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一章 煞费苦心
望着地上的灰烬，张东涛的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就在义军出发前一天的晚上，他终于收到了最为关键的情报文书，这份文书告诉了他，如何击败朱仙镇驻扎的朝廷大军。
尽管张东涛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吴宗睿会要求他全力的支持李自成，甚至要求他协助李自成打败朝廷大军，不过吴宗睿的命令，张东涛会不折不扣的执行，想方设法也要做好。
地上的灰烬很快被微风吹散，恰巧李岩也过来了。
看见张东涛脸上轻松的神情，李岩也受到了鼓舞。
“李副总管，三十万军士做好了准备，计划明日卯时出发，您还有什么命令吗。”
“嗯，有两件事情，你去落实一下，第一，两万老营的军士，行军的时候在大军的最前方，每一名老营的军士，必须带着五名新营的军士，混合编队，第二件事情，所有的骑兵在队伍的最前方，行军的时候，他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谁要是精神萎靡，严惩不贷。”
李岩楞了一下，老营和新营的军士混编行军，义军还从未如此做过，李岩有些担心，如果老营的军士瞧不起新营的军士，相互之间产生了矛盾，岂不是影响了整个的大军。
“李副总管，老营和新营的军士混编行军，不知道他们能不能适应。。。”
张东涛挥挥手。
“没有什么不能适应的，军令如山倒，任何人都必须服从，明日一大早出发的时候，我会告诉他们，只要是我指挥作战，他们都必须这样。”
李岩没有马上转身离开，抱拳对着张东涛开口了。
“张副总管，我明白了，若是老营和新营的军士真的能够融为一体，那我义军的战斗力将要大幅度的提升，张副总管，我一定竭尽全力，让他们真正的融合起来。。。”
。。。
朱仙镇，湖广剿总兵官左良玉率领的五万军士，以及其余四镇的五万军士，悉数抵达，在朱仙镇南门外设立了临时的军营，全部都在这里驻扎。
左良玉与四镇的总兵悉数都来到了朱仙镇五省总督临时行营。
五省总督洪承畴严厉的命令，出乎了他们的预料，特别是左良玉，本来还想着讲些价钱，诉说什么难处，以便得到更大的好处，不过看了五省总督府的钧令，他不敢开口，迅速率领五万军士，急行军来到了朱仙镇。
左良玉麾下已经有十来万的军士，不过有很多都是降兵叛卒，桀骜不驯，不仅仅是喜欢骚扰和劫掠百姓，甚至相互之间也不能够融洽的相处，按说这样的军队，不可能有多强的战斗力，关键时刻不一定能够依靠，不过大明朝廷能够调动的兵力已经不是很多，随着张献忠离开四川，朝着南直隶的方向进发，南方各镇的兵力迅速朝着南直隶集结，无法抽调到北方来作战，所以左良玉隐隐成为了皇上和朝廷不得不倚重的军官。
左良玉麾下军士抵达朱仙镇的当天，就发生了不少的事情，一是左良玉麾下的军士，与其余四镇的军士发生了一些小规模的冲突，闹得不可开交，险些动用了刀枪，最终还是左良玉亲自出面，才化解了纠纷，二是左良玉麾下的军士没有老老实实的在军营里面，他们依旧是外出骚扰周边的百姓，甚至准备进入朱仙镇，要不是洪承畴派遣的军士守卫在南门，不准他们进入，朱仙镇的百姓都要遭殃。
尽管发生了不少的事情，但左良玉暂时没有遭遇到训斥，这也让左良玉有了一些底气，知道自己麾下的大军是朝廷不可或缺的力量。
五省总督临时行营，厢房。
洪承畴看着站在面前的左良玉等人，面无表情的开口了。
“诸位，你们都来了，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说完，洪承畴率先走出厢房，左良玉等人也跟随在身后。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岳飞庙，这一次，岳飞庙的长老没有出来迎接。
洪承畴带着众人进入岳飞庙，率先拜祭岳飞，左良玉等人见状，也纷纷跟着拜祭。
拜祭完毕，就在庙里，洪承畴看着众人开口了。
“诸位，我带着你们拜祭岳王，是希望你们学习岳王精忠报国之举，当下流寇肆虐，中原处于危急的时刻，皇上和朝廷对我们寄予厚望，期盼我们打败流寇，还中原的安宁，我等不能够辜负皇上和朝廷的期盼，务必要在朱仙镇打败流寇。”
“当年的岳家军，纪律严明，异常的强悍，其对手都说，撼山易憾岳家军难，那是何等的风光，我等今日在岳飞庙，也要有此雄心，希望诸位能够约束麾下的军士，爱惜百姓，秋毫无犯，以得到朱仙镇百姓的支持。”
“诸位都是我大明之精锐，今日在这里严阵以待，准备痛击进击开封府城的流寇，我代表皇上和朝廷，感谢你们。”
“有句话我要说在前面，大战来临之际，若是有人临阵脱逃，或者是不服从指挥，我一定会代表皇上和朝廷严惩不贷。”
。。。
回到临时行营，左良玉跟着洪承畴进入了厢房。
刚刚坐定，洪承畴就开口了。
“左将军，镇外抵御流寇的重任，就托付给你了，流寇号称百万人，虽然势大，不过其战斗力一般，所以，你要指挥其余四镇的军队，死死的顶住流寇。”
“流寇作战的习惯，你我都是清楚的，他们新营的军士冲锋在前面，有一定作战能力的老营军士，则是观望作战的态势，如果占据了优势，则老营的军士悉数出动，若是新营的军士无法抵御，出现溃败的局面，则老营的军士会迅速的撤离。”
“我们此番与流寇在朱仙镇作战，目的就是彻底击溃流寇新营的军士，且在作战的过程之中要呈现出来压倒性的优势。”
“左将军，我相信你一定能够率领大军打败流寇新营的军士。”
洪承畴说到这里的时候，左良玉抱拳开口了。
“下官一定竭尽全力，击败流寇。。。”
洪承畴点点头，再次看向左良玉，面无表情的开口了。
“左将军，你麾下大军需要的粮草，我会优先拨付，待战斗结束之后，我会想办法为你麾下的大军筹集一部分的饷银，至于这军纪军规的事宜，也希望你能够多多注意。”
洪承畴说的如此的直接，左良玉没有辽东，脸色瞬间有些微红了。
“这个，下官感谢大人的厚爱，一定想办法约束麾下的军士。”
。。。
回到军营，左良玉的神色很不好看，他当然明白洪承畴的意思。
副将进入中军帐的时候，左良玉还在生闷气。
“大人，末将已经令游击将军以上的军官在营地等候。。。”
左良玉不耐烦的挥挥手。
“我知道了，叫他们约束麾下的军士，不要随意的离开军营，更不要和其他四镇的军士发生任何的冲突，妈的，凭什么单单说我，现如今谁不是这样啊。”
副将楞了一下，看着左良玉，试探性的开口了。
“大人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人在背后乱说啊。”
左良玉抬头看了看副将，内心不满的情绪爆发出来了。
“哼，我们长途跋涉来到河南开封，和流寇拼杀，还不是听从过皇上和朝廷的命令，按说我们的责任就是护卫湖广，为什么要到河南来，既然我们到河南来了，那军饷粮草就要充足，兄弟们卖命为的是什么，如果什么都没有，怎么叫兄弟们拼命，也不知道洪大人是怎么了，居然要我约束麾下的兄弟。。。”
左良玉还没有说完，副将的脸色也有些变化了。
“大人，这不公平，昨日发生的事情，不完全是兄弟们的责任，大人出面平息事态之后，末将专门询问了几名军官，其他四镇的军士率先到军营，占据了最好的营地，兄弟们不服气，和他们理论，这才发生了冲突，洪大人难道不清楚其中的缘由吗。。。”
副将的挑唆，让左良玉的情绪更加的不好。
“说的也是，昨日发生的冲突，如果让洪大人来处理，一切都明白了，不行，我还是要将昨日的事情，详细禀报给洪大人，不能够让麾下的兄弟们受委屈。。。”
听见左良玉这样说，副将有些慌，连忙再次的开口。
“大人，末将以为，过去的事情暂时不要提及了，兄弟们马上就要迎战流寇，大人尽管下令，末将一定带着兄弟们拼命，到时候打败了流寇，大人什么都可以说了。”
副将说的有道理，左良玉略微的思索，不情愿的点点头。
。。。
副将离开之后，左良玉看了看摆在中间的沙盘，脸上浮现一丝冷笑的神情。
“哼，让我领着其他四镇的军士在外面送死，自己率领的四万军士驻扎在镇内，这样的部署还真的是不错，等到我们与流寇拼死拼活，损失惨重的时候，耀武扬威的冲出来，以为谁不明白吗。。。”
走到沙盘的前面，左良玉死死的盯着南门外军营的位置，眼睛里面的阴霾越来越多。
第六百八十二章 明目张胆
“报，李自成和罗汝才部已经从尉氏县出发，前往朱仙镇，他们的行军速度很快，预计天黑之前可以抵达朱仙镇。。。”
斥候的禀报，让洪承畴皱起了眉头。
尉氏县城距离朱仙镇八十多里地，按照正常的行军速度，步卒强行军一整天的时间可以抵达，不过经历强行军的步卒，几乎失去了战斗力，如果李自成和罗汝才部强行军抵达朱仙镇，洪承畴可以毫不犹豫的发起进攻，哪怕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不过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李自成和罗汝才也是身经百战，且朝廷大军在朱仙镇的消息肯定传出去，他们不可能没有任何的防备。
“迅速将情况禀报给左良玉总兵，要求他们做好迎敌的准备。”
斥候离开之后，洪承畴的眼神集中到沙盘上面。
此次作战的区域面积不大，沙盘完全可以展现出来，朱仙镇南面军营之外的空地，就是即将展开惨烈厮杀的地方。
洪承畴其实有着太多的感慨，他在担任三边总督的时候，流寇一旦知晓朝廷大军前来围剿的消息，都是拼命的撤离，很少有主动迎战的举措，近十年的时间过去，这一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流寇不再惧怕朝廷大军，敢于与朝廷大军面对面作战，敢于进攻大型的城池，此次洪承畴集中了十多万的大军，李自成和罗汝才还是来了。
如何把握战机，洪承畴有自身的考虑，他们没有将战术的布置全部告知左良玉等人，他太清楚左良玉等人的秉性了，如果左良玉知晓进攻的主力是驻扎在朱仙镇的四万军士，必定会保存实力，不会真正的与流寇展开厮杀。
洪承畴没有指望左良玉等人彻底击溃流寇，哪怕是面对流寇新营的军士。
此战的关键是形成压倒性的优势，彻底震慑流寇，让流寇的老营军士不敢发起进攻。
战术的布置是全方位的，朱仙镇之战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李自成和罗汝才部的进攻重点还是开封府城，所以洪承畴关注的重点，同样是开封府城，他希望能够在朱仙镇和开封府城打一场漂亮的围剿战，不期盼剿灭李自成和罗汝才部，至少压制他们的嚣张气焰，让他们的实力遭受到较大的损失。
只要战术布置全部落实，洪承畴相信，李自成和罗汝才部必定会离开河南，退守陕西，到时候，洪承畴会联合陕西巡抚宋贤，与李自成和罗汝才部在陕西展开决战，一步步的蚕食李自成和罗汝才部，直到取得最终的胜利。
所有战术布置，取决于朱仙镇之战的结局。
思虑良久，洪承畴叫来了传令兵。
“你去告知左良玉将军，务必在午时之前列好阵型，做好夜间进攻的准备，趁着流寇立足未闻的时候，就要发起进攻，此战至关重要，决不能有丝毫的疏忽。。。”
传令兵离开之后，洪承畴走出厢房，抬头看了看天空。
正是酷暑季节，天空之中没有云彩，火辣辣的太阳盘旋在空中，清晨过去，迅速蹿升的气温，让人无缘无故的感觉到烦躁。
。。。
左良玉伸手擦去额头上的汗滴，嘴里嘀咕着骂了几句话。
斥候来过了，传令兵也来过了，作战的命令已经下达，必须要开始部署了，要不然流寇来了，大军还没有任何的准备，肯定会出问题。
四镇的总兵很快来到了中军帐。
左良玉咳嗽了一声，走到了沙盘的前面，那上面已经插了好几面的旗帜，每一面旗帜都代表一镇的军队，代表一镇军队作战的位置。
“作战的地域，诸位都清楚，我就不多说了，奉洪大人的命令，由我来指挥城外的战斗，我与诸位一样，都要倾尽全力，彻底打败流寇，这是诸位麾下军士部署的地方，请诸位看仔细了，清楚地形之后，马上前去部署，午时之前必须部署到位。。。”
四镇的总兵仔细看了沙盘上面的旗帜，其中两人脸上的神色不是很好。
左良玉无所谓，再次看着众人，面无表情的开口了。
“军令如山倒，诸位都是明白的，若是有谁敢违抗命令，休怪我不客气，不等洪大人惩处，我就会动手了，好了，诸位赶快去准备吧，传令兵会告知你们详细的部署位置。。。”
“进攻的详细时间，大约在申时之后，到时候我会下达作战的命令，各位都要率领麾下的军士奋勇冲杀。。。”
左良玉没有留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
四镇的总兵离开了中军帐。
左良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刚刚他还真的有些担心，担心四镇总兵之中有人开口提出异议，那样他不好解释，毕竟这一次的布置意图太明显了。
一直都站在左良玉身后的副将凑过来了。
“大人，战斗开始之后，他们不会逃离吧，那样我们就顶在最前面了。。。”
左良玉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副将，嘴里轻轻的哼了一声。
开阔地带作战，不管是进攻方，还是防御方，军士的部署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按照左中右三翼布置，中路承担主要的作战任务，左右两翼承担冲锋和搅乱对方阵型的作战任务，要么就是分为前军和中军，前军负责主要的作战任务，中军承担彻底击溃对手的作战任务。
左良玉选择的就是将十万大军分为前军和中军的作战部署，四镇的五万军士作为前军，他麾下的五万军士作为中军。
这样的作战部署不能够算是错误了，毕竟十万大军之中的骑兵不多，通过左右两翼展开厮杀的威力不是很大，选择前军和中军的进攻方式是可行的。
关键是左良玉的部署，太过于明目张胆了，让四镇的五万军士全部成为前军，自己麾下的五万军士全部成为中军，也就是让四镇的五万军士首先和流寇拼死的搏杀，等到双方都损失惨重、难以支撑的时候，自己麾下的五万军士再行出击，轻而易举就能够获取胜利。
“这有什么，我是指挥官，他们就要服从我的命令，洪大人和我还不是一样，洪大人麾下的四万军士，全部都在镇里面，让我们在镇外与流寇厮杀，眼看着我们顶不住了，洪大人麾下的军士才会发起进攻，要是我们打败了流寇，镇内的军士根本不需要出动了，这样的安排，以为我看不懂吗，洪大人能够做，我也能够做。。。”
说到后面，左良玉话语的声音降低，不管怎么说，这样做不厚道，如果做的不厚道，还理直气壮，那就是人品的问题了，会遭遇其他人的唾弃。
左良玉再次看了看身边的副将。
“你马上去营地，命令所有军士，午时之前务必到指点的地点，到了关键时刻，谁要是贻误了战机，可不要怪我不客气。”
。。。
四镇的四名总兵离开了中军帐，他们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离开左良玉部的营地，其中一名总兵忍不住开口了。
“这样的作战部署是什么意思啊，左将军是想着让我们麾下的兄弟去送死吗，到时候他率领麾下的军士，轻轻松松的打败流寇，获取功劳。。。”
另外一名总兵紧跟着开口。
“说的是，我们四镇的军士全部都部署在最前沿，直接和流寇对决，左将军麾下的军士，站在后面看热闹，以为洪大人让他做指挥官，就了不起了，不行，我们不服气，我看我们去找到洪大人，请洪大人为我们做主。。。”
“就是，我们去找洪大人，左将军这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我们不干。。。”
唯一没有开口的一名总兵，年级最大，眼看着大家的情绪激动起来，冷冷的开口了。
“你们这个时候去找洪大人，就等于是找死，洪大人一怒之下，祭出尚方宝剑，你们可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另外三名总兵同时看向这名总兵。
