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1 噩梦的伊始
故事的起源,还要从2013年的某个冬季说起。顶 点 X 23 U S那是一个清冷的早晨,我被刘翔拉去“参观”教堂内部的弥撒。他的母亲是天主教的管理层,平日里接触宗教文化的机会很多。这种内部弥撒就连普通教众都无缘得知,所以就算是有起床气的我被睡梦中叫醒,也还是忍下了想要掐死他的冲动。
一路上问着各种宗教相关的事情,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目的地。响了整夜的喧闹声渐渐平息下来,此刻的清晨宁静又美丽。我回头看向东方那天地相接的尽头,黑夜正以肉眼可辨地速度褪去层层的薄纱,天空中的云朵仿佛烧沸的江海般澎湃涌出。然而只一眨眼的功夫,便看到一个圆圆的脑袋露出云层,与此同时,一束束金黄色的光芒洒向大地,天开始亮了。
站在这座双塔哥特式建筑旁,刘翔唾沫横飞地说个不停,听得我云里雾里。说到门窗上的彩画,这孙子甚至吹牛说它可以镇妖驱邪,还煞有介事地说起小时候如何亲眼所见之类的云云,直到我再三强调此行的目的后才肯作罢。
推门步入教堂的内部,首先我就被那高高的圆形穹顶所吸引,大幅的彩色壁画装饰其上,一眼望去不由得心生敬畏。顺着顶端的纹路蜿蜒向前,我看到了伫立在大厅中央的雕像。跟平时看到的基督受难像不同,这尊雕像描绘地似乎是讲诉神旨时的场景,少了几分压抑却多了一些亲切的味道。
我正看得起劲,突然就被人从背后用力捂住了嘴巴。一股被烟草熏染的难闻气味充斥了我的口鼻,我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出来,那个捂住我嘴的人却突然发力,我脚下不稳被其接连带出去好几步。刚稳住重心,却听脚下卡嚓一声脆响,接着就感觉身体失重,整个人极速下坠到未知的黑暗中。
有那么几秒钟,我以为自己会这样死掉,就像电影里的情节一样,因为窥探到了宗教的机密而被信徒无情地杀害。然后我的尸体被摆放到涂画了符文的祭坛上,一群戴着斗篷的人围上来席地而坐,呜啦呜啦说一堆听不懂的话语。这时候我就会缓缓睁开双眼,傲视着跪拜的人群冷声道:没想到吧~我胡汗三又回来啦……
自己的结局还未能脑补完整,人已经跌落底部。这里空间很狭小,高度仅有两米左右,我伸手就能轻易触碰到上方的木板。这时我听到远处传来了咚咚的脚步声,刘翔轻轻在我耳边嘘了一声,捂着我嘴的手也松了下来。
原来我俩现在正处于雕像后方的地下暗格里,不知修建者当时出于何种目的,竟然敢在神像旁挖洞,想必也不是什么正派的理由。刘翔推了推我的肩膀,伸手示意我去看墙上黑洞洞的两个凸起。我纳闷地把脸贴了过去,只一眼就险些被里面的景象惊出声。这竟然是一个潜望镜,从这里可以清楚观察到教堂内的情景。更奇妙地是,潜望镜与外界接触的镜面竟然藏在了雕像的眼睛里,隐秘性绝佳,真可谓别具匠心了。
透过雕像的眼睛,我看着教堂内的景象,突然就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芸芸众生皆在脚下,而我化身为万能的主神,巍峨耸立在殿堂中倾听着信徒的意愿与赞美。
我正陶醉在角色扮演中不能自拔,却听远处传来歌声,一男一女唱着圣歌缓步走入了视野中。刘翔兴奋地挤到其中一个看孔悄声对我解释说,这就是弥撒的第一步,名叫进堂礼。走在前面的中年女子是他母亲,另一个肥胖的男人是马叔,二人就是这个教堂的主祭者和辅祭者。
待主辅两位祭者行至神像下方的祭台处,圣歌戛然而止。我看到他们在胸前划起十字圣号,刘翔的母亲嘴里念念有词,由于音调古怪又加上地板的阻隔,我竟没听出说的什么内容。这时刘翔得意地低声笑道,“弥撒的第二步,致侯礼。”
我有些急躁起来,身体贴在粗糙的墙壁上发呆。这内部弥撒跟平日里见到的也没啥区别啊,目前唯一值得称赞的也就是我们藏在暗处用上帝视角观看的优越感了,除此之外再无特别。与其在闷热的地窖里发呆,还不如回去睡个大头觉呢。
“喂~滕二黑,好戏就要开场了,你愣什么神啊!快看,哥说的灵异事件就要出现了。”
“瞎扯淡!你以为我三岁小孩啊!”我揉搓着发酸的眼睛低声反驳,身体却好奇地贴回到了看孔处。
“睁大眼睛瞧好了,一会看到什么可别吓尿了裤子~”
“少在那儿煽动气氛,待会儿就让你体验体验被打脸的快感!到时候可别逃跑,你跨栏的本事那么高,我可追不上你的速度。”
“滚蛋!哥们儿虽然有着不亚于运动员刘翔的速度,但是你放心,在这种事情上我还就没怕过。你也不打听打听我翔哥是谁?附近街坊邻居公认的飞毛腿,一份刚出锅的黄花菜,我愣是能给他热乎地送到千里之外的客户手上。好比上一次,哎呦我x~你干嘛?”
刘翔被我掐的生疼,说话的语调也尖锐了起来。我打了个冷颤,心说糟糕,恐怕要被发现了。忙透过潜望镜观察外面的情况,却见外面的二人仿佛入定了一般,继续沉默地闭眼默念着祷文,根本没有任何动作。
“我靠,刚刚差点被你吓死,你瞎嚷嚷什么!”
“你还有脸说,刚刚哥说的正起兴,你掐我做什么?”刘翔突然一脸坏笑着把我的头扭向他继续说道,“小子,是不是看到啥不可思议的东西,开始害怕了吧?”
“我怕?我……我那是因为……因为你吹牛送黄花菜的事情才忍不住出手的。”我偷偷在他的衣服上擦掉满手的臭汗作为报复,然后接着说,“你不是送快递的么,怎么还送起外卖了?你以为你是宅急送啊!”
“说你小子注定平庸真是一点都不委屈,快递和外卖,哪个不是送?将来一定会有这样的平台出现的,哥给你说的这些是商机,懂不?”
我摆摆手让他别再扯淡了,当下最要紧的是继续“参观”弥撒,至于未来的商机我可没心思琢磨。不过话说回来,如果那时候真的成立个“滕氏快送”,把快递跟外卖整合到一起的话,会比现在的“美团”、“饿了么”更加火爆也说不定。
短暂的插曲过后,我俩又聚精会神地观看起祭坛旁的情景。这次我吸取了上次“轻敌”的教训,提前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来稳定心神,饶是如此还是在看到祭坛上的“东西”时免不了一阵心惊肉跳。我不知道这样的称呼是否恰当礼貌,毕竟那可是一具婴儿的尸体啊!
看体积样貌,这似乎是一具七八个月左右的死胎,皮肤已经干瘪脱去了水分。长长的脐带缠在婴儿的脖子上,它的双手蜷曲着贴在脐带上作挣扎状,手指已经和脐带黏连在一起分不出界线。不知是人为的还是其死亡时保有的姿态,看着非常阴森可怖。
我记得在我向一位初中同学讲诉这段经历时,他还嘲笑我没有出息,一个学美术的人竟然怕死婴,简直就像晕血的医生一样滑稽。他的话虽然夸张了些,但是却并非没有几分道理的。因为我初中就读于嘉祥县的蒙山初级中学,以前学校组织春游,我和他经常去后山的防空洞玩耍。而防空洞旁的沟渠里随处可以见到大量的死婴,都是山下的医院丢弃在此的。那时候的我们好奇心强,甚至还捡出一具尸体来解剖,现在想起来真是一身的鸡皮疙瘩。
然而这具死婴却跟我以往见过的大不相同,即使它干瘪的只剩下个皮囊,塌陷的眼窝里依然有着两颗没有眼白的黑眼球,不知道是不是后来被人安上的玛瑙等饰物还是原本的眼白部分被尸液包裹形成的,非常诡异人。当我盯着它看时,甚至能够感受到一股幽怨的情绪袭上心头,也不知是气氛感染还是心理暗示的影响。
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词“古曼童”!以前看新闻时曾经关注过这类事物,上面说很多明星都会到泰国请古曼童来帮助自己在事业上飞黄腾达,甚至传出某某明星因为供养古曼童不周反被其害死的消息。娱乐圈的新闻向来真真假假,我也一直当做吃瓜时的佐料来听的,一直没有深入研究。难道刘翔的母亲和这个马叔竟然背地里做着这种勾当?若真是如此那还得了,这有违伦理道德啊!
正想向刘翔问个究竟,却见这小子也是一脸的恐惧,他吞咽口水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听着格外清晰,汗水浸透了他的衣服,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刚淋过雨的落汤鸡一般狼狈。
“你小子不是胆子很肥么?见过这么多次了怎么比我还怂?”
刘翔却不搭我的话,魔怔一样在衣兜里摸索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哗啦啦就往身上招呼了小半瓶。我被他的行为搞蒙了,心说你特么想洗澡也等出去以后再说啊!好歹两元一瓶的水怎么能这么浪费!我心里这样想着,伸手就要去抢。却见刘翔已经哆嗦着把水递到了我的面前。
“算你识相!对了,刚刚你又抽什么风呢?是不是又想吓唬我?”
我用衣袖擦着瓶口问着,一仰脖就要把瓶中的水喝个精光。却听刘翔一声大吼,竟然发狂似地朝我扑来。我本能地向后躲闪,却忘记此时正身处斗室之中,身子刚仰出去十几公分,头部就重重地撞在了墙壁上。还来不及呲牙叫痛,刘翔已经一个恶狗扑食把我再次撞到了墙上。我的头因为惯性在墙上“咚咚咚”地弹了好几下才停下来,活像个跳动的皮球任人摆布。
瓶中的水已经在混乱中洒的所剩无几,我愤然把瓶子丢给刘翔。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我就是想喝口水而已,招谁惹谁了?等不得头晕目眩的感觉消失,我赶紧爬起来去看外面的动静。然而这一眼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把我拉入如此可怕的深渊。
就在我俩缠斗的这段时间里,外面已经起了变故。我看到古曼童的身上正兀自释放出浓浓地黑雾,外面的二人跪在地上不停划着十字,我一脸懵。这……这是餐前祷告吗?弥撒原来就是在室内烧烤,因为吃的是人肉所以才要避开普通信徒?我被自己的想法给逗乐,竟开始有点佩服起自己的想象力之丰富。
然而下一秒我却彻底笑不出来了,因为隐在黑雾中的古曼童竟然朝我侧过了头。它乌黑的眼眸映着昏暗的灯光,那种幽怨的情绪再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心神也随之动荡。恍惚中我的视线越来越窄,竞好像被吸进了那对眼球里,又仿佛置身于一片黑色的浓雾之中。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又遇到了上次的情景,那个可怕的梦魇又出现了。
无数的黑影蹒跚着向我走来,比上次的距离更近,我却依然看不太清楚它们的五官。只能依稀辨认出一张张黑洞洞的巨口无力地垂在它们面前,模样恐怖又有几分滑稽。正待仔细观瞧,四周却响起了类似静电的噼啪声,折磨地我耳膜奇痒难忍。我的大脑渐渐无法正常地思考,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砰砰的心跳声在耳边萦绕。接着眼皮也变得沉重,无尽地困意袭来……
我最后的记忆里,刘翔跑上来扶住了我,他手里还拿着那该死的矿泉水瓶,真不知道这货到底是哪儿根筋出了问题,难不成他要改行收废品,所以第一桶金要摆在家里供上?我想对他大声地咆哮,身体却做不出任何反应。
这时候头顶的地板被掀起,刺眼的灯光直直地洒在身上,我萎靡的精神为之一振,即将合上的眼睛又睁开了一些,我看到两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我的头顶。我即将见到真正的上帝了吗?不知道天堂的餐厅里有没有中国菜,顿顿吃西餐我的肠胃可受不了。努力扬起嘴角朝“天使们”露出一个微笑,我沉沉地睡去……
《》| 02 苏醒
昏暗的房间里,一盏破旧的无影灯固定在低矮的天花板上。顶 点 X 23 U S刺眼的白光倾泻而下,照得我眼睛阵阵发花,我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有体验过睡到自然醒的感觉了。寒冷的风从半敞的窗缝中吹来,把单薄的窗帘卷得呼啦作响,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身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强忍着晕眩的感觉,翻身下了“床”,我发现自己原来躺着的竟然是一张手术台!旁边的工具桌上杂乱地摆放着染血的绷带和手术工具,场面狰狞的让人不忍多看。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带我来这里的人究竟是谁?又是出于何种目的?脑袋一团乱麻,根本不知从何想起。这时隔壁的房间传来了交谈声,我打了个激灵,忙侧起耳朵凝神细听。那是两个男人的声音,似乎在交谈吃的东西,二人你来我往,听得我口水直流。然而听着听着,我却越发觉得不对劲起来。
“你负责把头拧断,然后把烤架支起来,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叔的手段。”
“这样做会不会不太人道?我们要不改天再吃他吧!”
“如果你不想让你老妈知道那件事,现在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去干活儿!”
“别呀!我是怕自己力气太小了,扭不断他的脖子。要不我去搭烤架顺便在院里把风怎么样?别一会儿被我妈撞见了,她要是看到我吃这个还不得打死我!”
“我听说隔壁店里来了一个年轻漂亮的服务生,你知道这事儿吗?”
“好啦,等下吃饱饭我配合你演出就是了。一把年纪还老不正经,怪不得婶儿会跟你分居!”
“你小子又皮痒了是吧!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那个……我得去支烤架了,先失陪一下。对了,待会儿拧断他脖子的时候下手麻利点儿,毕竟我俩相识一场。”
“再多嘴一个试试?信不信老子把你也一块儿烤了下酒喝!”
对话到此戛然而止,这时候隔壁传来了菜刀敲击案板的“咚咚”声,我终于全想起来了。谈话的二人不正是刘翔和那个肥胖的马叔么,难道之前瞎猜关于刘翔的母亲和这个马叔烧烤死婴的事情竟然是真的?他们果真就像鬼怪小说里写的一样,平日里装扮成良好市民的模样,其实骨子里是一只茹毛饮血的恶魔?而我是不是也会沦为他们烧烤架上的食物?
冷汗打湿了衣襟,我双腿酸软,一下就瘫坐在了地上。大脑也开始嗡嗡作响,我完全没法正常的思考。原来在死亡的威胁面前,我脆弱的像个孩子!当初还信誓旦旦地在心里告诉自己,我已经是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变得如何如何地成熟稳重。现在看来,自己也不过是个拿别人的死亡当借口的懦夫罢了。经历只是带来成长的契机,二者没有必然的联系,不去用心感悟的人只配在原地徘徊不前吧。
想起小梦与那些黑雾的谜团,想起朋友的背叛,我暗自下定了决心,绝不能再逃避现实。拾起桌上的手术刀反手而握,我悄悄躲到门后伺机而动,平时瞻前顾后的我在此刻竟然决绝的那么不真实。那时候我就在想,也许身体本就有着自己的思维模式,在特定的环境下可以跳过大脑的控制而作出行动,这种隔绝大脑思维的行为模式如果真的存在,会比我们常规意义上讲的本能更加迅捷有效也说不定。
几分钟后,安静的氛围被打破。当圆滚滚的大肚子出现在我的视野中时,我奋力刺出了手中的手术刀。锐利的刀锋划出一道冰冷的寒光,伴随着呜呜的破空声直指对方的咽喉。如果对方是个普通人,此刻已经血溅当场,我只需像电影里的杀手一样,伸出舌头舔一口刀尖的血液,然后潇洒地拂衣而去就可以了。
可惜,对方并不是什么普通人,而我却是。几乎就在我刺出刀子的同时,这人就以与他体型完全不符的反应速度擒住了我的手腕,然后一拉一扣,干净利落地卸掉了我的武器。这种生死一线的时候容不得丝毫地犹豫,武器刚一脱手我就借着对方的拉力迎面撞了上去。
小时候的我比较瘦弱,因为皮肤黑经常被别的孩子欺负。家里为了改变我的现状,特意把我送去了武术学校锻炼。每天放学后我都要忍着饥饿跑去邻村学习,然后晚上**点钟一身臭汗的独自回家。那个年月的农村没有路灯,泥泞的土路非常难走,如果赶上没有月亮的天气,那真的就是在深一脚浅一脚地摸黑前行。途中还要经过我家后面的大树林,密密麻麻的树木遮天蔽日,就算是有明亮的月光也完全是杯水车薪。
一想到周围埋着很多死人,心里就特别的毛,有好几次我都因为光线太暗被凸起的坟头绊倒。我的眉毛也是那时候磕断的,至今都留有伤疤。我们那里特别有名的一位算命先生曾说,我本来能上一个好的大学,只因断了这眉毛,今生恐与大学无缘。
想象一下,如果是你经历过这些,走在这样的地方会不会是一种煎熬?也许有人会想到借助手电筒照明,没错,那个年代手电筒已经普及。不过有句老话也说的好,有些事情,看不到反而是一种幸福。有灯光的地方往往也会伴随着阴影,我很小就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字面意思。至于我看到了什么,这里就不展开来讲了,毕竟那是另一个故事的内容。
在黑暗中,我们应该学习不畏惧黑暗的方法而不是在黑暗中寻找光明。相信我,就算是至理名言也会有它的局限性,不要盲目追崇。生活不该有太多的定论,有思想的行动派才配得上精彩二字吧,我想。
说回正题,总之我使出的这招“贴山靠”,就是那时候所学的为数不多的几个招式之一。今天竟然能实际应用出来,也不枉当初那段煎熬的时光了。然而我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实力,兴奋的劲头刚起就被结结实实地摔灭了。没错,就是摔!当时那人见我靠上前来,竟然一个矮身躲过我的冲撞,空闲的手迅速抓住了我的脚踝。我重心不稳趴在了他宽厚的背上,这人顺势起身,竟一下子把我整个人扛在了空中。
我心道大事不妙,这家伙可不是个普通的练家子。就我这小身板,被这么直接摔在地上肯定吃不消。然而怕什么来什么,我还没想出应对的策略就被狠狠摔了出去。这人把我抛出去的时候改变了一下方向,看得出是留了手的,不然撞上我的就是坚硬的地板而不是杂物箱上了。可即便如此,我也还是尝试了好几次才从地上爬起来。
一边猜测着对方的下一步动作,我一边偷瞄着可以用来当作武器的东西。身体刚贴在墙上,我就忍不住哇地吐出一口血痰,看来内脏受到了一些损伤。我揉搓着酸痛的肌肉怒视着对方,准备开始第二回合的搏命。
却见他双手撑在膝盖上,咧着大嘴呼哧呼哧地喘起了粗气。看我拉开架势又要拼命,忙朝我摆摆手道,“不打了,不打了!哎呦我x,你tm属疯狗的啊!”
我心中奇怪,这家伙刚才还威风凛凛的,怎么一转眼变成这个德行?难不成我无意中练成了隔山打牛,他现在已经被我震碎了筋骨?哈哈,开个玩笑。其实当我接收到停战的信号后,整个人就像是一个破了洞的气球瘫软在地,再也站不起来了。
我尴尬地朝对方咧嘴一笑,说道:“既然你不想打,我也不再与你计较。不过……你得保证以后不能再害人!”
“小兔崽子别不识好歹!要不是老子救你,没准儿你现在还躺在医院大小便失禁呢……我害人?哎呦~我的腰……”
“当我们大学生好糊弄啊?我刚刚都听到你和刘翔的对话了!你说要拧断谁的脖子来着?”我质问道。
“烤架支好了,咱……咱……我去~这是闹的哪儿出?”刘翔兴冲冲地跑了进来,看着室内的情景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闹哪儿出?还是问问你这位小兄弟吧!老子一进屋就差点被他抹了脖子,你大爷的!把我的老腰都给闪着了。”
刘翔一脸惊讶地把头转向我,嘴巴动了半天才开口说道,“我……我说二黑啊,你小子藏得挺深啊,退伍老兵都敢打?”
