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少林八绝TXT下载少林八绝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少林八绝全文阅读

作者:天魔圣     少林八绝txt下载     少林八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二十七章 突闻噩耗

    众人出了二十多里后,到了一个颇为隐秘的所在。一路之上,尽是尸体和散落的兵器,火铳与火炮丢弃一地,显见这场战争的惨烈。谁也不清楚这一战究竟死了多少人,想起那些死去的官兵时,两百多个护卫军禁不住洒下了男儿泪。

    刀神心情颇为烦躁,见他们这般“没用”,气得大吼道:“哭有何用?老夫就是搞不懂,瓦剌就几万人马,你们却有数十万大军,怎么就打不过他们?”

    一个护卫军首领收住眼泪,道:“前辈,你不清楚,我们来的时候,补给就不足,连日来,少吃少喝,谁也没有心思打仗,怎么敌得过瓦剌铁骑?”

    方剑明想不明白数十万大军何以会败得如此快,把那个护卫军首领叫到近前,道:“不知将军如何称呼?”

    那护卫军首领对他敬若神明,道:“不敢,在下名叫陶鑫,少侠有何吩咐?”

    方剑明道:“昨天晚上,麻峪口一战,我看你们的战斗力并不在瓦剌兵之下,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们败得如此快?”

    陶鑫神色黯然,道:“少侠,你有所不知。本来,昨天的那场大战,让我们很多人都知道了瓦剌铁骑并不是不可战胜的,但坏就在坏在瓦剌人太狡诈了。今天一大早,瓦剌的太师也先派人前来,说要议和。王振这奸贼信以为真,怂恿皇上答应。后见瓦剌兵退走,我们当真以为瓦剌兵不打了,放松警惕,拥向有水源的地方,队伍顿时大乱,刚奔出不到三里路,忽听马蹄声轰然作响,四方杀来无数的瓦剌兵。这时,我们才知道中了瓦剌的诡计。”

    方剑明听了,双眉一皱,问道:“你们不是有神机营吗?”

    陶鑫道:“神机营也不管用,大家一见瓦刺铁骑杀来,除了少数人外,大部分只顾逃命,谁也不听号令。”

    祝红瘦听到这里,冷笑一声,道:“这正是朱祁镇的昏庸所在,听信王振这个奸宦,才会招致这个恶果。”

    上官无错坐在地上,突然叹了一声,道:“这个过错也不能全部推到某个人的身上,王振是要负一定的责任,但若不是朝政的腐败,官兵的胆怯,以数十万之众,岂能叫蒙古人大获全胜?”

    这时,纪芙蓉已把文牧枫拉到一边去,问长问短,文牧枫有问必答,俨然把她当成了自己的长辈。

    驾鹤而来的是卓家兄妹,两兄妹跳下鹤背后,便和玄通、长眉头陀、曹继云忙着给受伤的人疗伤,卓灵是个少女,受伤的人都是男子,本是不便,但不知为何,她却硬要帮忙。

    陶鑫听了上官无错的话,道:“前辈,你说的很有道理。”抬起头来,看了看刀神,谨慎的问道:“前辈,不知道皇上现在何处?”

    不等刀神回答,方剑明答道:“他多半是被瓦剌兵捉去了。”

    众护卫军听到这个噩耗,个个痛哭失声,有的竟想拔刀自刎,却被同伴抱住了,他们倒不是异常的忠心,只是想到皇上成了俘虏,他们这些人就算活下来,回去之后,等待的也将是责罚。

    祝红瘦见了,按剑喝道:“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是谁把你们的皇上捉去的?是瓦剌,你们在此哭啼,难道就能把你们的皇上哭回来?”

    陶鑫抹掉眼泪,扬刀叫道:“女侠教训得是,我们这就去把皇上救出来。”他这一提醒,顿时人人叫喊,要去找瓦剌兵“算账”,把朱祁镇救回来。

    “都给老夫住口。”刀神大声喝道:“你们现在去,等于是白白送死,你们知道也先把你们的皇上关在什么地方吗?你们还有多少力气?你们这点人,老夫说句不好听的话,老夫一个人都能全部摆平了。”

    陶鑫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刀神道:“现在能怎么办?先把精神养足了再说。”

    众护卫军听了,只得垂头丧气的坐下,有的抬眼望着夜空,只见一轮圆月高挂,正是中秋佳节,禁不住思念起亲人来。

    方剑明扫了场上一眼,问道:“义父,你们是从什么地方赶过来的?”

    刀神道:“京城。”神色显得有些不自然,好想生怕方剑明还会再问下去,走到醉道人和上官无错身边,给他们疗伤。

    方剑明心头暗奇,把目光望向了龙碧芸,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奇怪的问道:“怎么不见黑袍和依怡姐?没有来吗?”

    听了这话,拉着文牧枫走上来的纪芙蓉呆住了,祝红瘦别过头去,东方天骄双眼一闭,佯装运功调元,场上唯一还正眼看方剑明的,只有龙碧芸一人,但她迟疑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文牧枫睁大了眼睛,望望这个,又看看这个。他本想上来给众人见礼的,但见此场景,不敢乱开口。

    方剑明见她们几个这种样子,不安起来,隐约猜到了几分。以白依怡的性格,前来“打架”的事怎么能少得了她?她没有来,八成是出了什么事。

    “你们为什么都不说话?”

    龙碧芸心有些乱,道:“你先别问这个,我倒要问你,依人妹妹何处去了?”

    方剑明道:“她与我外婆住在那个地方,不会有什么事的。芸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都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儿?”

    龙碧芸知道再也隐瞒不下去,脸上露出难过之色,道:“方郎,你不要太伤心。”

    方剑明心头狂跳,一把抓住了龙碧芸的手,急声道:“芸儿,黑袍和依怡姐怎么了?你快说啊,是不是出事了?”

    龙碧芸不忍将真想告诉他,泪光闪闪的道:“方郎,依怡姐和黑袍……”言辞闪烁,始终没能说下去。

    纪芙蓉猛地抬起头来,眼泪狂涌而出,道:“你既然想知道我便告诉你,黑袍死在了鬼神的手中,依怡姐为了保护我们,被鬼神打成了重伤,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

    方剑明乍闻噩耗,只觉一股气堵在胸口,异常难受,好不容易把这口气咽了下去,泪水却一颗一颗的留了下来。

    他一落泪,纪芙蓉更是放开了嗓门大哭,祝红瘦擦了擦早已湿润的眼角,忽然跃身而起,在场上舞起剑来,似要被一腔的悲愤发泄在剑上。

    东方天骄睫毛一眨,豆大般的泪水滚落,伏在龙碧芸肩头伤心不已。

    那些护卫军坐得比较远,根本就不清楚这头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们思念亲人,很多人又都忍不住落泪起来。

    龙碧芸比较坚强,一边拍着东方天骄的肩头,一边叙述着道:“方郎,和你分开之后,我们在去山东的途中遇到了聂皇杰和令狐松,这两个大魔头截住我们,我想你也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一场苦战下来,黑袍、晁烈老前辈、风尘四侠四位前辈,先后战死。聂皇杰的武功实在太高,他拿到了四大邪书中的死神之泪,没有人能对付他,依怡姐拼尽全力虽把他伤了,但自己却由于受伤过重,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中,我们试过了很多办法,都不能把她救醒,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方剑明听她说完之后,强压悲痛,问道:“她现在何处?”

    龙碧芸道:“我把她送到了慈航轩中。”顿了一顿,又道:“之后,我们到了泰山,与独孤教主会合,谁料,这时候听说瓦剌打过来了,也不知什么时候会打到京城。独孤教主分析了形势,认为当前我们最主要的敌人是瓦剌,而不是血手门。于是,我们便赶到了京城去。到了京城,才发现朱祁镇在王振的怂恿下,率军出发了。战争一来,京城的各方势力耐不住寂寞,每天都会发生械斗。于谦于大人为国为民,知道这种情形不利于京城的稳定,亲自拜访我们,恳请我们帮朝廷压制,这些势力虽然暂时被我们压制住了,但依现在的情形看来,不久之后,京城必将会发生一场变故。”

    东方天骄虽在伤心之中,但也没忘当前的形势,抬起头来,道:“龙姐姐,你的意思是说王振的那些死党会乘机造反?”

    龙碧芸脸色凝重的道:“王振一死,他在京城的那些手下打算另谋出路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皇上被俘,事关国辱,我料得不错的话,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到京城去,郕王朱祁钰虽是监国,但他除了金龙武士之外,没有其他的实力,怎能压制得住那些有心图谋的人?”

    东方天骄心头一动,低声问道:“姐姐莫非另有暗指?”

    龙碧芸点了点头,方剑明听了,暂时收起了悲痛,问道:“芸儿,京城的形势,莫非有大雨将至的前兆?”

    龙碧芸道:“方郎,你看我们来了多少人?独孤教主和天都前辈之所以没有来,那是因为他们留在京城协助于大人尽量控制局面,至于能控制多久,谁也料不到。我们来此之前,天都前辈曾对我说过,万一抵挡不住瓦剌兵的话,要尽快赶回京城去。京城是天下之本,若是被瓦剌攻占了,很难想象结果会怎么样。”长叹了一声,十分担心的道:“我们都有些低估了瓦剌的实力,没想到事情的变化会如此快,朱祁镇现在瓦剌人手中,也先想要什么,明朝的官员能有几个敢不听吗?”

    方剑明听后,神色一冷,沉声道:“我也知道朱祁镇很重要,所以,才会想办法救他出去,没想到却被司马俟破坏了,哼,司马俟,你干的好事!”

    突然,只见运功疗伤的醉道人“哇”的一声,吐了一口鲜血。众人大吃一惊,文牧枫满脸担心的道:“醉爷爷,你怎么了?”

    醉道人强颜一笑,道:“我目前还死不了。”说了这几字,脸色苍白得可怕,喘了一口气,无可奈何的道:“大尊者说得没错,老道是过不了今晚啦。”

第六百二十八章 寂寞沙洲

    方剑明神色一紧,急忙走上前去,给他把了把脉,神色一黯,问道:“醉老,你是被瓦剌的大尊者打伤的?”

    醉道人苦笑一声,道:“我自以为我的‘七转玄气’无人可破,没想到竟给他的指力破了。孩子,今后与此人对敌,你千万要小心他的指力。”

    方剑明听他这般关心自己,忍不住泪如雨下,忽然想起身上的“子母长生瓶”,忙解开腰间的口袋,拿出来,运功于瓶上,贴在醉道人身上,道:“醉老,这是长生瓶,你老试着运功看看。”

    醉道人惊奇的看了一眼两个瓶子,试着运功,面色一喜,但很快,他的脸色黯然下来,道:“孩子,你快把长生瓶收起来吧,它虽能治好我的伤势,却无法恢复我的一身武功。”说完,推开了方剑明。

    方剑明大急,还要把“子母长生瓶”贴在他身上,醉道人语气不客气起来,道:“臭小子,老道都活了一百多岁,早已知足了,没有武功,老道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你行行好,就成全了老道罢。”

    方剑明怔了一怔,转头看向了上官无错,上官无错嘴角挂着一丝微笑,道:“孩子,你也别救我。这老道一个人去见阎王,不免寂寞,有我作陪,他来生非得拜我为师不可。”醉道人道:“你做梦去吧。”

    两人“哈哈”一笑,脸上表情十分欢悦,根本没把死放在心上。

    方剑明抬头看着刀神,刀神向他使了一个眼色,道:“孩子,你的心意,这两个老家伙都知道了,他们既然不想活,你就成全他们。”他虽然说得轻巧,但也禁不住有些难过。

    方剑明默默的把“子母长生瓶”收起来,恰好看到了东方天骄询问的眼神,知道她想问什么,道:“天骄,有关长生瓶的事,等有空的时候,容我细细说给你听。”

    这时,祝红瘦想是舞累了,停下身形,将银龙剑插回鞘内,眼眶有些红,一见就知道她在舞剑的时候没少流泪,玄通、长眉头陀、曹继云和卓家兄妹也刚好给其他受伤的人处理好了伤势,场上顿时一片寂静。

    没多久,醉道人用笑声打破了沉闷,边笑边问道:“老赌鬼,你还能活多久?”

    上官无错“哈哈”一笑,道:“老酒鬼,你能活多久我就能活多久。”说完,伸出手去,叫道:“独乐不如众乐,把你的酒葫芦给我。”

    醉道人把大葫芦给他,只见他灌了三大口,气色竟然好多了。醉道人从他手中要过大葫芦之后,生怕别人跟自己抢去了似的,一口气把葫芦里的酒喝完了,气色也好转起来。摇了摇酒葫芦,确定没有酒之后,醉道人意犹未尽的咂咂嘴。

    “哎,这贼老天也忒心狠了些,既然给你我定了时限,怎么就不让你我喝个痛快呢?酒葫芦啊酒葫芦,你跟了老道这么多年,老道当真有些不忍心把你扔掉。”他说着,正要狠心把葫芦扔了。

    方剑明急忙拦住他,道:“醉老,我知道你老喜欢喝酒,你想喝的话,我现在就去帮你拿来,让你们两老喝个够。”

    醉道人十分高兴,张嘴一笑,道:“知我者方小子也。”

    方剑明从他手中拿过酒葫芦,正要离去,曹继云走上来,道:“方兄,还是让我去吧。”

    方剑明摇摇头,道:“曹兄,这点小事我还能办得到,不用麻烦你啦。”

    刀神道:“明儿,我知道你现在还能和人斗上一斗,但是,你这一去,万不可意气用事,不要让我们多等。”

    方剑明道了一声“知道了”,眼光扫过场上的每一个人,转身飞掠而去。

    自从见到方剑明后,卓灵的神色就显得有些不自然,她好想很怕见方剑明,但又想上来解释些什么,当方剑明离去前的眼神看到她时,她只觉自己太“对不起”方剑明了。

    俟方剑明的身影消失在远方后,她才轻轻的走到曹继云身边,低声道:“继云哥哥,你没受伤吧?”

    曹继云温柔的看了她一眼,笑道:“我没事。你之前不是常跟我说起方兄的事吗,怎么见了他,也不打一声招呼?”

    卓灵脸上一红,眼神怪怪的看着他。

    卓宏走上来,笑道:“曹老弟,我妹妹的心思你怎么还没猜透?难道非要我来给你指点迷津不成?”

    卓灵听了,又羞又气,道:“哥哥,你怎么开起我的玩笑来了?”一跺脚,跑到了龙碧芸身边,要龙碧芸为她做主。

    龙碧芸看着她,笑了一笑,似乎已经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压低声音,道:“卓灵妹妹,我明白你的心情。”

    卓灵一怔,小脸蛋上露出了烦恼之色,轻声道:“龙姐姐,我是不是太傻,是不是有些反复无常。”

    龙碧芸笑了,拉着她的小手,声音低得只有两人才能听得见,道:“你不傻,更不是反复无常,姐姐知道你曾对方郎有过好感,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你仔细的想想,定会知道的。我现在只想对你说的是,既然你已经明白自己真正喜欢的是谁,就不要想得太多,曹少侠是一个难得的男儿,对你又那么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苦笑了一下,道:“比起曹少侠来,‘他’在某些方面,是远远比不上的,虽然,这是他的性格造成,但姐姐有时候也为之哭笑不得,只能叹自己怎么会遇上了这个小冤家。”

    卓灵听了她的话,脸上微微发烧,低着头没吭声,心里却想了很多。没错,她是对方剑明有过“好感”,而且这个“好感”保持了好多年。可是,仔细一想,却又能解释得出。

    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梦中情人”。她的“梦中情人”,曾是方剑明,因为方剑明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一点也不买她的账,令她小小的心儿,有过不小的波动。

    长大之后,她对方剑明的那种情愫越来越浓,直到再次见到方剑明,那种情愫才稳定下来。这时的方剑明已不是当初那个对她不买账的方剑明,他很和气,和气得令她有些失望,但她仍然把他当作“梦中情人”。

    直到遇见了另外一个男子,也就是曹继云,她的“梦中情人”才改变。

    这是非常自然的,“梦中情人”每个人都会有,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会因所经历的事而发生变化。只是,对某些人来说,第一个“梦中情人”却是今生挥之不去的影子,比如说周风。

    周风独自一人坐在帐篷中。这个帐篷是她临时的闺房,就算是她的哥哥也先,没有经过她的同意,也不敢擅自进来。一炉檀香,给帐篷里带来一股幽香,这样的一间帐篷,如果有一个衣袂飘飘的绝色美女在的话,定会增色不少。可惜的是,周风仍然是一身男装。

    不知道坐了多久,周风缓缓的起身,走到了帐幔后面。过不多时,当她拉开帐幔之后,她已经“变”成了一个足以和武林八美相媲美的人间绝色。美丽的青丝非常随意的披在香肩,傲人的娇躯令人倾倒,一对美目,闪动之时,是那么的销魂。

    周风自懂事之后,特别喜欢穿男装。穿上男装,她才有一种令族人敬畏的气势。在大漠上长大的她,向往着像雄鹰那样振翅高飞。大概是穿惯了男装,每当换上女装之后,她总有些别扭。

    但这次,以往的那种别扭再也找不到了,用手指缠着发丝,轻轻的咬了咬鲜红的柔唇,突然之间,她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今年,她已经二十四了。二十四岁,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尤其是在古代,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可是,她却很少找到那种作为一个女人的心情。她本以为,自己的这一辈子,会用所有的精力,花在大元的复兴之上,但自从被方剑明夺去处子之身后,她才真正的意识到她并不是男儿,她是一个大姑娘。

    她恨方剑明,同时,处于一种女人的心态,她也渴望方剑明能对她好。偏偏方剑明不懂得她的心思,次次与她作对。

    一声叹息,周风掠了掠鬓发,轻轻的念道:“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这是苏东坡的一首名词,被她幽幽念来,加上是中秋佳节,倍感凄清。

    忽听脚步声传来,到了帐篷外,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公主。”

    周风听出了是谁,忙道:“杨姐姐,你进来吧。”只见一个容色有些憔悴的蒙古女子走了进来,正是杨柳月。

    突见周风换上了女装,杨柳月眼前一亮,笑道:“公主,你穿上女装之后,根本就不在龙碧芸之下。”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周风没怪她,问道:“杨姐姐,你的事已办好了吗?”

    杨柳月叹道:“我与于东海结拜一场,虽时常告诫自己的真正身份,但有时竟会把他视为自己的父兄,他战死在沙场,我又岂能弃之不顾?公主,谢谢你能让我给他和孔伯端收尸,让他们入土为安。”

    周风道:“他们虽与我们是敌对的,但我也很敬佩他们的为人。在情在理,我也不会让他曝尸荒野的。”

    短暂的沉默之后,杨柳月抬头一笑,道:“公主,今晚是中秋佳节,外面那么热闹,你怎么不去看看?”

    周风反问道:“你呢?”

    “我?”杨柳月苦笑了一下,一丝忧伤写在脸上。

    “杨姐姐,你还在想华天云。”

    “是的,我是在想他,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在来此的路上。”

    “他来了也已经晚了,明皇帝在我们手中,数十万精兵毁于土木堡,他也是无可奈何,我只希望他能看清事态,不要顽固到底。”

    杨柳月轻轻一笑,笑声满含感慨,道:“有些人,决定了要做一件事,就算死,也不可能让他退让半分。”

    土木堡一役,瓦剌可以说是大获全胜,虽有明兵在厮杀中逃生了,但大多死在了战场上。明随军大臣中,英国公张辅、兵部尚书邝野、首辅曹鼐、驸马都尉井源等五十多人或战死,或自刎,唯有极少数的大臣侥幸逃得一命。

    在瓦剌太师也先看来,斩杀了多少明兵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朱祁镇做了他的阶下囚。皇帝在手,大明江山岂不是垂手可得?

    激战了多时,就算是铁打的人,也会觉得累,加上俘获了朱祁镇,也先不免有些飘飘然,便下令大军退出十里外安营庆祝胜利。

    当然,在退去的时候,瓦剌兵也不是空手而退,大量的辎重、骡马、衣甲、兵器,都给他们得了去,因为明军逃跑时丢弃的军器多得数不过来,战场上还遗弃了不少。

    如果说土木之战是一个赌局,那么,也先这个大赌徒,已经把朱祁镇的大部分家底赢过来了。朱祁镇呢,连自己都成了赌注而被也先擒下,只能是一个可怜虫。也先想杀他,只是一句话而已。

    方剑明仗着轻功绝顶,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了瓦剌大军的营帐中。他这次最主要的目的,是来”偷酒”的,另外,他还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朱祁镇。虽然他的运气一向不错,但瓦剌军营一眼望不到尽头,何止十数里,要找一个人,比登天还难。

    瓦剌军营里虽处于一片庆祝之中,但也没少安排巡夜的瓦剌兵,能避开巡夜兵的耳目,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因此,当他“偷”了一葫芦酒后,连朱祁镇的鬼影都不见一个,也只能在心中长叹一声,打消了寻找朱祁镇的念头。

    看到瓦剌兵在欢歌笑语的庆祝胜利,他不禁有些悲伤起来。尽管他恨这些人在战场上的凶狠,但仔细想想,自己的想法实在太幼稚了。战场上,敌对双方是在做生死博弈,能不凶狠吗?如果不凶狠的话,怎么可能会是战场?

    有时候,想得太多,往往会成为一种禁锢,成为一种枷锁。像这些瓦剌兵一样,该笑的时候就笑,该狠的时候就狠,大概也是一种真性情的表现吧。

    他正胡思乱想间,忽见右首一座营帐内鸦雀无声,心头一动,悄悄的摸近,运功仔细一听,只听一个少年的声音道:“你们快走吧,要是让我阿爸发现你们在这里,你们插翅也难逃。”

    却是瓦剌王子扎那的声音。

    “咦,他在和什么人说话?口气不像是对自己人。”方剑明心里暗道。

    “扎那王子,我这次来,只是想见见我的皇兄,你若知道他被关在什么地方,请你告诉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听了这个声音,方剑明大吃惊,暗道:“巾帼公主?她怎么也来了?”

