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热情的法国人
许望秋知道张一谋是第一次出国,被国外的繁华景象震到了。不只张一谋如此,这个时代的中国人走出国门之后,几乎都会发出类似的惊叹声。没办法,这就是现实,这个时代的中国跟欧美发达国家比相差太远了。他笑着安慰道:“现在差距确实大,不过我相信等到三十年后,首都机场肯定比戴高乐机场更现代化。”
旁边的周毅很不为然地道:“我看在等一百年,我们也赶不上人家。”
顺利通过机场的边检,许望秋他们取好行李,各自拖着两口笨重的箱子来到海关检查处。许望秋他们这次到戛纳是来展映的,必须带电影拷贝。这次将展映九部电影,也就是九部拷贝,除了团长胡建,其他人每个人都要拖着一部拷贝。
海关官员见到许望秋他们每个人都相同的大箱子,顿时如临大敌,让走在最前面的许望秋打开箱子。等到许望秋打开行李后,海关检查人员看到一箱子铁罐,就问是什么。许望秋告诉对方,是电影拷贝,自己是来参加戛纳电影节的。海关官员在问了两个问题后,突然问道:“你们是从中国来的?”许望秋点头道:“是的,我们是中国电影代表团。”海关官员突然笑了起来:“其实我一直想去中国,去见见太祖,可惜他已经过世了。”又道:“欢迎你们到法国来,祝愿你们在戛纳的展映成功。”许望秋微笑道:“谢谢。”
在检查完许望秋的行李后,海关没有再检查其他人的行李。许望秋他们拖着笨重的行李,向出口走去。
张一谋好奇地道:“那个海关官员竟然说到了太祖,没想到法国人也知道太祖。”
许望秋轻笑道:“太祖在国外影响非常大,在法国的支持者尤其多。六十年代,《太祖语录》在法国卖断货,中山装成为年轻人的追捧的时尚,连法国版的《花花公子》都刊登了身穿红卫兵服装、手持红宝书的模特照片。1968年,法国知识分子和学生佩戴着太祖像章,嘴里高呼‘沿着太祖指引的道路前进’的口号走上街头,与警察对垒,掀起了‘五月风暴’。不夸张的说,太祖影响了一代法国人。在法国遇到太祖粉丝,真的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就在这时,周里金看到了人群中的写着“中国电影”的牌子,他立刻喊了起来:“巴黎办事处的同志来接我们了。”说着,他冲牌子下的中国人用力挥挥手。
周里金一挥手,巴黎办事处的人就看到他们了,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巴黎办事处一共来了三个人,走在正中间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看上去似乎是办事处的领导;左边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右边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姑娘。
“胡总,我是巴黎办事处的刘剑锋,欢迎你们到巴黎。”走在正中间的男子十分客气的向胡建问好。巴黎办事处是出口公司下设的办事处,而胡建是公司的副总经理。现在上司到来,办事处的人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
“让你们久等了。我们的设备怎么样?还有场地联系得怎么样了?”胡建跟刘剑锋握了握手,随即将自己最关系的问题抛了出来。这次到戛纳来,他们不但准备卖片,而且准备推销索道摄影系统,架索道系统是相当麻烦的,必须提前准备。
刘剑锋笑着点头道:“放心吧,我们都联系好了。”
周毅跟巴黎办事处的人认识,他瞥了许望秋一眼,问办事处那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老姜,你们办事处不够意思啊,只给出口公司在巴黎订西服,都不管我们。”
老姜听到这话,笑骂道:“你是没睡醒吧!”
周毅笑容灿烂地看着许望秋:“我听许望秋同志说,你们在帮巴黎给他们订做服装了啊。”
办事处的人一脸懵逼,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中影公司则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笑容,装啊,继续装啊,我看你怎么装。
许望秋淡淡一笑:“我什么时候说巴黎办事处帮我们订衣服了?我只是说有人帮我们订衣服,我可没说巴黎办事处帮我们订啊!”
周毅笑容更加灿烂了:“哦,那你说的这个人是谁啊,能让我们见见吗?”
“当然可以。”许望秋抬手对着出站口的人群一指,“就在那儿。”
周毅顺着许望秋的手指看过去,就看到了一个三十来岁的漂亮女人手里举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wangqiuxu”。他正想说你唬谁呢,突然心里一动,意识到到那牌子上写的是拼音,拼出来就是“望秋许”,不会吧,竟然有个漂亮的外国女人来接他,这是怎么回事?
周毅正感到奇怪,只见许望秋冲字牌挥了挥手,大喊“老皮!老皮”,然后他就看到那个漂亮女人跟一个五十来岁的白人男子,向这边走来。那个男人过来后,给了许望秋一个热情地拥抱,满面笑容地道:“我亲爱的朋友,欢迎来法国。”
寒暄了两句,许望秋将胡建介绍给了皮尔-卡丹:“这位是我们代表团的团长,也是电影出口公司的副总经理胡建先生。”又向胡建介绍:“这位是法国著名服装设计师皮尔-卡丹先生。”
中影公司和出口公司的人不知道皮尔-卡丹,甚至没听过皮尔-卡丹这个名字,没觉得有什么;但巴黎办事处的三位听到眼前这个风度翩翩的外国人是皮尔卡丹时都大吃一惊。
皮尔卡丹在法国可是风云人物,不但是法国时装业的大师,在1977年和1979年两次荣获法国高档时装界最高荣誉大奖金顶针奖;同时他还建立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以他的名字命名的产品遍及全球,是赫赫有名的大富翁。
巴黎办事处的三位十分不解的看看皮尔-卡丹,又看看许望秋,他们怎想都想不明白,法国皮尔-卡丹可是时装界的名人,还是超级大富豪,怎么会对许望秋这么热情。
上次许望秋将王岚西介绍给皮尔卡丹时,说他是电影出口公司的总经理,结果王岚西是副部长。现在听到胡建是出口公司副总经理,皮尔-卡丹心里琢磨这会不会又是王岚西那样的政府高官呢,他无法得出准确的答案,但不管是不是政府高官,搞好关系一定是没错的。他知道中国人无法接受贴面礼,更习惯握手,便热情地伸出右手:“胡先生,欢迎到法国来!”
“皮尔-卡丹先生,见到你非常高兴,我可是久仰大名啊!”胡建笑着跟皮尔-卡丹握了握手,用流利的英语回道。他说久仰皮尔-卡丹的大名还真不是客套,他确实知道皮尔-卡丹这个牌子,也知道皮尔-卡丹为中国电影代表团的演员红毯提供服装这件事。
皮尔-卡丹见胡建这么说,笑容更加灿烂了:“胡先生,我知道中国电影代表团要到巴黎来,晚上我在马克西姆餐厅设宴招待你们,还请务必赏光。”
胡建不是第一次带团出国访问,有人设宴款待并不是什么稀奇事,而皮尔-卡丹也算是对华友好人士,宴请中国电影代表团倒没什么奇怪的。他十分客气地道:“那怎么好意思,再说我们明天就要去戛纳,还是不麻烦皮尔卡丹先生了。”
皮尔-卡丹坚持道:“一点都不麻烦,你们是远来的客人,到了法国如果不招待你们,别人会觉得我失礼的。”他冲许望秋使使眼色,示意许望秋帮自己说说。
许望秋笑着道:“胡总,这是人家老皮的一片心意。下次他到中国来,我们设宴招待他就是了。”
胡建觉得许望秋的话有道理,就对皮尔卡丹道:“那就谢谢皮尔-卡丹先生了。”
从机场出来,许望秋上了皮尔-卡丹的车,其他人则在巴黎代表团的引导下,上了一辆大巴车,沿着高速公路直奔市区。沿路是满山遍野的绿色,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当初你带我游北平的时候,我们就约好了,等你到巴黎来,我要带你到巴黎好好逛逛。现在你终于到巴黎来了,肯定要带你到巴黎好好玩玩。怎么样你想去哪里玩?要不要我给你作介绍?”皮尔-卡丹笑容满面地道。
“我们这次过来是参加戛纳电影节的,不但要放电影,卖电影,而且还准备推销我们的电影设备,根本没有时间在巴黎游玩。”许望秋满脸遗憾地看着窗外的景色,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转过头道,“对了,你在电影圈有熟人吗?有认识的电影明星吗?”
“当时,我在电影圈有不少朋友,其中有很多漂亮姑娘哦,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几个?我们法国姑娘可是很热情,也许一段浪漫情缘就此诞生了。”皮尔-卡丹笑着调侃道。
许望秋笑着摆手道:“要是苏白听到这话,一定会杀了你的。我们这次过来是到戛纳电影节展映的,主要是推销电影和设备,你也知道我们中国电影在电影界影响很小,缺乏关注度,媒体也不住怎么报道。如果你在电影圈有熟人的话,能不能帮我们邀请一两个来捧捧场。”
“当然可以,我跟阿兰德龙是好朋友,倒时候我请他来捧场。”说到这里,皮尔卡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就道,“这样,晚餐过后你跟我去花神咖啡馆。那里是新浪潮的发源地,现在依然有很多人电影人在那里聚会,搞艺术沙龙,今天正是他们聚会的日子。”
许望秋知道花神咖啡馆,知道那里是新浪潮的发源地,还知道年轻时期的周/总理常来这里边喝咖啡边写文章,毕加索、海明威、徐志摩、加缪、杜拉斯都曾是花神咖啡的座上宾。最著名的当属波伏娃与萨特的旷世奇情,他们在这里讨论和写作,也在这里相爱,更成就这里成为“存在主义”的摇篮。有一部电影就是讲这个故事的,名字叫《花神咖啡馆里的情人们》。
上一世许望秋去过花神咖啡馆,不过那个时候花神咖啡馆已经变成网红店,没有电影人,也看不到作家和思想家,只有拿着手机不断拍照,不断将照片发到网上分享的游客和网红。此时听到有电影人的沙龙,他顿时有了兴趣:“好啊,吃完晚饭我们去看看!”
第198章 马克西姆餐厅餐厅
巴黎办事处的人知道皮尔-卡丹在法国颇有影响力,而且是千万富翁,他们都十分不解,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亲自来接许望秋,这实在太奇怪了。他们不敢问上司胡建,就问代表团其他人:“许望秋同志,怎么会跟皮尔-卡丹先生这熟,他在法国有亲戚吗?”
其他人都不知道许望秋跟皮尔-卡丹是怎么回事,都无法回答。只有张一谋清楚是怎么回事,他就把当初在故宫外遇到皮尔-卡丹,然后带着皮尔-卡丹在北平参观的经过说了。
讲完之后,张一谋看了周毅一眼,露出憨厚地笑容:“望秋刚才不是说在法国有人帮我们提供服装嘛,就是由皮尔-卡丹提供。一个月之前,皮尔-卡丹在中国的办事处的负责人宋怀桂量好望秋、我和周里金的尺寸,让人带回了法国,让皮尔-卡丹先生帮我做衣服。”
出口公司的人听到这话都看着周毅和中影公司的人,满脸是幸灾乐祸的笑。
周里金看着周毅笑嘻嘻地道:“周处长,你不是想见识见识吗?你很快就可以见识到了。”
出口公司的人听到这幅都哈哈大笑起来,幸灾乐祸的味道更浓了。
周毅一张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到个地缝钻下去,这回真的是丢人丢大发了。人家不但真的有人提供衣服,而且是法国著名设计师在设计的。
没过多久,汽车停在了一家名叫美居的酒店。这是一家三星级酒店,距离埃菲尔铁塔不远,而且附近有商业街,浏览参观和购物都比较方便。刘剑锋清楚像许望秋他们这种代表团到巴黎来,肯定会到埃菲尔铁塔逛逛,会顺道买些东西回去,将他们安排在这里无疑是非常适合的。
酒店的房间早就已经订好,入住的过程十分顺利。不过皮尔卡丹跟着许望秋走进房间后,觉得实在太过简单,就道:“这房间实在太糟糕了,要不你到我哪里住,我有多余的房子。”
“只是住一晚,就不叨扰你了;而且我们有规定的。”许望秋笑着解释了一句,但没有讲具体是什么规定。其实这个规定就是代表团必须住在一起,不能单独行动,主要是怕出现叛逃。现在国家穷,很些人跟着代表团到了国外,承受不住灯红酒绿的诱惑,就一去不归。所以,代表团出国访问是有严格纪律的。
皮尔-卡丹自然不知道,不过在听到有规定后,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稍微休息后,许望秋找到胡建,告诉他,自己和周里金他们去皮尔卡丹总部试衣服,问代表团要不要跟着去看看。胡建觉得团队还是集体行动比较好,就将代表团其他人叫出来,让大家换上正装,去皮尔卡丹总部参观。
周毅知道要是自己跟着去肯定会被打脸,就向胡建请假,说有点水土不服,肚子不舒服,试衣服就不去了。胡建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勉强,让中影公司的人和巴黎办事处的老姜留下,让老姜晚上带他们到马克西姆餐厅汇合。
皮尔-卡丹总部跟许望秋想象的有点不一样,外表看起来非常普通,跟周围的建筑没什么两样。如果不是皮尔卡丹带他们来,他肯定以为只是普通建筑,根本不会多看一眼。不过走进去之后却是别有洞天,公司内部精致典雅,非常注重细节与人性化,充满艺术气息。
一楼陈列着很多皮尔-卡丹设计的服装,显然都是他比较得意的作品。上了二楼,映入眼帘的皮尔卡丹的照片,以及他的设计手稿,还有两枚金色的顶针。在办公区,有很多人正正低着头,各自忙碌着。
皮尔-卡丹将许望秋带他们进一间非常宽敞的办公室,让秘书端来咖啡。他指着房间里三个模型身上的西服,告诉许望秋这就是他们的服装,随后让许望秋他们到试衣间将西服换上,看看效果。
跟后世的知名品牌一样,皮尔-卡丹提供服装也只提供给许望秋、周里金和张一谋他们三个。因为他们是电影主创,是媒体重点报道的对象,衣服只有穿在他们身上媒体和吃瓜群众才会关注。
许望秋换上西服打上领结,在镜子前照了照,镜子中的男子穿着一身黑色西服,这套西服材质轻薄,显得比较贴身,而且腰线偏高,衣服不是特别长,显得腿特别长,而且给人一种活力四射的感觉。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摇头道:“作为导演,穿英式西装可能好一点,会显得稳重些。不过老皮是意大利人,打死他都不会做英式西服的。”
西服大致分为两种英式和意式,英式沉稳厚重,而意大利气候比较热,西服走的是轻薄路线。不过意式西服又分好几种,每种有不同的特点。许望秋只是知道一点皮毛,知道自己这一身是意式西服,至于是意式西服中的哪一种,就不清楚了。
许望秋在镜子前晃来晃去的照了两圈,满意地试衣间里走了出来。张一谋和周里金也正好出来,他们两个西服换上了,但领结没有打。他们没打过这玩意,不知道该怎么打。许望秋就过去帮他们打上,然后站在胡建他们面前,让他们评价。
在场众人都面露笑意,轻轻地点着头,皮尔-卡丹不愧是法国著名设计师,他搞出来的三套西服明显比国内的裁缝做的更好看。许望秋他们三个穿上西服后,真的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巴黎办事处那个叫孟瑶的女子盯着周里金怔怔出神,脸颊竟有淡淡的红晕浮起。
胡建夸赞道:“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你们三个穿上这西服给人的感觉都完全不同了,你们三个本来就是帅小伙,现在穿上这身衣服,就更加突出了。要是你们三个这样走在北平的大街上,肯定满大街的姑娘都盯着你们看。”
许望秋哈哈笑道:“跟老谋走在一起可以,但跟周里金走在一起还是算了,我可不想成为绿叶去衬托他。满大街人都看他,却把我无视了,那也太没面子了。”
众人闻言一阵大笑,周里金形象真的太好了,一般帅哥在他身边只能成为陪衬,只有唐国强这种大帅哥才不会被他比下去。
就连皮尔-卡丹都两眼发光,盯着周里金道:“你有兴趣做模特吗?如果你做模特的话,真的可以成为一流的模特。”
周里金笑着摆手:“我对模特没兴趣,只想做演员。”
晚上六点,许望秋一行在皮尔-卡丹带领下来到和谐广场皇家路,走进了马克西姆餐厅。
在来之前,胡建他们听刘剑锋科普过,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马克西姆餐厅是各国名流在巴黎的聚会场所,甚至是国王的流连忘返之地。美国前总统约翰逊,英国、丹麦女王、毕加索、英国国王爱德华七世都是座上常客。马克西姆餐厅原本只对少数会员开放,普通人无法踏入其中,直到去年皮尔-卡丹接手餐厅后,才对普通人开放,让普通人可以一窥究竟。
走进餐厅后,胡建他们都为之一震。整个餐厅布置得漂亮极了。花型的青铜饰灯、盛开如绿荫长廊一般天花板玻璃画、大厅当中的花型大镜、屏风上盛开的苗圃,还有在墙壁与屋顶之间,攀爬在木架结构当中的彩绘花、螺钿花,让整个餐厅充满了古典气息;暧昧的粉红色、清丽的翠绿色、暖心的嫩黄,还有鬼魅一般的幽蓝,给人一种灯红酒绿的感觉,就像一个遥远的梦。
餐厅经理知道皮尔-卡丹今天晚上要招待重要客人,在餐厅里等候多时。他快步迎上来,殷勤地向许望秋他们问好,带着他们往餐厅里面走。
许望秋打量着餐厅,眼前的情景不禁让他想起伍迪艾伦的电影《午夜巴黎》,他知道电影部分场景就是在这里拍的。在电影最后,男主角和女主角穿越到了19世纪的巴黎,他们在马克西姆餐厅里见到他们高更和德加这些大师。通过与大师们的对话,男主角终于明白其实每个人心中的黄金年代都不同,更重要的应该现在。
许望秋他们来到座位的时候,老姜正坐在座位上手舞足蹈的给周毅他们科普马克西姆餐厅的辉煌历史。马克西姆餐厅现在虽然对普通人开放,但依然是巴黎的顶级餐厅,价格相当昂贵,老姜肯定是消费不起的,能到这里来吃一顿,他简直可以吹一年。
落座之后,周里金看了周毅一眼,笑嘻嘻地道:“周处长,肚子好些了吗?可惜你肚子不舒服,要是你肚子舒服就可以跟我们去皮尔卡丹先生公司的总部了,那里有很多漂亮衣服,你真的可以见识见识了!”
周毅脸涨得通红,狠狠地瞪了周里金一眼,马匹的,你给我记着!
