复社的张溥等人,有过接触,下官以为,复社乃是读书人集会结社而成,他们慷慨激昂,议论时政,多有批评,很少实际的建议,空谈成分居多,乃是因为不懂朝中事宜,此等的风气不可助长,需要遏制。”
“下官以前读书的时候,也有过此等的心态,怀揣报国之心,昂昂然无所顾忌,殊不知所说的话语,可笑幼稚的成分居多,现在想来,都感觉到羞愧。”
“进入朝中为官,下官才知道署理政务之艰难,绝非张嘴胡言就能够做好的。”
“复社乃是读书人结社形成,且容纳了数十家的学社,其声势颇为浩大,官府处置复社,需要谨慎,如若不然,昨日的情形会再次的出现。”
。。。
胡应台频频点头,董其昌看着吴宗睿,眼睛里面出现赞许的目光,贺逢圣与詹士龙二人,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他们了解吴宗睿。
“说的不错,吴大人,年纪轻轻,考虑问题如此的周到,不简单了。”
说到这里,胡应台站起身来了。
“关于处置复社以及复社盟主张溥之具体建议,我看还是以训诫为主,惩治为辅,国子监在监生放假之前,对诸多的监生予以训诫和教训,并将昨日发生的事情,制作成为详实的文书,发给每一个监生,让他们清楚昨日之事情的由来。”
“应天府训诫所有被羁押的读书人,包括国子监监生,令他们具结悔过,留下文书,算是对复社的惩戒。”
“复社盟主张溥,负有主要责任,务必要予以惩戒,建议取消其参与明年乡试的资格,复社在三年时间内,不允许举办任何大规模的聚会与集结,若是复社依旧如故,则官府会严惩复社骨干,且责令其解散。”
。。。
离开兵部的时候,吴宗睿有些恍惚。
如果南京兵部尚书胡应台所说的惩戒完全兑现,对于复社是难以承受的沉重打击,复社盟主张溥的声誉会一落千丈,且难以继续领导整个的复社。
离开了张溥,复社会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吴伟业和杨廷枢等人,暂时都没有资格出任复社的盟主。
复社计划的金陵大聚会,应该不大可能举办了。
回到官署,吴宗睿还没有来得及坐下,崔云辉进来了。
“吴大人,府尹大人请您到厢房去。”
吴宗睿来到厢房,看见了面带笑容的詹士龙。
“瑞长,坐吧。”
“你可知道,惩戒复社以及复社盟主张溥的事宜,由南京礼部与国子监直接办理,可见胡大人对此事的重视。”
“刚刚我才知晓,复社也是胆大包天了,南京和南直隶,包括整个的南方,一直都很稳定,胡大人居功至伟,开年之后,可能调往京城的六部,如此关键的时刻,复社闹出这样的事情来,胡大人自然恼怒了。”
。。。
回到府邸,吴宗睿迅速来到书房,关上门,哈哈大笑了。
他的运气太好了,本想着稍稍算计与打击复社的气焰,想不到老天都帮忙了,给予了复社最为沉重的打击。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余音绕梁
崇祯二年十二月十五日,皇上的圣旨抵达南京城。
南京国子监祭酒贺逢圣,出任京城礼部右侍郎。
送到府衙的塘报,倒是没有谁关注了。
吴宗睿更为关注的是这份朝廷的塘报。
塘报上面的消息不多,不过有几个最为关键的点,十一月,孙承宗复出,任少师、兼任太子太师、礼部尚书、中级殿大学士,两日之后,改兼兵部尚书,驻守通州,负责防御后金鞑子,十二月初四,原兵部尚书、蓟辽督师袁崇焕因重大过失,被捕下狱,孙承宗正式负责抵御后金鞑子的全面事宜。
刑部尚书乔允升,因后金鞑子逼近京城,京城大乱之时,疏于对刑部大牢的管束,导致一百七十多名囚徒越狱而出,进一步搅乱京城局势,被免去刑部尚书职位,囚于大牢中。
塘报上面点点滴滴的信息,与吴宗睿的回忆逐渐的融合,让他的思维更加的清晰。
京城正处于关键的时刻,不过孙承宗全面负责防御后金鞑子的事宜之后,局势稍微缓解。
这个时候,贺逢圣前往局势动荡的京城赴任,并非是好事情。
从另外一个方面说,乱世出英豪,这也是贺逢圣最好的机会。
国子监的监生已经考试完毕放假了,来年二月才会回到国子监继续上课。
或许是因为京城局势危急,朝廷的全部注意力都关注到后金鞑子威胁京城的事情上面去了,没有谁关心复社的事宜,胡应台的奏折居然很快得到了批复,皇上全部照准了。
贺逢圣也是下定了决心,亲自起草了文书,揭露复社以及复社盟主张溥搅乱朝政的事宜,这份文书言辞犀利,发到了每一个监生的手中,引发了剧烈的震荡,国子监监生之中,不少人都是复社成员,面对这样的一份文书,几乎都保持了沉默。
短短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复社遭遇到重创,盟主张溥几乎看不见踪迹,也不见有复社骨干出面予以澄清和说明。
真正引发震撼的,还是禁止复社盟主张溥参与崇祯三年乡试之决定,不过那是后话了。
贺逢圣出任礼部右侍郎,连升了四级,由从四品的南京国子监祭酒,出任正三品的礼部右侍郎,绝对的提拔和重用,前来祝贺的官员不少。
谁都知道,贺逢圣是殿试榜眼,天启年间遭受阉党的打压,辞官归家,崇祯元年复出,出任南京国子监祭酒,其得到重用是迟早的事情。
礼部尚书以及左右侍郎,只要是平稳发展,进入内阁是迟早的事情。
京城六部,以吏部职权最大,以礼部最为尊贵,论前途,吏部尚书可能比不上礼部尚书。
吴宗睿倒是没有凑这个热闹,也不想这个时候去巴结,不是说他不想去拜见贺逢圣,再一次留下好的印象,而是他有充足的自信,已经给贺逢圣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印象。
十二月十八日。
吴宗睿来到了国子监,这一次不是他主动拜访,而是贺逢圣差人请他到国子监去。
吴宗睿来到了书房。
大包小包的东西已经装好了,书房里面已经看不到多少书籍,看样子贺逢圣准备出发了。
“瑞长,我一直都等着你前来,想不到最终还是要请你来啊。”
“不敢,大人到京城去,晚辈本应该前来祝贺,只是这几日前来拜访大人的同僚太多,晚辈没有想着凑热闹。”
“你啊,就是想着我会请你来的,好了,不要客套了,坐着说话。”
吴宗睿很自然的坐下了,书房里面只有两把椅子了。
“瑞长,你出任应天府推官,也有四个月时间了吧。”
“是的,自八月二十日至今,一共是一百一十七天的时间。”
“上任不足一百二十天的时间,得到了南京兵部和礼部的关注,很不简单,前两日胡大人和董大人都来过了,他们对你颇为关注,我亦听见传闻,胡大人不日将赶赴京城,出任刑部尚书,有了诸多大人对你的关注,你可要好好做事情,万万不可有什么失误。”
“大人的教诲,晚辈记住了。”
“复社以及张溥的事宜,最近一段时间,我听闻了更多,细细思索,你说的有道理,复社倡导的诸多学理,表面上看颇有道理,可经不起推敲,有些甚至自我矛盾,复社所议论的观点,更是夸夸其谈,空洞无物,如果读书人尚未进入朝廷之前,完全接受了这些理论,难以想象他们进入朝中为官之后,会做出什么事情。”