“怎么，你们不相信我说的话吗，那我来告诉你们事实。”
“第一，左将军麾下有五万军士，我们四镇的总兵力也不过五万人，而且还不齐，每一镇都有缺员的情形，真正算起来，我们能够有四万多军士，就算是很不错了，两相比较，洪大人会更加的倚重和信任谁。”
“第二，左将军麾下的军士胡作非为，五省总督府说过什么吗，什么都没有说，昨日我们进入洪大人的行营，洪大人同样什么都没有说，难不成洪大人不知道这些事情吗，我以为洪大人肯定知晓，知晓却不动作，什么都不提，这里面是什么含义。”
“第三，洪大人在我等的面前，指定左将军负责镇外的战斗，那就是说，不管左将军如何的安排部署，洪大人都不会过问的，当然，前提是必须与流寇作战。”
“基于这些原因，我能够断定，洪大人最为倚重的还是左将军。”
“如此情况之下，你们去找洪大人，想想洪大人会怎么做，惩戒左将军吗，根本不可能，流寇马上就要到了，当下最为主要的还是抵御流寇的进攻。”
一名总兵的心态还没有完全平复，看着众人开口。
“难道我们就忍得下这口气吗。”
年级最长的总兵，看了看依旧不服气的总兵。
“忍不下也要忍，不过到了战场上面，那就是我们自己说了算。”
第六百八十三章 胸有成竹
卯时，三十万军士全部集结完毕。
太阳已经从东方升起，火红的圆球分外醒目，此刻的阳光还是柔和的。
张东涛和李岩走向了点将台。
走上木台，看着前方黑压压的军士，张东涛心潮澎湃。
“兄弟们，我们马上就要前往朱仙镇，与朝廷大军厮杀了。”
“昨日我发布了命令，老营的所有军士，每人必须带着五名新营的军士，一同作战，一夜时间过去，有些老营的军士不适应，觉得被新营的军士拖累了，今天我专门说说这件事情。”
“我们义军之中的每一个兄弟，都曾经是新营的军士，经历了残酷的厮杀，有些人脱颖而出，成为老营的军士，成为我义军的依靠，这些老营的军士，在新营军士的面前，的确有骄傲的资本，可是，这些所谓骄傲的资本，决不能成为你们瞧不起新营军士的理由。”
“我们每一次的作战，都是新营的军士冲锋在最前面，不管他们是不是能够击败对手，也不管他们的战斗力究竟如何，至少他们以生命为代价，为我们老营的军士创造了打败对手的机会，如果没有新营军士视死如归的气势，就没有我们义军一次又一次作战的胜利。”
“这一次，我们面对的是十多万的朝廷大军，我们的对手很凶悍，他们虎视眈眈，妄想彻底打败我们，我们会让他们得逞吗，绝不，我们还要一鼓作气的打败他们。”
“如何打败他们，我们嘴上喊得响没有作用，我想，我们唯有拧成一股绳，不管是老营的军士，还是新营的军士，都要视死如归，都要无所畏惧，都要拼命往前冲，我们一定要从气势上面彻底压制他们，才有机会获取胜利。”
“所以，我们老营的军士，要冲锋在最前面，要做给我们新营的军士看，让新营的军士看看我们老营的军士是怎么悍不畏死的，是怎么杀死和打败官军的，我相信，新营的军士感受到我们老营军士的勇猛，也会不顾一切的扑上去厮杀。”
“我们三十万兄弟，个个都不怕死，个个都敢于往前冲，官军哪里是我们的对手。”
“诸位兄弟，闯王和罗将军相信我们，这就是我们最大的底气，我一定带着你们打败官军，刀剑无情，有些兄弟会离开我们，打战总是要死人的，闯王说了，义军皆兄弟，那些离开我们的兄弟，我们不会忘记。”
“大战即将开始，我在这里给兄弟们行礼，拜托你们了。”
说到这里，张东涛抱拳稽首，弯腰给下面所有的军士行礼。
周遭很安静，没有人开口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张东涛。
清脆的马蹄声出现，李自成和罗汝才等人很快出现在点将台下面。
张东涛和李岩连忙走下点将台，迎接李自成和罗汝才等人。
李自成看着张东涛，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张东涛，说的很好，我和罗将军相信你能够打败官军，李岩，好好协助张东涛。。。”
李自成没有走上点将台的意思，这方面他还是很明白的，既然让张东涛来指挥整个的战斗，自己就不要过多的插手，不要分散了张东涛的权威。
扭转马头，李自成对着面前的军士大声开口了。
“兄弟们，你们必须服从张副总管的命令，不得违背，否则就算是张副总管不处置，我也要严厉的处置。。。”
。。。
李自成和罗汝才不打算逗留，剩余的近七十万军士，马上也要出发。
“张东涛，我从亲兵营挑选了一千人，跟随在你的身边，亲卫营副总管张国新，也跟随在你身边作战，亲兵主要是保护你和李岩的安全，你记住，不要一味的和官军死拼，如果遇见了什么困难，保住自身的性命，随时禀报，我会派遣大军接应你们。。。”
李自成和罗汝才离开了，张国新率领的一千军士留下。
三十万大军随即出发，朝着朱仙镇的方向而去。
张东涛、李岩和张国新看着出发的队伍。
“大帅，三十万大军预计申时能够抵达朱仙镇，官军很有可能趁着我们立足未闻的时候，突然发起进攻，我想，还是要避免官军发起对我们的突然袭击。”
李岩刚刚说完，张东涛摇摇头开口了。
“我们避无可避，唯有与官军死拼，我们将老营的军士安插在队伍的最前沿，就是想着与官军死拼到底的，驻扎朱仙镇的官军十多万人，他们的战斗力不是我们新营的兄弟可以比拟的，从我们得到的情报来看，朱仙镇外面有十万官军，朱仙镇有约五万官军，我们暂时不考虑朱仙镇里面的官军，重点对付镇外的官军。。。”
李岩的脸色有些发白，虽然义军有三十万人，官军仅有十万人，不过双方的战斗力没有在一个档次上面，如果十万官军一下子冲锋过来，三十万义军根本无法抵御。
“大帅，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冒险，如果官军一齐冲过来，我们无法抵御怎么办。。。”
张东涛笑了笑，看向了张国新。
“张国新，闯王交给我的一千亲兵，也进入队伍之中，而且要在队伍的最前方，面对面与官军厮杀，有他们在前方厮杀，我就放心了，至于李岩和我的身边，不要什么亲兵守卫。。。”
张国新摇摇头。
“大帅，这可不行，我看这样，你和李将军的身边各自留下一百名亲兵。。。”
张东涛摆摆手。
“不用了，我们的身边不用亲兵护卫，所有的亲兵都进入队伍之中，倒是我们也要冲锋到前面去，与官军捉对厮杀。。。”
张国新看着张东涛，脸上露出了吃惊的神情，却没有再次开口说话。
军营里面安静下来，绝大部分的军士都已经出发了。
张东涛扭头看了看李岩和张国新。
“张国新，你率领一千亲兵兄弟，骑马到队伍的前方去，跟随大队人马行军。”
张国新点点头，往后面挥挥手，跃马朝着队伍的前方而去，密集的马蹄声随即响起，一千亲兵跟随张国新，朝着队伍的前方而去。
李岩同样拉起了缰绳，准备到队伍的最前面去。
“李岩，别着急，我还有话要说。”
“大帅还有什么吩咐。”
张东涛看了看左右，十来名亲兵距离他们尚有几十米的距离。
张东涛压低了声音开口了。
“李岩，我得到了密报，驻守朱仙镇的官军，总兵力大约十三万人，其中镇里四万人，镇外九万人，大明五省总督洪承畴坐镇朱仙镇，镇外指挥作战的是湖广剿总兵官左良玉，左良玉麾下有五万军士，其余四万军士，那是河南、陕西等四镇的军士。。。”
李岩的脸色发白，看着张东涛，说不出话来了，闯王李自成那边提供的情报，他都看过，根本没有这么详细。
“李岩，不用紧张，你我身为指挥官，必须有获取情报的途径，否则我们盲目作战，怎么可能取得作战的胜利。”
李岩稳住了心神，看着张东涛开口了。
“大帅的意思是说，我们只要拼死打败镇外的左良玉，就能够获得作战的胜利。”
张东涛满意的点点头，看着李岩再次的开口。
“你说的不错，我们只要打败左良玉，就能够获得作战的胜利，还有一点，是我的分析，左良玉此人，你我略知一二，喜欢拥兵自重，保存实力，这一次指挥作战，肯定会自保，他麾下的五万军士，不会第一时间投入到战斗之中，也就是说，我们首先面对的，很有可能是朝廷的四万大军，以三十万对阵四万人，我们获取胜利的可能性大大的提升。”
“一旦我们击败了这四万人，左良玉是不是会发起进攻，都说不定。”
张东涛说完，李岩的脸上出现了兴奋的神情。
“大帅，若真的如您所说的这样，那我们就有很大的可能性取得作战的胜利了。”
“嗯，刚刚我说的所有话语，你牢记在心，对外不要泄露一个字，免得引起他人的怀疑。”
“大帅放心，我明白。”
。。。
李岩骑马飞奔而去，张东涛则是打马慢慢往前去。
这一次张东涛接受到的情报文书，对于如何作战分析的异常的详细，将驻扎在朱仙镇的朝廷大军的情形，叙述的清清楚楚，而且做出了诸多作战可能性的分析。
左良玉拥兵自重、保存实力，义军首先面对的仅仅是四镇的四万大军的分析，就是情报文书上面做出来的。
张东涛深信不疑。
一场看似异常惨烈、义军几乎没有可能性获取胜利的战斗，经过情报文书的分析，一切都变得简单明了，只要三十万义军全部扑上去，以压倒性的优势打败四镇的四万官军，则左良玉不一定敢于出来迎战。
更何况，情报文书里面还做出了分析，四镇的四万军士，如果单独迎战义军，内心不一定服气，也不大可能全身心的投入到战斗厮杀之中。
正是有了这样的底气，张东涛才表现的异常的平静，他的平静自如，自然能够感染李岩等人，能够传递给义军每一个军士正面的情绪。
第六百八十四章 都有小九九
午时刚过，四镇的总兵变汇集到了一起，他们站在树荫下面，不远处亲兵严密守卫，阻止任何人靠近。
斥候早就禀报消息，数十万的流寇已经朝着朱仙镇的方向而来，申时很有可能抵达，也就是说，惨烈的厮杀申时就有可能开始。
一名总兵看着前方，狠狠的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妈的，我们得到的情报，李自成和罗汝才部一共有百万的军士，我们只有区区的五万人，让我们在前面和流寇拼死的搏杀，岂不是让我们全军覆没吗。。。”
另外一名总兵跟着开口了。
“说的是，五万人对阵百万人，真的以为我们是铁打的吗，依我看啊，我们就做做样子，迅速的撤离战斗，左将军率领的大军，就在我们的身后，他们能够抵挡流寇。。。”
四人之中的三人，将目光看向了那位最年长的总兵，正是这名总兵的提醒，他们没有前往朱仙镇去找寻五省总督洪承畴。
最年长的总兵看了看三人，微微的摇头。
“左将军派遣的传令兵和斥候，正在我们的身边，我们要是迅速的撤离战斗，马上就会被左将军告到朝廷去，到时候洪大人也不会放过我们。。。”
听见这样的话语，一名总兵着急了。
“难不成我们就和流寇死拼，到时候我们都不一定能够保住性命。”
其余两人跟着点头，对于这句话表示了赞同。
最年长的总兵略微的思索了一下，慢吞吞的开口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都到了这个时候，我也不遮遮掩掩了，刚刚我说了，到了战场上，那就是我们说了算，洪大人和左将军可以做出有利于他们自身的部署，我们同样可以这样做。”
“你们都说说，你们实际上有多少的兵力。”
另外三名总兵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略微的犹豫了一下，纷纷开口。
“我麾下有九千军士。。。”
“我麾下有一万军士。。。”
“我麾下有一万一千军士。。。”
最年长的总兵轻轻的哼了一声。
“我麾下有一万二千军士，我们四镇合起来有四万二千人，既然我们来到朱仙镇，在战场上厮杀，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那样我们就留给了洪大人和左将军口实，一旦他们告到皇上和朝廷去，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我们每镇挑选两千军士，合计八千军士，在正面与流寇厮杀，其余的三万四千军士略微的靠后，如果这八千军士能够抵御流寇的冲锋，那我们其余的三万多军士全部压上去，与流寇痛痛快快的干一场，如果流寇太厉害，八千军士无法抵御，那我们乘势朝着朱仙镇的方向撤离，左将军麾下的军士不是部署在我们的身后吗，我们也可以看看左将军怎么做。”
“我们毕竟拼死和流寇厮杀了，洪大人和左将军无话可说，真要闹到皇上和朝廷去了，我们也能够很好的解释。”
“诸位，这就是我的建议，你们如果没有异议，赶快回去挑选军士，做好准备，你们记住，我们四镇军队的排兵布阵，不要出现大的变化，等到斥候禀报流寇已经快要抵达的消息之后，我们的阵型再行变化，现在不要有任何的动作，免得被左将军发现。。。”
。。。
左良玉派遣的斥候和传令兵，源源不断的禀报流寇以及四镇军士部署的消息。
流寇行军的速度以及兵力的多少，是左良玉关注的重点，至于说四镇兵力如何的部署，他倒不是很在意，应该说左良玉还是有一点点自信的，他也与流寇多次的交锋，知晓流寇作战的习惯，不管怎么说，四镇的近五万军士，还是能够抵御流寇新营的军士，至于说四镇的军士能不能形成压倒性的优势，那无所谓，等到四镇军士无法抵御流寇不要命的冲击的时候，他麾下的军士自然会冲上去厮杀，彻底的压制流寇。
未时，清脆的马蹄声在中军帐外面响起，匆匆进入中军帐的斥候单膝跪地。
“报，流寇距离我营地只有十五里地了。。。”
左良玉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瞪大眼睛看着桌案上面的地图。
“洪大人不是说流寇要天黑的时候才会赶到吗，真是见鬼了，看样子最多一个时辰的时间，流寇就可以抵达朱仙镇了，你马上将情况禀报给四镇的总兵，令他们做好迎敌的准备。”
斥候离开中军帐，左良玉看着身边的副将开口了。
“不对啊，我们得到的情报，流寇卯时从尉氏县出发，八十里地，六个时辰的时间，就能够抵达朱仙镇，他们的行军速度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之快了。”
副将没有顺着左良玉的思路分析，而是开口提醒了。
“大人，末将以为，还是赶快将流寇抵达朱仙镇的情况禀报给洪大人。。。”
左良玉微微的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冷酷的神情。
“不用着急，洪大人也派遣了斥候，怕是早就侦查到消息了，等着吧，洪大人一会就要下达作战的命令了。”
果然，几分钟之后，中军帐外面再次响起了马蹄声。
这一次进来的是五省总督洪承畴派遣来的传令兵。
传令兵带来了斥候距离朱仙镇只有不到十五里地的消息，带来了洪承畴关于大军摆开阵型、打败流寇的作战命令。
左良玉表现的很客气，还亲自走出了中军帐，送走了洪承畴的传令兵。
回到中军帐，左良玉哼了一声，看着脸色有些发白的副将。
“不用理他，我们先前怎么部署的，就怎么执行，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洪大人在朱仙镇坐镇，镇外的战斗由我负责指挥，若是洪大人觉得不妥，那就亲自来指挥战斗。。。”
。。。
五省总督临时行营，厢房。
洪承畴脸色铁青，一拳狠狠的砸在了桌案上面。
左良玉的整体部署，洪承畴最终还是知道了，他没有想到左良玉如此的自私，将四镇的兵力全部摆在前面，将自己麾下的兵力全部摆在后面，如此四镇的总兵内心肯定有怨气。
不过大战在即，流寇马上就要抵达朱仙镇，这个时候改变作战的部署已经来不及了，而且大战之前惩戒指挥官，明显不吉利。
“左良玉啊左良玉，你不知道贺人龙是怎么死的吗。。。”
怒不可遏的洪承畴，恶狠狠的说出这句话。
洪承畴整体的作战部署是不可能调整的，况且朱仙镇之战只是其中的一个环节，这一战洪承畴没有指望彻底打败李自成和罗汝才部，能够彻底压制流寇的嚣张气焰，就算是很不错了，接下来的开封守卫战，更加的重要。
洪承畴不相信皇上和朝廷还能够从其他地方抽调军队，前来围剿流寇，现如今唯一能够抽调的就是驻守辽东的登莱新军和辽东边军了，这样的可能性不存在。
所以说，彻底打败李自成和罗汝才部，洪承畴还是要依靠目前能够掌控的军队，尽管日后的粮草筹集方面还存在很多的困难，但只要手中有十多万的大军，洪承畴就有信心。
传令兵进入厢房的时候，洪承畴冷冰冰的开口了。