“少打马虎眼!亏我平时给你介绍那么多妹子,你特么竟然想吃我?”我咆哮道。
“我说马叔,你该不是把他给打傻了吧?”刘翔转头问向马叔,对我刚刚的话语充耳不闻。
“我打你大爷!”马叔气得捡起地上的东西就要丢,可是胳膊刚抬起来就又叫起疼来。
“听到没,大侄子!你叔要打我!”我看着刘翔一脸的坏笑。
“别管什么叔叔大爷婶子大娘的了,你们到底什么情况?不说我可要烤我的鸡翅去了。为了偷这只大公鸡出来,我可是冒着被我妈毒打的风险呢。”刘翔说着扭头就要走。
“等一下!你说……你们今天是要烤鸡?”我急忙问道,心里已经有预感这次的事件会是场闹剧了。
“你想烤蔬菜我也不拦着啊,反正想吃什么自己串串儿~”刘翔定住身,扭头白了我一眼。
妈呀,这次真是丢脸丢大发了!我晕倒的缘由竟然是我空腹后与刘翔搏斗导致了低血糖,马叔因为懂医术便把我带回了家里。而刘翔看我身体虚弱,把家里为他结婚准备的长命鸡偷了出来。由于不敢杀生,才有了他和马叔的这段对话。而我因为教堂里看到的情形与身处的环境,错误地认为他俩是要把我给烤了吃,结果就闹出了这么一个笑话。我还险些因此背上杀人的罪名,回头想想还真是后怕。
至于在教堂里看到的“烧烤死婴”事件,其实也是一场误会。他们当时只是受某位权势家族的托付,负责为古曼童祈福,然后用圣水洗涤它的怨气而已。关于那些冒出来的黑色烟雾和黑雾中的景象,他却说不清楚,只说黑雾是撒旦的使者,由怨气凝结而成,我看到的景象都是自己神智不清时地臆想。对此我深表怀疑,人家泰国宗教信仰是佛教,跟天主教里的撒旦明显不是一个路子啊!再说我已经不止一次在黑雾中看到那些东西,怎么可能这么巧?古曼童的介绍本就诡秘,我也懒得再去理会。
坐在四合院的小亭子里,推杯换盏间,已入深夜。这马叔倒是个爽快之人,几杯黄汤下肚就已把刚刚的误会抛之脑后。酒一喝多,他人就变得话唠,说起过往的旧事来鼻涕横流要死要活的。我想让刘翔去劝一下,一转头却发现这小子早已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我摇头苦笑,索性不再理会,兀自端起桌上的酒杯闷头喝了起来。
抬头望天,月朗星稀,流云欲归何处?我把盘中的花生都吃光了也没有得出答案。跟世间的谜题相比,我身上的困扰简直微不足道。但终有一天,我会找到这份答案吧。
《》| 03 破晓
寂静的夜空中,一道蓝色的闪电疾驰而过,把浓稠的云朵切割地支离破碎。远远望去,仿佛久旱的河床般龟裂开来。顷刻间,隆隆雷声响彻天际,随后便是犹如层层薄纱的细雨徐徐落下。墙角一株发财树轻轻摩挲着发黄的树叶,像个久别重逢的恋人簇拥在一起,雨露抹去了它们脸上的灰尘,连一向无情的北风似乎也被这份柔情感动,默默收起狰狞的面孔返身回家去了。
又是一声惊雷炸响,我打了个激灵,一下从桌子上摔翻在地。嘴巴磕在石台上,把嘴唇都咬出了血。昨天喝着喝着就睡着了,也不知在这大冷天里冻了多久。我忍着宿醉的感觉爬起身,准备招呼刘翔和老马到屋里去睡。一转头,余光却扫到头顶的铁栏杆上藏着什么东西。
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搓着惺忪的双眼定睛再看,瞬间我就怔在当场。只见爬满葡萄藤蔓的栏杆上,一颗大大的脑袋伸了出来,两只浑圆的眼睛里闪着寒光,正直勾勾地盯着我看呢。它大半个身体隐在黑暗中,一时间我也分辨不出它是什么东西。不过看这脑袋的轮廓,个头应该小不了。
身上的冷汗被风一吹,酒已经醒个大半。我心说最近世道不太平啊,怎么什么鬼魅邪祟都能让自己给撞见。以后出门一定要带个dv,拍成视频传到人人网上肯定火的一塌糊涂。我心里这么盘算着,手已经不动声色地摸向桌上的酒瓶。待会儿那鬼东西要是敢胡来,我就一酒瓶拍得它姥姥都认不出!
伸出的手刚握住瓶身,那鬼东西突然“呜~”地一声怪叫,巨大的头颅诡异地扭成了90度。我吓得心脏一阵收缩,手里的酒瓶差点脱了手。刚一愣神,突然就觉得面前一道黑影袭来。我条件反射地甩出手中的家伙,也顾不得打中没打中了,抱起头就往桌子底下钻。
这时候我就听到一旁老马的破口大骂声以及酒瓶落地的声音,正想提醒他小心,却听老马咂吧着嘴奇道:“哪儿家的鸭子这么猖狂,跑我家来偷食还不够,竟敢拿酒瓶丢我!看把你给能耐的,待会儿就把你给炖了!”
我听得纳闷儿,心说怎么可能会是鸭子,这老马八成还醉着呢。扶着桌沿悄悄探头察看,只见一只体长三十厘米左右的怪鸟立在桌上,此刻正贪婪吞食着盘中的鸡骨。它圆圆的大脑袋几乎占了身体的三分之一,模样生得竟有一些呆萌。我突然想起来了,这怪鸟不正是猫头鹰的一种么!在老家也称乎它为“夜猫子”,这一只的学名挺有意思,名叫鬼。虽然网友都说名字跟它的外表不符,不过刚刚被它惊吓的我却觉得,这名字简直形容得那叫一个贴切。
老马见鬼对自己的威胁毫不在意,气急败坏地拉下头顶的帽子就砸。这下可不得了了!这东西估计也是饿红了眼,以为老马要跟它抢嘴里的鸡头,竟毫不畏惧地抬起钢钩一样的利爪抓向老马的光头。
我心道糟糕,这鬼的速度太快了,老马恐怕要挂彩。还来不及上前帮忙,一人一鸟已经交上了锋。也亏得老马身手敏捷,他见怪鸟迎面扑来,双脚用力蹬地,一个后空翻躲过了鬼的扑击,然后借助身体的惯性就是一记倒挂金钩。
虽然鬼的速度更胜一筹,还是被老马的脚尖扫到了尾羽。它惊叫一声逃回到栏杆上,盯着挥舞拳头的老马,一脸的不甘心。我看得目瞪口呆,刚要拍手叫绝,却听桌上的手机叮铃铃地响了起来。撇了一眼来电显示,竟是刘翔打来的,也不知这小子什么时候离开的,竟然没有招呼我们一声。我按下接通键,刘翔焦急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他简明扼要的说了地址,竟然没等我询问一下情况就挂了电话。
正要向老马讲明情况,却听类似婴儿的凄惨哭声从头顶传来。我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只见那只鬼蹲在栏杆上,竟然咧开嘴笑了起来。俗话说的好,不怕鬼叫,就怕鬼笑。老马大骂一声晦气,接连扔出好几个盘子。一阵叮铛脆响声中,终于赶走了这只不请自来的“客人”。也顾不上收拾一片狼籍的场地,我俩驾着一辆破旧的桑塔纳赶往刘翔所说的地方……
沿着顺河高架一路向南,我贴在副驾驶的车窗上一脸的愁容。看着被车子甩到身后的一排排路灯,一件件过往在脑海中闪过,突然就想起了钱钟书先生在《大千枉存话旧即送返美》中所说的一句话来:“十日从来九风雨,一生数去几沧桑。”
老马从兜里掏出一支香烟直接塞进了我的嘴里,意味深长地说道:“我说小滕啊,年纪轻轻别总哭丧着脸。我爹娘走的早,小学刚毕业就投靠了远嫁东北的姑妈。我姑父爱喝酒,每次喝醉了就拿我撒气,还说我是吃白食的。所以我早早地报名当了兵,就为了活得踏实些。”
“马叔,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经历。”我感叹道。
“嗨,人活在世上有几个人能事事顺心的?”老马给自己点上一根烟,吧嗒两口接着说,“你马叔我是个粗人,不太会哄人。跟你说这些的意思呢,就是让你想开点,别老揪着过去不放,你他娘的好歹是个大学生,有知识有文化。老子字都认不全,出门总被人看不起。”
“你说的我都懂,可我就是过不去心里的坎儿。”我把嘴里的香烟夹在手里,想尝试下抽烟的感觉,可怎么拿都觉得别扭,索性摇下车窗丢到了窗外。
“我靠,不抽别浪费啊!老师没教过你不要乱扔东西吗?”老马心疼道。
我摆摆说朝他一笑:“吸烟有害健康的,丢掉总比点燃要好一些吧!”
“哎呦我x,你小子说的竟然还真是这么个理。”老马狠抽了一口烟,朝我吐出个烟圈,一脸坏笑地继续道:“等会儿下了车,你去附近商店多买几盒烟。”
“买烟做什么?”我大为不解。
“咱虽然比不上**同志的无私奉献,替别人多承担几盒香烟的危害还是不成问题的。”
我无言以对,送他一个蜜汁微笑作为了回应。不过多亏老马的开导,我压抑的情绪得以缓解了不少。这时导航里传出了右拐的提示,山东物质局宿舍终于到了。跟看门的老大爷递了根烟,我们下车开着“11号”进入了小区。七拐八拐地又走了十几分钟,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远远地我就看到了蹲在路灯下闷头抽烟的刘翔,我朝他打了个招呼,这小子却突然哭着扑到了老马怀里。我们足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才安抚了他的情绪,也终于在他语无伦次的描述中理清了事情的缘由。
原来在大家睡着后不久,刘翔接到了一通陌生电话,电话里声称他的母亲被绑架了,要他马上来这里做一笔交易。失去理智的刘翔打的士就往这边赶,人到了楼下才想起打电话求助。问他交易的内容,这小子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搞得我一阵无语。
“要不还是报警吧?”我提议道。
“没用的。猴老三是黑道上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他二哥是地产大亨,跟政府的地方官员都是通了气的,我们招惹不起。”刘翔解释道。
“翔子说的没错,这侯万三的关系背景可不一般。”老马把已经燃到滤嘴的香烟丢在地上碾灭,继续道:“这么着吧,一会儿我陪翔子上去,小滕你就别跟着了,去车里等我们吧。”
我一听就不乐意了,开口嚷道:“看不起我是不是?我是胆子小没出息,但是临阵退缩的事情我做过一次就够了,这次说什么也不能逃避。而且刘翔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一直鼓励我,没有他,我早抑郁疯掉了。这次还差点把……”
“别废话了,你上学不易,不要因为我影响了前途!”刘翔吼道。
“我这么聪明的人会被学业影响前途?开什么国际玩笑!对方是要跟你交易,又不是火拼!我是想见识下大场面好回去跟舍友吹吹牛,你以为我傻到去送死啊!”我故作轻松地回道。
“也别那些没用的了,既然小滕有心帮忙,大家就一块去吧!”老马拍拍刘翔的肩膀说完,一抖身甩下肩上的军用背包丢在地上。他朝我努努嘴,示意我打开。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准吓尿!背包里装的竟然是一把手枪!我激动地握在手里掂了掂,足有两公斤重。我做梦也没想过这辈子会见到真家伙,看着在cs里用过无数次的“沙漠之鹰”,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只要有枪再手,管他什么猴老三、猴老四的,就算是他们的猴老大孙悟空在此,我也能几发子弹打他个肠穿肚烂。
“别他娘乱瞄,小心走火误伤自己人!”老马夺过我手中的枪塞到了上衣口袋里,扭头看着刘翔说:“你和小滕拿把匕首防身吧,这仿制枪威力跟真枪差不了多少,还是我收着比
较好。”
“叔,你也让我试试手感呗。我手枪玩的可溜了,还会甩狙呢”刘翔央求道。他是个军事迷,可想而知枪的诱惑对他来说会有多大。
“我甩你个大嘴巴子!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正经点儿?”老马呵斥道。
我见形势不妙,忙把手中的匕首塞给刘翔,示意他赶紧办正事。三人整理妥当,便在老马的带领下敲开了电话里约定的房间。
一踏入房门,我就看到了满屋子的人,都穿着清一色的西装革履,倒真有几分电影场景的意思。这么冷的天还敢穿得如此单薄,他们肯定是穿了两套保暖内衣了吧,我想。
挤过围在门口的几个大汉,我看到了客厅中央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刘翔的母亲,另一个陌生的男子应该就是猴老三了。我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长相猥琐的中年人,他身体消瘦,八字胡,刀疤脸,一双鼠眼滴溜溜地转个不停,仿佛一个时刻在盘算阴谋的汉奸,哪里有什么黑道大哥的气场。
“我记得~我是让刘翔那小子过来找我的,怎么一下子冒出来三个?是听不懂我的话呀?还是你们不识数?”猴老三一脸不屑地对我们说。
“三爷您别生气,我侄子胆子小,别吓着他。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是我们办得到的,一定按照您的意思做。”老马一边赔笑,一边掏出烟递向猴老三。我看到他的另一只手摸向上衣口袋里的枪,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这老马也真是冲动,现在要是动手,我们还不得被这群穿双层保暖的保镖给扒了皮不可。
我正暗自焦急,却见站在猴老三身旁的女子抬手就是一记耳光抽在了老马的脸上,她厉声呵斥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你们也配给三爷点烟?”
老马显然没有预料到这种状况的发生,他呆呆地盯着眼前的女子,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良久才开口道:“我好像在哪儿…”
“啪!”又是一个耳光落在了老马脸上,把他刚要说出的话给生生打了回去。
“劝你们最好老实点为好,我们家语琴可不喜欢讲废话的人。”猴老三一脸坏笑地说着,手已经缠向了这个名叫语琴的女子的细腰。我看得血脉喷张,竟有些羡慕起这只猥琐可恶的“猴子”来。却见后者朝他白了一眼,扭身闪到了一旁。
讲真的,我从未见过如此脱俗的女子。她看上去23岁左右,马尾辫,鹅蛋儿脸,粉唇如蜜,俊眼秀眉,一双亮丽的眸子灿若繁星,顾盼间似有灵韵流转其间。一袭黑色皮衣裤紧贴着她柔嫩的肌肤,把曼妙的线条勾勒得恰到好处。只是一眼,就让人不由得迷失在她美丽的世界里。然而在她这些美好的光晕中,总透着一抹冷漠的味道,仿佛岁月长河里的一叶扁舟,守在独属于她的那份安然里。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中,我一直心不在焉,交易的内容只记住了个梗概。原来超度古曼童的事情就是猴老三委托给刘翔的母亲的,但是不知为何,古曼童身上的怨气不但没有被消减,反而在送回来后频出问题。然后猴老三就去请了风水先生来查找原因,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有外人介入了仪式,导致净化的失败。想要彻底平息此事,必须由引起祸端的人带着古曼童前往西藏的冈仁波齐送魂。
说来也怪,当听到出行的人员有自己时,我竟然没有任何的想法。据刘翔描述,当时的我就像着了魔一样,讲什么都只是拼命地点头。对此说法,我持保留意见,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我是无法理解这类神神叨叨的宗教信仰的,怎么可能这么草率的答应。
这也怪不得别人,当时我的大脑里全是语琴这个女孩的身影,她就像是黑夜里的一盏明灯,让我在被阴云笼罩的一年后第一次看到了夺目的光芒。我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上一下,哪还有心思理会它事……
《》| 04 花明柳暗
大家常说,时间是抹去伤痛的一方良药。我的感悟略有不同,或者说更具象一些。我觉得没有找到药引前,时间是一方药性温和的中药;而一旦你找到匹配的药引,时间会变成一剂强心针。
人的一生,究竟要经历怎样的苦痛才能称得上精彩无憾呢?我想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吧。在此之前,何不接纳那个“平庸”的自己,享受生命中的每一刻。
我决定把雪山送魂的事情当作自己的试金石,主动去改变自己的命运,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踏实脚下的每一步路。
一回到学校,我便开始了准备工作。先跟辅导员请了探亲的长假,把手头的事情全都处理干净。然后通过猴老三的关系把边防证顺利搞定,想通过阿里地区,这个是必不可少的一项准备。
最后,便是按照向导的指示采购登山用的装备。比如:冲锋衣、登山鞋、睡袋、防水背包、压缩饼干、应对高原反应的药物等物品。兜兜转转,不知不觉就花掉了几千元。幸好经费都是由猴老三资助,不然只能让他们等我打几个月零工才能把费用凑齐了。等一切准备妥当,距离约定动身的日子也仅剩下了一天而已。
出发的前夜,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虽然公费旅游让我兴奋不已,但是一想到肩上的重任和旅途中可能存在的危险,我的内心又充满了担忧。最近发生的事情仿佛一场无法醒来的梦境,那么不真实,让我诚惶诚恐。任由着思绪翻腾,窗外的天色都已经渐亮,我终究还是未能入眠。
简单洗漱了几下,我便啃着食堂买来的煎饼果子出了校门。当时有一款偷菜的游戏特别流行,我宿舍有个哥们甚至专门订了闹钟,时常半夜起来偷我们的菜。对此我一直耿耿于怀,寻思着哪天也得偷他几棵找找心理平衡。所以今天终于有机会偷到他的菜时,我自然是不肯放过的。
正低头玩的起劲,突然就听到一阵急促的刹车声传来。我吃了一惊,心说不会这么点儿背吧。条件反射地就把身子缩成了一团,手机和早餐也顾不上了,直接被自己的惯性甩飞出去。
然而闭眼等待了好几秒钟,却迟迟未见预料的事情发生。我睁眼环顾四周,一切都是有条不紊的模样,哪里有一丁点儿的不寻常。我最近老是疑神疑鬼,不知道是休息不好还是缺少钙质的原因,抽空得去医院检查一番才好。
心里这样盘算着,我扭头寻找着掉落的手机,一下就看到身后怒目而视的老太太。她颤颤巍巍地站在那里,伶着的购物车上还挂着半根油条,干枯的手掌紧攥着一个手机,可不正是我的诺基亚n73么。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您老人家不要紧吧?”我一脸愧疚地向老太太赔着不是,心里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却听对方说道:“小伙子,以后走路别那么毛躁,你…算啦算啦……”
我还想说些什么,老太太却把手机塞回到我手里,嘴里嘟哝着什么转身离开了。不知道人上了年纪后是不是都会这样说话阴阳怪气,还真是让人看不透。
去老马家的路上,我一直琢磨这个古怪的老太太。回想起她的眼神和最后的举动,总让我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人类有时候就是这样,会突然感到自己曾在某个时间地点经历过或看到过眼前的事物。
有专家学者称呼这类现象为海马效应,亦称作即视感或即视现象。虽然真正的成因至今未被证实,但是有些假设和学说还是很有意思的。
从医学的角度分析,这类现象是由于人的左右脑在处理信息时突然地不协调导致的。在长达数秒的视觉过程中,把几个毫秒前曾见过的东西误认为曾见物的一种错觉。这种学说虽引人深思,但是比起以上的论点我更喜欢另外一种假设:“人的大脑可以预知短暂未来里还未发生的事情。”
基于“人类大脑只开发了10%”的论点,当人类大脑能够突破当前水平的桎梏,也许可以让海马效应的成因有个更完美的解释也未可知。
脑袋里各种想法层出不穷,我还来不及整理出个一二三,人已经到了老马家门口。
推开复古的木质红漆门,我一眼就看到了在院中打牌的叔侄俩。前几天晚上在这儿喝酒时还没有什么感觉,此刻再看到院中的情景竟有些羡慕起老马来。能在古玩市场拥有一栋独门独院的房子,可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做到的。
“哎~哎~哎!瞧啥呢?院子里又没藏什么姑娘~”
“瞧啥姑娘啊,我瞧!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老不正经……”我反驳道。
“就是啊,叔!人家滕二黑是正经人,前几天不是刚因为正经变得魂不守舍么,这你都给忘了?”
