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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枪爆头全文阅读

作者:十二龙骑     一枪爆头txt下载     一枪爆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6:离开

    自己救了人,却被所救的人,当作妖魔一样看待。m.www.uu234.net虽然类似的情景,早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既然习以为常,自然也不会再觉得有什么难过的。

    所以程立只是目光略显黯然。摇摇头,然后已经不当怎么一回事。他脚下又是一踢,把恰好遗落在脚边的乌木刀鞘踢起接住。随即“嗒~”一下轻响,长刀入鞘。

    随手把刀鞘别在自己腰带上,程立

    向萧家三母女走去。凝声道:“萧夫人,我是……”

    “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啊啊啊~”

    看见程立走过来,把那少年的反应,登时更激烈了十倍。可是他乍逢巨变,连日来担惊受怕,无论精神抑或身体,承受能力都已经到达极限。所以才挣扎了两下,忽然一口气喘不上来,双眼翻白,直接就晕了过去。

    那美妇和少女大惊失色,慌乱之中,只懂得抱住那少年拼命摇晃,却那里能有半点作用?

    程立实在看不过去了。他大步上前,喝道:“让开。我来看看。”

    那美妇和少女正在六神无主。忽然听到程立说话,登时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赶紧让开到旁边,静静等待。

    程立蹲下来检查了一下,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开口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受了惊吓,身体支持不住,所以才晕过去而已。”

    那美妇松了口气,连忙整理一下身上衣服,站起来向程立福了一福。哽咽道:“多、多谢公子救助。不知道……我儿子什么时候能醒?”

    程立摇摇头:“不急。现在让他睡上一觉比较好。”

    那美妇虽说还是很有些担心,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点头应是了。又问道:“程公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程立道:“要么你们留下,要么跟我走。随便你们选。”

    那美妇猛地打了个哆嗦。颤声道:“留……留下?”回头向四周一扫,只见遍地都是死人。只感觉多看半眼,都心里发毛,哪里还敢留下?

    可说要跟着程立走……那美妇还是有些犹豫。毕竟,先前程立那面无表情地大开杀戒的模样,实在让人印象太深刻了。哪怕明知道他是好人,那美妇还是无法控制自己,打从心里就觉得害怕。

    看见她这个迟疑犹豫的反应,即使不说话,程立也知道究竟是什么选择了。不愿意跟着来,那就不跟着好了。程立又不是谁的保姆,没有义务要去安慰开解谁。

    程立长身站起,一言不发,转身就走。才刚刚走出两步,忽然又停下来。回头一看,只见那少女用力抓住了自己的斗篷,低声道:“程公子,我们跟你走。可以吗?”

    程立再向那美妇看过去。却见她反而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显而易见,女儿代她做出了决定,反而令她松了一口气。

    “挺大一个人,还不如女儿有主见。”

    程立暗地里又摇了摇头。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简短吩咐道:“那就跟上来。”挥手拨开那少女,推门走出了大厅。

    站在露天星空之下,有阵阵寒风吹过。程立登时精神一振。他深深呼吸着,纵目四顾。只见穹苍宽广,大地辽阔。那种无拘无束的舒畅感觉,绝不是局促在厅堂屋宇当中,所能与之媲美的。

    可惜就在这时候,身后却接连传来了几下“啊嚏~啊嚏~”的声音。只见那美妇和那少女,把大厅里豹皮交椅上的豹皮扯下来,把那昏睡的少年放上去,合力抬出了大厅。然而她们两人身上衣着单薄,被寒风一吹,登时便禁不住瑟瑟发抖。

    如果是怜香惜玉之人,又或者江湖中的侠义之士,这时候便好应该主动解下自己身上的斗篷,给两母女作为御寒之用。

    但程立既不侠义,也不怜香惜玉。所以他对此完全无动于衷。只是探手入怀,取出一支袖箭,用力朝天一甩。

    “呜呜呜~~”

