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零章 天命在李
不知何时,残月升于东天。www.uu234.net
贼寇们在疯狂的跑着。
银辉洒落草丛,无数个黑影在荒草间飞快的跑动着,沙沙沙的声响,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所有的黑影,都在尽自己最大力量奔逃,恨不得一步就逃回寨中。
袁时中也不例外。
他有些意外的是,这个时候宋献策跑的一点都不慢,跑一步,身子一歪,竟能紧紧跟上他。
看着身旁宋献策亦步亦趋的身影,袁时中本来想笑,却陡然间心底一冷,他知道,这个宋献策想必也是吓坏了。
袁时中又何尝不是?
今天可谓是他大开眼界的一天,他从未想过有人竟厉害到这种程度,而且甚至还不是骑兵,这……这是群什么人?
“可怎么能有这么厉害的人呢?他们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呢?”
哪怕是在跑,他还感觉在做梦一般。
可他的兄弟,莫说去跟人家打,就是靠近敌人也是一种奢侈,他不得不选择跟随逃跑的兄弟回来。
没办法,残酷的真相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逃。
“快,快回寨中!”
他一边跑着,一边还组织着头目,将所有人尽量的组织起来,不能让太多人逃掉。
“只要回到寨中,那就安全了。靠着寨子,可进可退……”
袁时中这样想着,他对这个瓦岗寨还是信心十足的。
而此刻,月夜下,李亭的车队正在后面3里多处,遥看着前方漫无边际的荒草地中,一个个黑黑跑动的身影,只是跟上,但也没有过急压迫过去。
他要的是将他们一网打尽。
“要是将袁时中这伙人收过来,按照自己的队伍改造一番,等于是豫北之地,压根不需官军。到时候,那个官军敢不听话,就直接让袁时中的人去代替。
再加上此地离卫河不远,道口也在此处不远,只要将滑县一地经营好。豫北之地,可以说基本就无大的困难。”
车队踏踏前行,李亭凝望前方,心中还在不停的盘算着。
他接任河南总兵,封官进爵,收获颇丰。可是他的目标并不是自己的官位如何,而是要将河南此地彻底安稳下来。
能打是基础,能有自己的可用之人,能将百姓彻底安定下来,才是安定的根本。
就是官场之上有人反对,或者反对他越权管理政务,对他已经不是太重要了。
“反正我有了实力,就有人贯彻我的意志。我实力越强,就有人跟着我走。到时候,实力就如滚雪球一般,那就再也没人能挡住我的脚步……”
李亭想着,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跑了将近20里,前面果然水泊纵横,芦苇遍布,道路开始崎岖难行,月夜之下,一个黑大的寨堡出现在眼前。
好在有向导指引,李亭直接将队伍一份为二。郑云九带20人,带一门炮去堵住北门。只要放几炮告诉贼寇他们北门出不去就可以。
剩下的80多人,在李亭的带领下,直接杀向南门。
……
“快!快关寨门!”
袁时中刚刚将队伍撤回寨子,就发现后面的追兵眼看就要到了,吓的他赶紧命令紧闭寨门。
寨子很大,犹如一个小城池一般。
此刻,站立寨门之后,袁时中顾不上喘气平和就急忙派人,将南北门两处,派上重兵,严密把守住,决不能那些人杀进来。
好在追兵人不多,即使有铳炮,他们可以躲在寨墙之后,总算是有个藏身之处。
正是有这寨堡,就连官兵也奈何不了他,他才能在此有一牢靠的立足点,才能在这乱世之际生存下来。
分派完毕,袁时中刚坐进一张椅子,准备喝口水。
“袁将军,你重新考虑一下我们闯王之事吧?”
宋献策再次凑到他身边,一脸凝重的说道。
“哼,闯王?”袁时中哼了一声,怒冲冲的说道,“牛鼻子老道,你说闯王这厉害那厉害,今日对面之敌,闯王可以匹敌吗?”
宋献策一愣,头一扬道:“今日之敌虽勇,不过终究兵力有限。你可知道?闯王还未到河南,南阳之地已经有五万义军准备响应闯王大军,你说谁更厉害?”
“五万大军?在别人眼里只怕跟五万头猪差不多,人多有什么用?在那些铳炮面前,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宋献策见袁时中被打的毫无斗志,不断将火发到他头上,微微一笑道:“你可别忘了,天命在李闯王身上。这天下,终究是姓李的!朱家的江山,终究会败的。
哪怕对面之敌再厉害,难道还能抵挡住天意吗?”
袁时中这个时候,越发有些信了。
他叹息一声道:“现在他们已经追到寨门口,我该如何办呢?”
“哼!怕什么,守住这寨子,他们早晚会走的。我刚刚给你起了一卦,守住这寨子,毫无问题。”宋献策拿过三枚铜钱,指着道:“你看这卦象,两天之内,他们必然撤走。”
袁时中虽看不懂,不过此时也放下心来,看来自己还是要投靠李自成才有活路。
难道这也是天意吗?
这个时候,他是越发的困惑,抬头看着天上的残月,叹口气道:“外面的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能如此厉害?
近来总有人说河南要来一厉害总兵李亭,打仗是如何厉害。可是那个他还没到。这路上这队人,也就百余人,竟也这么厉害。
他的炮只打了三下,我们的兵就再也不敢上前。他们的铳,只打了一会,竟杀的我们几千人寸步难行。哎……”
宋献策也一脸疑惑,眼神中透出恐惧,声音有些发颤道,
“这支队伍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竟能如此强大,难道神兵天降不成?看来只有李闯王来对付他了。好在天意是在闯王身上,无论对面是什么人,他最后总是会胜利的。”
宋献策终究有天命给的自信,说完,就连袁时中也受到感染,竟然觉得不投李自成他都无路可走了。
袁时中点点头,刚要对宋献策说些什么。这时,寨墙之外,一个宏亮的声音高声喊道:“袁时中,快快开门!我是河南总兵李亭,你已经无路可走了。只有投降,才能活下来!否则的话,我就不客气了……”
第二五一章 我也姓李
什么?外面就是李亭?
袁时中一脸惊骇,最近李亭的名头如旋风般从京城吹来,传的神乎其神,原本还以为朝廷故意吓他们。
今日一见,只怕比传闻中还要厉害三分。
袁时中正恐慌彷徨之际,宋献策抬手点指前面高大的寨墙道:
“李亭又能如何?难道他能攻入寨子吗?”
“我刚给你卜卦,乃是大吉啊。”说着话,又掏出那三枚铜钱给袁时中看。
“这卦象……”
宋献策正要解释这大吉之卦。
“咚!”
寨墙外一道无比明亮的火光闪耀,惊天动地的炮声传来,大地一晃,“啾”一道红红的火线带着刺耳的呼啸,一个碗口大的红铁球直砸到寨门西边十丈左右的寨墙处。
袁时中脸色大变,急忙大吼道:“守住!”
“轰隆!”
又一声巨响,大地晃动,仿佛十几个石磙同时砸落地面,寨墙那里荡起漫天的烟尘,烟尘飞起丈余高,简直看不到人影。
“啊!”
“啊!”
连声惨叫声中,十几个黑影急忙从烟尘里钻出来。
烟尘渐熄,一个丈许大的豁口闪现在众贼寇眼前。
袁时中苦修的寨墙,连连两个月的起土堆墙,连防卫的机会都没起到,就这样被李亭的大炮,一下子砸开。
袁时中脸上带着惊骇与诧异,怎么也不敢相信,他的寨墙竟如此不堪一击。
就在这时,远远的又听到轰隆轰隆的炮声,他知道应该是北门那里也遭受着如此的炮击。
他正这样想着,只见寨墙豁口之处,已经有几十个黑影手举着鸟铳,跳上刚才寨墙倒下的土堆之上。
前面的贼寇,那里敢敌,惊慌喊叫中,拼命向后逃窜。
李亭一举手中枪,朝着天空,“嘭!”地一声,火光一闪,白烟飘起,啾子弹破空之声,震的当场所有人再也不敢动。
“啾啾啾!”
火光闪动,李亭身后响起一串枪声,只是全部射向天空。
在贼寇正惊骇不已之际,李亭厉声喝道:“投降免死!”
骤然之间,李亭的枪口平举,正对着眼前黑压压一片正惊慌失措的贼寇们。
“投降免死!”如雷般的吼声在李亭身后同时响起,几十个黑洞洞的枪口,此时已经闪开正对着那些贼寇。
刚才的激战,加上一炮轰开寨墙,贼寇们吓的肝胆俱裂,哪还有半点反抗之心,眼前,一片片贼寇纷纷跪地求饶。
在众贼寇惊骇的眼神中,李亭一举手中枪,厉声喝道:“那个是袁时中?”
袁时中纵是上万贼寇头目,在此刻,他也浑身颤抖,心中惊骇。
“在下袁时中,求李总兵饶恕性命,实在是走投无路,为求活命,这才聚集兄弟,来此寨中……”
说着话,袁时中也不得不跪倒下去。
看着眼前,昂首站立的高个年轻人,和袁时中所听的传闻中的李亭联系到一起,这一刻袁时中才感觉到他震撼的力量。
难怪他去年连连杀哪吒、刘洪起、袁老三等。
难怪他又能去南洋救人。
难怪他又能在锦州与鞑子大战,并把鞑子打的一蹶不振。
原来他是真的如此厉害!手中铳炮,无敌于世。这样的李亭,虽年纪甚轻,但在袁时中眼中,他的厉害,却是那些一把年纪的还更具威胁。
他知道,从今日起,他的生杀大权,就牢牢掌握在这个年轻人手中。
寨子里的兄弟,只要看他们此刻跪倒在地瑟瑟发抖的身影,你就能知道,他们早已恐慌至极,莫说反抗,此刻李亭就是让他们自杀,估计敢反抗的都不多。
此刻却有一人,站立袁时中旁边,道袍抖动着,腿脚颤栗着,但却没有跪下,牢牢的站立一旁,就连李亭也有些好奇。
“你是何人?为何不下跪投降?难道不要命了吗?”李亭看着袁时中身旁一个矮个道士问道。
这道士正是宋献策,宋献策听李亭之话,脸上闪过一丝惊慌。
他是真诚的相信他的那本古书,相信李自成是真正的天命,这才死心塌地为李自成奔走卖命。
此时,李亭兵威在前,他虽恐慌,但信仰终究给他很大的力量。
他歪斜着身子,前走两步,昂首道:“在下宋献策,乃是一算命的道士。不过,近日查得明主李自成即将出世,小道为他帐下听命。今日你若杀我,他日圣主登基,一定会记得我今日之功,也会记得你残害忠良之事。”
“李自成为圣主?”李亭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正是!朱家江山将败,乃是天意所为,非人力可挽救耳。而李家将兴,也是天意所指。”
宋献策还是大胆的说了出来。
“你是说李家取代朱家坐这江山乃是天意吗?”李亭又笑了一笑,幽幽的眼光看着宋献策。
“正是!天意如此,你难道能阻挡天意吗?”宋献策眼神中惊慌不定,但是依旧昂头高呼,为了他的信仰,此刻竟连命都不要了。
所有人没想到,李亭竟没杀他。
“滚蛋!”
李亭不耐烦的一挥手,如同赶走一只丧家犬般,将宋献策驱赶出去。
宋献策如蒙大赦,抓起平津帆,一步一歪斜,身影摇晃不停,却快如小跑般,一溜烟消失在月夜之下。
袁时中犹豫了一下,站起身,咬咬牙走到李亭面前,他低声说道:
“李总兵,你不杀那个宋献策,就这样让他走了?”
说着话,袁时中有些犹豫,接着说道,
“宋献策手里拿一本古书,他深信不已,而且四处流播。以天意之名蛊惑民心,非说‘十八子,主神器’,‘天下终究是姓李的’,为那贼首李自成四处拉拢贼寇,扩张人马,总兵大人,不可大意啊。”
听完袁时中的话,李亭淡淡一笑道:
“无妨,一个道士而已,变天之际,这等言论不足为奇。你莫忘了,我也姓李。”
话语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样子。
袁时中听着,心头骤然一震,看着眼前这年轻总兵,心底泛起异样:是啊,他也姓李,难道……
“袁时中誓死追随李总兵!”