“看他这无精打采的样子,昨儿晚上肯定没少那啥。”老马往嘴里塞了两颗花生,嘿嘿一笑说道:“叔作为过来人可要提醒你小子两句,一定要悠着点作。瞧你发际线都开始后移了,抽空得多吃点黑芝麻补补。”
看着叔侄二人演双簧般一唱一和,我忍不住笑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马叔你也别光顾着关心我的发际线,我觉得你比我更适合吃点黑芝麻。”
嘴上这样说着,我已经一把拽掉了老马头顶的皮帽子。他被气得直跺脚,护着光亮的头皮连声叫骂,把我跟刘翔逗得哈哈大笑,眼泪都流了出来。
谈笑间,时间飞逝,一转眼已经时至中午。老马揉着咕咕直叫的肚子说道:“走起!隔壁饭店的干活!”
我和刘翔相视一笑,跟随着前面的大胖子出了门。沿古玩街向西走了十几分钟,终于来到了老马口中的“隔壁”饭店。这老不正经的称号也真不是盖的,真想问问他口中的隔壁到底隔了多少个壁。要不是现在的我饥肠辘辘,早已抓过他来吐槽一番了。
由于现在正值饭点,餐馆里挤满了就餐的客人。三人好不容易找了一个相对空闲的位置坐下,老马便大声招呼服务员过来点餐。后者在厨房里应了一声,让我们稍等片刻。
借着等待的空档,我想起早上的经历便开口说道:“哎~你们说,最近智能手机开始火起来了,大家会不会变得越来越沉默,就算面对面也要通过手机来交谈?”
二人听了交换一下眼神却不作声,这时刘翔朝旁边的人群努了努嘴,然后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神情盯着我看。我不解地看向四周,突然就想爆粗。我去,也不用这么给我面子吧!除了几个吃货在认真吃饭,竟然绝大部分人都在闷头玩手机。自己也真是迟钝的可以,简直就是在秀智商的下限。
我尴尬地一笑,掩饰道:“咳~我说的你们也看到了,智能手机就是这么可怕!我今天早上因为玩手机还差点被车撞,结果把煎饼果子都甩到了一位老太太身上。我跟你们讲,那个老太太……”
“几位要吃点什么?”一个沙哑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讲述。
“三碗牛肉板面!加个蛋!”老马回答完对方的问题,然后转头对我们说:“火车上的饭菜可不怎么样,今天就敞开了吃,别跟叔客气。对了小滕,你刚刚说那老太太怎么着了?快接着说。”
这老马肯定还在为刚刚嘲笑他光头的事情耿耿于怀,竟然小气到请我们吃板面。我心里盘算着一会要多点几块豆腐放放他的血,一扭头差点闪了脖子!我磕巴地盯着眼前的“服务员”道:“那个…那啥…我…我说的那个和蔼的老太太当然就是这位啦!”
“哦~原来是小伙子你呀!”老太太惊讶地说道,她明亮的眸子竟然在刻意躲避我的目光。
我打了个激灵,突然就想起来了。2012年那个寒冷的夜晚,小梦出事的那天,我遇到的老太太也有着这样明亮的眸子。
回想起近期的境遇,很多事情都串联在一起。看似拨云见日的表面,却揪出了更多更大的谜题。我突然想要吟上两句自创小诗来表达此刻感受:花明柳暗无止境,豁然开朗有几时。
《》| 07 各怀鬼胎
火车站的候车室里,熙熙攘攘的人群把检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顶 点 X 23 U S这不过年不过节的,晚上八点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客流量,真让人不得不佩服济南对外宣传的能力之强。当我、老马、刘翔三人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被人群卷携着涌进站台时,火车就已经发出呜呜地汽笛声。我们相视苦笑,甩开膀子玩命狂奔到最后一节车厢,终于赶在发车前顺利落座。
屁股还没捂热,刘翔就开始抱怨起行程的紧张。一旁的老马像个破风箱似的喘个不停,摆手示意刘翔先不要废话。接着唰地一下拉开冲锋衣的拉链,他腹部的赘肉跟个弹簧似的弹射而出,把邻座的小姑娘都给吓得一抖。
其实也怨不得刘翔叫苦,我对本次的行程也有很大的意见。要我说这事都怪老马,快半百的人了非要跟语琴怄气,放着免费的专车不坐偏要挤火车。这下可好,我们要自掏腰包不说,还得拖着沉重的行李转乘,典型的自讨苦吃吃。
济南没有直达拉萨的火车,我们乘坐的这班t105次列车是从济南始发开往徐州站的。经过三个多小时的车程,我们在00:15分下了车。三人在此稍作停留,一支香烟还没抽完,便又马不停蹄地踏上了开往拉萨的t164次列车。沿途无话,大概又经过40多个小时的颠簸后,我们终于在次日21:00抵达了拉萨站。
出了火车站口,我们依照向导扎西给的地址奔向旅馆。跟着导航七拐八拐地又走了十几分钟,终于在一处不起眼的小巷里找到了落脚点。看到床的瞬间我简直从眼睛里放出光来,也顾不得挑剔环境的好坏与否,把沉重的行囊就地一扔,倒头就睡了过去。
转天被叫醒时,已经是正午时分。刘翔告诉我,猴老三的队伍已经在楼下集合。我披上衣服下了床,脸也没洗就奔出旅馆。经过一夜的休息,身体的疲乏感已经减退,我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观察起刘翔说的队伍。
只见四辆越野车齐刷刷地停在路边,为首的猴老三嘴里叼着香烟倚在车旁,此刻正看着后视镜中的自己臭美呢。见人已到齐,语琴便给我们简要介绍了一下成员,我半梦半醒地只记了个大概。
首先是本次行动的向导扎西,一名地地道道的藏民汉子,申字脸,高鼻梁,颧骨突出,面部发红,笑起来憨憨的,倒是很好相处的样子。
其次就是一直围在猴老三身旁的两个保镖。其中一人个子瘦高,人送绰号麻秆儿。另一人是个一米九的大块头,杵在那里闷声不响,嘴巴看上去歪歪的,人们都叫他歪脸。
最后还有一个身穿迷彩大衣的男子,名叫王强,是一位退伍特种兵。板寸头,一米七左右的身高,他远远站在人群的外围,看上去就是个不好惹的狠角色。
其余几人都已熟悉,这里不再赘述。人员介绍完毕后大家互相寒暄几句,算是建立起了基本的信任。然而得知我和刘翔的资历背景是学生和快递员时,大家的目光里都透漏出些许的鄙夷和不屑。这让自尊心敏感的我非常受伤,然而残酷的现实却令人无力反驳。相信如果不是有必要,他们不会带上我们两个废物的。
说起这个,我隐隐觉得这件事情里还藏着别的猫腻。抛开“雪山送魂”的可信度不说,单讲这引起祸端之人,没有证据指明我或者刘翔跟这起事件有直接的关系吧。我俩不会是被拿来当筹码的吧?老马才是他们想要的人选?我心里苦笑,也许是自己太阴谋论了,姑且当成一次不用出钱的历练吧。
这时向导扎西从怀里取出一本羊皮小册子说道:“按照风水先生的指示,我们需要先对古曼童进行两次净身仪式,然后……”
“净身仪式是啥玩意儿?嗯……俺记得来的路上刚好有个澡堂子,要不咱去那儿整整?”歪脸操着一口东北腔问着。
“你懂个逑儿!”麻秆儿在歪脸的头上弹了个脑崩儿,转头对猴老三说:“三爷儿,就算这古曼童闹得凶了点,咱们也不至于为此毁了男儿身吧?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呀!”
大家听到这里都忍不住哈哈大笑,把猴老三气得差点把鼠眼瞪爆了出来,他两撇八字胡在脸上抖个不停:“就你俩这熊样儿,成天就知道给我丢人!”
“费哪儿门子话!有闲工夫扯淡,不如多听听向导提供的讯息!”王强擦着手里的军刀冷声道。
大家忍住笑声,把视线齐刷刷地看向这个冷漠的男子。这时麻秆儿和歪脸同时把手摸向了后腰的手枪,把我给吓了一跳。这是要街头枪战的节奏吗?简直不给人喘息的空档啊!我还来不及多感慨几句,却见猴老三竟然向王强赔着笑脸拦下了身后的两个保镖。
到底什么情况?难道这个特种兵有什么隐藏的身份?竟然连一向性格乖张的猴老三也不敢得罪他!虽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我更加确信了一件事情:这趟旅程绝非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那什么,大家都安静听我说两句!”扎西手中的羊皮册子拍的啪啪响,见我们注意力看向他,便继续说道:“各位老板,本次的行程非常紧张,而且存在很多未知的威胁!希望大家能够团结一致,争取早日完成任务。有什么疑问就现在提出来,没有的话我要宣布本次的行程安排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头表示没有意见。猴老三作出一个请的手势,于是扎西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读起羊皮册上的内容。信息逻辑太过杂乱,我自己归纳了一番,大致内容是这样的:依照风水先生的指示,我们首先要去【羊卓雍措】和【萨嘎】两个地方对古曼童进行“净身仪式”,说白了就是给它洗个澡。然后沿着阿里南线(国道g219)一路西行,途径【仲巴】、【巴噶】等地,最终到达被雍仲本教、印度教、藏传佛教等多个教派认定为世界中心的神山【冈仁波齐】。
扎西介绍完行程,便把人员分成了四组,按顺序列队前往【羊卓雍措】。其中,语琴和扎西一组,负责在前方引路;我、刘翔、老马一组,负责物资的统计;猴老三、麻秆儿、歪脸一组,作为机动人员随时准备;王强自己一组,负责警戒后方情况。
冬天的西藏跟想象中的模样大不相同,远没有济南这般的寒冷,空气非常通透,天空也蓝的纯粹不做作。驱车行驶在广袤的【岗巴拉山】,我情不自禁地翻出相机一通狂拍。重重叠叠的风马旗挂在巨大的“玛尼堆”上随风飘扬,像是一群热情的妙龄少女翩翩起舞,欢迎着过往的行人游客。而远处的云朵仿佛蒸腾而起的雾气一样紧贴在地面上,被清风吹散在枯黄草丛中、混杂进牛羊喘出的热气里。
和煦的阳光从天边泼将下来,大地被披上了层层金黄,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感油然而生。沿着碎石路翻过顶峰,便开始了险象环生的下山路。遥望远处,凹凸有致的小山连绵于天际,蔚蓝的天空与湖水相映而生。波光流转,引人入胜。这时对讲机里传出向导扎西的声音:“羊湖快到了,大家跟上。”
全员一阵欢呼,脚下的油门不由得又压低了几分。看着车子贴在险峻小路上绕过一圈又一圈,我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这玩意可比过山车要刺激地多,直吓得我腿肚子都要转筋了。开车的老马却没有放缓速度的意思,哼着小曲儿叼着烟,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再看一旁的刘翔,此时正伸头对着山崖下的景色唱山歌呢。我握紧了头顶的扶手,突然有些佩服这对神经大条的叔侄俩。人生于世,难得糊涂啊!如果可以解开心结,我也能够活得洒脱一些吧!真希望那一天来得再早一些……
大概十几分钟的颠簸过后,终于在我快要头晕目眩前抵达了藏人心目中被看做是“神女散落的绿松石耳坠”的地方【羊卓雍措】
羊卓雍措在藏语里意为“碧玉湖”,是西藏三大圣湖之一。其位于雅鲁藏布江南岸的浪卡子县境内。据百科介绍,湖面海拔4441米,东西长130公里,南北宽70公里,湖岸线总长250公里,总面积638平方千米,大约是杭州西湖的70倍。
众多的汊口从四面八方延伸开来,把这片喜马拉雅山北麓最大的微咸水湖分割成若干拥有独立水面的小湖。湖中小岛上有成群的野鸟嬉戏打闹,把平静的湖面激起一圈圈涟漪,我不禁看得痴了。
目光“随波逐流”,如尖锥突兀的雪峰便出现在了眼前,这是拉轨岗日山的主峰宁金抗沙峰,藏语的意思是“夜叉神居住在高贵的雪山上”。据扎西介绍,此峰是后藏地区最重要的神山,也是西藏传统四大神山之一。
看着悠然凌驾于圣湖之上的雪峰,扎西突然咚地一声跪了下来。我心中好奇,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远处的野鸟哗啦啦飞起一片,径直朝着山巅飞去。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听到队伍里有人惊叫出声:“天呐,快看!是彩虹~”
我心里纳闷,这晴朗午后万里无云的,没下雨哪来的彩虹?凝神再看,便发现野鸟飞起时抖落的水珠正在阳光照耀下发出出五彩斑斓的光芒,仿佛一道道彩色的丝绸悬于天际,在雪峰的映衬下显得美仑美奂,让人有种想要跪下来顶礼膜拜一番的冲动。
众人看着眼前的奇景,有人喜极而泣,有人快门连闪,有人学着扎西的样子双手合十跪地叩首……而我,却在兴奋过后产生出无尽的忧虑,接下来的我们会有怎样的结局呢?大家看似平静的表面到底掩藏着怎样的打算呢?如果神真的存在,也许他能告诉我一切的真相吧……
此情此景,我忽然又想吟上两句蹩脚小诗:宁金抗沙现奇景,碧玉羊湖映人心。
《》| 08 吞人的圣湖
一行人陶醉在天赐奇景中,连呼吸都是那么小心翼翼,唯恐稍不注意便会惊扰到山上的神灵似的。直至虹光渐隐,方才如梦初醒。
这时听到歪嘴开口说道:“大家也别搁这儿杵着了,既然到了这旮沓,咱就开整吧”
“不急,我们晚上再行动。”向导扎西指了指周围的游客,接着说:“人多眼杂,还是低调行事的好。”
“扎西说的没错,晚上行动不仅可以避人耳目,还有一件非做不可的小惊喜等着大家!”猴老三捋着那撮小胡子信誓旦旦地说。
“三爷,还有啥子惊喜就别卖关子了嘛!”麻秆附和道。
“奉劝你们还有收敛一些为好!践踏藏民的信仰可不是明智之举。”语琴饱含深意地提醒说。
看着有些不悦的猴老三,扎西赶忙圆场道:“大家也别光顾着聊天,先解决温饱问题再思考接下来的对策不迟。”
猴老三轻哼一声,咧嘴笑道:“也对~”
我听得一头雾水,心说怎么社会人都这么复杂,简简单单地沟通不好吗?为啥做事情总是藏着掖着的,搞得我一直紧张兮兮,神经都快衰弱了。
这时刘翔摆摆手对我说道:“别跟个电线杆似的站在那儿了,快过来搭把手~”
我点头应了一声,走上前帮着大伙搭帐篷。十几分钟的忙碌过后,营地已经搭建的有模有样,我起身准备找个人少的地方嘘嘘,这时看到扎西和语琴一人伶着一个水桶走回营地。看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我突然觉得心头一酸,竟似乎有些许的醋意袭上心头。
“炉子已经支好,现在就差这个了。”刘翔接过语琴手中的水桶说着,转身在我腿上踢了一脚:“你帮我把水倒进壶里。”
“啊~哦……好!”
我这才注意自己刚刚走神了,心里直骂自己没用。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荷尔蒙分泌太过旺盛,每次看到语琴跟别的男人走太近就会感到心神不宁。
“我擦,放太多了!”刘翔嫌弃地瞪了我一眼,一把将我手中的净水片夺了过去。他看着瓶中所剩不多的药片连连摇头:“我说二黑啊,你今天是没睡醒还是怎么滴?”
我朝他尴尬一笑,正不知该如何作答,却闻罐头的肉香味从营地的另一端飘来。我吞了吞口水,腹中已是饥火中烧。二人不再废话,跑过去就是一顿胡吃海塞。
俗话说的好,这人吃饱了就特别容易犯困,我揉着撑得溜圆的肚子躺在帐篷里打盹儿,牙刚剃到一半,人就已经进入了梦乡。
迷迷糊糊中,就听得耳中传来嘈杂的喧闹声。好像有一群人在帐篷外大喊大叫,断断续续地,听得人心烦意乱。我堵上耳朵不去理会,翻身继续睡觉。
半梦半醒中,突然就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什么东西给勒住了。起初我以为会是别人的恶作剧。伸手想要推开这个扰人清梦的家伙,却一下摸到了一团滑腻腻的东西。
我吃了一惊,猛地就睁开了眼睛。当前的状况让我浑身一抖,我发现此刻竟然身处在羊湖之中,身体正不断地向湖底沉去。一条碗口粗细的巨蟒缠着我的脖子,皎洁的月光打在它乌黑的鳞片上,晃得我头晕眼花。
还来不及开口呼救,昂起的蟒身突然往下一滑,竟是要潜入水中。我赶忙大吸一口气准备应对无氧的水下环境,肺里的空气还没吸足,身体就被一股怪力拽入了水下。湍急的水流瞬间挤压过来,我的身体仿佛被墙面狠狠撞了一下,忍不住阵阵痉挛,喉咙变得甜痒难耐,张口就吐出了一连串的泡泡。
糟糕了,再这么下去不出一分钟我肯定就会歇菜!死亡就在眼前的时候,人反而想的不是害怕,而是一些过往的片段。我的脑中闪过的是小时候去河里游泳的情景:那时候我还只有七八岁的样子,跟随其他小伙伴在河边练习潜水。当时比较调皮,我在水底闭眼使劲得扑腾几圈,竟晕头转向地游到了深水区。当时踮脚只能露出眼睛,可把给吓坏了,鼻子嘴巴里不停吸进河里的泥水。我心想自己肯定要被淹死了!结果在意识模糊之际就感觉有人在我背后使劲推了一把,一下子将我送回到浅水区域。当时又惊又喜,问在场的小伙伴是谁救了我,大家却都摇头不知。至今我仍不明白到底是谁救了我。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福报吧。
过往的片段在脑海中清晰闪过,映在湖面的月光却逐渐变得暗淡起来,也不知是我意识模糊了,还是身体沉到了湖的更深处。
这次真要玩完了吗?我觉得眼皮好沉重,好想就这么安静地睡去……也不知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持续了几秒还是几十秒,我完全没有了时间的概念。
任由巨蟒拖拽着继续下潜,周围已经是一片黑色的虚无。这时我感觉到湖底泥沙滑过肌肤的触感,沉寂的大脑重又运转起来。对死亡的恐惧再次袭上心头,难道这里就是自己的终点了吗?好不甘心!等回到济南,我的疑问就能得到答案,明明只差一点点!我还想等毕业后去世界各地旅行……还有……【魔兽世界】里的小侏儒还等着我继续在艾泽拉斯探险呢……
我徒劳地挥舞着手臂,试图宣泄出内心的不甘。突然,眼前的黑暗被我带动的水流搅得粉碎,一束束清冷的月光伺机穿透进来。我看到前方不远处的湖底,有什么物体静静地立在那里。随着光线的不断深入,我看的越发分明。天呐!那竟然是一个人!他双膝跪在地上,全身挂满了水草。双手悬空抓在脖子前方,好像生前被什么东西勒住了脖子似得。张大的口中有小鱼进进出出,让我觉得像个滑稽的人形假山。然而当我看到它塌陷眼窝里存在的两颗没有眼白的黑色球体时,我彻底吓傻了。是古曼童!不对,是“古曼成人”!我脑中混乱,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总之,就是一个跟古曼童非常相似的成年人!
憋在肺里的最后一丝氧气终于到达极限,我哇地一口吐了个干净。身体再也没有力气做出反应,一头栽进细软的泥沙之中。溅起的泥水和鱼类排泄物遮挡了视线,我却丝毫不觉得恶心,反而因为即将得到的解脱感到满足。
这时身下的湖床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越来越剧烈,竟摇地我头昏脑胀。不科学啊,我怎么还没死?难道……
“喂!快醒醒……醒醒!”