    袖箭发出锐利刺耳的尖啸,笔直冲上星空。原来,这是支特制的响箭。江湖上的好汉,经常籍此进行联络。

    程立不是要联络什么江湖上的好汉,而是要联络自己那个向导,福临镖局的镖师白胜。白胜武功不行,但江湖上的行当,他却样样精通。所以事先就把两支响箭交给了程立。

    这两支响箭,发出的声音都不同。一支代表“危险,快逃”。另一只则代表“安全”。只要听到响箭的声音,白胜就知道情况怎么样,也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程立现在发的这支箭,当然是代表“安全”。所以片刻之后,粼粼车马声响起。白胜赶着一辆大马车,由远而近地迅速过来了。

    看见这辆马车,那美妇和她女儿二人,都同时安心地吐出了一口长气。下个刹那,两母女同时回首望向程立。目光之中,已经多出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

    “原来如此。镖局这桩劫案,是司马断联合花漫天干的。嘿,我就说嘛。要不是有内鬼做接应,哪有可能上百人的队伍,无声无息地就这么没了呢?”

    马车上,白胜一边赶车,一边向坐在身边的程立絮絮叨叨道:“花满天那老小子,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仗着自己是老资格,从来不把咱们总镖头放在眼里。总镖头有什么事吩咐下来,那老小子总是当面一套,背后又一套,也不知道因此误了多少事。哼,我看啊,说不准总镖头不幸遇害,也是那老小子干的。”

    程立原本坐在旁边闭目养神。听到这句话,不仅睁开眼睛,向白胜瞥了一下,微微点头。心道这也很有可能。

    阴司鬼府是个神秘势力,黑榜也是个神秘势力。可天下间哪来这么多神秘势力?说不准,其实两个势力就是一家,不过对外的时候,使用不同的面目而已。

    当然,这也仅仅只是程立的猜测。并没有什么确切证据,可以证实这一点。所以暂时,程立也只是把这猜测放在肚里。

    另一边,白胜发了半天牢骚,好不容易才告一段落。回头又看看身后的马车车厢。面上忽然流露出一副神神秘秘的表情。道:“程公子,说起来啊,你可当真艳福不浅啊。”

    程立觉得莫名其妙,问道:”什么艳福?”

    白胜眉宇间一脸的崇拜,摇头晃脑道:“当然是说萧家母女俩啊。公子,萧夫人当年,可是咱们关外极有名的美女。不知道多少人争相追求的。

    还有萧家小姐,和萧夫人当年相比,也丝毫不逊色。公子居然能够一箭双雕,这份本事,啧啧~佩服,小的实在太佩服了。

47:春眠不觉晓

    “这个叫白胜的镖师,满嘴都是污言秽语,当真可恶!”

    那句什么“一箭双雕”的话,隐隐透过板壁缝隙,传入车厢之中。萧夫人听了,登时禁不住满面红晕。恨恨地咬了咬牙。纵然衣衫褴褛,鬓发凌乱,显得狼狈不看。但天生丽质,轻嗔薄怒,自有另一番风情。

    跪坐在萧夫人身边,正在照顾自己弟弟的萧家大小姐,却并没有发怒。她只是向母亲瞥了一眼,随之幽幽叹了口气。一双翦水秋瞳之内,俨然满满当当,全是浓得化不开的愁闷。

    但紧接着,萧小姐的目光,又再变得坚强起来。她抬头向前,深深望去。尽管彼此之间被车厢板壁所隔,但在她眼眸深处,却依然出现了某道挺拔身影。

    用尽全部力气,萧小姐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至于是什么决心……那就只有她自己,才能知道了。

    ————

    又是小镇,又是客栈。

    浪子的生活之中,仿佛总是与这两样东西分不开的。

    或许,这只是因为浪子都没有家。

    程立并不认为自己是浪子。至少,浪子身上通常都会有的那些毛病,比方好色,比方好酒,比方享受孤独,比方时常会陷入某种莫名其妙的惆怅之中,比方喜欢拼命管闲事……诸如此类,程立一概没有。

    但程立也没有家。不但没有家,甚至乎,他连家乡都已经失去了。

    独在异乡为异客,这种心情,岂非正是浪子的心情么?