许望秋见周毅满脸通红,故作惊讶地道:“周处长,你脸怎么这么红啊?不会是发烧了吧?”他冲服务员招了招手:“给周毅先生拿一杯冰水来,他发烧了,需要一杯冰水。”
只听咔吧一声,周毅将自己的牙齿咬碎一颗。他几乎要拍案而起了,但考虑道自己身上只有一百多美元,还要去看儿子,还要给老婆买东西,能节约一点是一点,生生把那口气咽了下去。
胡建知道这事不怪许望秋他们,毕竟是周毅先挤兑许望秋的,不过出口公司在国内没有发行权,需要中影发行,把中影的人得罪狠了对电影发行没好处的,就对许望秋道:“行了,望秋,你少说两句。”
许望秋笑着冲胡建敬了个礼:“遵命,团长同志!”
皮尔-卡丹听不懂中文,不知道许望秋他们在说什么,作为老江湖他能够感觉得出来,代表团关系不是特别融洽。不过这种事轮不到他来说话,便将菜单递给了胡建。胡建结果菜单一看,发现是法文,根本看不懂,就把菜单递给了许望秋,让许望秋点。
许望秋也不懂法文,不过西餐该些什么他还是比较清楚,给每个人点了一份牛排,然后问其他人的喜好,准备帮他们点了其他的。
就在这时,服务员端着一杯冰水走了过来,放在周毅的面前:“先生,你的冰水来了。”
咔吧一声,周毅的牙又咬碎一颗。
第199章 电影沙龙
一顿晚餐吃了两个多小时才结束,不过整个代表团都非常满意,觉得味道好极了。中国是吃货之国,在吃上唯一能跟中国掰掰手腕的恐怕就要数法国。作为法国的顶级餐厅,马克西姆餐厅的味道自然是一流的。
从餐馆出来,许望秋准备跟皮尔-卡丹去花神咖啡,跟法国电影人聊聊。他本来想叫张一谋一起,不过考虑到张一谋外语不是很好,也不爱跟陌生人打交道,去了之后估计会很无聊,便放弃了。他走到胡建跟前道:“胡总,老皮准备带我去花神咖啡馆,那里有个法国电影人的聚会。听说有不少有名的导演和演员,我想去看看,可能回来得比较晚。”
如果其他人大晚上请假出去,胡建肯定不会批。万一出去的不回来,他这个团长是要负责的,从此前途尽毁,就连代表团成员都会受牵连。不过他相信许望秋不会干这种事,根据他的观察许望秋对出国根本没兴趣,应该不会干叛逃这种事,但还是提醒道:“你去吧,不过最好早点回来,明天我们还要去戛纳呢!”
许望秋笑着点点头,随后上了皮尔-卡丹的车,向花神咖啡馆驶去。到了花神咖啡馆,他们并没有看到聚会的电影人,只有几个普通客人在喝咖啡。皮尔-卡丹问咖啡店经理,今天不是聚会么,怎么没人。经理告诉皮尔-卡丹,今天晚上他们阿兰-德龙家放映《歌剧红伶》,要和这部电影的导演进行交流。
从花神咖啡出来,皮尔-卡丹和许望秋上车,向阿兰-德龙家驶去。皮尔-卡丹告诉许望秋,他们这个艺术沙龙,有时候会组织观影活动,看完电影后会交流讨论。《歌剧红伶》是最近特别轰动的一部电影,受到青年人疯狂追捧,巴黎报纸也连篇累牍的文章谈这部电影。
许望秋看过《歌剧红伶》,知道这是让-雅克-贝奈克斯的第一部长片。让-雅克-贝奈克斯跟吕克-贝松、莱奥-卡拉克斯并称为法国后新浪潮的三剑客。其中吕克-贝松名气最大,卡拉克斯艺术成就最高,贝奈克斯是三人中出名的最早的,成名作正是《歌剧红伶》,代表作是《巴黎野玫瑰》。不过贝奈克斯的电影只有《歌剧红伶》和《巴黎野玫瑰》还算不错,其他作品相当平庸,到了九十年代就没有再拍电影,转向电影业管理事务。
汽车开了好一阵,开到了巴黎城郊的一栋别墅前。围墙上爬满了爬山虎,绿油油的;通过大门的铁栏杆,能够看到里面里面矗立着一栋巴洛克风格的别墅。在别墅前是一片草地,在旁边停着各式各样的汽车,大概有二三十辆。
两个身穿黑衣服的壮汉站在大门口,其中一个走过来,对着皮尔-卡丹道:“先生,这里是私人领地,请你们马上离开。”
皮尔-卡丹也不多说,直接取出一枚金色的徽章递给黑衣人。那人接过徽章看了眼,把徽章还给皮尔卡丹,十分客气地道:“先生,你是沙龙成员,可以入内。”说着,他拿起步话机,让里面的人打开了大门。
汽车缓缓驶到院子,皮尔-卡丹他们找了个空位置将车挺好,从上走了下来。他们来到别墅门前时,站在门口的黑衣人为他们打开了房门。不知道怎么回事,此情此景让许望秋想起了《大开眼戒》。
不过走进房间后,许望秋没有看到戴着面具的黑衣人,更没看到**。这就是一间装饰得非常典雅的客厅,古色古香的家具,漂亮的花瓶,墙上还挂着印象派风格的画。不过此时,客厅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许望秋笑着道:“我还以进来会看到满屋**,男人女人都戴着面具,各种滥/交呢。”
许望秋说的是《大开眼戒》里上流社会派对的情形,那部电影要1999年才会面世,皮尔-卡丹自然不知道。不过他在听到许望秋的话后却大吃一惊,因为那样派对的确实存在,只不过那样的派对是上流社会富人们喜欢的玩的一种游戏。
如果是其他人讲出,他并不会感到奇怪,可许望秋是中国人啊,而且他自称没有出过国,他怎么会知道欧洲上流社会玩的这种游戏呢?
皮尔-卡丹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存在那种派对的?”
许望秋没法解释,直能笑着道:“我听朋友说的,他说国外的富人穷奢极欲,很多人心灵非常空虚,以至于都有些变态了。他们组织滥/交派对,甚至拐骗未成年少年到岛上作为奴隶。我看到你们搞得神神秘秘的,要专门的徽章才能入内,跟他描述的有些相似,我还以为你们也玩这种东西呢。”
皮尔-卡丹笑道:“这是正经艺术沙龙,主要是谈艺术,有时候也会出现酒后乱性的事,但整体上是没有问题的,我这个人不喜欢那些东西,所以,我很少参加他们组织的活动。”
皮尔-卡丹带着许望秋穿过客厅,穿过走廊走进一间黑漆漆的房间。正对大门的墙壁上挂着银幕,正在放映《歌剧红伶》。许望秋借着电影光看了看,房间里大概有二三十人,有男有女,但看不清模样。他们找了个位置坐下,安安静静地看起电影来。电影已经演了一大半,但许望秋看过这部电影,知道故事情节,不会看得稀里糊涂,不明白在讲什么。
故事讲的是18岁的邮差朱利斯是著名黑人女歌手瑟尼亚-哈维斯的忠实歌迷。朱利斯偷偷带了一个非常高品质的录音机去听她的演唱会,偷录了瑟尼亚的演唱。同时朱利斯也偶然得到一盒指证卖/淫和毒品集团头目的磁带。朱利斯因此卷入了警察和黑社会黑白两道的追杀之中。
这部片子可以算是警匪片,但又带有点黑色电影的味道。电影中多线同时进行,虽然有戏剧效果,但同时也让电影变得异常散乱,导致电影节奏很慢。其实法国电影大多都有这个问题,故事比较散漫,节奏慢悠悠的,可能跟法国人的性格有关。这部电影的故事和视听语言都比较一般,但摄影和灯光很棒,形式感强,画面非常漂亮。
电影很快放完,房间里的灯光亮了起来,观众开始鼓掌。许望秋和皮尔-卡丹自然不会例外,也都跟着鼓掌。
就在这时,别墅的主人阿兰-德龙看到皮尔-卡丹和许望秋便走了过来。
阿兰-德龙知道皮尔-卡丹一直没有结婚,现在看到皮尔-卡丹带着一个年轻的小帅哥过来,觉得皮尔-卡丹是不是出柜了。服装设计师中同性恋非常多,前两年著名设计师卡尔-拉格斐和伊夫-圣罗兰因为争男人,闹得满城风雨。在阿兰-德龙看来,皮尔-卡丹要是找到爱人,不管男女那都是值得祝贺的事。他跟皮尔-卡丹打了个招呼,看着许望秋笑吟吟地道:“这位是?”
皮尔-卡丹笑着向阿兰-德龙介绍许望秋道:“这是我朋友,许望秋,一位来自中国的艺术家。去年有一部中国电影《锄奸》在法国上映,反响非常强烈,他就是电影的导演。”
阿兰-德龙听到许望秋是《锄奸》的导演大吃一惊:“原来你是《锄奸》的导演,那部电影棒极了。我是跟特吕弗一起看的,看完之后他对我说,这部电影的导演是天才。”
在场其他人听到许望秋是《锄奸》的导演也都非常吃惊,《锄奸》去年在法国上映后震动了电影界,电影在视听语言上有非常多的创新,而且手法极为娴熟,评论界惊呼继萨蒂亚吉特-雷伊和黑泽明之后,又一位亚洲天才导演横空出世了。他们做梦都没想到《锄奸》的导演竟然如此年轻,看上去简直就像电影学院的学生。
许望秋对阿兰-德龙的印象很好,不仅仅因为《佐罗》、《独行杀手》这样的经典电影,更重要的是对中国特别友好。他笑着道:“阿兰-德龙先生,见到你非常高兴。”
寒暄两句后,阿兰-德龙为许望秋介绍到场的客人,他的手指向一位四十多岁的矮个子男人,以及他身边二十来岁的漂亮姑娘:“这是波兰斯基先生,这是娜塔莎-金斯基小姐。”
许望秋非常喜欢波兰斯基的《唐人街》和《钢琴家》,2008年波兰斯基到北电交流的时候,他还向波兰斯基提过问。娜塔莎-金斯基父亲是德国著名演员克劳斯-金斯基,16岁与罗曼-波兰斯基同居,出演了波兰斯基的电影《苔丝》,一举成名。由于她同时具备清纯和性感两种气质,颇受大导演青睐,号称八十年代欧洲影坛第一美女。
许望秋十分客气的伸出手:“波兰斯基先生,我是你的忠实影迷,我特别喜欢你的《唐人街》。”
波兰斯基双有些忧郁的眼睛中闪着惊讶的光,《锄奸》是一部非常优秀的电影,导演在电影中展现了惊人的创造力,而且手法十分成熟,很难让人相信出自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之手。不过他并没有自己的疑惑表现出来,伸手跟许望秋握了握,淡淡地道:“见到你很高兴,《锄奸》是一部杰出的电影,我很喜欢。”
许望秋向娜塔莎-金斯基伸出手,笑着夸赞道:“娜塔莎-金斯基小姐,我看过你主演的《苔丝》,你简直比电影里还要美。如果说凯瑟琳-德纳芙是欧洲影坛第一夫人,那你就是欧洲影坛第一美人。”
不管多漂亮的姑娘都喜欢被人夸,娜塔莎-金斯基也不例外,笑容灿烂地道:“谢谢。”她看着眼前这个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年轻的导演,略带好奇地道:“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年轻的导演,看起来简直就像电影学院的学生。”
许望秋心想我是电影学院的学生啊,虽然我现在已经不去上课了,他不想把这些讲出来,信口胡诌道:“中国是社会主义国家,社会主义讲究平等,新导演跟老导演是完全平等的,只要你足够优秀就能获得机会。”
阿兰-德龙又向许望秋介绍在场其他人:“这位是克劳德-夏布洛尔先生,这位是安德烈-祖拉斯基先生,这位是……”
第200章 唬得一愣一样的
许望秋非常热情的跟到场的电影人握手,嘴里说着客套话,好像跟对方很熟似的。现场众人主要是电影圈的,导演、演员、影评人都有,还有一些电影圈之外的,比如画家、作家、音乐家等。艺术是相通的,接触一些其他门类的艺术,在创作的时候可能更容易获得灵感。
对到场的画家、作家和音乐家之类的,许望秋都不怎么了解,甚至没听过,但到场的演员和导演,他基本上都知道,就算没有看过他们的电影,也至少听说过他们的名字。
在场众人基本上看过《锄奸》,他们都被这部电影独特的风格,以及新颖的手法所震撼。现在导演就在眼前,他们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不住向许望秋提问,问电影成本,问拍摄手法,问《锄奸》的细节。本来《歌剧红伶》和让-雅克-贝奈克斯才是今晚上的主角,但许望秋一来,就把风头抢光了,没人关心《歌剧红伶》和贝奈克斯。
贝奈克斯尴尬的站起一边,看着被众人簇拥着的许望秋,脸上写满了尴尬。
现实就是这样残酷,莱昂纳多跟黄晓明站在一起,绝大部分记者一定无视黄晓明。
除了问《锄奸》相关问题,在场众人对中国也特别感兴趣。1968年的五月风暴爆发时候,在场不少人都参与其中,而五月风暴在很大程度上是受中国影响爆发的。60年代中国是很多法国年轻人心中的革命圣地,类似于三四十年代中国年轻人心中的延安。法国年轻人读《语录》,穿中国绿军装、头戴绿军帽,连法国版的《花花公子》都刊登了穿绿军装、戴绿军帽、手持红宝书的模特照片,导演戈达尔更是拍摄了很多向中国致敬的电影。
作为五月风暴的参与者,在场很多人对中国现在的情况都非常好奇,纷纷问中国现在的情况,问运动的相关问题,也问中国电影现在的状况。
许望秋肯定是拣好的说,不该说的都不说。如果现场都是导演和演员,那到无所谓,但现场有影评人。要是他们把许望秋的话添油加醋发表在报纸上,那就可能惹出麻烦来。
讲到中国电影现状的时候,许望秋有些得意:“在运动时期,中国的电影事业受到了一定的抑制,电影产量比较少。运动结束后,电影人的创作热情得到了释放,产量逐年递增,去年故事片的产量突破了七十部。观众的观影热情也得到了空前释放,纷纷走进电影院,去年中国电影的观影人次是271亿,每天有超过七千万的观众走进电影院。”
此言一出,现场想起了一片抽气声,甚至有人惊呼“上帝啊”,他们都被“全年观影人次271亿,每天观影人次超过7000万”这个数据吓到了。要知道现在法国电影一年的观影人次不到2亿,中国的观影人才是法国的一百多倍,这个数字简直太恐怖了。
有人忍不住道:“你们中国观众也太喜欢看电影了吧?”
许望秋笑道:“是的,观众非常喜欢看电影。只要遇到喜欢的电影,人们会成群结队的走进电影院。就拿我的《锄奸》来说,到现在观影人才已经超过五亿,最终的观影人才会超过7亿。”
现场众人再次被许望秋的数字惊呆,一部电影七亿人次,相当于法国电影四年观影人才之和,这也太夸张了吧!有制片扳着手指头算,如果自己的电影要是七亿人次,能够赚多少钱。
娜塔莎-金斯基惊呼道:“上帝啊,那你一定赚了很多钱。”
许望秋笑道:“我们国家的票价非常低,而且国家组织了专门的放映队,为农村观众免费放映,平均下来,电影票不到五分钱;而且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拍电影跟其他工作没有太多的差别,我们是不可能像你们那样获得高收入的。”
娜塔莎-金斯基对社会主义国家的电影制度完全不了解,其他人也大多不清楚,只有波兰斯基微微点了点头,他是在波兰成长和成名的,而波兰是社会主义国家,电影制度跟中国是差不多的。
许望秋继续讲:“我们国家电影杂志有几十种,其中销量最高的是《大众电影》,去年《大众电影》创造了单期销量960万份的纪录,这应该是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记录,不可能再有电影杂志达到这个销量。”
现场众人被这个数字惊得目瞪口呆,要知道在欧洲不少国家,全国人口都没有960万。娜塔莎-金斯基惊得舌头都缩不回来,忍不住惊呼:“全世界第一,绝对是全世界第一!”
向众人科普了一通中国电影的现状后,许望秋道出了自己此行的最大目的:“这次到戛纳电影,我带来了新片《猎鹰》。这是一部商业大片,不过在电影中还是尝试了一些新手法,以及新技术。电影在25号上映,如果你们到时候有空,欢迎你们参加电影的首映礼。”
娜塔莎-金斯基年龄跟许望秋差不多大,不过她已经在电影圈摸爬滚打好些年,被不少导演强迫拍了很多完全不必要的裸戏。她知道一个年轻人要在电影圈扬名立万有多困难,尽管许望秋来自社会主义国家,但在她看来不会有太大区别。在听到许望秋的邀请后,她第一个表示:“没问题,到时候我一定会出席电影的首映礼。”
阿兰德龙跟皮尔-卡丹是朋友,就算看在皮尔-卡丹的面子上,他也肯定会捧场。更何况许望秋是特吕弗都为之惊叹的导演,而且还如此年轻,很可能会成为雷伊、黑泽明那样的大师。他笑容满面地道:“我一定到场,我简直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你的新片。”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到时候一定会到场。《锄奸》太出色,太让人震撼了,他们都对许望秋这部新片十分感兴趣。许望秋说了,他在电影中尝试了一些新手法,以及新技术,他们都对此非常好奇,想要看许望秋作了哪些尝试。
拉着许望秋聊了好一阵,在场众人才想起《歌剧红伶》和贝奈克斯才是今晚的主角,于是,他们回到正题,开始跟贝奈克斯讨论《歌剧红伶》。
跟普通观众对《歌剧红伶》的追捧不同,在场不少人不少人对这部电影并不认同,尤其是影评人。他们认为这部电影还是追求娱乐和观赏性的电影,没有上升到艺术层面:“电影影象效果的运用出色,视听效果很好,大量运用红光和蓝光,使电影迷幻味道十足,颇有法国新浪潮的神韵,但说到底都还是观赏电影的精致产物,缺乏艺术性。”
“电影中充满了多好莱坞商业片的拙劣模仿,情节胡编乱造,在逻辑上根本就说不通,是一部非常失败的电影。这样的电影竟然大受欢迎,说明如今的观众是多么的愚昧。”
“这是一部批着艺术皮的娱乐片,尽管有艺术的皮,但终究是娱乐片,有着悬念的情节,火爆的场面,吸引一下眼球,仅此而已。我没有看到导演的艺术追求,看到的只有他对商业的妥协。”
支持贝奈克斯和《歌剧红伶》的也有,波兰斯基不怎么待见新浪潮,在他看来拍电影娱乐观众和教化观众都没有错,没有孰高孰低的区别。因为这个观念,他被戈达尔大骂“滚回你的好莱坞去”。
波兰斯基觉得众人对贝奈克斯和《歌剧红伶》的批评有些过了:“我觉得电影不错,电影的两条线,第一条男主角和歌手是典型法国艺术片风格,而卷入黑帮纠纷,被黑白两道追杀是好莱坞商业片风格,能将法国艺术片和好莱坞商业片在一部电影中融合,这是非常困难的,能做到这种程度非常了不起。”
夏布洛尔跟里维特、特吕弗、戈达尔及侯麦并称“新浪潮五虎将”,不过他是最早放弃新浪潮理念,回归商业电影的新浪潮导演。因为他不但是导演,而且他是投资人,他发现新浪潮电影知识分子纷纷叫好,但观众大部分是一头雾水,根本看不懂,大批逃离电影院。他觉得如果观众都不看电影,那电影很可能会完蛋,于是,他开始回归商业片。在回归商业电影后,夏布洛尔遭到了很多抨击,但他没有退缩,沿着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继续前进。
现在见很多人抨击贝奈克斯和《歌剧红伶》,夏布洛尔坚决力挺:“电影不应该排斥观众,商业能让这条路走得更长远。你的《歌剧红伶》拍得很好,观众很喜欢,在表现手法上也很有新意,充满了创造力,显然你作为导演对电影是有思考的。我喜欢这部电影。”
新浪潮支持者听到这话,纷纷反驳:“法国电影应该走自己的路,不应该拙劣的模仿好莱坞,模仿好莱坞只会让我们失去传统。”
“你自己误入歧途,失去了艺术追求,为什么要让年轻导演也走上堕落之路呢?”