他再次跪倒在李亭面前,却是无比的敬服之心。
第二五二章 因为各个王府
随着袁时中死心塌地的投降李亭,这个寨子现在李亭正式接管。
袁绍中激动不已,立即在李亭面前再表忠心,表示他愿意直接带着这群弟兄去跟李自成血战。
李亭摆摆手,制止了他无谓的冲动。
“你们这里距离道口有多远?”李亭问袁时中道。
道口是卫河之上的重要码头,粮船可直达天津。
“80里。”
“哦。那就好。”李亭放心的点点头。
“李总兵难道要我们守道口吗?”袁时中有些不解。
“守道口?你们两个月内不要想任何战事。带着兄弟,好好吃饭,先吃饱肚子,将身体养好。”
“好好吃饭?可是我们……”袁时中有些说不下去。
“不就是粮食吗?10天内,从天津给你们送来,只要你们去道口拉回来就好。”
袁时中高兴的差点要跳起来,他这里最缺的莫过于粮食。现在河南之地,到处都缺粮的厉害,有时甚至买都买不来,听到李亭竟先管他们两个月饱饭,然后再论其他。
他激动的涕泪交加,又要再次下跪。
“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要再跪了。”李亭脸一板道,“我留10个人在此,这两个月内,帮助你训练队伍。保证人人吃饱,也要在两个月后,有一支基本可用的战兵。”
“是!”袁时中立即昂首答道。
其他李亭并没有多交代太多,就问了一下他们都是如何到此地的。
这才知道,他们其实聚集起来不久,都是周边没饭吃的流民,实在没办法,为了活命这才不得不在此当了贼寇,靠着抢劫能够活一条命下来。
今年又是大灾,收成少的可怜,又有蝗虫肆虐,百姓更难以活命。
尤其是周边之田地,基本都是王府所有,他们缴的租子却一点都不能少。
现在的百姓,基本都是处于爆发的边缘,只要有人登高一呼,下面响应着不知道能有多少,因为他们都活不下去了。
此事,其实李亭早就知道,但是他还没到开封,大的动作一时还没有施展,只能有多少先救多少。
“只要有人来你这里,有多少留多少。两个月内,让他们好好吃饭。两个月后,养好身体,我会派人来安排。”
“是!”
袁时中诧异的答应下来,心底一惊:这该需要多少粮食?
不过,李亭的话,对他就是圣旨,他一定会认真实施。
交代完毕,李亭留下10个士兵,又将他们车里的大部干粮拿出来留给袁时中,这才从寨子离开。
不光袁时中,就连其他刚刚投降的贼寇,纷纷跪倒在地,嚎啕大哭中送李亭离开。
李亭望着一地的黑影,心中一叹道:“这虽是恩威并举,可这本不该成为施恩之举啊,哎,这个时代,有人得到的太多,大多数人实在是活不下去……”
……
李亭回去,战场已经打扫干净,车队又往前走了几里。
四更天,王府之人睡下的不多,只有史可法见惯了战场,早就在一辆马车上呼呼大睡。
月悬南天,大概也就三更天。
李亭的车队回到原来的战场,战场已被王府之人清扫干净。
篝火依然高烧,见车队回来,白胖子李映春飞跑过来。
“李总兵,你终于回来了。我们等你好久了,史可法大人睡的死死的,可我们王府之人,都睡不着啊。另外,夫人想叫你过去一下。”
李亭一笑,他没让史可法参战。这样的战场,史可法不知见过多少,留在这里自然睡的跟平常一样。
可王府之人,那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
“可是吓坏了吗?”李亭微微一笑。
“我们还好,知道最可怕的时候都过去了。那些女眷可是现在才知道害怕,不少人暗自抹泪。夫人和小姐真的吓坏了,夫人还强做镇定,小郡主自从你们走后暗暗哭了好几次,看来着实惊到了。”
李映春压低声音悄悄说道。
哎,还不是你们这些王府压榨的太厉害?
李亭摇摇头。
李亭的车队停好,他下车,跟随着李映春过去,眼前一处处的篝火旁,王府之人都围坐一圈,都在小声说着话。
见到李亭回来,纷纷点头打招呼,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一些。
“怎么样?那些贼寇……”中间的马车篝火旁,王夫人见到李亭,站起身,有些惊恐的瞪大眼睛问道。
“哦,他们全部投降了。这次没怎么杀人。”
“阿弥陀佛!”王夫人双手合十道,“哎,杀人实在太多了。”
显然她算是松口气。
李亭微微一笑,人最不该见的就是如此杀戮的场面。黑夜中还好,月夜下,那个恐怖感,估计很多人见一面,会惊恐一辈子。
“李总兵,你明天能和我们一起走吗?”王夫人看着李亭焦急的问道。
“哦?”李亭一愣,原本打算,连夜就走,争取明天一早就过封丘渡口,明天上午就能到开封。
见李亭犹豫,王夫人朝后边车上一指,一脸愁容道:“李总兵,小郡主实在是吓到了,刚才好容易睡着。你在可能好一点,刚才你在的时候,我看好好的啊。”
“好吧。”李亭没法拒绝了。只好点头应道。
“那就太好了,不过我们明天一定能到黄河渡口,到时候就不必麻烦你了。”
也好,只耽误半天时间。
李亭还可以将队伍再分,他让郑云九,史可法大人带50人明天先走。
自己带着40人走在后面,也耽误不了什么事。
“李总兵,你说这些贼寇,他们不老老实实呆在家,为什么要出来做贼呢?既辱没祖宗,官军还会杀他们,他们就不怕吗?”
王夫人突然一声长叹道。
李亭苦笑,摇摇头道:“王夫人,你真的不知道吗?他们为何要造反?他们为何要做贼寇?”
“哦,我怎么知道?”王夫人疑惑不解,眼神中甚至带些怒气。
“哎,这里面,很多是因各个王府啊。”李亭郑重的说道。
“你说什么?”王夫人骤然一惊,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李亭。
第二五三章 糊口的标准
“王府占地太多,百姓没有活路啊。”李亭凝重的说着,“我们河南之地,亲王就有周王、福王、崇王、唐王、赵王、郑王七个。郡王有多少?禹州徽王被废,可徽王一系的郡王十七个。周王就藩最早,周王府出来的郡王有多少?”
“现在还有48家。”王夫人立刻答道。
“周王府出来48家郡王,其余那些亲王家呢?整个河南有多少郡王?一个县都有一个郡王不止吧?
镇国将军、辅国将军、郡主、县主有多少呢?”
“实在是太多了,我也记不住。”王夫人尴尬的说着。
“亲王府田地都有万顷吧,就是郡王府也有千顷以上吧?”李亭又追问道。
“我们这次是进京给刘太妃祝寿的,光这一次的花销,一千倾田的收入都不够啊。刚好又碰到你在关外连打胜仗,我们这些亲贵之家,每听一次捷报,就要上一次贺礼。后来,这些在京城的亲王宗亲,国公勋贵,一听到你的名字,都是头皮发麻,又喜又怕。
不光我们,就连一起进京的福王、崇王那些家,也都是快受不了,庆祝完刘太妃寿诞,一个个再也不敢呆在京城,生怕你再传捷报来。”
说到这里,王夫人不由得掩着嘴笑起来,接着长长一叹道,“就是万顷良田,百万亩的田地,对于我们王府,其实连糊口都不够啊。”
“糊口?”李亭一愣,他没想到王府竟然也有自己的糊口标准。尽管他知道王夫人甚至没有一点恶意,是真诚而实际的心里话。
他们这张口实在太大,大到能将无数百姓吞下去。
可对于百姓,莫说糊口,就连活下去都很难。
“亲王、郡王、镇国将军、辅国将军、郡主、县主,各拥田亩,河南之地,至少一半都归宗室所有了吧。
百姓只能租种宗室的田地,这些年,连番大灾,他们不还是要交租纳粮给王府?”
“已经少缴了不少,很多人连租子都没缴都跑掉了,我们人都找不到。”
“夫人啊,他们是活不下去才跑的。要是活的下去,谁愿意背井离乡,四方流落呢?现在跑的人越来越多。
我刚才打的贼寇都是这样的人,他们都是活不下去才做了贼寇。”
王夫人沉默了,在篝火旁低头想着什么。
篝火之上,火星子飞溅,噼里啪啦中翻腾,化作腾空的黑烟。
即使还有几丈远,李亭依旧感觉到火热的蒸腾。
李亭一指着篝火,严肃的说道:“实不相瞒,各个王府现在已经都是在火堆之上了。”
“啊?”王夫人不敢置信地望了一下篝火,头顶的珠翠在火光下颤动,长裙微微抖动,她咬咬牙道:“李总兵,真的到了这般天地了吗?”
“是!百姓已然无路可走,只此一条路了。”李亭点头道,
“嗯,刚才那些贼寇,你也看到了,这只是一个开始。以后若王府还占据如此多田地,收纳这么多的钱粮,贼寇只会越来越多,直到有一天,遍地都是他们,甚至连开封城上城下,可能都是造反之民。”
王夫人有些惊慌,看着李亭她又镇定下来道,“好在李总兵要到河南当总兵,这一下,就不怕到处有贼寇了。”
“夫人,就是我再能打,百万民众造反,也比我强大。跟百姓作对,从来就不会有胜利者。夫人想必知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之理。舟再大再强,只能在水上游走,若没了水,这舟就再无用处了。”李亭肃然道。
“那该怎么办?难道就无路可走了吗?”王夫人惊慌地再问道。
“倒也不是无路可走,这要看各家王爷如何选择了。”李亭淡淡的说着。
他早就想好,对于明朝的宗室,吸食百姓血的寄生者,对于他们,可以有两条路。一呢,彻底斩断靠着土地从百姓身上抽血,用自己的钱财,去从事工商等业。
这样,就可以给百姓留条活路,对于李亭极力想推动的工商之业,大笔的资金注入,必然带来新一轮的投资热潮,对于这些宗室,也将获利甚丰。
庞大宗室之形成,乃是历史的共业,李亭不想追究太多。他们只要用赎买的方式,换取跟民众的共存,就算是他们绕百姓一条活路,对于自己也是一种救赎。这种赎买,甚至还会是获利丰厚的。
当然,他们若顽固不化,还有一条路留给他们,那就让他们尝一下百姓无路可走的愤怒。
“放弃田亩,从事工商,从事贸易,这一样是条出路。”
李亭淡淡的说着。
“放弃田亩?”王夫人喃喃的说着,一脸迷惘,“那不是再无稳定的进项?从事工商?这要朝廷许可才行啊。
这样的大事,就连王爷都难自决啊。”
李亭笑道:“这事乃是大事,王夫人可以跟王爷提一下,我到开封之后,会亲自到王府拜会王爷,将此事再说明。”
“那就好。这那里是我们妇道人家说上话之事?你要到王府,那可太好了,到时候,可一定要跟王爷好好说说。”王夫人如释重负。
“还有,各个宗室,不管是亲王府也好,郡王府也罢,约束好自己家子弟,不可仗着官府不敢管束,抢男霸女,抢夺百姓,欺压百姓,百姓的愤怒早就如那火山口一般。一旦到了山火喷发的那一天,那到时候,就再也无人会救他们了。”
“这个你尽管放心,周王对此一向管束严格。周王府虽大,周王府出来的郡王这么多,哪一个也不会胡乱行事。”
“可我听说福王在洛阳可没少做恶事啊。他当年修王府朝廷花费白银将近三十万两,有上等田四万顷,还有不少盐税,可谓富甲天下。可他在洛阳,根本不把官府放眼里,王府之人,肆意在外作恶,拿着王府的帖子就能胡乱抓人,随意杀害佃农,当地百姓提起他都害怕不已。”
“福王那可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谁能管的了他?谁敢惹他?”王夫人苦笑一声道。
“也是。”李亭点点头,不过他心里想的是,“管你是谁,按我指的路走,就给你留一条活路。如果不按我说的走,哼哼,到时候,冲天的大火会烧在身上。若是那个不长眼,非要跟我较劲,哼,就先让你们瞧瞧厉害……”
第二五四章 小郡主的问题
话一直说到四更天,王夫人少了恐惧,多了倦意和对未来无尽的担忧,在仆妇的搀扶下上车休息,李亭也回到自己车上休息。
第二天,天刚刚亮,李亭就早早起身,安排郑云九跟史可法等50人先行进总兵府,先将紧急事务安排起来。
现在已经完全在河南境内,李亭要求郑云九等人全部换上军装,这对其他人也是一种震慑,也好排除一些无谓的麻烦。
他们走后,李亭不知道夫人何时打算动身,也不催问,随便吃点东西,就在马车上想宗室之事。
虽说恩威并举,那些宗室平日里不把官府放在眼里,他一个总兵,宗室不会看重,更不会害怕,李亭又该从何处下手呢?