“这个,大人,晚辈以前也是如此,入朝为官之后,认识自然就改变了。”
“非也,你出身贫寒,安远县的吴氏家族,我没有听说过,想必也是普通的家族,艰苦的环境,能够磨砺你的心智,在遭遇大是大非的关头,让你做出正确的选择,你虽然只有十六岁,比起国子监那些二十多岁的监生,要强上百倍,朝中如果多一些你这样的年轻人,何愁不振奋起来。”
吴宗睿有些惶恐,连忙站起身来给贺逢圣稽首行礼。
“大人的夸奖赞誉,晚辈难以承受,晚辈入朝为官不过百余日,还需要磨砺,好多方面的认识,也略显浮躁,再说了,晚辈仅仅是应天府推官,负责的也就是审理案件的事宜,并未接触其他钱粮税赋等方面的事宜,对于署理政务,尚无全面的认识。”
贺逢圣看着吴宗睿,好一会才挥挥手。
“坐下说话吧,瑞长,这些日子,前来拜访之人,不少人话里有话,希望我到京城后,适当机会提携他们,我能够听出其中意思,每每听到这些话,我就想起你,今日请你来,本想着探寻你的志向,到京城后,适当的时机予以举荐,想不到你说出这样的话语,佩服佩服。”
吴宗睿低着头额头上冒出了汗滴。
装逼要适可而止,如果过了就有问题了,贺逢圣不是一般人,来日细细思索今日的交谈,必定能够发现问题,试问朝中的官员,谁不想着升迁。
吴宗睿没有坐下,再次的抱拳开口。
“大人,晚辈刚才还没有说完。”
“哦,瑞长还想说些什么。”
“伯乐相马的故事,晚辈烂熟于心,晚辈运气好,得到了大人的赏识,要说不想依托大人、得到大人的照拂和举荐,那是不可能的,晚辈只是想着勤勤恳恳做事情,做出了成绩之后,得到大人的举荐,若是晚辈不明事理,胡乱作为,蒙蔽了大人,他日得到举荐,岂不是连累了大人,大人将晚辈当做子侄,关心备至,晚辈绝不敢辜负大人的期望。。。”
贺逢圣笑了,笑的很舒心。
“瑞长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好话全部都让你说了,我听着还特别的舒坦。”
说到这里,贺逢圣也站起身来了,走到了吴宗睿的对面。
“京城的局势,绝非南京城可以比拟的,你过于年轻,骤然到京城去,陷入到诸多旋涡之中,确有不妥,留在南方多多磨砺一段时间,也是不错的选择,依照你的能力,得到提拔是迟早的事情,我只是希望你能够静下心来,好好做事情。”
“我这次到京城去了,想要再次回到南直隶,几乎没有可能了,你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给我写信,你这个忘年交,我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贺逢圣说完,吴宗睿深深的稽首行礼,这一次他是真心的。
“大人的照拂,晚辈牢记在心,一辈子不会忘记。”
“言重了,可惜啊,我贺家没有你这等杰出的后辈。”
话说到这里,贺逢圣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锦袋。
“二十日是你大婚之日,可惜我无法参加,明日就要出发前往京城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收下。”
吴宗睿没有犹豫,接过了锦袋。
“多谢大人了。”
吴宗睿告辞的时候,贺逢圣突然想到了什么。
“瑞长,有关复社以及复社盟主张溥的事宜,南京礼部打算年后宣布张溥不能够参加当年乡试之决定,以示惩戒,不过依我看来,此事有些难,若是意见完全统一,早就宣布了,张溥与你之间有些过节,你还是要多多注意。”
“晚辈知道了,一定会注意的。”
走出国子监,吴宗睿清醒了很多。
贺逢圣话里有话,处理复社以及复社盟主张溥的事宜,南京兵部尚书胡应台已经呈奏朝廷,得到了批准,应该说其他的都是小事情,唯有不允许让张溥参加来年的乡试,才是最为厉害的一着。
既然南京的礼部暂时没有宣布这个决定,那就意味着开年之后也不会宣布了。
复社在南直隶乃至于南方,还是有不小的影响,无数官绅和士大夫家族的子弟进入复社之中,其作用此刻就彰显出来,复社巨大的影响力,已经在南京六部发挥了作用。
南京兵部尚书胡应台同样不想惹事,京城的刑部尚书乔允升已经下狱,不长时间胡应台就到京城去出任刑部尚书了,这个时候南京城和南直隶需要绝对的平静,如果因为禁止张溥参加来年乡试,导致再一次大规模的集会,那就得不偿失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商机
吴宗睿和玉环的大婚,相对来说是低调的,前来庆贺之人不少,但也就是吴宗睿来到南京之后所认识的人。www.uu234.net
腊月二十之后,就已经算是春节,南京城内异常的热闹。
婚礼结束之后,吴宗睿打算去淮安看看,护卫队伍是他最为关心的事情。
漕运总督衙门设立在淮安府城,带动了淮安的发展,从政治地位上面来说,整个的南直隶,淮安府仅次于应天府和凤阳府,从经济地位来说,淮安府不亚于苏州和扬州等地。
南京距离淮安府城四百里地,一般情况下,快马加鞭至少需要三天左右的时间。
从南京到淮安的官道很不错,一直都是官府修葺和维护的重要道路,沿途也有数不清的商队,包括南京的很多商贾,都是选择将货物运送到淮安府,借助漕运将交易的商品运送到京城去的,其中数量最大的是绸缎、布匹、茶叶以及瓷器等等,也有少部分运送粮食的,南方粮食的价格,远远低于北方。
吴宗睿计划到淮安府去的决定,遭遇到了陈灵雁和玉环两人的反对,春节马上临近,吴宗睿就算是马上出发,抵达淮安府城也是正月二十四到二十五左右,借着耽误一两天的时间,可能春节都不会在家中度过了。
吴宗睿是府邸里面绝对的核心,如果春节都不在家中,陈灵雁等人肯定不舒服,压根感受不到春节喜庆的氛围。
好说歹说,吴宗睿下了保证书,陈灵雁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下来了。
腊月二十二日,卯时,吴宗睿带着刘宁出发了,一行就是他们两人,这样可以保证速度。
吴宗睿骑乘的是乌珠穆沁马,速度偏快,刘宁骑乘的是蒙古马,耐力强劲,所以两人商议之后,决定两天时间赶到淮安府,腊月二十四过小年的时候,与护卫一同吃饭,接下来逗留两天时间,争取在腊月二十八左右返回家中,这样不至于耽误过春节。
大婚两天之后就出发,恐怕也就是吴宗睿这样做了。
官道上很热闹,商队数目之多,超乎了吴宗睿的想象。
这也让他感觉到奇怪,按说大运河一些地方河面冻住了,南北水运基本断绝,怎么还有如此多的货物来回的运送。
一天时间下来,傍晚歇息的时候,吴宗睿浑身酸痛,骑马颠簸的滋味不好受,好在一整天时间,他们骑行的距离超过了二百五十里地,距离淮安府城不是太远了。