夏布洛尔反驳道:“1958年法国电影观影人次是3.71亿,新浪潮开始后观众人数大幅下降,到了1971年只有1.75亿,降了一半多。最近两年人次略有回升,突破了两亿,但靠的不是法国电影,而是好莱坞电影。《歌剧红伶》是一部深受观众喜爱的电影,导演也展现了自己的艺术追求,这样的年轻导演明明应该支持,可你们却拼命诋毁。你们口口声声反对好莱坞,可你们的所作所为却在让我们放弃观众,把市场让给好莱坞。如果有一天法国电影真的死了,你们这些人就是帮凶。”
许望秋没想到现在国内关于商业和艺术的争论甚嚣尘上,法国也是这个情况。不过他知道夏布洛尔是正确的,现在欧洲国家的本土电影还勉强能抗衡好莱坞,但等到几年后好莱坞完成产业升级,德国、意大利等国家的电影产业被好莱坞碾成粉末,从此一蹶不振。法国靠着国家政策保护,以及政府的高额财政补贴,勉强维持20%多的市场份额,苟延残喘。
许望秋压低声音问皮尔-卡丹:“他们总是这样吗?’
皮尔-卡丹微微点头:“从我加入这个沙龙开始,他们就一直吵个不停,已经吵了十来年了。”
第201章 路线问题
许望秋有些惊讶,心想我们中国也在进行几乎相同的讨论,才两年的时间,很多人都搞得势不两立了,就道:“吵了这么多年,竟然还能坐在一起讨论,倒是挺难得的。”
皮尔-卡丹笑着道:“很多激进的人都退出沙龙了,比如戈达尔。戈达尔第一部电影是夏布洛尔投资的,而且跟特吕弗是亲密战友。在夏布洛尔回归商业片后,戈达尔意见很大,觉得这是在向资产阶级投降。等到特吕弗开始拍商业电影后,戈达尔愤怒地退出了沙龙,并公开宣称,特吕弗绝对不懂拍电影,他只拍了一部真正的电影,就是《四百击》,那之后他只不过在讲故事罢了。在那之后,很多跟戈达尔持相同的观点的人先后退出沙龙。原来沙龙组织活动的时候,会有数百人参加,现在你也看到了,就这么点人。留下的人虽然继续争吵,但还算是能包容对方,不像戈达尔他们那么极端。”
特吕弗与戈达尔的恩怨是电影史一桩有名的公案,只要学电影的,对此都是耳熟能详。只是许望秋没想到他们都曾是这个沙龙的成员,并在沙龙中激烈争吵过。
皮尔-卡丹继续道:“我听他们说,今年年初戈达尔从日内瓦回来了一趟,找到夏布洛尔,希望跟他们和解。夏布洛尔说,我没有关系,但你长时间攻击特吕弗,他真的非常伤心,恐怕很难跟你和好。当时特吕弗不在巴黎,戈达尔没有见到他,就回瑞士了。听说他给特吕弗写了封信,表示希望和解,还说要邀请夏布洛尔,里维特和特吕弗到日内瓦当面谈谈,他说,无论如何,友谊尚存。特吕弗拒绝了,并回了一封长信,他在信里写道,如果你准备拍一部自传,片名我知道,就叫《一坨屎就是一坨屎》。”
戈达尔和特吕弗原本是亲密无间的战友,好得可以穿一条裤子,闹到如今这步田地,许望秋真的为他们感到遗憾。他想到了张一谋他们,现在大家非常团结,卯足了劲头,要改变中国电影的现状,可将来会怎么样呢?会不会因为观念不同而决裂?会不会闹到戈达尔他们这般田地呢?许望秋不知道,但他希望不会。
许望秋没有参与波兰斯基他们的争论,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他知道自己把观点亮出来非但不能改变什么,反而会招来许多敌人。法国电影往哪个方向走,是死是活,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懒得操这份闲心。
不过许望秋当吃瓜群众没当多久,还是被拉入了战团。娜塔莎-金斯基见许望秋兴致盎然的看双方吵架,好奇地道:“你是什么观点,你认为电影应该更艺术,还是应该更商业?”
娜塔莎-金斯基这么一说,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许望秋身上,想听听许望秋的观点。
许望秋见众人都盯着自己,心里十分无奈,他真的不想掺和法国电影圈的争斗,不过现在这么多人等着他发言,肯定是躲不过去的,就道:“太祖曾经说过,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是革命的首要问题。其实对电影产业来说也是如此,电影要搞好必须搞清楚我们的敌人是谁。
我认为商业电影和艺术电影不应该是敌人,我们现在真正的敌人是谁?是好莱坞。好莱坞是一种强权文化,如同美国的强权政治一样。如何应对好莱坞文化霸权,以及好莱坞文化入侵,是世界上很多国家电影人都面临的共同问题。你们为了对付好莱坞,主张走跟好莱坞完全不同的路线,搞作者电影,走精英路线;而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我们国家对艺术的态度是文艺作品要为最广大的人民服务。中国革命靠的是农村包围城市的路线,也就是群众路线。我们认为要对抗好莱坞就要走群众路线,要拍观众喜闻乐见的电影。只有团结了最广大的人民群众,让最广大的人民群众喜欢我们的电影,那我们才能够打败好莱坞。
电影的路该怎么走,各国的情况各有不同。就像苏联十月革命是在城市去得成功的,那是苏联自身的条件决定的。我们中国的情况跟苏联不同,就不能走这条道路。在中国革命的早期,有一帮人主张学习苏联,在城市搞革命,结果损失惨重,最终靠农村包围城市的路线取得了成功。我觉得电影也是这样,法国大学生多、知识分子多,走精英路线、作者路线也许能够成功。但我们中国贫穷落后,国民受教育程度比较低,拍高深的艺术片大家不爱看,精英路线肯定是走不通的,只能走群众路线,用商业片跟好莱坞争夺文化控制权。
我认为商业电影和艺术电影并不是对立,尤其是在好莱坞大兵压境的情况下,双方更应该携手合作,守住我们的文化。”
娜塔莎-金斯基不懂许望秋在讲什么,群众路线,农村包围城市这些东西听都没有听过。不过其他人大部分都能够听懂,这些人基本上都是佐派,甚至读过《太祖语录》,只是他们没想到许望秋会把商业片和艺术片的争论跟革命路线扯到一起,而且听上去还挺有道理。
“拍商业电影是走群众路线,是农村包围城市,你的这个说法挺有意思。”波兰斯基是社会主义国家出来的,五月风暴的时候,他在戛纳跟戈达尔等人高呼“要电影更要革命”。他对革命认识比其他人要深,听完许望秋的话不禁拍起手来。
“你说得很对,与争论商业和艺术到底谁更重要相比,如何面对好莱坞入侵才是我们面临的最大问题。最近几年好莱坞电影的观影人次逐年上涨,在这么下去,要不了几年,好莱坞电影在法国的市场份额就会超过法国电影。”夏布洛尔连连点头。
“有道理啊!”其他支持商业电影的人也不住点头。
支持新浪潮的人很快反驳道:“我不认同你的观点,商业电影追求商业利益,只有利益的计算,没有文化和精神追求,最终会制造出大量的文化垃圾。就像前几年,法国掀起了一股拍色情片的风潮,因为那种电影特别赚钱。如果任由商业片泛滥,就算我们抵抗住了好莱坞又有什么用呢?我们的文化丢了。”
“就算法国电影最终死掉,死在艺术片手中,也比死在商业片手中好。死在艺术片手中,至少还有艺术精品留下;死在商业片手中,留下的只有文化垃圾。”
许望秋知道自己很难说服这些人,在八十年代后期,法国的本电影被好莱坞打得丢盔卸甲,纷纷跌到了20%,很多人惊呼“法国电影完蛋了”。在这种情况下,吕克-贝松大胆向好莱坞学习,投身到具有观赏性和娱乐性的类型电影,并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在他的带动下,法国新一代年轻导演也开始加入到类型片的行列里来,拍出了《的士速递》、《飓风营救》等海外大卖的电影,使得法国电影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复兴。
不过法国评论界却没有丝毫念吕克-贝松的好,反而抨击他堕落,骂他向好莱坞投降,他的每一部电影几乎都会遭到法国评论界的疯狂谩骂。
吕克-贝松尚且如此,更何况许望秋这个外人了,不过他还是道:“为什么一定要把两者对立起来呢?在三十年代时候,中国有代表工人和农民的利益的共产党,以及代表大地主大资产阶级利益的国民党;这两个党是敌人,一直在打仗。当东瀛人侵略中国后,这两个党很快联合起来,组成统一在线,最终把侵略者赶出了中国。现在法国电影面临的是类似的情形,面临好莱坞入侵,为什么不携起手来,组成统一战线,共同应对好莱坞入侵呢?”
波兰斯基忍不住道:“法国人是有名的内斗内行,外斗外行,想让他们联手抵御外敌,简直是不可能的。”
在场的法国人闻言对波兰斯基怒目而视,甚至有人道:“要说内斗,谁比得上你们波兰人!”
事情就如波兰斯基说的那样,许望秋的话没有起任何作用,支持商业片和支持艺术片的人很快又争论起来,吵得不可开交。
许望秋微微叹了口气,其实中国电影又何尝不是如此,上一世中国电影跌到谷底,国产电影市场份额不到20%,而这些国产片大部分是靠政府包场的主旋律影片。中国电影处在濒临死亡的边缘,在如此艰难的情况,电影专家和影评人们任然视商业电影为仇寇,商业片出来一部骂一部,简直跟犯下了滔天大罪似的。
许望秋突然有些疲惫,不想再待下去,便对皮尔-卡丹说想回去了。随后他和皮尔-卡丹起身向在场众人道别,并再次向众人发出邀请,希望他们出席《猎鹰》的首映。
第二天上午,许望秋和中国电影代表团离开巴黎,坐飞机飞到尼斯,然后坐小火车前往戛纳。在火车上,一个亚裔男子看到许望秋他们,略带激动地问,你们是越南人吗?许望秋他们笑着回答,不是,我们是中国人。那个越南人脸色大变,将头转到一边,再也不理他们。
在许望秋他们之前,中国电影人先后三次参加戛纳电影节。1956年中国电影《白毛女》在戛纳展映,1979年谢铁骊导演的电影《早春二月》入围一种关注单元,去年《锄奸》、《小花》和《哪吒闹海》在戛纳展映。
这一次,中国组织了一支的庞大代表团,带了九部电影过来展映。戛纳专门为中国电影组织了一个特别展映单元,其中许望秋的《猎鹰》是最后的压轴影片。
许望秋他们抵达戛纳的时候,电影节已经开始好几天了。街道两侧到处是大幅的宣传广告和飘扬的彩旗,而大街上随处都可以见到俊男美女穿着漂亮的礼服,拍照留念。
人群中一个身材高挑,穿着超短裙的女子,引起了张一谋的注意。看着那双白花花的大长腿,他不禁咽了咽口水。不过就在这时,他发现张一谋正看着自己直接笑,不禁老脸一红,批判道:“资本主义果然堕落,这成何体统啊!”
第202章 台弯电影代表团
戛纳常住人口只有7万,但在电影节期间,会涌进多达20万外来人员,安静的小城一下子变得热闹非凡。由于游客暴涨,宾馆饭店供不应求,住宿费往往会呈现出两倍到三倍的暴涨。
宾馆饭店住宿十分困难,加上价格非常,不少当地人在电影节期间会毫不犹豫地出租自家房屋。很多剧组都会选择租住公寓或者别墅,整个剧组住在一起,这样不仅方便,而且能够省去很多费用。
在电影节开幕前一个月,巴黎办事处的人就来到戛纳,租了一套200多平方米带露台的4室公寓。代表团十个人,外加巴黎办事处的三个,住在四室公寓内是非常挤的,但大家都没有抱怨,毕竟多租一套公寓,要多花好几千块。
安顿下来后,胡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张一谋道:“一谋,你到电影宫前面的广场去看看,电影节期间参加电影节的国家和地区的旗帜都会升起来,去看看我们的国旗升起来没有。”
许望秋知道胡建为什么要这么做,去年就出过一件事。中国电影代表团到一个电影节展映,到了之后发现挂的是青天白日旗。跟电影节交涉的时候,对方态度十分傲慢,说没错了,以前都是挂的这个旗。中国代表团见对方坚持不改,直接退出了电影节。
这件事不知道是不是台弯搞的小动作,但台弯喜欢搞这种小动作是人尽皆知的。不光现在如此,三四十年后还是这个德行。台弯电影到电影节展映或者卖片,一般都是以代表团的形式参加,台弯新闻局会派人跟着,而台弯新闻局经常会搞些小动作来恶心来人。
比如李安的《色戒》参加威尼斯电影节,制片地区本来标的是中国和美国,台弯新闻局就让电影节改成中国、美国和台弯,这部电影魔影厂有投资,魔影厂自然不干,就让电影节改成了中国、美国和中国台弯。
再比如《刺客聂隐娘》到威尼斯参赛,影展手册将侯孝贤等人的国籍印为中国,台弯新闻局的人马上找电影节抗议,要求修改,舒淇原来是台弯人,但她拿的是香港护照,电影节官方没法改,结果就闹出了手写改国籍事件。
许望秋知道张一谋外语不是太好,自己又想出去逛逛,就道:“我跟老谋一起去,如果旗帜没问题,那我们就到处逛逛。如果旗帜有问题,我们会马上回来报告。”
胡建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两点过了,就道:“那行吧,要是没事的话,你们去逛逛,我们一会去交易市场看看。不过你们要早点回来,到时候一起去吃晚饭。”
许望秋和张一谋从住处出来,沿着克鲁瓦塞特海滨大道往前走。这条大道是沿着戛纳海岸延伸的大道,两旁种满了棕榈树,也叫棕榈大道。法国南部温暖的阳光沐浴着棕榈树、路边的典雅建筑、具有法国特色路边广告灯柱、大道上不时经过的个性男女,克鲁瓦塞特海滨大道给人一种很时尚的感觉。由于今年有中国电影代表团会过来展映,大道两边的一些橱窗中布置了用中文和其它文字书写的欢迎中国影片参加展映的大幅标语。
没走多久,电影宫便在眼前。许望秋便看到电影宫楼顶悬挂着几十面不同国家和地区的旗帜,鲜艳的五星红旗在众多的旗帜中显得格外耀眼。
电影宫挂着五星红旗,许望秋就放心了,转头就问张一谋:“我们去哪儿逛逛?”
张一谋对戛纳知之甚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道:“我听你安排,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许望秋笑道:“要不去海边看看,戛纳的海滩特别有名,听说穿泳装的美女特别多。”
张一谋知道许望秋是在调侃自己,老脸一红,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海滩有啥好看的,还是看点正经的东西吧。”
其实许望秋对戛纳电影节也算不上熟悉,只参加过一次。不过现在的戛纳电影节跟他参加的时候差别有点大,眼前的电影宫并不是他参加电影节时,那座豪华气派的电影宫,是一座老建筑,而且比较小。现在的电影节卖票,不像后来所有放映只针对拥有证件的专业人士,包括记者、市场买卖方、展商、电影从业者等,普通影迷、观众要想看电影只能在电影宫前举着牌子,希望不看电影的专业人士把票送给自己。许望秋去了下价格,一张票要35法郎,相当于24人民币,太他么贵了。
两人在电影宫附近转了转,来到了著名的蓬皮杜广场。在这里一排排印着获奖者明手印和签名连在一起的瓷砖,组成了著名的星光大道。这条星光大道应该兴建不久,手印和签名很少,只有三四十个。
许望秋对此非常淡定,但张一谋却是满脸崇敬,跟朝圣似的,仔细仔细地看那些签名和手印。遇到不认识的人,他就问许望秋这是谁,有哪些作品。
将地上的签名和手印看完,张一谋转头对许望秋道:“能在这里留名的都是世界级的导演和明星啊,你说将来我们有机会在这里留名吗?”
许望秋不喜欢自己的名字被别人踩来踩去的,对留名星光大道一点兴趣都没有,不过看到张一谋满脸憧憬,笑着鼓励道:“当然有机会。只要我们好好努力,将来一定是有机会留名星光大道的。”
张一谋双眼闪闪发光:“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逛到下午五点,许望秋他们回到了租住的公寓。许望秋见面胡建坐在沙发上和水,就问胡建电影交易市场的情况如何。胡建告诉许望秋今年戛纳电影节有三十多个国家和地区的电影厂商参加展销,有300多部电影会进行放映,台弯也派代表团过来了。由于去年部分欧美片商买走了《锄奸》和《哪吒闹海》的版权,电影放映之后,反应特别好,片商赚了不少钱。胡建他们到交易市场后,很快就有片商过来询问。片商对中国代表团这才带来的电影特别感兴趣,甚至有人直接表示要买《猎鹰》。
讲完之后,胡建看了一下表,道:“中午大家都没吃午饭,应该饿坏了。我们去吃饭吧!”他转头看向刘剑锋问道:“老刘,你对这边的情况熟悉,你说我们去什么地方吃比较好?”