想来想去,一时并无好的切入机会。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沙沙的脚步声。
他扭头一看,正是李映春头戴乌纱帽,穿着五品的官服,还带着一个青衣少年走快步从露水深重的草地走过来。
此时的李亭已经和昨日不同,他已经穿上绯红色的官袍,头戴乌纱帽。补子之上绣着一头金狮。
正是一品武官之官袍。
马上要进开封,进总兵府,当然要穿正式一些。
李映春走近,先是一愣,然后赶紧施礼道:“总兵大人,夫人已经起身,想问一下李总兵何时可以启程。”
虽四更睡,天一亮就急着走,看来王夫人确是吓坏了。
“哦,我随时可以走。”李亭微微一笑道。
“李……李总兵,你再等我们……一个时辰,好吗?要不半个时辰?”
银铃般的女声带着怯意从青衣少年嘴里发出,李亭这才看过来,这少年有些面熟。
白嫩的脸颊,犹如瓷娃娃般,长长的睫毛下,两只黑水晶般的大眼睛正有些怯意地看过来。
青衣长袍显出高挑的个头,公子巾下黑亮的头发扎起。
乍看去,以为少年郎,稍稍一看,还是昨天的小郡主朱绍敏。
李亭心中苦笑,女眷多就是这样,虽起身,但要动身,还有很长的时间。
“放心!我等你们一起走!”李亭笑着一挥手道。
朱绍敏点点头,怯意稍减,眼角眉梢露出淡淡的笑意。
“总兵大人,郡主有些担心,非要亲自过来问个清楚。”李映春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无妨!郡主还有什么事要问吗?”李亭笑着看着郡主问道。
“那个?昨天……昨天的贼寇,可……”
“全部投降了。现在他们再也不会来了,你们大可放心。”李亭用力的一挥手道。
郡主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点点头笑道:“那就太好了。”
“李总兵,那你们是怎么打的啊?听母亲说,你们三更天就回来,我原来还……还不信呢,嘻嘻。”
这是比小孩还善变的脸,转眼间就是一个明丽的少女,一双大眼好奇地瞪着李亭,似乎要听他的战斗故事。
李映春摇头苦笑,显然已经习惯。
李亭倒也没什么,大致讲了一遍,昨天如何将袁时中等人收服。
从昨天开始,朱绍敏见识过李亭的厉害之后,虽惊惧不已,但心底还是崇拜莫名。
连夜追敌,一炮打破寨墙,涌入寨中,生生的把那些贼寇吓的根本没人敢动手,然后,全部就乖乖投降了。朱绍敏听着,满眼都是崇敬之色。
在她听来,就像是她所知道的猛将张飞喝断当阳桥一般。
张飞率二十骑兵,立于当阳长坂桥,大声断喝,对面曹兵,无一人敢上前一战。
尤其李亭穿上官袍,威风凛凛,更是显得一股英武之气。
只是,他更像那个赵云,因为李亭没胡子,而张飞却是满脸的胡子。
想到这里,她突然上前一步,趴到李亭车前,压低声音道:“你是赵云一般勇将。”
她说话之际,轻轻呼气到李亭面前,吐气如兰。
一般男女相见,这是很过分的举动,尤其在这个时代。
李映春见到才十五岁的小郡主,女扮男装来见李亭,催促返程之事倒也罢了。可小郡主居然不避讳男女之别,跟李亭说话,有如此亲密之举,顿时感觉有些紧张。
万一有人传闲话,小郡主别人不敢说什么,可是自己却有要命的麻烦,他赶紧沉声喊道:
“郡主!”
“左长史,都怪你们,根本不会打仗。”朱绍敏意识到自己举动有些过头,立刻红着脸,赶紧退后一步,嘴里之话,却是抢白李映春。
李映春有些尴尬,王府卫队战斗力还是不行,怪不得郡主夫人对自己有意见。
不过,此刻,再也不能让郡主在此长待下去。
“李总兵,我们先告辞,等下夫人他们准备好,我再来叫你。”李映春惊慌的赶紧说着。
“也好。”李亭点点头。
朱绍敏知道,等下车子一走,李亭哪怕就在身边,她也没有跟他说话的机会,此刻也鼓起勇气道:“李总兵,是不是你到开封后会到王府啊?。”
“是。我回去拜会王爷。”
“那就太好了,我一定让父王好好款待你。”
“好的,谢过郡主。”李亭笑着冲他们挥挥手。
……
朱绍敏跟着李映春往自己的车队走着,不时扭头看一下身后的李亭。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急道:“他们人怎么少了一多半,不会昨天都打死了吧?”
一脸惊恐再次浮现她稚嫩的脸上。
“郡主,你放心,他们一个人都没战死,天刚刚亮的时候,他们有五十人,就赶着马车急急往开封赶去。”李映春生怕再次吓到郡主,连忙在旁边解释道。
“哦?怪不得。他们要是走的快的话,说不定就能赶上福王家的车队了,福王只比我们快半天。”朱绍敏走着,轻松的说着。
李映春心里却是一紧,福王的车队里是世子朱由崧带队,那可是贪婪成形的家伙,看到什么东西,他都敢要,哪管你谁家的。
反正在他眼里,大明朝就是他们家的。
李亭车队车倒没什么,那车前套的马,可都是罕见的好马。中原之地,就连王府也好,总兵府也好,根本都未曾见过。
朱由崧跟他们千万别碰到一起,李映春暗暗念叨着。
第二五五章 封丘北城门
车队大概在早上9点出发,车马喧腾,浩浩荡荡往南而行。m.www.uu234.net
一路之上,小郡主不时在马车里掀开珠帘,向外张望,却只见到大树向后疾驰而去。
看了一阵,不见李亭他们车队,不免有些失落,黯然一叹,抱肩坐在马车之上。
王夫人也是心急不已,不过李亭队伍只要在后面,她却心安了许多,一心想着未来之事,心事重重,低头沉思。
李亭车队是在前面,控制着速度,不要将王府车队甩开太远,时而放慢速度等等他们过来。
眼看正午时分,骄阳烈日,眼前封丘县城在官道前露出面容。
李亭挥手,将车队放缓,等待着王府车队跟上,一起进这封丘城。
……
而此时,封丘县城北门,封丘知县带领一众当地要员躬身站立官道一侧的草棚内,正焦急的等待着。
这两天,上京给刘太妃祝寿的各个王府之人回来,唯恐接待不周,刚刚战战兢兢中送走福王世子一行人。周王府又到,哪里敢丝毫大意,急急来到在北门做好迎接之事。
“听说新上任的总兵李亭大人刚好和王夫人的车队一起过来。”
草棚之下,几个官员闭目养神,一旁的几个读书名流却小声议论着。
一个白须飘飘的老者,手摇着扇子开口道。
“邸报上所说李亭在关外大杀鞑子之事可是真的?”一个青衣年轻人疑惑的问道。
“邸报之事,岂可尽信?战损者,十倍之,战胜者,十之一也。”白须老者摆出过来人的模样教训道,
“就是说,你看到朝廷发的战报,不利之事,比如战死者多少,上面多少乘十当是实际之战死者;战胜之战报,比如歼敌之数,上面有多少,除以十当是实际歼敌之数。”
众人恍然大悟,看来那个李亭也未必如传说中那样厉害了。
这时,一直未说话的典史扭过头来,一脸严肃道:“邸报乃是朝廷明发之文,岂有乱说之理?”
一众士绅见典史发怒,没敢接话。
不过彼此互相看了一眼,意味深长的点点头。
他们终究还是不信的。
“邸报之事,你们不信也就罢了。你们可知道?袁时中上万贼寇,已然全部投降了。”典史一脸神秘的说道。
“什么?袁时中,全部投降?”
所有士绅名流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袁时中?你说的可是滑县瓦岗寨那个袁时中吗?”老者有些迷惑的问道。
“不错,正是滑县的袁时中。我们周边之地,不就袁时中对大家最有威胁吗?”典史凛然道。
袁时中!
听到这里,在场众人,无不心中一惊。
这是在封丘,距离滑县不到百里之地。袁时中自从一起事,这些县城的官员也好,士绅名流也好,无不战战兢兢。
鞑子虽可恶,可是谁也没见过,李亭杀再多的鞑子,在他们看来,都是朝廷的一种说辞。
可袁时中不同,那就是悬在这些人头顶的一把钢刀,谁知道那一天会掉落下来。
几个士绅楞在那里,老者诧异的看着典史道:“他调集重兵,我们封丘这里,竟一点风声都没有?”
“莫说你们,我和知县老爷,县丞也是刚刚得知。他哪里调集重兵?李亭从北京过来,只有百余随从。刚好路上遇到那些贼寇。一顿暴打,先将贼寇打跑,然后又连夜追至瓦岗寨,连夜破寨,一战而定。
从交战到袁时中带着所有贼寇投降,据说总共也不到半天时间。官军一人未死,贼寇尽皆覆灭矣!”
典史看着这群士绅,一脸欣喜的讲着。
这些人闻言,全部瞪大眼睛,目瞪口呆。百余随从,打上万贼寇,不到半天,一战而定,这……这是何等的厉害!
所有士绅心中惊叹:李亭一来,从此,这贼寇再也难嚣张了。
典史接着笑道:“李亭不光是护卫周王王府一行人,其实他今天一早就派人往开封而去。连城都没进,绕城而过,直奔黄河渡口而去。”
“那岂不是和福王世子的车队会一起到渡口?”那个青衣年轻人疑惑中问道。
“是啊!”典史陡然脸色大变,这才想起问题之严重。
若是那群当兵的冲撞了福王车队,那……那后果,谁敢想象?
李亭队伍再能打,此刻再也没了意义,那可是福王的世子,混世魔王般的存在。
“典史,此事可是为真?”一直未开口的知县也一脸惊骇的问道。
这恐怕要有麻烦啊,天大的麻烦,一旦福王世子不高兴,他们所有人只怕脑袋掉了都没地方说理去。
典史还没来的及说话,只见北面的官道之上,车马喧腾,烟尘滚滚,李亭的车队到了。
周王府的车队也到了。
……
车队到了!
随着马车踏踏之声,一辆辆车子来到眼前。
知县、县丞、典史等虽心中惴惴不安,但此刻只得赶紧迎上前去,先去欢迎车队的到来。
为首一辆马车,两匹高头大马之上,一个20岁上下高大年轻人正站立车头。
他身穿绯色官袍,官袍之上带着狮子补子,英气勃勃。他正看着前方,对于县令等一行人的到来并不在意。
“他是谁?怎么穿这样的官袍?”
县令等人一皱眉,这人怎么敢胡乱穿官袍,而且还是一品武官之袍?
他们都听说过李亭,却没有一人认识李亭。
谁能想到,如此年轻之人,竟是河南新到的总兵呢?
就在这些人诧异不解之际,李映春从后面赶着马车急急赶到,在车上对着李亭一拱手道:“李总兵,这是封丘之官员、当地士绅迎接我等到此。他们如此心诚,我们也当停车,你看如何?”
李映春不少人都认识,这话一出,封丘知县等官员,还有一众士绅顿时一惊。
“他就是李亭?”
“竟如此年轻,只怕不到20岁吧?”
……
李亭不想停留在此,见有官员迎接,王夫人也算是彻底安全。
他正准备带人急赴开封,就在这时。
踏踏踏,一匹黑马犹如一团黑云,从城内疾驰而来。
李亭看去,却是一愣。
战马之上,不是旁人,正是郑云九。
眨眼间,郑云九已经来到眼前,顾不得擦满头的大汗,一脸焦急道:
“李总兵!出事了!史可法大人被福王世子打了!”
