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抹清冷刀锋
一石惊起千层浪。
纳兰殊清这句话无疑让原本就暗流汹涌的杭州黑道增添几分诡魅,作为当事人的琅琊却眼观鼻鼻观心地老僧入定一般不动声色,只是双手捧着那只青瓷花茶杯,面对马四指那双充满鄙夷的阴沉眼眸,似乎根本无动于衷。
“纳兰老弟,当真?”那个极有话语权的老人保养极佳的手指摩挲着紫漆烟斗,望向纳兰殊清的眼神复杂中蕴含着几分期待。
“当真。”纳兰殊清依然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
不仅是这位在杭州乃至浙江黑帮都拍得上号的老人,包括八爷和笑面虎在内的所有成员都打了个激灵,精神大振。看一个再倾国倾城的美女看了这么多年也会视觉疲劳,更何况是天天对着纳兰殊清这张虽然有味道却令他们浑身不自在的老脸孔。
“哦?纳兰殊清,该不会是林家那人回浙江准备要跟你摊牌,所以你要留一个空壳子跑路吧?”马四指阴笑道,原本针对琅琊的不快被纳兰殊清这么一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是一种觊觎崭新机遇的兴奋。
一个人挪位置,自然会有许多人跟着挪位置,最先是他那个兄弟秃老六莫名其妙地挪了挪,现在接着便是纳兰殊清这只狐狸,马四指瞥了眼顿时顺眼许多的琅琊,点了根烟,依旧保持那个古怪的姿势皮笑肉不笑道:“小子,可别着了道被纳兰殊清这阴人摆了一道还不清楚,要知道这屋子里可没有几个像我这么讲义气的厚道人。”
纳兰殊清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看了眼琅琊,见这位准女婿至少表面上并没有被马四指这番挑拨离间的说辞说动,强压下心中怒意。
“纳兰狐狸,我跟你说实话,你敢跟林家那个人斗,这种勇气我是打心眼佩服的,不过我寻思着你是不是有点忒不自量力了,那个螳螂挡车子什么来着的,唉,就像我,一个晚上能破处3个,就绝对不会叫4个来服侍我。”马四指阴森森笑道。
“那个叫作螳臂当车。”笑面虎低着头,嘴角弧度无比玩味。
“对对,就是这个成语。果然还是文化人有水平,一下子就说到要害,舒服。”马四指哈哈大笑,蹲在椅子上嚣张至极。
纳兰殊清冷笑不语,只当作是看跳梁小丑的表演。
他跟琅琊这对翁婿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个性,深谙忍字诀的精髓。只是如果常人以为纳兰殊清仅仅是隐忍功夫过人,恐怕会被他们这个***笑掉大牙,他也许不是这里成员中手段最惨绝人寰的,但绝对是最斩草除根的。
那个最年长的老人似乎不想让好不容易坐下来谈事情的双方关系破裂,出声打圆场道:“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亡俱亡,林家那个人这三年看上去没有动静,他的冰鉴会也不扩张反而收缩,但在座的谁敢说在浙江他不是横着走?我断言,他一旦出手,到时候我们谁都躲不掉,四指老弟,这个时候,可不能窝里斗啊。”
“窝里斗?”
马四指神经质笑道,“怎么可能,我可是一心想着要给纳兰狐狸做女婿,实在不成我做上门女婿也行。纳兰家那闺女可真水灵,我估摸着要是我和纳兰狐狸结成亲家,那过去的恩怨不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嘛。”
琅琊右手猛然握紧茶杯。
“我纳兰殊清的女婿起码是得个人,你马四指能算人吗?说你是畜生,畜生都觉得丢脸啊。”纳兰殊清轻笑道,他悄悄朝琅琊轻轻摇了摇头,他跟这个马四指之间的纠葛早已经渗入血液,两人根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地步,只不过那是台面下的事情,台面上两人顶多就是谁也不瞧谁。
那个一脸正气极不像黑帮大佬的帅气男子哈哈大笑,一点都不给马四指面子,很显然他跟纳兰殊清走得比较近,而笑面虎则跟马四指比较有共同语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自古而然。
“纳兰殊清,你要是被林家那个人整死了,放心,你老婆和孩子我都会帮你照顾的,哈哈,我马四指一个晚上不敢说满足八九个女人,对付两个那还是无比坚挺的,纳兰殊清,你满足不了的,我大度点帮你解决。”马四指猥琐笑道,蹲在名贵的黄杨木椅上,身材干瘦如竹竿,一双枯瘦如柴的手垂下,这样一个人,确实很难让人生出好感。
“你这头畜生不死,我先死的话岂不是看不到你下场如何凄惨。”纳兰殊清翘着二郎腿,大拇指和食指转动茶杯。
纳兰殊清怒极反笑。
老人在内的几个旁观者乐得看到这种火爆场面,两虎相斗只要不牵扯出一场乱战,他们很乐意把这种暗战交锋当作谈资话题。
一场聚会最终没有谈妥什么议题,一对对看不顺眼的家伙在磕磕碰碰默默擦擦中离开包厢,拿烟斗的老人只能选择散会,望着马四指摇摇摆摆走出房间,他本来一直和颜悦色的苍老脸庞露出一抹不符的冷酷,只是还有一份年老体衰的无奈,天知道他还能呆在这个***几年,放眼看去,几个人如他这般老态?
琅琊跟着纳兰殊清走到车旁,这次纳兰殊清没有托大地单身前来,而是带着四个手下,这四个家伙其中三个都是从南京军区某部队的尖刀侦察连退役,还有一个则是在浙江地下黑拳赫赫有名的打手,这几个人要放倒二三十号人完全手到擒来。
脸色阴沉的纳兰殊清手机铃声响起,他一看号码,走到僻静处接起。
他听到对方的开场白后,脸色微变,道:“不敢?你一个女人都敢做,我一个爷们不敢做,以后怎么带着几百号人混。”
接下来纳兰殊清只是点头,不再说话,最后回到琅琊身边。
安静等待的琅琊看到远处一辆红色的法拉利敞篷停在转弯处,车中坐着的便是早早离场的司马邶嫮,她身边还坐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因为距离太远的缘故,只有一个模糊的侧脸。
“琅琊,被狗咬了我们能咬回去吗?”纳兰殊清坐在后座,把玩着手中的翡翠鼻烟壶,声音沙哑。
“不能。”
琅琊嘴角勾起一抹反常的弧度,道:“不过我习惯用砖头拍死这条狗。”
“好,很好,非常好。”
纳兰殊清一连说了三个好,并没有让司机启动车子,而是含有深意道:“这个马四指按照习惯每次来俱乐部都要玩两三个处女,他带来的人不少,六个,身手比不上我身边这四个,但其中两个有枪,枪倒一般,就是前不久刚刚启用的警用转轮手枪。”
“如果你能够承受后果。”琅琊缓缓道。
“我跟他早就是你死我亡的事情,谁都是做梦都想干掉对方,没有什么承受不了的结果。”纳兰殊清眯起眼睛道。
“那就很简单了。”琅琊转头望向窗外,一抹森然。
“哦?如何个简单法?”纳兰殊清握住鼻烟壶,深深吸了一口。
“杀。”
琅琊给了一个最简单的答复。
纳兰殊清眼皮不由自主地一挑,稳定心神,道:“谁来杀?”
“我。”
琅琊理所当然道,漆黑的眸子里流露出嗜血的味道。
那一刻,纳兰殊清竟有种本能的轻微恐惧。
他不是没有杀过人,可要他杀仅仅见过一面的人,下手绝对没有像琅琊这般决绝。
“好,我帮你清理他的六个小弟,其实刚才电话是司马邶嫮打来的,她问我要不要干掉马四指,我的答案当然不复杂。俱乐部有她的内应,加上我这四个人,以及她方面的人手,处理六个人并不算太难。你进去后,她会主动联络你,你只需要按照她说的去做。”纳兰殊清侧脸看着琅琊神情复杂道。
琅琊洒然下车,径直走进俱乐部。
纳兰殊清闭上眼睛,握着鼻烟壶的那只手关节泛白。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轻人让他觉得紧张。
他这一生中唯有面对林家那个人,才会如此。
琅琊下车的时候,穿着一双高筒马靴的司马邶嫮已经来到俱乐部门口,在那个风姿曼妙的旗袍熟女带领下重新进入俱乐部,回头深深看了眼一脸默然的琅琊。
琅琊被安排在一个幽深死寂的包厢中喝了一杯水。
然后司马邶嫮推开门,朝琅琊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一脚踏在茶几上,一手双指夹着匕首的她俯视琅琊道:“纳兰殊清这么信任你?而你真的敢杀人?要不,你乖乖做我的小白脸吧,人我帮你杀。”
“你还不配做我的玩物。”琅琊起身冷笑道。
嗖。
那柄匕首插入茶几中,司马邶嫮脸色冰霜,煞气腾腾,她一把将匕首甩入茶几,腕力惊人。
琅琊像是没有看到司马邶嫮的杀意,拔出那柄匕首,走出包厢,看到那个旗袍美妇站在一个房间门口,笑意盎然,依旧充满玩味,她脚下躺着几个已经被纳兰殊清和司马邶嫮解决掉的保镖,在黑暗中,这个旗袍女人笑得格外媚惑妖异。
推开房门。
一张硕大的红绸缎床,身材干枯的马四指正在一个身材玲珑的少女身上驰骋,嘴中怪笑连连,神情狰狞。
琅琊看到那个少女眼中没有恨意没有恐惧,竟然只有淡淡的麻木和一丝跟司马邶嫮极为神似的杀机。
琅琊却不废话,手持那把刀锋清亮的匕首走到床边,感觉气氛不对的马四指猛然转头,瞠目结舌。
清冷刀锋很干净利落地掠起。
一道华丽璀璨的弧线划过马四指的脑袋。
嘭。
鲜血溅满那昂贵的大红绸缎,跟少女的处女落红一般触目惊心。
琅琊用手指轻轻抹去匕首上的血迹,瞥了眼那颗离开身体的头颅,冷冷道:“记得下辈子不要打我女人的主意。”
那个少女一脸冷漠望着琅琊,眼中除了麻木还有一丝对琅琊狠辣的惊讶,世界上有几个人杀人能如此镇定自若?
琅琊拿起一块白毛巾转身就走,擦拭了下手,优雅地丢下毛巾,门口的司马邶嫮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琅琊将匕首抛给她,与她擦肩而过。
第十三章 男儿当杀人
司马邶嫮本能地接过那柄不沾一滴血的匕首,她其实并没有见识到琅琊的屠杀过程,但她诧异琅琊的速度和效率,两三分钟的事情,她就看到一具没有头颅的肮脏尸体,以及一被子的猩红而温热的血迹,这样的视觉冲击力对玩惯冷热兵器的她来说也不算小。
琅琊经过门外那名美妇的身边,全身肌肉终于逐渐松懈下来,他很庆幸自己的身体还有这种本能,虽然对身体负担不小,但这是他应付险境时活下去的唯一资本,以命搏命,最重要的就是刀锋不入骨不止!
那个美妇似乎永远春意盎然的秋眸盯着琅琊,直到他的修长背影消失于走廊拐角处,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瞥了眼脚下那几具被一击毙命的尸体,不禁感慨纳兰殊清和司马邶嫮这对男女他们手下的手段狠辣。
“这种男人才够味,我从美国回来到大陆这两年,见到的年轻男人都太娘们。”司马邶嫮斜*着房门,把玩着那把刚刚杀过人的凶器,眼神玩味地瞟了瞟美妇。
“这个男人,我是断然不会去勾引的,司马小姐你就别指望我能对他玩美人计了。”被一袭旗袍勾勒得诱惑十足的美妇笑容妩媚而收敛,神情略有遗憾。
“为什么?”司马邶嫮抽出一根烟,点燃,那张并不漂亮的脸蛋便模糊在烟雾中,朦胧而坚毅。
“这种男人太危险,我这个年纪的女人,早过了明知会彻底沦陷却飞蛾扑火的岁月,爱?这个字眼,我陌生了差不多有二十年了吧。所以司马小姐你就不要为难我喽,这个男人,我宁可敬而远之。”美妇轻笑道,笑意带着谈不上辛酸的感慨,一个女人混迹风尘太多,总难再纯洁如莲花。
司马邶嫮耸耸肩,手指轻轻抹过那把匕首,紧抿起嘴角,眼神犀利,神情格外执着。
房间中那个像羔羊一般被献给马四指的少女一脸没有表情地收拾房间,马四指的尸体,被单的血迹,对她来说似乎都并不够份量刺激眼球。
司马邶嫮转头看到她娴熟地毁尸灭迹,像个老手一般清理作案现场,不禁轻轻皱眉,朝她道:“虽然人不是你杀的,但报酬不会少你一分钱,我会对你的这次行动给予满分的回馈评价。”
少女置若罔闻。
司马邶嫮撇了撇嘴,喃喃道:“不知道谁教出来的怪物。”
那名蹲在地上处理痕迹的少女好看的黛眉轻轻一扬,浓郁杀机一闪而逝,归于死潭一般的平静。
琅琊这次杀人并没有太多讲究华丽的技巧,以他的孱弱身子如果跟马四指肉搏兴许撑死就是玉石俱焚的地步,只是琅琊够狠,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一照面就是一刀,不花哨,却足够高效率,而可怜的马四指又处于凌辱那个神秘少女的性爱高潮,这个时候的男人除了职业杀手,多半会放松警惕,所以他只能沦为一步一步爬上权力巅峰的琅琊脚下一具白骨,以后,他这样的尸骨会注定越来越多,身份也必然是越来越惊世骇俗。
琅琊回到车中,纳兰殊清心一紧,松开鼻烟壶,露出一抹笑意,嗓音中有着如释重负,道:“这么快。”
“我想杀人不是做爱,不需要讲究持久。”琅琊略微病态的白皙清冷脸庞露出一丝笑容,坐在车中,他其实也很奇怪自己为何对杀人一点都不感觉别扭,相反有种水到渠成的自然感。fiB`cMYpKWLpaHo的
“这话我赞同。”
纳兰殊清彻底松了口气道,说实话当琅琊下车的那一刻他也有后悔,他怕这个跟年轻时候的他如出一辙的年轻人会夭折给命运,毕竟生活无常,纳兰殊清不希望他的女儿恨他一辈子,不过现在既然这个青年安然无恙地走出来,那一切都不需再多想,人生只能往前看,他觉得自己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离回忆还早了点。
一路沉默。
纳兰殊清都没有打扰轻轻闭目的琅琊,直到在市区武林路附近琅琊下车,他都没有开口。
那只翡翠鼻烟壶被他抚摸得温热,许久,纳兰殊清自言自语道:“这样也好,真到了跟那个人死战的时候,我拼死也要护着你。琅琊,以后红豆就交给你了,我不管你对我如何,对她外公家族如何,只要你对红豆好,我都无所谓。”
纳兰殊清不管再如何精于算计,如何奸诈城府,终究是个父亲。
~~~~~~~~
西子湖畔青藤茶馆中的一间雅室,宽敞而素洁,一个青衫妙龄女子半蹲在角落做陶,一个典雅女人弹奏古筝,一曲《寒鸦戏水》,古朴气息扑面而来。
热闹的青藤茶馆对外宣称已满,但这间雅室两边的房间却其实都空缺出来。
所以此刻这间雅室显得格外幽雅安静。
除了那两个做陶和弹古筝的青藤茶馆中最拔尖的女子,雅室中还坐着一位年轻女人,一头青丝用红绳带随意系起,华贵气息令人不敢仰视,她便是那晚坐在宾利轿车中观察琅琊的女人。
她身后站在一个身材略微伛偻的老人,管家模样毕恭毕敬站在雍容女子身后,年逾古稀,看上去一只脚都已经踏入棺材的老人可却偏偏纹丝不动站立了将近两个钟头。
来青藤茶馆一般人自然是喝茶,但这个女人却喝酒,她面前温着一壶酒,沉香扑鼻的花雕,这种存放不知道多少年的酒在市面即使肯一掷千金也都购求不到。
酒入香腮两抹红。
此刻的女人颠倒众生。
会喝酒的女人和会喝茶的女人是不一样的。
“男儿当杀人!痛快,当浮一大白!”
她摇晃着手中盛满酒的古朴酒杯,望着窗外,虽然两颊微红晕,但眼神依然清澈直透人心,仰首,一口将杯中酒饮尽,笑了笑,“就是可惜这杯小了点。”
“酒杯不小。”
老人满眼宽慰和恭敬笑意,轻声道:“是小姐您的心胸太大,一个小小的浙江对您来说自然太小,中国似乎也小了点。”
风华绝代的女人笑了笑,继续倒了一杯酒,道:“杀一人是为雄,杀得千万人,方为雄中雄。我等你,杀尽千万雄。”
老人继续眯起眼睛,继续呈现出一副昏睡姿态。
虽然年近八十,但他知道一点,有他保护小姐,别说在浙江,就是放眼中国也没有几个人敢在小姐面前撒野。
“杀人闹市不掩名,锦带吴钩载酒行。醒时枕剑醉妄言,谁家公子动洛京!”