刘剑锋想也不想,直接道:“去大观园吧。”
许望秋记得自己上一世到戛纳,去一家中餐馆吃,总感觉味道不对,后来一问才知道,是越南人开的。不只是戛纳,在整个欧洲都是如此,很多中餐馆都是越南人开的。他问刘剑锋:“我听说欧洲很多中餐馆是越南人开的,大观园不会是越南人开的吧,要是越南人知道《猎鹰》的内容,说不定会往我们的菜里吐口水。”
刘剑锋看了许望秋一眼,心想许望秋知道得太多了吧,竟然连这个都知道,笑着解释道:“大观园是华人开的,老板是魔都人,解放前跟着父亲到香江,然后到了法国。戛纳餐厅有上百家餐厅,其中有7家中国餐馆,最大的就是大观园。去年中国代表团过来的时候,就一直在大观园吃饭。团长王树忱是魔都人,老板就特别热情,拉着王树忱不停问魔都的情况。大观园比较大,比较适合谈生意,代表团就经常在那里与外国电影人交流。”
胡建听到去年中国电影代表团就一直在大观园吃,而且餐厅比较大适合谈生意,当即拍板:“那我们以后也在大观园吃。”他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经过十几分的步行,许望秋他们一行到了大观园。听名字大观园应该装修得富丽堂皇,走进餐厅,众人才发现里面的装修清新素雅,色彩搭配很舒适,有江南民居的感觉。
由于时间还比较早,在餐厅吃饭的人并不多,都是白人,没有看到黄种人。现在国内的报社比较穷,不可能像四十年后那样派出大量的记者到戛纳报道;港台地区倒是比较有钱,但由于没有电影入围,也没有媒体过来进行报道。
许望秋他们刚找了张大桌子坐下,一个五十多岁胖胖的中年男人就走了过来。他一眼认出了人群中的刘剑锋,笑容满面地道:“我看报纸上说,这次戛纳有个专门的中国电影展,会放映多部中国电影,可一直没看到你们。我在想是不是去年没有招待好,你们都不到我这里来了。”
刘剑锋笑着道:“没有没有,我们今天刚到。我们展映时间靠后,就过来得比较晚。王老板,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就在你这里安营扎寨了。”
老板哈哈大笑道:“欢迎欢迎,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叫我。”
寒暄两句过后,老板让许望秋他们点菜。胡建心情好得不得了,一口气点了好几道菜,又要了饮料。老板拿着菜单到厨房去了一趟,然后拿着照相机过来,跟许望秋他们合影留念。
许望秋他们都没有吃午饭,只吃了一点干粮。等到菜上来之后,大家你来我往,撒开膀子吃起来。正吃得开心,许望秋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中文对话的声音,抬头一看,只见一群穿着西装礼服的东亚面孔正往餐厅里走。这些人大部分都是陌生的,不过有几个他认识,林清霞和秦祥淋,还有狄龙。他有些诧异,没听林清霞参加过戛纳电影节啊,她怎么会在这里?
胡建看到人群中一个六十来岁,看上去精明强悍的老太婆,脸色不禁微微一变,冷笑道:“童月鹃竟然都来了,看来台弯方面是来跟我们唱对台戏啊!”
许望秋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童月鹃这个名字,但一时想不起来,就道:“童月鹃是什么人?”
胡建用冰冷的口气道:“童月鹃是张善琨的老婆,张善琨是自由总会的创始人之一。1957年张善琨去世后,童月鹃便掌管了张善琨的电影公司。每年她都会组织香江艺人前往台弯参加劳军、双十庆祝以及蒋介石诞辰等活动。1973年,童月鹃淡出公司经营权,转入政界发展,担任自由总会主席。这个人是反共积极分子,她出现在这里不可能有别的原因,肯定是来跟我们唱对台戏的!”
第203章 冲突
许望秋恍然大悟,原来是自由总会的主席啊,我说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他顿时明白林清霞和秦祥淋,以及狄龙为什么在这里了,他们是被童月鹃拉来打擂的。他笑着摇摇头,心想,林清霞他们也就在东南亚有影响力,到戛纳来谁认识他们啊,要是把程龙拉来,倒还可以搞出一点声势。
其实童月鹃真打算拉程龙来助阵的,只不过程龙在美国忙《炮弹飞车》,实在没办法过来。于是,她就叫上了林清霞和秦祥淋,《侠女》的女主角徐枫,以及香江的狄龙。
叫林清霞和秦祥淋主要是他们两个形象好,男的帅女的靓,比较抢眼球;叫徐枫是因为《侠女》1975年在戛纳获得了技术大奖,徐枫在欧洲有一些知名度;而狄龙70年代作为邵氏小生,出演了很多功夫片,这些片子在欧美卖得不错,他在欧美有一些影响力。
林清霞这些人未必有什么政治主张,但台弯新闻局和童月鹃一起邀请,他们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如果拒绝的话,那一顶亲共的帽子扣过来,前途就完蛋了。八十年代末期,谢晋拍《最后的贵族》,林清霞本来已经答应出演女主角,但台弯新闻局觉得这是搞统战,不让林清霞演,林清霞只能放弃。
狄龙是香江大明星,同样不敢说个“不”字。在接到童月鹃的邀请后,只能乖乖跟着台弯电影代表团到戛纳来。不只是狄龙,绝大部分香江明星都是如此。除了梁家晖、汪明荃、梁小龙这种宁愿毁掉前途,也要坚持自己信念的演员,没人敢拂逆童月鹃和台弯方面的意思。
童月鹃每年都会组织香江艺人前往台弯参加劳军、双十庆祝以及蒋介石诞辰等活动,香江艺人几乎没人敢拒绝,大明星基本上都参加过这些活动。比如蒋经国去世后,童月鹃就组织了程龙、洪京宝、周闰发等一批香江明星前往台弯参加葬礼。比如1993年,童月鹃组织程龙、刘德桦、王祖闲等明星到金门劳军。
这次台弯方面组织电影代表团到戛纳,主要是因为去年中国电影代表团在戛纳大放异彩,《锄奸》和《哪吒闹海》赢得了全球媒体的喝彩。《哪吒闹海》是动画片倒也罢了,《锄奸》讲的可是地下党跟国民党作斗争的故事,电影中的国民党那是相当凶残狡猾的。在听到今年大陆会再次参加戛纳电影节,尤其是知道《锄奸》导演会带着他的新片到展映后,台弯新闻局便拉上童月鹃,组织了一支电影代表团到戛纳,专门过来打擂。
就在许望秋他们看到台弯代表团的时候,台弯代表团的人也看到了许望秋他们。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对面的人,都满眼好奇地大量着对方。
胡建和童月鹃以前在香江打过交道,有点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味道。两人都冷冷地望着了对方,目光中火花闪动,空气中弥散着了火药味。
许望秋眼珠子转了一下,笑嘻嘻地冲林清霞挥挥手:“林清霞同志,你好啊!”
台弯代表团的人见大陆代表团中的一个年轻人满脸笑容的跟林清霞打招呼,看上去好像很熟的样子,都满脸疑惑地看着她,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在这个时代,通共可是非常严重的罪名。
林清霞吓了一跳,跟中共扯上关系可是非常危险的,绝对会被封杀,她可不想这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赶紧解释道:“我根本不认识那个人。”
童月鹃冷笑一声,道:“那个小鬼就是《锄奸》的导演许望秋,不要看他年纪不大,但满肚子坏心肠。前年他到香江宣传《锄奸》,在新闻发布会上,《香江时报》的记者郭远刁难他,结果他当着众多的媒体说郭远是他们的人,还说郭远是他们暗中发展的,导致郭远直接被报社开除。他现在就是故伎重演,想要害清霞。”
台弯代表团的人听到这话都吓了一跳,心想这小子也太阴险了吧,以后我还是离他远点,免得被他给阴了!
林清霞狠狠地瞪了许望秋一眼,心想这个人真的太坏了,我又没得罪你,干嘛要害我,简直太过分了!
秦祥淋跟林清霞去年在美国订婚,林清霞是他的未婚妻。听到许望秋跟林清霞打招呼,他以为林清霞跟许望秋认识,现在听到童月鹃的话才知道许望秋是故意坑林清霞,顿时大怒,指着许望秋大骂:“甘你娘,你竟然敢害清霞!信不信我弄死你个小王八!甘你娘的!”
许望秋真的没有坑林清霞的想法,只是调侃一下而已。像林清霞这样的大明星,台弯是不会轻易封杀的,封杀这样的大明星等于逼对方投共,台弯肯定不会干这样的傻事。当然,如果有机会把林清霞拉到自己这边来,许望秋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许望秋没想到秦祥淋一上来就骂自己,而且还骂娘,不由眉头一皱,露出了嘲讽似的笑容:“清霞是你未婚妻,不过我听说她还爱着秦汉,我还听说你们订婚那天她还专门给秦汉打了电话,电话打完之后,她眼睛都哭红了。我看你这个未婚夫当不久,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回到秦汉身边的。”
林清霞跟秦祥淋订婚的时候,两只眼睛哭得红红的,在台弯是人尽皆知。因为《联合报》报道两人订婚新闻的标题就是:《林青霞与秦祥淋在美订婚,准新娘竟然哭红了双眼》。只是没人敢当着秦祥淋提这个茬,实在太打脸了。
秦祥淋没想许望秋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人把这事说出来,顿时怒火中烧,骂了声“甘你娘”,握着拳头就朝许望秋冲。不把可恶大陆混蛋打得满地找牙,他简直不能解心头之恨。好在狄龙反应快,一把拉住了他,连忙劝道:“不要冲动!这里是公共场合!”
童月鹃冲秦祥淋呵斥道:“你给我冷静点,那小鬼是故意激怒你的。你要是冲过去把人打了,明天报纸上全是台弯电影代表团演员秦祥淋打人,到时候我们台弯的脸都被你丢光了。”说完她转头看向胡建,冷冷地道:“胡建管好你的人。”
胡建也不希望打起来,要是媒体报道大陆代表团和台弯代表团在戛纳大打出手,那真的是丢脸丢到国际上去了,就对许望秋道:“望秋,你少说两句。”
许望秋满脸无辜的道:“我就是看到台弯同胞,觉得特别亲切,我又看过林清霞主演的电影,特别喜欢她演的戏,就跟她打个招呼,没想到秦祥淋上来就骂我,简直莫名其妙嘛!”
胡建把眼睛一瞪:“不准说话,赶紧吃饭!”
台弯代表团在离许望秋他们不远的地方找了两张桌子坐下,叫来服务员,开始点菜。
林清霞见秦祥淋坐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不住喘着粗气,显然是被许望秋给气着了。自己的女朋友爱着别人,这种事被别人当众说出来,任何一个男人都会不舒服的。她伸手拉了拉秦祥淋的胳膊,柔声道:“祥林,不要听其他人的闲言碎语。你知道我是爱你的。”
秦祥淋心想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摇摆不定,让我的脸都丢光了。他十分不耐烦的把胳膊一甩,把林清霞的手甩开了。
童月鹃见状就对秦祥淋道:“被别人骂,被别人侮辱,生闷气有用吗?想办法讨回来就是了。我不是让你去跟那些供匪打架。那些供匪是来宣传他们的电影的,是来我们抹黑我们的。如果我们能粉碎他们的图谋,让他们无功而返才是最大的胜利,对他们来说也是最大的打击。所以,生闷气没有,接下来好好表现,把他们的风头抢光,让他们无功而返。”
秦祥淋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用力捏拳头,手指关节啪啪作响:“放心吧,有我、清霞、徐枫、狄龙在,我们肯定能把这些大陆土鳖的风头抢光。”
其他人纷纷道:“对啊,有祥林、清霞、徐枫、狄龙在,那些大陆土鳖哪是我们的对手。”、“对啊,你看他们的穿着,一个比一个土,简直就像非洲的土人,哪里能跟祥林你们比。”、“一看就是乡下来的农民,简直土死了。”
秦祥淋他们的声音不是太多,但许望秋他们还是听到了。听到台弯代表团不停说自己土,很多人都非常不爽。不过这话实在不好反驳,台弯代表团穿得确实比他们光鲜靓丽。
许望秋没把这话放在心上,不过他也算是见识到童月鹃的厉害了,原本大受打击的秦祥淋因为她的一番话,竟然变得斗志昂扬,便对胡建道:“童月鹃是个厉害角色啊!”
胡建微微点头:“是个非常难缠的对手,我们的同志在香江跟她斗了二十多年,是胜多负少。陈思思是长城三公主,是个特别好的姑娘,哪怕没有电影拍,白白浪费掉自己演艺生涯的最好时光,她也不愿意背叛我们的。结果还是被童月鹃使手段,拉进了自由总会。那段时间,我们的演员基本上都被她拉走了,当家花旦就剩下鲍起婧。前两年,长城重新招了一批演员,准备培养成新公主,结果被她使了手段,去年全都离开长城,加入了自由总会。”
许望秋笑着道:“以前我们政策有问题,现在情况不同了。我相信不出五年的时间,我们就可以把自由总会打垮,把前辈们受的气都讨回来。”
台弯代表团听到许望秋的话后,都露出不屑的笑容。他们觉得许望秋简直疯了,像邵义夫、邹闻怀这些娱乐大亨都无法抗衡,只能乖乖加入自由总会,许望秋却说要在五年内打垮自由总会,简直是得失心疯了。
秦祥淋自然不会错过打击许望秋的机会,仰头大笑道:“无知真可怕,恐怕你连自由总会是什么都不知道吧?还五年打垮自由总会。你们在香江的演员,什么刘雪华、李燕燕全都跑了,全都加入自由总会了,你拿头打垮自由总会啊?”
许望秋转头看着秦祥淋,笑容满面地道:“那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如果我输了,我加入自由总会;要是你输了,你跟林清霞加入华南电影工作者协会。怎么样,你敢赌吗?”
第204章 赌局
华南电影工作者联合会跟自由总会对应的组织,是香江佐派电影人搞的协会,简称影联会。其宗旨是联络同人感情、发扬电影艺术、促进同人康乐。夏石慧、许敦乐等人都是影联会成员,现在的会长是廖一原。
秦祥淋前妻萧芳芳是佐派人士章士钊的干女儿,1974年章士钊在香江去世,萧芳芳参与治丧。作为干女儿参加治丧,本来是人之常情,但还是被童月鹃点名封杀,导致萧芳芳主演的电影无法在台弯上影。萧芳芳只能上门解释,并在报纸上公开表明“反共”立场,才得以过关。
干女儿参与治丧都是这个结果,加入影联会是什么后果,秦祥淋简直不敢想象。恐怕不但自己会被封杀,连自己的亲人都会受牵连。如果能赢自然不是问题,但他看到许望秋那笃定的表情不禁有些迟疑,这王八蛋恐怕真的有把握赢,不然他怎么敢跟我打这个赌。
许望秋见秦祥淋沉默不语,嘲笑道:“你刚才不是挺自信嘛,怎么现在不敢说话了?我看你长得高高大大的,还以为你是个爷们儿,没想到是个娘们儿。难怪清霞心里老想着秦汉,我算是知道原因了。哪个女人会喜欢一个长得像娘们儿的男人。”
秦祥淋感觉太阳穴突突的跳,真的很想把这个嘴贱的王八蛋拉到街边暴打一顿。他咬牙切齿地道:“我跟你赌,你说怎么算赢,怎么算输?”
许望秋没理他,转头看向林清霞,笑嘻嘻地道:“清霞同志,祥淋已经同意跟我打赌。你还没说话呢,作为未婚妻你应该支持祥淋,跟他站在一起,不然其他人会怀疑你的。会觉得你道德品质有问题,明明有未婚夫,可心里还装着其他男人。你让祥淋的脸五哪儿搁啊?”
林清霞还没有说话,秦祥淋直接喊道:“清霞,我们跟他赌!”
林清霞清楚加入影联会是什么后果,真的不敢答应,转头看向童月鹃。她知道童月鹃的厉害,是新闻局局长都得客客气气对待的人物,想听听童月鹃的意见。
童月鹃在香江跟佐派电影人斗法斗了几十年,始终处于上风,当然不相信自由总会能在五年内被打垮,认为许望秋是虚张声势,故意吓唬秦祥淋。她觉得许望秋是大陆新进冒出来的天才导演,能力非常强。要是让加入自由总会,对大陆绝对是沉重的打击。她冲林清霞微微点头:“不用担心,肯定不会输的,你跟他赌,不过他必须答应我们一个条件,要是他输了,必须在香江召开记者招待会,公开表明自己的反共立场。”
林清霞见童月鹃说一定会赢,顿时放心了,狠狠瞪了许望秋一眼,开口道:“我跟你赌,不过要是你输了,必须在香江召开记者招待会,公开表明自己的反共立场。”
许望秋闻言大喜,心想你们竟然真的答应了,好好好!搞定你们两个,大事定已!这下自由总会不死都不可能了!他笑嘻嘻地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你们两个跟我赌,我压力很大啊!”
秦祥淋见许望秋这么说,以为他怕了,冷笑道:“别说废话,你就直说敢不敢赌。你们这些大陆人都是嘴上说得比谁都厉害,一旦动真格的,就变成软脚虾了。”
许望秋并不生气,淡淡地道:“现在这个情形是不赌不行了。自由总会垮不垮标准很难定,我看这样比较好,从1982年开始的五年中,如果有三年华语电影的年度前十,有五部是佐派电影或者其他香江电影公司跟大陆合作的电影,那就算我赢了;如果没有达到这个目标,那就算你们赢了,你们觉得怎么样?”
秦祥淋觉得这根本不是问题,香江佐派电影公司早就不行了,连演员基本上都走光了,根本拍不出受欢迎的电影来,大陆电影政治色彩非常重,香江观众根本不爱看。年度前十中有五部简直是痴心妄想。他毫不犹豫地道:“我跟你赌!”
童月鹃听到这话却是脸色微变,佐派电影公司和大陆电影公司根本拍出香江观众欢迎的电影,但许望秋却敢赌五年中有三年年度前十有五部电影跟他们有关,那只有一个可能,她转头看向胡建,冷冷地道:“你们准备放港片进内地了?”