第二五六章 准备战斗
听到史可法被打,李亭心中火云升腾,当即怒吼道:“为什么不打回去?”
他早就告诫过郑云九他们,无论是谁,谁打我一巴掌,就立马剁掉他的手。www.uu234.net
“史……史大人不让,我也就没动手。”郑云九一脸委屈道。
“上车!我们立即赶去!”李亭急急命令道。
说着话,李亭冲着李映春还有已经傻眼的在场官员士绅一抱拳道:“谢谢诸位美意,请左长史转告夫人,此地已经安全,李亭就此别过。”
此时,郑云九已经上车,李亭大吼一声道:“全速前进!”
“是!”
虽只有40人,但是应答之声却如平地一声惊雷,震的李映春和在场众人吓的一哆嗦。
“踏踏踏!”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烟尘滚滚,马车飞驰起来,转眼间就如一阵风般跑远。
……
李映春和在场官员士绅几乎都傻掉一般。
李亭要干什么?难道要去打福王世子不成?
天啊,这是要疯啊!
李映春当时就冷汗淋漓,一众官员也脸色发青,不知所措。
“知县大人,你立即将王夫人还有郡主接进城中,找女眷好好招待。”
“典史,还有众位乡绅,请随我去一起去渡口,一定要拦阻李亭。”
“是!”
“是!”
……
马车在疾驰,李亭问起郑云九刚才的经过。
“是福王世子先我们动手的吗?”李亭眼中寒意逼人。
“是!世子朱由崧先动手,他直接过来要我们的战马。史大人说这是军马,不可乱动。他直接狠打史可法大人一个耳光。说让他闭嘴,这里轮不到他一个教书匠说话。他说要你过去……”
郑云九有些抱怨接着说道,“弟兄们都很生气,但……但史可法大人不让我们动手,要我回来叫你去,最好还叫上周王府之人……史大人说,福王是我们也惹不起的人。”
“哼!惹不起?我不光要惹他,我还要他见了我都胆战心惊。”
李亭冷笑一声:
“我们弟兄到河南,现在就是真正的军人。对于百姓,我们不能打骂。但是对于福王世子也好,其他的皇族贵戚,那个敢冒犯我们,就要他们付出血的代价。就连做梦梦到我们,我也要吓他们一身冷汗来。”
李亭语调平淡,却含着狠狠的杀机。福王等一众皇亲贵戚,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李亭刚刚跟清朝大战一场,清朝的亲王他都杀了三个,贝勒杀了一堆,明朝的宗室难道就动不得吗?笑话!
手有利器,杀心自起!
有人竟然不识相,那就让他瞧瞧厉害!
你对我客气,我就对你客气。
你对我不客气,哼哼,正好让我在这里立威!
你们这些皇族又能如何?
“我们该怎么办?”郑云九问道。
“通知所有弟兄,时刻准备战斗!”
“是!”郑云九昂首接受命令。
郑云九现在才后悔刚才怎么不直接大打一场,害的还要李亭亲自过来。
从封丘到黄河岸边只有20多里地,车队飞快疾驰,不到半个小时,路旁再无树木草丛,都是白白的盐碱滩地,一眼望不到边。
官道之上,站立车上,远远的黄河已经若隐若现。
前面2里外,已经看到自己的车队。
李亭冷笑一声:我来了……
他向前一指厉声道:“加速前进!”
“是!”
轰隆轰隆,车马声如雷般滚过大地,烟尘浩荡,犹如狂风刮来……
……
此时,福王世子,朱由崧,正一脸不耐烦地站立在一辆马车之前。
在他身后,是他的长长车队,还有他的王府卫队,各个盔明甲亮,手执长矛,威风凛凛站立两旁。
这马车正是史可法的马车,此刻史可法正站立在马车之前,朱由崧的对面。
“老东西!李亭来不来?他不来的话,这些马我现在就牵走。”
朱由崧怒气冲冲地吼道。
“世子殿下,这是李总兵的军马,虽现在套车,将来也是要做骑兵之用……”
他的对面,史可法正在苦口婆心的劝着,显然,史可法还是希望朱由崧改变心意。
“军马又如何?我看中的东西,就是我的!”朱由崧一脸傲然道,
“老东西!我告诉你,不用说这些马匹。洛阳城内,80个大街上的美女,我看中了,就全部拉回王府,谁敢说什么了?”
“你……你……”史可法气的浑身颤抖,一时被这个混世魔王噎的说不出话来。
“快点叫你的人让开,怎么?还想再吃我的巴掌不成?”说着话,朱由崧已经高举起右手来。
“史大人!”史可法身后几乎所有铁拳军兄弟气的哆嗦,两眼喷火,高声喊道。
他们只要史可法一声令下,就立马跟对面的王府之人大战一场。
史可法叹口气,扭头叹道:“忍!统统给我忍着!”
“是!”铁拳军弟兄已经气的眼里噙泪。
一阵急急的车马如狂风刮来,一阵战马嘶鸣。
“李总兵来了!”身后有人高喊道。
这时,李亭马车已经停到官道旁的盐碱滩地之上。
随着这一声喊喝,李亭已经手拿线膛枪,阔步从马车后面来到前面,直接站立到史可法前面,扭头道:“史大人,您辛苦了,先在一旁休息吧。”
“带史大人去休息!”
两个健壮士卒,搀着史可法向后走去。
史可法猛然意识到什么,急忙回头高喊道:“你不要犯傻!他可是福王世子!当今圣上的堂兄!”
“老东西!既然知道我的身份,竟敢拦阻我牵马!真是可恶!”朱由崧嘴里骂骂咧咧道,
他看一眼李亭,感觉有些奇怪,这个年轻人怎么穿一品武官的官袍。
“你是什么人?快叫李亭来!他的这些马,我都要了。我现在就要牵走!”
李亭冷冷看他一下没有理睬,朝身后一挥手,厉声道:“将他们给我团团包围起来!”
“是!”90多个兄弟同声应喝,如同雷震。刚才那些倍感憋屈的兄弟,此刻如同见到家长到来的孩子,顿时扬眉吐气起来。
李亭到了,他们就再不会受此窝囊气了!
第二五七章 枪杀朱由崧
陡然间,李亭的手下兄弟举着枪站立在朱由崧还有他的王府卫队前面,他们还楞在那里,不明白他们要干什么。www.uu234.net
朱由崧还以为那个教书匠一般的史可法,因为不识时务被叫到后面去,会有人自动将马送给他,转眼之间,刚才车上的士卒全部跳下车,新来的士卒也跑过来,瞪着眼恶狠狠的将他们的人围在当中。
他顿时感觉有些奇怪,甚至是有些不可思议。
在他对面,正是那个下令的年轻人,身穿一品武官官袍,手里也举着鸟铳,对着自己,眼里闪着寒光,直如刀光一般,直看的他有些恐慌。
“你是谁?”
朱由崧厉声质问道。
虽有些恐慌,他毕竟是福王世子,心中还是有底气,他还不相信在大明朝还有人敢对他动手。
“我就是李亭。”
李亭冷冷一笑道。
“你就是李亭?”朱由崧愕然一愣,转眼间明白过来,别人也不会穿这样的官袍。
不过他明白过来之后,脸上再无恐惧之色,顿时像一头发怒的狮子般咆哮道,
“李亭!你要干什么?如此拿鸟铳威胁本世子,你还想活命吗?告诉你,不要以为你有些功劳,就敢为所欲为。像你这样,有些权力的人,我见多了。朝中内阁六部,文武大臣,国公勋贵,那个我不认识?
可是敢如此对我无礼的,你是第一个。
但你要知道,冒犯我的后果,是你承受不起的!”
朱由崧脸色铁青,两眼凶光毕露,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傲然说道。
他自恃出身不凡,根本没人敢冒犯,尤其是官员,听到他的身份,都吓的唯恐避之不及,此刻听李亭报出总兵身份,反而威胁起李亭来。
在大明朝,有谁敢冒犯王室,那都是天大的罪过。朱元璋朱棣打造的封藩体系,为朱家宗室牢牢确立一种人上人,官府之上一种特殊人存在。尽管他们没什么实权,可是当地官府也不敢冒犯他们。朱由崧在洛阳一带欺男霸女,为非作歹,从来也没人敢管他,他自然知道,他的身份就是无敌的利器。
“哦?好厉害啊。能有什么后果?”
李亭冷冷一笑道。
李亭说着话,从腰中抽出一把匕首,直接卡在枪前。匕首闪亮,发出冷冷的寒光。
其余弟兄,同样将刺刀上齐,顿时王府卫队之前,一片冷冷的雪光在烈阳下闪烁,顿时,卫队之前,一股杀气弥漫在上空。
王府卫队之人,尽管盔甲明亮,手执长矛,却吓的有些哆嗦,脸色惨白,冷汗淋漓。
朱由崧不以为意,依旧骄傲的呵斥道:“李亭!你莫非年纪小,不知道我是谁?我父正是福王。神宗皇帝是我祖父,光宗皇帝是我伯父,熹宗皇帝是我堂兄,当今圣上乃是我堂弟。莫说河南之地,就是放眼整个天下,有谁能跟我比?
你冒犯了我,就是等于造反,就等着被抄家灭门吧!
你立马下跪认罪,然后将这些马匹全部交给我,我才姑且饶你一命。要不然,哼哼,我要你的人头……”
朱由崧正骄傲的说着,在他身后,一个红锦袍亲随一脸恐慌的拉一下他的袍子,示意他停一下。这个亲随已经一脸恐慌,因为他发现对面李亭的脸色越来越冷。
朱由崧正说着,也感觉有些不对。
因为对面的李亭已经举起枪,直接瞄准了他的胸口。
“你……你要干什么?”
朱由崧顿时脸色大变,刚才傲慢的神情一瞬间飞到九霄云外,一双大眼惊恐的望着李亭。
“我来河南是来剿匪的,官军面前,当面抢夺军马,不是贼寇,是什么?”
李亭厉声喝道。
“我们……我们是福王……福王府……”朱由崧嘴唇哆嗦着,结巴的已经快说不出话来。
“李总兵,世子刚才是开个玩笑,绝非有意要拉走军马,您老人家,就大人大量,我们这就回洛阳。”
一旁的亲随从后面出来,脸上堆满谄笑。眼前这年轻总兵,可是用自己之兵,南进南洋,北杀鞑子,无数鞑子名将死于他手之悍将。
如今,他爵已封侯,官已至总兵,岂是那么好欺凌的?
亲随想到在北京之际,听的李亭在海边连杀鞑子三个亲王,对于刚才世子之行为,他有些后悔,怎么不拦阻一点。万一对面李亭真的动手,那……那该怎么办啊?
“你们既然选择做贼寇,那就接受这个后果吧!”
“杀!”
李亭厉声喝道。
“嘭嘭嘭!”
枪声响起,火光闪烁。
在朱由崧和王府众人惊慌的目光中,对面的枪支响起,一个个子弹啾啾啾声中对着王府卫队之上身上飞去。
朱由崧也不例外,李亭的枪也在这时开火。朱由崧的黄袍之上,一个鸡蛋大小的血洞,从胸口直穿过后背,生生将他身躯打穿,血流顿时汩汩冒出来,热气蒸腾中,血腥味和硝烟混合一起,空气中有股难闻的恶心直扑口鼻。
“你……你真的……”
朱由崧嘴唇颤抖着,说出了半句话,然后头一歪,死尸栽倒在地。
倒下后,血泊中,他的瞳孔中还带着一种莫名的不可思议。
怎么有人敢杀他?
一枪之后,李亭手并不停,举着闪着寒光的刺刀,对着朱由崧旁边的亲随而来。
寒光一闪,刺刀已经稳稳扎进这名亲随的胸口。
“啊!”一声惨叫,那名亲随也随着朱由崧倒地身亡。
“啊啊啊!”
连番的惨叫声在四周响起,枪声响过之后,一个个刺刀划过一道道冷光,刺向对面未倒下的王府卫队。
枪杀加上刺刀,转眼间对面200多王府之人,已经全部倒在血泊之中。
铁拳军弟兄,收拾起刀枪,昂首站立一旁。
他们不像是刚刚杀过王府之人,倒像是演习一般轻松。
这战斗从开始到结束,总共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弟兄们,收拾刀枪,立马上车上船,强渡黄河,立即进军开封。同时传令陈秀才,命他带3000精壮,带齐枪炮,立即赶赴开封。
从现在起,我们要先掌控开封,准备掌控河南!”