“再次前往左良玉将军处，告诉他，务必与流寇全力厮杀，至少坚持一个时辰以上的时间，若是有人临阵脱逃，休怪我不客气。。。”
洪承畴终于还是给左良玉透露出来一丝的信息。
让左良玉坚持一个时辰的时间，也就是告知左良玉后面有援军。
洪承畴本来不打算这样做，但他有些担心，左良玉拥兵自重、保存实力的意图太过于明显，如果这样的意图在战场上表露无遗，对于其他四镇的军队影响巨大，其余四镇的总兵同样可以想着保存实力，大家都保存实力，这战还怎么打。
洪承畴不是没有想过让自己麾下的四万军士率先出击，不过他最终否决了这样的安排部署，与李自成和罗汝才部的较量厮杀才刚刚开始，更加关键的作战在后面，如果刚开始就压上主力，随着战事的推进，主力损耗过大，后面就无法坚持了。
再说了，洪承畴同样有些底气，他熟悉流寇的作战方式，从获悉的情报来看，前不久李自成和罗汝才部进攻开封府城和西安府城的时候，都是采用新营军士在前方冲杀、老营军士在后方观望的作战方式，只要李自成和罗汝才继续采用此等的作战方式，洪承畴就有信心一步步的削弱他们的实力，集小胜为大胜。
看了看供奉在桌案上面的尚方宝剑，洪承畴摇了摇头，走出了厢房。
阳光依旧是火辣辣的，午时和未时是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
周遭有些安静，朝廷大军进驻朱仙镇之后，本就不太多的百姓，纷纷搬走，他们可不愿意卷入到战火之中。
洪承畴没有感觉到炎热的气候，他扭头对着身边的亲兵开口了。
“马上派遣两名亲卫，骑马赶赴开封府城，流寇马上就要到朱仙镇了，我断定他们进攻的主要方向，依旧是开封府城，不会长时间在朱仙镇逗留，告诉城内的官员和军士，必须严防死守，能够拖住流寇是最好的。。。”
第六百八十五章 一触即溃
“唰、唰、唰。。。”
天空之中，黑压压的箭雨，险些挡住了阳光，零星的惨叫声出现。
张东涛不为所动，手持单筒望远镜，看着前方。
六个多时辰的行军，三十万军士没有丝毫的耽误，李岩和张国新在大军的最前方，他们的身后是一千亲卫营的亲兵和两万老营的军士，再后面就是新营的军士，行军的过程之中，张东涛一直在最后面压阵，所有的军官和军士一样，赶路的时候吃饭，凌晨时候做好的馍馍，每个军士还准备了一块熟肉，就着凉水吞下去，绝不会耽误行军的时间。
申时一刻，大军抵达朱仙镇，队伍尚未完全集结，对面的官军就开始射箭，黑压压的箭雨扑面而来，试图压住义军的气势，只不过官军尚未发起大规模的冲锋。
“大帅，何时发起进攻。。。”
李岩和张国新同时出现在张东涛的面前。
张东涛没有马上下达作战的命令。
“兄弟们还挺得住吗。”
李岩扭头看了看正在整顿的军士，一脸自信的开口了。
“没有问题，两万老营的军士，还有一千亲卫营的亲兵，都在队伍的最前方，有部分新营的军士顶不住，不过看到老营的军士斗志昂然，他们也都能够坚持了。”
“好，传我的命令，发起对官军的冲锋，五千骑兵为第一方队，由张国新指挥，其余军士以两万人为一个方队，跟随在骑兵方队之后冲锋，由老营军士与新营军士混编的十个方队，全部都冲出去，这一次，我们拼了。。。”
张东涛的豪气，感染了李岩和张国新，两人抱拳领命之后，正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李岩，张国新，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发生任何的意外。。。”
张东涛手持鼓槌，走到了大鼓的旁边，数十万大军的冲锋，鼓声就是进攻的命令。
传令兵来到身边的时候，张东涛冷冷的开口了。
“没有参与冲锋的所有军士，十人一排列队，每人手中拿着树枝，在地上来回的扫动，务必扫出来大规模的尘土。。。”
。。。
“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响起，伴随着鼓声出现的是密集的马蹄声，以及舍命的呐喊。
数十万人的呐喊，响彻云霄，天空之中的飞鸟瞬间散开。
五千骑兵冲锋在最前面，在他们身后的是拼命呐喊奔跑的步卒，天空之中呼啸而至的箭雨，根本无法阻挡他们冲锋的步伐。
驻守第一道防线的是四镇的八千军士，大都是老弱病残的军士，四镇的总兵谁都想着能够保存实力，不可能将精兵强将拿出来放在最前面。
这些军士虽然久经沙场，可惜的是他们有心无力，根本无法应对气势汹汹的流寇。
“轰。。。”
巨大的撞击声出现。
“跑啊，快跑啊，流寇人太多了，我们守在这里就是送死。。。”
“快点逃命啊，兄弟们，我们不要给上面卖命了。。。”
巨大的撞击声刚刚出现，守卫在最前面的四镇八千军士，队形瞬间乱了，绝大部分军士扭头往回跑，还有部分的军士扔掉了手中的兵器，朝着左右两翼的方向逃离。
没有人想到，率先逃离的居然是四镇的军士，他们还没有真正的与流寇展开厮杀。
这些军士大概没有想到，他们面对的是流寇的骑兵，他们的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快速奔驰的战马。
一些军士被战马撞得吐血，倒地而亡，更多的军士被骑兵手中的刀枪结果了性命。
一边倒的厮杀出现的太快了，快的让人不敢相信。
。。。
四镇的总兵看到了不远处战场上的一幕。
四个人的身体都在颤抖，脸色都变得煞白，他们彻底失算了。
流寇的气势完全上来了，这个时候，就算是命令剩下的三万多军士冲上去，也无济于事，最终肯定是完败，只不过略微的迟缓流寇冲锋的步伐，如果不愿意冲上去送死，撤离也是不行的，如果往朱仙镇的方向撤离，将后背留给了流寇，那么流寇的骑兵快速冲上来的时候，军士根本无法抵御，阵型在最短的时间之内会被打乱，到了那个时候，一切都回天无力。
三名总兵扭头看向了最年长的总兵。
“你、你们不用看我，完了，我们完了，带着你们的亲卫，赶快撤离吧，麾下的兄弟，告诉他们朝着朱仙镇的方向撤离，能够逃出去多少是多少，没有想到啊，流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简直是天下无敌啊。。。”
。。。
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数万的官军拼命朝着朱仙镇的方向逃离，他们的身后是紧追不舍的义军军士，不少的官军惨叫着倒下，更多来不及逃走的官军跪在地上投降了。
手持单筒望远镜的张东涛，清楚的看到了这一幕，他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
所有的军士全部都压上去了，战局的变化太快了，官军不堪一击，义军军士几乎没有遭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张东涛当然不会错过，他命令所有的军士都压上去，务必拼命的追击官军。
驻守朱仙镇的官军毕竟有十多万人，眼前溃败的官军最多五万人，还有近十万官军正在严阵以待，所以义军必须要抓住眼前的机会，彻底打垮眼前溃败的官军，最好是让这些溃败的官军影响到正在设伏的官军。
如果能够引发朱仙镇大部分官军慌乱，这场战斗就能够获得完胜。
这是情报文书里面专门提及和强调的，也是眼前正在出现的一幕，张东涛已经无法形容内心的惊叹，接下来他只要按照情报文书里面的要求做好就可以了。
。。。
左良玉已经愣住了。
四镇军士布防的阵地，距离他麾下军士布防的阵地不足三里地，本来以为这三里地的缓冲地带，能够成为麾下军士发力冲锋的最佳地带，想不到这三里地的缓冲地带，成为了四镇军士溃败的炼狱之路。
早在流寇发起冲锋之前，左良玉的内心就产生了退却的意图，鼓声响起之后，他看到的是漫天的黄沙，看到的是拼命往前冲锋、悍不畏死的流寇，看到的是四镇军士狼狈不堪、无法抵抗转身逃走的景象。
百万的流寇，哪里是他麾下五万军士可以抵御的。
此刻的左良玉，唯一犹豫的事宜，是朝着什么方向撤离。
往朱仙镇的方向撤离明显不行，如果被五省总督洪承畴大人撞见，自己不仅无法逃脱，还有可能被押送到京城去，剩下的就是往尉氏县的方向逃离，只要能够甩开眼前的流寇，就可以从尉氏县直插南阳，回到湖广去。
战败的责任自然有五省总督洪承畴大人来承担，左良玉倒不是特别的着急，再说了，回到湖广之后，他轻易不会出击，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皇上和朝廷也是无可奈何。
“你马上命令所有的将士，绕开中路的流寇，从左右两翼朝着尉氏县的方向撤离。。。”
副将瞪大了眼睛，看着左良玉，仿佛不敢相信这是左良玉下达的撤退命令，按照常理，此刻应该是朝着朱仙镇的方向撤离，或者是绕开朱仙镇，朝着开封府城的方向撤离，那样才是最为稳妥和安全的，往尉氏县的方向撤离，若是遇见了大规模的流寇，岂不是更加的危险。
看着副将暂时没有动作，左良玉火气瞬间上来，这个时候不能有丝毫的犹豫，时间就是生命，稍稍的耽误，麾下的军士就不要想着能够撤离战团了。
“赶快去下达命令，没有听见我的命令吗。”
副将终于明白过来，转身往外急匆匆而去。
左良玉看了看身边的亲兵，面无表情的开口了。
“马上收拾好东西，我们往尉氏县的方向撤离。。。”
。。。
义军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战场四周到处都是逃跑的官军，不少的官军军士已经选择了跪地投降，那些冲锋在后面的义军军士，根据军官的指令，命令跪地投降的官军军士全部都集中起来，如果有不服从命令的官军军士，义军军士会毫不留情的斩杀。
血腥的味道已经在半空中飘散。
指挥作战的张东涛，已经激动的身体颤抖，虽然厮杀才开始一刻钟的时间，但初步的战局已经明了，接下来就看官军的伏兵什么时候出击了。
义军军士的斗志高昂，张东涛根本不担心官军的伏兵了。
“跑啊，快跑啊。。。”
“义军的兄弟们，我们不和你们厮杀，我们撤退了。。。”
“义军的兄弟们，朱仙镇有军队，你们快冲进朱仙镇去厮杀。。。”
左右两翼突然出现了大股的官军，这些军士没有参与厮杀，而是不要命的朝着前方奔驰，他们嘴里喊出的话语，已经清楚的表达了意思。
这样的情形，让正在前方冲杀的李岩和张国新都愣住了，他们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指挥作战的张东涛，同样发现了这一幕，几乎在一瞬间，他的命令迅速下达：不管不顾这些撤离的官军，大军朝着朱仙镇的方向冲杀。
第六百八十六章 生死抉择
身披铠甲的洪承畴，准备上马，他的脸上没有了任何的表情。
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交战刚刚开始，四镇的军队随即溃败，紧接着，湖广剿总兵官左良玉率领麾下的军士，朝着尉氏县的方向逃离，脱离了战斗，这让四镇的军队溃败的速度更快，眼看着流寇就要杀进朱仙镇了。
洪承畴已经没有了退路，唯有率领麾下的四万将士，拼死与流寇作战。
取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只有四万人，需要面对近百万的流寇。
“大帅，赶快率领军士，朝着开封府城的方向撤离吧，只要能够护住开封府城，一切都还来得及。。。”
亲卫队长拉住了缰绳，苦苦的求着洪承畴。
洪承畴看了看身边的亲卫队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们没有机会了，就算是撤离到开封府城，也是苟延残喘，开封府城守不住了。。。”
洪承畴很清楚，如果他率领麾下的四万军士朝着开封府城的方向撤离，身后必定是流寇拼命的追击，他麾下的军士不可能全部都撤离到开封府城内，接近一半的军士将要命丧沙场，更加令他恐惧的是，朱仙镇内存储的大量粮食，将被流寇获得，流寇有足够的底气攻打或者包围开封府城，到了那个时候，洪承畴才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四镇的军队为什么如此之快就溃败了，这令洪承畴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说展开进攻的是流寇老营的军士，如果是这样，那么洪承畴所有的部署，就出现了决策性的错误。
这是洪承畴无法接受的，也是让他拼死与流寇作战的关键所在。
朱仙镇之战如果完败，洪承畴无法回到京城去，无法给皇上和朝廷交差，就算是他勉强逃脱了，也会被皇上和朝廷砍掉头颅，与其如此，不如和流寇死拼，也许能够杀出一条生路，最不济命丧沙场，还能够得到皇上和朝廷的嘉奖。
只是苦了麾下的四万将士。
洪承畴不再犹豫，看着亲卫队长冷冷的开口了。
“我已经做出了决定，大军与流寇拼命厮杀，我们一定要打败流寇，流寇就在朱仙镇外面，你去告诉所有的弟兄们，跟着我冲出去，剿灭流寇。。。”
洪承畴麾下的秦兵，以及原辽东边军的近一万将士，战斗力的确是不错的，相比较来说，强于其他各镇的军队，只可惜这支大军，因为缺乏必要的管束，在军纪军规方面也是一团糟，这必定影响到军队作战的能力。
尽管洪承畴想方设法的予以纠正，甚至对个别害群之马予以毫不留情的惩戒，但这一切都没有太大的作用，朝廷不能够提供足够的军饷和粮草，军士总不可能饿着肚子打战，所以到了后来，洪承畴也只能睁一眼闭一眼了。
洪承畴终于上马了，南面传来的喊杀声，已经变得清晰，流寇距离朱仙镇已经不远了。
决不能让流寇进入朱仙镇，那样洪承畴麾下的军士就无法展开厮杀，人数方面的劣势将暴露无遗。
拉着缰绳，洪承畴对着身后的军士大声呼喊了。
“将士们，跟着我冲锋厮杀，我们去杀流寇。。。”
洪承畴一马当先，朝着南面冲锋而去，所有的军士都跟随在他的身后，朝着南面的方向冲锋而去，亲卫队长冲锋在最前面，他身边的诸多亲兵，将洪承畴护卫在中间。
。。。
“嘭。。。”
巨大的撞击声再次的出现，这一次相撞的地方，距离朱仙镇不足五百米了。
从朱仙镇冲出来的官军，与义军军士搅在一起，此时此刻，惨烈的厮杀才真正开始。
冲锋在最前面的不是洪承畴，而是秦军的副将和原辽东边军的副将。
洪承畴已经被身边的亲兵护住了，几个冲锋过来的义军军士，被亲兵毫不留情的斩杀，其余的义军军士，已经不敢朝着这个方向冲锋了。
惨叫声再次出现，不少义军军士倒在地上，一些本来拼命逃离的四镇军士，看见了冲出来的同僚，看见了被迟滞的义军军士，受到了鼓舞，转身举起手中的兵器，开始了与义军军士真正的厮杀。
这里面就有四镇的总兵，他们没有来得及逃进朱仙镇，就被冲出来的军士胁裹，冲入了战团之中，他们看见了冲锋的洪承畴，看见了义无反顾的军士，此刻的他们，不好意思继续逃离，也举起了手中的兵器，拼命斩杀义军军士。
冲出来的四万军士，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撕开了一道口子，前方的军士还在继续厮杀，后面的军士紧跟着，他们已经不知道害怕了。
。。。
张东涛的脸色通红，看着从朱仙镇冲出来的官军，扔掉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飞身上马，对着身边的亲兵怒吼。
“全部都跟我冲过去厮杀，斩杀官军。。。”
传令兵有些懵，看着张东涛，不知所措的开口了。
“大帅，后面有投降的官军。。。”
张东涛的脸色再次变化，冷冷的看着传令兵。
“传我的命令，投降的官军要么跟随我们厮杀，要么就地斩杀。。。”
。。。
三十万对阵四万人，义军军士数目上面是占据绝对优势的，不过洪承畴麾下的军士，战斗力的确不错，远非四镇的军士可以比拟的。
浓浓的血腥味道在四周蔓延，厮杀变得惨烈。
义军压倒性的优势不复存在，从朱仙镇冲出来的四万官军，在短时间之内居然占据了优势，他们的周遭，大量的义军军士倒下了。
一些新营的军士，忍受不了血腥的味道，扭头逃离，影响到了其他的义军军士。
已经斩杀了好几名官军军士的张东涛，发现了这一迹象，他大声命令身边的传令兵。
“集中所有老营的军士，跟着我与官军厮杀，告诉所有新营的军士，不准撤离，有违背军令的军士，杀无赦。。。”