我猛地坐起了身,眼睛还没睁开就一头撞到了什么东西身上,疼得我眼泪都出来了。这时就听到老马的叫骂声传来。
“你他娘的搞什么飞机!上次拿刀抹我脖子还不够,这次又是在发什么神经!”
“嘿!我怎么还活着!”
“我特么有时候真希望你是死的!”老马气哼哼地说。
我没有理会坐在地上抱怨的老马,心里还在因为刚刚的噩梦感到恐惧。一阵冷风从帐篷外吹了进来,我打了个激灵,忙抓起自己的冲锋衣披在身上。这时才察觉外面的天色已经入夜。西藏昼夜温差是非常大的,白天还是十五六度的样子,到了夜晚却可以低到零下好几度,不得不佩服大自然的诡秘神奇。
我揉着酸麻的肩膀问道:“对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忙慌地?”
“我x,差点忘了正事儿!”老马一拍脑门,轱辘一下爬起了身,对我说道:“快随我来,有人掉河里了!”
“啊!这么巧……”
“巧什么巧!我侄子现在生死不明,你特娘的能不废话吗?”
我的脑子嗡地一下就懵了,老马却不由分说,拖着我的衣领就往外跑。
借着赶路的空档,我终于从老马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缘由:原来天黑后不久,猴老三便叫上两个保镖想要偷偷划着皮筏艇去湖里抓鱼。结果被扎西撞见,双方因此发生了争执。这时语琴上前劝说,却不料被猴老三无意中推到了湖里。由于在场的人都不会游泳,只能傻站着呼喊救命,直到闻讯赶来的刘翔跳下去救人。哪曾想这湖中竟然起了变故,湖底忽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黑影卷住了相继入水的语琴和刘翔,一晃就消失不见了。此后二人再没有露出水面,仿佛人间蒸发一般。
寂静长夜里,几个人蹲在地上闷头抽烟。有人远远看见我和老马赶来,扭头对其他人说了句什么,然后就看到他们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我被这举动吓了一跳,莫不是害怕我们告发此事,想趁机杀人灭口?
一旁的老马开口问道:“找到人了没?”
短暂的沉默过后,我听到啪地一声脆响,有人点上一支香烟递了过来。我摇头表示不会,老马却伸着颤抖的手指夹了过去。那人叹了口气说道:“生死由命,你们还是看开点好嘛!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就算是鱼也得上来喘口气儿不是?依我看呀,大家还是赶紧忙活正事儿,把任务完成了才是最要紧的嘛。”
“去你mlgb!”老马一脚把此人踹倒进人群中,咆哮道:“我侄子是因为救你们的人才失踪的,现在你放着他的生死不顾却tm舔着脸跟我讲什么是正经事?”
“马德宝!别给脸不要脸!如果不是看在你老婆的面子上,今天我就把你扔湖里陪你的宝贝侄子去!”
“三爷儿,别跟他废话嘛!我现在就打得他跪下来给您认错!”麻秆的声音说道。
“滚一边去!tmd,刚被踹了一脚还有脸在这鬼叫!我侯万三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我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下意识地抓向后腰的军刀,不料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中午睡觉时因为太碍事便被我随手塞进了背包里,此刻腰间早已是空空如也。我一边寻思着待会如果真打起来我要如何应对,一边就把老马的祖宗给问候了个遍。心说这老马的老婆到底是何许人也?老马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难道他此行的目的也不单纯?我不敢再想下去……
这时人群中响起扎西的声音:“那个……大家不要吵了!其实……侯老板已经联系了救援人员,待会就会有专业搜救小队抵达这里的!”
“如果不是萧语琴那个无礼的臭娘们可以镇住古曼童,老子才不会如此大费周章。”猴老三补充道。
“她能镇住古曼童?”一直没开口的王强奇道。
“说起来你们肯定不信,有一次……”
“啪……啪啪……”
黑暗中就看到猴老三的身影左右开弓,把麻秆痛打地惨叫连连。我心道真是活该,打死你个没良心的东西。
与此同时,湖中的某个小岛上突然发出一声雁鸣之声,我心中一喜,莫不是刘翔和语琴已经上岸了?一旁的老马更是喜极而泣,几步跨上皮筏艇,打开头灯就要去循声找人。
一直沉默寡言的王强伸手一挡,说道:“马老哥不要着急,现在湖中情况不明,贸然过去太不明智。”
老马不顾王强的阻拦,作势又要行动,却听远处传来重物入水的响动。大家都是一惊,纷纷打来手电照向远处的黑暗。只见漆黑的水面上波澜四起,却没有任何活物的踪影。
“应该是鱼出水的声音吧?”扎西说。
“你见过能做出这么大动静的鱼?”
“我们藏族人不吃鱼,这里又是圣湖,也许会有百年的老鱼也说不准的!”
“管它什么鬼东西呢,知道有危险我更不能等下去了!”
老马用船桨用力一撑一划,皮筏艇已经径直朝着声音的源头驶去。我一看就傻眼了,这老马怎么如此的冒失,一个人怎么能行!也顾不得心中的恐惧,我助跑几步,一个纵身跳上了皮筏艇。
我的举动引得众人一阵惊呼,还来不及摆个poss炫耀自己的神勇,脚下的船却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我身体无法保持平衡,一仰身就险些栽进水里。幸好老马反应快,一把将我拉了回来。
“你特娘的不要命了,跟过来添什么乱?”
“我……我这不是怕你一个人搞不定嘛!”我解释道。
“行了,别废话了,咱们快去快回!”
“嗯……”
皎月高悬,两个人,一艘小艇,静静地在湖面划过。潮湿的水雾抚过我的脸颊,在船尾打着旋儿,久久不肯散去。这时栖息在岸边的野鸟爬虫被水声惊扰,冷不丁冒出一些声响,把我们二人吓得神经紧绷,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我心中感慨万分,正所谓沉鱼出水,落雁长鸣,徒增烦恼三千;美景当空,佳人离散,空留热泪两行。
前路未卜,愿我们都是被幸运眷顾之人……
《》| 09 狩猎开始
手电的光束打在光滑的鹅卵石上,惨白惨白的一片。www.uu234.net我们经过十几分钟的搜寻,终于抵达了声音源起的小岛。
老马一个纵身跃上岸,用手电照着浅滩上的痕迹啧啧称奇:“这东西的块头不小啊,快看,这里还有一些散落的羽毛,上面的血迹都还没干呢!”
“会是什么东西做的?”
“这就不清楚了,总之是个危险的角色!”老马俯下身看着一片狼藉的现场道:“按理说,这个湖里只有高原裂腹鱼和高原裸鲤之类的物种,应该没有什么肉食性的猛兽才对啊!”
“会不会是蟒蛇?”
“也许吧……这是什么!”老马又发现了别的线索,俯身从水里捞出一样东西拿到我的面前,接着说:“好像是鱼类的鳞片!”
我举着手电凑上前观看,只见这银色的鳞片竟然达到直径2公分,不由得心中一惊:“好大的栉鳞?”
“什么鳞?说人话?”
“简单来讲就是鱼鳞的一种,跟圆形的鳞片相似,但是你看这里!”我指着鳞片边缘说:“这里生有细密的锯齿状突起,很明显就是骨鳞里的栉鳞不会有错!”
“我管它是什么分类呢,你他娘的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我得意一笑,说道:“当然有用!这类鳞片一般常见于比较高等的硬骨鱼类,特别是鲈形目!”
“我x,你是说……这片鱼鳞的主人,啊不,‘主鱼’是条大鲈鱼?行啊小滕,你小子的大学没白上!”
我被老马的形容给逗乐了,勾着他的肩膀说:“这还不能肯定,能长出这么大鳞片的鱼类还真没听说过!”
“反正十有**是条大鱼不会错了!他娘的,这东西不出来找茬也就罢了,要是它不识趣,老子今天就请你吃顿鲈鱼宴!”
“听!有动静!”
话音刚落,便听得四面八方响起了咕咚咕咚的水声。好似居住在湖底的怪兽半夜口渴醒来,此刻正大口大口地喝着水。我听得心惊胆颤,握着手电筒的手都被自己攥地发白了。再看一旁的老马,此时也没了刚刚的神气劲儿,正瞪着溜圆的眼睛四下观瞧呢。
气氛一下子又变得紧张诡秘起来。我俩眼神交换,头一次有了默契的反应,先后关掉了手电。周围瞬间陷入一片漆黑之中,我不停地眨着眼睛,好让自己快一些适应黑暗的环境。
视线模糊之际,我看到月亮的倒影被激起的水波扯得老长,悠悠地荡向了远方。就在目力所及的水平面上,湖水翻涌奔腾,一座小山般大小的生物慢慢浮出了水面,它昂头望着天上的圆月,竟像是在吞纳月光的精华。
寒意顺着毛孔传遍全身,我惊得说不出话来。腿打着哆嗦就往后边退,却忘记此刻正身处于小岛的边缘。我的脚踩在光溜溜的石头上一滑,整个人就噗通一声掉进了湖里。
我暗骂一声点儿背,可别被那水里的怪物听到才好。心中越是着急,手脚越是不听使唤,我接连扑腾了几下才好不容易从冰凉的水里冒出头来。我抹了把脸,吐出一口咸咸的湖水。借着月光看向原来的地方,只有几道余波荡漾,哪还有那只怪物的影子。
“那只怪物呢?”我急得朝着老马大叫,却见这家伙正使劲朝我挥手呢。看他嘴巴张张合合的样子,竟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这家伙也有这么胆小的时候,我心中正觉得好笑,却见他伸手示意我去看身后。这不看还不要紧,一看之下直吓得我屁滚尿流。只见身后十来米的水面上,一个宽大的鱼鳍破水而出,此时正来势汹汹地向我游来!
“妈呀!”
我怪叫一声就往岸上逃,指甲在慌乱中被石头生生掀去一个也不觉得疼痛,此刻只恨爹妈少生了一对翅膀。这时候老马也反应过来,伸手把我拉上岸来。
还来不及松口气,身后突然水声大噪,似乎有什么巨物破水而出。我心下骇然,却见老马已经就地一滚翻出去老远。正想学着他的样子躲避,手脚却因为刚刚的惊吓脱了力,此刻哪还有什么应对的能力。我心说这老小子真是不仗义啊,只想着自己逃命也不知道顾及一下我这个文弱书生。
眼看这老马是指望不上,我急中生智,直接一闭眼来了个就地卧倒。心说管你多大的个头,总不能连地上的沙石囫囵吞了吧。
心中正打着如意盘算,突然觉得浑身一凉,原来是冰冷的湖水劈头盖脸地泼将下来。哆嗦还没来得及打,突然感觉一个庞然大物遮天蔽日而来。我暗叹一声苦也,急忙向侧面翻滚。刚转过身来,我的心就彻底凉了。只见一个白白的肚皮从天上压了下来,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自己看到了一头鲸鱼,真的是太大了。那种迎面而来的视觉冲击力实在太过震撼,我还来不及再作反应就已被其压在了身下。
不知道大家小时候有没有玩过一种叫“叠罗汉”的游戏,设想一下此刻你就是身在最下面的那个人,几个二百斤的彪形大汉压在你身上!我此刻经受的就是这样一种感觉!身体仿佛压着千钧之力,内脏都快要从七窍中挤压出来。怪鱼的体表生着一层厚厚的粘液,此刻正把我裹了个结实。
我努力憋住口鼻,却还是能够感觉一股辛辣腥臭的气味钻入体内。此刻突然有些后悔刚才的决定,早知自己的结局如此憋屈,还不如被一口吞掉来得痛快!
胸口的憋闷感越来越强烈,我的骨骼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眼看已是回天乏术。这时就听得几声枪响,压在我身上的怪鱼突然打了个颤,随后竟然扭动起庞大的身躯腾空而起,远远地落入湖中遁去了踪迹。
只见老马一脸焦急地跑上前来,看我没事便一屁股瘫在了地上,咧着嘴一个劲儿地傻笑。我长舒一口气,心说真是命不该绝啊!刚想起身远离岸边,忽觉胸口一阵痛感袭来,眼前的景物分离出无数的重影,之后我便不省人事了。昏迷中各种奇怪的梦境萦绕在脑中,待我醒来之时,天空已是晨光乍现。
“我这是在哪儿?”
“在营地的帐篷里!你小子昨天突然就晕过去了,可把我给吓坏了。王强说你是缺氧外加过渡惊吓导致的昏迷,没啥大碍。”
“哦,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你看清楚没?”
“不太清楚……”老马摸着满脸的胡茬思索片刻,又接着说:“这怪鱼的眼珠漆黑,鱼身是银色的,身长能有三米长!那怪鱼的鳞甲非常坚硬,手枪的口径太小,根本伤不到它!他娘的,真是岁月不太平,连条鱼都能成了精……”
“黑眼银身?好像在网上看到过类似鱼类的介绍,一时想不起叫什么了……对了,刘翔和语琴有消息了没?”
“昨儿晚把你救下之后,已经有搜索队潜水下去打捞了,目前还没有什么进展。我看翔子这次……哎……”
我听得心中一沉,溺水搜救的黄金时间早已过去多时,现在他俩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这时营地传来人群的喧闹声,似乎是搜索队的人回来了。
“来!别在这儿浪费时间,我们去打听下消息……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找到他俩!”
“嗯……”
二人出了帐篷,一眼就看到站在岸边的搜救队。为首的高个子中年人解下背上的氧气钢瓶,手舞足蹈地跟众人比划着什么,看样子似乎有了什么发现。
“告诉你俩一个好消息!”向导扎西摆手招呼我们上前,他指着先前的高个子中年人继续道:“陈队长说,在湖底深处遭遇了下降流,似乎有一个天然溶洞埋藏其中。如果运气够好的话,那里可能形成一个湖中洞穴!”
“什么湖中洞穴?”老马问。
“虽然概率很小,不过只要气压、地质构造等因素足够合理,形成一个水下的有氧空间还是有可能的,曾经有新闻报道说美国某个海洋深处就有这类的洞穴。”陈队长解释道。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去救人吧!”我急切地说道。
“下降流是很危险的,我们需要适当地休整再继续搜救!”
“那不如让我下去吧,我当过兵,有潜水经验!”老马说。
“我也要去!”
“潜水不是闹着玩的,你这次别跟老子胡来!”
“我会游泳,潜水应该没问题!”
“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救援人员最忌讳盲目行动。如果你们执意要去,必须由我亲自带队!”陈队长提醒道。
“怎么好意思让……”
“那就出发吧!”一旁的王强打断了我的话,他拿着正要套在身上的潜水衣接着说:“羊湖的潮汐现象难得一见,现在正是潜水的好时机。”
陈队长叹了口气说道:“也罢!既然大家都这么豁得出去,我也不再说什么了。等下大家听我指示行动,千万不要忘了水中还有那条大鱼的存在!”
几人应了一声,开始穿戴潜水的装备。我模仿着老马的动作,把保暖潜水衣、浮力调节背心、脚蹼、气瓶等物品一一穿戴完毕。随后陈队长跟大家简单讲解了一下注意事项,然后竖起大拇指做出一个“ok”的手势,大家纷纷往后一仰,翻身潜入了水中。
谁是猎物谁又是猎人?我已经傻傻分不清楚!我拍亮头灯,跟着队伍潜入漆黑的湖心深处……
《》| 10 沉默的羔羊
全面罩潜水面镜外,鱼儿欢快地游来游去。顶 点 X 23 U S几条胆子稍大的高原裂腹鱼游到我的呼吸阀旁边,在冒出的气泡间穿梭嬉戏。鱼群簇拥着我们一路分水向前,身下的礁石上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藻类植物。
这时游在最前方的陈队长打开手里的潜水手电朝后方划着圈,示意大家靠拢过来。我加快脚蹼摆动的频率,游入人群之中。
只见陈队长右拳紧握,仅留食指和中指在双眼虚点,然后指向系在腕上的丝带。大家立马心领神会,纷纷按照先前沟通的内容看向自己的左手腕。
柔软的丝带仿佛一条有了生命的游鱼,正兀自朝着斜下方的黑暗摆动着。原来我们已经来到了那处下降流的边缘,再往前就是相对比较危险的路途了。
王强取出腰间的绳索,与老马一起俯身查找合适的固定点。我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趣,就打起手电查看四周的景色。手电光束透过湖水的折射呈现出一抹浅蓝,美丽中带着些许诡异。这时我看到远处的鱼群竟好似一阵黑色的旋风越聚越多,不断旋转扩大。我忍不住在心中称奇,以前只在《动物世界》的节目里看到过这样的奇景,今天有幸亲眼目睹也真是幸运。
然而我很快意识到了不妙!据报道说,鱼阵一般只在鱼类受到巨大的威胁时才有可能形成!也就是说……附近有掠食者的存在!而能够对高原裂腹鱼和高原裸鲤产生威胁的事物,十有**就是那条鲈形目的怪鱼!
我惊得呼啦啦喷出一连串的气泡,赶忙把手电的光束对着众人连闪,提醒他们危险的靠近。身旁的陈队长看着黑压压一片的鱼群,也意识到了危险的靠近,打开手电扫向四周的黑暗。但是远处的老马和王强却似乎没有发现我给出的信号,迟迟不见他俩作出回应。
正觉得事出反常,就看到坑坑洼洼的湖底冒出一个圆圆的脑袋。他一手遮住直射到脸上的光柱,伸出手做了一个搞定的手势,接着啪地拍亮了头灯。看到我不停闪着灯光,他先是一愣,接着就扭身打起手电去照身后,想来是要通知另一个人。
就在光影扫过的瞬间,我看到一只银色的庞然大物潜伏在那个人头顶的斜上方,此刻它正缓缓游向聚集的鱼阵。我出了一身冷汗,张口对着那人挥手大喊,嘴巴张了几下才意识到自己口中塞着呼吸管,身在水下又怎么可能发得出声响。我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却见那边的光源一闪,竟消失不见了。
难道出了什么变故?我把手电筒转向光源消失的地方,一下就看到了躲在突起岩石后的两个黑影。他俩儿显然已经觉察到危险的存在,我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下来,却又无法完全释怀。左思右想,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俩躲藏起来,那唯一的两点光源岂不就是我和陈队长了嘛!我暗道一声不妙,忙把自己的手电和头灯熄灭。转身去寻陈队长的身影,正撞在一团黑影之上。我吓得手脚乱蹬,却被对方用力往湖底按去。这时头顶的水流一阵波动,按住我的手突然松了力气。
顺着水流的指引,我侧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陈队长正在水中打着转儿,他的头灯似乎在撞击中出了故障,灯光忽明忽暗地。我赶紧游上前去把他扶正,这时就看到他的呼吸管与连接器已经断开,此刻正不断往外冒着气泡。好在他人倒是挺精神,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不得不说这陈队长也真是个人物,面对此种情况还能毫不畏惧。他憋住一口气,先是拉下破损的头灯远远丢出,然后拽着我就朝湖底的水草丛中游去。等到达了安全的地方,他才忍着胸口的憋闷接上自己的呼吸管。
我朝他竖起大拇指,心中已是佩服地五体投地。后者歪着脑袋把进入面罩的水排了出来,深吸几口氧气把气喘匀,然后他拍拍我的肩膀指向头灯掉落的位置。
转头望去,只见湖底的杂质被水流搅得浑浊不堪,那只损坏的头灯正静静地躺在湖底的泥沙之中,时不时还会闪出一束光芒,引得附近的鱼儿纷纷聚集过来。它们好奇地用嘴亲吻着这个发光的神秘来客,大家你争我抢,好不热闹。正当我以为危险已经解除之时,远处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一张巨口,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把头灯和着附近的鱼儿吞了个干净!
我吓得缩了缩脖子,有种自己被吃掉的错觉。幸好有身旁的陈队长拉着,不然我可能转身就会往水面上逃去,继而暴露了行踪。借着刚才昏暗的光源,我终于认出了这只怪鱼的身份!它竟然是一条尼罗河鲈鱼!作为世界最具影响力的外来物种之一,曾有报道说捕获到最大的一条尼罗河鲈鱼长达2米,体重接近400公斤。也不知眼前这条鱼是被什么人弄到羊湖这个天然鱼库里的,难怪它可以长到3米的长度,看来世界吉尼斯纪录又要改写了!