这也让吴宗睿对于骑兵推进的速度有了直观的认识,记得查阅史料的时候,有关骑兵突袭的骑乘距离,一直没有统一的说法,有记载骑兵一日推进千里地的,也有客观分析,认为骑兵每天最多能够推进八百里地,就达到了极限,而且还需要一人双马甚至是三匹马。
不管什么事情,亲身体验之后就清楚了。
吴宗睿不是专业的军人,没有经历严格的训练,骑乘的也就是一匹马,没有换乘的机会,从早上的卯时出发,到下午的酉时歇息,六个时辰的时间,一共十二个小时。
刨开吃饭和歇息的时间,真正赶路的时间,大约在五个小时左右。
马匹需要得到充足的休息,一般骑行四十分钟时间,需要休息二十分钟,吴宗睿很注意,骑行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就会歇息半个小时,保证战马的速度,也让自身得到休息,而且他骑行的时候,没有以最高速度奔驰。
这样算起来,马匹每小时行进五十里左右,当然这里面也有部分官道拥堵的因素。
通过计算和分析,吴宗睿明白了,只要经过长时间的训练,娴熟的骑兵,每天奔袭千里不是神话,完全可以做到,当然,这里面包含了道路好坏的因素,每个骑兵至少配备两匹战马,轮换着骑乘,这样战马能够休息调整,但骑兵歇息的时间很少。
不是训练有素的骑兵,无法承受如此高强度的长途奔袭,也就是说,除非是迫不得已,一般情况之下,不会有谁如此不要命的奔袭。
大明一朝,骑兵是最为宝贵的兵种,其作战能力甚至超过了神机营,战马也是宝贵的,如此不要命的使用骑兵,不管是哪个指挥官,都是不愿意的。
吴宗睿不会这样看,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军队就是需要打仗,作战取胜代表了一切。
这一夜,吴宗睿睡得很沉。
翌日,卯时,吃过早饭的吴宗睿和刘宁,准备出发了。
“刘宁,今天是腊月二十四,小年,我们却在路上奔袭,有没有什么想法啊。”
“没有,没有,少爷都在长途奔袭,我哪里有什么想法。”
“那就好,我们加快速度赶路,争取在未时之前抵达淮安府城。”
“少爷,我们未时之前抵达,廖兄弟和秦帮主怕是预料不到吧。”
“我们打赌,文儒和秦志锐肯定在淮安府城外等候。”
“我才不赌呢,少爷神机妙算,我赌不赢。”
骑马上了官道,眼前的情形让吴宗睿吃惊。
官道上面依旧有不少的商队,这一次,吴宗睿多了心眼,看到了一位长相憨厚的汉子,凑上前去开口询问了。
“老哥,都是小年了,怎么还在官道上面奔波啊。”
“这位小哥,你不知道啊,我们这些货物,都是运送到淮安府,通过运河运抵北方去的。”
“都要过年了,运送到北方去,时间也不对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掌柜的说了,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运送到北方去。”
“漕运停止了,据说有些地方结冰,无法开船,怎么运送啊。”
“航道早就打通了。”
。。。
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商队,吴宗睿突然明白了。
后金鞑子正在北方肆掠,京畿一带损失惨重,后金鞑子的主要目的是劫掠钱财和人口,倒是没有想着攻打京城,袁崇焕率领关宁铁骑飞驰回来参加作战之后,皇太极见目的已经达到,率领大军的主力回到辽东去了,留下了阿敏和硕托等人守卫被占据的遵化、永平、滦州和迁安四城,京畿一带的局势也稍微有些放缓,加上崇祯皇帝启用了孙承宗,全面负责抵御后金鞑子的事宜,让局势更加的稳定。
不过局势略微的稳定,不意味着京畿一带物资丰富了,因为后金鞑子的侵袭,导致京畿一带物资的严重缺乏,京城里面,皇宫所需要的开销用度可以通过漕运解决,部分手握重权的官员也可以想到办法,可寻常百姓,包括部分的士大夫家族,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京城以及京畿一带的物资严重缺乏,附近的河南、山东和山西等地连年遭灾,自身难保,陕西更是流寇肆掠,唯有从南方运送物资过来补充了。
难怪官道上如此的热闹,这样的商机,商贾岂会错过。
吴宗睿也想到了,看样子信义帮不会歇息,如此好的机会,一定要抓住,大量的货物需要运送到北方去,价格肯定是惊人的,沿途的官府基本放假,官吏都休沐了,需要防备的也就是沿途的匪帮。
“刘宁,我们加快步伐,争取午时左右抵达淮安府城。”
“好的,只要少爷吃得消,我没有问题。”
乌珠穆沁马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仰头长嘶。
吴宗睿拍拍乌珠穆沁马的头。
“老伙计,你也知道要卖力了,也好,就拿出来你的速度,让我看看,你能够跑多快。”
。。。
午时尚差一刻钟的时间,淮安府城的城墙已经出现在远方。
吴宗睿的双腿发麻,他终于体会到了,长时间奔袭需要训练,寻常人压根吃不消。
“少爷,还不到午时呢,我们果然到了。”
仰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刘宁甩甩头,尽管他身体强健,可如此的奔袭,还是很累,不过比起吴宗睿来,强了很多。
“好了,我们看看,文儒和秦帮主是不是在前面等候。”
吴宗睿和刘宁还没有来得及纵马驰骋,前方就出现了一小队的人马。
冲在最前面的是廖文儒。
看见廖文儒、罗典明、罗典勇、秦志锐和秦大龙等人下马,吴宗睿笑了。
“让你们久等了。”
“大哥,我真的没有想到,您这么快就到淮安了,这一路上还好吧。”
“问题不大,就是有些劳累,好了,秦帮主,你不必陪着我了,去忙你的事情。”
“大人,属下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忙碌。。。”
“没有事情吗,你这可是随口乱说的。”
吴宗睿手中的马鞭,指了指不远处的商队。
“大量的货物需要运送到北方去,信义帮怎么可能没有什么事情做,文儒,你们也一样,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到四周看看,很快就要回到南京去的。”
秦志锐楞了一下,跟着开口了。
“大人真的是厉害,信义帮这段时间事情的确比较多,明日还有十艘货船出发,需要运抵天津卫,商贾给出的价码很高,不过属下已经做好了安排。”
“我说了,没有必要陪着我,做生意赚钱最为重要,否则信义帮的开销如何承受,今日你们陪着我四处看看,明日一大早出发。”
第一百一十六章 霸气
山坳之中,信义帮护卫的驻地。顶 点 X 23 U S
周遭异常偏僻,数里范围内,看不见一户人家,今日山坳的入口也有所遮掩,从外面一时半会难以发现。
进入山坳,吴宗睿的脚步慢下来,仔细看着周遭的一切。