女人饮酒没有丝毫小女人模样,纤手按着节拍敲击着茶几,姿态肆意豪放,道:“也只有我吴暖月的男人,才能如此快意恩仇。”
第十四章 两个世界的距离
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后往往未必能够见到村子,所以你睁大眼睛却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到的时候,不要以为是自己瞎了,或许,前方真的是一无所有。
琅琊在武林路繁华街道缓缓而行,他不知道自己每一次踏出的下一步是有惊无险还是陷入必死之地,今天的明天会如何,他开始每天都拭目以待,低下头望着那双刚刚收割一条鲜活生命的手,他开始喜欢上这种需要以命搏命的刺激感,平庸的生活就需要一只只牛虻来蛰刺。
纳兰红豆打电话询问他在什么地方,一听说琅琊在武林路苹果专卖店门口,立即驱车赶来,她的私人画展前期筹备工作大致完毕,终于能够摆脱美院领导们如唐僧般唠叨的苦口婆心,带着琅琊将车停在雷迪森酒店门口,在纳兰红豆的推荐下两人来到一茶一座吃点心。
“想不想看我们杭州比较有古典意境的文艺表演?”纳兰红豆吃着水晶饺子微笑道。
“你是想说虞美人那里的江南女子十八坊吧。”琅琊笑道,在江湖酒吧厮混半年,岂会没有听说过虞美人和这江南女子十八坊,前者是一家琅琊心目中最符合中国式大酒店的杭州超五星级酒店,而后者则是定点定时在酒店表演的一只女子乐队。
“那有没有想法?青欣和思媛她们曾经都想报名参加这支乐队,不过最终还是在决赛的时候遗憾落败,青欣的古筝九级和思媛的钢琴九级竟然都没有入选,可见竞争有多激烈,今晚听说虞美人有额外节目,青欣她们提议去那里吃晚饭,那里的鱼翅捞饭真的很不错,琅琊你不是喜欢家常菜嘛,虞美人最出名的并不是它的满汉全席,而是它对各地小吃小菜的集萃,你去了肯定合胃口。”纳兰红豆一个劲怂恿琅琊。
“如果晚上在虞美人大酒店睡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琅琊消灭完一碗牛肉面笑道。
“好啊。”纳兰红豆眼珠子一转嘻嘻笑道,大不了开两套房间呗。
“一套单间,而且还不能是双人床。”琅琊怎么会不知道纳兰红豆的心思,立即把话说死,脸色微红的她扭扭捏捏啃着水晶虾饺,细嚼慢咽,就是不肯说话,纳兰红豆再大胆,还没有皮厚到主动开房间跟琅琊睡一张床。
最终纳兰红豆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琅琊没有傻到要去刨根问底,只是一脸令纳兰红豆恨得牙痒痒的坏笑,两人在繁华的武林路逛了一遍,这一带街道两边都是店面不大却比较个性的服饰店,价格因为处于黄金地段地租不便宜的缘故被抬升不少,但如果耐心淘,总能挑到几样顺心的衣服。
所幸纳兰红豆并不是那种折磨男友脚力的女人,她逛街看东西很有闪电战的味道,第一眼望去,如果不能让她心动,便不再看第二眼,可如果某样东西瞧顺了眼,便毫不犹豫买下,似乎这脾气也符合她的爱情观。
从这一头左手边逛到武林路另一头,再从另一边逛回来,琅琊陪着纳兰红豆走马观花般进出各种小店,因为这条路不算长,加上纳兰红豆并不磨蹭,琅琊走得并不艰难和枯燥难耐,纳兰红豆要去杭州大厦香奈儿专柜帮丫丫取两瓶订购的香水,穿过地下天桥的时候,见到两位步履蹒跚互相搀扶的老人老妇端着一个盘子向过往行人乞讨,那个盘子中零星散落着几枚硬币。
这对老人来到琅琊和纳兰红豆面前,眼神中其实期望并不多,因为他们觉得似乎愈是穿得华丽鲜亮,这样的人愈是不正眼瞧他们,倒是几个穿着普通的男女才好心掏出点零钱。
纳兰红豆从她的皮夹中掏出一叠钱放在老人手里那个盘子中,起码有七八百的样子,她不顾周围人流的诧异惊愕视线,两位老人身旁还有个约莫六七岁的贫苦小女孩,她眼巴巴望着纳兰红豆手中大小袋子,纳兰红豆眼神悄悄柔和,将袋子一股脑堆在那孩子的身边,然后拉着琅琊目不斜视地前行。
走出地下天桥,琅琊没有对纳兰红豆这种举止有任何评价。
纳兰红豆挽紧琅琊,柔声道:“其实往常,我一般只是给几十块零钱,但今天看到这对老人,我突然想要是有一天我们老了,也穷了,你会不会拉着我的手为我乞讨。”
“真有那一天,我会的。”琅琊轻轻一笑道。
“我确实知道现在社会上有很多人以乞讨为职业,许多人甚至专门批量雇佣人来乞讨,每天开车将这些人安排在一个个地点,准时接送。更令人发指的是有些父母为了更好博取同情心故意把子女的腿脚打断。”
纳兰红豆那张华美脸庞露出一抹让琅琊感到陌生却好感的神情,道:“可我每次施舍,从不是居高临下的怜悯谁,我其实都是在施舍自己。”
琅琊点点头,搂紧这个内心温暖的女人,他的女人。
~~~~~~~~~~~~
在琅琊步入虞美人大酒店的那一刻,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家名动江南的大酒店为何能够创建伊始就挤掉凯越和香格里拉这样的老牌大酒店,一副巨大的《清明上河图》悬挂于大厅墙壁中央,据说这是某人一笔一划临摹出来,一举折服前来观摩的全部书画泰斗,大厅中载有紫竹,稀疏繁密得当,小处中别有洞天,而这里也没有所谓总统套房,只有“菩萨蛮”“蝶恋花”“清平乐”之类以词牌名命名的雅致套间,每种套间风格迥异,像纳兰红豆偷偷订下的就是装修极有佛道色彩的“菩萨蛮”。
纳兰红豆出门却接齐青欣这批死党,而琅琊只是在大厅中驻足,仰视那幅宏伟巨作《清明上河图》,他很好奇怎样的男人怎样的胸襟才能将那幅画中历朝历代的题跋临摹得入神入骨。
虞美人大酒店外停下一辆铮亮的BMW7系,走下一位充满锋锐气质的年轻男人,一副无框眼镜,西装革履,器宇轩昂,张扬却不跋扈,比一般的成功人士多了一份自负下的内敛,他身后跟着一名身材高挑的漂亮女秘书,冷艳高傲,帮年轻男人拿着文件夹,一米七五的身高加上那双细脚高跟鞋,寻常男人除了仰视还是仰视,有这样的秘书,那个身高也就一米七多一点的男人的非凡实力可见一斑。
男人并不是只有身高才能让女人仰视。
接到紧急通知的虞美人大酒店副总经理迅速来到酒店大堂,一见到那年轻男人,眼中露出敬畏神色,快速几步上前道:“余总,快到酒店门口再给我电话,你可是杀得我措手不及啊。对了余总,你已经考察完香港半岛酒店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杭州。”
年轻男人微微一笑,也不解释,那经理也不敢多话,收敛笑意,一脸严肃地带着这位顶头上司进入酒店。
这位在小心猜测是不是集团总部出现棘手问题的时候,不小心瞥了眼大堂,看到琅琊的背影,顿时一种奇怪的感觉笼罩心头,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最后悄悄摇了摇头,不再去寻思。
“红豆,青欣,你们知道这个男人是谁吗?!”齐青欣这批人正好也是刚刚停下车进入酒店,吴思媛一脸兴奋地望着那位年轻男人清瘦背影,丝毫不顾及她男朋友略微不自然的表情。
“他叫余温斌,跟我爸一样是去年风云浙商十大人物之一。”纳兰红豆瞄了一眼随口道,内心也有点震惊这个男人的年轻,她也偶然听纳兰殊清提起过这个横空出世的商界骄子,三年,仅仅三年时间,他就创造了南方酒店业的神话。
“你们不知道吧,这个余温斌也是我们浙大的校友,不过跟苏学姐一样,他选择中途退学,好像现在也才26岁。”吴思媛洋洋得意道,显然很为自己身为浙大学生而自豪。
这次来虞美人大酒店的除了丫丫她们,还有郑信长这个被强行拉入***的浙大当红人物,依旧一脸冷酷的他盯着余温斌背影,很难得对一个人做出正面评价,“这个人很有商业头脑,后台似乎也比较夸张,他曾经去过南京和苏州等地,那几个地方政府都特别关照。”
“这种男人,离我们太遥远,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齐青欣笑道,下意识望了眼大堂中的琅琊,她突然觉得,是不是这个琅琊跟她们的距离就像她们跟余温斌这种男人的距离?她看了看把所有心思都放在郑信长身上的丫丫,悄悄叹了口气。
纳兰红豆不以为然地走向琅琊,但脚步突然停下。
这群年轻人见到令他们不敢置信的一幕。
第十五章 不肯长大的紫眸孩子
包括纳兰红豆在内所有人看到苏家女人走出大堂边上的清雅茶室,见到琅琊后便径直跟他打招呼,两人相谈甚欢,似乎并不陌生。
从一个***爬入另一个***,需要付出的除了绞尽脑汁的攀附、八面玲珑的察言观色,往往还需要付出金钱和尊严,以官场作为例子,一个政客从乡县层爬入市级再从市级爬进省部委***,最终从省部级爬入权力巅峰中央政治局,每一步的艰辛和汗水外人根本无从得知,更令人郁闷的是即使你付出所有,若没有足够的运气,依然进不了***。
所以中国的***等级森严,***与***之间泾渭分明。
苏惜水和琅琊?
在所有人看来琅琊跟苏家女人两人所处的***完全是两个极端,两个似乎永远没有交集可能的遥远***。
齐青欣目瞪口呆便是因为她不敢相信琅琊能跟那个苏家女人熟悉,她皱起眉头,这个家伙还真是从来不肯走寻常路,从认识他到现在根本就没有正常过消停过,言谈举止都透着股越来越让人不安的诡魅,她下意识第一时间去看纳兰红豆的表情,看好友神色并没有异样,这才松口气。
吴思媛和她的男朋友瞠目结舌是感觉到琅琊用另外一种方式打了自己一耳光,这个一穷二白的打工仔凭什么跟苏家女人如此亲昵?吴思媛这位冷美人虽未曾因为琅琊的身份而对死党的恋爱说三道四,但此刻见到这种巨大落差还是感到很无法接受,她那个貌似儒雅其实小肚鸡肠的男友则更是像吞吃了苍蝇一般苦大仇深模样。
丫丫则很干脆地一声冷哼,怒极道:“这个混蛋,一只癞蛤蟆侥幸吃到了红豆,现在还要人心不足蛇吞象地勾引别人!也不照照镜子,那个苏惜水当真看得上他?!”
郑信长城府最深,一副深思神情。
不等纳兰红豆表示什么,丫丫已经立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冲到琅琊面前,十足母老虎姿态不客气道:“琅琊,你什么意思?”
苏惜水轻轻皱起如画黛眉,却没有开口,她习惯陪在这个男人身边的时候将主动权让给他。一个聪明的女人不管自己面对这个社会如何强势,都懂得如何在公众场合把焦点让给自己的男人。
琅琊根本不跟丫丫这暴走状态中的女人计较,纳兰红豆走到他身边,不动怒不生气,只是很礼节性地主动伸出手跟苏惜水握了一下,吴思媛和齐青欣等人则小心翼翼站在后面,仔细打量着明明容颜婉约但气势凌人的苏家女人。
“我叫纳兰红豆,我听思媛说起过你,上次在红鼎会馆也见过你一次。”纳兰红豆落落大方道,站在琅琊身边,轻轻挽着琅琊的手臂。
“很高兴认识你。”
苏惜水表现更是无懈可击,朝纳兰红豆微笑着点头,完全不让齐青欣察觉出任何不同寻常的地方。她深深望了眼纳兰红豆,女人看女人,能看出太多男人看女人所看不出的东西,苏惜水笑意逐渐温婉起来,似乎对纳兰红豆并不失望。
一个女人离婚后如果见到她的前夫找了个比她丑比她没气质的女人,多半会气得不行。
苏惜水此刻的心态大致如此。
“你是思媛吧,外国语学院的高材生。”苏惜水看也不看在琅琊面前从来都是蛮不讲理的丫丫,只是淡然瞧向吴思媛,笑容中带着点官场上位者用欣赏眼神看下位者的意思,既不给人盛气凌人的感觉,却带有一点必要的距离感。
吴思媛赶紧点头,内心微微一喜。被自己崇拜的人记住名字,这让她很难不开心,思媛而非吴思媛,这更是关键。
丫丫终于不敢再放肆,立即安静如淑女,她终究不是胸大无脑的女人,最初为死党打抱不平的冲动现在一冷却下来,就立即想到苏家女人的恐怖,一个市常委的母亲和一个省常委的父亲教出来的女人,意味着拥有什么样的资本?
所以丫丫很识趣地选择沉默。
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琅琊不禁暗暗感慨,这也许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吧。
“说起来,琅琊也是你的学长呢。”苏惜水望了眼琅琊轻笑道。
吴思媛和郑信长尤为不解,难道琅琊这厮也毕业于浙大?!
丫丫更是嘴巴张得足足能够塞下一个鸡蛋,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盯着琅琊,敢情这家伙还是镀过金的癞蛤蟆?
这么一思量,丫丫觉得琅琊能够癞蛤蟆吃天鹅肉地把红豆骗到手也并非绝对的不可理喻,只不过她又转念一想,一个毕业后需要在酒吧做服务生的浙大毕业生,恐怕也是踩狗屎运才混进浙大的吧,又或者是高考的时候作弊?
“当初开学典礼上就是琅琊做的新生代表发言,那段话我至今都能够背出来,事实上我们那几届毕业生,有不少的女孩子对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他抱有好感,当然,我也是其中一个。”苏惜水卸下威严的面具,像是个婉约如古典仕女的邻家女人娓娓道来,声音糯糯柔柔,再不是那个省委秘书处的红人。
除了琅琊和纳兰红豆,所有人都当场僵化,丫丫更是一脸,这是啥世道啊?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王法?苏家女人竟然说她曾经对这只癞蛤蟆有好感?!
郑信长英俊冷傲的脸庞不禁微微抽搐,他当然清楚在开学典礼上做新生代表发言意味着什么,他就是他们那一届的新生代表!
苏惜水成功吊起众人胃口,却偏偏不再细说,跟琅琊和纳兰红豆挥手告别。
如此一来,齐青欣和吴思媛再看琅琊的眼神再不一样,虽然她们觉得苏家女人跟他有暧昧关系绝无可能,但一个曾经叱诧浙大的骄子即使今天落魄点悲苦点,可以后未必就不能够一鸣惊人,再说现在有红豆她父亲的平台,成功是迟早的事情,。
琅琊却不去管众女的心思变化,突然手机铃声响起,一看号码,是纳兰殊清,走到大堂角落,接起电话。
“有件事情需要你来处理,我现在有点事情在去上海的路上,所以才麻烦你出马。”纳兰殊清开门见山道。
“说。”琅琊毫不犹豫道。
“我跟你说的那个记者,人我没动,现在关在市区一个地方,情报出了点问题,这个记者的女人跟苏北一个家族有点关系,现在通过层层关系把事情捅到杭州市委,估摸着极有可能触动省委,这不是我想看到的局面,那个记者很难缠,软硬不吃,你去试试看,实在不行就处理得干净点。”纳兰殊清不带感情道。
“好。”琅琊点头道,想必纳兰殊清之所以不动这个记者,无非是想通过他掌握的内幕来作为跟那家公司合作的最后一张底牌,很多时候人活着,往往是因为有利用价值,所以生活中被利用的时候也别一味恼怒,应该换个角度想自己原来还是有价值的。
从来不被人利用的只能是废物。
当然,除了那种大智近妖的怪物。
现在琅琊和纳兰殊清就在正大光明地互相利用,对他们来说这并不是什么羞于启齿的事情。
记下纳兰殊清给他的地址,琅琊来到大堂朝纳兰红豆歉意道:“你爸让我帮他办点事情,你的车子借我用一下。”
纳兰红豆也不追问,很温顺地将车钥匙交给他。
望着琅琊远去的背影,神情有点不自然的纳兰红豆掏出手机拨了她父亲的号码,接通后冷声道:“你要琅琊替你卖命?”
“卖命?算不上。红豆,你放一百颗心,爸爸不会傻到要以你的终身幸福为代价来抬高自己的事业,爸爸拼搏这么多年,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和你妈。现在爸爸也没有当初的雄心壮志了,只想你能找个好男人,亲手把你托付给他,然后有机会帮你带带孩子。”纳兰殊清的嗓音显得有些疲倦。
纳兰红豆咬着嘴唇,轻轻挂掉电话。
琅琊走出虞美人酒店,走向地下车场中纳兰红豆的那辆奥迪跑车,却看到诡异的一幕场景。
一个一头及腰紫发的小女孩坐在奥迪TT的车顶边沿,一只脚丫在空中摇晃着,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一头飘逸紫发肆意垂下,神秘如精灵。
琅琊停下脚步,看着这个同样望向他的小女孩,最令他心颤的不是她那张将来肯定能够媲美姑姑的妖美容颜,而是那双蕴含无数情感的紫色眸子,她就那么深深望着琅琊,似乎以这个姿态守望琅琊数千年,但她明明只是个看上去还不到十岁的孩子,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孩子所能拥有的感情。
事实上就身体而言,今天的她跟三年前的她没有丝毫不一样。
琅琊轻轻走向她。
走向这个似乎为了谁而选择不长大的孩子。
第十六章 做有素质的流氓
若无缘,六道之间三千大千世界,百万菩提众生,为何与我笑颜独展,惟独与汝相见?若有缘,待到灯花百结之后,三尺之雪,一夜发白,至此无语,却只有灰烬,没有复燃?