李亭大手一挥,厉声喝令道。
“是!”众弟兄昂首应道。
史可法在后面车上,眼神恍惚,当场栽倒,仰天一叹道:“聚九州之铁不能铸此一错!”
黄河渡口前,李亭大发威,杀了朱由崧还有福王府二百零五人,然后立即从渡口飞渡黄河,继续以总兵身份奔赴开封。
但是,朱由崧之死,却不能这么了结,一场大幕徐徐拉开。
这事传扬出去,整个中原,乃至整个天下,都会为之惊恐。
第二五八章 控制开封
当准备劝架的李映春和封丘典史,带着当地的差役还有一些士绅浩浩荡荡赶到渡口之际,顿时惊的目瞪口呆。
荒芜的盐碱滩地之上,两百多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倒在血泊之中,长长的车队还停在旁边,渡口的百姓,渡船等早就轰散一空,只有浩荡的黄河还在奔涌中咆哮,河风吹来阵阵腥臭。
典史和李映春等吓的脸色惨白,面面相觑之后,还是勇敢的上前看个仔细。
本就心惊胆颤,看之后,更是魂飞天外!
天啊!
福王府卫队还有一众亲随被杀!
福王世子朱由崧被杀!
……
“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那个白须的老年人长长一叹道。
骄横跋扈的福王世子,终于踢到铁板了,他这世子之身,也丝毫救不了他的命。
一众士绅虽颤栗惊慌,但是一个个心知肚明,这只能是李亭干的。
李映春对此唯恐避之不及,一看是福王府之人的死,连连摇头道:“我们王府不能干政,请典史做主。”
“将此地围起来!好生看管!赶紧上奏!此乃天大之事!”
典史嘴唇哆嗦着发着命令,一众差役赶紧上前,有人飞马向县城跑去。
此事太大,他们根本没权来管,也不敢管,只有向上报去。
……
随着典史李映春回到封丘,一匹匹快马从县城飞出,向着卫辉府,向着河南府,向着北京城疾驰,随后封丘县城立即四门紧闭。
而封丘本属于开封府,此刻他们已经没法报信,他们实在不知道李亭进开封之后会采取何种手段。
眨眼之间,福王府二百零五人被杀,福王世子被杀之事,在封丘在个小县城传的沸沸扬扬。
酒肆,茶楼,人人兴奋的谈论着,说着那个年轻的总兵如何一怒之下杀世子之事,
似乎亲见一般说着中午黄河渡口之事。
米店前,粮铺前,已经排起长龙,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事恐怕不能善了,只怕刀兵之灾,马上就会降临。
李亭这事,实在是捅破了天。
……
“李亭好大的胆子!”
一个富丽的大院子内,王夫人听完李映春的报告长叹道。
她怎么也没想到,客客气气的李亭竟敢如此大胆,连福王家的人,说杀就杀,丝毫不顾忌他的身份。
“我看李亭这人,你对他客气,他就对你客气。你想欺负他,他就直接立马打回来,绝不会迟延。”李映春根据跟李亭打交道的经验总结道。
“你说他到开封之后,会对周王府不利吗?”王夫人担忧的问道。
“李亭并不是嗜杀之人,在收服贼寇不还是接受投降了吗?只要你不主动冒犯他,我看他还是很好说话之人。”
“阿弥陀佛!”王夫人念声佛号,眼神一片担忧的往开封方向望去,只是眼前她只能看到高大的墙头。
佛号声中,王夫人心中想到:看来以后,那个王府都要看李亭眼色了。
……
杀掉朱由崧,对于李亭来说,这是一个新的挑战。
他现在兵力只有90多人,虽说要召集其余地方队伍,一两天内,肯定能到几千兵马,但是到时候,消息有可能泄露出去。
他这总兵还没上任,其余之人就立马就会观望,等候朝廷之旨意。
他只有立即进开封城,用他总兵的名义,不让出大的乱子,陈秀才所带兵力到达开封,他即可完全用自己最信任之人控制开封。
到时候,他才可进可退,一切操之在手。
过黄河之后,李亭命令车队尽快朝前。架架架,声音喊个不停,一声声马鞭,啪啪啪作响。
车轮疾驰,飞沙弥漫,车队犹如一股旋风般来到开封北门安远门下。
有守军上来盘问,李亭亮出身份,并叫负责城防的副总兵陈永福立即赶赴安远门,他有要事相商。守城士卒惊愕中赶紧施礼,一个个军官赶紧跑来汇报工作。
李亭一直等在安远门,另外派人看着有无封丘派人前来。来则另外先行看管起来,决不可擅动。
半个时辰之后,陈永福还带着儿子陈德骑着快马来到北门。
“我现在正式接管河南一切防务事宜!”李亭一脸严肃的开口,令陈永福大吃一惊,不过李亭是总兵,他也无话可说。
“从现在起,城门紧闭,没有我的许可,任何人不得进出开封!”当着围上来的众军官,李亭发布第一道命令。
众人有些犹豫,陈永福陈德也是一脸的困惑。
但是军令就是军令,军官们那个敢迟疑,立即飞跑中去传达李亭的命令。
等进了城,北城门完全落下。
“你们看”,说着话,李亭指着身上他和一起过来的兄弟,基本上人人身上都沾了血迹。
陈永福等人大惊失色,连忙问道:“可是刚打过仗?”
“在封丘黄河岸边,连杀200多余贼寇!”李亭冷冷的说道。
“贼寇已经到封丘了?”陈永福等人大惊失色。
“正是!”李亭一脸肃然道。
“不过,我们中午激战,一下子灭掉200余贼寇,未有一人受伤或战损。贼寇们都不堪一击,你们不必惊慌,我已经调派援军到开封,一两天内必到!”
李亭还安抚着众人的情绪。
当然,他说的贼寇就是福王府之人,陈永福的理解则是不同。
开封城一下子紧张起来,士卒被调集上城,滚木擂石一起准备齐全,鸟铳手,弓箭手,统统上城。
望的,放哨的,各自上了自己的位置。
在众军士忙碌中,开封城内气氛紧张异常,街上也没什么行人,店铺关门落锁。
李亭并没有进总兵府,而是带着陈永福陈德还有郑云九等在城头巡逻。
李亭巡视很认真,一个个检查士卒的衣食,兵器准备,一个个军官的认识,问他们饷银如何,现在家中安顿如何。
一方面了解队伍的实际情况,一方面也在为招揽人心做准备。
现在的队伍已经欠饷银3个月。已经入秋,大多数人还穿着夏装,很多连完整的军装都没有。
李亭看过之后,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陈永福和陈德跟在后面,很是诧异,怎么突然之间就来了贼寇呢?
他们下午已经得到消息,李亭昨日已经收服了袁时中上万贼寇,怎么还有贼寇会找李总兵的麻烦?一方面佩服李亭能战,路遇贼寇,就能降服贼寇。
一方面也有些好奇,除了袁时中,按说北面已经没有太大股的贼寇啊?
就是有,李亭不至于如此兴师动众啊?
李亭下达的都是军令,他们只有认真执行的份。
他们那敢深问下去?
现在李亭即是总兵,又是侯爵,岂是他们可比的?
李亭带着他们巡城一夜,五更天时分,他们来到城南,来到迎薰门城楼,城门之外,还有瓮城,瓮城之外,又有宽达五丈的护城河。
可谓十分坚固的城墙防御。
此时,启明星已经悬挂于东天,天色已有微微凉意。
正在这时,城南的大道之上,车马喧腾之声,如同雷震般阵阵传来,一道道火把构成长长的火线在夜色中蜿蜒延长,一眼看不到边。
李亭微微一笑,心道:陈秀才来的真快。
陈永福大惊失色道:“李总兵,幸亏你早有准备,要不然贼寇岂不是趁我不备连夜攻城?”
“哈哈,这不是贼寇,这是我叫的援兵。等到他们进城,天就亮了,开封城就彻底安全了。”
李亭哈哈大笑道。
陈永福不解李亭之意,也跟着笑道:“是啊,天亮了,开封就彻底安全了。”
第二五九章 开封的反应
秋风带着凉意吹拂开封城头,大街小巷上,开始有一队队的军兵开进来。www.uu234.net
巡抚衙门,巡按衙门,各个郡王府,最后周王府,荷枪实弹的士卒,一个个从外面包围起来。
除了主要人物之外,其余人活动都给与自由。
甚至陈永福父子等一众将领也暂时被软禁起来,但也只是在总兵府内,一切吃穿都还是很不错的。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但所有人感觉到此事非同寻常。
李亭也不解释,径直做着这些事。
开封城控制之后,李亭立即给张凯等尚在水路上之兵,急急下令,弃水路,改走旱路,3000人,7000战马要5天内赶赴开封。
同时他又给崇祯写一道奏折,说明他杀死朱由崧的原因,因为朱由崧所行之事,乃是贼寇所行之事,他即为总兵,剿匪就是他的职责,为此不得不杀朱由崧。
李亭又特意写出安民告示,写出他杀害朱由崧之前后原因。
随着一匹快马出了开封城,中午时分,开封城门大开。
直到这时,李亭杀掉朱由崧之事,才刚刚在开封城内扩散传播。
周王府,还有许多郡王府,虽在被看管之列,但是很快都得知了消息。
李亭此举,胆子实在太大。
福王世子,那就是未来的福王,他所杀就杀,毫无顾忌,展示出他非同寻常的狠辣,也似乎根本不在意朝廷之反应。
周王一身便装站在紫禁城的后花园,拿着手下送来的布告,长长一叹道:“既然敢杀福王世子,那其他之王,看来他更不放在眼里了。”
以前的巡抚,前任的总兵,总是对王室心存畏惧,岂敢对王府无礼。
如今真有一个愣头青般之人,直接拿着刀枪,王府还一时还真没什么办法。
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我们周府之内,还有开封城其他郡王府,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府,其他几千名宗室宗亲,此时,一概不得惹事!”
周王一脸凝重的说着,他不知道会有什么灾殃,但是此刻唯有避开李亭的锋芒才是要事。
那人简直是个疯子,谁要触他的霉头?
一旁下人,连忙黯然点头,按照周王的吩咐去传达他的意思。
他们从没见过,周王竟然也不敢正面去找那个新任总兵的麻烦。
哎,以后他们这些家仆,只怕日子也不好过了。
开封城,怕再不是他们一手遮天了。
……
巡抚衙门。
“李亭可是捅破了天,看来此事难以善了。”
“福王府绝不会善罢甘休,朝廷也不能善罢甘休,他杀的人,实在……福王世子,可不是一般的王可比,就连周王也难以跟他比啊。”
“朝廷一向最照顾敦亲之谊,他这一下,可是将朝廷脸面给撕下来了。”
几个幕府正在小声的议论着。
而巡抚李先凤躺在一张躺椅上,长吁短叹。李亭的胆子,实在是惊到了他。他这不是杀贼,他这……这是谋反啊。
更麻烦的是,李亭还是新任的河南总兵,现在已然控制了开封,只怕很快他会调集他的队伍云集开封,一旦控制莫说整个河南,就是大半个河南之后,朝廷恐怕就无能为力了。
李亭打仗实在太厉害,一连串的胜利,甚至超乎李先凤的想象。
以前明朝被建虏压着打,可自从李亭去了锦州一趟,将整个建虏近乎打残。这对明朝来讲,可谓空前的胜利。
李亭就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宝剑。
“哎,这一下,朝廷知道这宝剑虽利,他能伤敌,也能伤己啊。”
李先凤长长一叹道。
“这一下,怕是再难有人制约他了。”
……
王府替自己担心,巡抚等高层替朝廷操心,而一般百姓,则是感觉前所未见的爽快。
“杀的好!”
“以前有包青天用龙头铡对付这些龙子龙孙,今日有李青天铳杀福王世子。”
“让那些天天为非作歹的宗室们都知道,有人是敢杀他们的!”