廖文儒准备开口介绍的时候,吴宗睿挥挥手,示意所有人都不要开口。
山拗口,一块岩石当面而立,岩石上方有一名护卫矗立,左边有一棵大树,抬头看去,树上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动了一下。
绕过岩石,一条两米宽的道路出现在眼前,道路两边都是山壁。
往前走二十米左右,道路拐弯了。
一块硕大的平地出现在眼前。
平地左边,矗立了不少的木桩,木桩的四周放置不少的石墩,平地的中间,是一块经过仔细整理的平地,一个小小的木台在最中间的位置。
平地中间,站立了数百名护卫,一动不动。
平地右边,靠山修建了一排的木屋,木屋排列很整齐,有肉香味从木屋的方向传来。
吴宗睿微微点头,看向了跟随在身边的廖文儒。
“大哥,这里一共有四百五十名护卫,另外五十名护卫正在护卫运送到北方去的货物,明日有十艘大船运送货物,我已经决定,派遣三百名护卫沿途护送,由我亲自带队。”
“是吗,这一次你是不是准备端掉某个匪帮。”
“是的,这次准备剿灭的是集聚在夏镇的匪帮,规模不小,已经横行多年,据说战斗力不错,而且人数也不少,与当地的官府也有勾结。”
“侦查的情况如何。”
“基本情况已经掌握,冬月到腊月,需要通过漕运运抵北方的货物很多,夏镇的匪帮很嚣张,已经有好几只船队吃亏了,他们每次都是驾驶小船,在河面上设置障碍,迫使船队停下来,接下来大肆的劫掠。”
“他们有多少人。”
“遭遇劫掠船队的人回来说,他们行动的时候,有百人左右,岸上应该还有接应之人,总数不下于两百人,而且他们的胆子很大,每一次的行动,接应之人,距离河岸不是很远。”
“你们此番行动,有多大的把握。”
“有十成的把握。”
吴宗睿猛地扭头,看向了廖文儒。
“大哥,我没有瞎说,船队明日出发,以最快速度行进,十日之内可以抵达夏镇,那个时候正是春节期间,匪帮不可能有平日那么谨慎,再说了,他们与地方官府勾结起来,能够得到消息,就更加不会担心了,同时,我们的进攻选择在晚上进行。”
吴宗睿微微点头,停下了脚步。
“我想,你们展开进攻,应该有一段陆路的奔袭,如此有三个方面需要注意,第一是详细摸清楚匪帮所在的位置,直捣黄龙,务必彻底端掉这个匪帮,第二是详密的筹谋,护卫什么时候出发,行动过程中会出现什么问题,厮杀开始之前,怎么除掉警戒的土匪,厮杀开始之后,如何堵住土匪逃离的路线,第三式严格保密,速战速决,所有缴获的财物,迅速运抵货船上面,不要被其他人发现,更不要惊动地方官府。”
“知道,大哥,我已经列下了详细的作战计划,准备呈奏给您看看。”
“不用了,我也就是提醒你,具体怎么指挥,还是以你为主,作战厮杀必定会有伤亡,记住要善待阵亡的护卫,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吴宗睿慢慢走上木台,看着肃立在前方的护卫。
廖文儒、罗典明、罗典勇和秦大龙等人,站在队伍的最前方,秦志锐则是站在队伍的旁边,陪着刘宁。
一股隐隐约约的杀气扑面而来,吴宗睿满意的点头。
“兄弟们,我要感谢您们,感谢你们拼命的付出。。。”
“誓死效忠大人。。。”
吼声传来,响彻山坳。
吴宗睿双臂挥起,示意众人安静。
“我心中的信义帮护卫,乃是无敌之师,不管对手如何的强悍,遇见我们信义帮护卫,灰飞烟灭。。。”
“我心中的信义帮护卫,来自于五湖四海,都是异性兄弟,可以性命相托的兄弟,不管何时何地,不管多么残酷的厮杀,都不会放弃彼此,都会死拼到底。。。”
“我心中的信义帮护卫,纪律严明,无坚不摧,一声令下,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
“我心中的信义帮护卫,爱惜荣誉,将信义帮护卫的名誉看的比生命还要重要,决不让信义帮护卫的名誉遭遇丝毫的亵渎。。。”
“兄弟们,我们俱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就是一个大家庭,我们舍命保护自身的利益,为的是让我们的家人过上好日子,为的是让我们不再遭受任何的凌辱。。。”
“虽然我时常不在你们的身边,可我们心意相通,你们安心训练,拼命杀敌,如果你们之中有人战场捐躯,你们的父母兄弟,就是我的父母兄弟,你们的家人小孩,会衣食无忧的活下去,会为你们骄傲自豪。。。”
斩钉截铁、慷慨激昂的话语,已经让不少护卫的脸色变得通红。
政治思想工作是军队的灵魂,这一点大明军队,包括后金鞑子都不可能认识到,他们赖以凝聚军队的,最多还是丰厚的钱财,以及个人的威严和魅力。
吴宗睿自然不会这样做,他需要的是思想统一、行动一致的铁流。
这需要时间,不过他还不是特别着急。
“好了,今日是小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愁,你们无法和家人团聚,一会喝酒吃肉的时候,遥相寄托对父母家人的思念。”
。。。
吴宗睿说完了,正准备走下木台的时候,站在最前面的廖文儒开口了。
“全体都有,向大人行跪拜礼,誓死效忠大人。。。”
“拜见大人,誓死效忠大人。。。”
山呼海啸的声音传来,看着全部单膝跪地的护卫,看着情不自禁跪下的秦志锐和刘宁等人,吴宗睿的身上,彰显出来舍我其谁的豪气。
。。。
护卫开始了训练。
木桩上面扎着稻草,手持木枪的护卫,每一次的刺杀,位置必须在木桩的正中间,不允许有偏离,这样的刺杀,每日训练不下千次,正是这种看似枯燥的训练,让护卫刺杀的速度变得迅捷准确,让对手无法抵御。
走过平地,经过了又一条道路,一块略微小一些的平地出现在眼前。
战马在嘶鸣,马棚就在空地的右边。
骑兵正在骑马奔驰,平地中间同样是木桩,他们需要在马背上对木桩发起进攻,每一刀砍下去,都要击中目标。
“大哥,这样的山坳还有四个,外面的山坳主要是步卒训练的地方,里面的四个山坳,全部都是骑兵训练的地方,分别为骑术训练、砍杀训练、射击训练以及闪腾训练,都是按照您的要求进行的,营房也设为了两个部分,一部分的营房在外面,还有一部分的营房在马棚的右前方。。。”
吴宗睿站定,看着廖文儒。
“文儒,护卫的精神面貌很不错,你辛苦了,护卫已经具有了一定的战斗力。”
“不过你万万不要骄傲,护卫队伍还需要大规模的强化训练,我们不仅需要强悍的大军,还需要能够一日奔袭千里、连续作战的骑兵,我这里有一本册子,你参照上面的办法训练,训练没有固定的模式,一切来源于实际,你大胆按照自身的想法和实际情况做出改变。”
“不管平时的训练多么的严酷,都不可能训练出来真正的铁血军队,护卫需要的是不断的厮杀,需要铁血的磨砺,刚才我已经感觉到护卫的杀气,但不是特别的强烈,你需要派遣护卫,沿着漕运路线侦查,主动找寻匪帮作战,争取在一年时间之内,基本剿灭沿途大一些的匪帮。”
“钱粮方面的开销不要吝啬,万万不要节约。”