第一眼见到这个浑身透着神秘气息的小女孩,琅琊便依稀想起这句似乎很熟悉的佛语,只是这个很有伤春悲秋嫌疑的念头一闪而逝,就泛起一阵古怪的想法,这个如同精灵的小女孩现在就出落得如此颠倒众生,若大些,那该是怎样匪夷所思的场景?琅琊在离奥迪还有五六米远的地方再次停下脚步,一头出乎想象漂亮紫发的女孩纤弱精致的脚丫轻轻一点,纵身一跃,像是一只紫色的蝴蝶飘向琅琊。
琅琊本能地张开手臂,将她抱在怀中,小女孩闭上那双妖魅的眸子,如同一只无家可归的小流浪猫依偎在他的怀中,不说话,精致小脸布满倦怠,竟然沉沉睡去。琅琊自然而然流露出难得的温暖神情,将她的紫色长发理顺,抱着这个横空出世的孩子坐进奥迪。TSm_]的
平稳驱车来到纳兰殊清所说的郊区一栋别墅,门口站着几个眼神警惕的壮汉,此刻琅琊怀中酣睡的小女孩也睁开眼睛,一双令人不敢正视的诡魅眸子盯着窗外那些壮硕结实的家伙,琅琊把手轻轻伸入她的发丝中,顿时一股清凉沁入指尖,摸着她的小脑袋,琅琊笑了笑,似乎跟这孩子还真陌生不起来。
抱着她走下车,琅琊等着一个能够说话的角色。
很快别墅院子中就走出一个胖子,将近有两百斤肉的他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阳光笑容,他一出现,那几个打手都下意识地退开几步,似乎并不喜欢接触这个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都皱在一堆的大胖子,这个让人看到一眼后很难忘记的胖子来到车前,笑眯着眼睛热情道:“是琅琊大少吧,果然一表人才,怪不得纳兰小姐会一见钟情,我如果是个女的,肯定也会对琅琊大少青眼相加。”
那几个壮汉脸部肌肉微微抽搐,可迫于这胖子平日的淫威却不敢丝毫表露出来,是个正常人就很难接受一个身上挂着两百斤肥肉的胖子脉脉含情的深情凝视……
除此之外,所有人都把视线更多停留在琅琊怀中的小女孩,柔柔弱弱依偎在他怀中的她实在太耀眼,这样的孩子根本就是注定要在未来祸国殃民的一瓢倾城祸水,虽然琅琊暂时对这个女孩没有啥邪恶念头,可不代表其他牲口没有点非同寻常的欲望。琅琊对胖子的刻意恭维是浑身鸡皮疙瘩,不敢再就这个话题展开任何谈论,这马屁拍得未免也太没水准,抱着小女孩率先走入别墅院子。
尾随其后的胖子笑容依旧灿烂,却再瞧不出半点恭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泛寒的冷笑,对他来说,琅琊一个*脸蛋吃软饭上位的年轻人,想要他心甘情愿地俯首称臣,琅琊就是散发再多的王八之气也绝无可能。
胖子每走一步,肥肉便颤颤巍巍极为壮观,他寻思着是不是找机会给琅琊下套子穿小鞋。
笑里不藏刀,他就爬不到今天这个位置。
心中打着小算盘的胖子突然脸色一僵,因为小女孩的脑袋枕在琅琊肩膀上,那一双无比华美的紫色眸子正凝视着他,他竟然有点毛骨悚然,感觉就像是背着纳兰殊清做点中饱私囊的小勾当,然后被比他更狡猾的主子有意无意地侧面敲打他。
只是对方仅仅是个长得有点妖艳的小女孩,可不是老奸巨滑的纳兰殊清,胖子对自己的表现有点恼羞成怒,看到那张清冷绝美的稚嫩脸庞,他脑海中猥琐地想起一些十八禁画面,嘴角也淫荡起来。
接下来那群保镖看到这些年做打手以来最惊世骇俗的一幕。
砰!
小女孩不知怎么就从琅琊身上飘落,一记平实无华的勾拳击中胖子腹部,然后身材异常臃肿肥大的胖子就像个沙袋一样被重创后硬生生离地斜飞出去,不等那几个打手回神,那个紫眸紫发的诡异孩子便眨眼间出现在轰然坠地的胖子身旁,一脚猛然砸中胖子的脑袋。
可怜的胖子根本连呻吟的机会都没有。
狠到极点,也快到极点。
别墅门口那群打手和别墅内几个观望的家伙都流了一身冷汗,身体泛寒,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胖子虽然看上去只是头光长肉的肥猪,但其实是个能够跟主子身边那四个贴身保镖任何一人打成平手的高手,而且以胖子的抗击打能力,寻常人的打击对他完全就是挠痒。
这意味着什么?
这群平常拽得跟天王老子一样的打手顿时老实本分起来,别说打那小女孩的主意,就是看琅琊也多了几分敬意和惧意。
这个社会就是如此现实,拳头硬才是王道。]]a9NW4BN32LGNil7
“抬出去。”
琅琊面无表情道,这是个不错的开头,想要接手纳兰殊清这个狂人的手中资源,如果没有半点风波,那才是怪事。
小女孩面对他依然像是个单纯无邪的正常孩子,扑到他怀中继续闭上眼眸半酣起来,琅琊对这种再怎么思考都想不出所以然的问题懒得深究,看着胖子依依呀呀呜咽着被抬出去,有点无奈道:“这里还有谁能说话。”
没有人敢站出来,一山不容二虎,看来这个胖子在这一亩三分地里还是极有威严的,琅琊只好随便找个人让他带自己去关押记者的地方,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那记者并没有一般影视中那样被手脚捆绑关在地下室或者阴森森的小黑屋中,而是一间豪华客房中,推开门,除了两名24贴身小时看守的打手,就是那个戴着一副破碎眼镜的中年男人,四十来岁,可能是棱角太分明的缘故,使得斯文书卷气中带着点天性的倨傲。
琅琊抱着小女孩坐下,挥手示意那群纳兰殊清的手下退出房间。
斯文男人斜眼瞟着琅琊,也不说话,最后干脆来个死猪不怕开水烫,闭目养神。
虽然不至于鼻青脸肿,可琅琊也看得出纳兰殊清没有少“招待”这个胆大包天的记者,不过下手比较聪明比较毒,尽往内伤方面*,琅琊纳兰不急不缓地把殊清给他的资料报出来,“赵观潮,男,41岁,自由记者,妻子乔晨,南京市宣传部新闻办负责人,女儿赵知秋目前就读于浙江传媒学院。”
“咋的,想绑架我老婆女儿来要挟我?”
赵观潮冷笑道,“不出意外,我女儿早已经被接回江苏,你们要是想打我老婆的主意,我倒是没有意见,就怕你们到得了苏北,就再也出不了苏北了。黔驴技穷了吧?我就等着这件事情闹大,我看你们怎么收场!”
“底气很足嘛。”
琅琊笑道,不管是不是赵观潮大吹法螺,看来他老丈人在苏北确实有点后台,琅琊轻轻摸着小女孩的柔顺紫发,最后两指把玩起一簇紫发,看着仍然不肯低头的男人,“我不做舍近求远的事情,有你在手上,就够了。”
“哦?接下来要怎么折磨我,活活打死?还是把我塞进麻袋丢钱塘江?”赵观潮不屑道,“又或者迫于杭州甚至是浙江政府上头的压力来求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不妨把话跟你挑明,要么玉石俱焚,我死,你们老板和那家企业也一起跟着完蛋,要么在原先基础上再给我一千万,否则免谈。”
“这似乎有点狮子大开口。”
琅琊大笑道,怀中被吵醒的小女孩睁开眼眸,凝视着他那张神情略微轻狂的脸庞,琅琊手指松开那缕异常漂亮的紫发,斜眼瞥着赵观潮,“你该不会是觉得你女人那个家族给杭州政府施压,你就掌握了一张免死金牌吧?所以敢在这里跟我漫天要价?这样其实很天真,真的。”
“我不想跟你谈,换个说话有分量的人来!”赵观潮一脸自负的冷漠,虎落平阳被犬欺的他在这种时候依然保持他的那份骄傲,尤其是觉得天平逐渐倒向他的时刻,他觉得自己绝对不能有丝毫妥协。撇过头,赵观潮不再正眼看琅琊。
“那就是没的谈。”
琅琊耸耸肩,一脸无所谓,起身放下紫眸中再度散发森寒杀意的小女孩,他随手操起这把椅子,上前几步就挥向背对他的赵观潮。
咔嚓。
椅子结结实实砸中赵观潮的身体侧面,椅子应声而裂,而赵观潮的手臂估计比这张椅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聪明人知道别人给他敬酒的时候不管如何迂回,最终都还得接下来。”
琅琊一脸充满邪魅意味的阴冷笑容,站在床边,俯瞰躺在床上痛苦嚎叫的赵观潮,走过去,一把扯起痛出一额头冷汗的赵观潮的头发,琅琊冷声道:“少跟我玩你那些自以为是的谈判技巧,记住现在是我要怎么玩你就怎么玩你!”
拥有一张绝美脸庞的小女孩对这种血腥暴力场景,眼眸中丝毫不见畏惧,反而有嗜血的雀跃,纯澈的兴奋,就如同一般寻常小女孩见到精致的芭比娃娃,一头紫发的她有一种没有城府的赤裸裸冷酷。这个时候外面那些人听到声音第一时间冲进来,看到琅琊的手段,不禁有点忐忑起来,看来这个书生模样的青年也是个狠种。
“既然你觉得那张老丈人底牌打出来就无敌了,那我就让你清醒清醒。”
琅琊将赵观潮的头摔向床铺,掏出一根烟,啪,点燃,深吸一口,眯起眼睛看着那群噤若寒蝉的打手道:“去搬台像素高一点的摄像机,再叫几个身材结实一点的爷们过来。”
所有人都云里雾里,不知所措。
琅琊吐出一个烟圈,缓缓道:“暴菊花懂不懂?今天教你们玩点不一样的,大家都是斯文人,对着这位记者大人总是喊着打打杀杀太不文明,显得我们做流氓的忒没素质,所以等下叫几个男人跟他来次肉体上坦诚相见的负距离接触。我先说好,等下谁上,我就给谁一万块,一次一万,要是谁能男人地来个十次八次,钱我照样给。”
第十七章 大棒加胡萝卜
这个时代一个男人最悲壮凄惨的下场,不是黑道混战中以一杀十最后还是被乱刀剁成肉酱,也不是看见美女被畜生凌辱舍身相救后却被美女无意踢中裆部成为太监,而是被一群男人暴菊花并且被制成录像在网络上广为流传。
赵观潮虽然是个喜欢钻牛角尖的倔种,却也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知道自己如果遭遇这种人间惨剧,妻子她们家族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当作弃子,一听琅琊要真的要用这种惨绝人寰的玩法彻底玩死他,本来因为疼痛而苍白的脸色更加没有半点血色,强忍钻心痛楚,咬着嘴唇,眼神只有绝望,颓丧道:“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你能给的,我要。你不能给的,我同样要。”
琅琊冷笑道,早料到这家伙会就范,一个把名声威望视作比生命还重要的大家族怎么可能会接纳一个传出性丑闻的女婿,这一手就叫做釜底抽薪,挥手再度让那群保镖退出房间,几个原本跃跃欲试的壮汉顿时满是失落,眼神恋恋不舍地从赵观潮屁股上移开。
赵观潮艰难地爬坐起来,挪了挪,最后颓丧地*在床头,即使这样小幅度的动作也令他疼痛入骨,可见琅琊那一椅子的猛烈,气喘吁吁的赵观潮盯着眼前这个险恶如魔鬼的俊雅青年,认命的他再不敢讨价还价,很识相地保持沉默,这似乎也是目前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你能给的,是你手上那家公司的内幕材料,乖乖交出来,如果是资料那你副本不要留,如果是照片那就把底片给我,总之,你手上必须干干净净。”琅琊站在窗口,修长两指夹着那根比一般烟似乎要长一点的香烟,纳兰红豆知道他不会答应她不抽烟,最后怕他抽廉价烟,特意给他弄了些登喜路限量版以及大卫杜夫的烟。
“这没有问题。”
赵观潮露出一个苦涩的自嘲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声音沙哑道:“只是我想知道我交出这些东西后,你会怎么对待我,想知道你用什么方式不露蛛丝马迹地处理掉我。”
“博弈的最佳方式是积极的非零和博弈,学过经济学的菜鸟都懂。”琅琊眯起那双愈加令人捉摸不透的漆黑眼眸,嘴角的弧度阴冷到刻薄,“我不杀你,把你做掉固然挺干净利落,可变数太大,我不习惯把自己的明天交给命运。”
赵观潮心中一喜,随后又是一悲,喜的是自己这条命八成保住,悲的是自己竟然碰上这么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对手。
“你想活下来当然需要你付出代价,所以我说你不能给的我也要。”
琅琊微笑道,这根烟比起利群或者中华要耐抽许多,因为烟草更结实,弹了弹烟灰,“赵观潮,你不笨,按照你的性格,跟你老婆相处这么久了,当然会耍点小聪明去掌握点你老丈人家族某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你说我说错了没有?”
“你?!”赵观潮本来绝望而麻木的神情彻底僵化。
“老老实实全盘托出,这样我们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你也就有了让我不干掉你的理由,毕竟你老丈人家族也是你的把柄在我手中,你我都不是蠢货,其中利害关系一清楚后,就不会做出什么冲动事情,你说呢?”琅琊的笑容依然冷冷淡淡,居高临下的语气根本不容赵观潮拒绝。他当然不是那种庸俗小说影视中装逼过头的主角,非要耍酷给对手留阳关大道。赵观潮妻子的家族如果知道这个女婿敢背后捅人,赵观潮的下场显而易见,如此一来琅琊就多了一张很舒服的牌可以打。
真正的奸雄,既不会轻易地将对手逼得狗急跳墙,也不会让对手舒舒服服地走宽敞大路,而是诱使对手走上一条没得选择的独木桥。
“你够绝。”赵观潮不怒反笑,原本死寂的心态回光返照般舒展开来,像是打开某个死结。
“和一个脑袋不笨的人站在同一条战线,自己也能活得久一点,活得滋润一点,不是吗。”琅琊对他的评价不置可否,现在才是这个平台的起步而已,等姑姑回来,他的身世拉开序幕,迎接他的必然将是一个相对陌生却更加庞大的舞台。
“你说的不错,与其跟蠢人谋事,不如给聪明人跑腿。”
赵观潮捂住那只肯定已经骨折的胳膊,笑容因为伤痛而显得狰狞,“我在南京的家中收藏有一个只明万历年间的紫檀木填漆金云龙纹立柜,我自己在底部弄了一个暗箱,里面藏有这些年我小心翼翼搜集到的关于我老婆家族的隐私秘密。”
琅琊微笑不语,只是看着疼痛难耐的赵观潮,冷汗已经渗透他的衣服。
气氛顿时凝滞起来。
赵观潮只是沉默。
“狡兔三窟,你这只狐狸会不懂给自己多留几条后路?!赵观潮啊赵观潮,给你脸你不要脸,到现在还跟我玩花样,你真的活腻了?!”
琅琊足足等了三分钟,终于纵声冷笑,抚摸着窗台一只立柜上的仿北宋汝窑瓷豆青釉贯耳瓶,随后毫无征兆地拎起那只花瓶砸向赵观潮,也亏得赵观潮机灵,一个忙不迭的侧身,堪堪躲过这一花瓶,滋润晶莹的豆青花瓶砸在床头墙壁上,轰然碎裂,赵观潮面如死灰,浑身颤抖起来。
那个一直安静的紫发小女孩破天荒露出一个笑容,歪着脑袋,望向瞬间猛然爆发出一骨子暴戾的琅琊。
“我说我说。”
赵观潮带着哭腔道,“我在杭州包养了一个女人,她住的地方有只看上去是实心的清康熙红柳叶瓶,里面塞着另外所有证据,我保证绝对再没有隐瞒什么,你也知道,这种见不得光的东西我也不敢多藏,确实只有两处。”
琅琊弹掉烟头,立马恢复那一脸肯定会让纳兰红豆觉得是越来越迷人的笑容,道:“赵观潮,我把你当聪明人的跟你面对面谈事情,你可别逼我把你当傻子,我这个人对女人耐心不错,对男人可不是特别好。”
赵观潮一个大男人竟然哽咽起来,不知道是被吓怕了还是觉得人生太凄凉了。
“我会派人跟着你去取东西。”
琅琊点燃第二根烟,道:“只要你不要跟我跟你自己过不去,以后你可以继续做你的自由记者,继续挖掘那些见不得人的内幕,而且从今天起,你白道有你丈人这座*山,在黑道,有我这座*山。我话就说这么多,这其中的意思你自己慢慢琢磨,大家都不需要点破。”
把一个人捧上天堂兴许并不能让一个人兴奋到崩溃,但把一个人打入地狱后再把他拖入天堂,这个人很难不失态,比如眼前的赵观潮就是又哭又笑的,一脸鼻涕一脸泪水,看得琅琊很无语,不得不提醒道:“用被单擦擦脸。”
暗示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赵观潮这一刻才真正打算跟琅琊交心交肺,如果琅琊仅仅是挥着大棒往死里砸他,用类似摄像那种猥琐手段迫使他低头,赵观潮兴许暂时不得不照办,但风波平息后恢复自由的他肯定会咽不下这口气,但现在不一样,琅琊是他同一阵营的人,这其中的巨大机遇,赵观潮自然清楚。
琅琊不禁自嘲,这大棒加胡萝卜政策,果然很奏效。
“我会让人把你身上的东西还给你,想好了措词再给你女人和老丈人打个电话,免得露出马脚,接下来该怎么做,我会安排人手告诉你如何去做,画蛇添足的自作聪明,我不想看到,能不能记住?”琅琊吐了个烟圈,在烟灰缸中摁掉烟头,抱起小女孩。
“能。”赵观潮也没有废话。
“你先去趟医院。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星期会去江苏,我倒想见识见识你这个牛逼烘烘的老丈人是如何的只手遮天。”
琅琊语气平静道,似乎赵观潮手臂根本就不是他打断的,抱着孔雀来到门口,抛出一句让赵观潮冷汗直流的话,“当然,你也可以考虑在你的地盘上怎么对付我,我随时奉陪,还是那句话,我这个人耐心不是很好。”
第十八章 天下作棋盘,众生为棋子
琅琊在纳兰殊清那群手下看吃软饭小白脸的视线中走进别墅,然后在那群人看因他心狠手辣而忐忑的心情中踏出别墅,抱着表现超乎想象的小女孩坐进纳兰红豆的奥迪,看到赵观潮被人搀扶着坐进另一辆悍马吉普送往医院,琅琊抽出一根烟,小女孩摸索着他的口袋很快掏出打火机,啪,帮叼着烟的琅琊把烟点着。
琅琊斜叼着香烟,低头望着这个跟他有点心有灵犀味道的紫发孩子,没有半点生疏感,嘴角翘起一个柔和的弧度,摸了摸她的脑袋,拇指和食指夹烟,仰头吐了个烟圈,感慨道:“赵观潮太高估自己的表演能力了,其实很多在他们自己看来天衣无缝的表现,连孩子都蒙骗不了,聪明和智慧,终归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啊。”
铃声响起,眯起眼睛一看,纳兰殊清,接通电话,琅琊第一句话便是解决了。
对方的纳兰殊清沉默大约十秒钟,似乎诧异琅琊办事情的效率,他这件事情虽然没有亲自过问却也花费不少心思,四天下来都没有实质性进展,琅琊一个钟头不到就尘埃落定,他不得不惊讶,只是纳兰殊清却没有表露出一点点怀疑,说了一个好字就挂掉,一样言语简洁到吝啬的地步。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吗?”