第六百二十九章 扎那之情

    正在他惊奇的当儿,听得扎那的声音道:“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公主,你还信不过我的为人吗?我对你如何,我想你不是不明白,但这又怎么样?你还是不喜欢我,别说我不知道你哥哥在什么地方,就算知道,我也不会以此作为条件,让你做你不痛快的事。”

    方剑明听了这话,不知“巾帼公主”朱祁嫣会做如何感想,但他却深知扎那所说的话一定是确实的。

    朱祁嫣没有出声,想是在思考,忽听一个老者的声音道:“扎那王子,老夫劝你还是识相点,快把皇上的所在说出来。”

    “哈哈”一声笑,扎那沉声道:“遥老,识相的应该是你们,若不是我遣走了周边的武士,你们又怎能接近我的住处?我好心‘请’你们进来,没想到你倒威胁起我来了。”

    “威胁你又怎么样?”遥老显然已经等不下去了,冷冷的道:“这是你自找苦吃,怪不得别人。公主何等身份,这般有求于你,你却推三阻四,换成老夫,早就把你捉起来了。”

    扎那的脾气也不是一般的硬,冷冷一笑,道:“遥老,你的武功是不错,但要单打独斗的话,你未必能打得过我,纵然你和逍老联手,也不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捉住我。”

    遥老没开口,逍老却笑着接口道:“扎那王子,老夫看得出,你受了伤。”

    扎那道:“我是受了伤。”顿了一顿,像是要存心说给某个人听似的道:“我是被方剑明打伤的。”

    听了这话,朱祁嫣的声音响了起来,问道:“方剑明?你说的是哪个方剑明?”

    扎那道:“天下能有哪个方剑明能击败我?公主,你和他的事,我早就知道了,你何必明知故问呢?”

    “胡说!”朱祁嫣禁不住娇斥道:“我与他只是朋友而已,你从何处听来的谣言,竟说……说……”想是羞于启齿,没有再说下去。

    方剑明听到这里,只觉脸颊有发热,忽觉身后有人来了,他这时候走,本可无事,但他担心朱祁嫣和逍遥二老,四下看了一眼,想找个地方躲藏,不想,这四周无处可躲,眉头一皱,身形一晃,竟然钻进了帐篷里去。

    甫一进帐,还没有看清帐篷中的情形,一只大手已疾逾闪电般向他抓了过来,遥老的声音低沉的道:“好小子,你是什么人?”

    “遥老,是我,方剑明。”

    话声中,方剑明身躯一转,一个“金蝉脱壳”,非常巧妙的躲过了遥老极为凌厉的一抓。

    “你……见鬼了,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帐篷里的人都是见过他的,但现在的方剑明哪里还像往常那样英俊潇洒,浑身沾满了血迹和泥土,长发松散,身上还背着大葫芦,若不仔细辨认,当真瞧不出来。

    “别问这么多,有人向这边过来了。”方剑明压低声音道,口中说着,迅速的把帐篷里的情形打量了一眼。

    只见朱祁嫣和逍遥二老都是一身蒙古武士的打扮,料想他们是乔装混进来的。

    扎那没想到方剑明的胆子会如此大,待要出声,却听到了脚步声,忍了忍,没有开口,只是瞪着方剑明。

    方剑明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颇有些尴尬。

    就在这时,只听帐外有人道:“小王子,属下可以进来吗?”

    四人都把目光看向了扎那,扎那冷冷的哼了一声,道:“都达古拉,你进来做什么?你快带人离开这里,我要好好的休息一下。”原来,他也听到了外面并非只有一人。

    那人没带人走,十分关心的道:“小王子,你的内伤好些了吗?”

    扎那听后,怒道:“都达古拉,本王子的话,你没听清吗?难道非要本王子出去见你一见不成?”

    那名叫都达古拉的人忙道:“小王子请息怒,属下这就离开。”随后,脚步声走远。

    听到脚步声远去之后,逍老“嘿嘿”一声笑,道:“扎那王子,你知不知道刚才很危险?”

    扎那道:“对于我来说,危险二字根本就不存在。”

    逍老脸色一沉,道:“你……”

    方剑明截口道:“逍老,还有人。”

    逍老脸色一变,道:“不是已经走了吗?”

    方剑明道:“这批人是走了,但现在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话声刚落,只听一声大笑传来,笑声一停,一人冷声道:“帐篷里的人给我听着,小王子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等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方剑明听了这人的声音,脸色一沉,低声骂道:“大成恶贼。”

    扎那待要出去,逍遥二老一前一后把他困住。逍老道:“扎那王子,先委屈你一下,与我们好好合作。”

    遥老的性子比较急躁,伸指便要点扎那的穴道。

    朱祁嫣忙道:“遥老,不可。”

    逍老听后,收回手指,诧道:“公主,这是为何?我们已经被包围了,想要脱身,就得靠他啦。”

    朱祁嫣看了一眼方剑明,然后把目光落在扎那身上,道:“扎那王子,你的深情厚谊,我今生无以为报,今日为情势所迫,请你……”

    话没说完,扎那突然仰天大笑一声,四人脸色一变,不知他为何发笑。

    外面的人听到了他的笑声,有人大声叫道:“小王子,你没事吧?”

    扎那笑声一顿,高声喝道:“我当然没事!齐尔,你认为我的武功如何?”

    “小王子的武功虽不说是天下第一,但也是天下少有。”

    “哼,既然如此,谁还能困得住我?没事的话,还不快给我走开!”

    “这……”

    “小王子,请你出来一下可好?”大成的声音传来。

    扎那一向看不惯大成,正好借机“训”他一下,喝道:“大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要本王子出去见你,你反了不成?”

    换在以往,大成是不敢接话的,没想到这次,他的胆子倒很大,不慌不忙的道:“小王子,请你不要动怒,这是太师吩咐下来的,我等只要亲眼见到小王子安然无恙,即刻回去覆命,绝不再敢打扰小王子。”

    扎那想不到他会抬出也先来,怔了一怔,哼了一声,无计可施,对遥老低声道:“遥老,你还是把我捉住吧。”

    遥老一呆,脸上微微一红,道:“扎那王子,老夫看走了眼,原来你竟是个大丈夫!”

    没等他动手,逍老已趋前一步,封住了扎那上身的几处穴位,道:“扎那王子,得罪了。”

    扎那朝朱祁嫣投去一眼,心头暗道:“公主啊公主,我这一切全都是为了你,我虽然不是你们的敌手,但若非我心甘情愿,又岂肯让你们用来作为人质。”

    他的这番心思,朱祁嫣怎会不懂,就算是旁观的方剑明,也看出了这点。

    扎那在逍遥二老的“夹持”下,与四人出了帐篷。五人出得帐篷,只见远远的、四周围了一层又一层的蒙古武士,另外,还有三百名弓箭手。

    正面十丈外,燃起了火把,很快,四周都亮起了火把。这晚是中秋,本已是月明如昼,加上这么多火把,别说是个人,就算是一只飞鸟,也休想逃过众人的眼睛。

    见了方剑明,大成吃了一惊,旋即,他脸上露出仇恨之色,一只眼睛射出冷芒,阴声道:“姓方的小子,你的胆子可真大,竟还敢前来送死!”

    方剑明虽然很想上去把他抓住,但生怕这么一来,破坏了计划,冷冷一笑,道:“大成,总有一天,我会把你抓回师门领罪。”

    大成“呸”了一声,道:“臭小子,你凭什么抓我回少林寺?论起辈分来,我还是……”

    没等他把话说完,逍老冷冷的打断他的话,道:“少啰唆,快去叫也先出来。”

    大成“哈哈”一笑,道:“对付你们这几个人,还用得着太师亲自出马吗?乖乖的把小王子送过来,或许还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逍老冷哼一声,道:“和尚,你做得了主?”

    大成呆了一呆,道:“这……”

    倏地,也先的声音传来,充满了威严的道:“本太师来了,还不快把我儿送过来?”

    众武士让开一条道,只见也先在一群瓦剌高手的簇拥下,昂首阔步的走了上来,眼光一扫,见了方剑明,微微一怔,但他不愧为瓦剌之王,淡淡一笑,道:“哦,原来是你,你的本事倒不小。”

    方剑明道:“过奖了。”

    也先扫了朱祁嫣和逍遥二老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扎那身上,眉头一皱,道:“扎那,这是怎么回事?”

    扎那心中有些愧疚,但为了演得逼真,低下脑袋,道:“阿爸,孩儿给你丢脸啦。”

    也先鼻孔里重重的“哼”了一声,抬起头来,瞪着前方,喝道:“放开他!”身上突然传出一股强大的力量,罩向逍遥二老。

第六百三十章 痛失两老

    逍遥二老虽然听说过也先是蒙古第一勇士之名,但这还是第一次与他相遇,不知深浅,险些为也先的气势所震退,好在两人及时的运功抵抗,才没有闹笑话。暗中较量后,也先的实力倒把逍遥二老惊住了。

    别看也先一副孔武有力的样子,但他也还是一个内家高手,先天的体质,加上后天的苦练,除了他自己外,没人清楚他的实力。

    随着他不断的加大气势,逍遥二老只觉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虽还不至于出丑,但也出了一股冷汗。

    方剑明瞧出情形不妙,微微一笑,道:“也先,听说你是蒙古第一勇士,我倒想见识见识。”暗中发出一股气劲,将也先的力量接下来了。

    逍遥二老松了一口气,将扎那看得紧紧的,他们刚才“押着”扎那是做戏,但现在知道也先的真正实力之后,不敢有半点分心。只要对方敢硬来,为了保护公主的安危,他们也顾不得什么颜面,非要用扎那作为要挟。

    方剑明与也先对上之后,脸上虽表现得一派轻松,但心中之苦实非外人所知。这一天下来,他曾和几个高手斗过,期间虽有过歇息,但内力毕竟不是体力,说恢复就能恢复,在和阿日斯兰的比斗中,他本来是落了下风的,偏巧让他在最后关头领悟了天蝉刀法的最后一招,大展神威,击退了阿日斯兰。

    他是击退了阿日斯兰,但自身也受到了一定的创伤,只是他隐藏得好,没有让外人看出来。歇息过后,内力有所恢复,加上他自忖“九天玄女步”已炉火纯青,就算是内力不足,施展开来,除非是和他同一个级别的高手,否则休想赶得上他,因此,他才会自告奋勇的前来给醉道人“偷酒”。本来,他还想找机会擒下也先,但以现今的情形来看,能自保就已经不错了。若不是因为顾忌到朱祁嫣三人,他早已溜了,毕竟,醉道人还在等着酒呢,要是回去晚了,没能送醉道人和上官无错最后一程,他这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刀光一闪,方剑明突然拔出了天蝉刀,隔空一劈,刀气的强劲足以让一块巨石粉碎,但也先不怕。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也先立在原地不动,方剑明的身子却晃了一晃。

    “也先,我现在不想和你苦战到底,只要你把皇上放了,我们就不会伤害扎那王子。”

    方剑明尽量的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很平静,就像在跟一个老友说话一般。

    也先对天蝉刀颇为忌惮,见方剑明在自己的强大气势下,还能谈笑自若,心头暗暗佩服,面上却冷冷一笑,道:“姓方的,你不用多费口舌了,本太师是绝不会放朱祁镇的,倒是你,若能归顺于我,以往之事,本太师一概不究。”

    方剑明听后,隐隐动怒,暗道:“你虽是霸王再生,但我身为大明子弟,岂能做出背国之事?”正想开口,却见朱祁嫣走上一步,道:“也先太师,你把我皇兄放了,我就放了扎那王子,这对任何一方,都是一件十分公平的事。”

    也先盯了她一眼,突然收回了气势,道:“你是女人?”

    朱祁嫣道:“是的。”

    也先问道:“莫非你就是朱祁镇的妹妹巾帼公主?”

    朱祁嫣道:“是的。”

    也先“哈哈”一声大笑,道:“好!真是好极了!你与扎那本是一对,你皇兄又在我处做客,今晚恰是中秋佳节,不如……”

    朱祁嫣听到这里,气得脸色通红,沉声道:“住口!”

    也先一怔,道:“巾帼公主,难道扎那配不上你?你大明国可是答应过本太师,要把你嫁给扎那的。”

    朱祁嫣道:“那只是一些谗臣的妄言,连我皇兄都被他们骗了,此事休提,我只问你,你放不放我皇兄?”

    听了这话,也先本来还有些和善的脸沉了下来,冷冰冰的道:“本太师说过的话绝不更改。”

    朱祁嫣银牙一咬,道:“难道你就不顾惜扎那王子的性命?”

    也先看了扎那一眼,沉思了半天,才道:“你皇兄我是不会放的,至于你们,只要你们答应不伤害扎那,事后放他回来,本太师放你们走便是。”

    遥老冷笑一声,道:“也先,你当真不想要你儿子的命了?你信不信老夫现在就把他杀了?”

    也先眸子内闪过一道杀气,道:“你可以杀了扎那,但本太师会十倍奉还,不止是你们,还有中原的百姓。”

    四人想不到他会如此心狠,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过了一会,方剑明望了朱祁嫣一眼,似在征求她的意见。

    朱祁嫣低头想了一想,叹了一声,道:“好吧,我们答应你。”

    也先将手一举,下令众武士后退,道:“你们可以走了,所行之处,本太师保证无人敢阻拦你们,但你们也要信守你们的诺言。”

    四人以扎那作为护盾,快步离开了场上,所经之处,果然没人敢出来阻,见他们迎面而来,均是自动闪开。

    出了瓦剌军营,前行数里,方剑明确定无人跟踪之后,这才叫逍遥二老把扎那放了。

    逍老给扎那解开穴道之后,苦笑一声,道:“扎那王子,令尊果然不愧为蒙古第一勇士,你回去吧,将来在战场上相见,就不是今天这个样子,而是以命搏命了。”

    扎那没有立刻离开,看了朱祁嫣一眼,道:“其实,我也不希望两国交兵,我回去之后,也会劝说我阿爸的,只是……”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下。

    朱祁嫣问道:“只是什么?”

    扎那道:“公主,你以为我们愿意战争吗?若不是你们的边关将士经常骚扰我们,我们又何至于大动干戈。”

    朱祁嫣道:“你今天帮了我的忙,我十分感激,但我不得不说,我听到恰恰相反,是你们的瓦剌兵经常骚扰我国的百姓。”

    扎那想争辩,但转念一想,放弃了。这种事情,究竟谁对谁错,就让后人来说吧,反正两国已经打到了这个地步,绝不是说不打就不打的。

    最后望了一眼朱祁嫣,扎那默然而去,朱祁嫣对他虽有愧欠,但她是个爱憎分明的人,既然对扎那没有意思,又何必给他希望呢,只好令他伤心了,要怪的话,就怪老天在捉弄他们。

    扎那一走,方剑明便领着三人朝龙碧芸等人所在的方向行去,路上,方剑明简短的把战事的经过说了一下,他既没有吹嘘,也没有隐瞒,但当朱祁嫣和逍遥二老听到他把王振打得没气之后,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王振之害,朱祁嫣和逍遥二老不是不知道,在宫中的时候,朱祁嫣不止一次见过王振,据她观察,王振的武功深不可测,逍遥二老有一次想暗杀王振,但被她阻止了,就在第二天,王振遇袭,刺杀王振的一共有二十六个高手,这二十六个高手加起来,实力高出逍遥二老不知多少倍,结果全部落得尸骨全无。自此以后,逍遥二老就没在有刺杀王振之心。既然知道去了也是送死,为什么还要去呢?

    方剑明说完之后,问道:“公主,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朱祁嫣刚要把来此的经过说给他听,轻微的衣袂之声传来,方剑明脸色一变,以为是也先派人追来了,天蝉刀一拔,一刀劈出,喝道:“谁?”话声刚落,那人已扑到近前,这等身手,难道真会是也先派来的人?

    两人的动作快到极点,待知道对方是谁之后,两人的招式业已接上了,好在两人都是无上高手,收发自如,来人的手掌贴着天蝉刀滑下,一把抓住了方剑明的手臂,惊喜的道:“剑明,怎么会是你?”

    方剑明激动的大叫道:“华大哥,你终于赶来了。”

    华天云松开他的手臂,道:“这一路上,我们几乎都没有停过,连坐骑都累倒在了路上,现在战况如何?”

    方剑明呆了一呆,脸上一片黯然,没有立刻回答,华天云心一沉,道:“莫非……”他没有再说下去,从方剑明的脸色来看,明军定是吃了一场大败仗。

    这时,远处传来了疾快的脚步声,只见西门先生、查继游、苗若浦领着一帮丐帮弟子满脸大汗的奔了上来,见了方剑明,西门先生四下一扫,问道:“明儿,其他人呢?”

    方剑明听了,心头好不难过,强忍悲伤,把一行人带到了龙碧芸等人所在之处。

    见方剑明带着这么多人回来,大家都是百感交集,朱祁嫣和龙碧芸四女交谈上了,刀神则和华天云走到一边,低声交谈起来,随着交谈的深入,两人的脸色也越发沉重起来。

    醉道人等了大半天,才等到方剑明回来,见了酒,也忘了跟西门先生打招呼,抱起葫芦大口大口直灌。

    西门先生听说醉道人没有多少时间可活后,有些难受,道:“我们武林四友,老病鬼第一个走,想不到第二个走的是你老酒鬼。老酒鬼啊老酒鬼,我走的时候不是告诫过你,要你不能逞能,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醉道人道:“西门,你难过什么呢?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才对,我能战死在沙场上,这一生算没白活了。”

    上官无错听后,大笑道:“说得好。”从他手里要过葫芦,大口喝起来。两人你一大口,我一大口,最终把葫芦里的酒全喝光了。

    酒喝完了,两人也知道这一生即将走到了尽头。

    上官无错似是想起了什么事,向方剑明招招手,方剑明走上去,悲伤的道:“师兄,你……你还有什么未了之事吗?”

    上官无错从怀中拿出一个锦盒,递给他道:“这锦盒里有八颗珍珠,是我从天下豪赌坊赢来的,让它随我入黄土,也太暴殄天物了,你拿去吧。”

    方剑明迟疑了一下,忽见朱祁嫣走上来,朝上官无错拜了一拜,道:“上官前辈,恳请你老能把这个锦盒送给晚辈。”

    上官无错呆了一呆,忽然笑了起来,边笑边道:“万事通啊万事通,你确实厉害,当初你让我到天下豪赌坊赢钱,原来早已算到了会有今天。”对朱祁嫣道:“你知道这锦盒里的八颗珍珠值多少钱吗?”

    朱祁嫣道:“前辈在京城豪赌一事,晚辈早有耳闻。这八颗珍珠再珍贵,也远远比不上前辈的豪情。”

    上官无错道:“我把它给你之后,你用它来做什么?”

    朱祁嫣脸上一片肃然,道:“用它来做该做的事。”

    这话听在外人里,那是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上官无错听了,“哈哈”一声笑,道:“好,就冲你这句话,这个锦盒就是你的啦。”

    朱祁嫣恭恭敬敬的接过锦盒,忽道:“上官前辈,你若不嫌弃的话,晚辈愿拜你为义父。”

    上官无错呆了一呆,却见朱祁嫣已双膝跪地,给自己磕了三个响头,他心中好不激动,颤声道:“起来,起来。”

    醉道人见了,道:“老赌鬼,你做鬼之前收了这么一个好义女,我这辈子是比你不上了。”

    他虽是调侃,但谁都听得出这话充满了万分的羡慕和无奈。纪芙蓉再也忍受不下去,泪如雨下,朝醉道人跪下,道:“醉老,我来给你做义女。”磕了三个响头。

    醉道人没想到她会这么做,霎时间怔住了,待醒悟过来之后,却发觉只剩下了一口气,大笑一声,道:“好,好,老道总算去得心安了!”双眼一闭,顿时没气了,纪芙蓉见他气绝,顿时哭得就跟一个泪人儿似的。

    上官无错还有一口气在,想起这一生的经历,宛如过眼云烟,长叹一声,道:“青山何处不埋骨,我死后,你们就挖个坑,把我埋在这青山之间吧。”说完这话,双眼一闭,也没气了,朱祁嫣悲从中来,默默落泪。

    中秋之夜,方剑明失去了两个待他极好的长辈,好不难过,眼泪早已模糊了双眼。不知过了多久,听得朱祁嫣的声音道:“……听说瓦剌公主精于算计,我倒要看看是她这个瓦剌公主棋高一着,还是我这个巾帼公主技高一筹。”猛然一惊,只见华天云向他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件东西。

    方剑明见那东西是“清心石”,脸色微微一变,没等他开口,华天云已把“清心石”给他戴上,道:“剑明,谢谢你,这件宝物该物归原主了。你快去两位前辈坟前拜过,我暂时不能与你们到京城去了。”

    方剑明失声道:“这是为何?”

    华天云望着远方,脸色极为的沉重。此时,月光渐淡,天边泛出霞光。方剑明看着华天云,竟在对方的长发间清晰地看见了几缕白发,他心中一酸,只听华天云道:“我要留在前方,率领丐帮众弟子抗击瓦剌军,一来,能让也先知道我朝子民抵抗之心不减,二来,也可以给京城更多的时间做准备。”

第六百三十一章 天子的信

    中秋节这天,京城突然下了一场雨。这场雨虽然下得不大,但因为来得不是时候,让人感到了一种特别的冷意。天子亲征都一个月了,城中的人,上至达官贵族,下至贫民百姓,每天都在等着、打听着前方的战况。各种各样的消息传来,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总能引起不小的振动。

    其实,有那么一些消息灵通的京官,在土木堡战事之前,已暗中将家产和眷属南移,京中虽然还像平常那样热闹,但在这种热闹背后,却暗藏着一股大难临头的气氛。

    这是八月十六日的夜晚。俗话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中秋节虽然过了,但十六夜的月色似乎比十五还要好。

    京中的一座老宅子内,天都圣人正和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下棋。论年纪,天都圣人比这老者不知大了多少岁,但就连天都圣人自己,自从与这个老者有来往后,也不得不佩服这老者的气概。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时任兵部侍郎(相当于国防副部长)的于谦。

    “于大人,依老朽看来,你的心思并不完全在棋盘上啊。”天都圣人见于谦突然露出忧心忡忡的神态,开口道。

    于谦手拈一颗白色的棋子,面露愁容,好半天才落子,长叹了一声,道:“前辈,今天已经是八月十六了,按理来说,皇上也差不多该回京了,但这两天来,我却对大军的行踪一无所知,总担心会出什么事。”

    天都圣人笑道:“前段时间不是有好消息传来吗,说瓦剌大军已被我大明数十万将士逼退塞外,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于谦摇摇头,道:“我为官多年,岂有不知朝廷中有不少的好大喜功之辈?哎,还有,前些天,龙小姐等人说要来和我一块过中秋,但她们却没有来,宏贤侄与灵丫头这两日也不见踪影,如果我料得没错的话,她们一定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到前方去了。”

    天都圣人道:“你怎么敢断定他们就是到前方去了?”