    不过,程立和浪子之间,也有许多相似的地方。至少,他们都从来不愿刻意地虐待自己。或许,这是因为他们很早便已经知道,世上唯一能照顾自己的人,便只有自己。

    所以,若然条件不允许,程立当然不会挑剔,可以忍受极严苛的环境。但只要情况许可,程立通常也会尽可能地,把自己照顾得舒舒服服。

    同福客栈,名字虽然很俗。但它确确实实,就是大鼓镇上最好的客栈,没有之一。在它的“天”字号上房里住上一晚,房租不多不少,恰好是一两银子。

    确实很贵。但只要曾经住过的客人,都承认这一两银子花得很值。毕竟这里房间宽敞,床又大又舒服,被单保证绝对干净,枕头还是柔软的鹅毛枕。只要客人住了进来,那么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有美味饭菜,以及足够用来洗澡的充足热水供应。

    这一切,都是白胜说的。赶着马车来到大鼓镇上之后,他便极力向程立推荐这家同福客栈。

    既然从铁马牧场回去绵州城,至少需要走上一天一夜。既然途中必须在大鼓镇歇息,既然所有人都已经饿了累了。既然白胜极力推荐,那么程立会选择在同福客栈这里落脚,也是很正常,很普通的事。

    但在客栈里的其他客人看来,程立这一行,却并不普通。毕竟,像萧夫人和萧小姐这样千里挑一的美人,平日里是绝对看不到的。至于程立,即使拉下斗篷的兜帽,遮掩住了自己的大半边面庞。但仅仅惊鸿一瞥,已足动人。

    所以当他们这一行人,跨过门槛踏入客栈大堂的时候,登时便引起了满堂骚动。霎时间,本来正在饮酒的,不饮了。正在说话的,不说了。几十道目光,全都集中到了程立他们身上。

    程立向这些人扫了一眼,眉宇间略显不愉。他再把兜帽向下拉了拉,然后反手向后,把“越前长船长光”连鞘抓在手里,往地面用力一顿。

    “笃~”轻声响起。大堂里包括掌柜小二在内的所有人,这才回过神来,一个个呐呐地,分别收回了目光。

    行走江湖,都知道有四种人最不好惹。出家人、乞丐、女人、小孩。这里虽然没有出家人和乞丐,但女人小孩是都全了。再加上程立这口刀……

    若然程立公然亮出金银双枪的话,或许这小小客栈之中,还没有人能够看得出它们有多厉害。但像“越前长船长光”这种宝刀,即使还藏在鞘中,那股锐厉的煞气,依旧不可能被完全掩盖的。

    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就此退缩了。恰恰相反。人群中就有一双眼睛,反而因为程立的动作,显得对他加倍感兴趣起来。

    这是一双明亮如星的眼睛。很大,很有神。睫毛很长,眉也很浓。再配上那温和而不羁的笑容,以及那合身、得体、料子华贵,手工精湛的衣服,还有掌中那柄翡翠为坠,象牙为骨的扇子,这所有一切全部合起来,恰好正是一位俗世翩翩佳公子的形象。

    程立向白胜吩咐了几句。然后便找了张桌子坐下。萧夫人和萧小姐,则扶着面色苍白,神情恍惚的萧家少爷,小心翼翼地在桌子另一侧坐下。等到店小二送来茶水之后,萧小姐先替母亲和弟弟斟满茶杯,然后第三杯茶,便送到了程立面前。

    程立点点头,向她道声“多谢”。端起茶杯就喝。但茶水才刚刚沾唇,忽然便觉得一阵不自在。下意识回头一看,恰好便看见了那名翩翩佳公子。

    四目相对,那公子不禁一怔,随之优雅地举起酒杯,向程立遥遥一敬。笑道:“茶水寡淡,喝起来也没什么意思。这位兄台,不然我请你喝酒如何?”

    程立收回目光,根本不搭理他。那公子碰了个钉子,却也不恼。只是“唰~”地一下,把手里的折扇抖开。但见上面画了一支鲜艳桃花,枝头又有只小鸟,仿佛正在雀跃欢叫。题款则是活泼泼的五个字:“春眠不觉晓”。

    那公子又笑道:“佛曰,五百年的回眸,才能换来今生一次擦肩而过。千次回眸,方可得到今生一次有缘相见。咱们今日共坐一堂,这缘分可见当真不浅啊。在下席吟春。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程立皱皱眉,开始觉得厌烦了。他回头向柜台方面望过去,提高声音问道:“白胜,还没好吗?”