琅琊轻轻一笑,闭上眼睛,含有深意地自言自语道:“姑姑这句话说得有意思,对前途大可看得乐观些,对人心则要看得悲观再悲观些。”
睁开眼睛,看到那一双灵动的紫色眸子正凝视着自己,琅琊不禁莞尔一笑,把烟弹出车窗,手指在小女孩精致脸蛋上摩挲,滑嫩温和如软玉,道:“没有圆满的世界,只有圆滑的人,你懂不懂?”
小女孩点点头,一本正经。
琅琊并不觉得意外,任由这孩子依偎在他的怀抱中,如果再过几年,这一瓢祸国殃民的祸水恐怕没有哪个男人不想独饮吧。
开车来到虞美人大酒店,小女孩没有跟随琅琊进入酒店,纳兰红豆刚刚和齐青欣他们吃完晚饭,江南女子十八坊的表演在酒店的二楼“破阵子”大厅,虞美人不像半岛酒店以下午茶出名,也不像其它超五星级酒店以咖啡吧或者爵士乐吧出彩,而是以带有中国古典色彩的文艺演出名动南方,只是琅琊却没有去那个“破阵子”大厅,仅仅是将车钥匙还给纳兰红豆便离开酒店,赵观潮的事情必须第一时间解决,打铁要趁热,这件事情不能拖,很容易拖出他掌控不了的变数。
小女孩安静坐在虞美人大酒店门口的喷泉水池边,一头及腰紫发用一根黑色丝带随意系起,构成一副灵动意境的绝美画面。
抱着她打的来到城西的小区住处,琅琊给那个一生都在被人负的男人打了一个电话,也把刑天喊来,那个孤僻冷傲的年轻男人在半个钟头后敲门而入,琅琊抛给他一瓶易拉罐装啤酒,直截了当道:“跟你做笔额外的交易。”
这个时候刑天也急匆匆跑来,一走进房间立刻安静沉默下来,犹如一只巨大的幽灵守护在琅琊身旁。
小女孩则安静呆在琅琊的房间,坐在床上托着腮帮发呆,解开黑色系带,满头紫发肆意披散开来。
“说。”年轻男人喝着啤酒淡淡道。做交易可以,如果是要他给琅琊卖命,没戏,保准立马走人。
“你帮我跟着一个人取两份东西,一份在杭州,藏在清康熙红柳叶瓶里,一份在江苏,藏在一只明万历年间的紫檀木填漆金云龙纹立柜的底部暗箱,这个人不笨,中途兴许会做些小动作,我的要求就是你盯着他。”琅琊坐在他对面,两指拎着啤酒罐。
“看得出来,这个人确实不笨。”
年轻男人冷笑道,似乎被挑起一点兴趣,随即眉毛一挑,道:“这笔交易你能付出的筹码是什么?”
“100万。”琅琊轻笑道。
“成交。”
年轻男人略加思索道,100万,对于他目前所处的层面来说已经是一个天大数字,他不是没有见过大钱,只是一分钱难死好汉,他穷惯了便知道这笔钱很厚道,看了眼琅琊,“说吧,这个人什么背景,我不想到时候死了都不知道死在谁的手里。”
“没有那么夸张,不是九死一生的龙潭虎穴。”琅琊笑道,“你先去杭州取,东西到手后交给我,你的江苏之行就有了最实在的报障,即使到了江苏可能波折会有,危险也会不小,但你们的命,我保证不会丢。”
“赚钱很容易,但赚你的钱很难。”那男人耸阜肩道,竟然还有些许破天荒的笑意。
“刑天会一路保护你,一有情况。”琅琊停顿了一下,喝了口啤酒,平静道:“杀掉那个人。”
刑天一脸憨厚天真表情站在琅琊琊背后,听到杀人没有半点情感波动,年轻男人微微皱眉,瞥了眼刑天,似乎对这个搭档有点不放心,琅琊笑得有点让冷漠男人毛骨悚然,道:“要小天做其它事情兴许会出状况,可杀人,比你想象得要简单很多。”
年轻男人松了口气,他本就不是悍不畏死的角色,相反他怕死,而且是很怕,所以他才能活到今天,勇猛的总是狮子,聪明的往往是狐狸,这既是年轻男人这种聪明人的自负处,也是伤心处,因为一只狮子需要跟一只狐狸玩阴谋吗?
“我想以你的智商,杀个人以后弄得蛛丝马迹少一点,不是难事吧。”琅琊笑道,冷酷而阴冷。
“我研究过大量刑事案例,知道该怎么和警察打交道。”年轻男人淡然道,似乎没有他不懂的领域。
“小天,接下来你保护他,他让你杀人的时候就动手。”琅琊交代道,他如果不吩咐下去,按照刑天的性格很可能把这个刚刚结盟的利益伙伴视作空气。
“可是神仙姑姑让小天保护琊子哥。”刑天为难道,那张脸庞满是真诚单纯的忧虑。
“你听姑姑的,还是听琊子哥的。”琅琊笑道,原本森冷的笑意也逐渐温暖。
“听琊子哥的。”刑天毫不犹豫道。
琅琊轻轻一笑,朝似乎到现在还不知道名字的男人道:“要不,我们下盘棋?”
年轻男人点点头,仰头饮尽啤酒。
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再去重温“有酒慵饮,醉外江湖;有棋慵下,意外干戈,的写意生活,但是他突然觉得跟琅琊这个有趣的家伙下棋,不管是棋盘上还是生活中,都的确不是件乏味的事情。他执黑先行,开局三十手便有一种将自己置死地而后生的决绝,琅琊轻轻摇头,这家伙还真是改不掉那执意争锋的棋风。
琅琊沉着应对,拈着一枚棋子缓缓道:“你知道为什么输给我姑姑吗?”
他落子如飞,道:“棋秤对弈,有‘气’则生,无‘气’则亡,到了一定境界的高手之间较量,不是每个小战局上的你死我活,而是讲究对通盘大局掌握的孰强孰弱,说到底无非是比双方的眼光和气量,我这种一意杀伐的棋风,就如你姑姑所说,不管如何势如破竹,都堕了下乘。”
琅琊不禁感到好笑,道:“既然你明明知道这样,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
年轻男人平淡道:“这就是我的人生。”
琅琊不再说话,他没有资格去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起码现在没有。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房间,来到客厅,站在琅琊身边,看到刑天像是看到一个很庞大很有趣的事物,围着这个庞然大物绕了一圈,最终坐在小板凳上,把头趴在琅琊大腿上。
那男人似乎对一般男人特别感兴趣的美女都兴趣缺缺,很有柳下惠的风范,见到神神秘秘的小女孩也不多瞧,对着棋盘自顾自道:“经济学一个显著特点就是分配各种稀缺资源来尽可能满足人类无限的欲望,而围棋则是研究如何利用有限的棋子却满足棋手去控制更大底盘的欲望,经济学有一个核心概念机会成本,在棋盘上的表现就是‘打劫’,劫争和劫材,互为机会成本,其实下棋下多了,往往就会生出吴清源老人对‘和’的感受。”
没有想到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也会有不吝啬言辞来表述想法的时候,琅琊笑道:“不同于国际象棋和军棋其它棋类,这些棋类棋盘上的子力数随棋局进展单调递减,绝不可能增加,而围棋盘上的子力数除了被提吃外,一般都会随棋局进展而增加。”
“正解。”
那男人露出赞同神情,道:“这也是围棋的妙处和精髓,真正精于算计韬略的人,都应该下围棋。”
棋入中盘,年轻男人便不再继续落子,道:“你如果从一开始就下棋,像个职业棋手那样每天打谱十几个钟头,恐怕能够成为宗师。”
琅琊手指摩挲着冰凉的棋子,轻声道:“人生如棋,天下如棋盘,众生为棋子,同样是在与人对弈。再者,如今这个时代,宗师似乎有点泛滥了。”
年轻男人一愣,起身便走,走到门口,停下脚步道:“我所说的宗师,不仅仅是十年或者二十年间无敌天下的大高手,大高手时见,但大宗师却是百年一遇。”
琅琊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手指指尖依旧拈着那枚棋子,嘴角轻轻翘起,不管如何,他已经赢得那个自负男人的认同,这是个好兆头。
紫眸倾国的小女孩突然开口,说出她见到琅琊后的第一句话,“澹台经藏已经到杭州。”
第十九章 本是活佛的女人
澹台经藏。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到这个名字修心养性功夫到了一种境界的琅琊就有点心浮气躁,虽然姑姑没有告诉他为什么一个十七八岁的女人如何能够逼得她不惜隐瞒整个家族辗转大江南北,但琅琊却把这个透着诡魅气息的女人当作最大的潜在敌人,睁开眼睛,手指一弹,那枚晶莹玉润的棋子准确落入棋盒,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道:“你叫什么?”
“孔雀。”小女孩似乎不习惯跟人说话,清冷的嗓音显得有点生硬。
琅琊点点头,孔雀,他下意识就想到佛门中的佛母孔雀明王,随即自嘲一笑,该不会佛教经典看多了走火入魔,嘴角轻轻翘起,把这个趴在他大腿上的孩子抱在怀中,仔细凝视那双跟寻常人不一样的漂亮眸子,说实话这孩子真的沾染了一身乖戾的灵气,很矛盾,却又偏偏和谐。
“澹台经藏,女人,十七八岁的女人。”琅琊喃喃道,不禁苦笑,这种变态级别的女人真不知道那个男人能够成功征服。
“我暂时还打不过她。”
叫孔雀的小女孩嘟着嘴巴,远超同龄人城府心思的她也一脸颓丧灰心,不过很快露出异常坚定的神情,小脸满是令人震撼的决绝,略显稚嫩的嗓音道:“不过我会保护你!”
琅琊噗哧一笑,轻轻挠了挠这孩子的头发,道:“我一个大人要你孩子保护,岂不是很丢人。”
“可我说过长大后要像你当初保护我那样保护你。”她似乎有些不甘心,眨巴着那双充满魅惑的眸子。
“可你还小。”
琅琊没有把这个当作孩子气的笑话看待。而是很正色地柔声道:“所以,暂时还是由我保护你。”
现在的他又该如何保护别人?
琅琊的神情极其自然,他如今的想法,兴许连叶晴歌都开始琢磨不透。
小女孩歪着脑袋。似乎在思考这个貌似挺复杂问题,谁都不知道她那颗小脑袋瓜子里装着什么鬼怪灵精地想法。
刑天始终犹如一只魁梧的幽灵站在琅琊身后,他虽然憨傻,却也听得出来那个叫澹台经藏的人对琊子哥有威胁,心思最简单的他涌起一股最单纯的杀机,纯粹为了杀人而杀人,那才是最可怕的,有他在琅琊身边,就如刑天自己所说,除了他这堵墙彻彻底底倒塌。否则谁都伤害不了他的琊子哥。
“小天,吃晚饭没有。”琅琊也懒得庸人自扰,一个澹台经藏虽然恐怖,却还不至于让他未战先败。觉照样睡,饭照样吃,事照样做。
“吃了。”只要是面对琅琊,刑天顿时恢复成那个傻乎乎的大个子,他不好意思说自己虽然吃了却仍然饿着。一只手挠头,憨憨笑着。
“那就再吃顿夜宵。”琅琊当然了解刑天,抱着柔弱无骨般的孔雀起身轻笑。他喜欢这种铁血后的温馨,针对马四指和赵观潮他展露出来地都是百分之一百的铁血本色,但这不妨碍他在刑天面前做个慈眉善目的社会主义好青年。
琅琊带着两人来到一个小区门口地路边摊子,自己要了份水饺,帮刑天叫了一份炒面和一份年糕,几乎每个从小区门口经过的路人都不肯把视线从小孔雀或者刑天身上移开,这无疑是一对很富视觉冲击的诡异搭档。
小孔雀只是吃了个琅琊碗中的水饺,女人胃口本来就不大,更何况是个小女孩。虽然这是个咋看咋不像普通孩子的小妖精。解决完夜宵琅琊带着这一大一小在城西散步,夜幕中地运河显得与世无争,白日的喧嚣繁华褪去,一卸下面具便安静祥和起来,琅琊躺在运河畔的草地上,小孔雀也跟着他仰视星空,刑天盘腿坐在地上,嘴里叼着根不知名地草叶。
原本神情祥和的小孔雀蓦然睁开眸子,随后刑天也停止对那草叶的咀嚼,原本慵懒憨傻的他瞬间转变,那一身不算恐怖却匀称到几乎完美的肌肉很快就绷紧到一个警备状态,琅琊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对她笑着摇了摇头。
赌桌上,聪明的赌客知道隐藏他最后一张底牌,而更强大的赌客则能够让对手永远不知道他的下一张牌是什么。
小女孩悄悄朝琅琊伸出三根手指,示意后面有三个人,随后露出一个令琅琊感到一阵愕然地森冷笑容,夜色下迷人的紫色眸子流溢着嗜血,她做了一个划脖子的手势,意思是说能够她解决掉这三个人。
琅琊依旧俯视天空,伸出一只手抚摸着小女孩精致的脸庞,柔滑温暖,但是谁都没有察觉到琅琊的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像是某种被压抑住的本能被悄然激发出来,也许是因为身处险境,也许是由于小孔雀那抹残忍的冷酷让他感到熟悉。
猫身偷袭的只有两人,速度很快,脚步很轻,最后面的刑天就成为他们必须率先逾越的第一道屏障,虽然身高近两米的庞然大物瞧上去很有威慑性,但在这两人看来只不过是一个体型巨大一点抗击打能力稍强一点的移动沙包而已。
很快,这两个家伙就为他们的无知付出代价。
一记凶猛斩刀硬生生砍中刑天,虽然位置偏移颈动脉些许,却也是势大力沉的一次攻击,本以为得手的偷袭者顺势就要上前乘势拿下琅琊,至于那个孩子则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只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个大个子根本就纹丝不动,连细小的哼声都没,闪电间就出手把即将擦身而过的他抓住,然后一个起身乘势将偷袭不成的他提起来,大个子怒吼一声,一把将他扔出去,一切不过眨眼间的事情。
扑通!