命令迅速的下达，老营的军士朝着张东涛的方向集中过来。
一身血渍的李岩和张国新，来到了张东涛的身边。
张东涛看了看两人，微微的点头。
“官军终于全部出动了，他们人不多，只要我们坚持下去，就一定能够获取胜利，李岩，你率领老营的所有军士，从正面冲过去与官军厮杀，张国新，你带着亲卫营的所有军士，绕过去从官军的背后发起进攻，我率领新营的军士，死死的拖住官军，不让他们撤离。。。”
张东涛还没有说完，李岩大声开口了。
“不行，张副总管，您是大帅，不可亲身涉险，这战场上的厮杀，是我领军的，现在我下达作战的命令。”
“所有老营的军士，跟随在大帅的身边，从左右两翼发起对官军的冲锋，张国新，你率领亲卫营的亲兵，从后方发起对官军的冲锋，我率领新营的军士，从正面抵御官军的冲锋，拼死也要将他们围住。。。”
张东涛还要准备开口，张国新立马开口。
“还愣着干什么，马上执行李将军的命令。。。”
张国新的话语未落，李岩就打马朝着战团冲过去，他的身后是大量新营的军士。
张国新也动了，率领集合过来的亲卫营的亲兵，绕过战团，朝着朱仙镇南门的方向而去。
张东涛看了看集合在身边的老营军士，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兄弟们，官军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一定能够打败他们，听我的命令，左翼由我指挥，所有的骑兵跟随在我的身边，右翼由xxx指挥，我们绕开战团，冲击官军的阵型，你们记住，无论如何，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冲垮官军的阵型。”
。。。
洪承畴脸上的神情稍微舒缓了一些，战斗的进程没有出乎他的预料，流寇绝大部分都是新营的军士，尽管人数众多，可战斗力实在不行，虽然四周密密麻麻都是义军的军士，可他麾下的秦军军士和原辽东边军的军士，还是能够游刃有余，杀得流寇节节败退。
如果按照这样的态势持续下去，不要多长的时间，流寇新营的军士，就会出现大规模溃败的局面。
这是洪承畴期盼出现的局面，那样他就能够从容的撤离朱仙镇，回到开封府城去了。
“冲啊、杀啊。。。”
“兄弟们，坚持住，我们一定能打败官军。。。”
“不要后退，杀死官军。。。”
左右两翼和后方突然出现了躁动。
洪承畴脸色发白，看向了左右两翼。
黑压压的流寇冲锋而来，这些流寇的气势完全不一样，而且左翼还有数千的骑兵，隆隆的马蹄声掩盖了惨叫的声音，正在拼命往后撤离的流寇，突然转过身来，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朝着前方冲锋了。
后方冲锋的流寇，人数虽然不多，可清一色是骑兵，他们冲锋的时候，甚至还能够射出来弓箭，一些中箭的军士惨叫着倒下来。
数十万的流寇压过来，秦军和辽东边军的阵型瞬间出现了波动。
洪承畴脸色发青，再次打马朝着前方而来。
“稳住阵型，稳住阵型。。。”
。。。
第六百八十七章 命中注定
湖广剿总兵官左良玉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的选择是正确的，流寇只管着往前冲锋厮杀，一心想着杀进朱仙镇，根本就没有想着对付他麾下的军士。
天色有些暗了，不过还能够看得见道路。
马背上的左良玉，已经在想着回到湖广之后，该要如何应对皇上和朝廷的怒火了。
左良玉选择撤离的地方是湖广的襄阳府城，在襄阳府城修整几天的时间之后，他会回到武昌府，接下来就老老实实的呆在武昌府，不管谁调动也不听从命令了。
只要留在武昌府城，左良玉知道自己就是安全的，毕竟他的麾下还有十多万的大军，凭着这些军队，皇上和朝廷无可奈何。
朱仙镇的这场战斗，五省总督洪承畴肯定是惨败，这一点不容置疑，朱仙镇的惨败，意味着开封府城无法守住了，开封府城一旦被攻陷，整个的河南就归属于流寇，而整个的中原也无法安稳下来，到了那个时候，皇上和朝廷着急的是如何稳定中原的局面，压根不会想到他这个湖广剿总兵官。
想到这一层，左良玉的心情好了很多，还是手里有军队好，如果刚才在朱仙镇，五万大军全部压过去，被流寇打散了，损失岂不是太大了。
前方飞过一排排的鸟雀，左良玉没有在意，天色晚了，鸟雀也是要归家了。
。。。
“闯王，前方发现了大队人马，好像是朝廷官军。。。”
李自成看着眼前的斥候，略微的楞了一下，很快开口了。
“有多少人，是不是从朱仙镇的方向来的。”
“目测有数万人，不知道是不是从朱仙镇过来的。。。”
李自成挥挥手，神色焦急的开口了。
“张东涛、李岩和张国新正在朱仙镇与官军作战，算算时间，进攻应该开始一段时间了，怎么这里会出现官军，难道说张东涛他们遇见麻烦了。。。”
身边的罗汝才开口了。
“闯王，我觉得不会，张副总管要是遇见了麻烦，一定会派遣斥候前来禀报，现在没有接到张副总管的禀报，他们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李自成点点头，看着罗汝才开口了。
“罗将军，不管前面的官军是从哪里来的，我们都要彻底剿灭他们。”
罗汝才点点头。
“闯王，我来指挥战斗，彻底打败这一路官军。。。”
。。。
马蹄声出现的时候，左良玉有些发懵，他看了看四周，什么都不看见。
紧接着，铺天盖地的箭雨出现。
左良玉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个不详的年头钻进了脑海里面。
先前他率领大军从朱仙镇撤离的时候，曾经怀疑流寇没有百万人，不过那个时候撤离的急，没有详细的观察，再说了，流寇的目标是开封府城，如果能够打败驻扎在朱仙镇的朝廷大军，就能够如愿的拿下开封府城，从这个层面来说，流寇一定会拼尽全力进攻朱仙镇。
现在看来，左良玉的判断出现了重大的失误。
密集的马蹄声出现的时候，左良玉的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他想到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迅速的撤离，此刻他已经顾不上麾下的军士了，如果被数十万的流寇包围，不要说撤离到襄阳府城去，恐怕命都保不住了。
“亲兵全部跟随在我的身边，朝着西面撤离。。。”
下达了撤离的命令，左良玉夹紧了马腹，胯下的战马一声长嘶，朝着西面的方向飞驰而去，其余的亲兵，忙不迭的跟随在左良玉的身后，朝着西面的方向而去。
失去了统帅的军士，马上变为了无头苍蝇，他们开始了四散而逃，没有人想着抵御来自于四面八方的进攻，他们想到的就是逃离，反正在朱仙镇的时候，他们同样在关键时刻逃走。
可惜这一次，他们没有那么好的机会了。
四面八方都是围过来的军士，他们只能一步步的后退，到最后退无可退。
几乎所有的军士，都跪在地上投降了。
。。。
一名军官被押到了李自成的面前。
“你们从哪里来的，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李自成还没有问完，这名军官就竹筒倒豆子，全部都说出来了。
听着听着，李自成的脸上露出了狂喜的神情，他万万想不到，张东涛率领的三十万将士，居然在朱仙镇打败了朝廷四镇的军士，逼得湖广剿总兵官左良玉率领五万大军撤离，这些被打败和俘获的官军，正是左良玉麾下的军士。
朱仙镇部署的朝廷大军一共十三万人，其中朱仙镇南门的方向部署有九万人，张东涛率领义军军士打败了这九万人，那么接下来，张东涛就要面对朱仙镇内驻扎的四万明军军士了。
张东涛迟迟没有送来情报，肯定是义军正在与朝廷大军惨烈的厮杀。
李自成忍不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张东涛居然立下了如此之大的功劳，如果张东涛彻底打败了驻扎在朱仙镇的明军，那么义军就能够轻而易举的攻陷开封府城了。
“罗兄，我率领五万老营的军士，前往朱仙镇，我们一定要彻底打败官军，这样我们就能够安心的攻打开封府城了，被俘的官军，由牛金星和宋献策他们处置，今夜我们大队人马在朱仙镇歇息，明日朝着开封府城进发。。。”
五万老营的军士迅速集结，李自成亲率五万军士，朝着朱仙镇的方向飞驰而去。
。。。
朱仙镇，南面。
惨烈的厮杀还在继续，双方的损失都颇为惨重。
不管是五省总督洪承畴，还是义军副总管张东涛，都是在拼命的坚持。
义军的人数上面，的确占有巨大的优势，不过随着厮杀的持续，这种人数上面的优势逐渐的丧失，一些新营的军士难以忍受惨烈的厮杀场景，开始了四散逃开，这种情绪影响到更多新营的军士，也影响到正在拼命厮杀的老营军士。
张东涛拼尽全力，才勉强稳住了新营的军士，不过因为新营军士短暂的混乱，导致洪承畴麾下的官军调整过来，顶住了义军三面的冲杀。
厮杀进入了持续的阶段。
义军的损失越来越大，军心也愈发的不稳定了。
张东涛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眼看着就要到手的胜利，难道就这样生生的失去，他不甘心，不过老营军士的损失越来越大，新营的军士根本指望不上，如果长时间的坚持，一旦老营的军士无法坚持，大规模溃败的局面就很有可能出现，到了那个时候，张东涛就算是神仙附体，也无可奈何了。
洪承畴同样被逼入了绝境。
麾下军士的损失越来越大，至少超过万人了，流寇虽然出现短暂的溃败，但很快稳定了局面，四万人对阵数十万人，不管对方的战斗力如何，想要取胜都是艰难的，更何况因为左良玉部擅自的撤离，以及四镇军队瞬间的溃败，洪承畴手头已经没有可用之兵了。
现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命令所有军士，马上撤出战斗，回到朱仙镇去修整。
洪承畴相信，只要他发布了撤离战斗的命令，流寇不会跟随追杀，因为战场上的流寇，也呈现出来疲态，无法长时间坚持下去了。
洪承畴不甘心，他不想撤离。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下来了，地上到处都是尸首，喊杀的声音和惨叫的声音此起彼伏。
“去告诉将士们，坚持下去，彻底打败流寇，流寇已经无法坚持了。。。”
咬紧牙关的洪承畴，终于下达了继续作战的命令。
传令兵一脸的无奈，扭转马头，朝着战团的方向冲锋而去，他必须将大人的命令传达下去，告诉所有的将士，继续坚持。
。。。
“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再次响起。
“闯王来了，闯王来了。。。”
“兄弟们，杀啊，杀死官军。。。”
“全部压上去，不许撤退。。。”
呼喊声响起的时候，洪承畴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一滴眼泪从眼角的方向滴落。
败了，完全败了，而且败的很惨，败的没有还手的机会，朱仙镇之战的惨败，意味着开封府城的失陷，意味着整个河南的失控，意味着整个的中原将陷入到完全的混乱之中，接下来陕西、山西以及湖广等地，都将遭受到影响，而随着整个河南的失陷，陕西也会陷入巨大的危险之中。
“大人，赶快撤离吧，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洪承畴看了看身边的亲卫队长，漠然的开口了。
“撤，我能够往哪里撤，这一战惨败，我就算是回到京城，也是死路一条，你们不用劝我了，赶紧撤离，你们上有老下有小，赶快往开封府城的方向撤离，或许能够逃过一劫。。。”
洪承畴一动不动，他已经不想撤离了，此战失败，损失太过于惨重，造成的后果无法估量，也无法挽回。
“大人，您可以撤到辽东去啊，蓟辽总督吴大人不是给您写过信吗。。。”
洪承畴身体颤抖了一下，睁开眼看了看西面，喟然长叹。
“算了，我没有脸去见吴大人。。。”
洪承畴的犹豫，亲卫队长看在眼里，他对着身边的几名亲卫做了动作。
洪承畴被强行的架到马背上面，战马朝着朱仙镇的方向飞驰，后面跟随的是数十名亲兵。
马背上的洪承畴，仅仅是轻微的挣扎了一下，尔后拉着缰绳，开始了飞驰。。。
第六百八十八章 需要收敛
李自成用力的拍了拍张东涛的肩膀，完全无法抑制喜悦的心情，能够在朱仙镇打败十多万朝廷大军，对于义军来说，这是几乎无法相信的胜利，从这一刻开始，不管是面对多么庞大的朝廷大军，义军再也不会畏惧了。
更加关键的是，李自成在罗汝才面前展现出来不一般的实力。
义军军士还在打扫战场，李自成等人已经进入了朱仙镇，来到了五省总督洪承畴的临时行营，看见屋子中间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的沙盘，李自成再一次的哈哈大笑了。
罗汝才、张东涛、李岩、牛金星、宋献策和张国新等人都进入屋子之后，李自成开口了。
“朱仙镇之战的胜利，张东涛为首功，李岩和张国新有大功，必须要奖赏，我决定了，赏给张东涛白银一万两，李岩白银八千两，张国新白银五千两，你们都不要推辞，这是你们应该得到的。。。”
牛金星和宋献策两人的脸上也带着笑容，不过张东涛看过去的时候，感觉到牛金星的笑容里面，好像包含有其他的意思。
虽然闯王李自成很器重牛金星，不过张东涛对牛金星却没有什么好印象，总觉得牛金星此人不是那么地道，用老百姓的话说，这个人品性不是很好。
“诸位，今夜我们在朱仙镇好好歇息，大军明日卯时出发，攻打开封府城。”
“此次擒获的官军，全部编入到老营之中，明日参加攻打开封府城的战斗。”
“张东涛，李岩，你们辛苦了好好歇息几天的时间，明日攻打开封府城的战斗，你们不必参与了，罗将军和我来指挥战斗。”
。。。
刚刚走进临时的营房，还没有来得及关门的时候，李岩对着张东涛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礼。
“张副总管神机妙算，我心服口服，日后还要多多指导。。。”
张东涛连忙摆手，看了看门的方向。
“李岩，千万不要这样说，我们能够在朱仙镇打败朝廷大军，这是你我的功劳。”
李岩摇摇头，脸上带着真诚。
“张副总管，其实搏杀开始之前，我是没有信心的，毕竟面对的是十多万的朝廷大军，凭着我义军两万老营军士、一千亲卫营亲兵，还有二十多万新营的军士，不可能获取作战的胜利，我当时想的是，只要义军能够抵御朝廷大军的冲杀，就很不错了，想不到在张副总管的指挥下，我们彻底击溃了朝廷大军。”
张东涛看着李岩，意味深长的开口了。
“李岩，你记住，这一切都是闯王的神机妙算，你我不过是按照闯王的部署作战，一切的胜利都归功于闯王。。。”
李岩的脸上没有多少的表情，看着张东涛再次的开口。
“张副总管，我是就事论事，您能够提前预计到官军的态势，这一点其他人是做不到的，刚刚我仔细想过了，若是官军拧成一股绳，义军是没有多少机会的，我们数十万军士同时冲锋，而我们对面阵地上面的官军，人数尚不足万人，交战刚刚开始，他们随即溃败，影响到其他的官军，四镇的官军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溃败，湖广剿总兵官左良玉率部逃离，我义军真正的对手，就是驻扎在朱仙镇内的数万朝廷大军。。。”
李岩说到这里的时候，张东涛点点头。
“李岩，你说的不错，我获取的情报，驻扎在朱仙镇内的朝廷大军，总人数也就是四万人左右，可就是这四万人，抵挡住了我三十万人的冲锋，令交战进入到相持的阶段，最后若不是闯王率领的老营军士赶到，我们不一定能够获取最终的胜利，现在想想，我义军的战斗力还是存在很大的差距，特别是新营的军士。”
李岩同样点头。
“张副总管，我以为义军日后的作战方式，需要改变，不能够总是让新营的军士冲锋在最前面，新营的军士战斗力不强，遇见稍微强悍的对手，就有可能出现大规模溃败的局面，一旦新营的军士溃败，对于老营军士的影响是很大的，还是应该按照您的布置，让新营和老营的军士混编在一起，由老营的军士带着新营的军士，这样对于提升义军的战斗力，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张东涛看了看李岩，脸上露出钦佩的神情。