胡建心想这老妖婆真厉害,一下就猜到关键了,淡淡地道:“现在改革开放了嘛,我们希望跟优秀的香江电影人合作,当然,优秀的台弯电影人愿意跟我们合作,我们也是夹道欢迎。比如像秦祥淋、林清霞这样的优秀电影人要合作,我们绝对是欢迎的。”
许望秋盯着童月鹃冷笑道:“在过去二十多年中,自由总会不断打压我们的人,很多人被你们生生毁掉了前途。现在情况不同了,在接下来几年中,我们会将自由总会一点点摧毁,让你彻底变成笑话。我本来想跟你赌的,但像你这样疯狂毁人前途的老妖婆,哪有资格跟夏梦他们呆在一起。让你加入影联会那是对夏梦他们最大的侮辱。”
童月鹃眼中寒芒闪动,充满恨意的目光像大刀一样向许望秋劈砍:“小鬼!你以为你们放开内地市场就能赢,你以为就能打垮自由总会,我告诉你,那是痴心妄想!”她转头对秦祥淋和林清霞道:“你们跟他赌。就算他们放开内地市场,我们也不会输。到时候我会亲自写一份悔过书,让他当着众多的媒体念。”
秦祥林对许望秋道:“我跟你赌。”
林清霞也道:“我也跟你赌。”
许望秋看着童月鹃冷冷地道:“你们这些人向来是言而无信的,我信不过你们。我看这样吧,我们签一份简单的协议,把这个赌局的内写出来。如果到时候谁输了赖账,就把这些协议刊登在报纸上,让违约者成为整个华人世界的笑话,你们敢签吗?”
童月鹃不相许望秋他们能赢,对对秦祥淋和林清霞道:“跟他签。”
许望秋向餐厅老板要了两张白纸,写了两份协议,双方签字,按上手印,赌约就正式成立了。
许望秋将合约收好,满脸笑容地看着秦祥淋,心想秦祥淋啊秦祥淋,我真的得感谢你,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们要破香江的局需要花一番手脚,有了这份协议,事情就容易多了,真的得感谢你。他转头看向林清霞,笑嘻嘻地道:“清霞同志,等你加入影联会之后,我为你量身打造一部电影,我很期待跟你合作。”
林清霞狠狠瞪了许望秋一眼:“我不会加入影联会,也不会跟你这样阴险小人合作。”
许望秋得意地道:“你会的,因为这个赌局你输定了。”
吃完晚饭,许望秋一行从餐厅出来,顺着大街往公寓走。
胡建知道许望秋虽然看上去咋咋呼呼的,但真正遇到事情的时候是非常冷静的。许望秋敢跟童月鹃打赌,那一定是有把握的。不过他还是觉得这事难度有点大,忍不住问道:“望秋,你跟童月鹃他们的赌约难度很大啊,你真有必胜的把握吗?”
许望秋笑着道:“必胜把握没有,电影票房这东西很难说,有些电影明明很好,但观众就是不喜欢,有些电影明明很差,却观者如云。跟他们打这个赌,我确实是要冒一些风险。不过九成的把握还是有的,九比一的机会,为什么不赌呢?”
胡建有些惊讶:“你哪来这么大的把握?”
许望秋轻笑道:“我的把握基于两个方面,第一是我们自己电影的水平,除了我自己能拍商业片外,刘林、吴知柳他们都能拍商业片,我们的电影投资比香江高,我们的制作更精良,我们的导演水平更高,我们的电影碾压香江电影问题不大;第二是香江能够拍出优秀商业片的导演不多,有号召力的明星其实也不多,我们抓住其中几个就可以了。我们自己的优秀导演,加上香江的优秀导演,华语片前十中占五个,真的不是什么难事。”
许望秋对香江电影并不是太熟悉,不知道哪一年有哪些电影卖座,更不知道年度前十有哪些电影。不过他知道程龙、周闰发等人是巨星,知道徐克、吴宇森等人的电影很卖座,只要抓住这些人的电影,一切都就容易了。
听完许望秋的分析,胡建露出了笑容,我们一直想统战香江电影界,但始终被自由总会压制,现在破局的时候要来了,不过他还是提醒道:“虽然胜算很大,但你也千万不能掉以轻心,童月鹃是个厉害角色,为了赢得这场赌局,她肯定会动用台弯的力量。到时候肯定有一番角力。公司在这件事上肯定是全力支持你,需要什么直接跟公司说。”
许望秋信心十足地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阴谋诡计是没有用的。在我身后的是十亿人口的大市场,而台弯只是两千万人口的市场。香江电影人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选那边。”
第二天上午,代表团分为两拨活动,一拨到海滩去架设索道摄影系统,等架设好之后,向公众展示这种设备;另外一拨则来到交易市场布置展台,接待前来询问影片情况的片商。
许望秋本想到海滩搭建索道摄影系统的,毕竟海边美女多,没事可以洗洗眼睛,不过胡建坚持让他到交易市场。昨天有人专门问过《猎鹰》,对电影特别感兴趣。许望秋是《猎鹰》的导演,而且英语很好,由他跟片商交流无疑是最佳选择。
今年戛纳的电影交易市场有三个展区,一个在电影宫,另外两个在里维埃拉阳光酒店和雷汉岛。许望秋他们的展位在电影宫,这是三个展区中最大的,也是片商最多的展区。当然电影宫展区也是最贵的,许望秋他们的展区只有九平方米,但价格却高达6000法郎,在加上租借电视机,以及展会提供的打印、扫描、装饰、餐食等服务,花了将近一万法郎。
许望秋他们拿着早已准备好的资料,来到电影宫地下一层,找到自己的展位忙碌起来。他们把展板挂起来,在桌子上摆好宣传手册和宣传资料,给电视接上电源,开始播放《猎鹰》的片花。
第205章 韦恩斯坦
电影交易市场并不像其他展会那样人流如织,显得非常冷清。毕竟普通游客是不会到这里的来的,来交易市场的基本上都是片商和电影人。连大公司老板、制片人、影片销售代理都不会到这里来,这些人有自己的人脉系统,不需要到交易市场来摆摊。他们住在电影宫附近的豪华酒店,在酒店的咖啡厅喝着咖啡就把生意搞定了。来这里的基本上都是欧美的独立电影公司,以及中国这样的在海外没有自己发行渠道的国家和地区。
与其他展台无人问津的情况相比,许望秋他们的展台要好不少。昨天胡建他们到展台收拾的时候,就有人好几个片商来问过。他们知道代表团今天会带着相关资料来正式展出,都如约而至。
这些片商看完《猎鹰》的片花后都极为兴奋,这是不逊好莱坞的商业大片啊,甚至是好莱坞都拍不出来的商业大片。不但有万炮齐发,有坦克群冲锋,有激烈的战斗,有激动的打斗,还有直升机坠毁的镜头。这样的电影要拿到自己国家放映,市场反响一定很好。甚至片商还没有看到成片,就急不可耐的表示要买这部电影。
许望秋没有急着成交,现在对方电影连都没有看,出价不可能太高。他告诉这些片商,《猎鹰》在28号会正式展映,具体价格还是等大家看完电影再谈。
吃过中午饭胡建和中影公司的人离开展台,到电影宫去了。今天下午中国电影展正式开始,会正式放映《大闹天宫》。胡建和中影公司的人必须到场,到时候会有媒体采访。许望秋则利用这个时间到交易市场闲逛,到其他展台看看。
逛了一大圈,许望秋发现展映的电影以b级片为主,都是一些跟没有听过的电影。在这里他见到了大名鼎鼎的新世界电影公司,这是好莱坞b级片之王罗杰-科尔曼的公司。许望秋去问了下,可惜罗杰-科尔曼没到戛纳来,不然他还真想跟这位b级片之王聊聊。
在路过台弯展台的时候,许望秋没有看到秦祥淋他们,只有三个工作人员留守。他冲他们挥挥手,说“你们好”。不过台弯工作人员非常不友好,一个个对他怒目而视。
在逛了一圈后,许望秋到门口买了两份报纸,回到展台慢慢翻看起来。
昨天电影节放映了两部电影,法国电影《着魔》,以及美国电影《天堂之门》。报纸对《着魔》的评价一般,但对女主角阿佳妮的表演却是极尽溢美之词,认为她是本届戛纳电影节最佳女演员奖的头号热门。与此相反,《天堂之门》得到的评价可以算是恶评了,在影评人看来,这部电影是自命不凡、晦涩难懂、情节曲折而极度奢侈的惨败之作。
许望秋正看地津津有味,突然听到一个粗壮的声音说“你好”,他抬头一看,顿时愣住了。那是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壮汉,一双眼睛就像两只青蓝色的珠子陷在肉乎乎的脸上,脖子粗壮得像消防栓,手大得像羊排。他的面容看上去很凶,有点像电视剧《越狱》里的监狱看守。在四十年后,任何一个电影圈的人看到这张脸都能够叫出他的名字,哈维-韦恩斯坦。
许望秋看过一些哈维的资料,哈维并不是靠电影起家的,最初他跟弟弟鲍勃-韦恩斯坦是做音乐的,主要是推介摇滚新人。在70年代中期,两兄弟接手了世纪剧院。为了让剧院在没有音乐会的时候不至于太冷清,他们开始在剧院放电影,并逐渐涉足电影业。1979年,哈维和鲍勃在纽约成立了米拉麦克斯,真正开始做电影发行。
韦恩斯坦兄弟的电影之路并不顺利,真正崛起要等到十年之后。在那一年,他们以100万美元的价格拿下了史蒂文-索德伯格的《姓、谎言和录像带》,这部电影不但获得了金棕榈,而且投资回报极为惊人,取得了将近2500万的票房,也让韦恩斯坦兄弟一举成名。
几年之后,迪士尼从韦恩斯坦兄弟手中收购了米拉麦克斯。迪士尼并不管米拉麦克斯的经营,韦恩斯坦兄弟得意继续经营公司。他们凭借迪士尼这个平台,以及迪士尼提供的充裕资金,走上了征服世界的旅程,成功制作和发行了大量的艺术电影,《英国病人》、《莎翁情史》、《芝加哥》、《低俗小说》等等,并成为在奥斯卡上被感谢最多的人。
现在的韦恩斯坦只是电影圈最低层的食泥鱼,远远不是后来的大亨,他们只能捡那些其他发行商不要的电影。他们最喜欢的就是到英国、到欧洲电影节寻找那些有裸露镜头的艺术片和独立电影。他们把电影中的裸露镜头剪出来,做成预告片,以此吸引观众走进电影院。
许望秋看着哈维,淡淡笑道:“你好,哈维-韦恩斯坦先生。”
哈维吓了一跳,心想怎么可能,这个东方人竟然认识我,难道我这么有名吗?他好奇地道:“你怎么会认识我?”
许望秋哈哈笑道:“前天晚上我参加了一个法国电影圈的沙龙,我说我们会到戛纳电影节来卖片,有人就说到了你,说你是个自大的混蛋,说你喜欢把电影中的裸露镜头剪出来,做成预告片吸引观众。很遗憾的告诉你,我们的电影一点裸露的内容都没有,甚至连接吻都没有。”
现在的哈维还不是后来老油条,只是一个在电影圈没混几年的新人,听到许望秋的话,竟然老脸一红,讪讪笑道:“那个,其实我也并不想那么做,我也是没办法,我们是小公司根本拿不到有吸引力的电影。如果能拿到优质电影,我肯定不会这么做,肯定会好好宣传。你知道我最喜欢那部电影吗?我最喜欢特吕弗的《四百击》,我喜欢特吕弗、喜欢费里尼、喜欢维斯康蒂,只是我没有机会发行他们的电影罢了。
许望秋知道哈维虽然是个烂人,但他真的热爱艺术电影。很多艺术片导演正是在他的协助下,才扬名世界的。其实像哈维这样的烂人在电影圈、艺术圈非常多,艺术这东西真的跟道德没有关系。德艺双馨的艺术家当然有,但大多数时候只是一种美好的想象。许望秋不喜欢哈维,不过对方如果真的愿意出高价,他肯定不会拒绝,指着身前的位置道:“有什么坐下聊。”
哈维说了声“谢谢”,挺着大肚子坐下,然后看着许望秋道:“去年我在唐人街的电影院看到了你的电影《锄奸》,那真的是一部不可思议的电影。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电影,它太神奇了。我当时在想如果交给我来发行多好,如果让我发行的话,可能卖几百万美元。从那之后我就非常关注你,在知道你的新片在戛纳展映后,我马上就过来了。”
许望秋嘴里露出了一抹笑意,心想哈维这厮真的挺会说话,明明是到戛纳来买片的,却说成了专门为我的电影来的,如果别人听到你的鬼话,可能会信,但我肯定是不会信的,淡淡地道:“《猎鹰》跟《锄奸》不同,《猎鹰》是一部投资500万美元的商业大片。在到戛纳之前,东瀛版权就卖出去了,卖了400万美元。发行这样的商业大片,你能行吗?”
哈维听到东瀛版权卖了400万美元,吓了一跳,他以往买电影基本上都2,30万一部,超过50万的都没有,让他掏上百万美元买电影,根本就不可能,也掏不出那么多钱来。
不过他并没有怀疑许望秋的话,刚才已经看到《猎鹰》的片花了。上万人冲锋、坦克群、还有直升机,如果是好莱坞拍,没有几千万绝对搞不定。
想买《猎鹰》版权的公司一定很多,以米拉麦克斯的实力想脱颖而出非常困难,但他还是想试试:“当然有,如果你了解我们公司的话,那一定知道去年我们发行了约翰-塞莱斯的电影《西卡库斯七个人的归来》,卖了350万美元,震惊了整个独立电影界,我们的发行能力在电影界是首屈一指的!”
许望秋心想我信你个鬼,那部电影恐怕不是你们发行的吧,票房也不可能那么高,不然米拉麦克斯早就崛起了,不过他也不拆穿,淡淡笑道:“那你准备出多少钱购买《猎鹰》呢?”
哈维听到这话感觉事情有门儿,灿烂的笑容在那张大肉脸上起伏:“我还没有看到成片,无法给出准确的价格。不过我有个更好的建议,就是分账。电影上映之后,我们平分票房。拿路《西卡库斯七个人的归来》来说,这部电影成本6万美元,我们买的时候只花了十万,但最终卖了350万美元。这些钱跟电影公司无关,因为发行权已经被我们买断。如果是其他片商发行,《猎鹰》顶多卖一百来万,但如果跟我们分账,你们肯定赚得更多。”
许望秋听到这话有些惊讶,没想到哈维竟然会提议分账。不过票房分账听上去很诱人,但实际上是个大坑,因为你没法对发行成本进行监督和核算。冯小刚就吃过这个亏,《大腕》在海外卖了200万美元,但等到哥伦比亚一算账,差旅费、宣发费特别高,最后算下来,发行费就花掉了230万美元,华谊一分钱没分到。
如果是其他大公司情况可能还好点,而哈维坑死人不偿命,坑过不少电影人。跟哈维分账,那绝对是把羊羔往狼嘴里送。
许望秋凝视着哈维的眼睛,笑嘻嘻地道:“我听说很多美国电影公司喜欢用分账的方式坑人。因为独立电影公司没有能力对电影的发行过程进行监管,发行公司的结算的时候就把差旅费、宣发费算得特别高,本来只花了50万,他们说花了250万。假设一部电影的票房500万,跟电影院分账后,发行方能够分到300万。去掉发行成本250万,就只剩下50万。制片上只能分到35万,与其这样,我还不如100万卖了呢!你不会是打这个主意吧?”
哈维目瞪口呆地看着许望秋,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啊,竟然连这种事都知道,不是说中国很落后、很封闭吗?他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第206章 提议
哈维在看到《猎鹰》片花的时候,就已经确信这是一部水准极高的商业大片,这样的电影只要运作得当,票房几百万是有可能的,再加上电视版权和录像带收入,甚至有可能获得上千万的利润。不过这样的电影不可能无人问津,以米拉麦克斯的实力想要击败其他竞争对手,拿下《猎鹰》的版权几乎是不可能的。
哈维不愿意错过这样一个赚大钱的机会,考虑到这是一部中国电影,他灵机一动,想到了分账的办法。分账听起来很诱人,可以获得更多的收益,他相信《猎鹰》的制片人会心动的。等电影在美国发行之后,自己不跟他们分账,或者只给他们分很少一点钱,他们也拿自己没有办法。
只是哈维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建议刚提出来,就被对方拆穿,不过他反应很快,指着自己的脸,委屈地道:“我知道自己长了一张恶棍的脸,总是很难让人相信。我每次跟电影导演谈版权的时候,大家总是会用怀疑的眼光看我,觉得我是个骗子。电影圈是个很小的圈子,有什么事情整个圈子很快就会知道,要是我骗了你,那以后谁跟我做生意?很多人嘲笑我,觉得我把电影的裸露镜头剪成预告片,招揽观众的手法很低级,但从来没人说我是骗子,不信你到纽约打听打听,人们都叫我诚实的哈维!”
许望秋见哈维在那里惺惺作态,心里觉得好笑,这演技不错啊,诚实的哈维都冒出来,我信你个鬼啊!冯小刚可是直接喊你骗子哈维的!不过许望秋懒得拆穿他,笑嘻嘻地道:“把电影发行权交给你可以,但是我们必须约定宣传发行,以及其他费用的总额,如果这个费用超过了约定数,那么多出的费用由你们承担。”
哈维听许望秋这么说,以为他被自己说动了,不禁喜上眉梢,略微思考后,开口道:“去年黑泽明的古装战争大片《影武者》就取得了800多万美元的票房,《猎鹰》比《影武者》的场面更大,也更激烈,更好看,要是好好宣传,票房赶上《影武者》是完全有可能的。不过《影武者》有金棕榈,而且获得了奥斯卡提名,有媒体帮他们造势,我们只能靠自己宣传,必须砸钱才行。我认为电影的宣传和发行费用需要300万!”
许望秋看着哈维轻轻摇头道:“哈维,如果你真的能掏出300万发行费来,完全有可能直接拿下《猎鹰》的版权了。可是你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了分账,因为你根本拿不出300万来。你拿不出300万,却说宣传费要300万,摆明是想黑我们的钱!我们中国人着生意讲究的是双赢,我喜欢跟诚实守信的人打交道,你这样搞我怎么敢跟你做生意啊?”