    于谦道:“前辈,你别忘了,我大小也是个兵部侍郎,金龙武士虽然不属于京城正规军队的编制,但郕王密令一千金龙武士出京之事,我也有所耳闻,今早,我曾询问过郕王,郕王却说没这回事,后来,被我缠问不过,才叫我来问你,说你老也知道这事。我现在问起,不知前辈可否告知。”

    天都圣人道:“我们不是存心要隐瞒你,要是大张旗鼓的话,对京城的形势只有弊而无利。”顿了一顿,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道:“于大人,本来朝中之事,我等山野之人并不想插手,但当此之际,我等又不得不插手,但也仅限于尽量的压制京中的各方势力,至于王振的那一干手下,因为都是官家的人,我等纵然有斩杀他们之力,但师出无名,将来的祸患,只怕要延及整个武林。你也知道,这京城之中,大有图谋不轨之人,万一这些人不顾一切的闹将起来,若没有极大的魄力,任己武功再高,一时也无法平乱。”

    于谦深思了一下,顿时已明白了对方的话中之意,苦笑一声,道:“前辈把我于谦看得太高了。”

    天都圣人正色道:“你不是有一首名为‘石灰吟’的诗吗?你念来给我听听。”

    于谦呆了一呆,旋即,一股豪气涌出,吟道:“千锤万击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天都圣人道:“瓦剌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进攻,我想他们一定做了充分的准备,因此,这一战,绝不是一两个月所能解决的。蒙古铁骑,堪称天下第一,只怕迟早会打到京城来。你既然有极大的抱负,又何必管他人的言论呢?”

    这话把于谦说得面有愧色。想他于谦,自从做官以来,所做的每一件事,无不是为国为民,就算在王振这等大奸宦面前,也能据理力争,直言驳斥。但自从天子亲征之后,京城就像一盘散沙一般,人人自危,要不是有太后和郕王拉着他们这些大臣,现在的京城,只怕早已乱成一片了。

    其实,他何尝不想乘此机会,把王振的一干手下拿下治罪,但王振毕竟是皇上最宠信的人,万一皇上回京,别说王振会找他的麻烦,就是皇上,也会大发雷霆,他一人身死是小,但他还有妻子儿女,总不能也叫他们受累吧。

    正在于谦深思的当儿,外间的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天都圣人双眉一皱,大概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陡然一变,道:“宏儿、灵儿,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于谦被他的话声惊醒,抬头看去,只见六个人走了进来。走在最前的是一男一女,年纪都在二十出头,两人见了于谦,口称“义父”。这一男一女,是于谦的“义子”和“义女”,男的叫于康,女的叫于敏,两人都有一身不俗的本领。稍后四人则是两男两女,分别是方剑明、东方天骄、卓宏、卓灵。

    天都圣人见方剑明突然来到,心头一喜,起身道:“方贤侄,你从什么地方而来?”

    此时的方剑明,刚进城不久,由于他们一行太过扎眼,方剑明又想急于来拜见于谦,于是,便和东方天骄前来于府,其他人则是到早已包下的客栈落脚。

    方剑明先是向天都圣人拜了一拜,道:“天都伯伯,小侄刚从土木堡回来。”眼光一转,落在了于谦身上,于谦也正打量着他,不知为何,两人心头都油然升起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方剑明精神一振,上前施礼,道:“晚辈方剑明,见过于大人。”

    于谦一听他是“方剑明”,哈哈一笑,伸手去扶他,道:“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方剑明方少侠,我早已听说过你的一些事迹,今日一见,果然不愧为武林英杰。”

    东方天骄向于谦施了一个礼,道:“于大人,请你老原谅,我和龙姐姐等人没有……”

    于谦早已知道她要说什么,摆手道:“东方姑娘,这等话莫要说了。如此深夜,突然驾临,想必是有什么紧要之事要说吧,是不是有关前方的战事?”

    东方天骄脸上一片黯然,道:“我和方大哥来此,正是有重大的事情相告,我朝数十万将士被瓦剌军围困在土木堡,就在昨天,双方交战,我朝将士一败涂地,死伤不计其数。”

    “啊”的一声,于谦脸色大惊,问道:“皇上呢?他是否脱困?”

    方剑明叹道:“他已经被瓦剌捉去了。”

    于谦乍听这个消息,还有些不相信,怔了好一会,汗都出来了,喃喃的道:“这……这怎么可能,不是有司马统领这等高手护卫吗?皇上怎么会被也先……”他本想说“被也先俘获而去”,但他终究是朝廷中人,没有说下去。

    方剑明沉痛的道:“司马统领已经为国捐躯了,随行的官员中,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不是战死,就是自刎,逃出来的京官,寥寥无几。我们这一路赶来,沿途之上,见到了不少伤兵,我想过不了几天,这些伤兵就会回到京城,还请大人早做准备。”

    于谦本来还有些怀疑,但察言观色,看出方剑明说的不像假话,方才深信,想起数十万大军就这么葬送在土木堡、皇上蒙尘、随行大臣多数战死,不禁悲从中来。

    就在这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急匆匆的来到,说门外有一个叫梁贵的锦衣卫千户有重大的事求见。

    于谦听说此人来到,又惊又喜,道:“快叫他进来。”

    那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去了,方剑明问道:“于大人,这梁贵是什么人?”

    于谦道:“他是司马统领的一个手下,这次亲征,他也去了。我想,他一定带来了皇上的消息。”

    方剑明暗道:“这人来得好快,莫非有什么紧急之事?”

    很快,在那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带领下,一个锦衣卫装扮的汉子走了进来,抬眼一望,向前一拜,道:“梁贵参见于大人。”

    此时,天都圣人已坐回了原位,冷冷的看了这人一眼,脸上表情若有所思。

    于谦情急之下,上去扶这自称梁贵的汉子,口中道:“梁千户,快快请起,皇上现在何处?你来……”

    “大人小心!”

    方剑明看出不妙,大叫一声,身形电闪而出,甩手就是一掌。同一时间,天都圣拈了一枚黑棋,当作暗器打出。

    就在两人出手的一刹那,那自称梁贵的汉子猛地一跳,双手打出了六枚淬毒暗器,方剑明及时赶到,掌风如山,将暗器反震出去,全部没入了对方体内。天都圣人打出的棋子包含了无上真气,就算方剑明没有出手,也能在紧要关头震落六枚淬毒暗器,那自称梁贵的汉子中了六枚淬毒暗器之后,退了好几步,不幸又被天都圣人打出的棋子击中。

    无上真气岂是寻常之人可以承受的,只见他一个偌大的身体竟给一枚小小的旗子震得飞了出去,“啪嗒”一声,远远的落在院中,哪里还有气息。

    就在这时,远处想起了“砰砰砰”的打斗声,方剑明一跃而出,正想到前院去帮忙,身后传来天都圣人的声音道:“贤侄,于府各处有人把守,刺客是进不来的,你仔细看看这个自称梁贵的汉子。”

    听了这话,他身形一转,落在了院中的尸体之旁,很快,他回到了厅中,想了一想,问道:“于大人,你见过梁贵吗?”

    于谦一怔,道:“我见过他几次面,但不是很熟。”

    方剑明道:“这自称梁贵的人是经过易容的。”

    于谦吃了一惊,道:“怎么?这人不是真的梁贵。”

    方剑明点了点头,道:“他一进来,我就起了疑心。”

    话说到这,忽听“轰”的一声巨响传来,天都圣人面露微笑,道:“有黑子守在外面,就算是千军万马,刺客也难以闯得进来。”

    方剑明不知他所说的“黑子”是谁,但从这声巨响判断,此人的力量绝对不可小觑。巨响过后,再也没有打斗之声。

    不久,来了两个相貌颇为相似的汉子,对于谦道:“大人,让你受惊了。”

    于谦自从得罪过王振后,没少被刺客袭击过,早已淡定自若了,问道:“来了多少刺客,可抓到活的?”

    左首汉子道:“一共来了七个,本来捉到了两个活的,但他们都含毒自杀了。”

    于谦道:“看得出他们的来历吗?”

    左首汉子道:“和上次的刺客一样,都是江湖中人。”

    于谦道:“辛苦你们了,你们下去休息去吧。”

    左首汉子问道:“大人,院中的那具尸体是不是现在就抬走?”

    于谦把目光看向了天都圣人,天都圣人道:“抬走吧,你们要小心点,他被自己的淬毒暗器击中,全身是毒。”

    两人道了一声“知道了”,与那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出去处理尸体不提。

    三人刚出去,方剑明的脸色就显得有些苍白起来,身形一晃,险些颠倒,幸亏被卓宏伸手扶住,叫道:“方老弟,你怎么了?”

    方剑明面露苦笑,道:“我刚才强运真气,现在感觉浑身无力,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天都圣人一惊,叫卓宏和于康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伸手给他把脉。

    于谦道:“都怪老夫太大意了。”

    东方天骄虽然紧张方剑明的身体,但见于谦这般自责,忙道:“于大人,你快别这么说,要怪的话就怪刺客太歹毒。”

    天都圣人给方剑明把了一会脉,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口里道:“奇怪,奇怪。”

    这时,方剑明的脸色不再是苍白,而是显出一种奇异的红色,就好像喝醉了酒一般,只见他微微张开双眼,道:“我没事,你们不要担心,我只是有些想睡觉而已。”

    众人听了,无不哑然,于谦见他气色好多了,安定不少,心头惦记着“皇上蒙尘”之事,正打算到书房修书一封,忽听脚步声急促,那管家摸样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于敏见他脸色有异,忙问道:“忠叔,什么事让你这般慌张?”

    “忠叔”名叫于忠,于谦年轻的时候,他就已经跟随在于谦身边。

    “小姐,外面又来了一个叫梁贵的人,说有重大的事要见老爷。”

    众人听了一怔,于谦发出一声大笑,道:“于忠,你去把他带进来,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梁贵。”

    于忠道:“这……”

    于谦道:“难道你还怕我再上一次当吗?这里有天都前辈,谁能伤害得了我,快去。”

    于忠只好出去了,过了好一会,他才把那自称梁贵的人领进来。

    这名梁贵一进来,见了这么多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竟是一句话也没说,于谦也没有出声,仔仔细细打量着对方。

    “于大人,能借一步说话吗?”

    “梁贵,你从何处来?”

    梁贵听了于谦的反问,怔了一怔,道:“于大人,我刚从土木堡来。”

    于谦沉声道:“我问你,皇上现在何处?”

    梁贵心头一震,面露凄容,道:“皇上……皇上已经……已经……”

    “已经什么?”

    “已经……已经蒙尘,被也先留在了瓦剌营中。”

    时,竟留下了眼泪,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于谦,悲悲戚戚的道:“都是该死的王振惹的祸,胡乱指挥,使得大军绕来绕去,耽误了行程,最后被也先的兵马追上,围困在土木堡。我本来不知道皇上已蒙尘,在此之前,我是作为使者,到瓦剌营中议和的,可恨的是也先压根儿就没心思议和,把我关了起来。就在昨夜,瓦剌兵要我去见一个人,没曾想,我竟见到了皇上。皇上写了一封信,要我将这封信带到京城里来。”

    于谦接过信,正要撕开,想了一想,没敢撕。其实,就算不看,他也猜得出里面写些什么,信中的内容除了困境和条件之外,又还能有什么呢?

    于谦让于忠给梁贵安排饭菜,又叫于康拿了笔墨纸砚来,一边询问,一边手书,不久,一道文书拟就,随后,把文书和朱祁镇写的信交给于康,道:“康儿,速把这两样东西交到金公公手中。”

    他所说的“金公公”却是京中一个极有名气,又有权势的太监金英。这金英,论资历,还要在王振之上,朱瞻基(明宣宗,朱祁镇的父亲)在位的时候,他曾获得免死诏书,还当过司礼监太监。朱祁镇继位后,宠信王振,没过几年,王振就替换了金英,坐上了司礼监太监的位置。

    金英虽然下位了,但多少也有权势,尤其是在朱祁镇亲征之后,一方面令郕王朱祁钰留守京师,一方面让金英和另外一个太监协助几个大臣共同处理政事,京中官员,很少有不巴结他的。于谦要想通过正常的途径把朱祁镇的信和自己写的文书送到宫里去,非得经过金英不可。金英虽然算不上一个好宦官,但至少比王振好得多了,于谦和他多少也有些话说。

第六百三十二章 众望所归

    神秘谷。

    老地方,老时间,老地点,唯一不老的是谷中多了一个慈眉善目的美妇。这美妇和长生童子一前一后的坐在方剑明身边,伸出双掌,贴在方剑明的身上。方剑明紧闭双目,似乎已经陷入了沉睡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美妇收起双掌,站了起来。长生童子随后也站了起来,走到美妇身边,拉着她的手,眼睛是看着方剑明,问的却是美妇,道:“妈妈,你说他什么时候可以恢复内力啊?”

    美妇皱着好看的柳眉,道:“长生,如果不是他,你我母子会相见吗?”

    长生童子道:“不会。”

    美妇道:“他是你和妈妈的大恩人,现在大恩人的身体有了事,我们要不要帮他?”

    长生童子将小拳头拽得紧紧的,道:“当然。”

    美妇欣慰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笑道:“既然你都明白了,还问这么多干什么呢?只要我们还在他身边一天,我们就要尽所有的力量来帮他,你懂妈妈的意思吗?”

    长生童子抬起头来,仰望着母亲,道:“可是……”

    美妇嫣然一笑,道:“长生,不要问这么多了,他就要清醒过来了,妈妈先回避一下。”话罢,亲了长生童子一下,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不知所踪。

    美妇刚一消失,方剑明便张开了双眼,见长生童子站在前面,脸上表情愁苦,问道:“长生,你又在想妈妈了吗?”

    长生童子点了点头。

    方剑明脸上升起一种疑惑,道:“这实在太奇怪了,你能进得来我的梦中,你妈妈怎么会进不来呢?”

    长生童子明知是在骗他,但仍然要说,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妈妈的力量不够吧。”

    方剑明搔了搔头,忽然一跃而起,道:“长生,不要难过了,我们来练武吧。”

    长生童子小嘴一撇,道:“每次练武,我都要让着你,打来打去,好没意思,你自己练吧。”说完,扭着小屁股,走到一边去了。

    方剑明知道他在想妈妈,但对此又无能为力。本来答应过他,等找到他妈妈之后,就把他们母子放回海里去,但奇怪的是,长生的妈妈一直没有出现方剑明的梦中,没有她的“引导”,又怎么能找得到当年的那片海域呢?长生童子虽然力量很大,但终究是孩子。偏巧这个时候,事情又多,血手门的事没有解决,又来了战争。唉,当真是一个多事之秋啊。

    方剑明越想越是心烦,抽出天蝉刀,随手挥了几下,本是无心所为,谁料,所产生的威力却是惊人之至,一不小心,刀气险些砍中了长生童子。

    “嗤”的一声,长生童子在危机之中翻了一个身,还好,没有伤到身子,可是,用树叶做成的小裤衩却破了一口子。

    方剑明傻眼了,想要上去道歉,长生童子噘着个嘴,用手捂着裤衩的裂口处往树林深处走,一边走一边回头道:“好啊,你竟敢砍我,我不和你玩了。站住,你别跟上来,你要是再敢往前踏上一步,我就再也不理你啦。哼,你竟敢用天蝉刀砍我,你等着,我会回来找你算账的,此仇不报非君子。”越走越远,不久,就消失了踪影。

    方剑明在心中自责了半天,本想等长生童子把小裤衩弄好之后,出来“报仇”,听凭处置,但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他出来,想了一想,不禁哑然失笑。

    长生童子真要和他计较的话,当场就可以“报仇”,又何苦跑到树林深处去呢。

    这段时间,他总觉得长生童子行踪诡异,但他却从来没有去探究过,他觉得,这是长生童子的秘密,如果长生童子愿意告诉他,他就洗耳恭听,如果不愿告诉他,他又何必去惹他不开心呢。

    念头一转,想到了刚才的事情上来,天蝉刀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大的威力?随手挥了几下,刀气只有尺余而已,与先前的差距之大,简直判若云泥。

    “咦,这就奇怪了,明明都是随手挥了几下,怎么前后的差别会这么大?”

    他为了搞清这个问题,不由迷冥思苦想起来。聪明的人一旦钻起牛角尖来,比一般的人陷得还深。他一边想,一边试着出刀,但无论他怎么出刀,均远没有第一次那样的威力。

    ……

    不知道出了多少刀,他感觉有些累了,便躺在草地上。

    这时候,他想起了天蝉刀法的最后一招,多亏了这一招,才把阿日斯兰打退,而这一招所产生的威力,确实是所有天蝉刀法中最厉害的一招,依照阿日斯兰当时的受伤情形来看,没有个把月,是万难复元的。

    他将双眼闭上,尽心的去体会天蝉刀法的最后一招。奇怪的是,他明明曾领悟过这一招,但此时去体会,却有一种虚无缥缈之感。那记招式就像空中楼阁一样,清晰的印在脑中,但摸上去,却又像空气一样。

    越想体会这一招,那种虚无的感觉就越深,而他也越来越不甘心,猛地一跃而起,在场上施展开天蝉刀法来。

    从第一招使到了第十九招,每一招之间的衔接都显得天衣无缝,但偏偏到了第二十招,他竟然找不到了感觉,只得又从第一招开始。如此反复,没有百次,起码也有八十次,结果仍是一样。

    他不禁大为苦恼起来,谁料,这一苦恼让他解开了心中的谜团,就在他苦恼的一刹那,刀上发出的刀气竟比先前涨了一倍。

    “啊,原来是这样,天蝉刀传说是魔王蚩尤的佩刀,想那蚩尤,一生杀人无数,这天蝉刀肯定沾满了血腥。我一苦恼,不免会产生煞气,它感受到了这股煞气,自然而然的就会激发它潜在的力量。”

    为了印证他的想法,他迫使自己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果不其然,他想的越多,心情越坏,身上的煞气也越强,相应的,天蝉刀的威力也越来越大,而对于最后一招天蝉刀法,他也渐渐的触摸到了一些灵光。天蝉刀上的暴戾之气越来越旺盛,到了最后,竟开始影响并加剧了他的情绪。

    忽听“轰”的一声,方剑明终于使出了最后一招,他也没有来得及去看这一招的威力,乘此良机,从最后一招转变到第一招、第二招、第三招……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不知疲倦的将二十招天蝉刀法翻来覆去的施展着。刀法越来越娴熟,他身上的煞气也越来浓重,双眼赤红,就像一个砍红了眼的魔鬼,他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整个人已经彻底的融入了天蝉刀中。如果天蝉刀有灵魂的话,那么,方剑明的意念已和它的灵魂交融在一块,这等境界比所谓的“人刀合一”又不知高了多少。

    不过,依照方剑明现今的这种情形发展下去,结果会很不妙,因为天蝉刀的魔力被他彻底的激发之后,总老想控制他,他呢,由于修为还欠缺,应付起来,极为吃力。

    好在他所做出的巨大动静已惊动了在山洞中熟睡的木头叔叔,甫一出洞,木头叔叔便凌空向方剑明扑了上去,冲破天蝉刀所布下的罡气,也不知他用的是什么武功,速度快到极点的与方剑明大战起来。

    在方剑明的感觉中,有一个可怕的高手闯了进来,意念转动之间,瞬息出了数十刀,令木头叔叔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好小子,竟敢对你木头叔叔无礼,我打。”

    “砰”的一声,两人的招式相接,各自退了八步,但这仅仅是电闪间的功夫,紧接着,两个又斗到了一块。

    激战之中,忽听“轰”的一声巨响,方剑明凌空倒翻而出,落在十丈开外,两脚想钉子一般钉在地上。

    木头叔叔却被天蝉刀震得哇哇大叫起来,骂道:“死小子,你卖命的这般使刀,是不是急着想去投胎?哎唷,疼死我老人家了。”

    方剑明脸色憋得通红,全身发抖,好想在与什么东西较量一般,天蝉刀抬起了几次,但都被他强自压了回去。

    “哈哈,死小子终于开窍了,这下我就省心多啦。”

    木头叔叔双眼似乎已经在发光,正要转身离开,忽见长生童子从远处一闪而至,见了场上一片浪迹的模样,忽闪着一对又圆又亮的大眼睛,似在询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长生,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我在树林那边睡觉哩。”

    木头叔叔一怔,道:“难道你就没有听到这边有动响?”

    长生童子摇着小脑袋瓜,道:“我一点也没听到,我还在奇怪呢,怎么一转眼的功夫,这里就成了这副模样。”看了看方剑明,大声叫道:“你入了魔不成?跟草地好像有天大的仇恨似的。”

    话声刚落,方剑明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微笑,长吐一口气,连人带刀的仰躺到了地上,竟然打起了呼噜来。

    “长生,这里就交给你了。不是我恭维你,对于清理现场,你比我强了不知多少倍。”木头叔叔不理会长生童子的大喊大叫,一摇一摆的进了山洞。

    长生童子气极,心想早知如此我就不过来了,小身子弹起,重重的落在方剑明身上,见他脸上毫无痛苦之色,尽是满足的笑意,一低头,狠狠的咬了下去。

    ……

    “哎呀”一声,正在浓睡中的方剑明突然从床上滚了下来,好在他身手敏捷,一个“鹞子翻身”,双脚着地的一刹那,人轻轻跳起,看准鞋子的方位落去。

    “奇怪,怎么会从床上滚下来呢,莫非做了什么噩梦不成?”