“好了，李岩，这不过是你我的想法，日后有机会，我会向闯王提出建议的，你记住，义军多年来形成的战术习惯，短时间之内是无法彻底改变的，所以不要轻易的提出改变的建议，老营军士遭遇过惨烈的厮杀，从死人堆里面爬出来，他们的待遇与新营军士的待遇完全不一样，在闯王看来，有些东西是他们应该享受的，你我如果骤然提出建议，解散老营，将老营军士与新营的军士混编在一切，弄得不好会动摇义军的根基啊。”
李岩想了想，无奈的点头。
。。。
张国新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李岩已经准备告辞了。
“张副总管，闯王请您过去。”
张东涛点点头，看着李岩开口了。
“李岩，早点歇息，明日我请你喝酒，我们还是要庆贺一下，张国新，明日你要是有时间，也一定要参加。”
李岩告辞之后，张东涛和张国新朝着李自成的临时营房而去。
“张东涛，大人有命令吗。”
张东涛紧张的看了看四周，扭头瞪了张国新一眼。
“国新，隔墙有耳，你我都要提高警惕，我知道你有些想不通，为什么我们要协助闯王打败朝廷大军，我可以告诉你，这是大人命令我做的，至于说其中的原因，不需要你我去追究，我们只要按照大人的要求做好就是了，经过了这一战，你肯定会受到闯王的器重，若是知道了什么核心的消息，一定及时的告诉我。”
张国新点点头。
“好吧，我也就是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才开口问问的，大人做出的决定，我们遵照执行就是了。”
。。。
张东涛进入屋子，一眼就看到了李自成和罗汝才。
“张东涛，刚刚我说过让你好好歇息的，现在又叫你过来，你没有意见吧。”
张东涛对着李自成和罗汝才抱拳。
“只要是闯王召见，我马上赶到，竭尽全力完成闯王布置的任务，罗将军好。”
李自成的脸上笑出了一朵花，罗汝才脸上也露出笑容，不过脸上的肌肉有些跳动。
张东涛的话语，意思很明确，只会听从李自成的命令，不会听从罗汝才的命令。
“张东涛，过来看看这份地图，这是从洪承畴的传令兵身上缴获的地图，地图对开封府城的防御力量标注的非常清楚，刚刚我和罗将军商议过了，开封府城驻扎的官军只有一万人，力量明显不够，我们要抓住这个机会，明日开始强攻开封府城，争取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拿下开封府城。”
李自成说完之后，罗汝才也跟着开口了。
“张副总管，闯王与我的意见一致，我们在朱仙镇打败了十多万的官军，此事必定会传到开封府城，趁着开封府城驻守的官军人心惶惶之际，我们明日开始强攻，一定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攻陷开封府城。。。”
张东涛略微的沉思了一下。
“闯王，罗将军，我有一些个人的看法，不知道是不是合适。”
闯王连连挥手。
“张东涛，想到什么就说，我们就说想听听你的建议。”
张东涛点点头，再次开口了。
“我以为，义军在朱仙镇获得了胜利，打败了十多万的官军，这个消息肯定传到开封府城去了，至于说大明五省总督洪承畴，此刻是不是已经进入了开封府城，稳定开封府城驻守官军的情绪，我们不得而知，明日我义军可以做好进攻开封府城的准备，在进攻开封府城之前，我们可以派遣军士进入开封府城，劝降驻守开封府城的官军，若是他们愿意打开城门，那就省去了我义军的很多麻烦。。。”
李自成点点头，看着张东涛开口了。
“张东涛，你的这个建议，罗将军和我都想过，我们估计洪承畴连夜逃到了开封府城，跟随他逃往开封府城的，估计还有数千甚至上万的官军，尽管说这些官军是我们的手下败将，不过攻城拔寨的战斗不一样，洪承畴也许还抱着死守开封府城的决心，所以我们劝降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罗汝才看着李自成，跟着开口。
“闯王，张副总管的建议还是可行的，我们明日不妨试一试。”
看见李自成和罗汝才两人基本做出了决定，张东涛连忙抱拳开口了。
“闯王，罗将军，明日我请求指挥义军兄弟，攻打开封府城。”
李自成走到了张东涛的面前，再次用力的拍拍张东涛的肩膀。
“张东涛，你和李岩明日好好的歇息，今后还有很多的恶战等着你们，这攻打开封府城的战斗，就由罗将军和我来指挥了，如果有需要，我会让张国新通知你，让你给我们提出攻打城池的建议。”
罗汝才看着张东涛，也是含笑点头。
第六百八十九章 一锅粥
京师，紫禁城，偏殿。
压抑的气氛，让内阁首辅张四知和所有的大臣都低着头，唯有兵部尚书陈新甲，脸上带着不服气的神情。
朱由检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刚刚过去的早朝，满朝的文武大臣，都在为朱仙镇之战的失败，以及开封府城告急的消息所震惊，众人议论纷纷，没有人想到，十多万的朝廷大军，居然败在了流寇的手中，且获得胜利的流寇，没有丝毫的停歇，迅即包围了开封府城。
按说朝廷已经给予五省总督洪承畴最大的支持，户部在捉襟见肘的情况之下，调拨了军饷和粮草，皇上甚至拿出了部分宫里的银两，交给洪承畴，就是想着洪承畴能够打败流寇、迅速稳定中原的局面。
现在看来，洪承畴辜负了皇上和朝廷的重托，中原的局势，已经逐渐的失去控制了。
南方的情况同样令人揪心，张献忠及其麾下的流寇，已经转战到南直隶所辖的徐州，正准备进攻徐州州城，与徐州相邻的凤阳府和淮安府都遭受到威胁，南京也不得安宁，如此情况之下，南京兵部尚书张国维，调集三大营的将士，北上抵御张献忠及其麾下的流寇，同时征调南方各镇的军队，护卫南直隶。
唯一安宁的就是辽东，因为登莱新军镇守辽东，后金鞑子不敢发起对关内的进攻，京畿之地和京师暂时还是稳定的。
中原大乱，南方也出现乱像，皇上和朝廷几乎没有可以抽调的兵力了，此外，朝廷也拿不出来钱财来维持大军的开销了。
中原几乎收到不什么赋税，南方的诸多地方也频频的遭遇灾荒，朝中的大臣力主免去南方诸多地方的赋税，这让户部能够收到的赋税少得可怜，根本无法维持正常的开销。
目前的情况之下，唯一还可以大规模抽调的兵力，就是驻守辽东、登州和莱州的登莱新军，以及驻守延绥一带的边军了。
朱由检本来想厚着脸皮抽调登莱新军，进入中原剿灭流寇，不过蓟辽督师吴宗睿一道奏折让他闭嘴了，原来吴宗睿已经做好了全面的准备，计划在秋收结束之后，率领登莱新军渡过辽河，发起对后金鞑子的进攻，争取收服辽河以东的部分城池，进一步打压后金鞑子。
吴宗睿的这个奏折，等于是告诉朱由检和朝廷，不要想着抽调登莱新军和辽东边军。
现在看来可以抽调的也就是三边总督孙传庭统领的边军了。
不过抽调孙传庭及其麾下的延绥边军，就意味着边关一带的防御空虚，若是蒙古部落趁着这个时候大举进入关内，宣府、大同和延绥一带就要陷入巨大的危险之中。
朱由检看着下面垂头丧气的大臣，眼睛里面恨不得喷出一团火，关键时刻，朝中的文武大臣全部都靠不上，所有的事情，都要他这个皇上来做出决断。
“张爱卿，你是内阁首辅，你来说说，朝廷该要如何应对中原的局势。”
张四知出列，对着御辇的方向抱拳稽首行礼。
“皇上，臣以为，当下务必严惩五省总督洪承畴，皇上和朝廷赋予洪承畴重托，给予了足够的军饷和粮草，洪承畴率领十多万朝廷大军，在朱仙镇本应该彻底打败李自成和罗汝才部，谁知道居然遭遇如此的惨败，臣为此感觉到痛心疾首。。。”
张四知答非所问，其实他也没有应对中原混乱局势的办法。
朱由检没有力气发脾气了，他看向了兵部尚书陈新甲。
“陈爱卿，你是兵部尚书，说说朝廷该要如何应对中原的局势。”
陈新甲倒是没有犹豫，站出来之后，抱拳开口了。
“皇上，臣以为，当下必须调整五省总督之人选，洪承畴不能够继续担任五省总督，擒拿到京城来问罪，臣举荐三边总督孙传庭大人出任五省总督，且抽调部分的延绥边军，进入中原剿灭流寇，臣记得孙大人曾经组建秦军剿灭流寇，此番皇上和朝廷可准许孙大人自行筹集兵力，以彻底剿灭流寇，稳定中原的局势，至于说边关的防御事宜，可令宣大总督丁启睿统领，务必保证边关之安宁。。。”
陈新甲的建议，让朱由检微微的点头。
严格说起来，朱由检这个皇帝，其圣旨难以走出京城去了，中原的局势已经大乱，河南行省没有朝廷派遣的官吏，陕西很多地方的官府也名存实亡，至于说湖广和山西等地，到处都是小股的流寇，地方官府疲于奔命，根本无法应对，所以朱由检的圣旨在这里毫无用处。
再说辽东和登州、莱州，朱由检的圣旨从未有过作用。
剩下的就是延绥、宣大之地和南方了，这一带朱由检的圣旨还有一定的作用，不过随着局势的日渐混乱，各地的总兵都有拥兵自重的情形，朱由检的圣旨对于那些文官还有一定的限制作用，对于那些武将没有太大的作用。
湖广剿总兵官左良玉就是最为明显的例子。
一年多之前，朱由检还可以密旨，令五省总督洪承畴杀死陕西总兵贺人龙，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对付湖广剿总兵官、平贼将军左良玉了。
“陈爱卿的建议可行，内阁马上拟旨，三边总督孙传庭，兼任五省总督，赐予尚方宝剑，率领延绥边军进入中原，剿灭流寇，延绥一带边关的防御事宜，由宣大总督丁启睿暂时统领，至于说洪承畴，让其守卫开封府城吧。”
。。。
五省总督洪承畴，没有逃往辽东，而是进入了开封府城。
跟随其进入开封府城的，还有近两万的军士，其中有秦军的军士，辽东边军的军士，以及少部分四镇军队的军士，这样守卫开封府城的兵力达到了三万多人。
洪承畴不敢前往辽东，他很清楚，若是逃往辽东，他的罪名很有可能是谋逆。
开封府城城池坚固，易守难攻，只要有足够的军士守卫，哪怕是面对百万大军的进攻，也能够坚持下去，更何况，与流寇死死鏖战一个多时辰的洪承畴明白，流寇之中的精锐军士人数不多，李自成和罗汝才肯定会命令新营的军士来攻打开封府城，那样他就有机会守住开封府城，一旦守住了开封府城，自己身上的罪行就能够大幅度的减轻了。
朱仙镇之战的惨败，让洪承畴异常的郁闷，这场惨败，与他洪承畴有着莫大的关系。
朱仙镇内驻扎的四万军士，本就是朱仙镇之战的主力，可惜这样的部署，让湖广剿总兵官左良玉误解了，以为洪承畴也想着保全实力，所以在朱仙镇南面的战斗部署之中，左良玉丝毫不考虑如何的抵御和打败流寇，首先想到的就是保全实力。
左良玉这样做，四镇的总兵不是傻子，他们也想着保全实力，最终迎战流寇大队人马的，居然是八千老弱病残的军士，这就导致了溃败局面的瞬间出现。
大规模溃败的局面出现，四镇军队瞬间崩溃，被大规模的流寇吓破了胆，拼命朝着朱仙镇的方向撤离，更加可恨的是，湖广剿总兵官左良玉面临如此危急局面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依旧是保全实力，他们没有领兵与流寇厮杀，反而是率领五万军士全线撤离。
如此情况之下，洪承畴只能率领麾下的四万军士，杀出朱仙镇，与流寇面对面厮杀。
先前的部署完全落空，洪承畴面对的是士气高涨、人数多达数十万人的流寇。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洪承畴还是有机会，他麾下的四万军士，战斗力不一般，不仅抵御了流寇的冲击，还在厮杀的过程之中，逐渐占据了上风，眼看着流寇无法坚持的时候，洪承畴明智的率领大军撤回朱仙镇，流寇也会偃旗息鼓，双方会出现再次对峙的局面。
可惜的是，洪承畴想到的是彻底打败流寇，弥补四镇军队溃败、左良玉部逃走的窟窿。
洪承畴没有想到的是，李自成率领流寇老营的军士杀过来了。
局势到了这一步，回天无力，洪承畴只能命令所有将士拼命朝着开封府城的方向撤离。
算是四镇的军士，一共是八万将士，最终撤回到开封府城的不足两万人，损失接近了八成。
撤回到开封府城的翌日，洪承畴得到了准确的消息，撤出战斗的左良玉部，误打误撞进入了李自成和罗汝才部大部队的包围圈，逃出去的只有左良玉和少量的军士。
这样算起来，朱仙镇之战，洪承畴调集的十多万大军，损失超过十万人。
这是从未有过的失败。
遭遇到如此的惨败，洪承畴是绝不敢回到京城去的，当下唯一的赎罪之道，就是死守开封府城，与流寇拼死一战。
所以，在短暂的懊恼之后，洪承畴及时的调整了自身的情绪，以最快的速度给皇上和朝廷写去奏折之后，马上开始部署开封府城的防御工事，这一次他豁出去了，誓与开封府城共存亡。
城外黑压压的流寇，在洪承畴看来已经不算什么了，李自成和罗汝才派遣来劝降的军士，被毫不留情的斩杀，整个的城池，都处于最高程度的戒备之中了。
第六百九十章 局势走向
锦州，蓟辽督师府，厢房。
秋收季节来临，辽东的粮食再一次获得丰收。
辽东巡抚史可法满脸的笑容，面对曾永忠，滔滔不绝的说及粮食丰收的事宜，按照蓟辽督师府确定的赋税征收办法，今年依旧免去辽东府州县百姓的农业赋税，从明年起开始征收。
朝廷同样免去了辽东三年的赋税，其实严格说起来，自崇祯元年开始，朝廷就没有在辽东征收过赋税，相反，户部每年都要给辽东投入大量的钱财，用于抵御后金鞑子，这种情况从吴宗睿出任蓟辽督师，才发生了变化，户部不再给辽东拨付钱粮，一切都是由蓟辽督师府自行解决的，户部更多的银两投向了中原，用于剿灭流寇。
如此情况之下，辽东的农户粮食获得丰收，意义就不一般了。
“史大人，粮食获得丰收，百姓能够稳定下来，你这个辽东巡抚，一定是舒心了。”
史可法看了看曾永忠，笑着摆摆手。
“哪里哪里，这都是大人的功劳，我不过是按照大人的要求行事，只是这段时间，西平堡、义州的广宁三地的互市，显得稍微忙碌了一些，后金和蒙古部落大量的商贾在互市集结，明显就是想着大规模购买粮食的。”
史可法刚刚说完，曾永忠再次跟着开口。
“史大人，互市的粮食交易，务必要控制，不能够让后金和蒙古部落购买足够多的粮食，这些年他们从互市购买的粮食，足够平时的开销了，总想着再次大量的购买粮食，居心叵测。”
史可法点点头。
“曾先生说的是，巡抚衙门已经控制了互市的粮食交易，且辽东的农户，其需要交易的粮食，必须和官府交易，官府按照市面上的价格予以收购，我已经下令，对于那些私下里收购粮食的商贾，私下里卖出粮食的农户，都要予以严厉的惩戒。”
吴宗睿和廖文儒进入厢房，史可法与曾永忠两人都站起身来。
吴宗睿的手中拿着巡抚衙门的文书和情报司送来的文书。
“史大人，我又要恭喜你了，今年风调雨顺，粮食再次获得丰收，看样子这辽东的百姓和农户，能够彻底稳定下来了。”
史可法连忙对着吴宗睿抱拳行礼。
“大人说的不错，下官令各级官吏到田间地头，以及百姓农户的家中去查看，家家户户都有存粮，吃饭是没有问题的。。。”
吴宗睿笑着摆了摆手。
“不用说的那么好，百姓和农户之中，穷苦之人总是存在的，譬如说某些懒散之人，不到田间去劳作，不愿吃苦，家中哪里来的粮食，还有一些年老体弱之人，无法到田间去劳作，家中也不可能有存粮，对于后者，官府可以适当关注，对于前者，不用去理睬。”
史可法点点头。
“下官一定按照大人的要求去落实。”
吴宗睿走到桌案前面坐下，其余人也跟着坐下了。
“诸位，中原的局势，你们都知晓了，朱仙镇之战的惨败，意味着皇上和朝廷对于中原的局势，已经彻底失去控制了，皇上下旨，令三边总督孙传庭兼任五省总督，率领延绥的边军，负责剿灭中原的流寇，这不过是做做样子，李自成和罗汝才部，其麾下的兵力已经超过百万人，正在围攻开封府城，张献忠部，麾下的兵力超过三十万人，正在围攻南直隶所辖的徐州州城，南方和北方都乱了，大明朝廷已经很难找到一处平静安稳的地方了。”
吴宗睿刚刚说完，史可法跟着开口。
“大人可不能这么说，登州、莱州以及辽东之地，都是平静安稳的，包括山东，也是平静安稳的。。。”