“所谓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平时训练要求越是严格,厮杀的时候伤亡就越小,所谓慈不掌兵,也有这层意思在里面。”
转完了整个的山坳,吴宗睿回到了最外面的山坳。
肉香味已经变得浓郁,吴宗睿加快了步伐,朝着木屋的方向走去。
廖文儒等人紧紧的跟随在身后。
铁锅里面冒着热气,沸腾的肉汤里面,大块的肉片翻腾,空地旁边,已经有人开始摆放桌椅,其中一张桌子放置在木屋里面。
“文儒,那张桌子是怎么回事。”
“大哥,气候寒冷,您还是在木屋里面吃饭。”
“胡闹,兄弟们都在外面吃饭,我怎么会到木屋里面吃饭,撤掉,将桌子摆放在外面。”
。。。
吃饭的时间终于到了,近五十张简易的桌子摆在外面,除开值守的护卫,其余全部都到了,热腾腾的肉食,整坛的美酒,放置在桌上。
吴宗睿的豪气再次彰显,凡是来敬酒之人,来者不拒,一些普通的护卫硬着头皮敬酒,吴宗睿也是豪爽的喝下去,脸上还带着爽朗的笑容。
十六岁的年纪,在诸多护卫之中,都算年纪小的,可是吴宗睿展现出来的气势,让所有人叹服,这就是魅力和凝集力,这就是霸气,舍我其谁的霸气。
第一百一十七章 投靠
“哥哥,你怎么来了。顶 点 X 23 U S”
看见脸上带着倦色的陈思宇,陈灵雁大为吃惊,她没有接到家中的书信,也没有听说。
“小妹,我被县衙举荐,到南京国子监读书,二月初就要入学,爹害怕我耽误了时间,催促我早些出发,这不到南京来了。”
“怎么,县衙举荐你到南京国子监读书吗,你只有童生的功名,可以来读书吗。”
“当然可以了,我还通过府试了,有些人通过县试,都可以被举荐到国子监读书呢。”
陈思宇一边说话,一边从身上掏出了信函。
“这是爹给你写的信函,还有宗林哥和二娘写给妹夫的信函。”
陈灵雁接过了信函,连忙招呼身边的下人,给陈思宇安排好住宿的地方。
“小妹,妹夫不在家吗。”
“出门去了,应该快回来了,也就是今日吧。”
“妹夫到哪里去了啊。”
“到淮安去了,出发好几天了。”
陈思宇脸上露出羡慕的神情,他长这么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南昌府城,还只去过一次,要不是这次得到了县衙的推荐,依旧是呆在家中。
趁着陈思宇喝茶的时候,陈灵雁已经看完了父亲陈登新写的信函。
“哥,国子监开课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这段时间你打算怎么安排。”
“这个,还没有想过,打算过年之后,四处走走看看,小妹,你也知道,我从来都没有出过门,好不容易有机会了,打算在南直隶游历一番。”
“你有那么多银子吗。”
“银子没有多大的问题,这次出门,家里凑了一些,爹给了我一些银子。”
。。。
刚刚进入府邸,吴宗睿就接到了通报,陈灵雁的小哥哥陈思宇来了。
吴宗睿微微皱眉,这个陈思宇他还是知晓一些底细的,高不成低不就,二十多岁的年纪,通过了县试和府试,取得了童生的功名,参加院试名落孙山,按说二十多岁的年纪,通过了府试,也算是不错了,不过陈思宇过于自大了一些,居然放言不通过院试、不能够取得生员的功名,就不打算成家。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在陈登新的强迫之下,陈思宇结婚成家,也算是成家立业了。
未来陈氏家族的族长,自然是陈灵雁的大哥陈思雷接任,陈思宇的地位就有些尴尬了,如果读书没用什么成绩,最终也是在家族里面生活,地位就和吴氏家族的吴顺年一样。
可能是陈登新发现了问题,所以将陈思宇送到南京来了。
也可能是陈思宇自身也感觉到了地位的尴尬,决定到南京来闯一闯。
“夫君,小哥到家里来了,刚到一会,正在洗漱。”
“哦,思宇到南京来,有什么事情吗。”
“小哥到南京国子监读书,爹来信说了,小哥能够到国子监读书,还是仰仗你的帮助,县衙每年都会举荐一人到两人到国子监读书,今年举荐的就是小哥,我还奇怪,小哥仅仅取得了童生的功名,怎么又资格到国子监读书。”
一边说话,陈灵雁一边拿出了两封信函。
“夫君,这是宗林哥与二娘写来的信函,小哥带来的。”
“知道了,我也去洗漱一下,酒宴应该备好了吧,一会我陪着思宇喝酒,安排在后院吧,你和玉环也一起吃饭,马上就要过年了,思宇刚到南京,人生地不熟的,就住在家里,开年以后再说。”
“夫君,奴家已经给小哥说了,开年之后在外面租赁府邸居住,也不需要多大的地方,有两三件房屋就可以了,每月最多二两银子左右。”
“也行,租房子的事情不用着急,万一找不到,就住在府邸里面,如果找好了房子,思宇不可能有那么多银子,进入国子监读书,监生之间的交往,需要耗费不少的银子,以后他就知道了,我看这租赁府邸的钱,你就完全负责吧。”
陈灵雁点点头。
“夫君,奴家去给你打水洗漱。”
“别,你有身孕,怎么能够做这些事情,还是我自己来。”
“那怎么行,奴家叫玉环给你准备好。”
明朝男女有别,如果是吴宗睿家中的人到了南京,住在府邸里面很正常,因为这是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可如果是陈灵雁家中的人来到了南京,除非是其父亲陈登新和母亲马氏来了,其余人是不能够长时间住在府邸里面的。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人已经是夫家的人,女方家里的亲眷,关系自然疏远一些。
陈灵雁本也担心,陈思宇突然到来,让她不知道怎么办,想不到吴宗睿几句话轻松的解决了问题,说是出去租赁房子,一时间到哪里去找合适的地方,太好的府邸租不起,太差的陈思宇看不上,所以到国子监之前,陈思宇其实还是住在府邸里面。
陈思宇住宿的房屋暂时安排在前院。
后院是不可能的,中间院子住的全部都是丫鬟,只能是前院了。
“思宇,恭喜你了,到南京国子监读书,来,我敬你一杯。”
“瑞长,这件事情,真要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帮忙,我不可能到国子监读书。”
“不用说这些话,你若是没有童生的功名,也不可能得到县衙的举荐。”
“我刚到南京,这段时间打搅了,过年之后,我出去找合适的房屋。。。”
陈思宇还没有说完,吴宗睿挥挥手。
“不说这些,到国子监报道之前,就住在家里,又不是没有地方,国子监开课之后,我建议你就住在国子监,南京国子监的监生,绝大部分都是以生员的身份进去的,甚至有一部分举人,也在里面读书,我建议你住在国子监,为的是能够好好读书,明年的乡试你是难以参加了,不过下一次的乡试,你一定要参加,国子监休沐的时间,你就回来住。”
“这、这不方便吧。”
“没什么不方便的,都是一家人。”
说到这里,吴宗睿扭头看着陈灵雁开口了。