这时身后的老马和王强游了过来,他们把长长的绳子塞给呆在原地的我俩。我心不在焉地把保险扣挂在绳索上,由陈队长打头,一行四人摸黑向着隐藏在沟壑之中的洞穴继续进发。
现在已是清晨时分,头顶的阳光照射进湖水之中,把水里的物体映成了剪影。我回头望向斜上方的鱼阵,那只尼罗河鲈鱼在黑色的旋风中左右冲锋,此刻正沉寂在享用美食的欢愉之中,暂时不会成为大家的威胁。我心中感慨万分,尼罗河鲈曾经把维多利亚湖里吃水藻的鱼类消灭一光,继而引起水藻疯长的一系列生态危机。也不知过段时间以后,羊湖里的物种能否摆脱此种命运,继续保有现在的生机盎然之感!
行不多时,前面的队伍便停了下来。我收敛心神看向前方,只见脚下已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陈队长拨亮手中的防水手电,对着底下的深渊扫视良久,然后就把光源定格在了一处突起的岩石旁边。大家也都纷纷打开照明设备,循着光柱仔细观瞧。在岩石的下方,我们看到一处隐蔽的洞穴,大团大团的气泡不时地从里面喷涌而出。
这时老马游到了我的身边,两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摇个不停。借着头灯的光亮我看到他眼圈通红,竟已是眼噙泪花。我被他情绪感染,也觉得鼻子一阵酸楚,险些跟着落下泪来。我长吁一口气,点点头表示了解他的心情。刘翔和语琴如果能够活下来,也只有这里一条路可以选择。而假设这里还找不到他们,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二人了吧……
众人不再停留,排成一列长队朝着洞中游去。我和老马心中急切,不知不觉间已经游到了队伍的前面。看着一颗颗细小的气泡从身旁划过,不断上升变大,我又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去伸手抓取。大一些的气泡被我捏的碎成无数细小的颗粒,呼啦啦地向着湖面逃蹿,我惬意地抬头去寻找,突然就在头灯的光束下看到一个巨大的影子一晃而过。我心中吃紧,没想到这条尼罗河鲈如此执着,竟然又尾随我们的灯光而来。我眼睁睁看着它冲向头顶的二人,想要提醒他们关灯躲避已经太迟。
好在最后方的王强是兵王出身,察觉到水流异常便知道身后有了变故。他把头猛地往下一探,借助水流的推动向前翻转,巧妙避开了直接的碰撞。不过人类在水下的行动会被水流阻力影响,饶是他反应过人还是没能完全躲过此次的攻击,身上的气瓶被尼罗河鲈鱼的巨口咬住。固定在绳索上的保险扣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拉力,直接断作了两截,王强就这么被拖着一连滑出去六七米,眼看是生还无望。幸好他反应神速,见自己挣脱不得,立马抽出腰间的潜水刀割断了气瓶上的固定带。他借着尼罗河鲈把注意力集中在呼呼冒泡的气瓶之时,偷偷潜回了我们这边。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我回过神来,陈队长已经扶着王强游到我的面前。他们二人共享一个气瓶,默契十足,完全看不出过多的紧张。这时游到洞口的老马发觉身后的异样,举着手电不停朝这边闪动。我们三人回应他一个“ok”的手势,互相搀扶着游入洞穴之中。
这处天然形成的隧道足有五米之高,无数钟乳石从顶端悬垂下来,高低错落,蔚为奇观。有些石柱直接与底部连在了一起,把隧道一分为二。四人一路游一路看,终于在几分钟后看到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亮,起初还以为自己被石壁的反光晃花了眼睛,直到游至近前才幡然醒悟,原来是目的地到了。游在最前方的老马回头朝我看了一眼,加速朝着斜上方游去。我也不甘示弱,脚蹼上下摆动紧跟其后。不多时,就觉得头顶一轻,我俩圆圆的脑袋相继破水而出。
眼前是一个足有几百平方米的空间,波光粼粼的水面映在低矮的穹顶之上,晃得我一阵眩晕。老马翻身上岸,卸下沉重的装备便打起手电观瞧周围的环境。我也想学着他的样子出水,却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这一身的装备足有好几十斤,又经过了这么久的潜水消耗,我的小身子骨已经有点吃不消,此刻哪还有什么力气折腾这些。
“我x,就你这熊样子,也不知道是你救别人还是别人救你!”老马嫌弃地说着,一伸手把我提上岸来。
我拉下潜水面罩和塞在嘴里的呼吸管,不服气道:“我的武器是智力,这种体力活儿本来就不是我的专长!”
“整天就知道给自己的弱小找理由,我特娘的真不爱跟你说话!”
“我也懒得跟你这种大老粗解释!对于第一次潜水的我来说,这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真不该让你跟着来救人!”老马抚着光亮的头皮一脸地无奈,接着又疑道:“哎,对了……王强和陈队长怎么还没上来?”
“刚刚一直跟在我们身后呀,难不成又遇到什么困难了?”
“你在这等着,我得回去找找他们,别他娘的迷了路!”老马说着已经开始重新穿戴装备。
“我说你这么大个人了能不能动动脑子?你来的时候遇到过岔路?还迷路!怎么迷?”
“你他娘的听不出我的冷幽默吗?真是个木头疙瘩。呦呵……来了来了!”
老马话音未落,便看到一个黑影从水下冒了出来。来者不是旁人,正是落在后面的王强。他招呼老马把手中伶着的气瓶提上岸来,自己在岸边的岩石上一撑就出了水。
“你们怎么这么慢?陈队长呢?”
“别提了,陈队长他……”
“他怎么了?”
王强的脸上阴晴不定,摇摇头却没有说话。我和老马对视一眼,都是心中一沉。难道那条尼罗河鲈又跑来偷袭?陈队长遇害了?他当初救过我的命,此次救人他也本可以不用下水,如此耿直善良之人不该是这样的下场!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王强开口道:“他……他被怪鱼撞在了石壁上,死了……”
“什么?又是那只阴魂不散的臭鱼!老子非把它开膛破肚不可!”
“省省力气吧,在水下我们没有胜算!还是先救活着的人吧!”王强拦住老马说道。
就在两人肢体接触的瞬间,我看到王强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神情,我心中起疑便多留意了一下。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就发现一个细节,他总是刻意避开与老马的肢体接触,身上好像受了伤。
“你身体不舒服吗?”我试探道。
“没什么,我刚刚被鱼尾巴拍在了岩石上,休息一会就好了。”
“哦……”
我心中的不安更甚了几分,显然事情并不像他描述的这般简单,刘队长的死也许跟他脱不了干系。我暗自下定决心,等回到岸上一定要为刘队长讨个公道。此刻也终于体会到中学时期语文老师曾经告诫我们的一句话:人类花费一年的时间学习讲话,却需要穷极一生来学会闭嘴!
社会本是单纯,怎奈何人心复杂!也许大家并非甘愿如此,只是环境使然罢了。在水下的世界里,我们都是沉默的羔羊!而在大家熟知的世界里,沉默又变得更加复杂,默不作声也许只是为了厚积薄发也未可知。
三人不再多说,打起手电向三个方向搜寻而去。我回头看向王强的背影,默默压下心中的愤怒与悲伤……
《》| 05 抹不去的回忆
二零一二年,我试图忘记的那个冬天里,一头披肩长发的小梦拉着我走进了星巴克咖啡店。m.www.uu234.net头顶的射灯斜斜洒在她的身上,仿佛午后的阳光般让人心生欢喜,室外的冷风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我要喝十杯卡布奇诺!”她一边对我说着,一边把手中的编织围巾缠上了我的脖子。
“好好好~”我假装习以为常的样子走向点餐台,其实内心早已激动地一塌糊涂。
我盘算着喝完咖啡是去看电影还是去大明湖划船,竟然完全忘记了小梦交代的内容。我站在点餐台有些不知所措,对于我这种喝咖啡的菜鸟来说,菜单上的名字生的就跟甲骨文一个模样。
正当我努力回想咖啡的名字时,点餐员的催促声已经把我拉回到现实。他用目光示意我看身后,我这才注意到点餐的队伍已经排起了长龙。我尴尬的朝点餐员咧嘴一笑,决定选择一个名字简短的咖啡。
“两杯拿铁,谢谢!”我竖起两根手指说道。
端着咖啡回到座位上,我看着满脸期待的小梦如坐针毡。我很后悔刚刚没有勇气去坦白自己的粗心,如果因为这杯咖啡被分手我岂不是比窦娥还冤!所幸小梦并没有给我发挥想象力的时间,她脸上洋溢的幸福感已经给出了答案。
“真好喝~”她戴着棉手套的双手环扣着咖啡杯,粉嫩的舌尖卷走了挂在嘴角的汤汁继续道,“星巴克的卡布奇诺就是好喝,比咖啡屋卖的要苦一些,但是味道却更加香醇。”
我一脸的黑线,努力挤出赞同的神情。原来小梦跟我一样是个喝咖啡的新手啊,还以为今天要出糗了,真是幸运。
在连续喝了三杯咖啡后小梦终于有了离开的意思,我们之后又看了电影,在泉城广场溜达,直到精疲力尽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以后了。
我们两人站在马路边等车,这时一阵寒风呼啸而过,我不禁打了个哆嗦。济南的寒冬可真是冷啊,幸好有小梦在,可以借题发挥向她索要个拥抱,也算是天公作美了。心里这样盘算着,一转头却发现小梦不见了!我起初以为她想躲在站牌后面搞恶作剧吓我,便不动声色地继续站在原地,等小梦有所行动时再暴起发难。
天上的乌云把月亮遮挡的灰蒙蒙的,在老家就会称这样的景象为毛月亮,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这是晚上要起风的征兆。
我低头看着脚下的影子,等待小梦跳出来的那一刻。但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除了疾驰而过的车灯却再也没有任何移动的东西。我有些慌了,轻声呼唤小梦的名字,期待她会在下一秒笑嘻嘻地跳出来说我是胆小鬼。然而回应我的只有呼啸而过的冷风和远处传来的汽笛声。没有,站牌后没有,大树后没有,绿化丛中也没有!她到底去了哪里?恐慌的情绪迅速蔓延到我身上的每一个毛孔,甚至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都会控制不住地发抖。
正在我不知所措时,路对面忽然生起了一团火。那火焰被风吹地忽明忽暗,我能够看到在火光的边缘静静地蹲着一个人,背对着我无法辨认出身份,但直觉告诉我应该就是她错不了。这小梦也真是神经大条,半夜搞恶作剧还使用道具,也真是够拼的。我越想越气,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快了起来,几个呼吸间已经来到了近前。这个距离我已经能够分辨出周围的景象,那堆燃烧的东西是一张张的纸,每当火势稍弱那人就会再次添加一把。
“别闹了,我们……该……该……”我说了一半的话被硬生生憋了回去,因为就在我要上前抓住那人递向火堆的手时,一张布满褶皱的脸突然向我转了过来。她眼神复杂地看向我,眼眸中映着跳动的火光,有恐惧、有愤怒、有悲伤、还有我读不出的情绪在里面。
在这错愕的几秒钟,时间仿佛静止一般,而我的大脑却飞速地运转。我意识到她并不是小梦,这个人分明是一个老太太!起初的那种满怀期待的感觉被瞬间浇灭,我心中无名火起,很想揪住老太太的领子大声质问她,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是小梦?她到底去了哪里?
老太太看我不说话,转身继续往火堆里递纸。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她手里拿着的是烧给死人的冥币。她嘴里一直呜呜哝哝地念叨着什么,我听得打了个激灵,后背都渗出了白毛汗。我并不是怕烧冥币这种鲜为人知的事情,而是畏惧老太太异于常人的行为。起初我以为她是在跟故去的亲人诉说心中的思念,或者是年纪大了精神失常后的自然现象,然而当她讲到“我也很想你!”这句话时,我清楚地看到她鬓角的白发无风自动地撩到了耳后!我无法解释这种超自然的现象,明明没有风,老太太自己又没有任何动作,这股拉扯的力量从何而来?
“鬼啊~”我条件反射地惊呼出声,有生以来第一次见识到了自己充满磁性与爆发力的颤音。这种对神秘事物的本能恐惧让我无法冷静地思考,接连后退几步才站稳了身形。如果不是要找小梦,我想此刻的我早就撒丫子跑路了吧。
“嘘!别惊动了它们……”老太太食指贴在唇边冷声说道。
“惊……惊动谁?”我结巴地问。
老太太摆着手示意我不要说话,然后转头望向通往南边的小路,良久也不作答。我有些不知所措,虽然心里还有些抵触这个怪异的老太,不过既然知道她能开口讲话,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我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于是我再次来到老太太的面前,也学着她的样子看向南方。
不知是被气氛感染还是我精神有些失常,总觉得那片浓稠的黑暗之中,有什么模糊的轮廓在移动,高矮胖瘦都有,像人又像动物,很难具体形容说像些什么。我的心脏砰砰直跳,跟刚刚的惊吓不同,这一次我仿佛置身于一个无法醒来的梦魇中,无处躲藏。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神越来越涣散,无穷的困意向我袭来,那些模糊的影子越来越近,我已经可以听到细微地脚步声!怎么回事?我出现了幻觉?为什么我的身体无法对大脑的指令作出反应?我应该是在做梦!没错,这应该只是一个梦,所以没什么可担心的吧?我的思维越来越混乱,已经无法辨认出此刻的处境,我甚至期盼这些该死的影子快点过来,然后伸出酱紫色皮肤的枯手拍拍我的肩膀说,“嘿!哥们儿,你丫该起床了……”。
从某种角度来讲,老天对我真可谓宠爱有加。我确实醒了,只不过是被一只粗糙的手掌捏醒的。我们再次四目相对。眼眸中闪着冷厉的光芒,竟然让我分辨不出她的真实年龄!不对,这绝对不属于一个老年人的眼睛,至少在我的认知里应该是浑浊暗淡的模样。
我经常被各种细节所影响,以至于有些时候会把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无限地复杂化。就比如画画,常规的画法都是讲究先起轮廓定大形,然后再逐步细分到每一个结构,保证画面的整体统一有序;而我偏偏喜欢从重要的细节入手,然后推画到周围的内容直到完成作品。单从画画来讲,我这样做有一个很大的缺陷,就是专注细节时无法顾及到整体,很容易造成反复修改,浪费时间和精力;而从人格心理学的角度来讲,我属于外向直觉型的人,这种不断追求每一处细节或者可能性的行为,又似乎很适合做个侦探呢。所有事物都避不开这富有哲学意味的两面性,这里就不跟大家展开探讨孰优孰劣的问题了。
单说我被那老太太打醒后,对刚刚看到的景象非常恐惧与好奇,我必须搞清楚那究竟是幻觉、是梦境或者其他的什么,否则我非被自己的想象力给逼疯了不可。总之,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必须再亲眼看一看那片黑暗。抹去眼角因为疼痛而流出的泪水,我揉着滚烫的脸颊再次望向远方的黑暗。什么都没有,一切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街景。
我长舒了一口气,还好什么都没看到,否则真不知道如何才能面对那样的世界。我用力拍打几下脸颊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可不是研究鬼神论的时候,找小梦才是要紧事,刚刚发生的事情就当作失神时的幻觉好了。
“那个……刚刚那么冒失真是对不起,请问您有没有注意到有个女孩经过这边?”我尴尬地笑着说。
老太太呵呵一笑,摇晃着脑袋反问道:“你也看到了对吧?”
“看到了什么?”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鬼神吗?”老太太又是一句无厘头的提问。
我的性格最受不了拐弯抹角的事物,老太太的讲话方式让我非常抓狂,但是因为有求于她又不能发作。我怀疑自己如果再被询问几个回合就有归位的可能了。为了避免“持久战”的出现,我决定先回答对方的问题:“世界上的鬼神都是人类意识的产物,古代统治阶级也通过鬼神论稳固政权,给予人民信仰或者枷锁……”
“别瞎咧咧俺听不懂的!”老太太非常生气,作势又要过来掐我,“小伙子,俺只问你一句,如果在危机关头你只能在自己和那女娃娃之间选择救一个,你会怎么选?记住!想好了再说,别怪俺没提醒你!”
被上了年纪的人提问这种问题还真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我本想说我会选择报警让警察同志救出我俩或者我俩共同进退之类的云云,转念想想还是没有说出口,毕竟这种自以为是的回答不符合老年人的思维模式,要是惹怒了她就没法请她帮忙了。她到底是想考验我的诚实还是大无畏的精神?又或者是其它什么?思绪转动间我已经有了答案。
“我选择自己!”我试探地回答。
理性来讲,当处于威胁生命的境地时,我不觉得自己会为了亲人以外的人甘愿牺牲,在死亡面前我会是自私的吧。虽然这样讲对小梦有些残忍,但我们毕竟还没有成为亲人,我想此刻的小梦也是同样的答案吧。多年以后我才明白,爱情和亲情没有谁高于谁的关系,它们都可以达到一个无法想象的高度。
老太太叹了口气,转身就往南边的巷子走去,竟然没有再搭理我的意思。我非常意外,心说这老人家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不会是把刚刚的谈话给忘记了吧,我必须要个说法才行,这么唐突地结束对话我可不答应。
我小跑几步追上老太太,正要开口询问,却听东边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传来,紧接着就是沉闷的碰撞声。我打了个激灵,心说该不是撞人了吧。我循声望去,只见一辆变形的私家车侧翻在地上,雨刷还在不停地摆动着,仿佛一个人在向我招手,看的我心生寒意。
济南的冬天时常是有雾的,距离太远的东西都只是一个轮廓,仿佛藏在面纱下的少女,充满神秘的韵味,你永远猜不出她嘴角朝向何方。
随着继续地靠近,我已经能看到坐在驾驶座上满脸是血的司机,他用手不停地拍打着车窗,似乎是被变形的车体卡住了。来不及细看,我拨打了报警电话后连忙跑去帮忙。还好司机除了过度惊吓似乎只是受了些许的擦伤,头部的血液虽然恐怖也只是被车饰划破了皮肤而已。我试着询问事故的缘由,他却只是不停地摇头,最后索性闷头抽起香烟不再理我。我摊摊手有些无奈,一转头却看见汽车的保险杠上挂着什么东西,那是一条用毛线编织的白色围巾,上面被褐色的液体浸染,我竟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不会错的,那条编织围巾曾无数次出现在我的记忆里,伴随着它的还有那头披肩的长发……
心里不停劝说着自己这只是巧合,我踉跄着来到了围巾的主人身旁。斑驳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我看清了她的模样。那刻的光景清晰深刻却又模糊不清,她安静地像一只熟睡的小猫躺在红色的花丛中,下半身隐在远处的枝叶里,又仿佛映在镜子中的影子,身体变得很长很长……
就像心理学上说的,人在面对自己不愿去面对的事物时会选择性遗忘,以此来保护自己的心灵不会被近一步地伤害。而我,也在时间的流逝里把关于小梦的记忆埋藏了起来,即使偶然提及,也都是些破碎的片段。
我记不清自己如何被警察盘问,如何回到了学校,又如何掩藏起内心的悲痛继续生活着。我也无法确定那个神秘的老太太和那些看似平常的对话对小梦的死有着怎样的联系,是否因为我的回答而导致了这场悲剧的发生?一切真的那么巧合吗?如果我选择另一种回答,死的就会是我吗?又或者那天的景象都只是我脑海中的臆想,根本没有黑暗中的影子,没有神秘的老太太,没有那个她。再或者这就是单纯的意外?我被无尽的疑惑和罪恶感笼罩,似乎永远也逃不出这场梦魇了……
《》| 06 老太太的承诺
“喂!小滕,你小子傻愣在那里干啥呢?”老马不耐烦地在我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将我从回忆中拉回现实。顶 点 X 23 U S他指着店里的挂钟继续道:“你特娘的足足愣了十几分钟!我差点以为你挂掉了……”
我心中想着心事,根本无心搭理老马的碎碎念。这时正好看到那位老太太给邻桌的客人打包饭菜,我激动地问道:“你……你是……是那个问我问题的老太太!”