    白胜正和掌柜的说话,让他注意照料好拉扯的那两匹马。听到程立呼唤,赶紧打住话头,陪着笑容小跑过来,毕恭毕敬道:“公子,房间已经开好了。分别是二楼的天字四、五、六号房。酒菜却还要等会儿。要不,先上两个冷菜,垫垫肚子?”

    程立长身站起,冷冷道:“这里人太多,气闷。咱们还是上房吃吧。”随即便头也不回地穿过大堂,踏上楼梯,往二楼去了。

    萧夫人和萧小姐两人,本就不习惯抛头露面。见程立先离开了,两人也如蒙大赦,赶紧扶着萧家少爷上楼。却把那位席吟春席公子晾在一旁,根本无人搭理。

    席吟春却依旧不恼。只是拿起酒杯,轻轻呷了两口。嘴角微往上牵,赫然流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48:诱惑

    事实证明,白胜并没有说大话。www.uu234.net同福客栈天字号房间里的环境,确实十分舒适,让程立感到非常满意。

    现在,程立已经吃了顿丰盛美味的晚饭,喝了半斤烧刀子,又刚刚洗了个热水澡。正要脱下外衣,准备上床睡觉。

    但就在这时候,又有人在外面,敲响了房门。

    程立走过去打开门,看见萧小姐正站在门外。手里还提着个水壶。嫣然道:“程公子,刚才你喝了不少烧刀子。我特意让店家烧了热水,过来替你冲茶的。浓茶可以解酒,喝了会舒服一点。”

    烧刀子不是什么好酒。唯一的优点,只在于够烈。烈酒喝多了,确实需要喝浓茶解酒。

    劫者的身体素质,当然与普通人不同。哪怕再多喝两三斤烧刀子,程立也不见得会醉。所以也根本不需要解酒。

    不过,既然萧小姐一番好意,那就算了。当下程立让开两步,点头道:“进来吧。”

    萧小姐欣然答应一声,吃力地提着水壶,走进房间里来。找到茶壶,然后往里面冲茶。

    之前在铁马牧场,萧小姐身上所穿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故此在客栈里安顿好之后,她和萧夫人母女俩,第一时间,便是换衣服。

    在这种小镇上,自然也不可能找得到太好的衣衫,但荆钗布裙,反倒让萧小姐更有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清新感觉。

    可惜,还有一点美中不足。那就是这套衣衫的尺寸,似乎小了些。萧小姐穿在身上,虽然让她的腰肢显得更加纤细了。然而细腰以下的部份却突然绷紧,便得她每个部份的曲线,都凸起在程立眼前。

    甚至连女人身上最神秘的那一部份,都没有例外。

    萧小姐背对着程立,替放在桌子上的茶壶冲水。所以程立可以毫无顾忌地,看得仔仔细细,清清楚楚。

    这样一个状况,究竟是有心而为,抑或无意造就?无论如何,这样一个情景,已经足够让很多男人为之心动,甚至动得很快。

    程立当然是男人。而且是绝对健康,绝对强壮的男人。同时,他也并非什么苦行僧,会视**为洪水猛兽,避之惟恐不及。如果遇上让自己心动的女子,那么程立根本不会有什么顾忌。肯定直截了当,立刻就上去了。

    可惜,萧小姐并不能让程立有心动的感觉。没有为什么,不能就是不能。

    所以程立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没有再看。偏偏不知道怎么搞的,萧小姐冲茶冲得很慢,好半晌了,还是没冲完。

    程立耐心等她冲完,这才淡淡道:“萧小姐……”

    萧小姐放下水壶,转身过来。嫣然道:“盛兰。我叫萧盛兰。因为我出生的时候,家里恰好有一盘兰花盛开。所以阿爹替我取了这个名字。程大哥,你可以叫我兰儿,或者兰兰也行。家里人都是这样叫我的。”

    程立仿佛没听见一样,径自道:“萧小姐,我想说的是,现在天气还很冷。妳还是多穿两件衣服吧。”

    萧盛兰的目光往下移动,停留在程立身上某一点地方,却发现完全没什么变化。一时间,她心里又是失望,又是恼怒,却也有几分欢喜。五味杂陈,百感交杂。就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想法了。

    这也并不奇怪。女孩子的心思,本就是世上最复杂的东西。休说别人弄不明白,就是古往今来的大圣大贤们,又有几个能明白呢?