史可法的话语，让曾永忠和廖文儒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吴宗睿忍住了笑，继续开口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辽东和登州莱州的稳定，与皇上和朝廷没有丝毫关系，原来我以为，洪承畴至少能够稳住中原的局势，让中原不至于大乱，想不到洪承畴也失败了，刚刚我看过了朱仙镇之战的详细战报，很是吃惊，不管怎么说，洪承畴也是大明朝廷在大西北的王牌，曾经数次击败流寇，此次指挥十三万大军作战，居然会出现如此幼稚的错误。”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吴宗睿。
“湖广剿总兵官左良玉，以及陕西、河南四镇的总兵，老奸巨猾，什么场面没有见过，他们不会真心与流寇作战，洪承畴居然相信他们，还赋予了左良玉指挥权，这岂不是将自己架在火上烤吗，皇上和朝廷赐予洪承畴尚方宝剑，就是让洪承畴管控左良玉等人的。”
“这一点我有些想不明白，洪承畴出任五省总督的时候，手持尚方宝剑斩杀了陕西总兵贺人龙，为什么面对左良玉的时候，畏首畏尾。”
“洪承畴分兵作战的决策也完全错误了，在朱仙镇南面集中近十万军士，在朱仙镇内部署四万军士，这等的部署，抱有幻想，期盼通过朱仙镇之战，彻底打败流寇，若是放在以往，这样的部署没有什么问题，毕竟流寇畏惧朝廷大军，可如今的情势早就发生了变化，朝廷大军早就不能够压着流寇打了，而且朝廷大军在人数上面处于绝对的劣势，流寇的兵力源源不断，如此情况之下，洪承畴就应该倾巢出动，以最快的速度击溃义军，至少在气势方面占据绝对的优势。”
“十多万军士倾巢出动，不管是李自成、罗汝才还是张献忠，都会感觉到害怕，不敢轻易的触碰，只要李自成和罗汝才表现出来畏惧的情绪，洪承畴的机会就来了，他可以在河南稳稳的立足，与李自成和罗汝才展开消耗战。”
“可惜啊，可惜，看上去好的形势，大明朝廷最终扭转局面的机会，就这样丧失了。”
“造成如今的局面，洪承畴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说到这里，吴宗睿用力的敲了敲桌子。
“接下来就看洪承畴是不是能够守住开封府城了，这是洪承畴最后的救命稻草，如果他能够守住开封府城，则中原的局势不至于彻底失控，新任的五省总督孙传庭还有一线的机会，如果开封府城失陷，孙传庭压根没有机会。”
吴宗睿说完，史可法感觉到奇怪，禁不住开口了。
“大人，为什么开封府城失陷，中原的局势就彻底混乱了，这一点下官不是很明白，下官以为，新任五省总督孙传庭，可以选择从延绥出击，直插陕西，动摇李自成和罗汝才部的老巢延安府城，这样李自成和罗汝才必定率领大军回援陕西延安，孙传庭可以借机在延安府周遭与李自成和罗汝才部决战啊。”
没有等到吴宗睿开口，曾永忠开口解释了。
“史大人，不知道你发现没有，河南行省有着承上启下的地理优势，往北可以进攻北直隶，往南可以吞并湖广，往东直接进入南直隶，往西则威胁到陕西行省，乃是中原最为关键的所在，如果李自成和罗汝才部完全占据了河南，以此为据点，就等于是切断了大明朝廷与南方的联系，加上张献忠部正在南直隶作乱，朝廷更是无法与南方联系。”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孙传庭与流寇作战，必须得到足够的粮草，如果他得不到朝廷的支持，又时时刻刻遭遇到李自成和罗汝才部的威胁，无法全身心的筹集粮草，那他麾下的大军会遭遇到什么样的结局。”
“当然，大人的这个分析，是从长远征伐的角度出发，或许短时间之内，孙传庭能够想到应对的办法，可无法长时间坚持下去，孙传庭一旦无法坚持，受到拖累的就是大明朝廷，到了那个时候，大明朝廷就更加难以维持了。”
史可法点点头，总算是明白了一些。
吴宗睿的神色变得严肃。
“诸位，我一直都在说大变即将到来，其实不知不觉间，天下大变的序幕已经拉开了，李自成、罗汝才和张献忠力量的壮大，让皇上和朝廷束手无策，他们双方力量的对比已经发生了明显的改变，皇上和朝廷基本不具备优势了。”
“我们中间有些人，总是迷信皇权，认为皇上就代表了天下，其实不然，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看看天下百姓的生活如何，饥寒交迫、挣扎在死亡的边沿，我们再来看看那些所谓的士大夫家族，夜夜笙歌，这真的是应了那句诗词：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如此的朝廷，怎么可能得到天下百姓的拥护和爱戴。”
“李自成、罗汝才和张献忠等人，为什么得到了百姓的拥护，中原的百姓痛恨官府，痛恨朝廷大军，他们从内心支持李自成等人，还不是李自成许诺让百姓能够吃饱饭。”
“老百姓是淳朴的，他们不在乎谁当皇帝，他们在乎的是能不能吃饱饭，能不能安稳的生活，如果皇上和朝廷无法满足老百姓这个最为基本的要求，那被历史的洪流推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
第六百九十一章 暗度陈仓（1）
山东巡抚卢发轩刚刚进入厢房，知事就来禀报，巡按御史贺耀廷前来拜访。
卢发轩有些烦了，以督查院左佥都御史的身份出任山东巡抚之后，这山东巡按御史贺耀廷就如同膏药一般的贴上来了，几乎每天都要前来拜访，两人其实也没有谈到多少实质性的事情，无非就是闲聊一番，卢发轩知道贺耀廷的想法，每每都是敷衍应付，尽量不得罪。
这期间，卢发轩收到了吴宗睿亲笔写来的信函，嘱托卢发轩暂时不要动手，等到中原局势逐渐明朗之后再行考虑，昨日卢发轩终于再次收到吴宗睿的信函，告诉他可以在山东各地部署登莱新军的军士、彻底掌控整个山东了。
朝廷的塘报，卢发轩也仔细看过了，凭着敏锐的感觉，他从中发现了诸多的问题，这些问题与情报司传递的情报相对应，就能够轻易的察觉到朝廷面临的窘境。
其实卢发轩也等的有些心焦，以前担任登莱巡抚的时候，他每天都是忙忙碌碌的，事情很多，而且都是紧要的，等着他来处理，可出任山东巡抚之后，几乎就没有多少的事情需要处理，很多时候闲的有些无聊，崇祯五年孔友德叛乱之后，山东一地一直都较为平静，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情，历任的巡抚也不会无事找事，得过且过，唯有原任的山东巡抚宋学朱，依托皇上和朝廷的支持，想要插手登州和莱州的事宜，最终没有能够得逞，调到京城去了。
刚刚坐下，厢房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下官见过卢大人。。。”
贺耀廷人还没有进入厢房，声音先过来了。
卢发轩以督查院左佥都御史的身份出任山东巡抚，已然是贺耀廷的上级，不过从两人在山东的职责来说，不存在上下级之间的关系。
“原来是贺大人，快快请坐。”
进入厢房的贺耀廷，倒也没有客气，一屁股坐下了。
卢发轩出任山东巡抚近两个月的时间，与贺耀廷闲聊数十次，包括当年参加乡试和会试的诸多事宜，贺耀廷还专门为当年乡试和会试的事宜，给卢发轩说了抱歉的话语，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什么可聊的话题了。
端起茶杯的时候，贺耀廷的眼睛看了看厢房的四周，看看是不是有其他人。
贺耀廷的这个动作，卢发轩注意到了，他表面无所谓，内心已经开始紧张。
吴宗睿的书信里面，分析了朝廷当下面临的局势，山东一地暂时平稳，皇上和朝廷的目光很有可能转向山东，转向登州和莱州，他卢发轩也会成为皇上和朝廷重点关注的对象。
卢发轩正是要利用这个机会，将登莱新军安插在山东各地，真正的掌控整个的山东。
看见贺耀廷一直都在品茶，没有开口说话，卢发轩不经意的开口了。
“贺大人，今日你我是不是摆上围棋，好好的杀他一盘啊。”
贺耀廷略微的楞了一下，连连点头。
“正好，今日闲暇，没有多少的事情，就陪着大人杀他几盘。”
很快，卢发轩与贺耀廷来到了后院，卢发轩的家人没有跟随到济南府城，巡抚衙门的后院也就没有什么家人，唯有几个服侍的下人，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
院子中间的石桌上面，摆着棋盘和棋子。
坐下之后，卢发轩看着贺耀廷开口了。
“贺大人，老规矩，你执黑先行。。。”
贺耀廷也没有客气，他的棋艺本就比不上卢发轩，执黑先行是肯定的。
布下几颗黑子之后，贺耀廷的手中拿着两枚黑子，叹着气开口了。
“唉，进来我看了朝廷的塘报，这中原的局势可不得了，洪承畴在朱仙镇败给了流寇，让流寇的气焰更加的嚣张，现如今流寇正在进攻开封府城，也不知道开封府城的情况如何。”
卢发轩在棋盘上面放下一枚白子，笑着开口了。
“贺大人，中原的局势如何，那是皇上和内阁考虑的事宜，你我主要还是将山东一地的事情做好，你说是不是啊。”
贺耀廷点点头，紧接着又摇摇头。
“非也，卢大人，你我都是朝廷官员，自然要关心朝中的诸多事宜，这流寇在中原肆虐，天下就不得安宁，天下不得安宁，皇上必定寝食难安，皇上寝食难安，你我做臣子的，又哪里能够安心的做事情啊。”
卢发轩脸上带着笑容，冲着贺耀廷竖起了大拇指。
“贺大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我可真的要向你学习啊。”
贺耀廷抬头看了看卢发轩，一脸的严肃。
“卢大人，下官说的可是真心话，这陕西、河南、湖广、山西、四川乃至于南直隶，各地都陷入到动荡的局面之中，山东一地又怎么可能独享安宁，依我看，不要多长的时间，流寇就会朝着山东进发。。。”
卢发轩的神色也变得严肃。
“贺大人，不会如此吧，山东各镇的驻军，兵强马壮，流寇就算是想着入侵，也没有机会，再说了，你我身受皇上和朝廷的重托，负责守卫山东，岂能让流寇在山东各地肆虐。”
贺耀廷索性放下了手中的棋子，看着卢发轩开口了。
“卢大人，山东一地暂时平安，不过，流寇若是攻陷了河南，接下来很有可能朝着山东进发，到了那个时候，你我就没有如此的清闲了，下官觉得，还是要防患于未然。”
卢发轩眯了眯眼睛，假装听不懂。
“贺大人，你这话我就不明白了，你是山东巡按御史，我是山东巡抚，你我都是按照皇上和朝廷的要求做事情，我等的职责就是护卫山东一地的平安，至于说陕西山西河南等地的事宜，不是你我可以随意插手的，我等要是关心的太多了，新任的五省总督孙传庭大人会怎么看，是不是会认为你我的手伸的太长了。”
卢发轩知道贺耀廷话里有话，他必须将贺耀廷真实的意思逼出来。
果然，贺耀廷有些坐不住了，看着卢发轩再次的开口。
“卢大人，下官是这样想的，我山东一地承平以久，各镇的军队兵强马壮，下官觉得是不是可以抽调山东各镇的部分兵力，进入陕西与河南等地剿灭流寇啊。。。”
贺耀廷还没有说完，卢发轩的脸色就变化了。
“不行不行，若是随意抽调了山东各镇的兵力，流寇真的入侵山东，你我该如何应对，山东一地若是有任何的闪失，你我如何给皇上和朝廷交差。”
贺耀廷没有放弃，接着开口了。
“卢大人，下官当然知晓这一切，迄今为止，山东乃是除开北直隶，中原一带唯一安稳的地方，这里若也陷入到混乱之中，后果不堪设想。”
卢发轩跟着点头。
“就是，贺大人，你我就不要去操心其他地方的事情了，维护好山东一地的安宁。。。”
卢发轩还没有说完，贺耀廷站起身来了。
“卢大人，皇上有旨。。。”
卢发轩身体颤抖了一下，也跟着站起身来，看着贺耀廷。
“贺大人，这里可不是开玩笑的地方，皇上若是有旨，自有礼部官员前来宣旨。。。”
贺耀廷看了看周遭，将手指放在了嘴边。
“卢大人，皇上有密旨。。。”
卢发轩与贺耀廷两人很快来到书房。
贺耀廷小心的关上书房的门，看着卢发轩，神态严肃，一字一顿的开口了。
“皇上密旨，请卢大人接旨。。。”
卢发轩很快跪下了。
贺耀廷看了看跪在面前的卢发轩，脸上闪现一丝得意的神情。
“皇上密旨：卢发轩大人乃朝廷肱骨之臣，朕信任你，朕期盼你与巡按御史贺耀廷精诚团结，为稳定中原局势，竭尽全力。。。”
这是卢发轩第一次接到皇上的密旨。
这类的情形，卢发轩倒是听说过，皇上的有些旨意，不会昭告天下，也不会明发，唯有接受旨意之人知晓，这类圣旨往往被成为密旨，密旨的格式也没有那么正式，有时候是口谕，有时候是书信，不一而论。
贺耀廷宣读的密旨，就是皇上的口谕。
这类的密旨，只有特殊情况之下才会出现。
眼看着卢发轩站起身来，贺耀廷脸上带着笑容开口了。
“卢大人，下官要恭喜您了，得到了皇上的青睐，飞黄腾达乃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卢发轩看着贺耀廷笑了笑。
“贺大人，你就不要客气了，我能够得到皇上的密旨，还是要感谢你，要不是你在皇上的面前替我美言，我可不会收到皇上的待见。。。”
贺耀廷有些愕然，看着卢发轩嘿嘿的笑了。
“卢大人这话说得，下官哪里有那等的本事，下官不过是巡按御史，哪里有资格向皇上举荐卢大人，皇上给卢大人密旨，乃是真心的重视卢大人。”
卢发轩微微点头。
“贺大人，你也不要客气，皇上的密旨里面也提到你了，也罢，今日接到了皇上的密旨，值得庆贺，我马上安排人备下酒宴，与贺大人一醉方休。。。”
贺耀廷一边摆手一边笑着开口了。
“卢大人休要客气，下官可不敢当，下官这次前来，是有重要事情与卢大人商议。。。”
第六百九十二章 暗度陈仓（2）
书房的门早就关的很紧，贺耀廷还不放心，走到了书房的门口，贴着耳朵仔细听了听，确定外面没有人才放下心来。
贺耀廷的确很得意。
其实在卢发轩出任山东巡抚之前，贺耀廷就接到了皇上的密旨，密旨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将卢发轩争取过来，毕竟卢发轩长期在吴宗睿的身边做事情，两人同时参加了乡试和会试，同时高中二甲进士，又同时为官，关系非同一般，应该说，吴宗睿对卢发轩的影响很大。
特别是卢发轩担任登莱巡抚期间，一味的听从蓟辽督师吴宗睿的钧令，让原山东巡抚宋学朱无法干涉登州和莱州的诸多事宜，已经让皇上和朝廷警觉了。
接到了皇上的密旨，贺耀廷一点都不在乎，他认为，想要争取到卢发轩很简单，只要皇上给予卢发轩足够高的官职，或者说足够高的品阶，同时展现出来对卢发轩的重视，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卢发轩是殿试的进士，本就是皇上的学生，感受到了皇上的关爱，一定会死心塌地的为皇上和朝廷做事情。
贺耀廷很清楚，能够为皇上和朝廷争取到卢发轩，就意味着皇上和朝廷可以直接插手登州和莱州的诸多事宜，而且能够插手驻守登州和莱州的登莱新军，到时候就算是蓟辽督师吴宗睿知道了，也是无可奈何的。
真的做到了这一步，贺耀廷也有着巨大的功劳，同样会受到皇上和朝廷的赏赐。
这不能怪贺耀廷想当然，他毕竟是读书人，光宗耀祖的思想盘踞在脑海里，当下的读书人，学到的一身本事，就是要卖给帝王家的，否则读书有什么作用，再说了，卢发轩也就是普通人，能够看到升迁的机会，凭什么不把握住。
再次回到方桌的前面，贺耀廷坐下了，颇有些主人翁的味道。
卢发轩看着这一切，默不作声，脸上依旧有兴奋的表情，吴宗睿的信函来的太及时了，昨日信函抵达，今日贺耀廷就带来了皇上的密旨，这两者之间绝非巧合。
贺耀廷轻轻的咳嗽了一下，压低声音开口了。
“卢大人，下官的意思是，从登州和莱州，抽调部分的登莱新军，进入到中原作战，同时，卢大人以山东巡抚的身份，插手登州市舶司的事宜，获取到一些钱粮，提供给五省总督孙传庭大人，用于剿灭中原的流寇。。。”
卢发轩在内心暗骂贺耀廷的无耻，凭着皇上的一封密旨，就如此的狮子大开口，不仅想要调遣驻扎在登州和莱州等地的登莱新军，还要插手登州市舶司，人也要钱也要，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换句话说，卢发轩就算是真的想着升迁，想着得到皇上的青睐，做了这些事情，功劳也是贺耀廷的。