“这不是废话嘛!人家不是刚问过你吃什么来着?”刘翔扒开我抓着老太太袖口的手,轻声说:“低调点,大家都看着呢。”
比起困扰我一年之久的谜题,我可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今天一定要把事情问个明白!千丝万缕的记忆碎片占据了我的大脑,虽然不再像之前那般汹涌澎湃,但还是让我的情绪无法平复下来。我沉吟了良久,却不知该如何问起。
正当陷入僵局之时,老太太却开口说话了:“那什么,你们随俺到后院说吧,正好俺也有事要问你们。”
叔侄俩再次默契地交换一下眼色,点头表示赞同。老太太也不废话,转身朝后院走了。而我还没有从混乱的思绪中醒来,像台机器人一般机械地跟在后面。
刚来到院内,我就看到了从里屋走出的女子。她裹着一件灰色的围裙,乌黑的头发盘在脑后,手里还拿着一个刚扒好皮的土豆。见我们走进后院,她粉唇微微翘起,竟在对我点头微笑。
“奶奶,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她一边问着,一边跑上前搀扶着老太太坐下。
原来不是在对我笑,我无奈的摇摇头。心说最近怎么犯起花痴来了,看见年轻女孩就找不着北。不过这女孩生得确实秀气,五官精致,柳腰秀眉。等等……这不正是那个叫语琴的女孩吗!世间怎会有如此的多的巧合,真让人不得不说是造化弄人。
再次见到她,感觉跟那天大不相同。没有了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此刻的她更像是一个娇弱的小女孩,惹人怜爱。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当她的目光扫过我们三人时,脸上的表情又变得冷厉起来。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语琴问。
“当然是吃饭啦!”老马嬉皮笑脸地回答,看得出他对这个女孩很有好感。只是这份好感里参杂了太多荷尔蒙的味道,让人听着就想上去扁他。
看着语琴快要发怒的神情,我赶紧打断道:“那个……我们找你奶奶打听点事情。没想到在这遇到你,还真是巧,呵呵……”
“你们认识?”老太太奇道。
“我们前几天在…”
“前几天去旅行社报名时碰到的,他们这次也要去西藏旅行。”语琴抢先一步回答,眼睛的余光狠狠瞪着我,仿佛要把我吃掉似的。
我打了个冷颤,赶紧应道:“是啊奶奶,我们是驴友。”
老太太“哦”了一声,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这时候我就看到刘翔和老马低头耳语着什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欠扁模样,竟然一点都不惊讶语琴的出现。回想起老马被扇耳光后的神情,我突然意识到他应该早就见过语琴。我x,亏我还舍命陪他们救人,竟然瞒我事情!这叔侄俩怎么这么不靠谱,今天定要让他们见识见识我滕某人的手段。刚要开骂,却听老太太开口问道:“你眉毛是不是小时候磕断的?”
提了一半的气被这句话生生惊了回去,我疑道:“您怎么知道的?这是小时候摔在墓碑上留下的。干嘛问起这个?”
老太太又“哦”了一声,竟转身去了里屋。我在一旁急的抓耳挠腮,心说这老太太真是跟上年一模一样,一点也不顾及别人的感受。正要上前询问,却被语琴拦住了。
“我奶奶可是个风水大师!她能免费给你算一卦,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这话我可不爱听,我们家小滕黑是黑了些,但好歹也算个大学生,才不会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老马插话道。
我心说这老马是夸我还是损我呢,怎么越品越觉得不是滋味。却见语琴举起巴掌在他面前一晃,就听老马说道:“别……别以为我怕你!老子是不想跟女人一般见识,再动手我可不客气了。”
二人剑拔弩张,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这时候屋里传出老太太的声音:“小伙子,你过来一下,俺问你点事儿。”
我应了一声转身朝里屋走,刘翔却也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我气得在他屁股上踢了两脚,说道:“刚才不帮我说话,现在来凑什么热闹?”
对方却委屈地说:“哥们儿这不是来赎罪了么,从现在起,不管刀山火海我都陪你去。”
“去你大爷!”我又在他身上补了一脚,终于把他打发掉。扭头看到站在门口的老太太已经有了些许愠怒,我不敢再有停留,一溜烟儿地跑了过去。
还以为会被告知自己的命格非凡,只要如此这般便可飞黄腾达之类的话。结果却听老太太说道:“小伙子,不瞒你说,你的卦象坎坷,命中有劫,流年大凶,近期会起很多事端。除非……”
“除非怎样?”
“除非你往后多积善缘,方可保你一世平安。”老太太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凑到我的耳边接着说:“你近期便有一次积善缘的际遇。”
我呵呵一笑,心说这老太太也真是幽默。她搞这么大的阵仗,绕来绕去竟像是有事相求。我问道:“我应该怎么做?”
“最近俺孙女总是不着家,俺担心她又去打听语轩的事情去了。”
“语轩是谁?”
“是她很早就亡故的弟弟,哎呀你就别问那么多了……咳……咳……总之,你要帮俺照顾好语琴的安全。”老太太情绪有些激动,咳了好一会儿才把气给喘匀了。
“这就是我的善缘吗?给您孙女当保姆?”我问道。
“别不识好歹!小娃娃,只要你能确保语琴安然无恙地从西藏回来,俺就告诉你想知道的事情,咱们是合作,懂不?”
“那您至少应该先告诉我小梦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吧?”我追问。
“你只需知道,此事非你能左右就好。详细的情况俺会在语琴安全回来后再告诉你。记得,这是咱们之间的约定,不要让语琴知道!”
正要询问缘由,却听老马在外面嚷嚷着赶紧开饭。我这才觉得腹中空空如也,竟把吃饭的事情给忘记了。朝老太太点头允诺后,我起身出了门。
此时小院的角落里,一张八仙桌上正放着三碗热气腾腾的板面。看来在我跟老太太聊天的空档,语琴已经做好了我们的午饭。我二话不说,跑过去就是一顿狼吞虎咽。还别说,这面真的很好吃。口感劲道爽滑,就一口热汤下肚,感觉整个身体都暖了起来。
席间无话,我们吃饱喝足后便与祖孙二人辞了别。回去收拾好装备,我们便向着火车站进发了。
《》| 11 祸不单行
在昏暗的光线下,赤脚踩着湿滑的岩石行进是一件非常不愉快的体验,我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探路向前,终于在一块巨大的钟乳洞窟里找到了些许线索:一只军用水壶静静挂在突起的钟乳石柱上,地上还有几条死去没多久的高原裸鲤鱼。顶 点 X 23 U S
“这边有发现~”我激动地朝其他二人大喊,声音在空旷的空间不断折返重复,听起来有点诡异。
得到二人的回答,我低头继续寻找其他的线索。这时突然觉得脖子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顺着我的衣领爬到了背上。凭触觉像是一只滑腻腻的虫子,我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从小时候起我就特别害怕软体动物,以前农村人吃饭都喜欢端着碗碟蹲在大街上吃,邻里之间你尝我的饭,我夹你的菜,唠唠家常其乐融融。有一次邻居家的小孩把脱了壳的蜗牛偷偷放进我的碗里……那滑腻的触感和腥臭的味道,这辈子恐怕都无法忘记!以至于到现在,我还是无法克服对软体动物的恐惧。
我吓得怪叫一声扔掉手电,立马伸手去抓自己的后背。这一摸之下,脸却不由得一红。原来方才是洞顶的水滴掉落在身上,只怪自己神情太过紧张,竟然被自己的想象力吓个半死。
正欲弯腰捡起地上的手电,却看到头顶墙壁上似有点点星光闪耀,好像有什么物体在反射着光芒。我好奇地把光线朝上面移去,一下就看到无数大大小小的半透明石头嵌于石壁之上。所照之处呈现出绚丽的色彩,紫,绿、蓝、红,各色各样的都有,竟然是一处天然的萤石矿床!我赶忙熄灭身上的所有光源,迫不及待地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想。
起初还只是寻常的昏暗,可渐渐地,四周墙壁之上仿佛挂满了五彩斑斓的彩灯,竟自己生出了光亮来。我心中欢喜,如果可以弄下几颗拿去同好友炫耀,肯定可以羡煞众人!
我抬头只顾观瞧头顶的奇景,没注意脚下的障碍。突然一脚踩在某个冰冷的东西身上,一下子摔了个马趴。我郁闷地爬起身查看,忽然冷汗就扑簌簌地下来了。只见一只干枯的手骨被我压在身下,把我吓得连滚带爬。谁曾想,那枯手突然抓住了我的潜水衣,这一扑腾不要紧,却把它的主人一块带了起来。我惊得失去方寸,与那具衣衫褴褛的骷髅滚倒在一起。
心中默念着大慈大悲的观世音保佑,我缩在原地哆嗦个不停,眼睛说什么也不敢睁开了,生怕一睁眼就看到一具满嘴獠牙的骷髅扑到我的面前。神情恍惚中,就听到有脚步声从远方传来。接着一束刺眼的光芒扫了过来,我抬手挡在身前眯眼观瞧,只看到一个轮廓站在那里,辨认不出此人的身份。
“谁在那?”
“是我!你特娘的鬼叫个什么劲儿?一个死人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真给我丢人!”
“原来是老马啊,你是不知道!刚刚可把我给吓坏了,这骷髅突然活过来抓住我的脚腕,刚刚正想咬我呢,不信你看……”
低头朝怀里的骷髅一看,只见它头骨开裂,下颌骨已经脱落,此刻正耸拉着脑袋依偎在我的肩上,与其说是吓人不如说是滑稽来得恰当!
“哎我说~你他娘的该不是有恋尸癖吧?”
我被老马说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忙把怀中的骷髅远远地丢开,解释道:“胡说!这都是意外!是意外!”
老马摆摆手不再理我,此刻还是寻人要紧,可没有闲工夫在这种地方瞎扯淡。我爬起身不再废话,捡起手电同老马一齐查看周围的情况。这时他好像有新的发现,蹲在那具尸骸旁边翻腾起来。我好奇地靠过去观瞧,只见他从尸骸的身上取下一个破旧的背包。里面的物品被老马一股脑地倒在地上,虽然大都是一些霉烂地无法使用的日用品,然而有几样物品却被他挑选出来,它们被防水的塑料袋包裹地严实。取开一看,竟是一本破旧的笔记本和几颗亮晶晶的萤石。
“这家伙怎么来到这里的?难不成是采萤石的工人?”老马问道。
“那个年代的设备简陋,要潜水进入几十米深的湖底似乎不太可能吧!”我小心翼翼地翻开破旧的笔记本,继续道:“也许这里面会有什么记载。”
模糊不清的钢笔字镌刻在泛黄的纸张之上,笔画刚劲有力,每个字都是那么一丝不苟,料想应该出自一位性格严谨的男人之手。我收敛心神逐行阅读,渐渐就觉得不可思议起来。笔记的字里行间都是以父亲的口吻在向女儿诉说思念之情,却又在不经意间揭露出一个惊天的秘密。
原来此人服务于一个名叫【浩然教】的秘密组织,说起这个组织,我倒是在网上看到过一些相关介绍。1917年,也就是民国六年,前清遗臣张勋以调解段祺瑞为代表的国务院与黎元洪为代表的总统府之间的矛盾为借口,率领定武军进京,把黎元洪赶下台。七月一日,张勋发动兵变,溥仪得以再次登上宝座。据野史记载,当时有一位在风水学上造诣颇深的算命先生,曾是溥仪的半个帝师,名叫刘半仙。他得知溥仪复辟的消息,当夜面柬溥仪,声称要想保住自己的权势,需将遗落于世间的“龙骨”寻得,然后通过风水秘术寻回真龙运脉。此时的溥仪已是惊弓之鸟,闻听此言当即与其一拍即合。刘半仙以溥仪的号作为教派的名字,【浩然教】至此得以成立。哪知这溥仪也是倒霉催的,只短短在宝座上待了十一天,屁股还没捂热就因段祺瑞出兵讨伐而再次被赶下台来。刘半仙只好率领残众蛰伏起来,从此再没了音信。
我定了定神,接着细看。1924年,冯玉祥发动北京政变并派鹿钟麟带兵进入紫禁城,将溥仪赶了出来。笔记的主人跟随刘半仙加入了扶持溥仪的日本军队,通过日本人提供的资源继续执行“寻龙骨,改命脉”的任务。一次机缘巧合,听说西藏的羊湖之中有龙吟之声传出,于是就被刘半仙派遣到这里寻找龙骨的下落。不曾想这水下竟然生有一尾“龙鱼”,打捞的船只被其顶翻。十几人的队伍全都被吓得落荒而逃,他与另外两人在逃窜中被湖底的乱流卷入此地,却因祸得福逃过一劫,就这么困在此地度过了一生。
我把这个惊人的发现跟老马描述一遍,他咂吧咂吧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不停地挠着头皮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想到这条鱼竟然活了这么久!”
王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把我吓了一跳。老马更是直接把手中的一颗萤石摔在了地上,直接碎个稀烂,他气得骂道:“我x,你吓死人不偿命啊!”
“是你们俩儿太过入迷!对了,笔记上还有别的信息没?”
“剩下的比较杂乱,都是一些日常的生活记录。”我把笔记本合起来收在了身上,然后接着说:“不过……”
“不过怎样?”
“由于没有照明的工具,此人都是依靠头顶的萤石照明,通过观察潮汐变化来记录一天的开始与结束。”我揉了揉酸楚的眼睛,继续道:“可是通过每天的记录,他发现了某种规律。潮汐的力度会不断地增强,并最终淹没整个洞穴,然后再逐渐衰退,如此往复。”
“我们有精良的潜水设备,即便洞穴真的会被淹没,我们也不用过度紧张。”老马说道。
“不对!昨天圆月当空,正是潮汐现象最强烈的时候。如果湖水倒灌进来,水流必然湍急迅猛,就凭我们的这种装备,恐怕会是九死一生。”
“强哥说的没错,而且我担心的不止这一点!”我把手电指向穹顶的一处裂痕,接着说:“这里的岩石中生有大量的萤石矿脉,而萤石硬度极低,如果遭受外力的挤压碰撞,我担心这里会塌陷!”
“我x,既然如此可不能再作耽搁,我们快去寻找翔子和语琴吧!”
“说得对!”
三人不再停留,分散开来继续搜寻。我挑选了一处低矮的溶洞俯身钻入,刚转过第一个拐角就赫然看到了蜷缩在角落的语琴。她全身抖成一团,贴身的针织衫被磨出好几个破洞,有几处已是春光乍泻。我看得心跳加速,却又在转瞬间被无尽的酸楚与怜爱之情所替代。我唤着她的名字轻轻将其揽入怀中,语琴抬头望向我,挂着泪珠的大眼睛里满是惊恐之色,起初还很是抗拒,然而挣扎了几下却也安静下来,许是她认出了我的身份吧,一转身趴到我的肩上,竟嘤嘤地哭出声来。
我轻轻拍着语琴的后背问道:“怎么就你自己,刘翔呢?他还活着没?”
“他……”语琴一下从我的怀里挣脱开来,抹着脸上的泪水却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心中悲伤,说道:“难道他已经死了吗?”
“我呸!哥们儿是谁儿?区区一个小湖怎么可能淹得死我?”
我心中一喜,转头看向身后的说话之人,可不正是刘翔那小子嘛!正想起身上前,却忘记此刻怀里还抱着语琴,二人重心不稳直接滚倒在地。慌乱中我的手按在了语琴耸起的柔软处,吓得她连声尖叫,攥起粉拳就往我的脸上招呼,直到刘翔上前阻止才肯罢休。
语琴似乎怨气未消,撅着小嘴伸手在我的手臂上狠狠扭了一把。我还来不及开口讨饶就被她拉至近前,她柔软的胸脯贴在我的身上,惹得我心中小鹿乱撞。她似乎并未察觉此事,把嘴靠在我的耳边小声说道:“当心那个王强!”
我斜眼看向身旁的刘翔,他也朝我点了点头。这时远处传来了老马的呼喊声,我们三人回应一声,相继走出洞穴。
终于成功找到二人,大家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我们找了处干燥的地方席地坐下,掏出便携袋里的压缩饼干分发给众人充饥。
刘翔一仰头,把包装袋里的饼干碎屑吞食干净,说道:“水位马上又要涨上来了,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出去?”
“装备不够,恐怕要派一个人去通知岸上的人下来救援!”老马说道。
“大家的气瓶我已经检查过了,里面的氧气已经消耗掉一半有余,必须由一位最有经验的人来做!否则恐怕想要顺利上岸都是问题,白白浪费现有的资源。”王强提醒说。
我借机看向王强的脸,他的剑眉紧锁,黑色的眼珠躲在阴影里滴溜溜地转个不停。不知是受到先前语琴话语的影响,还是对于陈队长的事情无法释怀,我总觉得此刻的他正在盘算着什么阴谋。王强似乎觉察到了我的窥视,突然把目光聚焦到我这边,他咧嘴一笑说道:“小兄弟在想什么?是不是有更好的建议?不妨说来听听。”
正想编个借口躲过尴尬,不远处的滴水声突然加快了节奏。我心念一转,开口问道:“什么声音?”
刘翔起身接过我的手电,朝着声音传来的头顶照去。只见穹顶上的一处裂口正不断涌出手臂粗细的水柱,竟还有不断扩大的趋势。
“水!脚下的水涨上来了!”语琴叫道。
众人闻声纷纷低头看向脚下,只见低洼一些的地方已经被水淹没。我突然想到些什么,叫道:“快去拿我们的装备!”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朝着来时的方向快步跑去。这时头顶传来嘎嘣嘣一连串的断裂声,把我们吓得愣在当场。不知是谁大喊一声不好,突然就看到几块巨石从头顶飞过,紧接着就觉得浑身一凉,又是几条更粗的水柱从穹顶喷射而出,水声隆隆,仿佛水龙一般扭动着身躯划破天际。众人再也不敢怠慢,连滚带爬地逃命而去。
常言说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当时虽然情势危险,我心中却非常自豪。历经千辛万苦,总算是成功救出刘翔和语琴。我正喜上眉梢,突然脚下一滑摔了个狗啃屎。捂着流血的鼻子大骂一声倒霉,我起身继续狂奔。
我心中有感而发,正所谓浩然苦寻龙骨地,喽命殒湖心台;穹顶破碎祸将至,潮水漫天纳命来。
人生于世怎会有如此多的苦难?莫非我们都是天选之人,注定要有一个不平凡的人生?转念想想,我苦涩一笑,心说自己真是愚蠢至极,所有苦难还不都是自己活该,又能怪得了谁……
《》| 12 湖底死斗
众人着没膝的湖水来到入口处,看到如此迅猛的水势全都傻了眼。顶 点 X 23 U S当下局势危及,我们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气息还未喘匀就开始了打捞装备的工作。
这时率先下水的王强一弯腰,从水中提出一个钢瓶说道:“这么沉的东西都偏离了原来的位置,不妙啊!”
“咱们只有三套装备,王强你经验丰富,就单独使用一套装备来给我们引路吧?”老马说道。
“没有问题,包在我身上!”
“翔子和语琴体力虚弱,所以一会儿小滕你要和我背负装备,然后选择其中一人共享气瓶。”
我正在穿戴脚蹼,闻听老马此言当即说道:“那我和语琴一组吧,刘翔太沉了,我怕扛不动他!”
“我拒绝!你这个人总是闷声不响得,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呢!”
“说的没错!这小子确实不老实,你还是跟马叔叔分在一组吧,我力气大,你瞧瞧!”老马一脸的贼相,他学着健美运动员的动作摆出几个poss,结果溜圆的大肚腩却怎么也吸不出八块腹肌来,索性耍起无赖道:“瞧见没,就我这肥膘,在水中的浮力那是没得说!”
“呸!流氓~我看还是二黑子靠谱点儿。”
“请叫我滕哥!我跟你讲,虽然你比我早入社会,但是不代表你可以……”
“行了,知道你长得老!既然你承认我更年轻,那就喊你一声滕老哥吧!”