    他自言自语的说着,穿好鞋子之后,看了看身上,居然没有脱衣就睡了。打量了一眼四周,屋内没有太多的摆设,既朴素,又适宜。

    “这是什么地方?”

    带着这个疑问,他掀开了右首的一副竹帘,入目便是书架和书桌。看来,外间是书房,内间却是一个卧室。

    轻轻的在书房内转了半圈,忽见一副画像挂在壁上,还没有看清画中人的模样,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他急忙转身过去,只见于谦走了进来。

    “方少侠,你醒来了。”

    方剑明上前问道:“于大人,这里是?”

    于谦道:“哦,这里是我的书房,昨晚你在厅中说睡就睡,为了让你睡得安好,我就把你送到我的书房里来,这里十分清静。”

    方剑明抱拳道:“多谢于大人。”

    于谦摆了摆手,道:“无须多礼。”

    他似是有什么心事,说完这话之后,便目注对面壁上的画像,脸上一片沉思。方剑明觉得肚子有些饥饿,但见他这个样子,又不好打断。

    于谦突然指着画像问道:“方少侠,你知道这画上的人是谁吗?”

    方剑明摇摇头,道:“晚辈不知。”

    于谦道:“画上的人就是我平生最为敬仰的文山先生。”

    方剑明心头狂跳,失声问道:“画上之人当真是文山先生?”

    于谦道:“确实是,少侠有何疑问?”

    方剑明按耐不住心头的激动,他虽然读过不少文天祥的诗文,但这是第一次见到对方的相貌,虽然只是一幅画,但早已牵动了他的亲情。凝视着画中人,他的眼角湿润了。

    他,方剑明,文天祥的后代,此刻见了先祖的画像,又怎能不心情激荡?于是,他恭恭敬敬的朝画像拜了三拜。

    于谦虽然奇怪他的行为,但心中惦记着朝中之事,没有追问下去,想了一会,只觉头绪繁多,不免长叹一声。

    方剑明见他满面忧愁之色,知他是在担心大明的未来,道:“于大人,你为国操劳,但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于谦看了看他,道:“这是我应该做的。”顿了一顿,道:“现在,百官已知道了皇上蒙尘的事,每个人心中都有各自的打算。今早在朝堂上,郕王本想让我等定出一个应敌之策,但事发突然,谁也料不到皇上会遭此劫难,有的人当场在朝堂之上痛哭,闹得大家心情都很不好,商议了一天,竟是没个定论。”

    方剑明想了一想,沉声道:“瓦剌取得了土木堡的胜利,皇上又在也先手中,随时都有可能会兵临京城,若不早做定夺,后果将不堪设想。”他虽然知道华天云率领着丐帮弟子在前方抗击瓦剌军,但双方人数悬殊,华天云武功再高,也无法抵挡瓦剌军的来势,而朱祁嫣则是带着逍遥二老不知何往,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妙计,能让瓦剌暂时发动不了进攻,因此,他只有做最坏的打算。

    于谦道:“我担心的也正是这点,现在宫中也很不安宁啊。”

    “怎么?”

    “听到皇上蒙尘的事之后,昨天夜里,宫中哭声一片,皇后哭得最为悲痛,眼睛都哭肿了,御医说,再哭下去,眼睛早晚会哭瞎的,但皇后对皇上情深意重,见不到皇上回来,她就会一直哭下去。”

    方剑明万料不到朱祁镇竟会有这么一个“痴情”的老婆,道:“皇上若能多为皇后着想,只怕也就不会听王振的怂恿,进而就不会有亲征一事了。”

    于谦道:“事已如此,再说这些也于事无补。皇上的来信中,要皇后为他凑集金银珠宝,送给也先,作为赎回皇上的条件。”

    方剑明道:“于大人,请恕在下直言,这只怕是也先的一种敲诈之术。”

    于谦叹道:“明知是敲诈,但我们不得不给啊,皇后已把自己的所有积蓄拿了出来,太后也下令打开金库,专捡贵重之物,装了八匹马,已于今早出城去啦。”

    方剑明愤怒的道:“今天要的只是珠宝,明天要的恐怕就是城池。”

    于谦眼望着文天祥的画像,陷入了沉思之中,忽听方剑明道:“于大人,此刻的京中,有能力号召百官的人,除了你老之外,我想再也没有旁人,你若不出头,谁还能出头?只要你老一句话,就算赴汤蹈火,在下也义不容辞!”

    于谦听了他的话,脸上略显激动,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我国有你这等儿郎,瓦剌铁骑再强,又何足道哉?”在书房中转了两圈,忽地伸手一拍书桌,一股豪气从他身上传出,眼神炯炯,洪声道:“好,今晚我就入宫,向太后陈明厉害,请她出面,和郕王一起共商国事,是非成败在此一举!”

    当晚,于谦进宫见了太后,如此如此说了一番,太后正苦于无计可施,听了于谦的话,立刻赞同。

    翌日,也就是八月十八日,朱祁钰暂代朱祁镇主持朝会。众官员看到了深居后宫的孙太后竟也驾临,心知今天的这个会绝不寻常。

    众官之中,既有主战派,也有逃跑派。没等于谦开口,一个官员抢在他之前说话了,这名官员是翰林侍讲徐珵,只听他大声道:“臣夜观天象,推算历数,发现天命已去,京师不可守,惟有南迁才可避难!”

    这话恰如一颗巨石落入了水中,逃跑派的官员虽没有出声附和,但早已把态度写在了脸上,但随之而来的一句话却把这些逃跑派的官员惊出了一身冷汗。

    “言南迁者,当斩!”于谦出来沉声喝道,霎时间,朝会上静得落针可闻。

    “京城,乃天下的根本,一旦迁都,则大事去矣,难道大家都忘了宋朝南渡的祸患吗?当此之际,唯有调动四方勤王兵马,誓死守护京师。”于谦慷慨激昂的的道。

    他的这一番话起到了巨大的效果,只见吏部尚书王直、礼部尚书胡濙、内阁学士陈循等重臣先后表示赞同。孙太后和朱祁钰见了,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太监金英察言观色,知道孙太后和朱祁钰有守城之意,赶紧表态,双眼一瞪,对徐珵喝道:“徐珵,你贪生怕死,还有何脸面留在这里,来人啊,把他推出去。”

    徐珵本来还以为自己的“南迁之策”会得到采纳,谁料下场竟是被赶出了大殿,只觉颜面扫尽,又羞又愤,当他回望大殿的时候,眼中射出阴森森的光芒,暗道:“于谦啊于谦,我徐珵今日之耻,皆拜你所赐,他日我必百倍回报!”

    不管他现在有多恨于谦,也不管将来他能不能“报仇”,反正从这一天开始,于谦已无形中成了京师的精神支柱、天下的总兵官,而天下最重的担子也相应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第六百三十三章 两拨访客

    同样是在八月十八日这天,方剑明也被推上了一个他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境况。

    初更时分,方剑明等人正在客栈中的一间大屋子内商议着事情。这家虽说是客栈,但他们根本就没花钱就住进来了,因为这客栈是魔教的产业之一。

    这时,有魔教的弟子来报,说有两个人前来拜访。这两人不找刀神,也不找龙碧芸,只想求见方剑明。

    当时,方剑明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而来访的两个人中有一个是京城八势中的“白鹤派”掌门白冠三,这就更让他奇怪了。

    刀神曾教训过“白鹤派”的人,难道白冠三突然吃了雄心豹子胆,想来找碴不成?

    方剑明把目光望向了刀神,刀神“哈哈”笑道:“明儿,这姓白的要是真敢来找麻烦,你可不要劝我,我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

    纪芙蓉在旁听了,道:“刀爷爷,你又在说笑话了,人家可是说求见,并不是来找碴的。”

    刀神“嗯”了一声,起身道:“谅他姓白的也不敢来找碴,现在京中汹涌暗藏,令人头疼,这姓白的我不想见,我先走了。”说完,大步出了房间。他一走,龙碧芸等人也不好在此,遂散会,不一会儿,屋中只剩方剑明一人。

    不久,白冠三和一个锦衣中年人在一个魔教弟子的带领下,走了进来。来者是客,方剑明可不想慢了礼数,上前抱拳道:“两位前来拜访,在下有失远迎,还请兀怪。”

    换在一年前,白冠三和锦衣中年人做梦都想不到今日会联袂来拜访一个后生,他们两个虽然还算不上京中的顶尖人物,但也是一流人物,见方剑明如此年少,此刻心头不免有些后悔起来,但两人为了自己的“前程”,不得不放下了身份。

    只见白冠三故作爽朗的一笑,指着锦衣中年人对方剑明道:“方少侠,这位是大内的供奉洪三,他的师父便是大供奉曹天佐曹前辈。”

    方剑明拱手道:“原来是洪供奉,失敬,失敬。”心中却诧道:“我与大内供奉素无往来,他怎么会找上门来?”

    洪三突然将身一躬,道:“方少侠,在下有一事相问,还请少侠成全。”

    方剑明听他语气这般诚恳,忙道:“好说,好说,洪供奉有事请问。”

    洪三脸色一黯,道:“在下听到传闻,家师和家师叔已战死在土木堡,不知此事可是真的?”

    方剑明叹道:“不敢隐瞒,两位前辈确实是战死在土木堡,为国捐躯了。”

    洪三本来已经信了传闻八分,现在只是来求证而已,方剑明话声一落,他便留了下了眼泪,显得非常悲痛。

    白冠三劝了他几下,对方剑明道:“方少侠,王……王振当真死了吗?”

    方剑明一听王振就来气,沉声道:“这个祸国殃民的奸宦不死的话,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要被他害死。白掌门,难道你……”

    白冠三脸色大变,手掌沁出了汗水,道:“方少侠,你不要误会,我与王振这个奸贼并无来往。”

    方剑明看了两人一眼,道:“我也看得出来,你们‘白鹤派’与大内供奉走得很近,如果再与王振来往,就有失风度了。”

    白冠三脸上一红,道:“方少侠,京中乃藏龙卧虎之地,本派若没有一个后台,又怎能在京城立足?”

    方剑明听出他话中有话,眉头一皱,道:“白掌门、洪供奉,你们还有什么话,就痛痛快快的说出来吧。”

    白冠三把目光看向了洪三,洪三脸上还有悲痛之色,但已经比先前好多了,只见他想了一想,大概是在打腹稿,然后道:“家师随驾出征,带走了大部分的供奉,可以说,我们大内供奉现在已经成了一个虚设,无法和东厂以及锦衣卫的人相抗衡。”顿了一顿,道:“方少侠,你知道现在的锦衣卫以谁为大吗?”

    方剑明很有耐性的听了,想了想,道:“司马统领已战死,于副统领和孔副统领早被撤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不是何副统领就是南宫副统领。”

    洪三长叹一声,道:“世事变化无常,谁也无法预料,别看何副统领和南宫副统领颇有威望,但现下的锦衣卫,以马顺为大,而马顺,正是王振的一大心腹。”

    方剑明奇道:“这马顺当真这般厉害?”

    洪三冷笑了一声,道:“方少侠,你有所不知,这马顺的武功虽然极高,但他逢迎拍马的功夫,远在武功之上,王振一心培养他,把他安排在锦衣卫中当差,大家都知道他是王振的人,谁也不敢招惹他。京城武林大会召开之后,因为于副统领和孔副统领相继被贬官,马顺便顺理成章的当上了一个副统领,与何副统领、南宫副统领平起平坐。两个月前,这厮对我师叔的‘纯钧剑’起了贪念,竟厚颜无耻的要我师叔把剑送给他,我师叔一怒之下,和他打了一场,结果,此事闹到了皇上那里。没想到,皇上听信了王振谗言,竟令我师叔把‘纯钧剑’送给马顺这厮。马顺得了‘纯钧剑’之后,更加不可一世,何副统领和南宫副统领见了他,也是敢怒不敢言。皇上亲征的那天,因为司马统领也随驾出征,王振便出主意,要皇上让马顺暂代大统领一职,皇上竟也答应了。如此一来,马顺越发猖狂,大胆到见了郕王,腰间仍然挂着‘纯均剑’。”

    方剑明听了,放佛看见了一个横行霸道、无恶不作的嘴脸,沉声道:“郕王难道就没有法子制他吗?”

    洪三苦笑一声,道:“郕王自幼跟随高人修炼武艺,武功之高,只怕还要在马顺之上,但锦衣卫中,有不少人是马顺的死党,郕王生怕一旦动他,会造成不可估计的祸害,因此,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严重的是,王振临走的时候,把东厂的事务交给了曹吉祥。曹吉祥和马顺这两天来,走得很近,也不知在密谋什么。我和白掌门生怕他们要对少侠等人不利,更怕他们会乘此机会造反,到时候……”

    没等他说完,方剑明打断了他的话,道:“洪供奉,你与我说这些有何用出?我没有任何权力,就算他们真的造反,我又能怎样?”

    洪三和白冠三此次前来,虽说是为了求证曹天佐和曹天佑之死,但同时也有着一个心眼。他们知道方剑明虽然年少,但武功极高,背后牵扯着庞大的武林势力,如果能请得他出面,到时候还怕马顺和曹吉祥吗?

    不过,他们也太小瞧方剑明了,方剑明虽然痛恨奸党,但也没失去理智,此刻的京中,牵一处而动全身,万一闹出乱子来,谁也无法控制。

    见两人都不敢吭声了,方剑明眼珠一转,道:“如果你们真心为国的话,在下可以给你们指出一条明路来。”

    洪三道:“愿闻高见。”

    方剑明道:“你们可以去见于谦大人,我相信他老人家会给你们一个安排的。”

    两人听了大喜,他们也早已知道方剑明等人近来和于谦走得很近,如果是方剑明让他们去见于谦的话,比他们突然去见于谦,不知要好了多少。两人虽然没有达到最终的目的,但多少有了些盼头,道了一声谢,告辞而去。

    两人前脚刚走,后脚便又有人来拜访,待一听说来人是孟三思,方剑明欣喜异常,忙让来报之人请他进来。

    很快,随着一声大笑,只见孟三思和四个人走了进来。

    “主人,我老孟看你来了。”

    孟三思在这个四人面前,称方剑明为主人,毫无做作之感,可见他已经完全把方剑明当成了自己的“主人”。

    “孟老哥,这些日子,你在京城过得可好?啊,贾斋主,赖大叔,想不到你们也来了,快请进来。”

    方剑明又惊又喜,怎么也想不到“飞叶斋”和“无影门”竟同时来拜访他。

    与孟三思一块来的四人中,其中两个是贾连城和赖长空,其他两个,分别是一个其貌不扬的长衫中年人和一个面无表情的汉子。

    方剑明一眼之间,就看出了面目表情的汉子戴了人皮面具,而且,也隐隐看出了这两人的身份地位。

    那面无表情的汉子与贾连城并肩而行,赖长空则是跟在他的后面,此人只怕就是“无影门”的门主善无畏。那其貌不扬的长衫中年人跟在贾连城之后,与赖长空同行,方剑明虽没有见过他,但此人在“飞叶斋”中,想来也有一席之地。

    赖长空听他还叫自己为“赖大叔”,面上苦笑了一下,并没说话。

    贾连城则是笑道:“方少侠,你来京城算是来对了,如果你还不来的话,就算找遍天下,我等也要把你找到。”

    方剑明听得一怔,刚要问他,孟三思插了进来,打趣的笑道:“主人,你交给我的任务,你说我完成得如何?”

    方剑明按住心头的疑问,看了赖长空一眼,对孟三思道:“如果要我给你打分的话,我就给你打满分。”

    孟三思“哈哈”一笑,道:“主人,你不知道,你给我的任务可是一个肥差啊,我和赖老弟到了京城之后,赖老弟真够朋友,天天陪我出去游玩,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过得日子,纵然是神仙,也不过如此。我老孟自从跟了主人之后,就认为主人是天下第一号人物,你瞧,就连贾斋主和善门主这样的京中大人物也来拜访你,可见我老孟跟对了人。我老孟除了小偷小摸之外,只会嘻嘻哈哈,留在这里的话,惟恐妨碍了主人的大事。主人,我老孟要去拜见龙小姐了,等主人有空的时候,我老孟一定与主人痛痛快快喝一场。”

    他劈里啪啦的说了一大串,也不等方剑明开口,大步出去,随手把房门给关上了。别看他来得快去得快,但一言一行,均含有深意。从他的话中,方剑明已听出了贾连城和善无畏来拜访他,绝不是出于礼貌,而孟三思把房门关上,可见他们要说的话事极为机密。

    这时,方剑明突然想到了看唱本,难道他们是为了“皇金令牌”而来?

    赖长空俟孟三思走后,才为方剑明介绍道:“方少侠,这位就是本门的门主。”

    那面目表情的汉子突然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老脸来,声音低沉的道:“老朽善无畏。”

    方剑明强压心头的疑惑,抱拳道:“原来是善掌门,久仰,久仰。”

    赖长空又为那其貌不扬的长衫中年人介绍道:“这位是蒯诚志蒯兄,他是飞叶斋的副斋主。”

    方剑明听了,禁不住大吃一惊,今晚是什么日子,来得怎么都是京中大人物,还没有来得及道声“失敬”,四人突然躬身向他行礼,异口同声的道:“属下参见令主!”

第六百三十四章 令主之位

    方剑明吓了一大跳,有些结巴的道:“你们……你们叫我什么?”

    四人道:“令主。”

    方剑明苦笑道:“我不是你们的令主,四位快别这样。”

    贾连城正色道:“谁持有皇金令牌,就是本斋的令主。”善无畏也说了同样的话。看来,他们早就“串通”好了,要逼方剑明坐上令主之位。

    “不……不,在下根本就没有答应过你们什么,在下也不想做什么令主。”

    “令主,老令主把‘皇金令牌’交给你,就意味着他老人家已经找到了接班人,你若不做令主,岂不是辜负了老令主的一片心意?”

    “贾斋主,上次我就跟你说明了,看老把皇金令牌送给我的时候并没有对我说什么令主之事,我想你们是误会了他的意思。”

    “皇金令牌事关重大,老令主若不是选中了令主,又怎肯把它送给令主?难道令主是嫌我等不配吗?”

    这话是善无畏说的,此老见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方剑明摇着手,道:“善门主,在下绝没有瞧不起各位的意思。令主之位,在下实在不能担当,还请各位谅解。”

    善无畏道:“令主当真不想坐令主之位吗?”

    方剑明坚定的道:“是的。”说着,从怀中摸出了“皇金令牌”,道:“这枚皇金令牌这般重要,现在就……”

    话没有说完,脸色一变,身形一晃,上前双手扶起了要想下跪的善无畏,万分为难的道:“善门主,你不要这样,在下……唉……实在太让在下为难啦,你这不是在逼我吗?”

    赖长空道:“令主,我们来此之前已经决定了,你若不当这个令主,我们也只好以下跪恳求你,就算令主说我们是逼你,我们也认了。”

    方剑明见三人作势欲下跪,急得大叫道:“慢着,我有话说。”

    贾连城脸上一喜,道:“令主莫非是答应了?”

    方剑明长叹一声,道:“看老啊看老,你老去世之前也不忘给我开了一个玩笑,但这个玩笑开得也未免太大啦,我要是早知道今日之境,当初说什么也不会接下这皇金令牌。”松开善无畏的手臂,道:“我可以答应做令主,但是,在做令主之前,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否则,就算你们下跪,我也不会做令主。”

    四人大喜,贾连城道:“令主请说,什么条件我们都可以答应。”

    方剑明道:“我的条件也很简单,从今以后,你们对我不得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而且,我什么时候不想做令主了,你们不得阻拦我。”

    听了他的话,贾连城和善无畏互相看了一眼,两人的眼神显得有些古怪,随后,两人齐声道:“好的,我们答应令主的条件。”

    方剑明见他们答应得这般快,突然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但他既然答应了做令主,此刻若改口,也未免太矫情了,想了一想,只好自认倒霉。

    方剑明既然当了令主,有些事情自然是应该知道的,当下,贾连城和善无畏各自把自家的底细说了,综合两人的叙述,方剑明终于得知了看唱本为何会成为这两家令主的原因。

    当初,也就是五十年前,朱棣还是燕王的时候,已觉察到侄子朱允炆(建文帝)要动他,他表面上装作不知道,暗中却让自己的妻子徐氏,也就是燕王妃,请来了她的叔公(看唱本),帮他训练了一批武功高强的人,而燕王妃善于理财,已为朱棣在北京经营了好几家珠宝店,负责打点的人无不身怀武功。

    这一武一商便是现今“无影门”和“飞叶斋”的雏形。不久,朱棣与朱允炆的矛盾终于激化成战争,朱棣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起兵对抗朝廷,这场战争持续了三年,朱棣最后从侄子哪里夺得了皇位,而看唱本所训练的那一批手下大多战死,善无畏当时还是一个青年,被看唱本所看重,让他当了领头的。

    想不到的是,朱棣初登帝位,即大肆屠戮不肯依附的文武大臣,把朱允炆的老师,有“读书种子”之称的方孝孺杀了,还诛杀了方的十族。看唱本万没料到朱棣会这般残暴,一怒之下,飘然远去,但朱棣论功行赏,要封看唱本做侯爷,燕王妃深知叔公的脾气,没让朱棣这么做,只让朱棣打造了一枚令牌,这令牌便是“皇金令牌”,在当时,确实有着相当于尚方宝剑的权威。

    看唱本出京几年后,得知徐皇后(燕王妃)病重的消息,赶回宫中探望,徐皇后临终之前把皇金令牌交给了他。看唱本知道一旦接下令牌,就要承担着一项重任,起先没接,但终是禁不住徐皇后的苦苦哀求,只好接下。

    于是,看唱本便成了“无影门”和“飞叶斋”的共同令主。“无影门”是他一手创立的,他当然会关心,而“飞叶斋”是徐皇后苦心经营的成果,他也甚为看重。不过,他一直没有告诉贾连城和善无畏在他领导一方的同时也在领导另一方,只令他们不得彼此冲突。看唱本轻功盖世,行踪诡秘,他要去这一家的时候,当然不会让另一家的人看见了。开头的十几年,看唱本倒是很勤快,后来,他见朝政稳定,“无影门”和“飞叶斋”也越来越壮大,索性放权给善无畏和贾连城,自个游戏风尘去了。

    不过,每年春节前后,看唱本总要回来,与善无畏和贾连城见见面,因此,两家的后辈们仅听说过令主之名,却没见过令主之人。

    以上这些,有些是贾连城和善无畏在几个月之前所不清楚的,尤其是有关朱棣的暴行,更是他们避谈的,但当他们看了看唱本给他们的锦囊后,才知道了那些隐藏在看老心中多年的秘密。

    听完两人的叙述之后,方剑明长叹一声,道:“难怪看老在临终的时候显得很轻松,还说自己放下了一个重大的包袱。”

    贾连城道:“老令主做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我们两家同在北京多年,却一直不知道都受老令主的领导,若非令主把锦囊交给我和善兄,此刻我们还被蒙在鼓里。”

    方剑明道:“幸亏我没有把锦囊弄丢,否则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听了这话,贾连城和善无畏突然深思了起来,方剑明不知道他们想到了什么,想问但又怕打断他们的思路,只好等着。赖长空和蒯诚志也没说话。

    不久,贾连城和善无畏相视一叹,善无畏道:“老令主啊老令主,你写给我的锦囊,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其中暗藏的含义。可是,你老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幻生已经被广云、广通、广广元那三个老匹夫杀了,本门的‘忠’字堂精英,也全部死在了他们的手上,此等血仇,若不报的话,本门又有何颜面立足于世?”