刑天就跟抛标枪一样把这家伙丢进运河,力道之猛,惊世骇俗。
另一个人略微失神,就被刑天一个异常灵巧却绝对没有水分的肘击撞飞出去好几米,不知死活地趴在远处抽搐了两下便没有动静,试想一个两米高两百多斤重的巨人一记肘击怎么可能轻松。
啪啪啪。
刑天身后响起一阵掌声,一个戏虐的声音响起,“不错不错,这种身手就算在杭州地下擂台也是横着走的角色了,大个子,有没有兴趣打黑拳?一个月我给你几十万,奖金不算。”
从阴影中现身的是一个年纪不算大的男人,二十七八的样子,一身夸张鲜艳的范思哲,踩着双鲜亮的尖头皮鞋,他望向刑天的视线充满惊奇,还有一种类似男人见到漂亮女人的猎艳眼神。琅琊坐起身,小孔雀乖巧温顺地坐在他怀中,他冷冷盯着眼前这位噙着冷漠笑意的英俊男人,点燃一根烟,缓缓道:“给我一个不把你打残的理由。”
穿着花哨的男人细眯起眼睛,整个人显得阴沉阴沉的,最终耸耸肩道:“因为纳兰殊清是我义父。”
“这次兴师动众找我总不会是幼稚地想给我个下马威吧。”琅琊冷笑道。
“不全是。”
这个纳兰殊清的义子很坦白道,“不过主要还是按照义父的意思带你看看几个主要场子,本来我确实很不服气,现在稍微好点,毕竟不是所有绣花枕头都能轻松应付我这几个小喽罗的。”
“你这是在挑战我的底线?”琅琊起身盯着这个妖气的男人微笑道,笑得迷人,却极具危险性。
刑天虽然听不懂什么意思,可他却看得出琊子哥并不咋待见这个妖里妖气的男人,嘎嘎作响地扭了扭脖子,他随时准备把这只花公鸡一样的家伙丢进运河泡澡。
“没想到有人脾气比我还差,本来以为我已经很难相处,倒让我见识了。”
男人无奈地摊开手道:“跟我走吧,今天晚上场子里有场重量级拳赛,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义父掌握着杭州的地下黑拳赛事,这也是我们一笔不小的资金来源,虽然比起地下钱庄和当铺要少那么一点点。”
“带路。”琅琊面无表情道。
“你这个手下不错。不是一般的能打,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适应黑拳搏命地打法。”很妖气的男人瞥了眼尾随琅琊的刑天,满是赞赏,就像是看到了一座闪亮闪亮的大金山。
“他是我兄弟。”琅琊沉声道。
带路地男人顿时不敢再吭声。
——————
每座城市都必然有繁华背后的颓败、光鲜下面的枯朽,以及正大光明大义凛然背后的阴暗肮脏和道德缺失,纳兰殊清虽然在地下钱庄仅仅占有不到杭州一成的份额,却成功垄断了地下黑拳的全部市场,所谓黑拳,顾名思义,就是跟荧幕上截然不同的拳击。在这里的擂台上,你可以用散打,用泰拳。用跆拳道,用洪拳,用形意拳,总之你可以用一切可以用的方式和肢体去击败对手,如果签下生死状。那便不再仅仅是击败,而是击杀。
血腥,残忍。冷酷,还有死亡,便是地下黑拳的主旋律。没有流血,没有暴戾,没有厮杀,便称不上也配不上“地下”这个词汇。
妖里妖气地男人叫纳兰峥嵘,想必是认了纳兰殊清做义父才姓纳兰,只是琅琊不明白一个有点阴阳怪气的他怎么会有“峥嵘”这么个极富阳刚的名,看来这个社会叫王语嫣地多半是恐龙的确大有道理。一路上在纳兰峥嵘的介绍下,琅琊大致了解了地下黑拳的操作流程,不过知易行难,光杆司令的他现在想要渗透这个行业几乎是不可能事件。
地下拳场设在郊区,从杭州市区开车需要行驶一个多钟头,从出了市区这一路上琅琊就起码看出有四处暗哨,也就是说即使政府有所动静,半个钟头内拳场可以立即解散到空无一人地地步,留下一个空壳,如果做得更绝,还可以把它焚毁。
今天地下拳场格外火爆,能够容纳400多人的拳场座无虚席,因为今天要进行比赛的是并不常见地高规格挑战赛,对阵双方是浙江和上海的黑拳代表,每个阵营五人,更加吸引眼球的是这次采取生死战,意味着必须有人死在台上才算结束,也就是说如果战况胶着,有可能出现十个人最终只有一个人可以活着站在台上的壮烈一幕。
琅琊出现在拳场的一刻,本来喧嚣的场子立刻安静下来,一个接着一个最终所有人都把视线抛向琅琊方向。
一个异常魁梧的青年如山一般站在门口,浑身都是内行一眼就看出充满爆发力的坚韧肌肉。
更加具有诡魅气息的则是站在这个魁梧巨人肩膀上地一个孩子,一个有着一头紫色及腰长发的小女孩,用一种俯看众生的姿态睥睨全场,冷冽而神秘。
纳兰峥嵘是这里的老板,当然能搞到最好的位置,这就是中国人苦苦追求的一样好东西,特权。
但琅琊并不像被当作动物圆的动物被一群人盯着,让纳兰峥嵘在视野尚可的角落挑选了四个位置,因为拳赛即将开始,所有人也逐渐把注意力转移到台上出现的第一对拳手身上,琅琊坐下后环视一周,发现这里还真是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既有上次在俱乐部见到的那批黑道大佬,例如此刻正坐在擂台最前面一排左拥右抱的八爷,也有一大群青年穿着打扮奢华的公子哥和富家千金,这一个***无疑是最具消费潜力的群体,还有不少穿着正式的金领人士,白日里一本正气的道貌岸然全部抛弃,满脸都是对残暴场面的渴望。
“太杂,怎么控制突发事件下的昏乱场面,还有这种暴力画面如果流入互联网怎么办?”琅琊皱眉道。
“来这里的每个人祖宗八代我都有资料可供查询,像这类东西都是不被允许带入的,全部得放在场外的车子上,如果被发现偷拍,就按照规矩从身上卸下一样东西。而且我这里实行的是保举制度,就是说谁想有资格进来就必须有人担保。”
纳兰峥嵘微笑道,神情自负,“所以,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之中。”
琅琊对他的最后一句话不作评论,浅然一笑,跟随沸腾的众人把视线投向擂台。
觉得极度无趣而昏昏欲睡的孔雀托着粉嫩腮帮坐在刑天的肩膀上,突然身体猛然站起,紫色眸子绽放出璀璨妖异的神采。
刑天也立即转身,望向谁都不曾留意的门口。
一袭麻布白衣。
一个灵气盎然容颜清绝的年轻女人。
一个据说本应该是活佛的女人。
白衣如雪,三千青丝。
澹台经藏。
第二十章 第一个杀你
一袭白衣如雪.一头青丝三千.
凌波微步,翩然而至.
刑天和小孔雀的异样另琅琊叶察觉到不妥,转头便看到这一幕,心中第一时间就觉得这莫非再拍摄武侠电影?这身不染世俗尘埃的装扮,以及那张无欲无求的大慈悲容颜,在琅琊最初的荒谬感一闪而逝后立即就认定这个女人就是传说中的谵台经藏.
地下拳场所展现出来最赤裸的阴暗.血腥.暴力,跟这个女人身上流露出来的神圣,恬淡和纯净,构成一副地狱和仙境交织的奇妙场景.自知几乎是身处必死之境的琅琊却没有半点人之将死的觉悟.缓缓起身,面对这个随时可能置他于死地的女人.露出一抹不应该出现的冷笑.
果然很像
谵台经藏轻轻皱眉,看到琅琊脸上这一抹笑意,继续前行.丝毫不将紫发轻扬的小孔雀以及魁梧远超常人的刑天放在眼中.她的眼眸固然没有叶晴歌那种冷眼旁观大千世界的漠不关心,叶没有小孔雀如深海般遗忘世界的诡秘,确实一双令人见而忘俗的眸子.寻常人根本兴不起杀伐干戈的念头
只可惜谵台经藏面对的是三个都不可以用寻常思维来看待的假货.
小孔雀纵深一扑,宛若一只紫色妖艳的大蝴蝶在空中犀利划出一道弧线,刺向似乎浑然不觉的谵台经藏.
瞻台经藏漫不经心地伸出纤手一拖,竟然化腐朽为神奇地将小孔雀拉下地面,然后继续走向琅玡。
刑天虽然身形貌似太过庞大而显得笨重,但一爆发却视若奔马冲向这个对玡子哥构成威胁的陌生女人。
“退。”
瞻台经藏依然没有大动干戈,身形不退返进,猛然间与刑天的距离便拉进即将擦肩而过的地步,轻喝一声,“嘭!”修长如玉的纤细五指只是一贴刑天腹部便闪电收回,可是刑天仍然在瞬间就被爆飞出去,顿时砸得远处五六个观众人仰马翻。
变态的女人。
琅玡心中狠狠咒骂,这种打法简直就是没有办法想象,完全可以划入灵异事件,虽然说瞻台经藏刚才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无外乎是一个快字,但是快到这种迅雷不及掩耳的地步,有几个正常人能做得到?琅玡盯着离他已经只有两米远的瞻台经藏,紧皱眉头,就是死也的把这个不知道是从哪座深山野林跑出来的娘们拉下水!
“叶无道。”瞻台经藏轻轻吐出琅玡过去的象征符号。
“暂时叫我琅琊,小娘们。”琅琊冷声道,心中极速寻思着如何下手才能最大限度伤害到这个行为举止处处羚羊挂角的女人,鱼死网破玉石俱焚那是最好,可就怕自己这条鱼死了这个娘们还是毫发未伤。
谵台经藏依然是一副不悲不喜的菩萨相,琅琊的挑衅对她似乎并不起作用,她那古井不波的心境些许涟漪都未曾波动。
这个时候,被刑天撞翻的那些人一个个暴跳如雷,能够进这座场子的极少有善男信女,不敢说大多数人都杀过人,但除了那些个女人即使是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们也极少没有拿刀砍过人,刑天虽然两米的个头和两百多斤的体重摆在他们面前,可此刻的刑天已经恢复成面对普通人就憨憨傻傻的大个子,虽然这些人爬起来后不停对他推推攘攘,但琊子哥说过的话就是圣旨,他始终没还手,一脸无邪的憨厚笑容。
人善被人欺,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更何况欺负刑天这么一个似乎没有半点杀伤力的超级猛男,成就感更是油然而生,那些个被撞翻的牲口们立即吃了兴奋剂般来了劲头,原本来这里就是图个发泄,现在又刑天这么个出气筒,一个个顿时都不要命的跟刑天单挑般使劲撒野,他们身边女人则很配合地流露出或多或少崇拜和炽热的眼神。
在很多时候,女人就像是药效惊人的春药,很容易让男人彻底失去理智,一场场事后觉得莫名其妙的风波在当时是那般的水到渠成,例如现在周围女人的种种花痴表情,就使得雄性牲口们杀气腾腾,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小胳膊细腿。
一个家伙出售及其狠辣,竟然跳起来朝刑天的鼻子就是一拳,虽然说刑天身体结实,可鼻梁终归不是铁打的,顿时血流如注,他却没有在意,甚至没有抹去这抹触目惊心的血迹,只是后退想要护住依然处于危险中的琅琊。
“小天,给我往死里打。”琅琊火冒三丈,二话不说向前几步拉开被追杀的刑天,一腿就踹中一个气势汹汹的王八蛋,虽然说力道远比不上刑天,但却格外阴狠,直接踹中那斯的要害,顿时就蹲在地上像个女人般鼻涕与眼泪共天长一色。
刑天一见到琅琊发飙,顿时转变成使人猛兽,随手拎住一个人的脑袋就是一甩,结果几米远外的人又倒下一批。刑天一见到琅琊发飙,顿时转变成使人猛兽,随手拎住一个人的脑袋就是一甩,结果几米远外的人又倒下一批。
纳兰峥嵘嘴角泛起一丝彻骨冷笑,要他纳兰峥嵘给人做下手做打杂的,也不是不可以,但得拿出足够的资本才行。
情势愈来愈不妙。
刑天的攻势实在太犀利,很多对手都是直接被他冲撞出几米远外的人群中,这样以来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些可怜得池鱼自然想要找纵火的肇事者发泄,于是刑天打趴下一个,冲上来一对,摔飞一对又立即有三个前仆后继杀过来,一波接这一波,就是蚂蚁也能啃死大象。
混战.
擂台上大战正酣,擂台下这个角落同样是一场如黑洞般牵扯越来越多人加入的大暴动.
面对汹涌而来的牲口们,刑天一夫当关,守在正面战场,琅琊则伺机而动,椅子,酒瓶果盘,不管任何东西都能β当做武器,出手完全不求华丽,只求一击奏效,裆部,脑门,眼睛,都是琅琊攻击的首选点,一路玩命搏击下来,虽然沾染不少小摩擦破皮带来血迹,却依旧没有溃败的迹象。
“一个金刚怒目,一个修罗杀伐。”
谵台经藏淡然道,依旧八风不动,一袭白衣在这场混乱中然不到,寂静的眼眸神采平淡。
琅琊突然看到刑天被那个躲在暗处的王八羔子砸中脑袋,鲜血直流,猛然敲碎手中的啤酒瓶,
半截锋利的酒瓶一戳,就捅进了一个看到刑天受伤便无比嚣张的家伙腹部,鲜血涌出,琅琊那只颤抖越来越厉害的手顿时沾满血液,在所有对手被他震慑住的刹那,他回头朝旁观的谵台经藏怒吼道:“妈的,娘们,还不过来帮手!今天小天要是死在这里,我只要有一口气走出去,第一个杀你!”
第二十一章 娘们,三百号人交给你对付
第一次见到琅琊怒容的澹台经藏黛眉轻轻一挑,原本死寂无波的眼神微变,这个狷傲跋扈的男人在刚才与她交锋的时候都没有露出半点破绽,没想到为了那个大个子竟然如此失态,瞥了眼他依然颤抖不止的手臂,上前轻轻拎住刑天的衣服往后一扯,两米高的壮硕大汉就被她倒拉出去老远,踏步向前,无形中护在琅琊身前。
原本复杂癫狂的群人一见到这个白衣如雪的女人,一时间都恍惚起来,一来她实在装扮太过古朴诡异,二来这个女人身上有股与世无争的味道,再者一群雄性牲口面对这么个楚楚动人的女人也实在不好意思下手,气氛顿时就诡魅僵持起来,一个如古典画卷中姗姗走出的女人,与一群如狼似虎的大老爷们对峙。
小人也好,奸雄也罢,最紧要的是懂得把握玩火的度,不能太小,否则达不到浑水摸鱼初衷,也不能太大,因为会玩火自焚。
脑袋不笨的纳兰峥嵘觉得可以见好就收,立即让拳场的保镖打手赶去收拾残局,扔掉抽了还不到一半的古巴雪茄,一副火急火蟟的伪善表情来到刑天身边,出来圆场,虽然他心眼不大,可魄力不小,朝那群一脸火容的顾客平静道:“敢在拳场斗殴的闹事者,老规矩是等常规赛结束后打架双方在擂台上一对一。如果双方弃权,恩怨暂时放下,出了拳场,别说拿刀捅人,你们就算扛着机枪冲锋枪杀人我们拳场都不管。”
拳场的规矩。是一次次血腥中积累出来的权威,所以纳兰峥嵘的言语极有底气,表情冰冷地望着那些个围殴琅琊却反被踩下地废渣,以及几个伤势不轻躺在地上要死要活的孬种。纳兰峥嵘道:“本来这种事情跟拳场不予理睬,但今天所有医疗费都由我们来负责,你们谁不服我,行,我陪你玩,擂台上耍去。不服这几个打伤你们的人,也行,到拳场外等着,有本事就叫个几百号人来。”
那些个人似乎也忌讳纳兰峥嵘这个琅琊眼中阴阳怪气的男人,一见他放出不容置疑地狠话。无奈下只好让拳场的人先把伤员带走,一些有点势力的家伙都看向琊一行人都是恨不得抽筋扒皮的模样,咽不下这口气的人都走出拳场去拉人。想必等一下又是一场不小的腥风血雨。
琅琊吐了口血,一脸让周围人侧目的冷酷,幸亏不是内伤,仅仅是牙龈出了点血,身上的血迹多半是别人的。就是前面给刑天硬抗了几下侧面的偷袭,现在几处肋骨和整支手腕都隐隐作痛,但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那只逐渐平静下来地微颤手臂。
纳兰峥嵘不是没有见过打架高手。这几年擂台上风光过的倒下的崛起地死亡的他什么样的黑拳选手没有见过,但纳兰峥嵘却独独对琅琊感到一阵心寒,什么人最可怕?
他混黑道这么多年最忌讳的就是琅琊这种即将上位的狠人,韬光养晦时便已经隐隐露出不可小觑地锋芒,这一场架也算是打掉了旁观者纳兰峥嵘的大部分轻视,干他这一行的,口才外貌学历全他妈地是一堆狗屎玩意,只有狠这一个字,才是颠簸不破的最大真理。
琅琊也不看暗自深思的纳兰峥嵘。凝视着眼前这位白衣女人,原本概念中那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印象在见面后就已经被瞬间击破,澹台经藏成为一道目前他必须逾越的最高门槛,问题是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她那天马行空的思维方式和行事风格。
“我不杀你,琅琊。”
澹台经藏轻声道,那双清澈的眼眸似乎早已经看透这尘世繁华,眼神清静,说出了令人感觉很诡异的后半句话,“我等你,叶无道。”
“疯娘们,真不知道是从神农架还是从长白山天池跑出来的。”
琅琊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再不管这个来路尚且不明了的女人,对待这种深不可测的敌人,在不能够知己知彼的前提下,一切自作聪明的心机和算计都会将是幼稚而致命的,琅琊看向刑天,正面迎敌的刑天当然没有他那样轻松,全身上下都是伤痕,所幸对方那些家伙都不精于格斗,所以虽然此刻鲜血淋漓的刑天看上去伤势严重,其实都是皮外伤。
纳兰峥嵘不想在这种敏感时刻摆谱,立即带着这一行人来到拳场专门设置的医疗室,喊来最好的医师给琅琊和刑天包扎,一路行来,如神仙人物的澹台经藏和如行迹诡魅的小孔雀每一步都暗藏玄机,在琅琊怀中温顺如邻家小女孩的孔雀此刻异常沉默,死死盯着站在门口便不再进入的白衣女人。
琅琊坐在沙发上,任由医师包扎手臂和手掌的几处伤口,那件满是血液的衣服实在不能再穿,脱下外套后医师让他干脆把衣服都脱掉,因为琅琊的腹部和背部都有几处不深不浅的割伤,琅琊无奈只好也一并褪下。
不仅是那几名见惯拳场杀戮和伤痕的医师瞠目结舌,就连刑天和纳兰峥嵘也都流露出错愕的表情。
全身伤疤纵横!