开封城内,茶楼酒肆,各种议论纷传。
百姓眉飞色舞,奔走相告。
开封城几乎笼罩在周王府下的一座城池,虽繁华无比,可所有繁华,都是属于王府,属于宗室,跟百姓并无太多相关。
如今百姓听说福王世子被杀,就像他们看到一向骄横不已的王爷们,平日里根本没人敢管,早就愤恨不已。
如今有人替他们出头,简直是比过年还要兴奋。
……
最兴奋的要属读书人,各个诗社,各个学府,所有人都在议论着。
福王!
当今圣上最亲近的藩王。
河南最有钱最有权力的藩王。
周王虽占据开封,可跟当今圣上,那只能是两百多年前的亲戚,近乎没多少关系。
而福王一家不是,他们是当今最靠近皇室的藩王。
福王一家何等骄横?
洛阳城内,地地道道的最大祸害。
李亭所杀就杀!
简直是除暴安良!
……
李亭竟敢直接杀掉福王世子,那李亭还有谁不敢杀!
他就是河南真正的掌控者。
在河南之地,按说没有人能奈何得了李亭。
就连军队中,也有不少原有的官兵在议论。
“我们谁也没想到,实在是小看李亭的胆识!”
哪怕在软禁中,陈永福也发出长长一叹。
其他被围拢的将领,也纷纷围拢过来,纷纷感叹。
“当兵这么多年,我想都没想到,竟有人敢动宗室!”
“这下李亭说了算,只怕饷银很快就会发了。”
“那是啊,李亭总兵是我们当兵的头,虽软禁大家几天,但是他不知道,我们也恨宗室啊。”
“杀的好,真的爽啊!”
这些将领和普通百姓一样,平日里被那些宗室视作奴仆一般,听说宗室被杀,当然一样的爽快,对李亭的佩服,一下子冲淡了暂时的软禁带来的苦闷。
陈永福听着将领的议论,官兵一个个兴奋的眼神,心中长长一叹:李亭虽杀了宗室,却是得了民心军心。
这一下,朝廷麻烦大了。
而此时,朝廷也正是陷入一场轩然大波,关于河南之事,也正争论不休。
第二六零章 崇祯的新神机营
朱由崧死了!
这个消息对于朝廷,对于崇祯皇帝,简直比李亭杀掉多尔衮多铎,攻破辽阳,彻底打垮建虏之兵还要令人震撼。m.www.uu234.net
因为朱由崧是皇室,是崇祯皇帝朱由检的堂兄。
这对于崇祯来说尤其难以接受,感觉就像李亭的刀砍向自己一样难受。
对于朝臣来说,他们则是感到又惊又惧,李亭之刀,看来可真是锋利无比。
据说刚拿到奏报之际,崇祯差点昏过去,脸色惨白,嘴里不停的念叨:
“他竟如此胆大,连福王世子也敢杀。”
朱由崧之死,对于朝廷的震动实在是别人不敢想的。这就意味着,李亭不仅有着攻占一国的能力,更是敢于直接下手,不管你是谁。只要冒犯他,都要付出代价。
他要杀人,可不管你是什么人,什么出身背景。
乾清宫内,朝臣吵吵嚷嚷,也没个消停。
今天是朝会的日子,文武大臣都在讨论李亭之事。
崇祯高坐正中,脸色铁青,听着大臣们的议论,气的恨不得当场将所有朝臣一股脑杀死。
他们……没有人说捉拿李亭,没有人说惩戒李亭,都在说朱由崧的不是。
当然,朱由崧因为是福王的世子,首先群臣就是不喜。
关于福王,万历年间为他就藩之事,朝臣跟当时的万历皇帝就大吵一顿,互不相让。
后来又因为给福王的封赏过高,朝臣跟万历又是争论不休。
四万顷肥田,河南盐税,还有其他无计其数的封赏,朝臣能没有意见吗?
福王在皇帝眼中是家人,可在群臣眼里,那就是地地道道的蛀虫。
一旦牵涉福王之事,朝廷就没消停过。
福王好像就跟朝廷这一帮文臣结仇了一般,一旦有他的事,那帮之人,绝不会客气。
对于文臣,尤其是言官,只有大骂有权之人,才能显得自己清高无比。
福王一家,本来就跟他们多年恩怨,如今有此落井下石之机会,那帮文臣岂肯错过?
首开大骂的是新任的都察院左都御史刘宗周,乃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老“愤青”,虽六十多岁,胡子撅着,眼光闪亮,中气十足的吼道:“福王世子身为宗室,竟然行贼寇之事,此等骇人听闻之举,怎么能不严惩……”
崇祯心头暗骂:老东西,我堂哥都被李亭杀了,还怎么严惩?
刘宗周骂完,其余各路言官纷纷开言,也纷纷指派是朱由崧的不是。
崇祯有些诧异,叫骂声中,他听了半天,怎么也没想到,竟没有一个说李亭错的。
那些官员不是说不知道李亭有些过,他们只谈朱由崧,压根就不提李亭。好像朱由崧是由天外飞仙所杀一般。
他其实不知,李亭用南洋银行之贷款,给所有基层官员加薪,首先得好处的是这些基层言官。
再说,李亭此次朱由崧简直正对言官的路子,除暴安良,铲除不平,哪怕没得好处者,也是大骂朱由崧。
朝廷一旦找李亭的麻烦,莫说加薪,只怕现在连吃饭的钱都没了。
那些沉默的勋贵,更是将家里的钱财大笔存进南洋银行,那个想跟李亭打仗,一旦打起来,他们的存款还要不要?
崇祯并不知道李亭用南洋银行已经绑架了他的朝廷。
兵部尚书陈新甲看了看众臣的反应,心内一惊。原本他不主张带兵攻打李亭,但是必要的惩戒还是要的。
可看了看众臣的反应,他心中惊骇,南洋银行势力竟大到这种程度了吗?
尤其那些存钱多的勋贵,更是低头一语不发,他心中惊到:是不是得罪李亭,其实就是得罪他们的钱库。
他想了想假如他调动兵力的话,如果不依靠李亭的借款,他还有多大的兵力可以调动。
想了一下,如果没有银行在后面支撑,朝廷恐怕五万兵都调动不了。可要是指望五万兵打李亭,连三岁小孩都知道,这是痴心妄想。
想到这里,他闭上眼,心中长长一声叹息:这朝廷,只怕是快完了。
李亭只要不公开反皇帝,他相信朝中绝不会有多少人反他。
这简直是比他杀朱由崧还让人感觉惊骇。他决不能让李亭如此,只怕再不着手对付他,这天下,他岂不是唾手可得?
……
朝会上,崇祯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不过他看到朝会中陈新甲曾经给他使眼色。
看来他有话要说,但是要秘密的说。
朝会之后,西暖阁内。
崇祯问询陈新甲的意见。
“陛下,不可操之过急,李亭已经是河南总兵。现在应该控制住开封附近兵马,若贸然处置,只怕国家当即崩坏啊。他的兵,实在太过厉害。
开封距离北京实在太近啊。”
陈新甲的话,意思李亭一旦造反,那就可直接攻到北京城下。
“那该怎么办?”崇祯忧心忡忡的问道。
“虽失之道义,若能战胜李亭,臣下还是愿意直接围剿李亭。李亭此人,锋芒太露,眼中对朝廷没有丝毫敬畏,实在是太可怕之人。”
“你主张剿灭他?”崇祯问道。
“若能胜之,此人必该剿。但若胜不了,唯有先安抚,然后朝廷有足够实力再剿灭之。只要他当下不反,就先稳住他。”
“他今日之胜利,仰赖从南洋所来的西洋兵器与火器。现在只有他有,要想战胜他,只有在火器上胜之,方可进行围剿李亭之战。”
崇祯躁动的心平静下来,陈新甲讲的对,李亭之兵,火器冠绝天下。
他眼皮一挑,凝视着陈新甲道:“爱卿可有何策?”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选一大将,秘密派至南洋或者澳门之地,学李亭或者西洋人火器之术,学会之后,当可与之一战。
天子拥有四海,而李亭只有区区河南之地,只要他没了火器之优,河南又是四战之地,没有地形之优,绝非朝廷之对手。”
崇祯咬咬牙道:“看来只有如此,你看大将选谁合适?”
“孙传庭!”
崇祯一皱眉,孙传庭现在正在监狱,陈新甲此法岂不是放孙传庭一马?
“陛下,孙将军一向忠心耿耿,虽以前有些小错,终究已经悔悟。再说孙将军用兵神武,对铳炮一向捻熟,若秘密派其去,我敢说,不出一年,一个精锐的新神机营,就会再现大明!”
崇祯虽不喜倔强的孙传庭,但是他总比李亭这个眼中根本没有朝廷的人强。崇祯点点头,回头沉声对太监王承恩道:“传密旨,释放孙传庭。着他立即秘密赶赴澳门或者南洋之地,学习西洋火器之法,秘密打造一支精锐队伍,再造我大明新神机营!”
第二六一章 目标周王府
朝廷对于朱由崧之死,一直没有什么明确的看法,连对李亭的叱责都没有。www.uu234.net
就连一直忧心不已的史可法都没想到。
他同样是对朝廷忠心耿耿,对李亭这次行事大为不满。
“史大人,这就不懂了吧,我们的圣上,你对他好,忠心耿耿,些许小错,他就能把你杀了。袁崇焕、孙元化、孙传庭等,那个不是战功赫赫?前两个被杀,孙传庭现在还在监狱吃着牢饭。这就是忠诚的结果。还有一个茅元仪,不也是忠心耿耿?也只落得发配边疆的结果。
可是,你若不忠诚,你看看是什么后果?左良玉根本不甩圣旨,哪怕是战败,都有官升。再看看张献忠,哪怕把皇帝祖坟都刨了,他为了安抚他,还不是给他官做。可惜啊,张献忠却不在乎。
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吗?”李亭戏谑的一笑道。李亭也不知道他的银行起了多大作用。他以为崇祯只是以为无力进攻他而无奈之举。
“为什么?”史可法愕然一愣,冷汗直上脊背。
李亭说的都是现成的事实,就连他如此杀朱由崧,朝廷竟也只字未提。可现在开封城内,那些王爷可是越来越害怕。
“我想过!这事只有儒家才会这样教导。儒家之思想,正是戕害国家首要罪魁。”
李亭淡淡的说道。
史可法听的诧异不已,愕然惊呆,愣在那里,久久无言。
当然这是李亭某些方面的总结,稍有偏激,但某些事实就是如此。
就如他后世所见,对于外国人的优惠比本国人还多,把外国人当成贵宾,把本国人当做不存在。
这当然不只是后世才有,其实明朝也是如此。
对于前来朝贡之外国人客气的不得了,而对于本国之商人,则是百般苛责。
哎,这种思想,这对国家有任何好处?
这跟崇祯对待忠臣不断戕害,对于反叛者,他则是能容则容,其实又有何不同?
李亭实在不理解,这儒家思想明明祸国殃民,早在汉朝就有汉宣帝说的明明白白,偏偏一群蠢货还非用不可。
汉宣帝见太子时柔仁好儒乃叹曰:‘乱我家者,太子也!
汉朝在汉宣帝达到顶峰,从此再也没有汉宣帝彻底降服匈奴的强大。
直到后世,他听到新儒家三个字,都心惊胆战,都担心这儒家再次卷土重来,那国家不是败亡,也会埋下败亡的种子。
李亭还怎么选择,当然要去做那个反叛者了,凡是有点脑子的,都只会如此选择。
作为一个反叛者,最基本的要求,那就该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样才能建立其基本的势力。而什么时候将这句话颠倒过来,那就离众叛亲离不远了。
作为一个国家其实也是如此,对你好的,你对他不好,人家当然会远离。
对你不好的,仇视你的,你越对他好,他只有越仇视你。
李亭当然不会如此。
“对敌人好,对自己人狠。这样的人,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
李亭指着总兵府院子中的一棵槐树道,“只怕只有那树才是他该去的结果。”
史可法吓的大惊失色,李亭眼中哪里还有皇帝?这等言论岂是臣子可以妄言的?