略微的思索之后，卢发轩脸上带着苦涩开口了。
“贺大人，你不是不知道啊，这登莱之地，乃是蓟辽督师府直接管辖，我是山东巡抚，按照朝廷的惯例，是不能直接插手登莱之地的任何事宜的，如果我贸然将手伸向了登莱之地，引发了吴大人的怀疑，那就什么事情都不要想着做了。”
贺耀廷也皱起了眉头，他知道卢发轩所说的话语，有一些是真的，前任的山东巡抚宋学朱，千方百计想着插手登莱之地的事宜，结果被吴宗睿挡回去了，尽管宋学朱得到了皇上和朝廷的支持，最终也是灰溜溜的回到京城去了。
贺耀廷相信，卢发轩如果真的动心了，有些事情是可以做的。
“卢大人，或许下官心急了一些，不过中原的局势堪忧，皇上很担心啊，所以说，我山东以及登莱之地，必须要为皇上解忧啊，卢大人原来担任登莱巡抚，得到了吴宗睿大人的器重，现如今离开不过两个月左右的时间，过问登莱之地的事情，不算什么啊。”
卢发轩摇了摇头。
“贺大人，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已经不是登莱巡抚，继续插手登州和莱州的事情，说不过去，除非有很好的理由，否则不要说是我，就算是现任的登莱巡抚吴宗坤大人，也不要想着随意的调遣登莱新军，随意的插手登州市舶司的事宜。”
贺耀廷脸上露出愤慨的神情。
“不会吧，卢大人，吴大人真的如此霸道吗，就连皇上和朝廷的话都不听了。。。”
卢发轩对着贺耀廷摆手。
“贺大人，你也不用生气，这不是听不听皇上和朝廷话语的问题，我在吴大人身边多年，知道吴大人的脾气，有些事情如果做的不小心，吴大人对你我都不会客气。”
贺耀廷眨了眨眼睛，盯着卢发轩。
“卢大人，那你说该怎么办啊。”
卢发轩皱着眉头考虑了好一会，还是摇摇头，看样子是没有想到很好的办法。
贺耀廷有些着急了，再次开口。
“卢大人，你担任登莱巡抚那么多年，难道在登莱新军之中就没有自身的势力吗。”
卢发轩的神色瞬间变化，看着贺耀廷。
“贺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卢某人坦坦荡荡，怎么会去做那些事情啊。”
贺耀廷的脸色微微有些红，看着卢发轩不好意思的开口了。
“卢大人，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下官的意思是说，卢大人跟随吴大人多年，不管怎么说，也是有一些情谊的，现如今皇上有密旨给卢大人，无论如何，卢大人都要为皇上分忧啊。”
卢发轩看着贺耀廷，好一会才点点头。
“贺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不过我是真的没有很好的办法，再说了，这样的事情，必须慢慢来，哪里有今日提及，明日就落实到位的可能啊。”
卢发轩的这些话，让贺耀廷的眼睛亮了一下。
“卢大人说的是，不过这中原的局势，你也是看见的，等不得啊，卢大人，这书房里面只有您与下官，您就直接说吧，有什么好的办法能够调动登莱新军。”
卢发轩皱着眉头，思考了好一会。
“贺大人，我想到的办法恐怕不行，怕是皇上和朝廷到时候更加的不放心。”
“哪里，卢大人就不要担心这些事情了，有什么办法卢大人尽管说出来，一切都包在下官的身上，下官去给皇上禀报。”
卢发轩依旧皱着眉头，好一会才开口。
“中原的局势危急，我也清楚，皇上有密旨，做臣子的哪能不感动，若是不能够为皇上和朝廷解忧，我也无颜面对家族、无颜面对家乡父老了。”
贺耀廷连连点头，表现出来感动的一塌糊涂的样子。
卢发轩没有关注贺耀廷的表情，一边斟酌一边开口了。
“我记得吴大人曾经说过，登莱之军驻扎在登州、莱州和辽东等地，没有蓟辽督师府的命令，是不允许调动的，不过吴大人也说过，往山东的府州县调集部分的登莱新军军士，也是可行的，当时我没有在意吴大人的这些话语，现在想来，吴大人是想着用登莱新军来掌控整个的山东各地了。”
“既然吴大人有这样的想法，那你我不妨应允下来，同意吴大人派遣登莱新军进入山东的诸多府州县驻扎，尔后将驻扎山东各镇的军士，调整到中原，归于五省总督孙传庭大人指挥，以剿灭中原的流寇，稳定中原的局势。”
“至于说驻扎在山东各地的登莱新军，我可以想办法掌控，当然，此事必须要好好的运作，必须要抽调原来驻扎在登州的登莱新军军士，让他们进驻山东的府州县，这些军士我还是熟悉的，也能够调遣他们，若是吴大人调遣辽东或者其他地方的登莱新军军士，那我就不敢保证了。”
贺耀廷的脸色有些发白，看着卢发轩，没有开口说话。
看见贺耀廷的样子，卢发轩站起身来，连连摆手。
“贺大人，就当我刚刚的话没有说，此事太过于重大了，我也没有把握，要是引起了吴大人的怀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而且稍有不慎，皇上和朝廷也会认为我做的不好，这两头都承担风险的事情，还是不要做的好。”
“贺大人，这一面翻过去了，你也不用劳心费神，如若不然，你我盘点驻扎在山东府州县的各镇军队，看看究竟有多少人，是否可以抽调一部分进入中原。。。”
贺耀廷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恶狠狠的开口了。
“成功细中取，富贵险中求，若是什么事情都不冒险，还要我等做事情干什么，卢大人，我只问你一句话，若是依你的办法来办理，你能够保证吴大人调遣驻扎登州的登莱新军吗。”
“这个，贺大人，不敢完全保证，不过还是有一定把握的，只是这样做了，后面你我的事情会很多，包括如何的掌控这些登莱新军的军士等等事宜。”
贺耀廷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足足五分钟之后，他狠狠的锤了一下桌子。
“卢大人，此事就这样定下来了，下官这就给皇上写去奏折，这边还请卢大人做好准备，一旦皇上的旨意下来了，卢大人就要保证调遣驻扎在登州的登莱新军军士了。”
第六百九十三章 暗度陈仓（3）
得到卢发轩的承诺之后，贺耀廷经过了一整夜的思考，写出了很长的一封奏折，奏折里面将所有的事情都分析了，最终的意思就是相信和支持卢发轩，恳请皇上准许卢发轩的建议。
这份密折，六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密折送出去之后，贺耀廷的心也跟着奏折走了。
多年之前与吴宗睿之间的恩怨，贺耀廷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认为那是读书人的耻辱，遗憾的是，吴宗睿在他的面前总是高高在上，或者是高不可攀，贺耀廷高中进士为官的时候，吴宗睿已经是登莱巡抚，等到贺耀廷成为山东巡按御史，吴宗睿早就太子少保、蓟辽督师，成为朝中赫赫有名的封疆大吏了。
贺耀廷认为自己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报仇了，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他都不是吴宗睿的对手，哪怕背后有复社和东林党的支持，所以他将对吴宗睿的仇恨死死的压在内心深处。
再次的促发贺耀廷斗志的还是已故的詹事府少詹事张溥。
贺耀廷一直都很崇拜复社领袖张溥，一次偶然的机会，贺耀廷与张溥在酒宴上面相遇，喝多了酒，贺耀廷表露出来对蓟辽督师吴宗睿的强烈不满，引起了张溥的注意，得以进入了复社的核心层，那个时候，贺耀廷才知道，复社已经将吴宗睿当做了主要的对手。
从那之后，很多的事情贺耀廷都知道了，他甚至知道了皇上对吴宗睿的忌讳。
贺耀廷觉得机会来了，于是不遗余力的推动弹劾吴宗睿的事宜，只是张溥考虑到贺耀廷的身份资历以及在朝中的影响力，没有让其出面，这让贺耀廷得以保全。
张溥去世之后，有一段时间，贺耀廷心灰意冷，觉得复社散了，没有合力了，算计吴宗睿的事情也无从谈起。
就连贺耀廷自己也没有想到，他突然出任山东巡按御史，而且朝中的秉笔太监王承恩亲自和他交谈，说到了登州和莱州的事情。
这让贺耀廷再次的看到了机会，此时此刻的他，心态平和了很多，他没有想着直接搬倒吴宗睿，只要他所做的事情，能够削弱吴宗睿的实力，就算是很不错了。
卢发轩与吴宗睿之间的关系，贺耀廷当然知道，不过贺耀廷认为，卢发轩之所以靠拢吴宗睿，还是因为没有得到皇上的器重，只要皇上重视卢发轩，那么卢发轩就一定会背叛吴宗睿，在关键的时刻做出有利于皇上和朝廷的选择。
卢发轩出任山东巡抚，贺耀廷几乎每天都去拜访，与卢发轩闲聊，表面上什么都没有说，其实话语里面暗藏了玄机，贺耀廷回忆了当年的乡试和会试，借以试探卢发轩的想法，他发现卢发轩其实是想着报效皇上和朝廷的，只是因为与吴宗睿的关系不一般，所以有很深的忌讳，害怕得不到皇上和朝廷的信任。
知道了卢发轩的想法，贺耀廷放心了，他给皇上写去了密折，禀报了卢发轩的想法。
这一次贺耀廷与卢发轩摊牌，也是皇上的意思，中原的局势紧张，皇上终于想到了山东，想到了登州和莱州，希望能够从山东调遣部分的军士和粮草，交由五省总督孙传庭指挥，剿灭愈发嚣张的流寇。
皇上其实没有想到直接调遣驻扎登莱之地的登莱新军，看过皇上的密旨之后，贺耀廷认为可以调遣驻扎在登州和莱州等地的登莱新军，这也是削弱吴宗睿力量的最佳办法。
调遣登莱新军的关键，就在山东巡抚卢发轩的身上。
贺耀廷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直接摊牌，要求卢发轩调遣登莱新军，插手登州市舶司，获取足够的粮草，只不过最终的结果让他猝不及防，大半夜的思考，贺耀廷也想明白了，要求卢发轩突然站到吴宗睿的对立面，还是有些困难的，只要卢发轩同意调遣登莱新军进入山东的其他府州县，这就足够了，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来，只要登莱新军进入了山东的府州县，在吴宗睿无暇顾及的情况之下，贺耀廷联合卢发轩，可以让这些登莱新军的军士效忠皇上和朝廷，等到木已成舟，吴宗睿也无可奈何。
。。。
京师，紫禁城，偏殿。
朱由检看着手中的密折，脸色有些阴沉。
王承恩站在旁边，没有开口说话。
终于，朱由检将密折放置在御案上面。
“承恩，你说朕可以相信贺耀廷吗，可以相信卢发轩吗。”
王承恩低着头，思索了好一会，才开口回答。
“皇上，臣不敢保证。。。”
朱由检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提高了声音。
“承恩，朕问你是不是能够信任贺耀廷与卢发轩，你告诉朕不敢保证，你的意思是不是朕要怀疑一切，朕什么都不能够相信。。。”
王承恩的身体哆嗦了一下，如此重大的事情，他还真的不敢随便开口。
贺耀廷对吴宗睿的仇恨，那是可以相信的，虽然张溥去世之后，复社的力量遭遇沉重的打击，不过作为复社成员的贺耀廷，还是暗地里在复社成员之中诉说吴宗睿的阴险狠毒，试图让复社依旧将吴宗睿作为主要的对手。
可卢发轩是不是值得信任，王承恩还真的不敢保证，毕竟卢发轩在吴宗睿身边多年，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承恩，贺耀廷的这份奏折，你再仔细看看，好好的思索一下，帮着朕做出判断。”
王承恩已经看过贺耀廷的奏折，只是看的没有那么仔细，其中贺耀廷所做的一些分析，在老狐狸王承恩看来，还是不靠谱，他总是觉得，吴宗睿此人不简单，那么跟随在吴宗睿身边的卢发轩，同样不简单。
不过王承恩也没有办法反驳贺耀廷提出来的观点和认识，毕竟他不是读书人，不可能感受到读书人真正的想法，严格说起来，王承恩是以世俗的眼光去看待贺耀廷与卢发轩，自然就存在不少的怀疑了。
等到王承恩仔细的看完密折，朱由检再次的开口了。
“承恩，你觉得贺耀廷的提议如何，朕该不该相信卢发轩。”
王承恩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滴。
“皇上，臣以为，贺耀廷是值得相信的，他还是一心为了皇上和朝廷，至于说卢发轩，臣以为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贺耀廷的提议，存在很大的风险，若是登莱新军进驻山东诸多的府州县，那朝廷是不是可以调遣这些军士。。。”
朱由检看着王承恩，叹了一口气，其实他也明白王承恩的担心。
“承恩，你不是读书人，真的不明白读书人想的是什么啊。”
王承恩有些汗颜。
“皇上说的是，臣不是读书人，不知道贺耀廷与卢发轩是怎么想的。”
朱由检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也就是在面对王承恩的时候，他才会放松情绪，有些时候，也算是放下了颜面，都说皇恩浩荡，哪个读书人不是这样的想法，皇权在读书人的眼里，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如果依照王承恩的分析，一切都按照世俗的眼光来解读，那天下的读书人没有必要效忠他这个皇上了。
“承恩，也罢，你说说，中原局势如此的纷乱，朕可有好的办法解决。”
王承恩绝顶聪明，马上明白了皇上的意思。
“皇上，臣想明白了，不管卢发轩是如何想的，朝廷都可以抽调山东各镇的军队，进入中原剿灭流寇，驻扎登州的登莱新军进驻山东的府州县，亦可以维持山东一地的安全，臣甚至觉得，可以令五省总督孙传庭大人，将流寇往山东的方向驱赶，让驻扎山东府州县的登莱新军，参与到剿灭流寇的战斗之中去。。。”
朱由检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承恩，你的这个建议很好，朕听着舒坦，你代朕拟旨给贺耀廷，让他告诉卢发轩，就按照卢发轩所说的做，要快，不要耽误时间，朕即可下旨，抽调山东各镇的大军，进入中原，归于孙传庭节制，至于说孙传庭是不是能够将流寇驱赶到山东去，下一步考虑吧。”
王承恩马上应承下来。
“皇上，臣以为，是不是需要赏赐贺耀廷，以表彰他在山东所做的一切。”
朱由检再次的点头。
“承恩，你说的不错，贺耀廷在山东做的还是不错的，卢发轩出任山东巡抚之后，他每日都去接触，知晓了卢发轩内心真实的想法，这才让朕的想法能够落实，贺耀廷如此的费心费力，朕的确应该赏赐，不过当次关键时刻，朕还是要首先抽调山东各镇的大军，待到山东各镇大军抵达中原，归于孙传庭节制之后，朕再行考虑如何赏赐贺耀廷的事宜。”
“皇上圣明。。。”
王承恩退出偏殿之后，朱由检一个人发愣，局势到了如今这一步，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开封府城依旧被李自成和罗汝才部包围，五省总督孙传庭因为兵力不足，不敢前往开封府城解围，现如今开封府城究竟是什么样子，朝廷不知道。
至于说辽东，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形，登莱新军是不是准备发起对后金鞑子的进攻，朝廷同样不知道。
让朱由检更加揪心的是南直隶，也不知道南京兵部尚书张国维，是不是能够彻底剿灭张献忠部，如果南直隶也乱了，那大明的天下就真的危险了。
第六百九十四章 暗度陈仓（4）
收到卢发轩的密函，吴宗睿心中已经有了定论。
曾永忠、廖文儒和乔明俊等人匆匆来到厢房，仅仅几分钟的时间过去，史可法也来到了厢房，众人的神情都较为严肃，等候吴宗睿的到来。
“让你们久等了，刚刚我在看卢发轩的密函，你们也都看看吧。”
众人走到了桌案的前面，一齐看卢发轩写来的密函。
吴宗睿坐在椅子上，看上去在沉思，其实在观察每个人的神色。
掌控整个的山东，是吴宗睿称霸天下最为关键的一步，这一步成功的迈出去，今后的很多事情都好处理，这一步要是不成功，吴宗睿将面临太多的麻烦。