“娘子,思宇独自到南京来,也没有带什么人,我看安排一名丫鬟照顾起居饮食,后院暂时不好安排,就安排住在中间的院落。。。”
“夫君,这不合适,外人会议论的。”
“管它怎么议论,这是家里的事情,外人有什么资格插嘴。”
吴宗睿清楚,陈思宇这样的年纪,来到南京之后,肯定会到秦淮河去,要不然不算到南京来了,去秦淮河需要大量的银子,陈灵雁暗地里给一些是可以的,但不能够纵容,毕竟陈家不是官绅家族,陈思宇也不是富家公子。
陈思宇万万不可以纨绔,不能够跟随那些所谓的青年才俊混在一起,所以他要时常提醒陈思宇,让陈思宇住在国子监,也是从这方面考虑的。
陈思宇来到南京,其实就是投奔他吴宗睿的,虽然陈登新没有明说,吴宗睿明白意思。
一顿饭持续了半个时辰,陈思宇有些喝醉了,被丫鬟扶着到中间院子歇息去了。
陈灵雁挽着吴宗睿的胳膊,往后花园走去。
“夫君,小哥的事情,让你为难了。”
“娘子,一家人说这些话干什么,对了,宗林哥的信函与二娘的信函,我都看过了,家里一切都好,小弟宗乾很乖巧,三娘也怀孕了。。。”
说到这里,吴宗睿有些无奈的摇头,陈灵雁则是噗嗤一下子笑了。
“玉蜀黍的种植,以及薯块的种植,在安远县基本铺开,县衙专门拨付了五百两白银,算是奖励吴氏家族,这笔银子爹只要了二百两,其余三百两给了家族。”
“玉蜀黍和薯块的种植技术推开了,安远县基本不会出现缺粮的问题,除非是遭遇到千年不遇的天灾。”
陈灵雁点点头。
“是啊,爹在信里也说了,陈氏家族今年种植的薯块,同样丰收了,我们的五百亩耕地,产量很不错,收获之后,爹雇佣了几十辆马车,才将收获的薯块送到家里去。”
“娘子,你写信回去,告诉岳父岳母,今后收获的粮食,不需要送过去了,家里不缺粮食,也不缺银子,如果一定要算清楚,那就记账,家里什么时候需要,什么时候去讨要。”
“夫君,这可不行,这是家里的耕地,奴家这样想的,每年也不要运送稻谷、玉蜀黍和薯块了,就折算成银子,我们拿走六成,你看怎么样。”
“这个,是陪嫁给你的耕地,你看着办吧。”
陈灵雁脸色红润,躺在吴宗睿的怀里。
怀孕已经两个月的时间,偶尔的缠绵是没有问题的。
“夫君,这些天奴家可担心了。”
“担心什么啊。”
“夫君到淮安去了,奴家查过,南京到淮安四百里地,奴家算账了,来回八百里地,快也需要八日左右的时间,奴家还以为夫君难以回来过年了。”
“说什么话,我既然说过了,就一定回家过年。”
陈灵雁摸着吴宗睿的胸脯。
“还是奴家的不是,让夫君如此的辛苦,来回才六天的时间,夫君怕是一直都在路上奔波,夫君,奴家今后会注意的。”
吴宗睿拍了拍陈灵雁的脸,没有说话,他在淮安仅仅逗留了一天多时间,腊月二十六就出发了,回来的路上,他几乎没有怎么歇息,以最快的速度赶路,也是一天多的时间,回到了南京。
这些自然不可能告诉陈灵雁。
第一百一十八章 真的惭愧
崇祯三年姗姗来迟。顶 点 X 23 U S
大年三十这一夜,吴宗睿、陈灵雁、玉环以及陈思宇等人守夜。
所谓的守夜,并非是整夜不睡觉,只要过了子时,迎接正月初一到来,就算是守夜了。
对于习惯于早睡早起的古人来说,熬过子夜很不简单了。
子时,前院传来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紧接着,绚丽的烟花在空中绽放。
吴宗睿陪着陈灵雁在后院观看四周的烟花,尽管颜色单调,没有几百年后那么多的花朵,不过整个的南京城都陷入到鞭炮声中,气势还是很壮观的。
玉环以及陈思宇等人,则是兴致盎然的到前院去放烟花和鞭炮了。
鞭炮和烟花持续了足足半个时辰的时间。
周遭逐渐安静下来,吴宗睿送陈灵雁回房歇息了,毕竟有了身孕。
厨房准备了宵夜,吃宵夜之前,吴宗睿端了一些点心,亲自送到了陈灵雁的房间里面去,看着陈灵雁吃下去。
这一切,府邸里面的丫鬟和下人都看见了,而看的最为真切的是柳隐。
初一不出门,初二拜丈人,古人是非常看重这些过节的规矩的。
吴宗睿和陈灵雁等人不可能回到老家去过年,只能是在初一的时候,遥向家乡的方向跪拜,也算是给父母和岳父岳母拜年了。
难得清闲,吴宗睿没有离开家,一直陪着陈灵雁和玉环等人。
到了正月初二,陈灵雁忍不住,主动提到了盛泽归家院的徐佛。
陈灵雁的确没有想到独霸吴宗睿的爱,这是吴宗睿所不能理解的,两人没有花前月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切都是按照规矩来,成亲之后,感情慢慢培养的过程之中,陈灵雁对吴宗睿的依赖越来越强烈,吴宗睿几乎成为她生活的全部。
让玉环与吴宗睿成亲,这是陈灵雁做出的决定,在吴宗睿的面前,陈灵雁改变了称呼,由妾身变为了奴家,这是表明了在家中原配的地位,陈灵雁与吴宗睿六月初十成婚,玉环十二月二十日嫁给吴宗睿,相聚的时间刚好半年左右,这样的情形也是非常少见的。
吴宗睿从不理解和担心,到慢慢的习惯,或许随着感情愈发的深厚,陈灵雁也会产生嫉妒的心理,不过这种嫉妒的心理,很多时候会被理智所取代。
古人的三妻四妾,看来是有基础的,不是几百年之后的现代人可以理解的。
陈灵雁主动提到了徐佛,让吴宗睿颇为吃惊。
徐佛已经让身边的丫鬟绿竹送来了好几封信函了,得到吴宗睿的许诺之后,徐佛自此就独居了,再也不见任何的男人,而每次写来的信函,都是倾诉相思之情的。
吴宗睿颇为无奈,他刚刚娶了玉环,不可能马上将徐佛带回家,这样做陈灵雁和玉环都无法接受,所以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
陈灵雁很明确告诉吴宗睿,一定要将徐佛带回家来,居住在后院,毕竟徐佛的身份有些特殊,若是将来要嫁与吴宗睿,必须要彻底与过去断绝,如果继续留在盛泽归家院,对于吴家以及吴宗睿的声誉是有些影响的。
陈灵雁的决定,让吴宗睿觉得恍惚,甚至感觉到不真实。
女人都是有嫉妒心理的,爱屋及乌到了如此的程度,难以想象。
看到吴宗睿吃惊的神情,陈灵雁当然是高兴的,再次重申了自己的决定。
其实吴宗睿没有真正读懂陈灵雁。
陈灵雁的年纪不大,也就是十六岁的年纪,自小就生活在家族之中,在闺房长大,还不是特别明白生活的艰辛,对于感情也是充满憧憬和幻想,吴宗睿的关爱与呵护,让她陷入到甜蜜之中,不能自拔。
相对于男人来说,女人总是弱者,能够做的事情有限。
能够为吴宗睿做哪怕一点点的小事情,陈灵雁都是高兴的。
午时,吃过午饭之后,吴宗睿和刘宁离开府邸,朝着秦淮河而去。
吴宗睿有些忐忑,他不知道赎回徐佛需要多少银子,如果真的如同小说之中描述的,动辄上万两的白银,那真的难以承受,倒不是说拿不出银子,而是需要这么多的银子,会让吴宗睿更加的愧疚,觉得对不起陈灵雁。
秦淮河熙熙攘攘的人群,让吴宗睿愣住了。
春节期间,秦淮河都如此的热闹,难道这里真的能够迷住所有男人,让他们乐不思蜀。