哈维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这混蛋看上去很年轻,就十八九岁的样子,没想到竟然这么厉害,连我掏不出300万都知道,这尼玛是怪物啊!
眼看《猎鹰》要离自己远去,哈维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赶忙解释道:“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家伙,好吧,我承认掏300万确实有难度。不过我说的这个宣传费不只是电影的宣传费,而是电影和录像带宣传费加起来的总费用。我是这么考虑的,电影宣传费150万,录像带宣传费150万。电影上映之后六个月,录像带才会上市。那个时候我们已经拿到票房分账,就有足够的资金支付录像带的150万宣传费了。”
1975年家用录像机面世后,最初主要被美国家庭用来刻录电视台播放的经典电影,这迫使制片公司开始发行一些低成本电影的录像带提供给租赁市场,随后录像带市场急速膨胀。到了1986年,美国家庭娱乐市场的规模超越电影院,人们花在购买和租借录像带的金额达到了44亿美元,而同年的电影票房只有38亿美元。到了90年代,录像带和dvd市场更是达到了电影票房的两倍。
美国电影市场是非常自由的市场,但同时也是最难进的市场,因为美国人非常自信,觉得我们美国电影是最好的,根本就不爱看外语片。所以,外语片不管是商业片,还是艺术片,都是扔到艺术院线上映,上映规模一般在五百馆以下。
程龙、李联杰的华语片在美国院线上映的不多,他们主要就是靠录像带和dvd。比如李联杰的《黄飞鸿》在美国并没有上映,但录像带和dvd卖得很好,超过了1000万。他们通过录像带和dvd积累了大票粉丝,所以,后来好莱坞才会请他们到美国去拍电影。
许望秋知道《猎鹰》和出口公司的电影想在美国取得太高的票房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能超过一千万都可以说是奇迹,主要还是得靠录像带和电视版权。如果中国电影能够通过录像带不断进入美国市场,十年、二十年下来,培养出一批喜欢看中国电影的完全可能的。
在这一点上,印度电影做得特别好。2000年左右的时候,印度电影在北美没有基本上没有市场可以,远逊于华语电影。不过到了2020年左右,北美市场外语前二十名,一大半都是印度电影。每年北美市场票房超过一百万的印度电影有20多部,而华语片只有两三部。
许望秋本来只是逗哈维玩,现在听到录像带版权,突然想到了一好主意。他盯着哈维看了几秒钟,笑吟吟地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电影宣传费300万,录像带宣传费会不会搞出个五百万来,原来是电影宣传费150万,录像带宣传费150万啊!”他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哈维,你很看好《猎鹰》,而且认为只要宣传得力,票房有可能达7,800万,对不对?”
哈维一脸诚恳地点头:“是的,我非常看好《猎鹰》。”
许望秋顿时笑了起来:“哈维,我们中国是社会主义国家,我们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资本家的,在我们的眼中资本家都是潜在的骗子,是潜在犯罪嫌疑人。直接分账听起来很美好,但万一最后赚了钱,你不分给我们怎么办?难道我们到美国跟你打官司不成?在诞生过麦卡锡主义的美国,法官会公平对待我们这些社会主义国家的人吗?不可能的。如果你真的想要《猎鹰》的版权,我们可以给你,不过我们不跟你分账,你拿米拉麦克斯的股份来跟我们换!”
哈维吓了一跳,大声道:“你说什么?”
许望秋淡淡地道:“不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你没有听错,如果你真的看好《猎鹰》,如果你真的想要《猎鹰》的版权,那就拿米拉麦克斯的股份来换。”
哈维一下站了起来,就像一头暴怒的雄狮,恶狠狠的盯着许望秋:“你竟然敢打米拉麦克斯的主意!”
被这样一个壮汉,用吃人一般的眼光盯着,一般人绝对会压力山大。不过许望秋眼中却没有丝毫的畏惧之色,反而露出了笑容:“哈维,你这么盯着我,让我压力很大啊!我跟你明说了吧,我们不可能和你分账,而你又不可能有拿出足够的资金来买《猎鹰》的版权,唯一的办法就是拿米拉麦克斯的股权来换。你不是认为《猎鹰》只要宣传得力,票房有可能达7,800万吗?加上电视版权,以及录像带收入,你们获得的收益肯定会超过千万。成为千万富翁啊,这样的机会你真的愿意错过吗?其实换股对你来说,还有一个巨大好处。”
哈维看着许望秋那张笑吟吟的脸,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恐惧,仿佛在这张年轻的笑脸背后藏着一个可怕魔鬼,随时可能把自己和米拉麦克斯吃掉。不过听到换股还有其他好处,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什么好处?”
许望秋抬起右手,冲哈维压了压,等他坐下之后,才道:“你在电影市场摸爬滚打多年,应该知道香江功夫片在美国颇有市场,对不对?”
哈维微微点头道:“功夫片有一批固定的粉丝,录像带出租和出售的情况也不错。”
许望秋知道哈维喜欢功夫片,后世米拉麦克斯成长起来后,发行过不少功夫片。现在的哈维不是不想染指功夫片生意,而是他现在没有这个能力。像嘉禾和邵氏在美国都有自己的渠道,哈维也没有机会染指。
许望秋指着展板上电影出口公司的英文名字道:“我们是中国电影出口公司,类型于你们美国的华纳兄弟,是一家大集团。我们旗下有很多家电影公司,在中国内地有六家,在香江有三家。我们每年会生产上百部电影,其中有一定数量的功夫片。跟我们换股的话,我们每年可以向你们提供一些优秀的功夫片,最后双方共同分账。”
哈维心脏猛然一滞,功夫片有一批忠实的粉丝,如果每年能获得一批优秀的功夫片,那将会是非常赚钱的生意,他不由问道:“你想换多少?”
许望秋咧嘴笑道:“40%,我们用《猎鹰》的版权跟你换股份,并不想要米拉麦克斯的控制权,更不想要米拉麦克斯,而是希望通过这个方式把双方捆在一起。这样,我们提供优秀的商业片,而你们负责发行。如此一来,我们的电影能够在美国市场销售,而你们获得了优质的片源,双方互惠互利,这绝对是双赢!”
哈维觉得可以换,米拉麦克斯是成立才两年的小公司,根本就没发行什么像样的片子,公司根本不值钱,用部分股权换《猎鹰》的版权是非常划算的。
更重要的是,现在米拉麦克斯处在电影圈最底层,购买的往往是其他人不要的电影,根本拿不到优质片源。交换股权之后,许望秋他们可以提供优质功夫片,那米拉麦克斯就有稳定的供片渠道,可以获得稳定的发展。
不过米拉麦克斯不是哈维一个人的公司,必须跟弟弟鲍勃-韦恩斯坦商量过后才能作决定,就道:“这件事关系到米拉麦克斯未来的发展,我现在没法答应你,需要时间考虑。”
许望秋相信哈维会答应的,因为这对米拉麦克斯来说,真的是大有好处,笑着点头道:“当然可以,我等你的消息。”
第207章 嘲笑
哈维离开后,又有两个片商过来询问。片商在看到《猎鹰》的片花后,都展现出了极为强烈的兴趣,不过都没有成交。需要等到《猎鹰》正式上映,片商看到成片之后,才有可能真正成交。
到傍晚的时候,交易市场关闭,许望秋他们来到大观园吃晚饭。他们走进大观园的时候,台弯代表团正在里面庆祝。昨天台弯代表团放映了胡金铨导演、徐枫主演的《空山灵雨》,今天有很多片商上门,卖得相当不错。
看到许望秋他们进来,秦祥淋提高嗓门对旁边的吴练真:“听说我们今天卖片卖得不错,卖了多少钱啊?”
吴练真知道秦祥淋为什么要问自己,十分配合地道:“这主要靠胡金铨胡导和徐枫的名气,昨天片商在看完《空山灵雨》后反响非常好,今天有几十个片商上门来买版权。只是一天的时间,我们就卖了60万,看来,这次我们在戛纳是要满载而归了。”
秦祥淋等吴练真说完,故作惊讶地道:“这不是许望秋许大导演嘛,听说你们也在电影交易市场卖片,不知道你们做成了几单生意,收入是多少呢?”
许望秋也不生气,淡淡地道:“来问的不少,但一笔都没有成交。”
听到这话,秦祥淋露出心满意足地笑容:“有你这样的优秀的导演在,相信你们一定很快就会成交,甚至可能比我们卖得还要好。”
许望秋毫不客气地道:“对啊,我也是这么的想的。”
秦祥淋和台弯代表团的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许望秋,心想这家伙怕是个棒槌吧,竟然连反话都听不出来,这是在讽刺你啊!
许望秋他们在大观园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台弯代表团吃完饭走了,胡建他们才过来。不过看到胡建他们脸上的笑容,许望秋就知道《大闹天宫》放映后的反响应该很好。
事情也确实如此,下午《大闹天宫》放映的时候,电影院涌进了将近一千观众,其中有各国电影界的知名人士、记者,以及片商。在电影放映结束的时候,全场观众集体起来鼓掌,大家都觉得这部动画片真的是杰出的艺术品。
在随后记者招待会上,几十名来自世界各地的记者怀着极大的兴趣询问《大闹天宫》,以及中国电影的现状。由于记者们太过热情,发布会不得不延长半个小时。
吃过晚饭,回到公寓,胡建把代表团召集到一起,开了一个小会。
在听到许望秋想用《猎鹰》换米拉麦克斯的股份后,胡建非常兴奋。出口公司最重要的是任务是出口电影,为国家赚取外汇,但电影出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出口公司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缺乏完善的海外发行网络,尤其在北美市场,可以说是一片空白。
以出口公司的实力根本没有在北美建设发行网的能力,而且现在中美意识形态对立严重,要是到美国成立电影公司,恐怕会受到各种刁难。去年中国电影代表团应邀到美国展映,在海关的时候就受到了刁难,有海关官员就直接问,为什么要带电影到美国来?什么内容?有没有共产主义宣传?
如果能够持有米拉麦克斯的部分股份,就能完美的解决这个问题。持有部分股份后,米拉麦克斯还是美国公司,能够避免美国政府的刁难。但持出口公司有部分股份,在米拉麦克斯就有了一定的话语权,能够通过米拉麦克斯的发行渠道发行自己的电影。
胡建喜笑颜开地道:“你小子真是敢做敢想啊,用电影换股权这种事都想得出来。如果这事真的能成,那我们在北美就有自己的发行渠道了。你觉得这事能成吗?”
许望秋点头道:“我觉得哈维应该会答应,米拉麦克斯成立时间比较短。才两年多的时间,公司实力有限,根本就拿不到优质片源。跟我们合作,那他们就有了稳定的片源,能够获得长足的发展,对米拉麦克斯来说,这真的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哈维肯定会答应的!”
胡建在美国待过,对美国市场还是比较了解的,听到米拉麦克斯成立才两年多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像这样的小电影公司美国有很多,每天都会诞生一批,同时每天也会倒闭一批。如果米拉麦克斯要是倒闭,那我们就亏大了。”
许望秋嘴里露出一丝笑意,心想如果不知道哈维的能力,不知道米拉麦克斯未来的发展,我肯定也不会提出这种建议。上一世哈维硬是靠着从欧洲买别人不要的艺术电影和独立电影,逐渐发展壮大,最终被迪士尼以8800万美元收购。现在有我们为他们提供片源,他们的发展肯定会更快,等到迪士尼收购的时候,出价肯定会更高,甚至有可能达到新线5.5亿美元的水平。如果真的能达到这个水平,那出口公司获得收益将超过2亿美元。
不过这些话许望秋没办法说出来:“确实有一定的风险,不过我们想在北美建立自己的发行渠道,只能这么做。如果有大公司能跟我们合作自然是好事,但大公司肯定看不上我们。就连那些稍大一些的公司,也不可能让我们轻易持股。只有米拉麦克斯这样难以出头的小公司才有可能。前天晚上,我在巴黎的电影沙龙上跟法国电影人交流,他们提到了哈维,说这个人能力很强,硬是把一些无人问津的电影买回去,卖出了不错的成绩。如果我们能够向哈维提供片源,那米拉麦克斯完全有可能发展起来的。”
胡建对许望秋非常信任,也知道王岚西极其信任他,听到许望秋如此有信心,微微点头道:“既然你对这事如此有信心,那我支持你。不过这事太大,我们还是必须向王部长汇报,听听他的意见。”
由于《大闹天宫》放映后的反响极佳,第二天有不少片商上门要求购买版权。在这个时代,动画片票房都不是特别高,连迪士尼都混得不怎么样,所以,片商出价非常低,基本上都是几千美元,连美国这样的大市场也才卖了6万美元。中影公司签了一把合同,结果加起来还不到30万美元。
与《大闹天宫》的风光相比,其他中国电影在戛纳可以说是扑街扑到无声无息,反响只能用惨淡的来形容。最开始放映的《苦恼人的笑》、《戴手铐的旅客》观众还挺多的。但这些片子水准都相当一般,片商们看了五到十分钟,觉得没有发行希望,就立即赶场到下一场放映;记者与影评人则因文化鸿沟,对华语电影复杂的历史、社会背景没有耐心,又不习惯非好莱坞式或非欧洲艺术的美学,也都是半途夺门而出。
在戛纳,电影院的椅子弹簧性能非常好,一站起来椅子就砰的一声,人潮出门的时候砰砰声此起彼落。中国代表团的人在电影院听到此起彼伏的砰砰声,真的是尴尬到不行,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到了第四天,《马路天使》和《三毛流浪记》两部中国早期经典电影展映的时候,宽敞的电影院中只有稀稀拉拉不到十个观众。外柜媒体都在感叹,今年来展映的中国电影跟去年相比,实在差得太远了。甚至有人质疑电影节,为这么多低水准的中国电影争取那么多位置,真的有必要吗?
片商连电影院都懒得进,买片自然是无从谈起。在《大闹天宫》带来一波小高/潮后,代表团在电影交易市场的展台很快冷清下来,到了第四天的时候,连鬼影子都看不到一个。这一切都被台弯代表团看在眼里,每次遇到大陆代表团他们都会挑衅似的询问,你们电影卖得怎么样。
这天下午,许望秋他们走进大观园的时候,台弯代表团正在吃饭。秦祥淋看到许望秋,脸上顿时浮现出得意的笑容,用不怀好意的口气地道:“许大导演,听说你们今天又是一单生意都没做成。你们这次过来应该花了不少钱,不要到时候连路费都赚不够哦!”
许望秋看着秦祥淋淡淡地道:“那是我的电影还没有上映,等我的电影上映之后,我们赚的钱比你们加起来还多。”
秦祥淋听到这话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然后转头对台弯代表团的人道:“你们听到他说什么了吗?他说他的电影卖出的版权费,比我们所有电影加起来还多。”他看着许望秋道:“你可真是无知者无畏啊,你知道我们的电影版权卖了多少吗?已经卖了250万美元!你的电影能卖过250万美元?简直是痴心妄想。我现在算是知道什么是井底之蛙了。”
台弯代表团发出爽朗的笑声,华语片在电影节根本卖不出价。台弯代表团靠徐枫、狄龙,还有胡金铨的招牌,也不过才卖250万美元。许望秋竟然说他一个人的电影会比整个台弯电影代表团还高,真的是无知到了极点。
在大笑之余,吴练真笑容满面地道:“大陆人嘛,没见过什么世面,而且年纪又轻,说出这种无知的话来是可以理解的。”
台弯代表团其他人听到这话,都笑着点头:“对对对,大陆人没见过世面,说出这种话是可以理解的。”、“我今天算是见识什么叫井底之蛙了。”、“大陆人无知是正常的。”
张一谋见台弯人把话说得如此难听,讽刺大陆人没见过世面,忍不住道:“也不知道谁是井底之蛙,没见过世面,不知道天有多高,世界有多大。你们知道《猎鹰》卖给德间康快的大映公司卖了多少钱了?”他伸出四根手指:“400万美元。真的是一群井底之蛙!”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按下了静音键,整个现场瞬间安静了。台弯代表团目瞪口呆地看着张一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德间康快疯了吗?竟然花400万美元的买许望秋的电影。什么电影啊,值得花400万美元?
许望秋看着张一谋,故作不满地道:“老谋,你嘴怎么这么快,怎么一下就把我们的底泄露了?我本来想跟祥淋和清霞再打一个赌,正在思考跟他们赌什么,现在你这么一搅和,这个赌肯定是打不成了。”
第208章 红毯
“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捧场?前两天根本没人看啊!”秦祥淋站在电影宫前面,看着售票窗口前排着的长龙,眼里写满不可思议。
昨天晚上在大观园里听到《猎鹰》东瀛版权卖了400万美元,秦祥淋是将信将疑。400万美元差不多是8亿日元,差不多要20亿票房才能回本。华语片要卖到这个成绩,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他对此非常好奇,忍不住想看看《猎鹰》到底怎么样,就叫上了林清霞到电影宫买票。
在秦祥淋的想象中《猎鹰》观众不会太多,毕竟这两天上映的大陆电影观众都非常少。中央通讯社的记者在大陆电影放映的时候,每次都会到场。他们采访过戛纳的观众,很多观众看完之后的反应就是太政治了,甚至有观众直接说我们不是来上政治课的。他本以为《猎鹰》应该跟其他电影差不多,做梦想到等着买《猎鹰》票的观众如此之多,竟然排起了长队。
林清霞漂亮的双眼中闪动着惊讶的光:“是啊,真是很奇怪!”她知道秦祥淋不是真的想看许望秋的电影,而是想接着《猎鹰》没有观众捧场来嘲笑许望秋。现在等着买《猎鹰》票的观众如此之多,秦祥淋的算盘自然落空了。她转头看着秦祥林,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还要买《猎鹰》的票吗?”
秦祥淋咬着牙道:“买,我倒要看看《猎鹰》到底怎么样。”
秦祥淋和林清霞走过去,排在队伍的最后面。前面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秦祥淋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前两天中国代表团的电影根本没人看,没想到今天会这么多人,你为什么买票来看这部电影呢?”
小伙子看了秦祥淋一眼,然后看到了秦祥淋身边的林清霞,眼睛都有些直了,心想这女人好漂亮,简直比阿佳妮还要好看!他见林清霞看着自己,冲她笑了笑,解释道:“因为这是《锄奸》导演的新片啊,《锄奸》是一部非常精彩的电影,我是看过最精彩的电影之一。现在《锄奸》的导演新片上映,我自然要在第一时间买票。”
秦祥淋没想到许望秋的《锄奸》在法国这么受欢迎,对此十分不解:“《锄奸》政治意味很浓,而且还在宣传共产主义,难道你们不担心吗?”