    方剑明听了,大吃一惊,道:“你说什么?”

    没等善无畏开口,赖长空已不能控制自己,悲声道:“令主,你可要为本门做主,向逍遥派的人讨回公道啊。”

    方剑明虽然知道“无影门”和“逍遥派”有过节,但怎么也料不到竟会闹到这个地步,脸色一沉,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逍遥派也才出现武林不久,你们怎么会和他们结下这等大仇?”

    他在答应做令主之前,也考虑过“无影门”和“逍遥派”的事,但他毕竟没有深入考虑,以为两家是有误会,而且,他一直觉得林秀林这个人不像是坏人,到时候自己亲自去见林秀林,开城相谈,说不定就能把过节消除了,及至听到善无畏说死了不少人,才意识到这个“过节”大得有些过分。

    其实,就算他不问,善无畏也要告诉他,只听善无畏道:“令主,你大概还不知道,那名叫林秀林的逍遥派帮主,实是一个大有来头之人,他便是……是建文皇帝的孙儿。”

    方剑明傻眼了,道:“建文帝的孙儿?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善无畏道:“当年,成祖文皇帝打到南京皇城的时候,在宫中发现一具被烧焦了的尸体,很多人都说是建文皇帝,但成祖文皇帝一直不相信,在他的有生之年,曾多次派人到民间查访,结果仍是一无所获。”

    “难道那具烧焦了的尸体当真是建文皇帝的?”方剑明有些同情这个皇帝,据说,这个皇帝很有才干,极力推行文治,可惜被老奸巨猾的叔叔“抢”去了皇位。

    善无畏想了一想,决定还是告诉他真相,道:“那具烧焦了的尸体不是建文皇帝的,当南京皇宫被大军团团围住的时候,建文帝已带着当时年仅七岁的太子朱文奎在十数个高手的护送下,通过地道,逃出了皇宫。”

第六百三十五章 形势逼人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道:“令主一定在奇怪我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那是因为他们的行踪被老令主看破了,当时,老令主带着包括我在内的一共八名手下,将建文皇帝等人追到了荒郊,双方厮杀了起来,战到最后,本门这边,只剩下了老令主、我、还有前任副门主楚幻生,而建文皇帝那边,除了他和朱文奎之外,只剩下三个和尚,那三个和尚便是广云、广通、广元。这三个和尚虽然武功不错,但远不是老令主的对手,若非老令主手下留情,他们三个早就死了。老令主看到建文皇帝父子满面惊恐的样子,顿时起了恻隐之心,明知留下他们会有后患,但最后还是放他们走了。事后,老令主严令我和楚幻生不得把这事说给旁人听,就是徐皇后问起,我和楚幻生也没有吐露半个字。如今,当时尚小的朱文奎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他的儿子,也就是化名为林秀林的逍遥派帮主,召集了武林中的一群亡命之辈,意欲夺回帝位。京城武林大会的时候,林秀林出现京城,当时我就有些怀疑他,经过一番暗查,我发现他就是武林中的‘多情剑客’。后来,他打出了‘逍遥派’帮主的旗号,而他身边又多了许多武林高手,内中三个和尚,更加深了我的怀疑,于是,我便派楚幻生和赖长空,率领忠字堂的精英到杭州查个清楚,谁料到,这竟是林秀林所布下的圈套,本门忠字堂的精英和楚幻生都死在了杭州,若非剑神和令主出手相助,赖长空的命也要丢在了杭州。”

    方剑明听后,只觉事情太过棘手,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之外,善无畏也知道他的难处,接着道:“令主,林秀林若只是找本门的晦气便罢了,大不了和他们拼了,但是,林秀林这人,很不简单,他什么时候不亮底细,偏偏在这个时候亮出底细,显然早已料到瓦剌会打过来。而今,皇上被俘,京师的主力几乎全部葬送在土木堡,他若领着那群亡命之徒到京城来,大明的天下,只怕不保。”

    方剑明沉思了一会,道:“林秀林终究还是汉人,即令想夺取皇位,我想他也绝不会做出出卖国家的事来。”

    善无畏道:“怕只怕他太过高估自己,以为自己在这个时候能夺得帝位。”

    方剑明暗道:“他若真能当皇帝的话,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凭他的才华,再加上于大人的号召,瓦剌纵然有百万雄兵,只怕也能被打回去。”

    想是这样想,但他毕竟见过了不少世面,林秀林倘若带人到京城来,以当前的形势来看,对大明绝对不利。靖难之役过去了那么多年,现在的百姓,谁还记得建文帝?林秀林登高一呼,又有多少人能拥护他?

    方剑明越想越觉可怕。大抵有本事的人,往往也是一个自负的人,林秀林是一个有本事的人,一旦自负起来,多半会像善无畏预料的那样,乘此机会,到京城来夺回他认为是属于他的东西。

    京城现在暂时没有太大的波动,但也是汹涌暗藏,林秀林若来淌这趟浑水,非得掀起冲天巨浪不可,瓦剌要是也恰好打到了京城,结果不言自明。

    贾连城好想没有看出方剑明的眉头已深深的皱了起来,谈论起林秀林来,道:“林秀林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怀疑本斋和老令主有关系,就派了一个人冒充本斋的贾飞羽,想激我去找他算账,但我一直没有上当,严令本斋的人不可与之起冲突,暗中却派人查他的底细,当我得知他的真正身份,正要找冒牌的贾飞羽理论的时候,这冒牌货与叶开怀却不知所踪,两人连金龙武将也不当了。很显然,他们的目的已达到了。”

    方剑明心头一动,问道:“他们出了京城吗?”

    贾连城道:“这就不清楚了。京城这么大,他们两人只要稍微化装,住在熟人家中,旁人也只当他们出了城。”

    方剑明只觉一个头两个大,他不当这个令主还好,既然当了,就要承担起令主的责任来。他倒不是为了维护朱棣打下来的这个朝政,谁当皇帝,他不想多问,只要这个皇帝能为民着想,这就够了。

    贾连城和善无畏见他半天没有言语,心知他有太多的顾忌,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决定实行“杀手锏”,只听贾连城道:“令主,我们明白你的难处,外有瓦剌,内有奸臣,现在又多了一个不可低估的建文帝之孙,令主纵然武功盖世,然在外人看来,终究只是一个有着报国之心的武林中人,若没有一定的权力,处理这些事来,很不方便。好,反正成败在此一举,我和善兄明早就起动‘皇金令牌’的权力,进宫见太后,请她下诏,至少也要让令主做个大将军,好处理这些事情。”

    方剑明道:“事隔多年,只怕‘皇金令牌’已没有这么大的权力。”

    贾连城颇有信心,道:“若在以往,太后或许不会下诏,但此刻国难当头,我想她一定会以大局为重的。”

    方剑明道:“倘能说动太后,那是再好不过。不过,我也不需要做什么大将军,只要有些权力就行了。”

    贾连城笑道:“令主,你放心吧,到时候,我和善兄一定给你弄到一个与你的身份相匹配的职位。”

    定之后,四人便要告辞,方剑明想到什么,喊道:“你们暂且留步,我想了想,决定这些天要好好的修炼一下,以便将来应敌,如果不是下诏或者极大的事,你们就不要来请示我了,省得我到时候不能招待你们。”

    贾连城代其他三人答道:“好的。”顿了顿,道:“慢则五日,快则三日,令主就等着佳音吧。”

    方剑明将四人送走之后,才发觉周围的屋子空无一人,怔了一怔,忽闻脚步声传来,转过头去,只见龙碧芸走了上来,忙上去道了一声“芸儿”。

    龙碧芸抬头看着他,面上一片关怀,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道:“方郎,这些天来,你实在太辛苦了。”

    方剑明闻着她身上发出的幽香,感受着她给自己的柔情,心中一荡,抓住了她的玉手,道:“芸儿,有你在我身边,什么样的苦都是值得的。”轻轻的,非常自然的把龙碧芸搂入了怀中。

    龙碧芸芳心荡漾,红晕上颊,刚想说些什么,方剑明低声问道:“芸儿,阿毛呢?我怎么没有看到它?”

    龙碧芸身躯微微一震,方剑明发觉了,忙问道:“芸儿,你怎么啦?”

    龙碧芸定了定神,道:“没什么。阿毛被令狐松打了一掌,受了伤,我把它留在了轩中养伤。”

    方剑明道:“它的伤很严重吗?”

    龙碧芸道:“不是很严重,据我估计,现在应该好得差不多了。”

    方剑明心中稍定,但说到阿毛,便让他想起了白依怡,一想起她,他又不禁想到了黑袍、风尘四侠、曹烈这些人。

    龙碧芸哪能感觉不到他的心情,劝道:“方郎,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只要我们心中记得他们就行了,等打退了瓦剌,我们便去看望依怡姐。”

    方剑明伤感了一会,收起略为哀伤的心情,道:“芸儿,我要练功几天,你给我安排一个地方行吗?”

    龙碧芸道:“这话你该去对东方妹妹说,我可帮不了你。”

    “为什么?”

    龙碧芸嫣然笑道:“你呀,有时候真笨。”

    笨什么?龙碧芸没说。有时候,人还是笨一点的好,笨也不全是坏处。人生本来就已经有太多的忧愁,聪明的人想得太多,痛苦也就越多。笨一点,想得简单一点,自然就不会有那么多烦恼了。

    烈风呼呼的吹着,也先率领一批瓦剌的高级将领骑马来到了一个土坡上。也先披的一件大麾随风飞舞,他的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战无不胜的战神。在他身后两丈外,除了一些大将外,还有周风和四大尊者等人。

    也先眼望着远方,只要他手中的皮鞭一挥,他相信,他们瓦剌的士兵在不久的将来会打到京师。此次进攻,虽然有详细的计划,但活捉朱祁镇,却是意料之外的事。数万的瓦剌军,在一天的时间里,把数十万的大明军队打得落花流水,显示了他们蒙古铁骑的强悍力量。此刻的京师,据探子报,兵力不足十万,而且大部分是羸弱之师,又怎能抵挡得住他们瓦剌的铁骑呢?

    这一刻,也先的心不禁有些膨胀起来,他恨不得就挥出手中的皮鞭,乘胜打到京师去。

    一骑飞快的在远处出现,很快,这骑到了近前,马背上的人是一个看起来很精悍的瓦剌兵,翻身落马,道:“禀太师,华天云率领一群丐帮弟子,纠集了明朝的数千残兵在前方六里处摆下了阵势。”

    太师“嗯”了一声,骑士飞身上马,转眼去得远了。

    “哼,华天云,你太不自量力了。这次,我也先非要把你斩杀了不可,谁敢阻拦我瓦剌前进的方向,我就让他死!”

    忽见一骑来到,马上骑士下马后,道:“禀太师,阿剌知院感染了风寒,卧病在床,不能前来。”

    也先听了,面色一沉,道:“他的兵马呢?”

    骑士道:“一动未动。”

    “什么?”也先脸色一变,险些大骂起来。

    “阿剌知院说他什么时候可以发兵吗?”周风问道

    “禀公主,他说要等他的病好之后才能发兵。”

    一个身材魁伟的蒙古汉子大声道:“大哥,我早就说过这个家伙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他现在假装生病,一定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兵力。”

    也先的脸色阴沉沉的,就像笼罩了一层乌云。在这种时候,阿剌知院突然生病,不管真假,反正都是一种不吉祥的现象。

    那身材魁伟的蒙古汉子见也先好半天没说话,已经忍无可忍,道:“大哥,不如让我带领一群人马,杀到这家伙的营帐中,把他困了来见你。”

    也先将手一举,冷声道:“住口。”顿了一顿,道:“妹妹,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阿剌知院此时不肯发兵,显然已超出了周风的意料之外,她虽然神机妙算,但毕竟还有算漏的时候。

    周风皱眉想了想,拿不定注意,只好道:“一切由哥哥做主。”

    也先见这个一向足智多谋的妹妹说出了这话,只得长叹了一声,忽听一人道:“太师,我有一个想法,不知该不该说?”

    也先回头看去,只见说话的人是派去明朝的奸细喜宁。

    “你说。”

    “阿剌知院不肯发兵,太师若冒然攻打京师,沿路之上,定会遭到中原武林的顽强抵抗,就算打到了京师,我方兵力也损失不少。此刻,明朝各地的勤王之师只怕已向京师涌来,到时候,我军四面受敌,我军兵多的话,倒也不惧,但……”

    也先打断他的话,道:“我也知道这一点,你只告诉我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就行了。”

    喜宁道:“朱祁镇在太师手中,华天云这等武林中人大概是不会顾忌他的生死,但宣府和大同的守将则不一样,他们见了朱祁镇,恐怕就会立刻开城投降,只要拿下了宣府和大同,攻打京师就方便得多了。”

    也先心中一喜,暗道:“我只想到用朱祁镇换金银珠宝,怎么就没有想到用他来破城呢?”

    惟恐迟者生变,急忙下令大军转向宣府。

    周风坐在马上,思索着什么,几次张口欲言,或许是思索的事情太过复杂,终究没有吐出一个字。凭她的智慧,喜宁想得到,她当然也想得到,只是,想得太多,也就难免发现其中有很多的麻烦,若没有十分把握的话,做起事来,反而不如愚笨的人。唉,人聪明了也不完全都是好事啊。

第六百三十六章 自作自受

    就在也先采纳喜宁的建议,率军去宣府和大同,打算破城的时候,京城的形势开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先是八月十九日那天,于谦奏请郕王朱祁钰急调河南、山东、南京、浙江等地的军队入京,担任守卫,边远地方的省份,倘有可调之兵,也得在得令之后,即刻赶来京城勤王。

    因为通州是官仓存粮之地,即刻征用顺天府的数百辆大车,并号召有车之家,从通州把粮食运到京城。凡运粮之人,官府均发脚银一两,这种措施极大的调动了军民的积极性。与此同时,官府也在紧锣密鼓的招募新兵,打出的旗号是保家卫国,抵抗瓦剌。这一招也很有效,短短几天之内,竟招了近万男丁。

    八月二十一日,于谦升任兵部尚书,完全的担负起保卫京城的重任。

    八月二十二日,孙太后下懿旨,立朱祁镇之子朱见浚(当时年仅两岁,后来改名为朱见深,也就是后来的明宪宗)为皇太子,命朱祁钰代理总国政。这在当时,对于稳定人心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不过,这些天来,京城也不完全是风平浪静,从土木堡逃出的伤兵,一拨又一拨的出现在京城的大街上,这给那些图谋不轨之人找到了机会,暗中散播大明气数已尽的谣言,好在这些人很快就被揪出来,作为瓦剌奸细给砍头了。

    也就在八月二十二这天,方剑明从闭关的屋中走出,恰好接到了孙太后的懿旨。一项铲除马顺等人的计划就要实行了。

    八月二十三日,一大清早,朱祁钰像往常一样,在午门召开了朝会。说老实话,他觉得自己这个监国当得有些窝囊。他自认比哥哥更有治国的能力,但因为传统的原因,一直未受到重视。好不容易主持了一个京城武林大会,结果仍然没有太大的效果。

    别看他有金龙武将,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些金龙武将中,除了南宫岩之外,其他的人对他都不是真心的。最近,那贾飞羽和叶开怀居然失去了踪影,前天,他才从“飞叶斋”的斋主哪里得知贾飞羽是冒名的。他本想质问贾连城,但见太后对贾连城也得礼让三分,最后还是放弃了。

    他有野心,从他曾与倭人勾结可以看得出,同样的,他也知道什么叫做韬光养晦,在没有掌控大权之前,他是不会暴露自己的欲望的。其实,很多人都低估了他,外人只知道他会武功,但又有几个人知道他手中还握有几张未出的牌呢?

    因此,他就要装成一副窝囊的样子来给人看,至少也要让那些大臣们知道他郕王是一个不热衷于权势的人。

    当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之后,先是扫了下面一眼,目光与一个人的目光对上了,尽管已从太后哪里得知今天的朝会上有一个人要出现,但见到这人时,他也不禁有些尴尬。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方剑明,他之所以会在殿上出现,当然是以另外一种身份,至于这身份是什么,殿中的人,鲜少有人知道。

    在旁人眼里,方剑明的打扮完全就像一个王孙,除了他的英气吸引人外,他腰上所挂的一枚古怪的令牌更加令人注目。没人敢上去质问他是谁,有一些年老的大臣看到他腰间所挂的“皇金令牌”之后,顿时想起了好些年前,宫中流传的一个传说。

    这时,只见一个腰悬宝剑的人走进了大殿,很多大臣见了这人,眼射怒光,恨不得上去把他碎尸万段。那人当然能感受得到众人对他的不满,但他现在得势了,压根就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你是一品大臣又如何,我马顺现在有锦衣卫的大权在手,一旦惹我不高兴了,我想杀谁就杀谁。

    不过,这里毕竟是大殿,他也不好太过放肆,加快了脚步,走到了几天前给自己争取来的位置上去。本来,他是没有资格在殿内的,由此可见,他的嚣张程度,堪比王振。

    忽然,他发现了方剑明,面色一沉,想叫来侍卫,把这个不知来历的人拉出去,就在他张口欲骂的时候,却见对方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他心头一凛,猛地想起这人是谁。

    “咦,这小子不是方剑明吗?他怎么会到这里来?谁让他来上朝的?”

    他虽然武功不错,但没有必要的话,他不想惹武林中人,况且,在这个瓦剌虎视眈眈京城的时候,他可以在朝上耀武扬威,但惹恼了武林中人,只怕没有好果子吃。

    因此,他学乖了,假装没有看见方剑明,转过头去,心里却在猜想着方剑明的来意。

    朱祁钰眼见马顺非但来迟了,还一副不理会自己的样儿,左手紧握成拳,险些气炸了肺。要不是他的身份使然,就凭马顺佩剑进来,他自信一拳就能让这个王八蛋立刻见阎王。

    立在朱祁钰身边的太监金英假装没有看见马顺的无礼,高声喊道:“有本请奏,无本退朝。”

    话声刚落,只见一人出来奏道:“臣有本奏。”

    金英道:“准奏。”

    那人是都察院的都御史陈溢,只见他愤怒的瞪了马顺一眼,然后大声道:“王振祸国殃民,害得皇上蒙尘,令我大明颜面顿失,臣请郕王殿下即刻清除王振余党,还我大明清政,以告天下。”

    此话一出,马顺大吃一惊,刚要呵斥,念头一转,没出声,只是冷冷的看着朱祁钰,暗道:“郕王啊郕王,你若同意,就不要怪我马顺造反啦。”

    朱祁钰面上露出深思的表情,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

    见他不吭声,那些受够了王振迫害的大臣们纷纷上奏,人人都要朱祁钰下令诛杀王振的余党,有几个大臣直接把矛头指向了马顺。

    马顺听得心头恼火,但强逼自己不要乱了分寸,他多少也有些头脑,见方剑明出现在殿中,定是想为这些人出头,只要自己不吭声,他们便拿自己没辙。

    “哼,等着吧,我马顺早晚要把你们这些不知死活老家伙送上阎王殿。”马顺心头暗道。

    他想他的,别人说别人的,一时间,殿中骂声此起彼伏,有的大臣,还失声痛哭起来,把个大殿闹得完全不像个样子。

    朱祁钰皱眉想了半天,忽道:“众爱卿,京中稍微有些稳定,不适于动武,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那些上奏的大臣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宣读王振罪状的机会,王振虽然死了,但他的心腹还在,今日若不把王振的心腹人打入十八层地狱,将来还有他们的好日子过吗?见朱祁钰没有清除王振余党的意思,怎不着急,个个上前扯着嗓子大骂,定要朱祁钰下令,一副不下令便不罢休的架势

    金英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些大臣乱来,吓得脸色苍白,慌了神,道:“你等暂且出宫,郕王殿下自有主张。”

    众臣不依,闹得更凶。

    马顺心头大怒,再也不能忍受下去,手一按剑柄,运起内力,杀气满面的厉声喝道:“你们想造反不成?王振已死,还有什么可说的,都给本统领退下去!”

    终于,一直没说话的方剑明开口了,踏上一步,眼射电光,冷冷的逼视着马顺,道:“你是何人?”

    马顺心头一慌,怒道:“你又是谁?谁让你上朝的?”

    方剑明一声冷笑,道:“我没资格上朝,你又有何资格上朝?我是何人,待会你自知道。你只不过是一个锦衣卫,竟敢佩剑上朝,叱骂大臣,目无殿下。你随王振残害忠良,贪赃枉法,结党营私,危害朝政,罪该万死,你还有何话可说?”

    马顺又惊又怒,猛地一拔宝剑,喝道:“姓方的,这不要……”

    话还没有说完,方剑明施展九天玄女步,快如闪电来近,伸手按向了他的手背,口中道:“大殿之上,你敢拔剑?!”

    马顺想不到方剑明的动作会这么快,宝剑刚拔出一半,方剑明的手已按在了他的手背上,顿时惊恐万端,一掌拍出,怒道:“老子与你拼了!”