盛泽归家院的门口,人依旧不少,不过远没有了以前的火爆,这一切应该与徐佛有关。
下马之后,吴宗睿将缰绳递给了刘宁,独自朝着盛泽归家院走去。
正在门口招呼客人的鸨母,看见了吴宗睿,楞了一下。
“大、大人来了,徐姑娘还是在后院,大人自去就是了。”
鸨母的态度,让吴宗睿有些奇怪,这里面缺乏了热情。
没有思索太多,吴宗睿抬脚朝着后院而去。
后院依旧宁静,不过能够听见嬉笑的声音,都是从屋里传出来的。
刚刚走到最深处的阁楼,一个声影一晃而过。
“小、小姐,少、少爷来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徐佛出现在阁楼的门口,满脸泪痕,看着走过来的吴宗睿,竟然不知道开口说话了。
徐佛穿着一袭白色的棉袄,没有化妆,素面朝天的容貌,依旧动人心弦。
“郎君,您来了,小女子等了您好长时间,望眼欲穿。。。”
吴宗睿已经走到徐佛的面前,伸手准备擦去徐佛脸上的泪水。
徐佛扑进了吴宗睿的怀里,再也忍不住,低声哭泣了。
从年龄上来说,徐佛比吴宗睿大三岁,过年之后二十岁,这个年龄非常敏感,在青楼女子中,已经不算年轻,如果以前名气大,还能够撑一段时间,但很快会被新人超过。
青楼女子到了这个年纪,如果不能够想办法离开,往后希望就渺茫很多了。
等到年纪大了,名气没有了,也就只有嫁做商人妇了。
对于徐佛来说,等待的日子不仅煎熬,而且忐忑,她与吴宗睿之间,仅仅有一夜的缠绵,感情并未达到多高的程度,如果吴宗睿不再回来,她也无可奈何。
今天是正月初二,吴宗睿忽然到盛泽归家院来了,对于徐佛来说,是天大的喜讯,也是苦苦等待和煎熬结下的硕果。
吴宗睿紧紧的抱住了徐佛,感受到徐佛剧烈颤抖的身体。
房间里面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是吴宗睿那日来的情形。
默默的看着房间里面的一切,吴宗睿没有开口说话。
徐佛走到了梳妆台的旁边,打开抽屉,拿出一些碎银子,递给了身边的绿竹。
“去订一桌酒宴,让他们送到阁楼来。。。”
看见徐佛拿出银子,吴宗睿再次感觉到吃惊,作为盛泽归家院的头号姑娘,徐佛哪里需要自己掏银子,招呼一声,鸨母会忙不迭的安排好酒宴。
联想到鸨母的神情,吴宗睿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徐姑娘,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徐佛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的笑容,等到绿竹离开之后,她走到了床边,伸手从床头拉出一个精致的小箱子,小心的打开。
一张身契出现在吴宗睿的眼前。
“你、你自己为自己赎身了吗。。。”
看着这张身契,吴宗睿震惊了。
青楼女子为自身赎身的情况也存在,一般都是当红的姑娘,或者是年老色衰的青楼女子,这类赎身的情况,轻易不会出现,它表明了青楼女子的决心,而且付出的钱财也是巨大的,一旦青楼女子为自己赎身,钱财会被掌柜搜刮的差不多,剩下的银两不多,如果失去了依靠,日后的生活都难以为继了。
“小女子既然在公子面前发誓了,就绝不会沾惹青楼的任何事宜,公子离开后不久,小女子就为自己赎身了,本来想着离开秦淮河,到外面去找一处地方住下,可是想到公子要到这里来接小女子,就没有离开。。。”
“你为自己赎身,花费了多少银子。”
“公子放心,小女子还能够养活自己。”
吴宗睿连忙走到了徐佛的身边,轻轻搂住了徐佛的肩膀。
“徐姑娘,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小女子知道,少爷今日能来,小女子已经非常高兴了,今日是大年初二,公子若是不嫌弃,就在这里留宿,小女子好好的侍奉公子。”
“不用了,你收拾一下,我今天是来接你离开的,本来还打算和掌柜理论一番,想不到你为自己赎身了,也就省却了很多事情。。。”
吴宗睿还没有说完,徐佛的身体再次的颤抖,这次几乎站不稳了。
“公、公子说什么,是来接妾身离开的吗。。。”
“当然了,你收拾一下,我看时间还来得及,下午就回家去吃饭了。”
“公子是在外面租赁了府邸吗。”
“没有,租赁府邸干什么,我是接你回家的。”
徐佛的脸上,露出了红晕,双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公、公子稍等,妾身收拾一下,很快的。”
“我来帮忙,不要着急,我们吃过饭再走,我看你还没有吃东西。。。”
“不、不用了,妾身这就走,其实妾身的东西早就收拾好了。”
看着手足无措的徐佛,吴宗睿真的感觉到惭愧了。
看来这桃花运,可不是随便能够沾惹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太震动了
绿竹没有回来,酒菜也没有送来,徐佛早就收拾好一切了。www.uu234.net
行李的确不多,也就是四五个包裹,有些东西尽管是徐佛的,但她绝不会带走,譬如说床上的棉套和被子等物品,任何一个离开青楼的女子,都不会带走,这东西带走了不吉利。
吴宗睿没有动手,一直都在旁边默默看着,他的内心同样是复杂的。
想当初钻研明末历史的时候,特别关注秦淮河,史书描写秦淮八艳的高傲,让他叹为观止,真正的穿越了,来到了秦淮河,才发现压根不是史书描写的情况,至少青楼的女子没有那么高傲,为了能够活下去,为了能够赚取更多的钱财,她们出卖了太多最为宝贵的东西。
能够从良,且找到一个好的归宿,是青楼女子做梦都想着的事情。
。。。
终于,绿竹来了,跟随来的还有一个提着食盒的酒店活计。
伙计大概是很忙,也可能因为日子不一样,进入阁楼之后,压根没有四处张望,打开了食盒,将菜肴和酒壶摆上,摆好之后,迅速转身离开。
“小、小姐,您的东西收拾好了,要走了吗。。。”
绿竹的突然开口,让阁楼的气氛一下子变化了。
徐佛的脸上带着笑容。
“绿竹,你跟随在我的身边也有三年时间了,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你有什么打算,是留在盛泽归家院,还是离开这里。。。”
“奴婢要跟随在小姐的身边,小姐去哪里,奴婢就去哪里。”
还没有等到徐佛说完,绿竹就开口了。
徐佛脸上的微笑稍稍凝固了一下。
她的贴身丫鬟,实际上是盛泽归家院物色的,其身契也在盛泽归家院,当然,想要赎出来贴身的丫鬟,不需要多少的银两,毕竟这些丫鬟年岁还小,需要长时间的培养。
不过离开青楼的女子,自顾不暇,很少有人能够带走身边的丫鬟,而且愿意带她走的男人,不一定接纳这个丫鬟。
“徐姑娘,绿竹跟随你身边三年时间,我看还是继续跟着你。”
徐佛扭头看了看吴宗睿,眼圈有些红。