小伙子笑着道:“电影关键是要好看,其他的根本不重要。《锄奸》确实有政治的东西,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法国的新浪潮,意大利的新现实主义都跟政治有关,连戛纳电影节本身都非常政治。如果不是因为政治,《锄奸》就不应该只是展映,而应该入围主竞赛单元。
至于共产主义,你可能不知道在法国文艺界,有相当多的共产主义支持者,以及同情者。其实不只是法国,欧洲差不多都是这个情况,文艺界基本上都偏左。戈达尔就是共产主义支持者,一直想打垮资本主义电影,意大利几个厉害导演都是共产党员。”
秦祥淋和林清霞听得目瞪口呆,小伙子的话简直颠覆了他们的想象,欧洲不是资本主义世界嘛,怎么文艺界竟然存在大量的亲共分子,忍不住问道:“怎么会这样?”
小伙子解释道:“因为现代艺术基本上是激进的,不安分的,追求颠覆和变革,这跟共产主义的革命理论接近,所以,欧洲文艺界亲共分子比较多。”
在5月28号这天有四部电影首映,其中早上一部,下午两部,晚上一部。《猎鹰》首映时间是下午四点半,这并不是一个理想的首映时间。
4点半首映,走完红毯差不多就五点过了,电影差不多要五点半才放映,这个时间差不多该吃饭了,很多观众都不愿意看这一场。记者也不怎么样愿意看这一场,因为电影5点半开始,等电影结束差不多就是7点半了,再加上采访,就8点过了。而晚上7点半会有主竞赛单元的重点影片首映,参加4点半的首映,晚上7点半的首映就赶不上了。所以,下午4点半首映的往往上都是一种关注单元中,不是特别受重视的影片。
由于时间段比较糟糕,下午4点半首映的电影,前来捧场的观众和媒体都非常少,首映礼非常冷清。不过《猎鹰》的首映礼却完全不同,在红毯两边聚集了大量的观众,以及手握照相机等待拍照的记者,可以说人山人海。法新社、路透社等通讯社的记者来了,《纽约时报》、《泰晤士报》等知名媒体的记者也来了,《电影手册》、《银幕》等电影杂志的影评人也都过来了。
媒体和观众如此捧场,主要有三个原因。第一,《锄奸》去年在欧洲上映后,引发了轰动,大家对许望秋的新片非常感兴趣。第二,《猎鹰》是这次中国电影展的压轴电影,开幕电影《大闹天宫》水准很高,压轴电影一定不会差。第三,有媒体在上午碰到了阿兰-德龙,以及波兰斯基和娜塔莎-金斯基,记者问他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他们的回答是来参加《猎鹰》首映礼。
不过让到场记者和观众大惑不解的是,首先登场的不是阿兰-德龙这样的明星,也不是波兰斯基这样的导演,而是一群超模,包括吉雅-卡兰芝、周天娜等等。这些人在时装界都赫赫有名,而且长得极为漂亮,在她们登场之后整个现场顿时沸腾起来,白色的闪光不断地爆起。
人群中一个记者端着照相机,对着红毯中的周天娜疯狂按动快门,嘴里不住道:“真是奇怪了,《猎鹰》的红毯怎么会冒出这么多超模来。如果说阿兰-德龙他们是因为看过《锄奸》,非常欣赏《锄奸》导演,过来捧场,这我完全能够理解,可这些模特是怎么回事?她们总不是因为看了《锄奸》,非常欣赏这位导演,也都纷纷过来的捧场的吧?”
旁边的记者是英国人,对周天娜的情况比较了解,就道:“周天娜丈夫周英华是中国人,可能她受周英华影响,对中国比较感兴趣,听到有中国电影首映,就过来捧场了。”
提问的记者反驳道:“那吉雅-卡兰芝呢?她又是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
就在那个英国记者想要回答之时,红毯入口处猛然骚动起来,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像高速发射的火箭直冲云霄,连天空的云朵都被冲散。不管是男观众、还是女观众都跟发了情的猫似的,激动得满脸通红,冲着入口处的身影不住挥手,嘴里喊着那个人的名字。
英国记者顺着涌动的人潮向入口望去,只见一个面目俊朗,风度翩翩的大帅哥正向这边走来。不是别人,正是阿兰-德龙。阿兰-德龙一边像前走,一边冲疯狂尖叫的观众挥手。当他挥手的时候,观众总是会非常配合的欢呼尖叫,显得十分激动。在英国记者身边不远,几个女记者也跟花痴似的,尖叫道:“好帅!好帅!”
等阿兰-德龙走到面前的时候,那个英国记者大喊:“阿兰-德龙先生,你为什么要来参加《猎鹰》的首映礼?”
阿兰德龙挥着手,优雅地道:“我喜欢许的电影,我是他的影迷。”
这个答案出乎意料,现场顿时响起了“哇”的惊呼声。
在阿兰德龙走过去后,众多明星和导演闪亮登场。波兰斯基和娜塔莎-金斯基来了,夏布洛尔和他的御用女主演伊莎贝尔-于佩尔来了,贝奈克斯和《歌剧红伶》的主演理查德-波林热也来了。
娜塔莎-金斯基在面对记者提问的时候,笑容灿烂地表示:“他是我朋友,我当然要过来支持他了。”
伊莎贝尔-于佩尔现在28岁,还不是后来那个演技入神的演技派大师,不过她喜欢跟不同的导演合作的习惯却没有变,微笑着道:“我喜欢《锄奸》,希望跟许望秋导演合作。。”
波兰斯基的回答是最简单的:“我是来看电影的。”
夏布洛尔则说得比较多:“许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导演,他的《锄奸》非常出色,是视听语言上有很多新东西,有很多新突破。相信他的新片也一定很出色,我就是冲着新片来的。”
秦祥淋和林清霞没有走红毯,在戛纳他们算不上大明星,又没有邀请函,自然没有红毯可走。他们跟普通观众一样,早早走进了电影院。坐在他们身边的都是普通观众,有些说英语,有些说法语。他们听不懂法语,但英语都不错,能够听清楚周围的人在说什么。
上午买票的时候,秦祥淋和林清霞就已经知道《猎鹰》的观众很多。《锄奸》在法国上映后观影人次超过了一百万,媒体也是好评如潮。很多人听到《锄奸》导演新作上映,纷纷赶来捧场。可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竟然会有如此多的模特、明星和导演前来捧场。
听到周围的人不住惊呼“吉雅-卡兰芝”、“周天娜”、“阿兰-德龙”、“波兰斯基”……听到这一个个大名鼎鼎的名字,秦祥淋和林清霞先是震惊,随后变成了呆滞。他们实在想不明白,许望秋才不过是一个才拍了两部电影的新导演,怎么会有这么的影响力,怎么会有这么多大名鼎鼎的人物前来捧场?
林清霞虽然在东南亚地区非常受欢迎,但根本就没怎么走过红毯,也没有受到过电影节的礼遇。等到许望秋他们进入电影院后,听着周围观众不住惊叫,看到许望秋、张一谋和周里金笑容满面的冲现场观众挥手时,她心里又失落又羡慕,忍不住心想,什么时候我能有一部电影到戛纳来,也这么受欢迎就好了。
林清霞突然想起那天打赌时候,许望秋对自己说,要是自己输了,会为自己量身打造一部电影,还说希望跟自己合作,不由心想,这个人虽然讨厌,但应该真的很厉害,要是真的能合作就好了。不过这个想法敢冒出,马上被她掐灭了,因为她知道跟许望秋合作不但自己会被封杀,可能连自己的家人都会受牵连。她微微叹了口气,在心里道,大家都是中国人,一起合作又有什么嘛,为什么跟大陆合作就要封杀呢?
第209章 特吕弗
许望秋参加很多电影节,走过无数次红毯。对他来说,早就习以为常。不过张一谋和周里金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场面,听到四周的喊声和尖叫声,看着红毯两边狂热的观众,感受着闪光灯释放出的强烈闪光,他们激动得浑身发抖,两只脚就像踩在棉花上,软乎乎的。进入放映厅,找到自己的座位后,他们两个直接瘫在了椅子上。
许望秋本来想叫上他们,去跟捧场的嘉宾打招呼,不过一看他们两个的状态,骂了声“没出息”就自己去了。别人专门过来捧场,要是连招呼都不打,那以后谁还过来捧场。
阿兰-德龙、夏布洛尔、贝奈克斯这些许望秋在电影沙龙上见过的,只需要打个招呼,向对方表示感谢就行。像伊莎贝尔-于佩尔这种第一次见面的,除了表示感谢,许望秋往往简单聊几句,聊对方的电影。
模特的情况有些不同,当皮尔-卡丹向许望秋介绍前来捧场的模特时,他完全处于懵逼状态。许望秋不要说认识这些模特,连听也没听过。唯一例外是周天娜,当皮尔-卡丹笑着向他解释这位绝代佳人时,他笑容满面地道:“我听说你,听说过mr.chow中餐厅。”
mr.chow中餐厅是京剧大师周信芳的儿子周英华在欧美开的中餐厅,也是美国政商名流最钟爱的中餐馆。1968年第一家mr.chow餐厅在伦敦开业时,坐镇嘉宾是滚石乐队和披头士;1974年第二家餐厅在洛杉矶比佛利山开张,捧场明星数不胜数,狗仔队把餐馆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周天娜是周英华的现任妻子,也是时装界的顶级模特。亦舒小说《圆舞》就是以她为原型的。亦舒在一偏描写林清霞的文章里写道:“数年前在半岛大堂见到周天娜,惊艳到下巴要跌下来,灵魂好不容易归窍,拍拍胸口说,幸亏咱们有林青霞。”
周天娜风华绝代,但结局比较凄惨。在80年代后期跟周英华离婚后,周天娜开始了第二段感情,但恋爱对象是一名双性恋。这段恋情让她染上了艾滋病。当她知道自己患上艾滋病不久后,便对外宣布自己患上艾滋病,最终在1991年去世。
周天娜微笑道:“很高兴见到你。去年《锄奸》在美国上映的时候,我跟先生专门到唐人街看了这部电影。看完电影之后,先生兴奋地对我说,这个导演非常厉害,中国终于有世界级的导演了。”
许望秋打量着这个让亦舒拍拍胸口感叹“幸亏咱们有林青霞”的绝色女子,心想林清霞也在戛纳,可惜跟我有点小矛盾,要不然把她拉过来,让她跟周天娜合张影,那多有意思。不过这只能想想,他要过去找林清霞说,林清霞肯定理都不会理,笑着道:“跟周先生交往的都是大艺术家,《锄奸》能得到他的肯定,真是万分荣幸。”
在观众席中,秦祥淋看到许望秋热情洋溢的跟到场嘉宾打招呼,看上去就像老朋友见面似的。他对此大为不解,一个大陆仔,才刚刚拍两部电影,怎么会跟这么多欧洲导演、明星,以及模特如此熟悉,我不会是做梦吧?他伸出右手,用力在自己胳膊上掐了一把。剧烈的让他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林清霞也在想同样的问题,听到秦祥淋“咝”的一声,转头问道:“怎么了?”
秦祥淋摇头道:“没什么。我就是奇怪这王八蛋怎么会认识这么多欧洲明星和导演,就连波兰斯基看上去都跟他好像很熟似的。”
“是啊,真的很奇怪。”林清霞看着跟波兰斯基和娜塔莎-金斯基亲切交谈的许望秋,皱眉道,“我觉得这个人不简单,不是一般人。搞不好我们跟他打的那个赌会输。”
秦祥淋听到林清霞这说,不屑地道:“清霞,你就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就在此时,电影宫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喊声和尖叫声,以至于秦祥淋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椅子在微微颤抖。他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这又是谁来了?”
林清霞没有回答,心想应该是重量级嘉宾登场,这掌声和欢呼声比阿兰德龙登场时还要热烈,会是谁来了呢?
与此同时,电影宫前的红毯两侧,观众和记者们都陷入了狂热中。红毯两边的观众是普通影迷,不是后世的专业粉丝,他们没有应援牌,也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但此时此刻,他们却像经过严格训练的士兵,整齐划一地高呼“特吕弗!特吕弗”。记者们疯狂按动着快门,咔嚓声此起彼伏,就好像发生了蝗灾,成千上万的蝗虫正在啃食庄稼。
那个英国记者不断按动手中相机的快门,一边拍照一边感叹道:“这事真不可思议,竟然连特吕弗都来了,他都多少年没到戛纳来了。”
特吕弗是新浪潮的主将,也是法国电影的代表人物之一。1953年,21岁的特吕弗开始在《电影手册》中担任编辑。尽管没有正统教育背景,但特吕弗本着对电影的热爱研读了大量电影书籍,他的文笔异常犀利、大胆,因此被媒体冠上“法国电影掘墓人”的称号。通过对法国主流电影的批判,特吕弗和他在《电影手册》中的同伴提出了“作者电影”理论。他认为尽管电影制作过程中最具有控制性和创造力的角色就是导演,而一个好的导演应该是一个作品全集的作者,其中每一部作品都应体现个人风格。
1959年特吕弗完成了自己的导演处/女作《四百击》,这部电影在戛纳电影节上获得了最佳导演奖。这部影片在国际影坛上产生了巨大的反响和欢迎,也正式宣告新浪潮运动登上电影的历史舞台。此后3年,在法国有67名新导演登场,拍出了100多部影片,轰轰烈烈的新浪潮运动全面展开。
从70年代初开始,特吕弗认识到了新浪潮的弊端,意识到新浪潮正在让观众讨论电影院。特吕弗热爱电影,不愿意这个情况继续下去,逐渐回归曾经被他批判的商业电影。这一举动让他受到了很多批评,不过这无损他在影迷和影评人心中的地位。当他出现在红毯上的时候,受到了观众和记者的热烈欢迎。
特吕弗受到观众和影评人热烈追捧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特吕弗已经很久没到戛纳电影节来了。在1968年的五月风暴之前,特吕弗跟戛纳关系相当好,不但多次带电影道戛纳参赛,而且担任过戛纳电影节的评委。不过在1968年的五月风暴中,特吕弗和戈达尔他们大闹电影节,导致电影节停办。五月风暴之后特吕弗就很少到戛纳来,谁也没想到他会出现在《猎鹰》的首映现场,观众和记者自然是又惊又喜。
现在台弯和香江电影界都在进行新浪潮运动,作为电影人秦祥淋和林清霞自然对特吕弗这个新浪潮运动的发起者耳熟能详。他们两个目瞪口呆的看着特吕弗,心里想着同样的问题,许望秋只是一个拍了两部电影的新导演,怎么连特吕弗这样的大师都来捧他的场。
许望秋对特吕弗的到来也非常惊讶,同时也非常兴奋,毕竟眼前这位是新浪潮的主将,是影响了世界电影格局的大师。他上前伸出右手,露出太阳般灿烂的笑容:“特吕弗先生,没想到你能来参加我们的首映,真的太荣幸了。”
特吕弗跟许望秋握了握手,笑着道:“我很喜欢你的《锄奸》,充满了创造力,也充满了激情,是一部非常出色的电影。”说完后,他看着许望秋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参加首映吗?”
许望秋心想应该是我参加了你们那个电影沙龙的活动,虽然我不是沙龙成员,但你们觉得我们的水平不错,想要吸纳我,让我成为沙龙的成员,应该是这样,不过他没有把话说出来,轻轻摇头道:“不知道,也许是因为你觉得《锄奸》不错,就想看看我的新片怎么样?”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但不是最重要的原因。”特吕弗微微叹了口气道,“前些日子我看到了一篇报道,说新浪潮的风暴已经刮到了亚洲,现在亚洲不少地方都在搞新浪潮运动。听说中国也在搞新浪潮运动,电影界的主流认为应该搞作者电影;而你认为应该搞类型片。”
许望秋微微点头道:“是的,现在中国电影界绝大部分人都认为中国电影应该作者化,应该向法国新浪潮学习,拍艺术电影。而我认为类型片应该成为主流,艺术片,或者作者电影应该搞,但不应该成为主流,不然电影产业很快会垮掉。”
特吕弗微微叹了口气道:“这就是我来参加首映礼的原因。新浪潮运动是我们几个人搞起来的,我们最初的目的是打破法国电影死气沉沉的局面,可如今屠龙者自己变成了恶龙,新浪潮的支持者在掌握了话语权后,开始排斥其他类型的电影。这是不对的。更可怕的是,作者电影过于晦涩沉闷,正在让观众大批逃离电影院。如果这种情况继续下去,观众会越来少,电影最终可能会死掉。现在很多人已经开始预言,说电影不久就会死掉。”
特吕弗眼中闪过一丝悲凉:“如果电影真的死了,那我们就是罪人。”他用悲伤的眼神看着许望秋道:“我不希望你们中国电影跟我们一样。如果中国电影因为新浪潮走向死亡,那我的罪孽就更大了。我过来就是想告诉你的,你的观点是对的,要坚持你的观点,千万不要放弃!”
许望秋听到这话不禁肃然起敬,这是一个真正热爱电影的人,不管是搞新浪潮,还后来回归商业电影,他唯一的目的就是希望电影好。跟他相比,那些明知道按新浪潮的路走下去,会让中国电影陷入的深渊的专家教授们,简直连蛆虫都不如。
许望秋冲特吕弗深深鞠了一躬:“特吕弗先生,感谢你的支持。”他看着特吕弗认真地道:“中国电影不会死,在中国有很多真正热爱电影的人。法国电影也不会死,因为有你,还有很多像你这样热爱电影的人在!”
第210章 大师们的惊叹
特吕弗听到这话轻笑道:“你到是很有信心。”
许望秋坚定地道:“因为我相信真正热爱电影的人是不会让电影死去的。就像你,如果按照新浪潮的道路继续往前走,你依然会受到知识分子的追捧,依然会是他们心中最有战斗力的英雄。可是你选择回到了商业影片,哪怕你知道知识分子和影评人说你是叛徒特吕弗,哪怕知道曾经战友戈达尔会跟你决裂,但你依然无怨无悔。
你选择的道路比其他人都要困难,你试图糅合好莱坞类型片、希区柯克的悬疑、法国文学传统、流行文化等等元素,并将努力这一切溶解于自己坚定的作者风格中。你努力在电影中消弭商业和艺术和沟壑,努力在最具个人性书写意味的影片里注入轻松诙谐的娱乐成分,又在最通俗的类型片里印刻下鲜明的个人标记。这些电影或许不如《四百击》那么轰动,但至少为我们这些后来者指明了方向,会有无数的后来人沿着你指引的道路继续前进。”
特吕弗听到许望秋的话楞半晌才回过神来:“原来这个世界上最懂我的人不是我的朋友,不是知识分子和影评人,而是一个中国小伙子。”他抓住许望秋的手用力握了握,那有些忧郁的眼睛里闪着兴奋地光:“有你这样的年轻导演存在,我相信电影不会死。”
很快有其他嘉宾进场,许望秋跟特吕弗说了声,面带微笑地迎向进场的嘉宾。
等红毯仪式结束,嘉宾全部进场,许望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张一谋的脑袋伸了过来,好奇地问:“望秋,你刚才跟特吕弗聊了些什么,我看他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许望秋轻笑道:“我告诉他,电影不会死。”
张一谋知道在国外有很多人认为电影可能会死,就道:“特吕弗也担心电影会死掉吗?”