    方剑明冷笑一声,一掌飞出,只听“砰”的一声,两人手掌相碰。马顺的内力不浅,本来是要刮起不小的劲风,但方剑明控制得很好,将劲风压制在两尺之内。

    “你……”

    马顺只觉全身骨节疼痛欲裂,刚说了一个“你”字,便再也说不下去,豆大般的汗珠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方剑明的内力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要对付马顺这等高手,也不是什么难事,马顺不出掌攻击还好,一出掌了,方剑明当即决定要废他的武功,眼见马顺的几处经脉已被破坏,料他难以再动武,本想一掌毙了他,为民除害,但因为这里是大殿,倘若杀人的话,难免被人诟病,遂夺下马顺腰间的宝剑,飘身退回原位,喝道:“马顺,此刻你若能认罪,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马顺料不到方剑明的内力竟是深厚到一掌便废了自己的武功,心头悔恨自己怎么就沉不住气,忽见他面上闪过一道阴森森的冷笑,仰天长啸。

    方剑明也没料他还有真气,面上一惊,隔空一指点出,马顺闷哼一声,嘴上流血,脸泛狞笑,道:“老子活不了,你们也休想活。”

    话声刚落,只见一个大臣跑了上去,脸上尽是怒容,大叫道:“你这狗贼,以前和王振做了太多的坏事,到了现在,还这般不知悔改,我王竑与你拼了!”

    马顺与方剑明对了一掌后,武功差不多废了,先前的一声长啸,已把最后的一丝真气用尽,一动全身就痛,顿时被冲上来的王竑揪出了头发。“啊……”的一声,马顺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原来王竑恨他入骨,从他肩膀上一口咬下了一块肉。

    王竑还不解气,怒骂一声,一拳打在了马顺脸上,别看他没有武功,但他怒火满腔,正气凛然,这一拳把毫无还手之力的马顺打倒了。

第六百三十七章 平息乱党

    方剑明没想到这名叫的王竑会如此性烈,刚想要说些什么,只见一群大臣口中叫骂着,冲向了倒在地上的马顺,你一脚我一脚的踢着,将这些年来所受的罪,发泄在马顺身上。他们都是文官,但有的很有力气,不一会儿的功夫,竟把马顺给踢死了。马顺倘若猜到自己会是如此死法,还不如拔剑自刎而死。

    殿外本有锦衣卫守护,内中不乏马顺的亲信,听见殿内打闹,知道出事了,想进来帮忙,谁料,有些锦衣卫已得了吩咐,拔出兵器,和马顺的亲信交战起来,另有一部分既不是马顺亲信,又没有得到吩咐的锦衣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顿时,殿内殿外都乱成一团。

    就在殿上马顺被踢死的当儿,锦衣卫的副统领南宫岩率领十几个亲随,在一队御林军的簇拥下,赶到了殿外。

    一声冷哼,南宫岩全力以赴的朝马顺的一个亲信扑去,那人是一个千户,武功也还不错,但怎能敌过得南宫岩,三招一过,顿时被南宫岩一掌打得口吐鲜血,昏死过去,被几个御林军绑了。这名千户一受俘,其他的人就好办了,没花多少时间,一群想“造反”的锦衣卫统统被拿下。

    殿外刚刚平息下来,殿内又沸腾了起来。马顺当场被打死,是方剑明所料想不到的,他不由把目光看向了于谦。

    于谦没有参与打马顺,一直在喊停手,但群愤难阻,要不是方剑明暗中保护他,只怕他已经被撞倒,见方剑明看着他,禁不住苦笑了一声,显然,这也远远的超出了他的预料之外。

    几个参与打死马顺的大臣喘了一口气后,不知是打出了瘾,还是不太解气,忽然向朱祁钰涌了上去,内中一个叫道:“郕王殿下,王振亲信众多,请你赶快下令,把王振的家属和余党清除。”

    他一发喊,其他几个也大叫起来,随后,除了方剑明和于谦之外,满殿的大臣都向朱祁钰涌了上去,纷纷要朱祁钰下令,颇有逼迫的架势。

    金英见众臣涌上来,吓得双腿哆嗦,恰好又见朱祁钰起身,一副要避开现场的样子,壮着胆子道:“你……你们都疯了不是,还……还不快退下去……”

    众臣不听他的,又骂又闹,一定要让朱祁钰下令。

    朱祁钰忽然面色一沉,道:“你们打死了马顺,叫本王将来如何向皇兄交代?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你们还想让本王杀谁?”

    这话说得有很水准,非但提醒旁人自己并非皇上,而且还言明了要害。部分大臣清醒了,想起马顺就这么被打死,不禁有些害怕起来,但更多大臣仍处于激愤之中,有人道:“毛贵作恶多端,请殿下下令把他捉来。”

    “王长顺也该死,请殿下下令将他捉来。”

    有人开了头,还怕没人肯说吗,一时之间,众臣说出了十几个人的名字,都是王振的亲信,这些人虽然官职不大,但依附王振,确实干了不少坏事。

    正闹得不可开交之际,一个霹雳般的声音吼道:“请列外静一静,于大人有话要说。”众人回头看去,却是方剑明。

    殿中暂时出现宁静,于谦望着这些同僚,面上显得有些沉重,正要开口,忽见南宫岩皱着眉头走进殿来,禀道:“郕王殿下,曹吉祥带着一群东厂高手向这里过来了。”

    话声刚落,只听殿外有人道:“郕王殿下,奴才听说马顺图谋造反,特地赶来救驾。来此途中,见毛贵和王长顺领着一批侍卫要杀向后宫,便把他们擒下,前来交给殿下发落。”

    金英听后,大喜,暗道:“这些人疯了似的要治王振亲信的罪,现在毛贵和王长顺被押来了,他们也该心满意足了吧。”回头看去,见朱祁钰点了点头,便张口道:“把毛贵和王长顺带进殿来。”

    很快,只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太监领着几个东厂高手进殿来,那几个东厂高手还架着两个脸色如灰的人,其中一个抬眼看了一下场上,哀求的道:“饶命啊,郕王殿下,你就看在王公公的面子上,绕了我们吧。”

    他不说王振还好,一说王振,顿时惹火了一干大臣,那几个东厂高手把两人往地上一放,退下去了。

    被擒下的另外一个人大概是活腻了,不顾周围人射来的怒光,道:“你……你们好大胆子,皇……皇上若回来的话,一定会给我们……”

    没等他说完,几个自忖很有力气的大臣冲上来,对他拳打脚踢,求饶的哪个人吓得冷汗直流,本以为自己会逃过一劫,谁料,几个大臣冲了上来,向他施展了暴力。随后,一群大臣围了上来,就像殴打马顺那样,很快就把两人给活活打死了。

    殿上人多,于谦劝得了一个,却劝不了全部,方剑明本想阻拦众臣的“暴行”,但见这些大臣一个个双目血红,跟被打的两人有天大的仇恨似的,心知这两个人定是作恶多端,便没有插手。曹吉祥和南宫岩也没叫手下出来拉人。

    毛贵和王长顺一死,动手的大臣中有几个上了年纪,便坐了下来,尽管已累得够呛,但嘴里依然痛骂着。

    又是那几个很有力气的大臣,见两人死后,又找上了朱祁钰,直到这时,方剑明才看出他们几个已完全失去了理智,越众而出,也不见他是如何出手的,几人便立在原地,双眼闭着,但脸上仍然充满了愤怒。

    于谦生怕其他大臣误会方剑明,忙道:“他们几个只是被点了穴道,南宫统领,叫你的手下快把他们扶下去歇息。”

    南宫岩道了一声“是”,令人把几个愤怒到极点的大臣扶下去了。

    曹吉祥见方剑明的武功这般厉害,心头微微吃惊,眼珠一转,猛地跪倒,道:“奴才以前很无知,今朝才知过去的所作所为,很不恰当,请郕王殿下治罪。”

    于谦见有些大臣怒视着曹吉祥,生怕把乱子闹大,忙道:“曹公公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殿下,请你下令,恕曹公公无罪。”

    朱祁钰迟疑了一下,道:“这……”

    于谦念头一转,大声道:“殿下,马顺、毛贵、王长顺三人祸害朝政,其罪该死,请殿下下令众臣无罪。”

    朱祁钰还在沉吟,于谦一急,冲了上去,拉住朱祁钰的衣襟,道:“殿下,你赶快下令吧。”

    朱祁钰苦笑一声,道:“本王只怕没有这个权力,于卿家,这里就暂且交给你了。”说着,转身就走。

    于谦拉着他的衣襟,他一走,于谦顿时一个踉跄,方剑明见了,脸色一变,飞身上去,沉声道:“殿下。”

    朱祁钰本来只是在做戏,没料到于谦会来真的,急忙转身,伸手一抓,只听“嘶”的一声,把于谦的袍袖抓破了,但也稳住了于谦的身子。

    于谦义正词严的道:“殿下,你是监国,你若不下令,谁还能下令?殿下勿辞。”

    朱祁钰这才下令道:“马顺三人其罪当死,众臣无罪。”

    于谦道:“曹公公曾有军功,而今制乱有力,请殿下为大局着想,宣他无罪。”

    朱祁钰也知这曹吉祥有些势力,若把他抓了,只怕会把一些本来不想“造反”的人激怒,反正看他现在有心依附自己,何不乘机做个顺水人情,将来或许还会为自己办事呢,正要宣曹吉祥无罪,殿外忽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南宫岩距离殿门最近,脸色一变,冲了出去,经过殿外的时候,下令道:“众御林军不可轻上,守住大殿便是!”

    曹吉祥一跃而起,道:“殿下,奴才是真心改过,殿下若还不信的话,奴才这就率人把造反之人擒下。”说完,身形一晃,第二个冲出了大殿。

    殿外是一片极大的广场,这时,一大群手持兵器的锦衣卫和一批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的汉子向大殿冲了过来,领头的一个大声叫道:“马统领,属下等人来了,谁敢动你一根头发,就是与我们作对!”

    此人内力不浅,所说的话,连殿内的人都听见了。可惜他来晚了,马顺起止是被动了一根头发,连小命都玩完了。

    “郭长乾,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领人造反!”南宫岩怒吼一声,几个纵跃,迎面扑上,一掌劈向了领头之人。

    这郭长乾是马顺提拔的人,自然要为马顺卖命,再说了,马顺被困在殿中(他怎么也没想到马顺已被打死了),一旦有事,他郭长乾还会过得很滋润?他的武功虽然比不上南宫岩,但仗着人多,并不怕南宫岩。

    冷冷一笑,道:“南宫岩,你虽然是我的上级,但若不知好歹的话,休怪我对你不客气。”话声中,身形一偏,让过掌风,一刀砍出。

    南宫岩出掌如风,瞬息间打出了十数掌,忽听“砰”的一声,郭长乾横刀一封,却被南宫岩的掌力震得翻飞出去。

    南宫岩刚想追击,三个长相怪异的汉子上前将他拦截,怪声怪气的道:“南宫岩,你休得猖狂。”南宫岩以一敌三,丝毫不落下风。

    郭长乾哼了一声,腾身跃起,直扑大殿而来。

    倏地,一道人影凌空扑来,可怕的掌力涌上,郭长乾大吃一惊,危急之间,施展缩骨功,身躯缩小,躲过了掌风,落地后回头一望,不由瞪大了双眼,有些不相信的道:“曹公公,怎么会是你?”

    曹吉祥一声冷笑,道:“造反之人,其罪该死。”双掌齐出,将两个锦衣卫打得吐血倒地。

    郭长乾又惊又怒,将刀一挥,道:“弟兄们,我们杀进去,闹他个翻天覆地。”这话显然起到了煽动的目的,个个悍不畏死,冲杀上前。

    南宫岩的亲随和曹吉祥的手下虽然武功一流,但在人数上,远不及这帮反党,就算加上上来帮忙的部分锦衣卫,双方人数也不成比例。难怪马顺会嚣张到不怕朱祁钰,原来他的“打手”当真很多。

    片刻之后,有近百个反党已冲到了大殿前八丈外,而大殿前的那批御林军手持兵器,正要上去阻拦。

    蓦地,一条人影从殿内飞出,人在空中,单掌一翻jing,往前一推,一股骇人的掌力涌出,近百个反党竟是冲不上来。

    来人是方剑明,只见他落地后,身上发出一股强大之极的气势,眼神如电,喝道:“尔等放下兵器,否则就以反贼处置!”

    话声刚落,忽听右首传来何飞的声音道:“殿下,臣何飞率领属下以及本门中人前来救驾。”

    话声中,只见何飞领着上百个人身形飞快的冲了上来,内中除了诸葛不凡、赛李逵这等在锦衣卫任职的高手外,竟还有狄向秋这等高手,有几个老头,身手更是不在何飞之下,所到之处,反党非死即伤。

    同一时刻,从左首也冲上来了一批人,为首的是供奉洪三和白鹤派的掌门白冠三,两人带来的人,少部分是大内供奉,大部分是白鹤派的弟子。

    到了这时,郭长乾才知人家已布下陷进让他们往里跳,大刀一挥,贯足内力,乘着混乱,打算杀出广场,刚出十数丈,一人迎面飘来。

    来人是方剑明,他施展“九天玄女步”,宛如行云流水般到了郭长乾身前。

    郭长乾不知方剑明的厉害,一招“毒龙出洞”,刀光闪耀,刀气嘶嘶,攻了出去。他在方剑明面前动刀,未免有些班门弄斧。方剑明没带天蝉刀来,随手拔出手中的宝剑,只见一道剑光宛如惊虹般射出。

    方剑明虽然不擅长剑法,但他出手很快,加上手中之剑是把绝代宝剑,只用了一招,便把郭长乾逼退了,不等郭长乾再出第二刀,方剑明一剑刺出,刺穿了对方的肩胛骨。

    “当啷”一声,郭长乾手中的大刀落地,方剑明动作如电,上前点了他的穴道,抓住他的肩头,运起内力,大声叫道:“住手。”

    有人见郭长乾被制住了,再也不敢顽抗下去,丢了兵刃,甘愿受缚,少部分人明知郭长乾已被制住,反而杀得更凶,这些人是马顺亲信,知道今天是死定了,倒不如杀个痛快。随着这些人一个个的倒下,场上的厮杀少了起来,但没有丢刀受缚的人仍有不少。

    这时,于谦从殿中走了出来,大声道:“住手!”

    于谦毕竟是于谦,尽管没有武功,但他的为人是众人所熟知的,场上立刻完全停下厮杀。

    方剑明把郭长乾交给南宫岩之后,走到了于谦身边,只听于谦开始劝那些还不肯受缚的人,道:“马顺已伏法,你们还不快弃刀认罪?”

    有人道:“于大人,我们也想认罪,但你肯绕了我们吗?郕王殿下能绕了我们吗?”

    于谦道:“我与殿下商议过了,只要你们真心认罪,便不追究你们的罪过。”

    有人道:“于大人,我信你。”只听兵器落地声响起,片刻之后,所有的人都丢下了兵器,跪下认罪。

    方剑明见了,敬佩的看着于谦,暗道:“于大人虽然不会武功,但他的气质是谁也学不来的。一个人,纵然武功通天,但所干之事,为人所骂,又有何用?”不知不觉,方剑明已把于谦当成了自己的榜样。

    反党一平,朱祁钰从殿中率领众臣出来,道:“曹公公,你平乱有功,从前之事,本王不再追究,今后务必尽忠为国。”

    曹公公忙上前道:“奴才今后自当尽心竭力为国。”

    忽听一声“太后驾到”,只见孙太后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来到了殿前,朱祁钰率领众臣上前见驾。

    孙太后双手各拉着一个女子,走上来道:“哀家新收了两名义女,众卿家觉得如何?”

    方剑明见那两个女子是龙碧芸和东方天骄,不禁暗自苦笑。原来,就在昨晚,龙碧芸和东方天骄就到宫中去保护孙太后的安全,没想到,还不到一天的功夫,孙太后竟欢喜她们到收做义女的地步。

    朱祁钰道:“儿臣恭喜母后。”

    众臣道:“恭喜太后。”

    孙太后扫了场上一眼,眉头一皱,朱祁钰低声道:“母后,儿臣与于爱卿已处理了乱党,马顺、毛贵、王长顺三人顽抗到底,已被杀了,现在拿下了郭长乾,交由母后处置。”下令把郭长乾押上来。

    郭长乾的肩胛骨被剑刺穿,武功算是废了,见了孙太后,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儿,孙太后本想令人把他拉下去斩首,但想到自己刚收了两个义女,便道:“郭长乾,哀家今天新收了两个义女,便不治你死罪了。”

    郭长乾听了,忙痛哭流涕的道:“谢太后不杀之恩。”

    孙太后挥了挥手,郭长乾便被人押下去了,他虽然捡了一条命,但活受罪却是免不了的,关在了大闹中。

    郭长乾刚被押下去,只见曹继云和南宫翼带着十个金龙武士押着一个全身捆绑的人来到,被押的人高昂着头,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曹吉祥走上去,一掌劈在对方脖子上,喝道:“王山,见了太后和殿下,你还不下跪?”

    王山挨了他一掌,头晕目眩,忽觉腿弯胀痛,不由自主的跪到地上,想站起来,却被两个金龙武士死死的按住。

    这王山是王振的侄子,平时骄横惯了,哪受过这等罪,将头一抬,怒道:“曹吉祥,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

    曹吉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回骂。

    这王山不愧为王振的侄子,骂了曹吉祥之后,又骂了一些平时见了王振也是一副奴颜的大臣,最后,竟骂到了孙太后头上,道:“太后,你也太忘恩负义了。我叔叔在世的时候,没少给你送去珠宝,现在他死了,你竟派人来抓我,你……”

    孙太后本来还想绕他一命,但此刻完全没有了可怜他的意思,叱道:“王山,若不是你的叔叔,皇上怎么会蒙尘?我大明数十万将士怎会命丧土木堡?王振既死,哀家绕你不得。把他推出去,凌迟处死!”

    王山听后,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出来了,曹吉祥一掌打出,顿时把王山打得昏死过去,嘴角鲜血直流。

    王山被拉下去后,孙太后的心情才好转起来,看了方剑明一眼,把朱祁钰叫道身边,秘嘱了几句。

    朱祁钰得了吩咐,加上方剑明确实有功,当场宣布,封方剑明为“逍遥侯”。何飞与南宫岩也得了封赏,均功至伯位,也不再担任锦衣卫统领之职,从“银片门”中选出部分优秀弟子,担任锦衣卫内的要职,狄向秋更是被提拔为副统领,赛李逵也捞了一个副统领之职,而大统领之位,却变成了诸葛不凡。白鹤派的门下也差不多被安排到大内当差,白冠三做了大内供奉。从此之后,白鹤派从京城消失了。往昔的京城八势,只剩下六势,而世事难料,又有谁能保证这剩下的六势不会有变呢?

    有人看出朱祁钰的封赏有些诡异,但谁也不敢多言,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朱祁钰虽然还没当上皇帝,但已开始在为自己考虑了。

    方剑明虽被封为“逍遥侯”,但他没怎么高兴,他只觉得这朝廷,比起武林来,似乎更复杂,更残酷。

第六百三十八章 初次交锋

    这日,也先率军来到了宣府城外,城中的明军已在城墙上摆好了大战的架势。北风劲吹,双方的大旗随风飞舞,猎猎作响。

    望见城墙上架上了火器,也先不敢轻举妄动,叫了一个大将上前喊话。

    那大将傲气十足的喊道:“城上的人听着,你们的万岁爷已被我们俘获了,若还想保住你们万岁爷性命的话,就赶快打开城门。”

    宣府的总兵是一个叫杨洪的老将,此人号称正统年间的第一智将,擅于守城,但此刻,他并没有出现在城墙上,代替他出来的是一个叫罗亨的人,罗亨是一位巡抚。

    听到城下喊话,罗亨拿了一把剑,立在城头,冷冷的盯着瓦剌大军。

    “胡说八道,陛下有神灵保佑,怎么会被你们瓦剌俘获?废话少说,有胆量的话尽管攻城,看谁家厉害。”

    那名大将想不到罗亨会比他更傲气,怒道:“你是何人?”

    罗亨道:“你听好了,我乃罗亨。”

    那名大将一怔,道:“你不是杨洪?”

    罗亨嘲笑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与杨将军说话?”

    那名大将气得够呛,道:“罗亨,快叫杨洪出来。”

    罗亨“哼”了一声,道:“我早已说过,要战的话尽管来攻城。”

    也先听到这里,面上一寒,大吼道:“罗亨,本太师在此,快叫杨洪出来见我。”

    罗亨“哈哈”一笑,道:“也先,你来得真不是时候,杨将军已到别处去了。”

    也先一怔,问道:“他去了哪里?”

    罗亨道:“无可奉告。”

    周风纵马上前,低声道:“大哥,杨洪不可能擅离职守,他一定在城中。”

    也先皱眉道:“如果他在城中的话,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周风道:“大哥,这正是杨洪的奸猾之处,宣府以他为首,他偏让罗亨出来,分明就是有意避开。罗亨虽然知道朱祁镇在我们手中,但他可以佯装不知道。”

    也先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周风道:“大哥,你忘了吗,在我们抓到的明军中,有一个叫做袁彬的人,此人是锦衣卫中的校尉,让他出来喊话,一定比我们自己人更有效果。”

    也先点了点头,传令叫人把袁彬带上来。那袁彬正随侍在朱祁镇身边,忽被几个蒙古武士上来逮了,押到了大军前,战战兢兢,也不知道也先要把他怎么样。

    周风见他被绑着,柳眉一皱,叱了几个蒙古武士几句,飞身下马,亲自给袁彬松绑。

    “袁校尉,让你受惊了。”

    “没……没事……”

    “袁校尉,你应该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吧?”

    袁彬抬头望了一眼宣府的城墙,道:“这里是宣府。”

    周风笑道:“我想袁校尉总不会不顾贵国陛下的生死吧?”