    可是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萧盛兰鼓足了勇气,好不容易才敲响程立的房门。如果现在退出去的话,她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再有这种勇气,再敲一次门的。所以……

    伸手轻轻摸上自己腰间的衣带,萧盛兰幽幽叹道:“程大哥,你真是个好人。”

    程立淡淡道:“我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妳……”

    这句话才说到一半,忽然便说不下去了。

    因为萧盛兰自己衣带的这只手,已经轻轻向外一拉。然后,她便变得像是个初生的婴儿—样,除去自己的皮肤外,身上什么都没有了。

    肌肤雪白,双腿修长,胸膛上那嫣红的两朵花苞,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天气,抑或其他什么别的缘故,竟已经立了起来。

    毫无疑问,萧盛兰是位美人,但她身上最美的地方,却不是她的笑容,而是那些男人不该去看,却总忍不住要去看的地方。

    程立的视力很好,所以看得很清楚。刹那间,他禁不住一怔,然后目光就像被磁铁吸引住了一样,牢牢定格在萧盛兰身上,再也移动不开。

    和心动与否无关。生平第一次看见女孩子完全不加掩饰的身体,任何人的反应,都只会和程立一样。下意识间,他已经觉得心跳加快呼吸急促,甚至连嘴巴也发干。

    萧盛兰显然已看出了他身上这些变化。于是,突然发出“嘤咛~”一声轻吟,自动投入了程立的怀抱之中。就像是一条鱼滑进水里那么轻巧,灵敏,自然。

    她的身子却不像鱼。无论湖里、河里、海里,都绝不会有一条鱼像她的身子这么光滑、柔软、温暖。

    她发出了如梦呓般的*声,用温热丰满的躯体顶住了他,腰肢轻轻扭动摩擦。一条手臂搭在程立脖子上,另一只手甚至已探入他衣襟摸索。

    程立轻轻吐了口气,抬起右手,沿着她的背脊轻轻溜下去。一瞬间,萧盛兰全身都颤抖了起来。

    世上永远没有任何事,可以比这种发自灵魂深处的颤抖,更令人**。

    她眼波已蒙胧,伏在程立肩上,颤声道:“程大哥,抱紧我,我冷。”

    程立抱着她站起,然后大步走向那张柔软舒适的床,用力把她扔到了床上。

    床上的棉被很干净,很柔软。所以萧盛兰并没有受伤。她的脸上发出了艳然的红光,眼睛却已经闭上,光滑平坦的小腹,也随着急促喘息而展开了一**的诱人蠕动。她已经准备好,要承受一次最凶猛的冲击了。

49:高粱红

    并没有冲击。无论温柔的还是凶猛的,统统都没有。等了好半晌,依旧什么都没等到的萧盛兰,愕然地睁开了眼睛。

    她立刻看见,房间里赫然一片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其他人?可是原来紧紧关起来的窗户,现在却已经完全打开。凛冽寒风从窗外灌进来,把两片窗扇吹打得不住来回活动。

    萧盛兰的一颗心,登时沉了下去。紧接着,她再也忍耐不住,整个人伏在被窝里,失声痛哭起来。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己好下贱,好不要脸。可是与此同时,一种刻骨铭心的恨意,也源源不绝地从心底涌上,让她再也忍耐不住,一定要开口痛骂。

    “程立,你这龟孙子王八蛋!你不是人,是一头猪、一条狗!就是一头驴子,都比你有种!”

    她骂得声嘶力竭,骂得泪流满面,骂得咬牙切齿。可惜,无论她再怎么骂,都没有用。因为程立并不在这里,根本听不见她的咒骂。

    程立在哪里?