恐怖而狰狞。
其中也蕴含着一股难以用语言表达的的苍凉沧桑。
腹部,胸口,背部,全是大小粗细不同的各种伤疤,触目惊心,许多伤痕既然痊愈之后的今天看上去也是触目惊心,医师们都不敢相信这样一个人能够活到今天,一个个面面相觑,这根本就是一个奇迹!
纳兰峥嵘则是震撼这个似虎刻意不显山不露水的男人到底拥有一个怎样冷血和杀戳的过去。
他不觉得跟这样一个男人站在对立面是件明智的事情,如果万一不能做朋友,也要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
而回头望向琅琊的小孔雀则流露出一抹彻骨哀伤的神情,她像是个遗世独立的孩子,选择被整个世界遗忘,也决然放弃了整个世界。
澹台经藏依旧心境祥和,只是原本那似乎与她气质不符的杀机一点一滴悄然收敛。
此人必杀,却不是此时。
澹台经藏闭上眼睛轻轻叹息,救一人和救万人无异,那么杀一人和杀尽众生又有何异?心中执着一日不放下,手中屠刀便不曾离手,这是在杀他?还是杀自己?
三年前入得世,可三年后还能出得世吗?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琅琊沉声道,无形中他跟纳兰峥嵘两个人原本不清晰的位置天平逐渐向他倾斜。
“目前聚集了二十来号人,领头男人的绰号土狼,刚才混战中被你捅伤的人是他朋友,在城东汽车东站那一块比较有势力,他养着一批山西过来的家伙,闹起事来素来很凶,是群不要命的人。”
纳兰峥嵘很自然道,一点也不觉得琅琊的语气太过突兀,皱了皱眉头,“这个土狼还算好对付,问题是接下来恐怕会有不少人从市区拉人过来,这个社会谁有钱就有大把大把的人给他卖命帮他砍人。我保守估计到时候恐怕会有一百四五十号人守在场子门口,场子里人手不算少,可真算起来也就50来人,占不到半点便宜。”
这个时候小孔雀狠狠瞪着澹台经藏道:“等下你不要拦我,不要趁机对他下手!”
澹台经藏终于睁开眼眸,凝视着紫发紫眸的小女孩,淡然开口道:“你能为他杀人。但你不能为他放生。各人吃饭是各人饱,各人生死是个人了。”
“信不信我真的杀你。”小孔雀愤火至极,却依然冰冷克制。
“信。”
澹台经藏语气轻描淡写如窗外一叶飘零,道:“可我一日不杀他。你就一日办不到。”
“孔雀,过来。”琅琊示意小女孩不要跟澹台经藏针锋相对,孔雀犹豫了片刻,就乖乖走到琅琊身边,把脑袋枕在他的大腿上。
这副场景看得纳兰峥嵘又是一阵心慌,心想两个长相装扮都异于常人地女孩和女人到底是什么人物,一个像妖精,一个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一说话就是打打杀杀的,难道真是在拍类似《英雄或者〈卧虎藏龙的武侠电影?
门外走进一个女人。一个手中玩着匕首地年轻女人,不漂亮,却极有味道。
司马邺嫮。
也就是她和纳兰殊清合作做掉了嚣张跋扈过头的马四指。
她今晚来看擂台赛恰巧看到琅琊遭人围殴的一幕。跟八爷这群杭州黑道大佬巨头一样,她也没有挺身而出,直到落幕她才似乎有点姗姗来迟地出现,手中匕首却已经不再是琅琊杀人的那柄,她从来都是个喜新厌旧的女人。所以她身边的英俊小白脸基本上每个月都会换一两个。
“纳兰峥嵘,要不要我帮忙?”司马嫮虽然在跟纳兰峥嵘说话,但眼神却瞥向琅琊。只不过此时琅琊已经随意披上一件别人刚拿来的外套,她并没有瞧见他一身纵横肆虐的伤痕。
“不必。”琅琊不等纳兰峥嵘答复便给出答案。
“真的?”
司马邺嫮轻笑道,不知道是佩服还是轻视,手指缓缓摩挲那把制造精美的崭新匕首,眼神玩味,“我来是要告诉你外面等下恐怕聚集地不是一百多号人,而是三百多号。要对付你们的除了这次闹事的,还有秃老六地几个心腹和马四指的死党,如果我的消息没有出错。今天没有出现在拳场的笑面虎也等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所以我说三百多号人不是夸张,而是相当相当的保守。”
纳兰峥嵘脸色一寒,那只吃人不吐骨头地笑面虎也掺合进来了?!
难道今晚真要闹大到把市区全部人马都拉过来的地步?这种时刻偏偏义父还在上海,如果出了大纰漏,义父回杭州以后他该如何交代?纳兰峥嵘下意识看了眼琅琊,让这个始作俑者来顶罪?
琅琊脸上的神情依然冷漠淡然,看不出内心想法。
“喂,你,如果你今晚走得出去,明天我就邀请你去玩高尔夫。当然,前提是你明天必须不是躺在病床上。”司马邺嫮笑着朝琅琊抛出一句,然后走出医疗室,虽然只看了一眼,但小孔雀和澹台经藏却给她留下了极深地印象。
纳兰峥嵘不明白为什么琅琊要拒绝这个盟友,心中有点不满。
“我其实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琅琊突然冷笑道,斜眼瞥了一下纳兰峥嵘,抽出一根烟,又是小孔雀帮他点燃。
纳兰峥嵘眼皮一挑,身体略微僵硬,却很不像他的风格地出奇保持沉默,他当然清楚琅琊的意思,这是在记仇他前面混战初始的冷眼旁观。内心哭笑不得的他有点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味道,只不过这种事情他没有办法推脱或者解释,不管怎样,现在的他算是怕了琅琊这家伙。
琅琊也不再去刺激纳兰峥嵘,望向跟众人刻意拉开很大一段距离的澹台经藏,道:“娘们,既然你这么能打,又不想我现在死,那么等下外面三百来号人就交给你对付了。”
澹台经藏清冷地眼神瞧了瞧一脸玩味微笑的琅琊,转身走向大门口,依然是漫不经心的语气,她只说了一个字。
“好。”
第二十二章 什么是权力?这就是
如果说每个人都在玩一场生活的游戏,琅琊觉得眼前这个澹台经藏根本就是一个大Bug,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规则的致命破坏,琅琊抬起那只微微颤抖的右手,冷笑不已,看到澹台经藏似乎真的有意图要杀出一条血路,他两指夹着抽掉一半的烟喊道:“娘们,你难道真要杀出去?”
“我不杀人。”澹台经藏皱了皱眉头道。
“我说你这胸小无脑的娘们,你真以为等下外面那两三百号人是天天吃斋念经的善男信女?一个个等着你这尊女菩萨去点化他们啊?!你不杀人,就不怕那群牲口把你生吞活剥了?我可告诉你,别仗着自己跟世外高人似的就不可一世,枪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琅琊懒洋洋靠在沙发上,弹了弹烟灰,漆黑的眸子闪烁着狡黠的意味。
“你没死之前我不会死。”
澹台经藏没有停下脚步,径直前行,语音飘渺,“我要你死之前,也没有谁能要你死。”
琅琊耸耸肩,细眯起眼睛,女人啊女人,还真是一意孤行的生物,尤其是女神一般的女人,自负到偏执,可为什么能够吃到天鹅肉的往往是癞蛤蟆?
琅琊深深抽了口烟,右手终于彻底平静下来,面对澹台经藏看似平淡却犀利的挑衅,望着消失于门口的澹台经藏,琅琊弹掉烟头,重重吐出一口气,谁都看不出他是喜是怒。
纳兰峥嵘一直在观察琅琊的细微变化,对这个比自己还要小的年轻人由最先的轻视转为前面的震撼,而现在,则是恐惧,他记得义父纳兰殊清曾经跟他说过一句话,“与其说是别人让你愤怒或者仇恨,不如说自己的修养不够。别人吐一口水在你脸上,在你没有能力回吐的时候,笑一笑,告诉自己总有一天会抽他一耳光。”
纳兰峥嵘小心翼翼看着思考着接下来如何弥补,这个叫琅琊的家伙被红豆青睐并且被义父推到继承人的位置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既然无法更改,而且这厮一连串表现又如此彪悍,看来接下来拳场外面的那场闹剧将是转变自己形象的最好契机。
纳兰峥嵘接到一个电话,走到角落接听后,神情变化巨大,挂掉电话后回到琅琊身边,苦笑道:“现在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坏消息。”琅琊耸耸肩毫不犹豫道,穿上刚拿来的一套行头,他不喜欢面对太多完全没有把握掌握的人和事,就像这个横空出世的澹台经藏。
“还是一起说吧。好消息是等下你出去不用面对两三百人的围攻,坏消息是我们有了个更大的麻烦。”
纳兰峥嵘想到这个棘手的大麻烦,也是一阵心烦意乱,那张略显阴柔的脸庞布满阴霾,道:“恐怕义父也跟你提起过一个姓林的男人,这个人跟我们是称得上是死对头,事实上在浙江黑道,敢对他的要求说一不字的,一只手都数得出来,而数得出来的几个人中也只有义父能活到今天。唉,真说起来,我们还真配不上做他的死对头。”
琅琊看到纳兰峥嵘那沮丧的神情,心中冷笑,不愧是被纳兰殊清说成能够通天的角色,纳兰峥嵘这么个心高气傲的家伙竟然没有交锋就气馁起来,站起身,看到澹台经藏已经折返回来,想必是大致了解情况。
“纳兰殊清是不是把地下钱庄和当铺牢牢掌握在他手中。”琅琊掀开一罐矿泉水喝了口水突然问道,眼睛依然盯着坐在椅子上接受包扎治疗的刑天,
“当然。”纳兰峥嵘笑道,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地下当铺当然不是典当一些小首饰之类的东西,典当的都是车、房子甚至是整家公司,这种生意不像地下拳场这般更多讲究拳头的硬度,需要更多的渠道消息和人脉关系,似乎意识到什么的他突然心一紧,瞳孔收缩,死死盯住琅琊。
“你再不熟悉,总比我熟悉这两个领域吧。”琅琊含有深意道,却没有挑明,甚至根本就没有给出承息。
纳兰峥嵘没有回应,阴沉着脸。
“走吧,去看看这个在浙江翻云覆雨的男人是怎么个人物。”琅琊站起身道,刑天也想跟着他站起来,却被他制止,琅琊看了眼澹台经藏,抱起孔雀,“-天,你呆在这里。”
刑天嘀咕了下仍然老老实实呆在原地,一脸不舍和担忧,不过习惯了对琅琊的言听计从,他也只能够望着琅琊的背影远去。
——————
拳场外一口气停下清一色八辆黑色宝马7系,极有气势,硬生生停在道路中央,谁想倒车出去无疑是天方夜谭,这架势根本就是无视拳场中那么多背景不简单的角色,王霸之气达到这种境界也算很不容易。
清一色的宝马车,走下来清一色西装笔挺的彪悍壮汉,这群人的素质明显不是会几招拳绣腿的绣花枕头能够媲美,身材壮硕而结实,步伐异常坚定,有着寻常混混没有的蛮横跋扈气焰,中间一辆车中最后走下一个身材修长健美的俊雅青年,棱角分明的脸庞噙着若有若无的冷漠笑意。
包括土狼在内的杭州一方小霸王式人物原本要么蹲在地上灌啤酒,要么把K粉倒在车盖上吸粉,又要么一群人商量意淫着等下要把澹台经藏这么个大美女奸了再杀杀了再奸,另外几批随后到达的小团体加起来也有近百号人,这么一批挺浩浩荡荡的牲口一见到下车的素年,顿时噤若寒蝉,呆滞当场,吸粉的差点呛死,聊天打屁的立马闭口不言,顿地上罐啤酒的赶紧站起来恭恭敬敬站着。
什么叫气势?
不是嘴巴上说的如何牛逼烘烘,而是当他出现在公众视野中,所有人对他的一致态度,是无视,还是恭敬,或者是恐惧。
“滚。”
俊美青年冷声道,“一分钟内谁没有从我视线中消失,留下一条腿。”
半分钟后,拳场外已经空荡荡没有一个,连鬼影都看不到。而这半分钟的时间,青年还没有走进拳场。什么是权力,这就是权力。在浙江,敢跟他叫板唯一还没有躺下的,就是这座场子的主人,纳兰殊清一人而已。
拳场内擂台上两名黑拳选手大战正酣,目前上海的一个家伙已经连续斩杀三名浙江拳手,一些特地从上海赶过来看拳赛的观众兴奋得嗷嗷大叫,在拳场内,你如果看到有人嗑药别觉得震惊,如果看到有男女公然性交也别觉得不可思议,在这里,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理智,道德,正义,很可惜,地下世界并没有给它们颁发通行证。
这个青年的到来立即引发轩然大波,原本癫狂至极的拳场竟然在一分钟内鸦雀无声,擂台上两名搏杀的拳手最终都开始觉得纳闷。
偎红依绿的八爷转头看到邪美青年后,眉头紧皱,松开环绕身边女人小蛮腰的手,跟附近的几个杭城大佬眼神交汇,拿着招牌性紫漆烟斗的老人同样不知所措,而把玩着匕首削翠果的司马邺嫮则一脸跃跃欲试,眯起眼睛望着那个青年微笑道:“老头,这个就是林家那个男人?”
拿烟斗的老人脸色凝重地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快速站起来,走向缓缓走入场地的青年,这个青年身后跟着二十来个打扮和身材都很相似的保镖,也就是这二十几个人,不费吹灰之力吓跑了场外一百多号天天过着拿刀砍人和被人砍生活的大小混混。
连八爷也都有点无奈地起身,走向比他起码小十岁的青年,而且还必须得挤出一脸虔诚的笑意。
司马邺嫮嘴角勾起一个不屑的弧度,她身边跟着一个女人,年纪不大,但却是她的贴身保镖,从美国回大陆的时候她什么东西都没有带,只有这个精通中国武术的女人,司马邺嫮能够配合纳兰殊清手下那么迅速解决掉马四指的六名保镖,这个女人功不可没。
她带着这个贴身保镖径直走向那个林家男人,盯着正被群人簇拥着的他冷笑道:“你就是浙江的老大?”
只可惜那个俊美男人却根本是正眼都没看她,直接与她擦肩而过。
司马邺嫮的贴身保镖情急恼怒之下就想拦住这个男人,她横向踏出一步,自信能够挡住这个敢不给小姐面子的家伙。
只是在外人看来只能仰视的那个男人依旧毫无凝滞地傲然前行,而那个身形矫健的女人则痛苦地捧住腹部,身体如虾一般弓起来,满脸痛苦。
司马邺嫮惊吓出一身冷汗。
不敢丝毫动弹。
远处,看到这一幕的琅琊微微动容,而澹台经藏则依然恬淡无争地站在琅琊背后,怀中的孔雀眨巴着漂亮的眼眸。
“这个姓林男人,恐怕暂时也只有上海的那个变态的神经病能够抗衡了。”纳兰峥嵘喃喃道。
“谁。”琅琊感兴趣道。
“一个自称是一条狗的男人。”
纳兰峥嵘提到这个人的时候似乎都有点后怕,叹了口气道:“可就是这条狗,却咬死了上海所有敢在他面前装逼的人。因为只有在那个神秘的太子面前,他才是一条狗,在别人面前,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这种心理变态又大权在握的狂人,只要是个正常人就都不愿意去招惹的。”
第二十三章 想清楚是谁的狗
富贵险中求,项羽巨鹿之战中那场破釜沉舟的背水一战是如此,当代金融货比战争中的投机也是如此,命运女神往往青睐敢为她赌博的人,纳兰峥嵘看到林家男人带着那帮小弟挑了个位置坐下,并没有要立即离开的意思,一咬牙朝琅琊道:“如果接下来情况不妙,你带着人马上离开,这里没有存放什么重要资料备份。按照这个人斩草除根的性格如果真的要朝我们动手,恐怕市区的几个场子也没有办法幸免,你回到市区不要回任何一个你熟悉的地点,我只希望你做到一点,找到红豆,保护好红豆。”
霍然转身,纳兰峥嵘大步前行,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意思。
“你喜欢红豆吧。”琅琊望着纳兰峥嵘的背影道,能够让一个心性圆滑的人做出如此决绝的事情,除了对自己身上下的投注,还有一些非理性的因素,比如爱情,尤其是单相思的暗恋。
纳兰峥嵘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自嘲而凄凉,没有想到生活也会跟幼稚的韩剧一样如此俗套,守护一个小女孩等她慢慢长大,这个一直把他当哥哥看待的小女孩终于出落得水灵动人,却喜欢上一个陌生的男人。
纳兰峥嵘却一直没有将这种苦说出口,尤其是面对纳兰红豆的时候。对他来说,爱情并非只是占有,付出也是爱情的一种。
从不问世间情为何物的澹台经藏自然没有办法体会纳兰峥嵘的苦涩,一双灵气流溢的眸子缓缓掠过全场,只不过就如佛家诗偈所云竹影扫阶尘不动,擂台上的血腥厮杀,擂台下的疯狂躁动,这一切都打动不了这个不像人类的女人,她的视线最终仍然还是停留在琅琊身上。
“娘们,你就这么一直跟着我,给我这个跟你不共戴天的大仇人做免费保镖?”琅琊微笑道,瞥了眼如一尊菩萨伫立在他身旁的澹台经藏。
“仇人?”