“独裁者就该是一手拿着刀,一手拿着钱,听话就给钱,不听话就让他吃刀。”
这是袁世凯的办法,但是对于独裁者永远有效。
李亭现在还不可能建立起一支思想先进的队伍,唯有靠独裁者的方法来建立自己的势力。
李亭控制开封已经五天,张凯带着3000人,7000战马已经来到开封城外安营扎寨,李亭解除所有软禁,开封再次重现繁荣与忙碌。
这一刻,跟以前已经大不同,李亭则实际成为这里的主宰者。
李亭虽还是总兵,但是大小官员,这几天的软禁经历,彻底知道谁才是这里的主宰。
他的刀当然不会对史可法,他只是他的一个客人而已。
李亭的刀下一步,那就要对着各个观望的王府了,就看他们如何选择了。
……
开封恢复往常的车水马龙,安远门北边,黄河岸边飞沙漫天,一个长长的车队从黄河岸边过来。
车队正是周王府的车队,直到今天,一切正常,他们才从封丘回来。
王夫人满脸愁容拨开珠帘,顺着车窗朝外看去,黄河岸边,依旧黄沙漫舞,更让她愁肠百结。
她想起李亭那天夜里曾经对她说的话,所有王府需要放弃土地,需要转行工商,这才几天,李亭已经成为这里的主宰者,就连周府也不得不认真去想他到底想要什么?
“母亲,难道李亭真的那么狠吗?怎么府中之人都说他狠呢?”朱绍敏一副不可思议的面容看着她母亲。
“我觉得他人挺好的啊。要不是他,那些贼寇,只怕我们……”
她想起那天官道之上贼寇夜袭之事,依旧心有余悸。
“他是个好人不假,不过,他越想做好人,只怕对我们周府越不利啊。”王夫人长长叹口气,看着懵懂的朱绍敏,她一阵揪心的难受。
若没了地,她女儿将来出嫁给什么嫁妆,她这一辈子又如何幸福安康?
“我们周府难道专门跟好人过不去吗?”朱绍敏依旧一副嬉笑的模样道。
看着爱女依旧无知,而又可爱的面庞,王夫人轻抚着她的长发道:“他要对别人好,要给别人东西。他这些东西从那里来,只有从王府拿,这样人家才说他好啊。
只有这样,他才能最大的收买人心啊。”
朱绍敏终于明白,李亭可要用周王府的东西给别人,用来收买人心。
“他怎么能这样?”她顿时气呼呼的嘴巴撅起来,黑水晶般的大眼睛瞪的溜圆。
“我要去找他说说。他不能拿我们家东西。”
王夫人摇头苦笑道:“敏儿,不可妄言,李亭虽不为难我们,甚至还帮过我们,但这种事情,都是他和你父王之争。
你还小,长大你慢慢就懂了,权力之争,没有什么好人坏人的。该到争时,谁都不会让步的……”
正说着,已经看到高大的城墙,王夫人轻轻拍着朱绍敏道:“敏儿,我们快到家了。这些事,都是你父王之事,你不必操心,你不要多问,明白吗……”
朱绍敏点点头,心里不服气的想道:“怎么拿我们王府的东西,还这么理直气壮吗?”
第二六二章 开封紫禁城
开封城,七月二十八。
开封城重新恢复自由的第三天,道路旁树荫依旧浓郁,秋风偶尔吹起一片树叶,在路上慢慢飘飞。
人流如织,商贩高声的叫卖声一浪高过一浪。
总兵府前,大街之上,20辆马车带着排成长长的队伍。
马车之上,荷枪实弹的铁拳军100名战士,昂首而立,各个精神抖擞,气宇轩昂。
为首一辆车上,李亭站立车厢里面,在他身旁,陈秀才一声青衣长袍,打扮的犹如账房先生一般,居然还戴上一副眼镜。在他们脚下,是一摞摞的卷宗,将这辆车几乎装满。
李亭看着他,微微一笑道:“准备的如何?”
陈秀才肃然答道:“李总兵的吩咐,我岂敢怠慢?所有亲王郡王,只要能查到罪行的,找到苦主的,我们都有卷宗。”
李亭点点头道:“好,我们出发!”
踏踏踏踏,车马如一条长龙般在大路上穿行,一旁的百姓并不恐慌,相反而是笑着看着这支队伍,所有的百姓都感受到这支队伍的不同,并不抢夺百姓,并不为难百姓。虽只有短短几天,百姓们看他们再无以前见到官兵那种瑟瑟发抖的恐惧。
沿着大路一直向北,他们正是要去周王府。
周王府在城北,说是王府,其实就是一座城中之城。
车队行的很快,几里路,十几分钟时间,李亭的车队已然到达,他的车子正对着紫禁城正门端礼门停靠。
李亭抬头一看,好一气派的紫禁城。
萧墙高达两丈多,蜈蚣木镇压,上面明黄的琉璃瓦,正在烈阳下熠熠闪着金光。
萧墙之下,光台基一人多高,安的长长的护栏围绕着整个紫禁城。
栏杆外正是宽阔的东西大街,宽达五丈,李亭之车正是在这大街之上。
端礼门更是气派非常,上覆青色琉璃瓦,下配朱红大门,九钉九带,气势恢宏至极。
“好大的气派,这样的王府,天下除了皇宫,再也没府第与之相比吧?”
李亭冷笑着自言自语道。
“周王府是在宋金皇宫之旧墙上所建,就是宋朝之皇城一般大,当然最是宏伟不过。”陈秀才在一旁补充道。
放眼天下,任何豪宅,在这座紫禁城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
这等豪奢,除了皇上,这是最奢华的一处。
什么是权势?什么是富贵?
但看其所住,这就是富贵顶天!
“进府!”李亭手一挥,车队直接就冲着端礼门大门直冲而去。
“放肆!”
还没到大门,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一个中年宦官急急从大门跑出来,站立车队之前,一副气呼呼的样子,颐指气使的冲着李亭吼道:
“此乃王府重地!尔等何人,岂敢擅闯?若有事务,本奉承官,负责传递至府内。”
上次围困,只是在外包围,并没有真正入内,看来有些人是不是误解以为保护他们的,李亭脸色冷下来。
“李亭总兵昨日已通报过周王,命他召集开封城内所有郡王在府内等候。”
陈秀才开口言道。
“什么?命他召集?”宦官有些错愕,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李亭的车队,他不敢相信他听到的词汇。
他还没离开,车队之上,已经有无数的枪口瞄准了他。
宦官有些发懵,正有些不知所措之际,就在这时,大门里忽然有人高喊道:
“义州候,李总兵,让你久等了。”
说着话,一个身穿五品官服的白胖子正气喘吁吁的从大门里跑出来。
正是李映春,神色慌张,满头大汗跑出来,急急躬身施礼道,“李总兵,府内实在……实在太大,我们真的赶不过来……你们就到了。”
“真是好借口!”李亭一声冷笑道。
“不敢,真的不敢……”李映春连连摆手,“确是王府太大,王爷又身体不适……”
“头前带路!”李亭懒的多跟他废话,他要进里面自行处置一切。
“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伟人这话实在太有道理。
李亭如今势虽大,但是不对一些旧势力进行处理,他们还以为自己和以前一样能够继续作威作福呢。
李亭今日就要做这打扫灰尘的扫帚,将灰尘该去那里去那里。
“好……好,我先带总兵进银安殿。”李映春神色着急的说着,急忙在前面拉住李亭的马车之前的缰绳,亲自在前开路。
“我的妈呀,只怕就是王爷,也不敢让左长史牵马吧?这李亭总兵……这开封看来是要变天啊。”
刚才那个宦官赶紧站立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缓缓而进的车队,此时他才感觉冷汗已经湿透他的衣袍,浑身上下颤栗不停。
他一擦额头的汗水,神色惶恐,喃喃言道:“庆幸啊,庆幸……”
车队缓缓直进,李映春一边走着,一边恭敬地指着两旁的房子介绍道:“这在宋朝就是以前的科道衙门。平日里有官府觐见王爷,需要在此等候,停息更衣。”
当然,今天李亭的车队直直而进,连停留都不停留,旁边的宦官差役见李映春亲自在前挽着缰绳,一脸恭敬,更是不敢多问,脸色慌张,不时跟身旁之人打听道:“这是何人?竟威风至此!”
走了有一里多地,眼前右首边,一座气势极度恢宏的高大宫殿在眼前越发清晰,绿瓦红墙,斗拱飞檐,雕龙画凤,奢侈非常,大殿之外,一队队卫队顶盔掼甲,手执戈矛,一脸威严,昂首站立。大殿之廊檐下,已经人头攒动,保和冠服打扮的郡王,正在低声私语着。
“这就是银安殿。”李映春手指大殿,一脸谄笑道。
李亭还没说话,只见大殿方向,有一队身穿青衣保和冠服的郡王,约有十几人,已经从廊檐下冲过来,急急朝李亭车队跑来。
为首者,乃是一满脸皱纹的白须老者,一手撩着长袍,一手点指着李亭的车队,两眼冒出凶光,恶狠狠的大吼道:“李映春!这是何人?竟敢在王府如此放肆!”
第二六三章 嚣张的郡王们
“李映春!这是何人?竟敢在王府如此放肆!”
当这声咆哮传来,李亭扭头看去,只见有11个郡王服饰者,在一个六十多岁老者带领下,气呼呼的直冲过来。
这老者虽老态,但眼神依旧犀利,眼神中的怒火依旧要把人给点燃一般。
“永宁王、新安王、汝南王、河清王……”
李映春神色一黯,放下手里的马缰,连忙躬身到旁边一一给这些郡王施礼。
施礼罢,他指着李亭道:“这就是今日要进王府与各位王爷会面的义州候李亭李总兵……”
刚才大吼的老者,正是永宁王,两眼闪着寒光直盯李亭:“李亭!你小小年纪,何等猖狂!难道不知此地是何地吗?难道不知我等是何身份吗?奉承宦官呢?怎么能让如此莽夫直闯进来?”
“莽夫!”
“放肆!”
“无礼至极!”
……
跟在永宁王身后的一众郡王聒噪起来,纷纷点指着李亭,大声的吵闹着。
“各位王爷,是我带李亭进入王府的。”
一旁的李映春脸色一沉,有些怒意道。
“原来是左长史啊。”
见李映春想发脾气,永宁王神色一黯。左长史李映春虽只是五品之官,可却是朝廷派来之人。对外他代表王府,对王府他却代表着朝廷。
“左长史,你是被李亭给吓住了,我不怪你。我们各个王府,岂会怕他一个小小的总兵……他如此妄为,正是他找死之举。
他看来实在不知道我们的厉害……”
李亭站立车上,冷眼看过这些嚣张的郡王,似乎看一些行尸走肉一般。
“我就是李亭。今天进王府,不为别的,正是要给诸位郡王亲王算一下账,你们速回银安殿,等下我们一个个算。”
李亭瞥了这些郡王一眼,傲然说道。
“什么?要跟我们算账?算什么账?”
李亭此言一出,本就恼火不已的郡王们如同火上浇油般,更加激动。
永宁王更是气的眼珠泛红,袍袖颤抖着点指李亭道:
“我们难道还欠你的钱不成?算账,你好大的口气!
李亭!我们所有吃穿用度,都是朝廷的赏赐,都是自己的庄园。我们都是皇子皇孙之后,难道还有欠人钱财的道理不成?”
“真的吗?”李亭冷冷一笑,“那好,既然你们先过来,我就提前给你们算一算!”
说着话,李亭眼光如剑般直视着这一群郡王。
“你们敢不敢一一报上你们的封号,也好让你们明明白白!”
“老子永宁王!”永宁王昂首说着,神态傲然,似乎好不在意的样子。
“老子新安王!”新安王直接跨前两步,眼看就到马车栏杆这里,更是傲然不可一世的样子。
“老子汝阳王!”“老子河清王……”
一声声傲慢的话语中,这些郡王纷纷朝前涌来,摆出一副你能耐我何的样子。
“很好,敢于承认就是好的。”
李亭点点头,淡淡的笑着说道,
“既然你们敢报名号,那就要承担所有的后果。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从今天之后,你们统统再也不是郡王了。”
“哈哈哈哈,剥夺郡王封号?你以为你是谁?你是宗人府不成?”
永宁王放声大笑,点指李亭道,“莫说剥夺郡王,就是我今天有点意外,就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看你如何?”
说着话,永宁王张牙舞爪般,朝李亭马车扑来,其余一众郡王也立即狂放的吼叫着朝这里扑来,似乎撒泼一般。
“看你能如何?”