许望秋没有回答,而是道:“几年前,特吕弗接到了美国导演斯皮尔伯格的邀请,到《第三类接触》中扮演角色。特吕弗知道自己要是答应的话,肯定会遭到法国评论界和戈达尔疯狂的抨击,说他向好莱坞投降,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张一谋拉过《第三类接触》,在看到特吕弗出演《第三类接触》的时候十分惊讶,特吕弗是新浪潮的主将,而斯皮尔伯格是好莱坞最近冒出来的商业片导演,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特吕弗怎么会出演斯皮尔伯格的电影呢?他想过这个问题,但始终没有答案。现在听到许望秋问起,他好奇地道:“为什么啊?”
许望秋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特吕弗:“跟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一样,他是在支持斯皮尔伯格,同时在向世界传达一个声音,拍商业片没有错,商业与艺术完美融合才是正确方向。”
张一谋恍然大悟,同时非常兴奋,国内那些将新浪潮视为唯一,疯狂排斥商业电影的专家和影评人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崩溃吧,新浪潮主将都出来挺我们了!
很快放映厅的灯光熄灭,电影正式开始放映。
林清霞看了不到十分钟,就被《猎鹰》彻底征服。七十年代,台弯被逐出联合国、美台断交,在加上钓鱼岛危机,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台弯出现了一个拍抗日政宣片的热潮。《八百壮士》、《笕桥英烈传》、《英烈千秋》等抗战巨片一部接一部的出现。林清霞不但看过这些电影,还出演了《八百壮士》,在电影中扮演将青天白日旗送到四行仓库的杨惠敏。
正因为出演过战争片,林清霞知道《猎鹰》的水准有多高。她觉得跟《猎鹰》相比,台弯的抗日政宣片完全不是一个层级的东西,即使是好莱坞恐怕都很难拍出《猎鹰》这样电影来。到了这个时候,林清霞终于明白为什么特吕弗、波兰斯基这样大师会来捧场了,这是艺术家之间的惺惺相惜。
林清霞往许望秋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心想在台弯根本就没有这种水平的导演,要是台弯和大陆不那么对立就好了,说不定我们真的可以合作,可惜……
特吕弗看《锄奸》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许望秋是那种能够将商业和艺术完美融合的导演,能够用作者电影的手法来拍商业片,而且能拍得特别好。在这一点上,跟斯皮尔伯格有些相似。不过斯皮尔伯格更商业一些,而许望秋在视听语言上更具创造力。他在报纸上看到中国也出现了商业片和艺术片的争论,整个电影界绝大部分人都认为中国电影应该学新浪潮,走艺术电影的道路,而商业电影受到了围攻。他特别担心许望秋承受不住压力,会彻底转向艺术电影,所以,在知道许望秋的电影会在戛纳首映后,他决定过来捧场。
不过在电影开始后不久,他的担心就烟消云散。许望秋非但没有转向艺术片,反而是迎难而上,变得更商业了。当然,许望秋也没有扔掉自己的创造力,《猎鹰》的艺术水准极高,在视听语言上极具创造性,而且有很多新东西出现。
特吕弗转头看着许望秋,想起刚才许望秋对自己说的话,不禁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心想,我已经五十多岁,创造力正在衰退,电影的未来真的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波兰斯基没有特吕弗那种,我把电影带进了坑中,一定要把它从坑里拉出来的责任感。他在看电影的时候更专注于视听语言,他发现许望秋在写实这一点上,在《锄奸》的基础上又向前走了一步,电影的风格更接近纪录片。很多镜头不像是刻意安排的,而是在战场上抓拍的。
《猎鹰》镜头的平均长度比《锄奸》更长,长镜头也更多。尤其是那个用索道摄影系统拍摄的解放军冲锋的长镜头简直让他目瞪口呆。这绝对是他见过最牛逼的长镜头,拍摄难度之大,调度水平之高,简直无出其右。他听到旁边的夏布洛尔吐了一句脏话“这他么是怎么拍出来”,他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是啊,这他么是怎么拍出来的?”
如果说解放军冲锋的长镜头让人惊叹的话,那么模拟炮弹飞行的长镜头简直可以说是让人顶礼膜拜的杰作。
在苏联版《战争与和平》第三部中有一段模拟炮弹飞行轨迹的镜头,炮弹在空中划过,最后落到俄军阵地,但那个镜头的推进距离只有几十米,效果并不是特别好。《猎鹰》的这个镜头不同,飞行距离有几公里远,模拟了炮弹从发射到落到越军阵地的全过程。
银幕上大炮一声怒吼,摄影机迅速推向高空,向越军阵地高速推去。在镜头推进过程中,画面下部能够清楚的看到炮弹的顶端。在炮弹的下方,解放军部队、坦克迅速向后移,并很快消失在镜头中。在穿过解放军阵地,穿越两军阵地间的空白地区后,越军阵地出现在镜头中。不过摄影机的运动没有停止,继续向前推进。当越军重炮阵地出现在镜头中时,摄影机猛然开始下降,向着地面猛然扎了过去。
摄影机镜头中,重炮阵地不但爆炸,尘土飞扬,火光弥漫,越军士兵像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窜。摄影机镜头向着地面的一门重炮俯冲过去。随着摄影机推进,那门大炮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紧接着镜头切换,全景镜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那门重炮发生了猛烈的爆炸。尘土和火光中,重炮的一只轮胎被炸得飞了起来,就像巨人扔出的一只铁饼,飞出去老远。
过了半晌,波兰斯基才吐出一句话来:“这他么是怎么拍出来的?”
旁边的夏布洛尔发出了相同的感叹:“是啊,这他么是怎么拍出来的?”
秦祥淋对许望秋抱有很深的敌意,他是抱着挑刺的心态来看《猎鹰》的。在电影的前半个小时,他一直在不住的挑毛病,这里不对,那里不好。不过在看了半个小时之后,他还是在不知不觉的进入了电影中,完全忘了自己的目的,内心随着故事的推进不住起伏。
等到电影结束,特吕弗第一个站了起来,用掌声表示自己对这部电影的支持。随后波兰斯基、夏布洛尔他们都站了起来,用力拍着双手;紧接着,全场观众都站了起来,奉上了最热烈的掌声。巨大的声浪让整个电影宫变成了汪洋中的一艘小船,在声浪中不住起伏。
秦祥淋也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跟着现场观众一起鼓掌。这部电影太精彩太好看,比他看过所有的战争片都要精彩,都要好看。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只能用掌声来表达自己对这部电影的喜爱。
旁边一位观众在鼓掌的同时,兴奋地冲同伴嚷道:“天啊,这部太精彩了!我爱死这个中国导演了,从此以后我就是他的粉丝。对了,他叫什么来着?”同伴回答:“叫许望秋。”
这句话好似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将秦祥淋内心的火焰和激动全浇灭了。他这才想起这部电影是许望秋拍的,而自己是专门过来挑刺的。他双手抱在胸前,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批判道:“这部电影弱智极了,剧情空洞,没有丝毫内涵可言,简直就是一部烂片。”
与此同时,特吕弗走到了许望秋的身边,微笑着冲他鼓掌:“这部电影简直棒极了。作为商业片有波澜壮阔的场面,有扣人心弦的故事;而作为艺术片,电影极具创造力,出现了很多极具想象力的镜头,在视听语言上有有很多创新。我没有来错,很高兴能参加《猎鹰》的首映礼。”
许望秋笑着表示感谢:“谢谢,特吕弗先生。能听到你这么说我特别开心。”
就在这时,夏布洛尔走了过来:“这部电影太令人吃惊了,在看电影的过程中,我一次次被震惊。最让我吃惊的是那个模拟炮弹飞行的镜头,那是怎么拍的?那个镜头真的不可思议。”
波兰斯基附和道:“那个镜头差点把我的尿吓出来。邦达尔丘克拍《战争与和平》的时候,绞尽脑汁,也不过拍了一个飞行几十米的镜头,而你这个飞行了几公里啊,你是怎么做到的?”
第211章 应对记者
许望秋正要回答波兰斯基他们的问题,特吕弗笑着道:“行了,先生们。这是电影节,不是电影沙龙。观众还在等着他呢,有什么等他忙完再说。”
波兰斯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首映礼现场。现在观众的掌声还在噼啪作响,他们在用掌声邀请《猎鹰》剧组上台。他哈哈笑了声,对许望秋道:“你先忙你的,我们在马丁内斯酒店的咖啡馆等你。等你忙完了,过来跟我们交流。”
许望秋也想跟特吕弗他们聊聊,说了声“好”,叫上张一谋和周里金,迎着现场此起彼伏的掌声中走到了舞台前面。
观众们看见张然他们上台,掌声更加热烈,喊叫声、口哨声不绝于耳,整个电影宫在巨大的声浪中不住摇晃,好像发生了地震似的。听到观众的呼喊声,许望秋他们都笑容满面着的冲观众鞠躬致意,换来的是更加热烈的欢呼和掌声。
许望秋是电影节常客,对此观众表现出来的热情倒是比较淡然;周里金和张一谋是第一次到电影节,看到现场近千名老外集体起立,对自己不足鼓掌,其中还包括特吕弗、波兰斯基这些大师,他们内心涌动着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激动和骄傲,以至于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现场观众的掌声持续了将近十分钟,许望秋他们先后五次向观众鞠躬致谢,才让一切归于平静。这将近十分的掌声无疑是现场观众内心最直接的反应,也是最高赞誉。
从电影院出来,许望秋他们来到新闻中心,先出席官方拍照会,让摄影师拍照;随后来到发布会现场,接受媒体的采访。走进发布会现场时,许望秋瞄了一眼,发现里面挤满了人,到场记者怕是有两百人。
在发布会正式开始后,许望秋简单谈了一下自己的创作理念,以及自己想在电影中表达的东西;随后张一谋和周里金也谈了自己对电影的看法,以及创作理念。
随后自由提问的时候,记者们表现得十分积极。其中很多问题跟政治有关,比如对运动怎么看之类的。在这个时代中国电影人到三大电影节展映,基本上都逃不开这种问题。《哪吒闹海》是动画片,跟政治本来是扯不上关系的。但去年到戛纳展映的时候,就有外国记者问,电影里的四海龙王是不是指四人帮。
在出发之前,上级对代表团成员作了交代,张一谋和周里金知道该怎么回答;再加上许望秋有应对记者的经验,有他在旁边打掩护,张一谋他们在回答记者提问的时候倒没捅出什么乱子来。
许望秋知道一定会有人问关于自卫反击战的问题,而这个问题果然还是来了:“许导演,你好。我是《费加罗报》的记者,我认为作为艺术家应该有良知和责任感,但遗憾的是,在《猎鹰》中我看到你中国侵略越南唱赞歌,请问这样好吗?”
许望秋没想到对方竟然说得这么直接,上来就说中国侵略,皱了皱眉道:“在拍《猎鹰》的时候,在距离我们拍摄地不远的地方发生了一场战斗。”
说到这里许望秋取出一幅中国地图,指着地图道:“1980年9月18日,越南河江省属247团越军派出9连摸黑侵占了罗家坪大山。九天之内,越军在山上修起了大大小小19个明碉暗堡,挖掘了一条环形工事和堑壕,组成了一道道交叉火力点,居高临下经常向金厂乡开枪开炮,不断派遣小股敌特工队袭扰中国边防哨所。10月15日清晨,中国军队发起了收复罗家坪大山的战斗,将越军赶回了越南。这场战斗发生在中国滇南省马关县金厂乡,是在中国的土地上,请问到底是谁侵略谁?”
那个记者没想到许望秋准备如此充分,竟然连地图都拿出来了,目瞪口呆的看着许望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其他记者则端着相机,对着许望秋一阵猛拍。
“在拍《猎鹰》的过程中,我们得到了部队的帮助,他们提供了武器和设备。在今年4月底到五月初,我们到滇南前线为部队放映《猎鹰》作为感谢。正好遇上收复扣林山的战斗。”
许望秋指着地图道:“扣林山在这里,滇南省麻栗坡县。79年的自卫反击战结束后,越军占领扣林山,并把相邻的老山、八里河东山、者阴山以及周围的一些制高点全部占领,这些都是中国领土。越军占领这些地方后,经常炮击边境村寨。老百姓都不敢住村里,只能钻山洞。但小孩喜欢看热闹,在洞里呆不住就跑到外面玩。有一个小女孩叫邓金花,只有八岁,跑到外边去玩时被越军发现了,就对着她开枪,她跑得快,没有被打中,但跑到洞口时,越军一发炮弹打过来,把她炸成了三段。这样的事情非常多。今年五月份,中国军队收复了扣林山,但老山、八里河东山、者阴山还是被越南军队占着,请问到底谁在侵略谁?”
那个记者嚷道:“中国那么强,越南怎么可能侵占中国的领土,你在撒谎。”
许望秋冷冷地道:“要按你逻辑,东瀛偷袭珍珠港一定是假的,美国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东瀛人怎么敢偷袭珍珠港。你当然可以怀疑我,认为我在撒谎,但我同样可以怀疑你作为记者的操守,也许你有一个越南裔老婆。”
现场记者听到这话都哈哈大笑,觉得许望秋有意思极了。最近几天他们采访过不少中国电影人,有大陆的,也有港台的,不过大部分人给他们的印象都是谦虚谨慎,彬彬有礼,而许望秋跟他们完全不一样,非常直接,你对我不客气,那我也不会给你好脸。他们喜欢直率的人,喜欢说话直率的许望秋。
张一谋和周里金悄悄冲许望秋竖起了大拇指,望秋,还是你牛逼!
胡建一边笑,一边点头,遇到这种问题一般导演肯定是顾左右言它,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样一来反而显得我们理亏似的。就应该像望秋这样,该强硬的时候就应该强硬,不然别人会以为你好欺负。
这时又一个记者站了起来:“弗朗西斯-科波拉认为,最好的战争片的一定是反战的,我认为他的观点很有道理,你是怎么看的呢?”
许望秋直接道:“我不太认同这种观点,我也不认为反战是绝对正确的。最典型的例子,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第一次世界大战死了很多人,战后在英国和法国出现了和平主义思潮。他们宣称一切战争都是错误的,呼吁拒绝支持或效力于任何付诸武力的政府所从事的战争,甚至宣称放弃侵略是不够的,还必须放弃防卫。
在这种观念的推动下,当东瀛人发动918事变,侵占中国领土的时候,国际社会漠视了。当德国人德国撕毁凡尔赛条约,公然扩军备战的时候,国际社会漠视了。当意大利对埃塞俄比亚不宣而战的时候,国际社会同样漠视了。在国际上社会的纵容下,德国、东瀛、意大利越来越疯狂,侵略了越来越多的国家,最终导致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全面爆发。如果国际社会在德日意刚刚侵略别国的时候就制止的话,那么是不是情况就不一样了呢?
越南人占领了柬埔寨的土地,至今没有撤军,而且侵占了我国边境地区的一些山头,这是赤裸裸的侵略。我们是受害者,现在你却让我们反战,那就是让我们放弃反抗,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那你就是侵略者的帮凶。战争不是好东西,如果能够避免,如果能够不发生,无疑是非常好的。但战争并不是绝对错误的,战争有正义与非正义之分。盟军解放巴黎是错的吗?盟军解放奥斯维辛集中营是错的吗?”
提问的记者哑口无言,其他记者则纷纷鼓起掌来。二战是怎么发生的,在场记者基本上都知道,绥靖主义确实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许望秋的话一点错都没有。
这时又一个记者站了起来:“许导演,你好,我是《洛杉矶时报》的记者。在海滩那边搭着两个巨大的铁架子,我听别人说,那是你们搭建的,我能问问那是干什么用的吗?”
听到这个问题,现场记者都来兴趣了。有人在海边搭了两个巨大的铁架子,高二十多米高,间隔距离有五六百米远;在铁架子上还搭着绳索。大家对此都十分好奇,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有人专门向中国代表团打听过,但得到的回答是暂时保密。
许望秋听到记者的问题顿时笑了:“那东西叫索道摄影系统,是一种电影拍摄设备。电影《猎鹰》中,有一个中国军队向越军阵地冲锋长镜头,那个镜头就是用这种设备拍摄的。至于那个设备怎么用,一两句也说不清楚。明天下午我们会作一个简单展示,如果你们有兴趣,到时候可以来看看。”
在场记者恍然大悟,原来是电影拍摄设备啊,随后他们又将手举了起来,希望新闻官能让自己提问。现在欧洲作者电影是主流,三大电影节更是如此。作为电影的主控者,导演在三大电影节受到的礼遇往往比演员更高。记者们提问大部分都抛向了许望秋这个导演,张一谋他们获得的提问少得可怜。不过他们倒也乐得轻松,坐在一旁看许望秋如何应付记者。
六十分钟的新闻发布会很快结束,许望秋和张一谋他们说笑着从电影宫出来。许望秋抬眼看到电影宫前的空地上聚集着上百人,不少人手里拿着笔记本,看样子是等待签名的影迷。他突然想起今年戛纳有两部阿佳妮主演的电影入围主竞赛单元,今天放映的是《四重奏》,这些应该是等着阿佳妮签名的影迷。
就在时候,那群等待的影迷中有人看到了许望秋他们,大喊一声“他们出来了”。随即那群影迷就像见到羊羔的狼,嗷嗷叫唤着,向许望秋他们冲过来。眨眼之间,许望秋他们就被这些影迷团体稳住,影迷们激动地叫着“耶!耶”。许望秋有些诧异,干嘛叫我们爷爷啊?不过他马上反应过啊,这些人不是叫“爷爷”,而是在喊“燕!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