“你……”
我气得直跺脚,正想挤兑她两句,突然入口处咕咚咕咚冒出大团气泡,随后水花飞溅,那尾尼罗河鲈鱼直接扭动怪躯破水而出。它白花花的肚皮不偏不倚,竟又冲着我压来!
“尼玛!”
即便是好脾气的我也忍不住脱口开骂,也不知这怪鱼是不是上辈子跟我有仇,眼下这么多人在场,它却偏偏只冲着我来。有了上一回的遭遇,我这次学了个乖,直接扑入水里摆动脚蹼远远躲开。
刚从水中探出脑袋,就听身后传来重物入水之声。我转身查看那条怪鱼的踪影,却被它击起的水花推出去老远。我挣扎着站定身形,就听到了王强的叫喊声。
“快往后面的浅水区躲避!”
众人纷纷向身后的空间躲避。而王强已经穿戴整齐,手里抓着脚蹼率先行动,刘翔和老马也一人背上一个气瓶紧跟其后。这时站在远处的语琴扯开喉咙朝我叫道:“别在水里泡着了,快跟上!”
我觉得委屈,心说我也不想掉队啊!扭头看向身旁的尼罗河鲈,这臭鱼正在浅滩上翻滚挣扎呢!我矮身躲过鱼尾的拍起的水花,借机赶紧逃出它的攻击范围。脱下碍事的脚蹼,回身再看那条尼罗河鲈,它瞪着一对儿漆黑的眸子朝我咬牙切齿。
“呸!”我朝它吐了口唾沫,说道:“你不是能耐吗?有种现在扑上来咬我两口啊!”
也不知这怪鱼是不是真的成了精,好像听出我在挑衅似的,话音未落它就变得暴躁起来,竟又像上次一样弓身弹起。所幸此处的钟乳石众多,尼罗河鲈还没抵达近前就结结实实地撞在石头上,一时间碎石横飞,吓得我缩起头四处躲避。看着不断涌出的湖水,我再也不敢停留,使出吃奶的力气向着远处的灯光奔去。
“你可算跟上来了,是不是想累死哥们儿?”
“少给我装可怜!”我伸手接过刘翔递来的气瓶背在自己身上,继续道:“你小子一天送那么多快件,背个气瓶还不跟玩儿似的!”
“你俩别他娘的贫嘴了!注意头顶的落石!”老马提醒道。
“我看这个洞顶也撑不了多少时候,这样等下去也不是个法子呀!”语琴抹掉落在脸上的水雾担心道。
“现在正是涨潮的时候,洞口那儿的下降流湍急,此时逆流出去非常危险!”王强紧了紧身上的固定带,接着说:“咱们体力消耗太大,再加上还有那只怪鱼堵在那里,目前最好的选择就是等待湖水涨满整个洞穴再作打算。”
“湖水注满前,洞内很可能形成巨大地漩涡,咱们需要找一处坚硬的石柱来避免被冲进去丧命。”老马扭头看向我,继续说:“把你便携袋里的绳子拿出来,赶紧找个固定点吧!”
“绳子?我……我看你们都带了就把自己的放在帐篷里了。”
“我去,这下可被你害惨了!你吃饱了撑得吗?没事儿扔什么东西!”刘翔抱怨道。
“还不是为了给你们多带些压缩饼干!”我辩解道。
“鬼才信你~尼玛!小心头顶!”
伴随着刘翔的怪叫声,眼前黑影一闪,方桌大小的石块挟着劲风贴着我的头皮呼啸而过。还来不及庆幸,却见一道白色的水柱直奔着大伙飞来。我避无可避被击了个正着,只觉得胸口一闷,整个人已经斜斜朝着凹凸不平的岩壁飞去。我心想这下可要倒霉了,如果撞在尖锐的石笋上非被串个透心凉不可!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我刚念及此处,后背已经结结实实地撞了上去。好在是背上的气瓶首先接触岩壁,帮我抵消掉不少的力道,身体在反作用力的影响下成功躲开了水柱的再次伤害。
我被撞得晕头转向,刚爬起身又险些再次跌倒,好在一旁的刘翔及时扶住了我的肩膀。他焦急地问道:“你小子不要紧吧?”
“呼~还死不了!”我朝他咧嘴一笑,这时才觉得脸上有什么黏湿的东西顺着额头流了下来。我现在浑身酸疼根本无心理会此事,胡乱抹了一把,抬手把撞灭的头灯拍亮。
“我靠!你脑浆子都出来了!”刘翔说着伸手去摸我的伤口。
“胡说!哎呦……”额头的痛感让我直吸凉气。
“别嚷嚷!只是皮肤划伤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语琴把自己的牛仔裤角撕下一块,割成布条帮我系在头上继续说道:“自己按着,血一会儿就能止住!”
“谢谢!”
虽然语琴平时说起话来咄咄逼人,内心倒是挺热情温暖的。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幸运,甚至期望再次受伤,好能得到她的照顾。
“小心!”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把我从思绪中唤回现实。循着众人的手电看去,只见那条尼罗河鲈鱼混在波涛之中,竟又朝着众人游来。这一次的水势极大,看来不消片刻,我们这里就会被彻底淹没。
“快到这边来!”王强站在一根粗大的石柱后面,朝众人晃着手电大叫。
大家发得一声喊,奋力水朝着王强所在的方向撤退。此时的穹顶已经破碎地如同花洒一般,无数大大小小的水柱从头顶倾斜而下,水声隆隆,吵得人耳膜生疼。奔逃中,我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索性停下脚步向众人述说自己的计划。只可惜现在的水声实在太大,即使是隔着两米远的语琴也没有听到我的声音,大家继续闷头向前,一下子把我落在了最后。
“你们这群没……”良心二字还没说出口,背后的水浪已经赶至近前。我一个趔趄栽进水里,被水流推着在水底反复打滚,活像一件被塞进滚筒洗衣机里的衣服。
待第一波水势渐缓,我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一出水就忍不住咳嗽起来,直感觉肺都快咳出喉咙才终于把呼吸道里的污水排出体外。气还没有理顺,眼前突然水花飞溅,尼罗河鲈借着水流的推力朝着王强那边的石柱扑去!
从侧面观看,这条尼罗河鲈鱼的体型简直大得吓人!我的视角被它白花花的身躯挡住,根本看不清众人的情况,不由得有些担心大家的安危。我又向后游了几米,借助高低错落的石笋我爬上一处低矮的石坡,这才看得分明。好在众人所处的石柱紧靠石壁又生得坚固,那怪鱼一时间也奈何不了他们。
我稍稍松了口气,趁机把身上的气瓶重新固定绑实,这时就感觉对面的光亮一下子全都消失不见了。我心道糟糕,该不是又要玩那招吧!一抬头,就看到那条尼罗河鲈已经扭头朝着我的方向游来。我在心里把对面众人的全家都给问候了一遍,盯着破水疾行的鱼背寻找脱身的办法。此时的水深已经接近两米,“如鱼得水”果然不是瞎话!在水中可比不得陆地,我的速度是万万没有鱼类快的,要想脱身,只能利用它一瞬间的犹豫。
打定主意,我迅速把头灯挂在一根锋利的石笋之上,弓身握着手电伺机而动。就在水花炸起的瞬间,我立马关掉手电跃向众人所在的方向。一时间水流声、碎裂声、怒吼声混作一团,我不敢回头去看,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奋力向前。还没扑腾几下,就觉得身后一阵腥风袭来。我回头看向身后的石壁,除了石笋断裂,竟没有丝毫的损伤!我心中懊恼万分,万不该如此草率地行动,刚刚还天真地以为可以凭借尼罗河鲈的撞击把石壁撞穿,然后山体崩塌砸死这条畜牲,来个一石二鸟。现在看来真是愚不可及,算盘未能如意,还平白搭上自己的性命。
看着满头是血的尼罗河鲈朝自己张开巨盆大口,我睁大眼睛准备迎接最后的结局。可就在此时,一直躲在石柱后面的众人齐刷刷地打开了身上的光源,几道刺眼的白光落在身旁,在水面的折射下映出惨白一片。我眯起眼睛看向这条怪鱼,只见它好像被光芒恍花了眼睛,在水中摇头晃脑,竟迟迟不肯咬我。
机不可失,我仰身扎入水中继续逃命。这时候尼罗河鲈也恢复了视觉,怪叫一声又奔着我游来!我此刻疲于奔命,连回头去看的心思也没有了。眼睛盯着岸上的灯光,四肢机械地划着水。
我突然想起海伦凯勒说过的一句话,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必然为你开了另一扇窗。,只可惜这扇窗开得好生狭窄,恐怕我想钻不过去已经不太现实!
天上如若真有神明,许是生得一副玩乐的性格!当我再次以为求生不得之时,头顶突然喷出一道水柱,不偏不倚正好击中了尼罗河鲈的头部。纵使这条臭鱼力气再大,在自然之力的面前也还是小巫见大巫,神气尽失矣。仅是须臾之间,它就被冲入水下不见了踪影。
有人借机跳入水中,从身后抓住了绵软无力的我,一路拖拽着逃回众人躲藏的石柱。
这时穹顶再次传来断裂之声,无数碎石哗啦哗啦地落入水中。尼罗河鲈鱼怪叫着还想朝我们扑来,怎奈何头顶水流刚猛,它被冲地一个趔趄再次滚去水中,只能在水中团团转。
我看得解气,冷不丁就发现水中有个潜水头灯闪着光芒,被乱流卷地上下翻腾。不知是湖水太过浑浊还是头灯本身接触不良,灯光忽明忽暗竟像是陈队长之前丢掉的那只。尼罗河鲈正憋着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呢,看到有光亮在水中闪动立马游了过去。就在此时,头顶的岩壁再也无法支撑湖水的压力,几块巨大的岩石从天而降,把那条臭鱼压个正着。
有句老话说得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尼罗河鲈纵横羊湖这么多年,杀害的生灵不计其数,得此下场实属活该!
众人还没来得及欢呼,身下的水流突然一阵波动,原来是头顶的湖水倒灌了下来。大家被水浪一拍,全都沉入了冰凉的湖水之中……
《》| 13 逃出生天 又陷泥潭
躺在湖边的碎石滩上,我看着重重叠叠的风马旗在夕阳下随风摇摆,心神阵阵恍惚。m.www.uu234.net总觉得刚刚经历的事情都只是自己的一场梦魇,那么的恐怖又不真实。只有当我看到众人疲倦又落寞的眼神时,才明白这一切似梦非梦!
回想两个小时以前,我们还都是生死未卜的亡命之人。当时穹顶塌陷,湖水倒灌,众人被卷入漩涡之中。命悬一线之际,用来躲避尼罗河鲈攻击的那根巨型石柱倒塌,竟斜斜指向了头顶的大洞。我们攀其而上,才最终躲过一劫。
在游出暗流区域的时候还出现了一个小插曲,我们一边上浮一边按照先前的分组共享气瓶。当时我和语琴潜水经验不足,精神过度紧张导致氧气消耗过快,二人刚浮出湖底裂缝,气瓶中的氧气就已告罄。大家只得重新调整队伍,由氧气剩余最多的王强来照顾我和语琴。
当时王强虽没有推迟,我心里却一点也不感激他的救助。刘队长的死加上语琴的告诫,再就是我自己的直觉,都时刻警示着此人的危险程度。
由于氧气不足,大家出水的速度就比预先安排的要快了不少。本来羊湖就有六十多米的深度,加上那道深沟几乎能达百米之深。这个数字原本需要六小时左右的减压时间,否则很容易患上减压病(也就是俗称的潜水员病)。而我们却只用了半小时不到的时间,以至于出水后都或多或少地出现了皮肤瘙痒、恶心、呕吐等症状。我还要更惨一些,先前受伤的额头和鼻子都血流不止,简直狼狈不堪。
也不知在这样的浑噩中虚度了几个时辰,等众人缓过劲儿来,天边的夕阳都已西下。我腹中饥火难耐,胡乱煮了些吃的把肚子填饱,便继续坐在地上望着湖面发呆。这时王强把猴老三叫到身边小声嘱咐几句,便见后者从车里取出一沓钞票递给了闷头喝酒的几个潜水员,想来是在安排陈队长的善后工作吧。想起陈队长的事情,很想为他做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着手,我心中难过。反观嫌疑人王强,倒是表面功夫做得滴水不漏,看得我血气直涌上脑门。真想举报他蓄意杀人,让法律制裁这个衣冠禽兽。可惜陈队长的尸首没有找到之前,我所说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凭证,当下也只好作罢。
这时语琴背着宽大的黑色登山包走出帐篷,她朝我点头一笑,然后朝着猴老三喊道:“成了!”
猴老三似乎早就等得不耐烦,闻听此言便把麻秆唤到身边,后者一阵点头哈腰过后,随即对众人吩咐道:“哎~我说!既然第一次净身仪式已经完成,咱们就不要在这浪费时间了嘛!”
“老子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现在正疲乏的紧!”王强点上一支烟,眯眼看着猴老三的方向继续道:“向导还没开口,何时轮到你个缩头的龟孙在这指手画脚?”
“姓王的!你tm别欺人太甚,我警告你……”
“警告我什么?你现在只不过是个被侯家嫌弃的地痞而已!”王强面对猴老三的警告丝毫没有胆怯。
猴老三听到王强的再次讥讽却不怒为喜,咧嘴嘿嘿一笑说道:“我之前听闻二哥手下的恶狗凶狠无比,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只汪汪叫的哈巴狗而已!”
“那你可得当心点儿,雪山上危险重重,失踪死亡都是常有的事情!”
“多谢提醒!你自己也千万要保重身体!”
二人剑拔弩张,谁也不肯退让一步,我心想要是动手打起来才好!反正这两位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狗咬狗一嘴毛,何乐而不为?却见向导扎西拦在了中间说道:“两位老板有话好好说,咱们任务艰巨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既然你们选我做向导,不妨听我说两句?”
有了台阶下,二人也无心继续死磕,纷纷点头示意扎西继续说下去。后者如释重负,赶忙将其余众人唤至近前,娓娓道出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先驱车前往日喀则市把受伤人员安排在同和医院检查休整,然后再根据情况决定启程的日期。
不得不说,这扎西的安排非常合我心意,众人也都纷纷表示支持。虽然猴老三脸上写着不悦,怎奈何众心所向,他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一行人不再停留,发动马达朝着日喀则进发了。
沿途无话,我们花费4个多小时跑完236公里的车程,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多。这个时候的床位非常紧张,猴老三只好故技重施,把一沓钞票递到某科长手中,成功给我们弄到一间宿舍。推门而入,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迎面扑来,我喉咙干痒,忍不住咳嗽起来,好不容易压下的呕吐感又涌了出来。
刘翔把刚刚从前台顺来的矿泉手塞到我的手里,说道:“不是我说!就你这身板儿,啧啧啧……”
我拧开盖子海饮两口,朝他尴尬一笑却没有搭话,然而心里已经把这孙子骂了个痛快,竟敢在语琴面前这么说我,真想跑过去撕烂他的臭嘴。不过眼下身体虚弱的厉害,还是暂且缓上一缓,改日再收拾他也不迟。我贴墙而立,打量起室内的环境。
这个房间空空荡荡,除了几张矮板凳,就剩下六张板儿床,虽然简陋了些,不过住我们五个已是绰绰有余。拉上简易的帘子,我翻身上了床。此时身体虽然疲乏,可大脑却异常地亢奋,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取出从湖底带上来的那本笔记,借着昏黄的灯光品读起来。当时在讲诉笔记里的内容时,我留了一个心眼,并没有把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因为我发现此行的目的竟然与浩然教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让我不得不怀疑猴老三此行的真正意图。
根据历史记载:1924年,溥仪被赶出紫禁城,并于次年移居天津租界。此时的他表面上受到外国列强的尊重,但是实际上能给溥仪提供帮助的却没有。很多国家只是在政治需要的时候才会想到溥仪,这让溥仪自尊心受到不小的创伤。这时他想到了一直庇护自己的日本,就在这时,日本方面派出土肥原贤二来游说溥仪,允许溥仪当伪满洲国的皇帝。溥仪同意了日本人的要求,并起身前往东北。
而笔记中提到,就在溥仪动身的前夜,在日本人手中混得如鱼得水的刘半仙送来了一份秘密文件,文中提及他正在前往羊卓雍措执行“打捞龙骨”的任务途中,有消息称岗仁波齐峰出现了湿婆的神迹。湿婆神作为印度三相神之一的毁灭之神,兼具生殖与毁灭、创造与破坏的双重性格。刘半仙告诉溥仪,如果能够前往岗仁波齐峰拜祭祷告,便可让他重登王位,子孙满堂之类的云云。一心想要恢复统治地位的溥仪自然不会放过任何有利的条件,当即命令刘半仙务必帮他寻得湿婆神的庇护。得到答复的刘半仙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当天率领一队人马直奔岗仁波齐,而这本笔记的主人则如上文所述,被分派到羊卓雍措执行原任务,并最终殒命湖中秘洞之中。
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命运使然,1931年9月18日,盘踞在中国东北的关东军炮轰沈阳大本营,制造了震惊中外的九一八事变。事后,日本帝国主义侵占了中国东北地区,使其成为日本的殖民地。1932年3月9日,在日本军队撺掇下,伪满洲国在长春成立,溥仪竟真的如愿以偿地再次登上王座。
我合上手中的笔记,脑袋里已是一团乱麻。难道溥仪真的是得到了湿婆神庇护才有如此结果的吗?莫非这猴老三也是迷信此种说法,所以才肯饱受沿途劳顿也要登上这座神秘的雪峰?而王强背后的侯二爷又是出于何种目的而参与这次行动的呢?
我正想得出神,睡在隔壁床铺的语琴突然开口问道:“喂!那谁……滕老哥,你休息了没?”
“还没……你怎么也没睡?”我把手中的笔记本塞回包里,接着说道:“我也没你说的那么老吧?你叫我滕哥就行!”
“切~还没步入社会就敢自称为哥,真是自恋!”
“这大晚上的,你应该不会无聊到找我寻开心吧?”
“我当然没你们这么无聊!嗯……我是说……谢谢你冒险来救我。”
刚刚还有些不悦的我,闻听此言简直开心的合不拢嘴。那个时候的自己就是这么天真又敏感,就算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也可能在我的内心掀起惊涛骇浪。我佯装镇定地说道:“不用客气,换作旁人也会这么做的!”
“也许吧……总之谢谢你的帮助。”
“对了,我先前听人说你可以镇住古曼童,这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古曼童!”语琴的声音突然尖锐了起来,把正在打鼾的老马吵得翻了个身。她沉默了片刻才又接着说道:“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
“噢,晚安!”