对于吴宗睿和登莱新军来说，掌控整个的中原，问题不是很大，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中原地区遭遇到太多的波折，百姓生活困顿，遭遇到后金鞑子肆虐和流寇侵袭，他们时时刻刻都期盼着安宁，就算是北方的不少读书人和士大夫家族，对于大明朝廷都不报多大的希望了，吴宗睿只要打败了李自成和张献忠等义军，让中原的老百姓安定下来，稍稍的安抚士大夫家族，就能够让整个中原的百姓归心。
不过南方的情况不一样，还需要吴宗睿耗费不少的气力。
大明朝廷的重心其实在南方，特别是南直隶和江浙等地，这里是士大夫家族集中的地方，他们从大明王朝得到了太多的好处，时刻都眷恋大明王朝，不愿意大明王朝轰然倒下，更不愿意失去到手的利益，历史上的大清国，为了能够真正的统治南方，举起手中的屠刀，杀了很多南方人，也许在后世人的眼里，大清国是残酷的，可穿越的吴宗睿很清楚，大清国此举也是无奈，就好比大秦帝国，没有真正的降服楚国，最终还是被楚国的项羽给颠覆了。
吴宗睿掌控山东是第一步，接下来他要依靠山东这个据点，逐步的朝着南直隶方向扩展势力范围，拓展自身的影响力，有些时候，他恐怕不得不采取强硬的措施，全力的打压那些桀骜不驯的士大夫家族，以稳固自身的统治。
山东作为一个重要的据点，还有更深层次的作用，那就是掌控海运。
吴宗睿掌控的未来王朝，力量必定要朝着海外发展，这是华夏民族必须走出去的一步，故步自封是绝不可行的，当然，掌控海运需要足够的实力，这方面，吴宗睿可以傲视天下。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在当今的情况之下，吴宗睿将整个的山东作为登莱新军以及自身的根据地，都是最为合适的。
所以，这一次，吴宗睿必定会展现出来强势的一面，只要实现了掌控山东全省的目的，他才不会管皇上和朝廷是什么态度。
众人很快看完了卢发轩的密函。
廖文儒和乔明俊的神情是如释重负，明显感觉到高兴，曾永忠则是习惯性的陷入到沉思之中，或许在考虑其中的利弊，唯有史可法，脸色有些发白。
在吴宗睿看来，所有人的神色都是正常的。
廖文儒和乔明俊不用多说，不管吴宗睿做出什么决定，哪怕是决定杀了大明的崇祯皇帝，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表示支持，曾永忠习惯于思考，对于卢发轩密函之中提到的掌控山东各地的办法，需要认真的思考，经过了成熟的思考，做出决定之后，才会真正表露出来态度，唯有史可法，本就是读书人，内心对于造反两个字有着天然的反感，只要吴宗睿一天没有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史可法内心都会有这等的想法。
“好了，你们都看了卢发轩的密函，说说你们的想法吧，不要有什么顾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要知道，你们的第一感觉是最为重要的。”
吴宗睿的话语刚落，廖文儒跟着开口了。
“大人，属下觉得卢大人的办法完全可行，只是卢大人建议首先派遣两万登莱新军的将士，接下来派遣三万登莱新军的将士，属下觉得没有必要，一次性的调集五万登莱新军的将士，完全控制山东的济南府、青州府、兖州府和东昌府。。。”
廖文儒说完，乔明俊跟着点头。
“属下同意廖都督的建议。。。”
曾永忠没有马上开口，吴宗睿看向了史可法。
史可法的脸色还是有些发白，看着吴宗睿开口了。
“大人，下官以为，卢大人的考虑还是妥当的，以稳妥为主，当前的情况之下，蓟辽督师府还是不要与朝廷撕破脸，若是能够稳妥的控制整个的山东，何乐而不为。。。”
史可法说完，曾永忠也跟着开口了。
“大人，属下觉得史大人的建议可行，当下的形势，还是不要过于的着急，且看中原的局势如何的变化，此番皇上和朝廷从山东调遣各镇的大军，进入到中原，这是属下没有预料到的，原本是让登莱新军兼并山东各镇的大军，现在看来不大可能了，山东各镇的大军，战斗力颇为强悍，一旦进入中原，或许改变中原混乱的局势，到了那个时候。。。”
吴宗睿微微的摇头，廖文儒、乔明俊、史可法与曾永忠都表明了态度，大方向上面是一致的，如果一定要说区别，那就是保守派与激进派的区别，廖文儒和乔明俊是激进的，曾永忠和史可法是保守的。
不得不说，吴宗睿以前也是保守的，遵循韬光养晦的决策，能够和平的达到目的最好，这种处事的态度，影响了曾永忠等人，也影响了史可法与卢发轩等人，不过熟知历史的他知道，局势即将发生重大的变化，韬光养晦的态度很多时候不可取了。
好在他吴宗睿有着绝对的权威，所有人都听他的。
走到了地图的前面，吴宗睿一字一顿的开口了。
“你们的建议都很不错，首先，掌控整个的山东，是我们必须做的一步，决不能犹豫，失去这个大好机会，我们将后悔不跌。”
“其次，我们究竟该怎么做，诸位听听我的分析。”
“李自成和罗汝才部，几乎掌控整个的河南，以及陕西大部分地方，朝廷所能控制的地方，仅仅是河南的开封、洛阳两个城池，以及陕西的西安，以及延绥、宁夏卫、宁夏中卫和宁夏后卫等偏远的地方，再来看山西、湖广以及四川等地，其余的各路义军，在这些地方作乱，这些地方同样不得安宁。”
“这些地方各镇的军队，几乎都有了拥兵自重的情形，他们的主要任务，并非是保卫地方的安宁，并非是剿灭流寇，而是最大限度的盘剥百姓，获取自身的利益，所以说，这些军队，迟早被各路的义军所打败。”
“这些日子，我专门分析了中原的局势，有了一种预感，那就是中原的各路义军，逐渐的向着李自成和罗汝才部靠拢，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已经将李自成当做义军的首领，只要李自成攻陷了开封府城，我相信，其他各路义军，都会逐渐的依附李自成，甚至听从李自成的号令。”
“再来看看南直隶，张献忠部三十余万人，已经开始围攻徐州，南京兵部尚书张国维，所率领的大军，一直都在凤阳府和淮安府一带徘徊，没有围歼张献忠部的迹象，是张国维大人还没有准备好吗，肯定不是，我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张国维大人不会主动发起对张献忠部的进攻，除非张献忠拿下徐州之后，朝着南京开拔，到了那个时候，张国维大人才会破釜沉舟，与张献忠部决战。”
“最后来看看五省总督孙传庭，其麾下仅有三万余人，这点兵力，根本不敢主动发起进攻，眼看着李自成和罗汝才部围攻开封府城，孙传庭迟迟不敢去救援，就是实力不够，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孙传庭麾下的大军已经进入西安府城，且在西安府所辖各地招募兵马，这等的做法看上去可笑，其实也是无奈之举。”
“综合以上的情况，我得出的结论是，李自成和罗汝才在年内就能够掌控河南全省，如果他们指挥得当，甚至能够拿下西安府城，进而掌控陕西大部，张献忠部在攻陷徐州之后，不会朝着南京的方向进攻，很有可能杀回湖广，围攻武昌府和襄阳府城，试图掌控整个的湖广，至于说五省总督孙传庭，最终的结局还是失败。”
“好了，以上就是我的分析，诸位，你们认为，我们在山东应该如何动作。”
吴宗睿刚刚说完，曾永忠马上开口了。
“大人，属下明白了，属下支持廖都督和乔将军的建议，登莱新军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掌控整个的山东。。。”
史可法也点点头。
“下官明白了，下官支持廖都督和乔将军的建议。。。”
吴宗睿点点头。
“先生，史大人，此一时彼一时，以前我们一直都是隐忍的姿态，那是我们自身发展的需要，不过局势变化太快，我们若是继续采取隐忍的态度，会失去很多的机会，所以说，今后我们处理诸多重要的事宜，首要就是考虑自身的需要，其他的方面，则要做出让步了。”
第六百九十五章 这样才痛快
密旨再次抵达济南府，贺耀廷激动的如同小孩子，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对于贺耀廷来说，这一次的成功意义不凡，一方面他得到了皇上和朝廷的赏识，一方面也算计了蓟辽督师吴宗睿，假以时日，他贺耀廷必将成为朝中的风云人物，也将成为复社与东林党之中的显赫人物。
匆匆来到巡抚衙门，贺耀廷丝毫没有耽误，立马找到卢发轩，且展示出来皇上的密旨。
卢发轩有些发呆，他本以为这样的建议难以通过，毕竟皇上的身边有太多的能人，肯定能够看出其中的问题，最终否决这个看上去幼稚的建议，想不到皇上居然同意了。
由此可见，皇上和朝廷已经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不得不冒险了。
看见卢发轩有些发呆的神情，贺耀廷的脸上显露焦急的神情。
“卢大人，皇上下旨了，这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您可不要这个时候告诉我说，无法从登州或者莱州抽调登莱新军进入山东了。。。”
贺耀廷的话语，让卢发轩瞬间清醒过来。
“哪里哪里，我既然答应的事情，就绝不会忽悠贺大人，这样吧，我马上就给吴大人写信，恳请吴大人准许驻扎登州的登莱新军军士，马上进驻山东的各府州县，不过话说在前面，我只能尽力而为，是不是能够达到皇上和朝廷的要求，我可不敢保证。”
贺耀廷脸上重新露出笑容。
“好，好，下官相信卢大人一定能够做到，这抽到山东各镇驻军的事宜，就由下官来办理了，皇上有旨，务必在十日之内，从山东各镇抽调至少五万军士，进入中原，归于孙传庭大人指挥，还有粮草也要全部备齐，至少备下一个月的粮草。。。”
卢发轩此刻哪里会去关心这些事情，他对着贺耀廷摆摆手。
“贺大人，这粮草筹集的事宜，也请你一并办理，我的主要精力，还是在调遣登莱新军进驻山东各府州县的事宜方面。”
贺耀廷忙不迭的点头，为大军筹集与调集粮草，这可是美差，如果狮子大开口，能够从中获取不少的银两，就算是胃口小，人家也会将银子送上门来的。
俗话说得好，千里做官只为财，有这等获取银两的机会，贺耀廷不会放过。
临走的时候，贺耀廷再一次细细的嘱托，要求卢发轩一定要调动登莱新军进驻山东。
眼看着贺耀廷兴高采烈的离开之后，卢发轩关上门，再次提笔给吴宗睿写信。
前几天写给吴宗睿的信函，卢发轩自己都不满意，太谨小慎微了，如果分批次抽调登莱新军将士，第一次的两万人，只能控制济南府和东昌府等地，还要担心引起皇上和朝廷的怀疑，可若是直接抽调五万人，则可以控制整个的山东，包括所有的府州县，到了那个时候，皇上和朝廷就算是察觉到什么，也没有作用了。
卢发轩的想法早就发生改变，他倾向于一次性安插到位，这样能够避免很多的麻烦。
不过这么大的事情，卢发轩是无法直接作出决定的，他必须要听从吴宗睿的命令，不过提出建议还是可行的。
详细思考之后，卢发轩改变了想法，提笔建议将五万军士一次性安插到位。
。。。
信函送出去的翌日，卢发轩就收到了吴宗睿的信函。
这令卢发轩大为吃惊，他的信函刚刚送出去，可以肯定一天不到的时间，信函还没有送到锦州去，吴宗睿再次写来信函，所为何事。
回到书房，关上门，确定无人偷窥之后，卢发轩打开了信函。
“好，好得很啊。。。”
看完信函的卢发轩，怕案而起，表现都有些失态了。
“厉害，大人真的是厉害，我想到的大人提前早就想到了，我没有想到的大人也想到了。”
有些兴奋的卢发轩，在书房里面走来走去。
吴宗睿的信函里面，主要说了两件事情，都是至关重要的事情。
第一件事情就是决定一次性派遣五万到六万的登莱新军将士进驻山东，控制山东所有的府州县，在这个过程之中，若是山东各镇原来驻扎的军队不服从指挥，可以使用武力解决，当然，原则上是将山东各镇的军士编入登莱新军之中，那些不愿意进入登莱新军的军士，以及年纪大的发给一定的钱财，遣散回家。
第二件事情，是有关卢发轩下一步干什么的问题，吴宗睿的意思很明确，原来建议卢发轩委曲求全，尽量的在山东站稳脚跟，表现出来附和皇上和朝廷的态度，以便将来更好的掌控整个的山东，这一次吴宗睿改变了以前的决定，要求卢发轩在登莱新军完全驻扎到位之后，在登莱新军参将、登州总兵罗典明的协助之下，大刀阔斧的做事情，不管是山东各级的官府，还是山东各镇的驻军，凡有不服从命令之人，皆可直接惩处，不需要考虑皇上和朝廷的态度，至于是治理山东的模式，完全参照登州和莱州的模式进行。
信函之中，吴宗睿还详细分析了大明天下的局势。
这样的命令，对于卢发轩来说，可谓及时雨，要知道委曲求全的滋味可不好受。
近两个月的时间，卢发轩看见贺耀廷就心烦，可还是必须笑脸相迎，作为读书人，卢发轩有自身的傲气和傲骨，如果是面对吴宗睿，他心服口服，愿意曲下身子，完全听从号令，可贺耀廷算哪根葱，有什么资格在他卢发轩的面前指手画脚。
再说了，按照治理登州还莱州的模式来管辖山东的事宜，卢发轩得心应手。
再次拿起信函的时候，卢发轩脸上流露出来不舍的神情。
按照规矩来说，吴宗睿写来的每一封信函，看完之后就必须要销毁，决不能留存，这是为了卢发轩的安全考虑。
犹豫了好一会，卢发轩还是咬紧牙关，将信函丢进了铜盆之中。。。
看着燃烧之后留下的灰烬，卢发轩语气坚定的开口了。
“大人放心，我一定将整个的山东搅得天翻地覆，让这里成为登莱新军最为强悍的阵地。”
。。。
贺耀廷的动作很快，有了卢发轩的委托，他发号施令，下达命令，从济南府、青州府、兖州府和东昌府调集各镇的兵马，迅速前往济南府集中，其中济南府抽调一万五千人，青州府抽调一万人，兖州府抽调一万五千人，东昌府抽调一万人，贺耀廷给各镇总兵的命令很明确，所抽调的军士必须在十天之内抵达济南府，且各镇携带一个月以上的粮草，若是有违背命令的情况，巡抚衙门和巡按衙门必定严惩。
其实贺耀廷不知兵，不管是山东各镇，还是其他地方，军队之中吃空饷的情况普遍存在，驻扎地方的卫所，情况好一些的兵力能够达到七成，情况糟糕的甚至不足四成，贺耀廷按照各镇上报的兵力去抽调军队，肯定会碰壁。
这期间，贺耀廷没有去打扰卢发轩，他知道卢发轩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整个的山东行省，上报朝廷各镇驻军的总兵力在六万人到七万人左右，如果按照七成的兵力计算，总人数都不足五万人，这意味着贺耀廷此次抽调兵力，将整个山东各镇驻军全部都抽调了，如此情况之下，登莱新军若是不能够马上进驻山东各府州县，那么山东就处于守卫的真空状态。
所以贺耀廷是绝不会去打扰卢发轩的。
卢发轩其实不忙，他在等待吴宗睿调遣登莱新军的最终命令，按照信函里面的命令，登莱新军参将、登州总兵罗典明将要率领五万到六万的登莱新军将士，直接进驻山东各地，严格说来，卢发轩是文官，很少插手登莱新军的事宜，按照日后的格局，卢发轩就算是有什么想法，也要及时的给吴宗睿禀报，由吴宗睿直接给罗典明下达命令。
几天的时间，卢发轩一直都在关注贺耀廷的一举一动，贺耀廷调遣山东各镇军士的数量越多，对于登莱新军越是有利，只不过贺耀廷的口子开的太大了一些。
当然，卢发轩是不会阻止的，只要贺耀廷有这样的能力，尽量多的调遣军士。
五天时间过去，忙活的差不多的贺耀廷，终于再次来到巡抚衙门。
进入厢房，贺耀廷迫不及待的开口了。
“大人，下官给济南、青州、兖州和东昌府各镇军队都下达了命令，抽到兵力到济南府集中，下官还命令他们携带一个月的粮草，若是有人违背命了，严惩不贷，想来还有几天的时间，各镇的军队就要陆续来到济南府了。”
“抽调了各镇的军队，山东各地的防御就存在问题了，不知道卢大人这边如何了。”
卢发轩点了点头。
“贺大人，我已经给吴大人写去了信函，想必很快就有消息了，贺大人不用担心我这边，到时候你调集的大军，务必要准时抵达济南府，到时候要进入中原作战。”
贺耀廷一脸的如释重负，站起身来给卢发轩行礼了。
“卢大人这样说，下官就放心了，下官还是要去督促地方，抽调的军士务必准时集结到位，这登莱新军驻扎山东各地的事宜，就请大人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