“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
一声声狂骂中这群人如泼妇般真的靠近马车,手抓栏杆,前面还有人去踢打战马,甚至扯起陈秀才的衣服下摆,做势要撕。
“示警!”
“嘭嘭嘭!”
“混账东西!你们既然想早点死,我等下就成全你们!”
这群郡王,以为李亭会被他们的撒泼吓到,定然是仓皇而退,狼狈不堪。
却没想到,李亭厉声喝令中,在他身后,无数的枪声,真的响了。
……
嘭嘭嘭的枪声惊动了整个周王府,旁边银安殿内无数眼光立即朝车队这里看来。
银安殿偏殿之内,周王一家正在低声议论着什么,听到这一连串的响声,同时脸上一惊。
周王世子朱绍炯站腾地起身,飞跑到窗前,望西南方向看了看:
“父王,大路上,李亭的人马正吓唬永宁王等人。”
“看来我是非去不可。”
周王朱恭枵一脸愁云凝结,起身道。
世子见周王起身,赶紧过来搀扶着,跟随他朝外走。
王夫人也是有些担心的站起身,犹豫一下,跟了过去。
“母亲,等等我,我也要过去。我不能让李亭拿我们家东西。”
朱绍敏小脸上带着一些不忿道。
“敏儿,一切由你父王在。你就不必去了。”王夫人也一脸担心的回首冲朱绍敏说道。
“不,我要过去,我倒要看看李亭如何敢对父王无礼!他若真敢,我绝不放过他!”
朱绍敏说着,黑水晶般的眼珠中闪出锐利的光彩。
王夫人苦笑着摇摇头,也不再拦阻她的女儿。
此刻已经不在乎男女之别,此刻是天翻地覆之际,哪里还能顾及那么多?
……
而此时,马车车队前,那些郡王们终于慌乱的往后退下去。
李亭本想所有人一起处置,还没动杀心,只是吓唬他们一下。
这些郡王退后两步,仔细看了一下,并无什么大碍。
“你也就敢吓唬一下,难道你还真的对我们动手不成?吾等天皇贵胄,圣子神孙,岂是你等之人敢处置的?”
永宁王再次威风地站立马车一丈之外,高声吼道。
“是啊,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也不看看自己是谁!”
……
几个王爷再次吼道。
李亭脸色愈发冷起来。
“几位王爷,请回银安殿吧,这里终究不是吵架之所。”一旁的李映春再次开口道。
几位王爷以为李亭已经下不了台,他终究是不敢如何他们。
李映春可知道李亭的厉害,他见李亭的脸色越发冷峻,就知道在场的王爷只怕很快就要倒大霉。
“现在滚出王府,还能姑且饶你一命,这总兵就不必当了。”永宁王骄横的说着。
“赶紧滚!”
“立马滚出开封城!”
几个王爷愈发狂妄起来。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李亭点点头,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手一挥,厉声喝令道,“20人在此,将这群混蛋包围,80人去银安殿,也给我包围起来!”
“是!”如同雷震般的怒吼声在车上响起。
一道道红影闪烁,铁拳军弟兄啪啪啪声中,跳下马车。
的脚步声响起,一队队铁拳军弟兄手举上了刺刀的枪支飞跑过去,如同一道道红云飘向银安殿四周,刺刀闪亮的寒光更是刺破银安殿一周的天籁。
在马车旁边这些郡王身旁,转眼间,已经陷入20个铁拳军弟兄的包围之中。
刺刀闪亮,泛出幽幽冷光,就在几个王爷脸旁或者后背,令他们一个个立即颤栗不已。
众位郡王顿时有些傻眼,永宁王脸色晦暗,嘴唇上下抖动道:
“李亭你……你想干什么?这……这可是王府……”
“你们既然找死,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李亭冷冷说着,眼神漠然的看了看眼前这十余个郡王,冲着旁边的战士刚要下令。
“李总兵,饶了我吧。”永宁王猛然间跪倒在地,高声哭嚎起来。
一旁的其他郡王眼看周围士兵毫无退意,这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处境。
扑通扑通,一个个郡王纷纷跪下去,趴伏在地,浑身颤抖着哀求起来。
这时,银安殿方向,有人朗声大喝道:“李亭!切莫杀人!”
第二六四章 恶贯满盈
“切莫杀人!”
随着这洪亮的一声高喊,一个身穿王袍之长者,在一众衣着华丽的年轻人簇拥下,正急快步从银安殿方向急急走来。
李映春赶紧迎上前去施礼道:“王爷。”
李亭这才扭头看去,只见那人,个头较高,容貌儒雅,气宇轩昂,虽如此关键时刻,依旧不快不慢,带着一股强大的气势,似乎天生就是主人一般。
哪怕站立这里,也是如一棵青松般挺拔屹立,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随着他们的到来,刚才下跪的郡王们,纷纷站起身来,高喊着:“王爷,你可来了,这李亭要杀我们啊。你快救救我们吧……”
一时间,声嘶力竭的哭嚎之声,在李亭马车之畔高亢响起。
这人正是周王朱恭枵,这开封紫禁城的实际主人。
一个周王府,半个开封城。说的是他周府之大,而实际上,周王就是这开封的实际主人。城内48家郡王都出自不同年代的周府,唯周府马首是瞻。另外,还有几千家郡主,县主,甚至镇国将军、辅国将军等等一众宗室,都要仰赖周府为他们撑腰。
开封城周边之地,都是跟周府有莫大的关系。
除了路之外,几乎都被他控制。
哪怕开封城内大小商业,不是他们所经营,就是要做跟王府相关之业。
要不然,他们根本都难以生存。
可以说,周府势力之强,对开封控制之深,远远超过一般人想象。
“王爷,你可来了,再不来,只怕我们要天人永隔了……”永宁王脸上带着喜色,像是哭却还是开心的笑起来。面对李亭刚才的震慑,他们这些郡王,实在是感觉心惊胆战。
可是如今周王到了,他们终于有了底气。
周王淡淡地点点头,眼光扫向李亭。
“你就是李亭?难道你非要置永宁王等人于死地吗?”周王盯向李亭问道。
他不是那些郡王,对李亭一无所知。周王早在去年李亭攻破禹州城之际,他就特意关注李亭。只是后来,李亭竟然去了江南,再无音讯。
等再有音讯,各个都是惊的他坐不住的事情,南洋救人,锦州之外破建虏大军,哪一个都是常人不敢想之事。
本来李亭被朝廷所用,他还很高兴,可是李亭一杀福王世子,他才惊觉,这是一个枭雄,根本不是朝廷能控制之人。
只是,这时候,李亭已经控制开封,他就是再想其他,已然晚了,再难有补救之机会。
不过,前天王夫人回来,他倒是有些意外,李亭也不是嗜杀之人,竟何以杀起宗室竟如此狠辣。
福王世子尸骨未寒,今天横冲周王府,然后直接胁迫永宁王等郡王。
莫说他这亲王,就是郡王,也不是你这官员应该询问之事。
可李亭哪里是询问,根本就是肆意用起武力,碾压一切宗室。
李亭点点头,淡淡的答道:“周王,今日在你王府,我就是要一起解决宗室之事。你们要是想拦阻,那就用刀枪跟我大战一场。”
李亭的话已经够直白,要想拦阻,他恐怕就要在周王府大开杀戒。
周王长长一叹道:“莽夫只知武力,徒唤奈何!”
说着话,扭头看向几个郡王叹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为之奈何?”
永宁王等人压根也没想到,周王被李亭一句话,吓的硬话都不敢说一句。
真真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永宁王等人脸色晦暗,再次跪倒下去,这一次,他们如同死狗般,再无反抗的意志,就连叫骂哭嚎都没有,只有趴伏地上浑身颤抖的抖动。
“你不能滥杀无辜!这些郡王都是好人。”
所有人一愣,分明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所有人都凝神看去,只见一个十五六岁小姑娘,穿着甚是华丽,个头高挑,容貌绝胜,脸白如雪,眸亮如玉,正在一个三四十岁一个同样容貌甚佳的少妇陪同下,正快步朝这里走来。
她的到来,一下子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焦点。
周王摇头一声长叹,自己的宝贝女儿竟也来了,这心一下子纠结起来。
这时,朱绍敏没理会她的父兄,径直站到李亭的马车之前,先施一礼,站好之后,黑水晶的眼睛含着失望的神情点指李亭道,
“李亭!你是个坏人!你再不是以前的你了!这些郡王都是好人。”
连李亭都是一愣,一指那些郡王道,“你说他们都是好人,你说我冤枉他们不成?”
“那是当然!”朱绍敏自信的点点头。
“好!既然你们不服,那我就让你们服气!”
李亭说着话,冲着一旁的陈秀才道,“先将这几个郡王的找出来,一一将其罪行念出来。”
“是!”
陈秀才早准备好了,从左手边拿出一个卷宗,打开朗声念道:
“天启三年,永宁王为抢夺中牟刘二百亩水浇田,纵使王府之人打死刘二一个家族17人。并将刘二之女抢入永宁王府为奴。崇祯三年,永宁王游戏之际,有人忤其意者,他当场执斧头劈砍三人,炮烙之刑九人……”
朱绍敏刚听了两条,就诧异的扭过头去,黑水晶般的眼睛如同一道电光一般射向跪倒在地的永宁王,浑身发颤,结结巴巴的问道:“永宁王,这……这是真的吗?”
“死些百姓而已,算什么?”永宁王此刻倒是勇武起来,毫无惧色的说着。
“李亭就是想杀我,所以他才找我以前所做之事。”
“那……那都是真的吗?”朱绍敏张大嘴巴,再次问道。
“是真的,又如何?我是郡王,杀些区区百姓,何足道哉?”永宁王此刻毫不避讳的说着。
朱绍敏顿时有些天旋地转,好不容易站立在那里,这时,陈秀才的声音再次传来:
“新安王,有怪癖,喜好吃活人肝脑。傍晚之际,诱捕路过之行人入其府中杀害,并吃其肝脑。后因杀人过多,开封城内人尽皆知,他王府下午绝无行人路过。”
朱绍敏再次扭头看向已经趴伏地上的新安王,此刻,她感觉自己已经快要无法呼吸了。
她以前眼中慈祥的新安王,竟是这等人?
“反正我吃过那么多人,就是杀了我,我也是赚的,哈哈哈哈”新安王狂戾的笑声传来。
朱绍敏心头滚过一个念头:“你们都是恶贯满盈,千刀万剐都是应该!”
这样想着,她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缓缓倒了下去。
“敏儿!”王夫人,周王一起跑过来,还有周王府无数人围拢过去。
朱绍敏被王夫人带走,周王还有他的儿子们留在车队前面,一脸凝重地听着陈秀才的宣读。
这时,银安殿那边,所有郡王都被带过来。
一条条罪行都被念出来,几乎每一个都骇人听闻。48个郡王,有23个有严重的杀人之罪,有7个也纵容家奴恶行之举,只有18个,倒是老老实实,有写医术的,有写各种动植物研究的,李亭点点头,嘴角总算露出一丝笑容。
“周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李亭转头过去,冷冷地看向已经懵掉的周王道。
周王深深冲着李亭一躬到底。“李总兵,都是我周府管教不严,导致出现如此多骇人听闻之惨案。
这些郡王犯错,我一定给您一个交代。给河南百姓一个交代。”
他一脸凝重,斩钉截铁的说着。
李亭将郡王的把柄抓的死死的,不说李亭现在李亭兵力强盛。哪怕李亭没有兵力,只要他将这些东西散播出去,愤怒的百姓一定会冲进王府,将所有王府砸个稀烂,然后将所有王府之人,杀个鸡犬不留。
“王爷,您要救我啊。”那边还有郡王在高声吼叫着。
周王再次躬身道:“李总兵,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管教他们。”
“不必了。”李亭冷冷一笑道,“我自会解决。”
说着话,李亭厉声喝道:“动手!”
随着他的命令,嘭嘭嘭的枪声再次在王府响起。白烟弥漫,早已捆绑在地的30个郡王们倒在血泊之内。
这30位郡王,就在李亭的命令下一一枪杀。
开封紫禁城内,刹那间,冷寂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