听着语琴略带哽咽的声音,我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不容易有机会了解彼此,结果竟被我如此轻易地浪费掉,实在可惜。不过根据语琴的反应和先前她奶奶说的那番话,我猜想这个古曼童的身份十有**就是语琴的弟弟萧语轩。语琴待在猴老三身旁的动机,搞不好就是要为她的弟弟报酬!而猴老三万明知道她的目的还依然熟视无睹,看来语琴果真是有些本事的。
我本以为想通了这些事情会变得心情舒畅,没曾想自己的胸口却像喉咙卡进了鱼刺,奇痒难忍又咽之不下。原来得知一件秘密的同时,肩膀上也多了一份重担。我们所有人都是孤独的旅者,行走在他人的人生边缘……
大脑里左一个想法右一个感慨,我迷迷糊糊地睡不安稳。这时突然听到“哧啦”一声脆响,我打个激灵清醒了几分。这时语琴所在的方向传出翻动物品和赤脚落地的声音,伴随着轻微的哭泣声渐渐向门外走去。
这三更半夜的到底要去做什么呢?这群人还真是不让人省心。我的睡意全无,披上外套悄悄跟了上去……
《》| 14 古曼童与阴谋
夜幕深邃,医院的灯光早已熄灭,仅留几盏安全出口的指示牌闪着幽绿色光芒。顶 点 X 23 U S森冷的月光从窗外徐徐洒下,把走廊分隔成黑白相间的块面。语琴默然走在如此光影之中,她的长发被夜风吹散,仿佛一只黑色八爪鱼在夜色中肆无忌惮地挥舞着触手。
我缩了缩脖子,把裸露的皮肤紧紧埋到衣领中取暖。这么冷的天气语琴究竟想做什么呢?心中正自疑惑,却见语琴的身影一闪拐进通往楼顶的阶梯。我赶紧踮脚急追几步,躲在墙角猫腰查看语琴的动向。刚探出头,便看到她曼妙的身影出现在天台的入口处,月亮为她围上一圈银色光晕,远远看去就像披着一件镶满宝石的礼服,璀璨星河与之遥相呼应,美不可言。
记得《虞初新志秋声诗自序》中有这样一句话,用在此景甚为恰当,“满坐宾客无不伸颈,侧目,微笑,默叹,以为妙绝。”
漫天星空恰似“满坐宾客”,而语琴就是那“妙绝”之人。美景当前,我突然就想抓起相机拍照留念。可是手在胸前划啦几下却都抓了个空,这才想起自己压根儿没有带在身上,只得悻然作罢。
这时一阵凉风顺着楼梯口呼啸而过,冻得我打了个哆嗦,西藏的昼夜温差如此之大,下次出门可要穿件秋裤才好。就在我稍微一愣神的功夫,语琴用来包裹怀中物品的黑布被风撩了起来。霎那间,一双空灵的黑色眼眸出现在我的视线中,它映着天上的月光熠熠生辉,竟好似活过来那般。
“我去……”
竟然是古曼童!我吓得失声尖叫,连忙去捂自己的嘴,可惜还是晚了半拍。语琴被我的叫声惊扰,猛地转身朝着这边喊道:“谁在那儿?”
我见事已至此,只好低头走出藏身的墙角答道:“是我……”
“滕二黑?你大半夜不睡觉,鬼鬼祟祟地跟在我身后做什么?”
“我……我半夜被尿憋醒,想上厕所来着,刚好路过……”
“呸!说慌都这么没水准!厕所就在宿舍的斜对面,你是迷路了还是厕所堵了,难道要跑到天台上解决吗?白痴!”
“我……那个……”
没想到语琴发起火来竟然这般犀利,我自知理亏,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装作很困的样子打起哈欠。
语琴也并非得理不饶人之辈,知道我没有恶意就放下心来,语气也不像之前那么冰冷了。她说道:“你快回去吧,我想带弟弟看看这里的风景……”
“他就是语轩吧?”我试探性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语琴的语气中充满疑惑,不过她很快想到了什么,转身继续朝前走去。头也不回地继续道:“奶奶真是老糊涂了!竟然告诉你这些事情……”
“没你想的那么夸张,老太太只是告诉我你在寻找弟弟的事情而已!其他都是我的猜想……”我一边回答,一边快步跟了上去。
“知道吗?”
“知道什么?”
“社会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种好事之人的存在,才会变得如此复杂险恶!”语琴愤然说道。
由于对古曼童依然心存恐惧,我在距离语琴三米左右的地方站定,回答道:“在我很小的时候,爸妈就告诉我说话不能太绝对。如果没有我这种好事之人,你可能还在湖底困着呢不是吗?”
语琴背对着我垂下头沉默不语,一时间二人陷入僵持的境中。我思来想去,怎么也找不出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话,她怎么好端端地就生气了呢?难不成她被冷风吹得有些尿急,所以憋地说不出话来?我在心里臭骂自己一通,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想这种玩笑!以后要是被她知道我在想这些,还不扒掉我的皮不可!
这时语琴似乎振作了起来,说道:“在我九岁那年,父母因为车祸不幸遇难……”
“对不起提及你的伤心事,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很对不起。”
“没事儿……我……我早就已经习惯了……”语琴转过身来看着我,晶莹的泪珠在眸子里打着转。
我想上前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却因为顾忌古曼童有些犹豫不决。我叹了口气,说道:“那么语轩……”
语琴把嘴唇咬得更紧了,良久才开口道:“当时我妈已经怀上语轩八个多月,车祸发生时,她本能地把我护在了怀里,医生说她是因为挤压造成大出血……如果不是因为我,妈妈和未出生的弟弟就不会死……”
“母爱无私,她和弟弟一定是想保护你才会这么做……你不用太过自责。”
语琴抬头看了我一眼却不答话,而是径直走向边缘的防护栏。这里的栏杆加装了钢丝网,倒是不用担心她会想不开。于是我学着语琴的样子也走了过去,斜倚在栏杆上静静等待她的回答。
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变得沉默寡言,大家应该都有经验。这时候想要让其振作,比起苦口婆心的劝说,默默陪伴反而更能收到成效。我们就这么抬头望着天空的繁星,各自想着心事,也不知在这种状态下持续了多久,在我眼皮都开始打架的时候,语琴才终于开口讲话。
“他们是被谋杀的!”她说道。
“什么?!”
“是侯万三背后的家族势力杀了我的家人!”
我心中惊愕不已,万万想不到这些惨剧的背后竟然还藏着阴谋?接下来的时间里,语琴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原来语琴所在的萧家,从祖父辈起就一直是相地看风水的行家,尤其是在她爷爷萧云斋在世的时候,更是凭借一手“抽签测运”的绝技显赫一时。据语琴说,她的爷爷仅凭一根运签就能结合手相推算出求签人或者其后代的运势吉凶,而且无不一语中的。可是他有个规矩,那就是从不给自家人算命,问他缘由就只道是有违天意,如不遵从必遭横死之类的说辞。语琴的母亲根本不信天谴之说,在怀上语轩的那年,她急切地想要得知孩子的运势,于是趁着父亲醉酒之机让其给孩子看了命数。还别说,这语轩的命格不凡,竟是“天赦入命”。天赦作为一颗赦免灾难的神煞,不但可以逢凶化吉,还可以增旺福气,实属难得一遇的吉星。
闻听此言,一家人都是其乐融融。可是老爷子酒醒后却大呼糟糕,直说自己没几天活头了。果不其然,就在三天后的一个清晨,家人发现他横死在后院的材房旁,他的头在摔倒时插进砍柴的斧头上,白花花的脑浆都流了出来,场面十分骇人。负责尸检的医生说,死者身体健康,判定死因是意外死亡。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更何况老爷子也就五十出头,身体强健的很。家里人这才相信他的话并非故弄玄虚,确实是言之有物的。就在给他洗漱穿戴的时候,语琴的父亲发现老爷子的上衣口袋里留有一封遗书。信里再三嘱咐,等自己死后必会再次引发祸端,只有将尸体火葬才可了却此事,万不可使用家族传统的土葬方式。家人闻听此言,哪里还敢有半点的忤逆,全都依言照办。可就在一家人从火葬场回来的途中,却不幸发生车祸。父亲当场毙命,母亲也受到重创,在送往医院途中因为失血过多相继毙命。而未降生的弟弟语轩,纵使拥有天赦吉星的庇护也没能逃过此劫,被医生剖出母体不久就离开了人世。
年幼的语琴在经历如此多的噩耗后痛不欲生,挣脱奶奶的劝阻躲在医院的角落里泣不成声。哭着哭着,隐隐就听到有个声音在“姐姐~姐姐~”地呼唤她,声音空灵却又非常的亲切。她抹着眼泪四下张望,却什么也没找到。正当她疑惑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两个人朝着这边走来。其中一人正是给她母亲做手术的医生,他把抱在怀中的包裹塞给另一个长相猥琐的男人后,拿着一沓钞票快步离开了。而后者打开车子的后备箱,随手把包裹丢进里面。就在这时,语琴看到散落出来的物体直接傻了眼!那不是旁物,正是她的弟弟语轩!她永远忘不了弟弟临死前痛苦的表情与他手腕上的月牙形胎记。
语琴就那么呆愣愣地站在角落里,看着车子渐渐远去。等回过神来,一切早已成定数。她一直把这件事情藏在心里,不敢向任何人提及。她承受着每天的痛苦与内疚,终于在几年前再也忍不住了。语琴逼问当时的那个主治医生,得知弟弟是被侯家人买了去,具体做什么却不清楚。后来听闻侯家老三秘密招纳懂得风水之人,这才借机混入到侯家,再往后便是我与她共同经历的西藏送魂事件了。
我把得到的信息反复思量,总觉得还有很多的疑惑没有解开,于是开口问道:“那语轩究竟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呢?侯家人要用他做什么?”
“都是侯万堂干的好事!”语琴咬牙切齿地说。
“他又是谁?”我有点晕。
“侯家的二爷!总有一天我会让他血债血偿!”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谁!”
语琴一声怒喝把我吓个半死,我心说还能有谁?我指得侯万堂啊!正纳闷是不是自己提问的方式存在歧义,突然就听到有下楼的脚步声迅速远去。语琴把弟弟的遗骸塞入我的怀里,已经一个箭步追了出去。起初我还觉得语琴反应过激,也许只是有病人起夜放茅,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直到想起语琴揭穿我的谎言才幡然醒悟。对啊!通往阳台的楼梯设在走廊的尽头,最近的厕所在我们宿舍那边,没道理跑到阳台这儿来!除非……
我滴个乖乖!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对!这tm是一箭双雕啊!我原本是在跟踪语琴,不曾想却被别人尾随在身后。我的暴露不仅成功降低了语琴的警惕心,还顺便泄漏了我俩的对话!真不知该说自己太蠢还是对方太狡猾……
知道语轩的经历后,我心中不再那么恐惧。作为阴谋下的牺牲品,他死后还不得安宁,被人制作成现在的鬼样子实在是惹人怜惜。我担心着语琴的安危不敢再作停留,赶紧抱着语轩快步追了上去。
《》| 15 反常的窃听者
扶着宿舍的门框,我喘地上气不接下气。www.uu234.net看到语琴安然无恙地站在面前,我悬着的心却依然紧紧揪着。找不出窃听者是谁,以后的路途可不会好过。
正自心中忧虑,语琴却走上前一把将我拉入室内,她指着某个床铺示意我去看,一下我就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此时窗户封闭,厚重的深蓝色挂帘却在微微晃动,单靠走廊里的风显然做不到这点!不过转念一想,如果那人睡觉时不老实,翻身的时候也有可能碰到帘子吧?我摇摇头,表示这个线索还不足以下定论。
身旁的语琴却用手肘推了推我,朝床下伸出一根手指。我有些不解,心说这么高的床铺,要是有人藏在下面肯定早就被发现了。可是仔细想来,现在情况复杂,语琴应该不会在这时候做多余的事情,于是我耐着性子继续观察。
伴随着老马不时传来的鼾声,我终于发现些许端倪。床下竟然没有鞋子!好一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竟敢如此堂而皇之地躺在床上装睡,真是不要脸!我气得伸手就要揭开帘子,却被语琴伸手阻止。
“看来那人没有来过这里,应该是跑远了!”语琴说这话的同时使劲在我胳膊上扭了一把,接着道:“先休息吧,明天再讨论这件事情!”
我身上吃痛,却努力忍着没有出声。虽然不明白语琴这么做的意图,但自己还是照做了。因为我相信她此刻更了解应该怎么去做。
重新躺回床上,我把刚才的事情琢磨了一番,终于回过味来!宿舍总共六张床位,左右各半。其中老马和刘翔睡在进门右手侧,空出的一张床放了行李。那么左边去除我和语琴的床位,就只剩下王强一个人而已!对于王强来说,语琴是有利用价值的,因此不会轻易对她下手。可是我对他来说就很难讲了!此人心狠手辣又身手了得,如果刚才我揭穿他的真面目,搞不好会被他当成威胁直接干掉。
本来我就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这下可好,得知身边竟然藏有图谋不轨之人,这教我如何睡得着觉?幸好语琴及时拦住我,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任凭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在脑海里激战,这一夜注定无眠。
待到众人清晨醒来,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翻身下了床,经过王强的床铺时下意识朝那边瞟了一眼,不料正赶上他也朝我看来。我觉得非常尴尬,忙说道:“呃,早上好!”
对方淡定地回了我一句,然后继续用刀刮他的胡子。我心说此人不会是大片儿看多了吧,放着剃须刀不用在这装个什么劲!待会儿最好一不小心割断自己的颈动脉才好!
我是一个不善于管理表情的人,心里想什么全都清楚写在脸上。正在梳头的语琴看我表情僵硬,以请她吃饭为由把我拉到室外,接着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我自知理亏,只得忍着心中的郁闷不好发作。本以为语琴气消后就会了事,没曾想她竟假戏真做狠狠宰了我一顿。不是我说,一个女生竟然可以吃三个肉包外加两个鸡蛋一碗豆浆,明摆着是跟我这个穷学生过不去嘛!关健是她吃这么多东西还能保持身材不走样,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
吃过早餐,把行李收拾妥当,王强给扎西通了电话,大概十几分钟过后队伍再次集结。这时帮我们办理入院手续的那位科长跑了过来,一脸正经地告诫大家最好再住院观察几天。结果猴老三用阴沉的笑脸作为回应,这人才肯作罢。短暂的插曲过后,我们驾车向着净身仪式的第二个目的地进发。从此处前往萨嘎县的如角乡本来仅需九小时的车程,谁知猴老三突然心血来潮非要沿着牧民的足迹行进,我本以为一向与他唱反调的王强会出言阻止,谁知这家伙竟然对我们的交谈充耳不闻。这可苦了我们这些随队的人员,可惜大家没有什么决策权,只好服从安排。
刚进入茫茫草原的时候,还能够时常看到大批的牛羊群在草场上奔走嬉戏。然而随着主干道的远离,四周便只剩下黄绿相间的草皮与远处白雪皑皑的山峰。不过千万不要以为这里没有了生命的迹象,只要你仔细辨认总能发现趴在草丛中的灰兔或鼠兔。如果足够幸运,还能近距离看到野驴、野牦牛的踪迹。在某处水洼旁,我们看到两只美丽的藏羚羊在低头饮水,似乎是一对伴侣。越野车的引擎声轰鸣而过,惊得它们抬头四处张望,雄性藏羚羊把伴侣护在身后,横起长长的羊角对着我们,嘴巴里还不时喷出一股股白气,似乎在说“敢靠过来试试!看老子顶死你丫的……”
说到这里,突然觉得猴老三另辟蹊径的做法倒也蛮不错的,至少沿途景色远比柏油路要好得多。不过,这也仅仅是我目前的看法而已!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渐渐觉察到自己的体力正在随着车身的摇摆迅速流逝。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距离目的地仅剩四分之一的车程,这里已属萨嘎县的地界。以前只是听说萨嘎昼夜温差极大,季节也只分温、寒两季,现在看来真是丝毫没有夸张。我裹紧身上的冲锋衣依然觉得凉嗖嗖的,而肚子也是咕咕直叫,却依然不见向导扎西有丝毫休息的意思。无奈,我只好翻出压缩饼干嚼了两口,结果却卡在喉咙里难以下咽。坐在副驾驶的刘翔借机嘲讽,说我是早餐吃太好,现在都开始挑剔食物了。我气得破口大骂,说他是嫉恨我不请他吃早餐,骂了两句却感觉有些不妙!我的前额和双颞部传来阵阵疼痛,紧接着呼吸和心率也开始变快,大脑的反应随之迟钝起来。
刚开始刘翔还以为我在搞怪吓唬他,直到看见我发紫的脸色才察觉是真的情况有变,急得他在旁边抓耳挠腮却想不出对策。好在开车的老马经验丰富,一看我的症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在刘翔的后脑勺上狠拍一下说道:“把包里治疗高反的药物给小滕服上。”
刘翔这才反应过来,忙把包里的药品翻腾出来,把身子伸到后座,直接掰开我的嘴就往里面塞。不知道这小子多久没洗手了,我喉咙里尽是咸咸的味道,恶心地直想呕吐出来。刘翔却非常有经验的样子,看我如此反应立马托起我的下巴,另一只手迅速在我身上拧了个麻花。我身上吃疼,喉咙起伏间已把口中之物吞咽地干干净净。
得亏老马及时用对讲机叫停其他成员,我终于可以下车缓口气,不然今天铁定要交代在这儿。被刘翔扶出车,我坐在一块岩石上大口呼吸着夜晚清冷的空气,感觉痛感不再像之前那么剧烈了。
这时向导扎西一路小跑地来到我身边,查看过我的情况后长出一口气说道:“算你走运,只是普通的高反症状,用个一两天的时间就可以恢复过来!”
我心说什么叫走运!难道我在你们心里这么弱不经风吗?当然这都是自己的小牢骚,只是被病痛折磨地想要迁怒于他罢了。我拿着语琴递过来的矿泉水牛饮而尽,心中的火气终于压低几分。这时就瞥见麻杆儿和歪脸偷偷往嘴里塞了药丸,我会心一笑,原来有高原反应的不止自己一人啊!此地海拔4600米以上,如此强壮的歪脸都可以患上此症,我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学生凭什么不能得?心里这样想着,也就不觉得有高原反应是件多么丢脸的气事情了。
帮着大家搭帐篷、架铁锅,待不多时,营地已经饭香四溢,此刻我的胃口经过药物的作用也改善了不少,于是厚着脸皮抢过一份罐头埋头吃起来。刚扒拉几口,背后突然传来一个陌生人的声音,那人隐在营地灯的照明范围之外,我看不出此人的体态特征。
“几位大哥,今晚能不能搭个伴儿?”前面带眼镜的那人问道。
“你们俩儿做什么的?这么鬼鬼祟祟,把老子吓一跳!”向来不爱说话的王强问道。
“我俩是地理杂志社的记者,本来是在追拍野驴群,因为太过专注把装备遗失在草丛里,结果回来找半天也没找到,恰巧看到营地的灯光,所以就想来这边寻求下帮助。”那人推了推滑下来的眼镜,扭头看着身后另一个人继续道:“这里的夜晚实在太冷,几位大哥看看能不能行个方便?”
“是……是啊,就……就一晚……明天……天……就离开,保证……”另外一人结结巴巴地补充道。
“别了,听着就烦!”王强不耐烦地打断他,然后转头扫视众人说道:“我是没什么意见,大家觉得呢?”
“俗话说得好,这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要俺说你俩也别搁那儿杵着了,快找个地儿坐下!哎呦~你干啥!……”
歪脸话还没说完,就被身旁的麻秆狠狠踢了一脚,后者看着猴老三询问道:“三爷,您觉得呢?”
猴老三白了一眼歪脸,对着两个陌生人说道:“哼!既然王强说你们可以留下,那你俩就跟他凑合一晚吧!”
“谢谢各位!谢谢强哥!”戴眼镜的那人对着大伙轮番拱手作揖,把头点地跟小鸡啄米一样。
王强摆摆手让他俩别再废话,二人便寻了个位置坐下,简单给大家自我介绍一番,然后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大家攀谈起来。这时我的高反症状还没有完全消退,听到嘈杂的声音就觉得头晕目眩,根本没心思记忆陌生人的姓名,索性给他俩起个简单易记的外号:戴眼镜的男子斯斯文文,叫“四眼”正合适;而说话不利索的那位矮胖男子,就叫他“磕巴胖”得了。
这两个人的出现非常突兀,加上一反常态的王强,总让我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是脑子刚开始思考就头晕的厉害,干脆不再多想。跟众人打过招呼,我便钻入帐篷中休息,不知不觉就已进入梦乡。最近一直没有睡过安稳觉,本以为这次终于可以睡个饱,不料还是被一阵吵闹声惊醒。离开睡袋出了帐篷,我拦住从身旁经过的扎西询问缘由,得知四眼半夜放茅,竟然被什么东西叼了去。
揉着疼痛的太阳穴,我低头查看手表,现在竟是凌晨四点多!心想自己一定还在睡梦中!于是抬手打了自个儿一记耳光,结果除了脸上的火辣与缺氧的眩晕,只剩下扎西一脸懵圈的表情。我尴尬苦笑,心说怎么每天总得出点儿幺蛾子才肯天明?难道老天爷觉得我对命运多舛一词的理解还不够深刻吗?
“走吧!随我去看看?”扎西提议说。
我点点头不再废话,跟着他朝前方扎堆的人群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