    袁彬听了,忙道:“只要你们不杀陛下,我什么都愿意听你们的,哪怕是要我袁彬的命。”

    周风道:“袁校尉这般忠心为主,实难可贵,你要是为我们打开宣府的城门,我保证贵国陛下安然无恙。”

    袁彬出了一身冷汗,道:“这……”

    周风道:“袁校尉,我们不勉强你,你看着办吧。”说完,身形一跃,落回马上,与也先低声交谈着。

    袁彬沉思了一会,长叹一声,朝城墙走去。

    罗亨忽见一人上来,问道:“你是何人?”

    袁彬边走边道:“我是锦衣卫校尉袁彬。大人,陛下已落在了瓦剌人的手中,请大人为了陛下着想,听我一言。”

    罗亨见他越走越近,猛地喝道:“袁彬,你莫再前行,否则的话,就不要怪本大人对你不客气。”

    袁彬以为他是吓唬自己的,没有停下脚步,待见城墙上的十数把火枪对准了自己,才知罗亨是来真格的,忙退出了数丈外,叫道:“大人休开玩笑,我确实是袁彬,陛下也确实落在了瓦剌人手中,难道大人要置陛下的于死地吗?这可是死罪啊,还请大人立刻开门,迎皇上入城。”

    罗亨面上迟疑了一下,忽见一条人影出现在城头,哈哈一笑,道:“现在天色已黑,城门可开不得。”

    袁彬见这人不像是官兵,问道:“你是谁?”

    那人将手中的一个算盘一抖,哗啦啦直响,笑嘻嘻的道:“我是魔教的鸡坛使者姬晓七,你听说过我的名字吗?”

    袁彬道:“原来是姬使者,失敬失敬。”讥笑一声,道:“姬使者,恕我不客气,你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天黑了吗?”

    姬晓七淡淡一笑,道:“袁彬,你说我是瞎子,你也好不到哪里去,难道你就没看到身后有一群豺狼吗?你让罗大人开城门,岂不是引狼入室?你居心何在?”

    袁彬面上一红,他岂能不知这个道理,喃喃的道:“可是陛下已被也先抓住了,你们若不开城,只怕也先会对陛下不利。”

    姬晓七正色道:“袁彬,宣府乃边防重镇,岂是说开就开的?再说了,杨将军不在城中,罗大人不敢擅自做主,要开城门,也得等杨将军回来。你走吧。”

    袁彬已经尽力,只得回去,也先见他无功而返,让人把他邦下去了。

    “罗亨,你以为本太师就没有办法攻城了吗?你就等着本太师杀了朱祁镇,再来破城。”也先运起功力,厉声说道。

    话刚一落,只听城头响起一阵笑声,同一时间,城头多了十一个人,内中一个老头傲然笑道:“也先,你且听清,老夫是魔教的鼠坛使者张征,在此恭候多时了。”其余十人也各自报了姓名,加上第一个出场的姬晓七,魔教十二坛使者竟到齐了。

    也先见魔教的人这般嚣张,气得眼睛一瞪,就要发飙。

    周风忙道:“大哥,他们这是在激怒你,你不要上当。”

    也先道:“难道我还怕这些中原武林中人吗?妹妹,你快去把二天师和四大尊者请来,我要下令攻城。”

    周风道:“大哥,魔教是中原的第一大教,高手不少,这十二个使者恐怕也只是打头阵的,谁也不知这城中究竟还有多少魔教的人。不错,单轮高手,就算魔教倾巢而出,也比不上我们瓦剌,但我们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和他们拼命吗?”

    也先听后,觉得有些道理,气也消了许多。

    忽见城头上的罗亨拔剑出鞘,大声道:“谁若出城,本大人就用手中剑斩谁。我罗亨在此立誓,与宣府共存亡。”

    众将士听后,但觉热血沸腾,异口同声的道:“我等誓与宣府共存亡!”

    周风心中一凛,暗道:“我本以为明朝将士是一团散沙,没想到这宣府城中的士兵竟是这般齐心。”

    也先见宣府城中的将士团结一致,抱定以死守城之心,只得叹了一声,率军退去。

    俟瓦剌大军一走,城头上突然多了两个人,这两个人是一男一女,男的是宣府总兵杨洪,女的却是巾帼公主朱祁嫣。

    “公主殿下,你出的主意果真管用,老臣被人称为军中第一智将,但比起公主殿下来,老臣是远远不如啊。”

    “杨老将军夸奖了,以你的经验,我想你也会这么做的。”

    杨洪看了看罗亨,歉意的道:“罗大人,刚才真是不好意思。”

    罗亨道:“杨老将军不要这么说,这是罗某应该做的。倒是十二位侠士,我们应该要感谢他们。”

    杨洪道:“对,要不是十二位侠士的出现,令也先有了顾忌,只怕他要不顾一切的攻城。”

    张征道:“我等身为大明子弟,此等保家卫国之事,自是义不容辞。罗大人刚才的豪言,令老朽等人深感敬佩。”

    罗亨扫了一眼城墙上的将士,道:“我一人之力,是守不住宣府的,但有了这许许多多的将士,我就有了信心。”

    朱祁嫣见他们推来推去,心中暗笑,道:“你们都不要谦虚了,叫我说,人人都有功劳。只要我们大家同心协力,就不怕瓦剌的大军。”顿了一顿,面上一黯,道:“土木之战的失败,虽说有各种原因,但数十万将士没有团结一致,这才是值得我们所警戒的。”

    兔坛使者袁紫玉察言观色,知道她是在担心朱祁镇,上前道:“公主小妹,皇上吉人天相,我想也先暂时不会对他不利的。”

    朱祁嫣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道:“袁姐姐,谢谢你。”

    姬晓七见场上有些沉闷,转移话题,笑问道:“公主,你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让瓦剌的阿剌知院突然生病。”

    朱祁嫣道:“这要感谢我的义父。”

    “公主的义父是?”

    “他老人家就是天榜上的高手上官无错。”

    “呀,原来是他老人家,凭他老人家的身手,也难怪瓦剌的阿剌知院会突然生病。”

    “姬使者误会了,那阿剌知院不是真的病了。”

    众人听了,好不奇怪。

    朱祁嫣道:“我义父临终前……”

    十二个使者脸色一变,张征惊问道:“上官前辈已经仙逝?”

    朱祁嫣哀伤的点了点头,道:“他老人家是为国而死的,他临终前把一盒价值连城的珠宝送给我,我便把这盒珠宝送给了阿剌知院。”

    姬晓七道:“原来这阿剌知院是一个贪财之人。”

    朱祁嫣道:“财帛动人心,这阿剌知院也不能免俗。”

    姬晓七道:“公主送给他珠宝,他便答应公主不发兵助也先,这当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计策啦。”

    朱祁嫣摇摇头,道:“他只给了我一个月的期限,期限一过,他还会听也先的号令,毕竟,他也不敢真的和也先作对。”

    袁紫玉问道:“公主妹妹,你是如何断定阿剌知院收了珠宝后会答应你提出的条件的?”

    朱祁嫣道:“我在京城的时候,没少收集过瓦剌高级将领的信息。也先虽是太师,但他掌握了蒙古的大部分兵权,脱脱不花名誉上是可汗,但他只不过是也先手中的傀儡,阿剌知院有自己的兵马,虽受也先的节制,但也不是全无反抗之力。”

    袁紫玉道:“原来你利用了瓦剌内部的矛盾。”

    朱祁嫣叹道:“可惜阿剌知院终究不敢反抗也先,不然的话,我定能让他和也先闹到刀剑相见的地步。”望着远处,眼神有些担心,又有些期盼,缓缓的道:“也先在宣府得不到好处,定会到大同去碰碰运气,逍遥二老已赶去助阵,希望他们能帮上一点忙。”

第六百三十九章 走投无路

    不出朱祁嫣所料,也先在宣府没有得任何好处,便转向大同而去。不过,也先这次学乖了,采纳妹妹的建议,没有逼近大同城下,在大同城西二十理处安营。这一招果然有些效果,当探子把也先率军在城西二十里外驻扎的消息传到大同时,城中起了一番波澜。既然是气势汹汹的前来,为何又不攻城,难道有什么阴谋诡计不成?

    当时,大同的总兵官是广宁伯刘安,副总兵是郭登。这郭登,前面就有说过,在土木堡事发之前,曾建议朱祁镇从紫荆关入京,朱祁镇也采取了他的建议,但可恨的是王振行到中途的时候,生怕大军踩坏他家乡的庄稼,怂恿朱祁镇绕道而行,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才让瓦剌兵追上。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郭登确实有过人之处,若不是王振胡乱指挥,又焉能会发生土木堡之变呢?这郭登并非一个没有来头的人,他的祖父就是明朝开国大将之一的武定侯郭英,他算是继承了祖业。

    土木堡事发后,也先随时都有可能率军来攻打大同,城中的将士多有恐慌,刘安虽是总兵官,但能力有限,无法稳定军心,郭登临危不惧,亲自带兵整顿军务,与士兵同吃同住,得到了众将士的拥戴。

    此时,也先果然带兵前来,但没有像预料中的那样即刻攻城,一时之间,城中将士又有些恐慌起来。

    在城中一间宽大的议事厅中,大同的高级将领都到齐了,另外,逍遥二老、吴世明、王宾和丐帮的两个长老,即卢定岷和冯四海,也参加了会议。

    刘安一脸的担忧,朱祁镇被俘的消息,他已经从逍遥二老口中得知了。

    “郭兄,你认为也先这次前来,目的何在?”刘安没有主意,只好问郭登。

    郭登沉声道:“也先在二十里外安营,不急于攻城,定有阴谋诡计,我希望刘兄能看清也先的阴险,以社稷为重。”

    刘安听了,面上有些不快,道:“郭兄,社稷是大,但陛下乃九五之尊,我等岂能不顾?”

    郭登也觉有些为难,吴世明道:“两位大人,吴某不懂任何战术,本来不想插言,但此时却有一句话非说不可。”

    郭登道:“吴侠士有话请说,我和刘兄请你们来,也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吴世明正色道:“华大哥出城之前,曾与两位大人谈过,说大同易守难攻,只要我们上下一心,便能守住大同。”

    刘安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陛下落入贼手,又焉能置陛下于不顾?”说来说去,他只怕也先一怒之下杀了朱祁镇。

    吴世明道:“刘大人,吴某读书不多,但也知道‘社稷为重君为轻’的含义,依刘大人的意思,莫非是想打开城门,让瓦剌兵长驱直入?”

    刘安脸上一红,道:“吴侠士,你误会我了,我怎么可能会打开城门让也先率军入城?我只是在想,有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王宾听了他的话,冷冷的道:“刘大人,请恕王某无礼,你的想法也太天真了。”

    刘安干咳了一声,道:“王侠士,话可不能这么说,只要我们肯用心,一定会想出一个可行之策来。”

    郭登看了看逍遥二老,问道:“两位,不知你们有何建议?”

    遥老道:“我还以为你们把我们兄弟当作摆设了呢,我们兄弟来此,是奉了公主之命,她命我们兄弟协助你等守城,并说不要上了也先的当。”

    郭登苦笑一声,道:“公主殿下莫非没有什么锦囊妙计,指点我们吗?”

    逍老道:“公主说过,大同是大明的重镇,一旦失守,后果将不堪设想,她请两位大人一定要以国家为重。”

    郭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刘安眼睛大睁,道:“两位,陛下可是在也先手中啊,公主殿下难道就不顾陛下的性命了吗?”

    逍老道:“刘大人,我们只是依照公主的话办事,其他的一概不知。”

    刘安不敢追问,想了一想,道:“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吧。”

    忽然,一个守卫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禀道:“两位总兵大人,城外有一个叫袁彬的锦衣卫校尉求见。”

    刘安一怔,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守卫道:“他说他是奉了皇上之命前来的。”

    刘安“啊”的一声叫了起来,起身道:“快,我等快去城头看看。”

    吴世明见他要去见袁彬,心头吃惊,暗道:“这厮真是不知好歹,若让他见了袁彬,只怕会危害大同的安全。”眼珠一转,笑道:“刘大人,暂且留步。”

    刘安回头愕然道:“吴侠士,你有什么事?”

    吴世明正打算把他擒下,忽听逍老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对自己道:“吴世明,让他去吧,有我们兄弟在此,他便不敢胡来。”

    吴世明也用传音入密的功夫道:“逍老,这厮去见袁彬,说不定会出大事。”

    逍老道:“放心吧,这早在公主的意料之中。”

    刘安见吴世明只是瞪着自己,没有说话,心头狐疑,但他心中惦记城外之事,立刻带着一干下属,匆匆走了。他一走,郭登自然也要去城头瞧瞧。于是,一行人来到了城墙上。

    此时,袁彬孤零零的站在城下,一有寒风吹来,他便禁不住会打一个寒战,他虽然有些武功,但连入流都不够,加上穿得单薄,怎能受得了这等气候。

    见有官员出现在城头,他竟然失声痛哭起来,道:“刘大人,郭大人,你们终于肯出来见我了。”

    郭登眉头一皱,问道:“你来此何事?”

    袁彬道:“大人,我是锦衣卫的校尉袁彬,此番前来,有一件重大的事情要告知两位大人。”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来,道:“这是陛下的驾牌,我想两位大人不会没见过。”

    刘安见了,大惊失色,道:“啊,陛下,你果然……”流下眼泪来,面容十分悲伤。

    郭登比较镇定,问道:“陛下现在何处?”

    袁彬道:“陛下落在了瓦剌太师也先手中,也先说,只要两位大人肯送大批金银给他们瓦剌的话,他就放了陛下。”

    刘安听后,大喜,道:“好,好,你回去告诉也先,我们一定照办。”

    郭登却喝道:“袁彬,现在城中吃紧,没有金银,你回去告诉也先,我们不会上他的当的。”

    刘安慌了,道:“郭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想置皇上于死地吗?”

    郭登道:“刘兄,难道你还看不出来?这分明就是也先的诡计。”

    袁彬面色一变,忽道:“陛下料到两们两个会有这层顾忌,你们之中,谁是郭登?”

    郭登道:“我是。”

    袁彬道:“郭大人,陛下有口谕给你,速速接旨。”

    郭登跪了下去。

    袁彬传朱祁镇的话道:“朕知你一心为国,但请你看在朕与你有姻亲的份上,赶快打开城门,迎朕入城。”

    郭登听了,禁不住流下泪来。堂堂一国之君,竟对他说“请”,可见朱祁镇已经是走投无路了。郭登有一个堂姊,曾是明仁宗朱高炽(朱祁镇的祖父)的贵妃,因此,朱祁镇才会说他与郭登有姻亲。

    袁彬本以为这么一说,郭登就会打开城门,但他低估了郭登,只见郭登猛地站了起来,目中有泪,沉痛而又坚决的道:“臣只知守城,其他一概不知。”

    刘安张口欲言,郭登接道:“刘大人忠心为国,我想他也会尽忠职守的。”

    刘安面上一红,硬把要说的话吞下肚去,暗道:“郭登啊郭登,你可把我害苦了。”

    袁彬见两人都不开城门,大怒,道:“郭登、刘安,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抗旨不遵。陛下若有个闪失,你们就等着砍头吧。”连日以来,他受够了两边的气,此时像火山一般爆发了。

    话声刚落,却见刘安和郭登消失在城头,又惊又怕,惊的是他们胆子好大,怕的是一回去,也先会给他苦头吃,将心一横,冲到城墙底下,用头去撞城墙,一边撞一边怒骂道:“郭登,你这个无父无君的小人,你不打开城门,就是把陛下送上绝路,我袁彬但有一口气在,也要为陛下和你争到底。”

    起先,他撞得不是很用力,但撞了得多了,竟有鲜血流出,他也撞红了眼,反正回去也是死,不如撞死在这里算了,好歹也落个忠君的名份。

    眼看他就要撞死在城墙下,一条人影从城头掠下,伸手一抓,将他抓了,双脚一点地面,运气往上一拔,竟带着袁彬上了城墙。

    原来刘安听到他用头撞城墙的事后,坚决要把他拉上来,郭登也心软了,请吴世明下去把他拉上来。

    郭登请冯四海给袁彬包扎好头上的伤口后,叹道:“袁彬,我知道你对皇上忠心不二,但你也不必这样啊。”

    袁彬几乎死在城下,现在捡回了一条命,真有点两世为人的感觉,想到没有完成朱祁镇和也先交代的事,悲苦难禁,不管众多人看着他,放声痛哭。

    王宾听后,冷声道:“你哭吧,多哭一会,哭得伤口迸裂,就等着见阎王罢。

第六百四十章 战神天云

    袁彬悲悲戚戚的收住哭声,对吴世明和冯四海道:“多谢两位救命之恩。”

    吴世明不置可否,冯四海颇为感慨的道:“难得你这般忠心为君。”

    袁彬稍微平静了一下心情,道:“郭大人,我先前辱骂你,请你原谅。”

    郭登苦笑道:“你骂得对。”

    袁彬怔了一怔,道:“郭大人、刘大人,陛下岂能不知你们的难处,但陛下的性命掌握在也先手中,不得不听从也先的安排,我只是锦衣卫的一个校尉,根本就没有办法,请你们为陛下多多着想。”

    郭登已经得罪了朱祁镇,自然不会松口,道:“不管如何,城门是不可开的。”

    袁彬望了望刘安,刘安苦笑一声,道:“袁校尉,除了打开城门,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袁彬想了想,道:“那就这样,也先想要金银,你们就送一些给他,他一高兴,虽不能立刻放了陛下,但至少不会对陛下下毒手。”

    刘安道:“此法甚好。郭兄,你若连这都不答应,也未免太不近人情。”

    郭登听后,叹道:“现在也只能这么做啦。”

    当下,刘安召集了一些将领,要大家出资,这些将领虽然心痛,但也不得不拿出攒了好些年的金银。最后,连库藏的一件龙袍也被拿了出来。

    金银有了,那么,谁领队前去瓦剌军营呢,这成了一个难题,不过,刘安在深思熟虑之后,答应亲自护送金银前去。

    郭登起先不同意,原因是刘安是大同总兵,万一出事了,由谁来领导将士守城?

    刘安突然有了骨气,正色道:“郭兄,人生自古谁无死,我若出事,城中就由你全权负责。”

    郭登暗道:“刘安啊刘安,你的心思我还不知道吗,你想乘此机会讨好皇上,怕只怕你这么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没再多说。

    就在他们商议的时候,逍老把袁彬悄悄的叫到一边,问道:“袁彬,皇上还好吗?”

    袁彬苦着脸道:“陛下养尊处优惯了,连马都不会骑,所受的罪可想而知。不过,也先对陛下还好,尽量满足陛下的需要。”

    逍老道:“皇上在也先的帅营中吗?”

    袁彬摇摇头,道:“不,陛下是在也先的弟弟伯颜帖木儿的军营中。”有些感慨的道:“这伯颜帖木儿对陛下好得不得了,以前,我总以为蒙古人都不是好人,直到见了这人,才知道蒙古人中也有好人。逍老,你还记得哈铭这个人吗?”

    逍老点点头,道:“知道。”

    袁彬道:“他没有死,和我一样侍候在陛下身边。你大概还不清楚,这哈铭原来是蒙古人,可是,他这个蒙古人也是一个好人,明明可以在瓦剌军中吃好喝好,偏偏要来侍候陛下,听陛下使唤。”面上一冷,道:“那喜宁真不是一个东西,他是瓦剌派来我国的一个奸细。这些天,没事的时候,总要到营帐中来冷言冷语,伯颜帖木儿叱了他好几次,但他仗着有也先给他撑腰,依然横行霸道。”

    逍老听后,想了一想,道:“袁彬,你想让皇上没有性命之忧吗?”

    袁彬道:“我做梦都想。”

    逍老道:“那好,我教你一个办法。”叫他附耳过来,把朱祁嫣所交代的计策告诉了袁彬。

    袁彬听后,大喜。

    逍老沉声道:“此事关系皇上的安危,你当小心。”

    袁彬道:“便是也先逼问,我袁彬也不会吐露半个字。”

    于是,刘安带了几十个亲兵,与袁彬护送金银出城。

    到了瓦剌军营中,也先没出来,叫人拿走了金银,只留下一些衣物,然后,让刘安见了朱祁镇一面。

    在一座帐篷内,刘安见到了朱祁镇,见对方一脸的憔悴,他心痛不已,叫亲兵把那件御寒的龙袍拿来,亲自给朱祁镇披上,然后跪下道:“臣罪该万死。”

    朱祁镇将他拉起,道:“刘爱卿,朕已成为瓦剌的俘虏,还有何威严可谈,你快起来。”

    刘安听后,既觉心酸,又有些安慰,朱祁镇能说出这番话,说明他经历了土木堡之战后,开始懂得了一些道理。

    “陛下,臣没有遵旨而行,请你责骂。”

    朱祁镇长叹一声,道:“你与郭登不开城,这是对的,朕被俘是小事,但倘若把大明江山断送给蒙古人,就成了朱家的第一罪人,朕也是一个明事理的人,不会责罚你们的。”话虽如此说,但心中多少也有些无奈。

    刘安泪如雨下,道:“皇上在此受苦,臣却束手无策,实在是有愧于天地,有负于皇恩。”

    朱祁镇道:“朕知你的忠心。”压低声音,道:“也先说过要把朕放回去,但他诡计多端,朕怕有诈,你回去之后,小心戒备。”

    刘安收住眼泪,道:“皇上说得甚是,臣自当竭力守城。”

    倏地,外面有人大笑着来近,一进帐篷,喜不自禁的道:“刘安,你送给本太师的金银,本太师非常满意。”

    刘安见是也先,忙道:“要是也先太师喜欢,我回去之后,还会送一大批金银来献于也先太师。”

    也先双眼一亮,脸上露出贪婪之色,道:“这真是太好了,刘安,只要你再送一批金银来,本太师一定把皇上送还。”

    朱祁镇和刘安听了,心中一喜。朱祁镇自从被捉后,也先每次来看他,称呼上都是“你”之类的,从来没有当面叫他一声“皇上”,现在叫他皇上,莫非是真心要放人。

    刘安见也先对金银这般着迷,以为自己只要再送一批金银,就可以赎回朱祁镇,急忙答应了也先,拜辞朱祁镇,带着亲兵回转大同。

    回到大同,刘安想尽办法搜罗金银,把自己的全部家财也贴了进去,打算再去一次瓦剌军营。

    郭登见他回来后,忙来忙去,也不知搞些什么名堂,后见他搞了几大车的金银要出城,心头惊疑,问道:“刘兄,你这是干什么?”