澹台经藏轻轻摇头道:“无怨无仇,我跟你半点半点孽障纠缠。”
“那敢情你追着我跑了大半个中国是游山玩水感慨大好河山?”琅琊不禁有种想敲开这个女人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的冲动,本以为自己的思维方式已经足够天马行空,没想到碰到一个半斤八两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大善之人”。
澹台经藏轻不易察觉地轻努了努嘴,最终选择保持沉默,锋芒收敛到古朴无华的境界,如果不是她这身装扮跟如今社会格格不入,谁都瞧不出这是个能够一击逼退刑天的大恐怖分子。
琅琊抱着小孔雀,他倒想看看这个女人接下来如何剑走偏锋带给他更大的匪夷所思。
纳兰峥嵘托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俊美青年五米远便被一名保镖拉住,举手抬足间充满不容置疑霸气的青年翘着二郎腿,托着腮帮欣赏着擂台上又一名浙江拳手被对手卡住头连续膝撞,最终颓然倒地,然后被一个凌空压下,直接被击杀出局。
擂台已经鲜血满地。
随着被击杀者嘴中鲜血喷涌的那一刹那,全场轰动尖叫如雷鸣,虽然说许多人都下注押浙江赢,但来这里的除了几个专门从事黑拳赌赛的大佬,一般人并不太在乎输赢,而只在乎拳赛是不是足够暴力足够刺激杀人手法是不是足够残忍。
“赔率是什么。”在浙江呼风唤雨的青年突然开口,他身边坐着的八爷和拿烟斗的老人都是身体一震,可见这两人都是绷紧身体神经紧张地坐在青年身边,八爷身旁两个熟透的诱人女人竟然连视线都不敢往这林姓男人身上瞄。
“浙江是1赔3,上海1赔1。”纳兰峥嵘乘机开口道,露出一个相对拘谨的笑容,“您是不是也玩一把?”
“我是浙江人,当然押浙江。”
年轻却执掌浙江黑道生杀大权的青年嘴角勾起一个泛寒的冷意,缓缓转过头,瞥了眼身旁坐着两个风骚入骨女人的八爷,道:“就是不知道你们押谁赢。”
“自然是押我们浙江。”八爷神情自若道,暗自庆幸没有贪图这点小钱押几乎必胜的上海,表面上平静,手心却捏出一把汗。
拿烟斗的老人却是一阵身体泛寒,心中叫苦不迭,因为他在上海砸下一百多万,准备赢个三十几万去给刚包养的一只金丝雀买块百达翡丽的手表。
“押7万给浙江。”
林姓男人依然托着腮帮望向擂台,此刻浙江最后一名拳手已经登台,一米八的个子,一身结实肌肉是个泰拳格斗高手,在浙江黑拳界称得上是天王级的人物,林姓男人终于露出一个让所有人暗自松一口气的笑容,道:“我可不像你们个个富得流油,7万已经是我一个月的薪水。”
他斜眼瞥了一下笑容僵硬的纳兰峥嵘,道:“我知道纳兰殊清是要去上海搬救兵,我会等他。今天我来,只不过以一个混黑道的浙江人身份来看比赛。”
如临大敌的纳兰峥嵘僵硬的身体缓缓放松,他知道今天这场风波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安全渡过。
城府和年龄极度不符的青年将纳兰峥嵘细微表情变化看在眼中,再看向擂台,冷笑道:“真没有想到浙江的黑拳渣滓到这种程度,这就是所谓的蜀中无大将廖化做先锋吗,让一个打泰拳的做压轴人物,简直就是给浙江抹黑。”
给浙江抹黑,岂不就是给浙江黑道一号人物的他抹黑?
纳兰峥嵘顿时和那个拿烟斗的老人一同汗如雨下。
“老八,听说你和上海青帮有点渊源。”林姓男人抽出一根烟,拿烟斗的老人立即帮他点燃。
寻常安稳如山的八爷也脸色难看起来,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林家男人抽了口烟道:“这些我都懒得管,我只是提醒提醒你们这群滋润三年便忘乎所以的王八蛋,上海张展风既然被南方黑道称作狗王,那你们也知道这条狗,是谁的狗。”
纳兰峥嵘一群人如履薄冰,噤若寒蝉。
稍远处的司马邺嫮黛眉紧皱,再没有未见到林家男人之前的骄横跋扈。
“这个姓林的家伙有点意思,是个人物。”琅琊手指把玩着小孔雀的紫色头发,一脸深思,澹台经藏则露出一抹古怪的神情望着他。
带着包扎完毕的刑天走出拳场,纳兰峥嵘已经把车安排好,知道琅琊自己会开车后就没有派人给他们做司机,琅琊打开车门,看到澹台经藏犹豫不决的神情,突然有种捧腹大笑的欲望,强忍住笑意盯着这位有点像从哪个与世隔绝的桃花源中走入现代社会的女人,道:“娘们,你再强大,也总不可能强大到追着我这辆车跑吧,再说你如果真做得到,小心被拍摄到后被当作怪物送进科学院,又或者你想第二天所有报纸头条都刊登你的飞奔追车的惊艳照片?”
澹台经藏轻轻皱眉,这个时候的她楚楚动人如古典仕女。这样一个冷到骨子里的女人如果能够嫣然一笑,琅琊确定肯定能够有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惊人效果,看到她也是不能立即做出决定,心中微微冷笑的琅琊表情自然道:“我有个提议。”
只是不等琅琊说出口,澹台经藏已经坐进车子,似乎跟车子是第一次亲密接触,神情不再如面对琅琊的泰然自若云淡风轻。
“我看你怎么跟我保持你的不食人间烟火!”琅琊心中充满戏虐心思,让小孔雀在副驾驶上坐好,在郊区开始他的疯狂飙车,正常人在车速120码以上的连续漂移中多半会晕眩,如果能够到0码甚至190码根本就要呕吐。
可惜,澹台经藏面不改色地任由琅琊极限飙车。
琅琊不禁感慨高手真他妈就是有高手风范,到了市区后他不再玩花哨的漂移,老老实实把车开到小区,似乎有点犯困的刑天知道现在处于敏感时期,坚持要守护在琅琊身边,看澹台经藏也是一副虎视眈眈的神情,刑天可个不懂怜花惜玉的人,只要琅琊开口,焚琴煮鹤暴殄天物的事情他做起来绝对毫不犹豫。
面对澹台经藏始终没有半点胜算的刑天最终还是被琅琊赶回去睡觉,与其风声鹤唳,还不如唱一出空城计,琅琊放下孔雀就去厨房折腾,虽然跟姑姑叶晴歌厨艺相差不止十万八千里,但做点小米粥炒几样马马虎虎的小菜还不算难事。
他走出厨房的时候,澹台经藏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本他姑姑买来的《资治通鉴》,坐在微凉的藤椅上捧书阅读,而小孔雀则孤单而执着地站在厨房门口,琅琊拍了拍小孔雀的脑袋,朝那个澹台经藏道:“喂,少装深沉了,再像神仙的人,也得填饱他的五脏庙,追杀我这么久,饿了吧,不怕我在菜里下砒霜或者泻药的话就来吃饭。”
第二十四章 孤男寡女
据说一个男人凝视一个漂亮女人10分钟健身效果相当于30分钟的有氧运动,每天坚持的话可以把心脏病和中风几率减半,长久以往就能够延长平均寿命四五年。琅琊在跟姑姑相处的时候对此深信不疑,只是此刻面对潺台经藏,对这个理论只有两个字的评价,扯淡,如果再加上两个字就是纯粹扯淡。
琅琊将粥和几个小菜端上桌,小孔雀端着小青瓷花碗站在桌子旁边等着开饭,潺台经藏并没有如何僵持就来到饭桌坐下,径直拿起碗给自己盛满白米粥,而琅琊则先给孔雀小丫头盛了满满一碗,随后回去厨房先把中药煎着,他坐下后气氛顿时就有点诡异起来,一个时刻会杀他的女人就坐在他面前吃粥,虽然跟姑姑一样不温不火,细嚼慢咽,白衣胜雪,容颜清绝,貌似是一副挺赏心悦目的动人画卷,可其中蕴涵的杀机,却让琅琊如何都心旷神怡不起来。
“娘们,我很感兴趣你这三年来跟我和姑姑东奔西走,你住哪?怎么看你都不像是喜欢身带黄白之物的女人,日常开销怎么办,正所谓一分钟难死英雄好汉,依照你的性子,杀人放火劫人钱财总不能,而且再说你还没有达到道家所谓的秕谷境界吧,真能够滴水不进粒迷不吃?”琅琊一股脑问道,姑姑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人也需要一日三餐,这个潺台经藏岂能例外。
“不需要你操心。”潺台经藏柔声道,小口小口咽下清淡的白米粥,原本冷冷清清的神情也柔和些许。
“我能不操心?”
琅琊嗓音提高八度,等着眼前这个百分之百从小与世隔绝地女人道:“你晚上睡那?难道你要跟我一个随时随地可能要我命的女人谁在一个屋檐下?!娘们,你该不会是想要我把你当作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供起来吧。”
“恐怕我只有跟你谁在同一个屋檐下你才最安心吧,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样一来遇到风险就可以第一时间把我推出去,还可以乘机寻找我的破绽,然后争取将我一击毙命.澹台经藏微微皱眉瞥了眼琅琊冷冷道,那双眸子穿透人心,似乎在她面前被世人称道的城府和面具都显得苍白可笑。”孤男寡女的,我怕你对我做什么。“琅琊神情平静道,像是在很严肃地诉说一个问题。
小孔雀很配合地用一种极度不信任的眼神扫视澹台经藏。
澹台经藏黛眉一挑,冷冷盯着面前正一口气将一碗米粥喝完地琅琊,原本祥和宁静的心境兴起点滴涟漪。
她的杀机一闪而逝。
琅琊也从鬼门关转了一圈。
刺激。
捧着青瓷碗的琅琊嘴角勾起一个澹台经藏看不到的玩味弧度,玩持久战是她的长项,一个根本不懂得世俗规则的女人身陷现代大都市这座牢笼,想要轻松全身而退,琅琊对此深表怀疑,放下碗,他的表情再度无懈可击道:”知不知道很多像你的女人最终是什么下场?像个女神一样不惹半点尘埃入世,最终却只能做感情的傀儡,再也出世不得,大千世界,处处是孽障烦恼根,别仗着自己定力高就无所谓。“
“你逼着我现在杀你?“澹台经藏平淡道,一碗粥喝完,放下青瓷碗。
“当然不是,好不容易来这世上走一遭,还没享受够江山在手美人我有的生活,怎么舍得死。“
琅琊很自然的洒然一笑,不由分说地在澹台经藏略微错愕下拿起她的那只小碗,给她盛了一碗米粥,然后自己又一仰头,将自己那碗一口气狼吞虎咽下,舒坦道:“我其实是想说,我虽然是个思想很保守的男人,可也不是柳下惠,你看我们朝夕相处以后耳濡目染,指不定你会……“
澹台经藏像是看怪物一样瞧着琅琊,却也不在动怒,最后喝了一口粥,夹了一块榨菜,轻轻吐出一句,“那也算你本事。”
琅琊笑着摇了摇头,真不知道该说这个女人心志坚定还是脸皮奇厚。
最终澹台经藏睡在琅琊姑姑的房间,而小孔雀则没有选择余地地跟琅琊挤一张床,不过琅琊实在不忍心对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产生邪恶的念头,虽然这个小女孩很快就会出落得令人惊艳,但由一个美人胚子长可以采摘的小美女,至少也得五六年吧。
关掉所有灯,一片漆黑。双眼如何使劲,都看不到事物,犹如他的未来。
琅琊躺在床上张开眼睛样式着天花板,悉悉索索脱掉外套的小孔雀钻进被子,摸索着躺在他身边,琅琊把一只手放在枕头上,让这个小女孩枕着,能够感受她微热的鼻息以及她身上那股淡淡的体香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体味,很多爱情终结后女人兴许会忘记男人声音,却忘不了他的味道。
小孔雀明显也睡不着,把头朝向他,一头柔顺的长发肆意披散开来,两只显得有点冰冷的小手合起来贴着脸颊在琅琊手臂上,琅琊缓缓闭上眼睛,呐腩道:“随缘不是得过且过,因循苟且,而是尽人事听天命,尽人事,听天命。”
小孔雀眨巴着眼睛,等琅琊沉默许久,传来轻微鼾声,她悄悄将清瘦玲珑的身子挪了挪,靠着琅琊,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汲取她温暖的体温,始终寒冷地小脸也线条柔和起来,愈加动人。
凌晨一点钟,是人类睡眠最深沉的时候。
嘭!
一声剧烈撞击声惊醒睡眠很浅的琅琊,第一时间冲出房间来到客厅,开灯一看,姑姑房间的一扇门可怜巴巴地躺在客厅中,而小孔雀则一脸警惕地盯着门口方向,一头紫发轻舞飞扬,杀气腾腾。琅琊无可奈何地耸耸肩,走过去抱起这个偷袭澹台经藏不成的小女孩,捏了捏她的鼻子,一点都没有责怪她的意思,轻笑道:“真要偷袭,也事先跟我打声招呼,好歹我们也谋划谋划。”
澹台经藏一脸寒霜地走到门口,依然是那一身古朴打扮,似乎这女人睡觉根本就不脱衣服。
“没事,继续睡你的。门记得帮我安上,下次打架记得别破坏公物,这很不厚道。”琅琊打个呵欠就抱着小孔雀回到房间,很不客气地啪一下关上门,留下那个半夜三更被偷袭的谵台经藏对着那扇破门。
回到床铺,琅琊把小女孩抱在怀中,想到那扇支离破碎的门板,不禁动容,虽然说见识这孩子惊人的战斗力,可终究是个孩子啊,心中涌起一股怜惜,摸着她的脑袋问道:“疼不疼?”
小孔雀弓起身子依偎在他的怀中,摇摇头,又点点头。
习惯赤膊睡觉的琅琊也顾不得暧昧,伸手掀起小孔雀的棉内衣,轻轻抚摸她撞向后门的后背,细腻柔滑的肌肤温润如玉。
小孔雀桃腮微红,火烫一片。
喘气也急促起来。
“孔雀,你从哪里来?”琅琊并没有察觉小女孩的异样,他哪里知道小孔雀原本应该是个十三岁左右地女孩。
‘’很远很远的地方。‘’小女孩柔声道。
‘’很远地地方?那你想家吗?‘’琅琊闭上眼睛,手掌是小女孩背部雪嫩肌肤美妙触觉,这就像是在抚摸一块流动的温润软玉,遇到澹台经藏之后一直扰乱不息地心境终于缓缓安宁下来。
‘’想。‘’小孔雀思索片刻,点点头,一说到家,她便跟贴近琅琊,似乎他的怀抱才是她唯一的港湾。
琅琊抱紧这妮子,缓缓睡去。
他和孔雀与澹台经藏接下来一夜相安无事。
琅琊起床的时候澹台经藏已经坐在客厅阅读那本厚重的《资治通鉴》,洗漱完毕,琅琊就带着小孔雀出去晨跑,来到一楼的时候,却发现型天就睡在楼梯口,卷缩着身子,杭州的秋天晚上可不暖和,这傻孩子是怕有人晚上来找麻烦才睡在这里做门神吧,内心暖意的琅琊蹲下来,啪啪型天的脑袋,这个大个子一下惊醒过来,看到是琅琊才松懈下去,不好意思地饶头,琅琊轻声到:‘’去,去我房间睡一觉,今天就不需要陪我晨跑了,那个女人在家里,你别理会就是了。‘’
型天本想是说什么,看到琅琊不忍拒绝的表情,便老老实实上楼去他的房间睡觉。
和小孔雀晨跑回来.琅琊把油条馒头和一份豆浆放在桌上.去房间看到刑天已经憨憨睡去,想必昨晚根本没有和眼,帮他盖好被子.来到客厅砍刀谵台经藏已经很不客气地放下书去饭桌,这娘们疑点都不在意小孔雀的杀人眼神,连吃个馒头都折腾得动作清雅如下棋弹琴.
琅轻轻一笑,坐下后道:“怎么搞得你是来我这吃霸王餐的,书上哪个绝世高手像你这么没有神秘感,跟一个要杀的人一起吃饭.”
谵台经藏默不作声.
琅琊忍不住道:“娘们,你到底为什么非要杀我?”
谵台经藏皱眉头,沉默许久,最终给出一个差点让琅琊吐血崩溃的答案,“我不知道.”
第二十五章 玄武之璜,朱雀之璋
琅琊把地图鱼网吧和江湖酒吧的工作都辞去,打理姑姑的那家花店,本以为姑姑不在花店便会变得门可罗雀,没有想到澹台经藏这个超拨脱俗不染尘埃的女人同样有着不可小觑的吸引力,只不过她仅仅是站在花店角落把弄着花草盆栽,因为不需要面对顾客,她比叶晴歌更现得遗世du立,与这个世界划出一道泾渭分明的界线。
小孔雀则神秘消失,琅琊虽然担忧。
中午来花店的不仅仅有刑天,还有那个中年男人以及赵观潮,赵观潮手中拿着用纸袋包起来的仿清康熙柳叶瓶,这只原封不动的瓶子本身不值钱,但这里面的东西却不有不可小觑的价值,赵观潮接下来把一份文件夹递给琅琊,道:“这里面是我对那家公司秘密调查和采访挖掘出来的内幕,纸面材料和照片底片一张不少都在里面。虽然这些都是不正当途径获得,无法做取证材料,但媒体上稍微一曝光,那家公司就得立即瘫痪,别说在香港的上市,能不能存活下来都是问题,所以我当初要价一千万,只少不多。”
“强龙尚且压不过地头蛇。”
琅琊接过意味着将来谈判桌上是一张好牌的文件夹,那只大红色的柳叶瓶则让刑天拿着,瞥了眼赵观潮很不客气道:“更何况你这条虫。在别人的底盘玩阴的,也应该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一千万是不多,可要买你的命,却绰绰有余,如今百来万买条人命太容易了,你这样的跟找死没什么两样。”
赵观潮虽然被琅琊轻视却不敢流露出丝毫不满,再者这件事情他确实有点托大,阴水沟里翻船也怨不得别人太多。
中午琅琊留下他们在那家粗菜馆吃饭,做人如下棋喜欢将自己置于死地的年轻男人仍然冷冰冰的姿态,跟谁都保持距离,而赵观潮则小心翼翼的望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澹台经藏几眼,心目中琅琊原本阴森城府的形象顿时又高大伟岸几分,这种跟神仙一样只可原观不可亵玩的娘们都能勾引到手,不简单啊。
“赵观潮,你老婆和老丈人有没有起疑心,如果把我牵扯出来,他们不可能从S北杀过来在我的地盘上撒野,但你以后的日子可不容易过。”琅琊虽然相信赵观潮的智商,但这种事情还是需要敲打敲打,笨人犯错兴许不会伤筋动骨,但聪明人某些自以为是的错误往往足以致命。
“我确定不会露出马脚,这次时间你和纳兰殊清都可以置身事外,那家公司当然要遭到一定程度的打击报复,否则我那个老丈人咽不下这口气,不过会适度,不会让那家公司狗急跳墙来个玉石俱焚。”赵观潮自信道,如果这点事情都办不好,他也没资格跟琅琊长期合作,他若没有表现出足够的利用价值,如何去争取利益筹码?