“公、公子不嫌弃小女子和绿竹吗。”
“不会,绿竹年岁还小,跟随在你的身边,能够习惯,等到年龄大一些了,再来定夺。”
徐佛点点头,对着绿竹开口了。
“丫头,还不快点谢谢公子。”
绿竹倒也机灵,走到了吴宗睿的身边,扑通的跪下了。
“奴婢谢谢公子了。”
桌上的菜肴已经凉了,吴宗睿走过去坐下,准备招呼徐佛过来吃饭。
徐佛走过来,拉着吴宗睿的胳膊。
“公子,不要吃了,小女子这就跟着您离开阁楼。”
“怎么了,你还没有吃饭,吃一些东西,养足精神。。。”
“不吃了,妾身不吃了。。。”
还没有说完,徐佛的眼泪再次落下来了。
吴宗睿莫名其妙,看着徐佛,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公子,我家小姐不能吃这顿饭,要是离开的时候吃饭,被称之为回头饭,不吉利的。”
“原来还有这等的说法啊,也罢,那就不吃了,我们走。”
吴宗睿站起身来的时候,徐佛和绿竹已经提着包裹,准备出发了。
后院已经有好几个姑娘,站在一边默默看着徐佛。
徐佛的脸上带着笑容,和诸多的姑娘打招呼,神色显得惬意轻松。
至于说吴宗睿,脸上倒是有些发烧,不好意思看这些姑娘。
他在盛泽归家院的名气是很大的,达到了无知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一首《木兰花令》不知道感动了多少人,十六岁的二甲进士,应天府衙从六品的推官,在诸多姑娘看来,就是神话了。
当初得知吴宗睿将要赎出徐佛的时候,盛泽归家院几乎所有的姑娘都是不相信的,毕竟徐佛的年纪比吴宗睿大,而且吴宗睿的身份太过于显赫了,十六岁的朝廷官员,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偏偏到青楼来找寻。
眼前的一幕,让所有姑娘震撼了。
正月初二,吴宗睿亲自到盛泽归家院,接走徐佛。
这样的情形,让人不敢相信。
传遍秦淮河的马湘兰的故事,其实也是悲剧故事,马湘兰与读书人王稚登之间的爱情,感动天地,可因为种种原因,最终两人也没有能够走到一起。
十九岁的徐佛,从良之后,如果真的嫁给了吴宗睿,将会轰动整个的秦淮河。
盛泽归家院的掌柜来到了后院。
掌柜是一个中年女人,看上去颇为富态。
见到了掌柜,徐佛赶忙行礼了。
“女儿要离开盛泽归家院了,感谢妈妈多年的培养和照顾,女儿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女儿,走了就不要回来,一会离开的时候,千万不要回头,你可记住了。”
“女儿还有一个请求,绿竹是女儿的贴身丫鬟,女儿想着带走,不知道需要多少银子。”
“说什么呢,绿竹是你的贴身丫鬟,你愿意带走就带走,不要说这些话。”
一边说话,掌柜一边从衣袖里面掏出了绿竹的身契,递给了徐佛。
脸色发白、颇为紧张的绿竹,听见掌柜的这样说,看见掌柜将自己的身契交给了徐佛,连忙上前给掌柜的行礼。
“多谢妈妈的成全,绿竹一辈子不会忘记。”
终于,掌柜的看向了吴宗睿。
“大人,请恕奴家不能行礼,今日大人接走徐佛,徐佛是奴家的姑娘,所以奴家不能够行礼,徐佛是奴家最为喜爱的女儿,望大人善待徐佛。。。”
乍看上去,掌柜的态度恭谦,关心徐佛,将绿竹送给徐佛,没有收取赎身银子,还恳求吴宗睿善待徐佛,简直就是上上等的好人了,可是吴宗睿明白其中意思。
徐佛是盛泽归家院的摇钱树,掌柜肯定舍不得放走,不过吴宗睿的身份,让掌柜的颇为忌惮,要知道秦淮河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凡是朝廷官员前来赎人,青楼不可阻拦,如果有掌柜的不识相,最终是要倒霉的。
吴宗睿的情况又有些不一样,十六岁的年纪,就是朝中从六品的官员,前途无量,不要说盛泽归家院,就算是朝中的大多数官员,都不愿意得罪。
从徐佛身上得到了大量的银子,徐佛为自己赎身,掌柜又赚的盆满钵满,这个时候送一些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
不过要说徐佛有这样的归宿,就连掌柜都有些嫉妒了。
徐佛走到了前面的大堂。
盛泽归家院的姑娘几乎都集中在大堂了,一些姑娘走上前来,和徐佛打招呼,说着悄悄话,好几个姑娘在徐佛面前落泪了,徐佛的眼圈也是红红的。
这个时候,吴宗睿倒像是一个多余的人,站在一边,说话也不好,不说话也不好。
其实更多姑娘的眼神,是看向吴宗睿的,她们都有些不敢相信,吴宗睿如此显赫的身份,居然为徐佛赎身。
应该说,吴宗睿为徐佛赎身,必将成为轰动秦淮河的故事,这件事情燃起了诸多青楼姑娘的希望,既然徐佛能够有这么好的归宿,她们为什么做不到。
当然,也有冷静的姑娘,徐佛毕竟刚刚离开,今后是不是过得好,是不是真的被吴宗睿迎娶了,还说不定,两人之间的差别太大了。
吴宗睿走出大堂,回头看了看盛泽归家院的牌子。
“少爷,我们还是快点走吧,您看看周围的情形。。。”
刘宁的提醒,让吴宗睿缓过神来,他看了看四周,头皮有些发麻。
很多青楼的姑娘,从楼上伸出头,看向了这里。
秦淮河是消息流传最快的地方,没有什么事情能够保密,盛泽归家院的当红女子徐佛,被人赎身,而且赎身之人还是朝廷命官,这样的消息太过于震撼了。
“不急,徐姑娘出来之后上马车,你跟着马车,要马车的速度快一些,我骑马跟随,想必不需要多长的时间。”
“好的,少爷,我已经给马车夫说好了,待会不要停留,还要今天是正月初二,时间尚早,要是到了晚上,马车根本进不来。”
徐佛终于走出了盛泽归家院。
看见徐佛走出来,刘宁迅速上前去接过了包裹,快步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
吴宗睿来到了徐佛的身边。
徐佛的脸上还有没有擦去的泪滴。
吴宗睿伸手,很自然的为徐佛擦去了脸上的泪滴。
周围出现了一阵阵的惊呼声,让吴宗睿的身体禁不住抖动了一下。
“公子,妾身不会回头的。”
“徐姑娘,不用担心,我既然来接你,就会对你负责,不用想那么多,回家之后好好过日子,忘记这里的一切。”
“公子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不仅仅是你,我也会忘记这里的一切,今后若是没有必要的事情,我不会踏足这里了。”
徐佛情不自禁的挽住了吴宗睿的胳膊,身体紧紧靠着吴宗睿,朝着前方的马车走去。
吴宗睿上马了,马车已经启动。
再次回头,吴宗睿看了看盛泽归家院,看了看眼前的河流。
秦淮河的灯红酒绿还会延续,而且今后的十余年时间,会越发的显得兴旺,不过他吴宗睿,与这里没有多大的关系了,基本不会涉足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