    刘安得意的笑道:“也先已经答应我,只要把这批金银送给他,他就会放陛下回来。”

    郭登道:“他当真答应了你?”

    刘安瞪眼道:“这还有假?”

    郭登眼珠一转,道:“你等等,我有一批金银也要送给也先。”

    刘安听了,面上不快,暗道:“好你个郭登,你什么时候不送,偏偏这个时候送,分明就是想与我争功。”

    郭登岂能不知他的心思,笑道:“刘兄,你多虑了,若能把陛下赎回,郭某绝不争功,郭某的这批金银权当是刘兄送的。”

    刘安大喜,道:“郭兄,这可是你说的。”

    郭登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刘安听后,便催他快去,过了好半天,只见几十个官兵护送着五辆大车来了,刘安暗道:“郭登啊郭登,没想到你比我还贪。”也是他一时鬼迷心窍,一心要把朱祁镇赎回,匆匆扫了一眼,便带队出发了。

    就这一耽搁,天已经黑了下来,一行人在夜色下护送着九辆大车往城西行去。

    到了瓦剌军营中,也先破天荒的亲自出来迎接,吩咐士兵,要用好酒好肉款待护送的官兵,自己则亲热的拉着刘安进了自己的营帐。

    刘安见也先这般对他,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进营后,迫不及待的道:“也先太师,我已按照你的要求把金银送来,你也该履行自己的诺言了吧?”

    也先一怔,道:“刘大人,什么诺言?”

    刘安心头一慌,道:“也先太师,你说过的话难道要反悔吗?”

    也先正色道:“我说过的话自然算数。”

    刘安心头稍定,道:“也先太师,我把金银送来,你把皇上送还,这不是我们先前的约定吗?”

    也先“哈哈”一笑,道:“不错,我是答应过你。好,明天我就把皇上送回去。”

    蓦地,外面传来了阵阵厮杀之声,也先面上闪过一道冷笑,刘安问道:“也先太师,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也先沉声道:“这不关你的事。”

    话音刚落,一个瓦剌将领走了进来,在也先耳边低语了几句,也先脸上大怒,伸手一抓,把刘安提了起来,道:“刘安,你敢耍本太师?”

    刘安吓得脸色苍白,颤声道:“也先太师,你这话怎么说?”

    也先哼了一声,把刘安放下,道:“把东西抬进来。”

    只见四个蒙古武士把两个箱子抬了进来,也先下令打开,却见箱子内装的不是金银,而是石块。

    刘安吓得连冷汗都出来了,骂道:“好你个死郭登,竟敢这般害我。”

    也先瞪着他,道:“刘安,你把本太师当作三岁小孩吗?像这样的箱子,外面还有十几个,你说该怎么办?”

    到了这时,刘安也豁出去了,强自镇定,道:“也先太师,不管怎么样,我送给你的确确实实是金银,这些东西是郭登送的,你不能赖在我的头上?既然我把金银送来了,你就要兑现你的诺言,否则就是言而无信。”

    也先仰天一声大笑,道:“刘安,你竟还敢和本太师讨价还价,你不是要本太师兑现诺言吗,好,本太师素来有信,这就把朱祁镇送回去,你立刻回去与郭登商量,打开城门,本太师便护送朱祁镇入城。”

    刘安大吃一惊,道:“也先太师,你……”

    也先冷笑道:“刘安,大家都不要耍赖,我答应过你,会把朱祁镇安安全全的送回去,你若不开城门,叫本太师如何送法?”

    刘安听后,方知上了也先的大当,这时,他也只能怨自己当初没有认真捉摸也先所说的话,否则,也就不会让也先钻这个空子。

    也先“哈哈”一声大笑,道:“刘安,你在这里考虑考虑,什么时候答应开城门让本太师护送朱祁镇入城,本太师就何时来见你。”说着,快步走了营帐。

    刘安一脸懊悔,心里在暗暗流血。他的全部家当,算是白送给也先了。

    也先出得营帐,面上一冷,带了一群武士,匆匆赶到北面的一片草坪上。

    此刻,这片草坪的中心已被上千个蒙古兵团团围住,场中正有人在激烈的打斗着,地上躺了数十具尸体,全都是官兵。

    也先进来之后,大声道:“住手。”

    听了他的话,激斗中的一方飞身退下,原来是四大尊者。被围困的人却是吴世明、卢定岷、冯四海,吴世明还好些外,卢定岷和冯四海都累得大汗淋漓,身上还带着伤。三人穿着官兵的服装,很显然,他们是假扮官兵,想来把朱祁镇救出去的。那数十个官兵,一半是丐帮的弟子假扮,另一半则是郭登军中一等一的勇士。他们选中这个机会来救朱祁镇,本是可行之策,但很不幸,这恰恰是敌人故意布下的圈套。

    周风微蹙眉头,走到也先身边,道:“大哥,难道你想生擒他们?”

    也先道:“妹妹,大哥很久没有动手了,难得今晚有机会,就让大哥亲手送他们三个去见阎王。”

    吴世明听后,手中的屠龙棍一舞,发出呜呜的诡异之声,口中厉声道:“也先,你敢上来,本公子定要用屠龙棍把你打得万劫不复。”

    也先大怒,脱下身上的大麾,交给手下,走上去,边走边道:“谁都不许上来,本太师要亲手杀了他们。”

    话声一了,隔空一拳打出,一股恐怖的劲力卷向吴世明。

    吴世明将手中的屠龙棍一挥,使出了屠龙法中的一招,只见一道龙影从棍身飞了出去,和也先的劲力相撞,“轰”的一声巨响,吴世明退了三步。

    也先的身躯微微一晃,道:“姓吴的,你斗了多时,竟还能接住本太师的一拳,本太师也很钦佩你,看拳!”身子猛地一顿,伸臂缓缓的打出一拳。

    这一拳看似缓慢,但所隐藏的劲力根本就不下无上高手的实力,站在吴世明身后的卢定岷和冯四海只觉一股气流卷来,这股气流说到就到,两人根本就没有躲避的时间,幸亏吴世明为他们当下了大部分的力量,两人运气相抗,心头骇然之极,怎么也想不到也先会有这么高深的武功,暗中做了拼命的准备,只要吴世明接不下,两人就会全力以赴的朝也先攻击,以便让吴世明冲杀出去。

    吴世明心神一沉,人棍合一,瞬息间,屠龙棍周身发出起刺耳的光芒,一条龙影咆哮着窜出,绕着也先攻击起来。也先脸色一沉,另一只手臂平推出去,只听“轰”的巨响,地面为之震动。

    就在这时,东面传来了叫喊声,有人道:“不好,有人放火了。”紧接着,又有人大叫道:“不好,有人要盗马匹。”

    周风听后,脸色一变,正要下令,忽听得一个男子的声音远远传来,喝道:“谁敢阻拦,华某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这人来得好快,一眨眼的功夫,已从蒙古兵的头顶闪电般掠过,向场中落下。

    大尊者冷笑道:“华天云,今晚你死定了!”腾空跃起,手指当作宝剑,向来人攻出了凌厉之极的一招。

    同一时间,周风飞身掠起,玉腕一振,手上多了一把宝剑,正是绝代名剑“泰阿”。她一出手,一招之间,就看出了剑上的造诣,剑气似聚似散,剑光如梦如幻,霎时间已把华天云全身锁住。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华天云高唱声中,将全身的真气运起,破天录的力量爆发而出,左手屈指一弹,妙到极端的弹中了周风的泰阿剑,右手一拍,霸气如龙,挡住了大尊者的招式。

    一招之间,胜负立判,周风脸色一白,凌空翻了六圈,落地后急忙运功疗伤,几个魔君飞身落在她身前,大成身形一晃,到了几个魔君前面,右掌一竖,左掌暗扣了八枚淬毒暗器。

    在周风从半空落下的时候,大尊者闷哼一声,如陀螺般旋转出去,刮起一股狂风。

    华天云一声大吼,一拳向也先打出,把也先震得双腿深陷地面,一掌往外一翻,强大之极的劲力形成一个数丈大小的气墙,将三个尊者的身形阻拦了一下。

    “世明,我们杀出去!”

    大叫声中,华天云抢到卢定岷身边,一把抓住他,朝外急掠。吴世明和也先对了一招,虽然受了内伤,但由于华天云的来到,让他突然间有了无穷的力量,伸手抓住冯四海,舞动屠龙棍,谁也接近不了,跟着华天云冲了出去。

    两人豁了性命的往外冲杀,谁也抵挡不住,眼看就要出了瓦剌军营,一股骇人的力道忽自右首袭向华天云,危急之间,华天云功运肩头,身躯微闪。

    “砰”的一声,那人一掌打在华天云的肩头,随后,“哇”的一声,那人大叫一声吐血,被震飞出十多丈外,落地后,脸色苍白,正是二天师伊日毕斯。

    华天云挨了一掌,身法并不见影响,猛地把手中的卢定岷抛出,道:“世明,你们快走,我来断后。”

    话音一落,忽听军营中响起琵琶声,一道气劲直飞而出,打向华天云。华天云双掌一拍,响声盖过琵琶声,但他的人却震了一震,往后退出一步。

    吴世明回头望见,知他中了招,惊道:“大哥!”

    华天云头也不回的道:“快走!”

    吴世明目含泪光,与卢定岷、冯四海飞快的冲杀出去,外面的这些人武功低微,哪里能拦得住三人。

    华天云见三人脱险,忽然“哈哈”一声狂笑,笑声暗含破天录的力量,道:“阿日斯兰,你今日当真要与华某决一死战!”

    琵琶声不断传来,阿日比斯的声音也传来,道:“华天云,本天师今晚不杀你,今后就没有机会了。”

    华天云双掌一翻,一股真气宛如巨浪般冲出,把三个尊者逼得退了数丈,电光石火间,华天云身形一晃,把瓦剌的一面大旗拔出,握在手中,舞动起来,呼呼作响,掀起一片风浪,无人敢上前,只能远远的,心惊胆颤的看着。

    就在这时,也先赶到,一拳挥出,劲力如山。

    “砰”的一声过后,也先退了三步,华天云嘴角流血,将大旗一展,状如战神般的喝道:“也先!”

    也先吃了一惊,略一犹豫,没有立刻攻击。

    一声闷哼,华天云嘴角的鲜血狂涌,眼看琵琶声所带来的劲气就要打在他的身上,陡然间,琵琶声没了,袭到华天云近前的劲气也消散而去。

    机不可失,华天云将手中大旗一扔,大旗夹着可怕的力道,笼罩十数丈的范围,打向了迎面冲来的也先。脱手扔旗的那一刻,华天云身形如电,霎时去得远了。

    也先一拳挥出,旗杆碎裂,旗子化成无数的蝴蝶,漫天飞舞。也先的脸因为气愤,显得异常的难看。

    在瓦剌的一座营帐外,阿日斯兰坐在地上,脸色苍白,怀中的魔琵琶再也弹不下去,长叹一声,道:“天意,这真是天意,如果不是我前段时间被方剑明的天蝉刀所重创,华天云此刻已成了亡魂。”

    抬头见周风领着一群人来到,不等他们开口,道:“雅儿,快叫太师下令拔营,今晚我们就退出塞外。”

第六百四十一章 三女争风

    方剑明、龙碧芸、东方天骄三人回到了客栈。

    纪芙蓉见方剑明手中拿着一把剑,有些诧异,问道:“方大哥,你从何处得来的剑?”

    方剑明笑了笑,道:“是太后赏赐给我的,这可不是一般的宝剑,论锋利,绝不在你的玄女剑之下。”

    纪芙蓉道:“真的吗?我可不信。”

    听了这话,龙碧芸和东方天骄都笑了,纪芙蓉道:“龙姐姐,东方姐姐,你们笑什么?玄女剑是我们峨眉派的镇山之宝,皇宫中的宝剑再好,恐怕也不能和玄女剑相比。”

    龙碧芸笑道:“你若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啊。”

    纪芙蓉当然不信,猛地拔出了玄女剑,一股寒气传出,方剑明往后退了几步,道:“你当真要试?”

    纪芙蓉板着脸道:“你是不是怕手中的剑毁在我的玄女剑上?”

    方剑明“呵呵”一笑,道:“如果纯钧剑不敌你的玄女剑,也妄称十大名剑了。”

    纪芙蓉脸色一惊,道:“是纯钧剑?”旋即一笑,道:“就算是真的纯均剑,我也不怕。走,我们到院子里比试比试。”

    话声一落,宛如蝴蝶一般,腾身跃起,落在了院中,抱剑而立,宛如神女持剑下凡一般。

    方剑明微微一笑,待要出去,却被东方天骄拦住了。

    “东方妹妹,你这是为何?”

    “方大哥,你会使剑吗?”

    方剑明“哈哈”一笑,道:“东方妹妹,你也太小看我了,我非但擅长刀法,对于剑术,也略知一二。”

    东方天骄点点头,道:“你觉得小妹的剑法如何?”

    “你?”方剑明苦笑一声,道:”我从来就没看过你用过剑。”

    东方天骄淡淡一笑,道:“不用剑并不代表不会用剑,小妹也曾学过几手剑法,只是没有趁手的兵器而已。”

    听了她的话,龙碧芸脸上闪过一种奇特的神色,抢在方剑明之前道:“东方妹妹,难怪我初见你的时候就觉得十分投缘,你所说的话,简直是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

    方剑明没想到龙碧芸也会出来凑热闹,搔搔头,道:“看来,我都低估了你们,剑只有一把,你们谁先试呢?”

    龙碧芸道:“东方妹妹先开的口,自然由她先试。”

    方剑明“嗯”了一声,把纯钧剑递上去,东方天骄伸手接过,对龙碧芸道:“龙姐姐,小妹不谦让了。”话声一落,娇躯纵出,落在院内,与纪芙蓉相对。

    纪芙蓉玉腕一抖,挽了一个剑花,道:“东方姐姐,小妹敬重于你,如果不嫌唐突的话,小妹先让三招。”

    东方天骄知她拿手的武功就是剑法,自己虽然也会用剑,但许久没用,已有些生疏,嫣然一笑,道:“纪妹妹,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看剑。”

    话罢,拔剑出鞘,一剑刺出,纪芙蓉身形一飘,转到了东方天骄左侧,谁料,东方天骄的剑法确实有些门道,纪芙蓉身形未稳,只觉剑光闪耀,剑尖已临近,急忙横剑一封,只听“当”的一声,两剑相交。

    “想不到东方姐姐的剑法这般出众。”

    “纪妹妹承让了。”

    两人说着,在院中比试起来。纪芙蓉让了东方天骄三招之后,开始反攻,但见剑光飞舞,剑气嘶嘶,转眼就把东方天骄圈在剑势之下。东方天骄也很了得,起先因为对于剑术有些生疏的缘故,是功少守多,随着剑法的熟练,虽不能说与纪芙蓉斗个旗鼓相当,但每每使出她最拿手的几招,亦能让纪芙蓉颇费心思。由于两人只是切磋剑法而已,打得虽然好看,但总少了些惊心动魄之处。

    祝红瘦看了一会,柳眉一皱,道:“两位妹妹,你们这是干吗?要比剑的话,就该拿出真本事出来。”

    东方天骄听了,暗道:“莫让她小觑了我。”剑法一变,使出一套剑法来,顿时把纪芙蓉逼退了好几步。

    纪芙蓉“咦”了一声,道:“东方姐姐,原来你还藏私啊,咯咯,既然你把真本事使出来,小妹也不客气了。”话罢,剑法也是一变,但见剑影迷漫,撞向了对方的剑影。“当”的一声过后,两人错身而过,低头一瞧剑身,均是没事。

    就在这时,祝红瘦腾身跃起,半空中一拔银龙剑,剑光大涨,一招两式,罩向二人。纪芙蓉和东方天骄见她也来凑热闹,精神一振,急忙还招。于是,三人各展绝学,在院内争斗起来。

    三人所用的都是绝代宝剑,银龙剑和玄女剑虽然不如纯钧剑出名,但锋利并不在后者之下,三人的身形越来越快,到了后来,只见三道不同颜色的剑光交缠在一处,显得异常好看。

    龙碧芸在圈外看着,脸上露出羡慕之色,笑对方剑明道:“方郎,我要是有一把趁手的宝剑,也会上前和她们争个高低的。”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黯淡,低声道:“不知道月儿现在过得怎么样?”

    方剑明心头一凛,安慰的道:“芸儿,你放心吧,有辛婆婆照顾她,她会过得很好的。”

    这时,场上三人身形一顿,东方天骄笑道:“祝姐姐和纪妹妹的剑法均在我之上,再打下去,我只好弃剑投降了。”

    完,走上来,把剑递给龙碧芸,道:“龙姐姐,该你了。”

    龙碧芸摇摇头,笑道:“东方妹妹,对这把剑的感觉如何?”

    东方天骄张了张口,忽然意识到什么,道:“龙姐姐,你先试试看,你要是喜欢的话,小妹不与你争。”

    龙碧芸将纯钧剑推还给她,道:“妹妹既然喜欢就留在身边。”扭头看着方剑明,问道:“你不会怪我越庖代俎吧?”

    方剑明忙道:“不会,不会。”

    东方天骄道:“但是……”

    龙碧芸道:“东方妹妹,我明白你的好意。嗯,你还记得月儿手中的秋水无痕剑吗?”

    东方天骄道:“当然记得。”望了一眼祝红瘦,道:“祝姐姐当时听龙月妹妹说她的秋水无痕剑有多锋利,一时技痒,便用银龙剑和它比试了一下,没想到,它果然很锋利。”

    龙碧芸道:“秋水无痕剑其实是本门现今最锋利的宝剑。”

    纪芙蓉听了,“呀”的一声,叫道:“龙姐姐,难道你连秋水无痕剑也看不上吗?”

    龙碧芸道:“我不是看不上,而是觉得不趁手。”

    听了这话,祝红瘦同意的点了点头,道:“对于一个剑手来说,如果拿到一把趁手的剑,才能发挥剑的全部威力。东方妹妹,我见你这么喜爱纯钧剑,你就收下吧。今后我们用点心,一定要帮龙姐姐找到一把让她趁手的剑。”

    东方天骄这才把纯钧剑收下,自此之后,她也成了一女剑客。

    方剑明听了祝红瘦的话后,心里多了个心眼,既然知道龙碧芸并不是不喜欢用剑,那么,只要有机会,他一定要为龙碧芸弄一把趁手的剑来。他想得倒是容易,真要做起来,却万分不易。

    有事便长,无事便短,第二天,方剑明正在练功房指点文牧枫的武功,突然被东东天骄叫了出来。

    “什么事?”方剑明问道。

    东方天骄笑道:“你想去抄王振的家吗?”

    方剑明一怔,道:“抄王振的家?”

    东方天骄道:“王振是个大贪官,光是在京城的府邸就有好几处,你若去抄家,一定会抄出不少值钱的东西来。”

    方剑明苦笑道:“东方妹妹,你就绕了我吧,究竟有什么事要我办忙?”

    东方天骄把来意简单的说了一下。原来,孙太后收龙碧芸和东方天骄做义女后,本想给两女见面礼,但为了能赎回朱祁镇,孙太后把后宫中稍微像样点的东西都送出去了,当时不知该给什么,恰好今天都御使杨溢奉命抄王振的家,孙太后便下令,让龙碧芸和东方天骄在王振的家财中,不管有何贵重,任意拿取一件。

    像龙碧芸和东方天骄这等人,怎么会在乎珠宝、金银之类的东西,但孙太后的一片好心,她们不想拂逆,商议了一下,便想让方剑明代她们前去挑选。

    方剑明听后,道:“你们女孩子家喜欢的东西,我也不太清楚,怎好替你们挑选。”

    东方天骄道:“你随便挑两样回来就行了。”

    方剑明还要推却,东方天骄已娇嗔道:“就这么点忙,你都不帮吗?”

    方剑明还是第一次见她发小姐脾气,颇觉好笑,道:“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吧,要是挑了你们不喜欢的东西,你们可别怪我。”

    东方天骄道:“好啦,好啦,你快去吧,都御使杨大人正等着你呢。”

    方剑明一听杨溢在等候,大步而去,口中道:“杨大人是个好官,可别叫人家久等了。”

    直到见了杨溢,他才醒悟东方天骄怎么会破天荒的向他发小姐脾气,原来除了杨溢之外,还有太监金英。金英见了他,亲热得不得了,让他好一阵不舒服。难怪龙碧芸和东方天骄不肯去,原来因为金英的缘故。

    他现在贵为“逍遥侯”,金英不拍他的马屁才怪。拍了一路,连杨溢这样听惯了太监那阴阳怪气的嗓音的人都听得起鸡皮疙瘩,可想而知,方剑明所遭受的是什么罪。

    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方剑明打算与杨溢聊聊天,金英偏不识时务,关心的问道:“侯爷,你很热吗?”

    方剑明“哈哈”一笑,道:“是……是啊,杨大人,还没到吗?”

    杨溢指着前面,道:“侯爷,就在前面。”

    到了一座府邸前,只见已有锦衣卫在大门口把守着。进去后,方剑明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才匆匆转了一圈,见了那些奢侈的东西,又惊又怒。光是一座府邸,就装饰得堪比帝王之宫,由此可见,王振不是一般的贪,而是大贪、巨贪。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134/ 第一时间欣赏少林八绝最新章节! 作者:天魔圣所写的《少林八绝》为转载作品,少林八绝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少林八绝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少林八绝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少林八绝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少林八绝介绍:
有人喜欢睡觉,有人喜欢打牌,有人喜欢大吃,有人喜欢美女……这世界无奇不有,就看你见没有见过。本书写的是一个叫方剑明的少林弟子,期间夹着不少的其他很重要人物的描写。有一些人性,有一些武打,有一些恩仇,有一些爱情,一些战争,还有一些大义。本书设定的时代为明朝,英宗时期,既有武林,又有朝廷,一个少年渐渐长大成人,所遇所为的一些江湖故事……此书为(空灵新盟出品),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少林八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少林八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少林八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