“接下来你们三个就去JS,不过记住不要让你老婆家族对刑天他们两个起疑。”琅琊吩咐到,语气微微冷却,“不管你有心还是无意,他们两个出了事情,我第一个找的是你。第二个,则是你老婆女儿。”
赵观潮战战兢兢点头,埋头吃菜。
那个仍然没有报上性命却已经从琅琊这里赚得250万的年轻男人吃相也不文雅,茶也好,酒也好,都是一饮而尽,将小盘菜直接倒入饭中,一搅拌就能吃得很香,比起琅琊似乎还要多一份奔放。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澹台经藏没来由的想起这句话,一只纤手拿着筷子,望着同样是满腹心思的琅琊略微出神,如果放在这个男人身上那就是“量小非奸雄,无毒不丈夫”,既有城府厚黑的胸襟,也有处处逼人极甚却不太甚的毒辣。
赵观潮吃完饭很识趣地告辞,而刑天和那个满腹经纶却不愿为谁卖命的男人一同跟着赵观潮离开粗菜馆,开始他们的JS之行,琅琊看得出来邢天已经逐渐被年轻男人接受,两个人默契许多。缓缓吃着一份干锅野兔,琅琊也不去理睬已经惹来粗菜馆无数惊艳视线的澹台经藏。
两个人虽不言语,但在外人看来却是极搭配的一对男女。
琅琊无意间看到澹台经藏拿筷子的方式很奇特,不禁多看了两眼,小拇指微曲成一个奇妙的弧度,问到:“你既然喜欢谈论佛道,那你说说看这筷子有什么名堂。”
“手中一双筷子,两数先天卦为兑,即为口。而筷子直长,巽为卦即为木为入。两者结合,便是以口进食,筷子头部浑圆,为乾卦,乾为天。故云‘民以食为天’。”澹台经藏似乎并不会刻意与琅琊拉开天与地的距离,跟他反而比较世俗人要无所顾忌得多。
“那你拿筷子的方式?”琅琊盯着澹台经藏那只晶莹如玉的纤细,这是毫无瑕疵的一只手,也不知道他是在看她筷子还是根本就在趁机看她的手。
“小指微曲,并且离筷些许,寓意天道尚变,但不可乱变。天本健行,但天道不可言。”
澹台经藏给出一套似乎颇有深意的理论,也幸好琅琊队这些偏门的东西不陌生,否则稍微时下正常一点的年轻人听到她这么半文言文地讲话非要当场石化不可。
“这些东西谁教你的?”琅琊也不跟她生疏。
“有些自然而然就懂,有些则是哑爷爷跟我说的,当时不懂,现在懂了。”澹台经藏轻轻叹息,说起“哑爷爷”的时候眼睛中浮起一抹掩饰不了的黯然。
琅琊没有八卦地去问这个肯定非凡人物的哑爷爷是何方神圣,准备买单走人,顺便寻思着是不是跟这个女人收点房租伙食费什么的,白白养一个随时会干掉自己的家伙,也忒郁闷,虽然这个家伙确实很养眼.
“你想不想知道你是如何失忆的?”澹台经藏破天荒地主动开口,清亮眼眸也有些许非同寻常的炙热.
“以前最早觉得是很庸俗老套地被车撞傻了,后来觉得是更狗血的哪个我深爱的人逝世想不开,又或者被像你这样变态的对手打击到神经错乱,不过后来听姑姑一说.似乎我三年前的那场结局算不得窝囊.与悲剧无关.”琅琊不冷不热道,自顾自解决饭菜.
“窝囊?!”澹台经藏哑然失笑道,那平静如镜也是泛起涟漪阵阵。
“怎么,有什么不对?”琅琊皱眉,转头看着身边这位似乎很诧异的女人,她表现有点反常。
“这是我这辈子听到最大的笑话,你那位姑姑果然是个心思剔透的妙人,对你可算是费尽心机。”澹台经藏微笑道,清冷容颜顿时明亮起来,越加出彩。
澹台经藏显然是个素食主义者,对肉类没有半点兴趣,夹了一块五彩山药到碗里,道:“如果你知道你当年是如何的飞扬跋,如何的唯我独尊,就会明白为什么今天还有那么多人刻骨铭心地恨你惧你敬你爱你。”
琅琊摸了摸鼻子,饭后一根烟快活似神仙,他把一包烟掏出来放在桌上,抽出一根点燃,看到澹台经藏微微皱眉却不以为然,依然毫无顾忌地吞云吐雾,缓缓道:“这可不像是你说的话,我听着怎么好像你也跟我有不得不说的故事。”
“你不可一世也好,被人畏惧被人惦念也罢,这都不放在我心中。”
澹台经藏低下眉目,心境止水地吃着那块山药,轻声道:“半年最后一战,我是在场的。”
琅琊右手毫无征兆地一抖,他不露痕迹地将烟灰吐掉,神情自若。
最后一战。
傍晚,琅琊在煎中药的时候,接到纳兰殊清电话让他晚上去趟拳场,要让他见一个人。
晚饭依然是琅琊下厨,做些最寻常的饭菜,澹台经藏也不计较,依旧吃得闲适清雅,似乎很中意琅琊挺稀拉平常的手艺,那扇门最终还是琅琊亲自动手修好,晚饭结束后琅琊又不得不洗碗刷筷折腾了半个钟头,终于能歇口气来到客厅小歇片刻,看到这女人无比休闲惬意地自己给自己泡了一壶茶,一手捧书,一手端茶。
琅琊懒洋洋躺在椅子上,拿了一枚棋子放在手中把玩。
澹台经藏喝完一杯茶,这本《资治通鉴》也翻过约莫二十页,放下茶杯,犹豫了一下,掏出一枚玉佩,如果对玉器有了了解的话,就懂得这枚古朴玉器称作璜,她将它放在琅琊前面的茶几上,道:“算是补偿。”
琅琊也懒得跟她客气,将那枚璜随手一拿起来,顿时就脸色微变,将这枚璜仔细瞧了瞧,心中更是震惊,懂点历史的人都知道夏朝祭器共六件,君王封禅天地时用来祭祀天地以及东南西北四方神只的国之重器,分别是青龙之圭,朱雀之璋,白兽之琥,玄武之璜,黄麟之琮以及苍螭之壁,不过这种传说中的东西,别说寻常人,就算是一生搜集珍宝的收藏界宗师也未曾能够见到一面。
玄武之璜!
琅琊下意识就觉得这枚龙龟交缠的玉器是玄武之璜,虽然这枚小巧的玉璜肯定不是夏朝的那六样国之重器,但从玉器脉络和造型雕工来推测,这枚玄武之璜的历史动辄千年以上。
一扇门换一枚玄武之璜?
琅琊顿时觉得自己不去做奸商实在是有点可惜,望向澹台经藏的表情则不得不有点古怪,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当真是令人无语的女人。
澹台经藏看着琅琊表情诡异,竟然以为这厮是觉得她小气,不禁气恼,竟有喋怒的意思,不甘心地小心翼翼掏出另一样玉器,显然她对这枚带有体温的玉器比那玄武之璜还要情有独钟,神情间满是小女人模样的不舍,恨恨道::“也给你,哼,你要敢弄坏它,我非杀你不可。”
绕是琅琊这样的心态看到这样的玉器后也不由自主地呈现出一阵呆滞。
朱雀之璋!
第二十六章 我来杀
琅琊结果孔雀之璋,迅速从错愕中恢复正常神色,道:“君子不夺人所爱。”
本以为琅琊会大发善心将朱雀之璋归还自己的澹台经藏微微欣喜,却没有想到琅琊接下来耸耸肩道:“只可惜我不是君子。”
他还很暧昧无耻地抚摸着那枚朱雀之璋,就如同抚摸情人的肌肤,澹台经藏隐隐做怒,最终这心腹中的惊涛怒气却依然被她一点一滴归于平静。
对于澹台经藏来说,金钱是一样很没有实际意义的符号,千年悠久历史的玄武之璜兴许就是一件能够让她从厚重史书典籍中遐思沧海桑田的古物,而她之所以对那件精美绝伦的朱雀之璋恋恋不舍,也不是因为其珍贵,而是因为朱雀之璋伴随她很多年,没有朋友的她很多时候只能对着朱雀之璋述说情怀清思,把这两样东西交给琅琊后,她便冷着脸走入房间关上门,想来也是极为心疼。
琅琊等澹台经藏走进房间后,原本轻佻的表情收敛起来,将朱雀之璋随意放在茶几上,把玩起相对更加浑厚朴然的玄武之璜,闭上眼睛陷入沉思,一杯茶冷的功夫,这才准备去纳兰峥嵘管辖经营的地下拳场,去见一见纳兰殊清带来杭州的上海黑道方面的人。
一壶茶由伊始的滚烫到随后的温热,再到此刻的冰凉。
澹台经藏在琅琊走出去后来到客厅,手指摩挲着清凉的茶壶,望着那枚被随意摆放的朱雀之璋,皱眉,舒缓,继而又皱眉。
人生不过茶一壶,人心不过火一炉。
终归逃不掉冷一个字。
澹台经藏仰头望着那幅叶晴歌临摹怀素《自叙帖》的草书,凝重的神情中夹杂着一抹沉定的恍惚
纳兰殊清从上海请菩萨一般请来的是个中年男人,虽然外貌没有秃老六和马四指那样抽象派,却也是个咋看咋不像正常人类的野兽派,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肌肉男,大秋天的就穿一件T恤,凸显出一块块结实坚硬的肌肉,尤其是腹部那六块肌肉,当得上绝世猛男这个称号,琅琊再不以貌取人,也担心纳兰殊清请来这么个四肢发达的家伙会不会头脑台简单。
经过昨天林姓男人的一闹腾,加上今天也没有拔尖的黑拳选手厮杀,现在的拳场显得有点稀疏冷清,纳兰殊清陪着这个猛男坐在擂台下最正的地方聊天,一个清雅如埋首大学做学问的教授,一个蛮横如罗马斗兽场的壮汉,搭配极其不协调,纳兰殊清喝茶,而她则喝酒,一瓶波尔多酒庄的上等好酒被她拎着酒瓶倒灌。
“林家小子算什么,要是他敢去上海,张爷动一动手指酒能把他甩进黄浦江沉尸体。”野兽男咧开嘴张狂笑道,满嘴黄牙,加上四处溅射的酒渍,别说一旁小心翼翼站着的纳兰峥嵘觉得无法忍受,纳兰殊清如此修养也都有点哭笑不得。
纳兰殊清不动声色身体微微后倾,悄悄躲开这位猛男令人恐怖的口水攻击。
“不过,在浙江,毕竟是他的底盘。”绝世猛男随即很不搭调地摸了摸下巴做出一副沉思神情,令人毛骨悚然,就如同周星驰电影中的大名鼎鼎的如花姑娘掏着鼻屎朝人伸出兰花指。其实这话说的没错,只不过从他嘴里说出来诡异了点。
纳兰殊清点点头,见琅琊到场,就笑着介绍道:“琅琊,这位屎上海青帮的猛将,刘兄,这个就是以后可能要劳烦你照顾的人了,叫琅琊,我未来的女婿。”
“琅琊?”绝世猛男小学毕业的水平自然没有听过琅琊这个词语,也不站起来,随意伸出手,等到琅琊手握在一起的时候,猛然发力,被他这双手握碎手骨的人可不在少数,纳兰殊清脸色剧变,不等他做什么,琅琊却不露痕迹地从猛男那双手中轻轻抽出。
琅琊依然神情自若,一旁的纳兰殊清和纳兰峥嵘却是吓出一身冷汗。
绝世猛人也不以为意,只是继续暴疹天物喝他那瓶红酒,看的纳兰殊清一阵心酸,感慨这厮实在太牛嚼牡丹,早知道就随便弄个酒瓶灌瓶百来块钱的普通长城干红什么的进去,纳兰殊清下意识瞥了眼不动声色的琅琊,觉得此刻的琅琊气息跟杀马四指之前的琅琊如出一辙。
不怒而已,一怒杀人。
“林家小子想动你,纳兰殊清。”
肌肉男冷笑道,问了句很多余的废话。
“嗯,他似乎要跟我摊牌了。”纳兰殊清轻笑倒,笑意中却有英雄末路的苍凉感,平日里觉得沁人心脾的洞庭湖碧螺春也乏味起来,“要不是如此,我也不会惊动王老和刘兄两位大驾啊。”
“不碍事,杭州女人水灵阿,那个手感,啧啧。纳兰殊清,其实我呢要求不高,只要你能够让我每天有酒喝,有拳打,有女人嫖,当然还有钱拿,我是不介意在杭州呆了是天半个月啦,林家小子固然嚣张,可不意味着张爷不想动他。”这位猛男语气阴森森道。
他脑子确实不聪明,除了打打杀杀也不懂的什么阴谋诡计,也从来懒的管啥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但跟着张爷以来,却从来都是只有他蹂躏聪明人的份,可见跟着一个好的主子等于多条命,确实是混黑道的第一法则,南方黑道的狗王张展风,上海青帮的一号人物,就是他的主人。
张展风这条人见人怕的狗王手下不缺近似乎古代百人斩的悍将,虽然未必能够真的一挑百来号人,但凶悍实力可见一斑,纳兰殊清今天请来的这个绝世猛人就是其中一远,叫刘羚羊,很阴柔的名字,却长的如此霸气,偌大的上海,只有寥寥几人才敢当着他的面喊出这个很女性化可笑名字。
“听说你们浙江和我们上海的擂台赛你们五人全部一口气战死?”绝世猛男把“你们”“我们”这两个词汇咬的很重,笑容猖狂。
上海和浙江黑道积怨以久,三年前浙江崛起一个被那位神秘男人扶持的冰鉴会,这才打破上海黑帮始终凌驾于浙江之上的格局,这三年来,两者依然是小摩擦不断,虽然不至于演变成大规模内斗,却绝对跟睦邻友好没有半点关系。
纳兰峥嵘脸色难堪,而在商业黑道做了很多年狐狸的纳兰殊清则显然要城府深些,一脸淡然。
“既然义父欠你一个人情,他要我帮你一把,我也不好拒绝,再说我也想亲自会一会这个林家小子,你的事情就包在我的身上。”一身肌肉的猛男柳羚羊拍了拍胸脯道,一瓶酒早已经被他喝白开水一般轻松灌完。
虽然柳羚羊不怎么看得起这个斯斯文文的典型杭州男人,但义父作为青帮的长老,他说出手,猛男也就没有深思,跟着纳兰殊清酒奔来杭州,不过义父暗中也打过招呼,说不管如何都不可以跟林家小子直接冲突,其实这也意味着绝世猛男带着一大帮看似拉风的小弟杀入杭州,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
纳兰殊清则做出一脸感激涕零的模样。
柳羚羊瞥了眼擂台上两名浙江黑拳选手的格斗,起身酒走,吐了一口口水,很不屑道:“废物!”
琅琊眯着眼睛,跟在纳兰殊清背后,把这个上海青帮的主力战将送到门口,看着四五辆车子扬长而去。
“烧钱。”琅琊皱眉道。
纳兰殊清笑而不语,轻轻点头。
他当然明白琅琊的意思,请这么一尊中看不中用的菩萨,纯粹就是烧钱,叹了口气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这句话与琅琊私下的感慨不谋而合。
“杀了,嫁祸给林家男人。”琅琊干脆道。
这已经不是果敢两个字能够形容的惊人决定。
纳兰殊清眼眼皮猛跳,心思急转,却没有表明态度,他们身后的纳兰峥嵘却是瞠目结舌,这个男人难道是疯子?这种事情都敢做,难道他不知道这个柳羚羊南方黑道是出了名的骁勇凶悍之辈,别说他带来的那批青帮骨干,就是他一个人,也是个十个马四指这种渣滓加起来都不能够相提并论的恐怖角色。
“上海张展凤和林家那男人都不是笨人,就怕画虎不成反类犬啊。”
纳兰殊清叹息道,张展风能够在上海这座城市爬到今天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靠的当然不可能只是畸形的疯狂,他的脑子跟他的手腕一样不简单。而林家的那个男人能够隐然跻身南方黑道最显赫的新贵,靠什么?还不同样是智商!
琅琊习惯性眯起漆黑眸子,掏出一根烟,轻轻点燃,淡淡说了一句:“我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