    程立在屋顶上。

    今天是十五,月亮很圆,也很大,很美。

    即使所在的已经不是同一个世界。但唯有这月亮,却皎洁依旧,仿佛从来未曾改变过。所以看着这月亮,程立不可避免地,又再想起了过去的那些人,那些事……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清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忽然,一阵酒香伴随着曼声吟诵,远远随风飘来。程立循声回头,立刻便看见了席吟春。

    席吟春就在不远之外的另一处屋顶之上,盘膝而坐。他身前摆着个小火炉,炉上烫着一壶酒。身边另外还有两个酒坛子,两个酒碗。

    程立蓦然回首,皎洁月色之下,他的肌肤晶莹如玉,仿佛莹莹生光,更显得丰神俊朗。一刹那,席吟春身躯剧震,几乎看得呆住了。

    但席吟春随即便回过神来,恢复了那一贯的潇洒从容。他向程立举起酒碗,笑道:“这两坛三十年陈的高粱酒,可是同福客栈的镇店之宝。兄台,反正一时半会儿的,你也不会回去了。要不要来点,驱驱寒?”

    程立面色微沉,道:“你监视我?”

    席吟春连连摆手:“别误会别误会。在下绝不是故意的。只不过店里地方就那么大,在下偏偏耳朵又灵。所以才不小心听到了一点点而已。”

    顿了顿,席吟春又笑道:“说真的兄台,其实我挺佩服你的。那位萧小姐,不管用什么标准来衡量,都算得上是位绝色美人儿了。她刻意投怀送抱,而你居然还能坐怀不乱,悬崖勒马。嗯,说句老实话,换了是我,便肯定做不到。”

    程立淡淡道:“其实也没那么难。毕竟要说美人的话,她还比不上我自己。”

    席吟春怔了怔,随即一边用力拍打大腿,一边放声大笑,甚至连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说得好,说得真妙。乍听之下,似乎狂傲。可是任何人只要和你见上一面,就该知道你不过是说老实话而已。妙妙妙,如此妙语,当浮一大白!”

    大笑之间,席吟春当真毫无花假,连干了三大碗高粱酒。却又叹道:“一人饮酒,总觉差了点味道。程兄弟,你真的不来吗?放心,我这酒里没毒,我也不是女人,更比不上你漂亮。所以你看,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程立横了他一眼,忽然纵身跃起。两三个起落之间,便越过几栋楼房,踏足至席吟春所在的屋顶。二话不说,俯身端起酒碗,仰首便饮。眨眼工夫,也是连干三大碗。摸摸嘴巴,点头道:“果然好酒。”

    这三碗酒,程立喝得急了点。纵使丝毫未觉醉意,但酒气却照旧自然上涌。一时间,他面颊处隐隐染上了两片红晕。就如涂了胭脂似得。月光下看来,非但不觉艳俗,反倒更增添了几分人气。假如说,之前的程立站在月光下,宛若月宫中人的话,那么现如今的他,正似红尘谪仙。

    仙姿风韵,当真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见?霎时间,席吟春竟似看得痴了。直过了好半晌,他才一个激灵,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忽然开口问道:“程兄弟,恕我冒昧了。你真的不是女人?”

    程立这时已经又喝了好几碗高粱酒。毕竟是三十年的陈酿,劲道非同小可。不知不觉间,他面颊处红晕更甚,酒意也有了三分。

    听闻席吟春这句话,他登时面色一冷,更不由分说,举起酒碗,对准这口没遮拦家伙的脑袋,脱手就砸了下去。

    席吟春眼明手快,伸出根指头向前一顶,不偏不倚,恰好顶住了碗底。手腕晃动,酒碗也随之在他指头上滴溜溜地转个不停,倒似江湖上玩杂耍卖解的勾当。他笑嘻嘻道:“程兄弟,你就当我是喝醉了酒,胡说八道啰,何必发火呢?还是说……难道?”

    说话未毕,眼前陡然一片白光刺眼。席吟春浑身毛骨悚然,只觉皮肤隐隐生痛,当下不假思索,腾身拔起,凌空向后一翻,恰好翻出七尺之外。凝神相望,只见程立手里握着口奇形长刀,犹如一泓秋水,闪闪生寒。

    席吟春目光一凝,脱口道:“这是扶桑的刀。程兄弟,难道你来自扶桑?”

    “废话太多。先吃我一刀!”

    程立揉身赶出,当头又是一刀斩下。这下刀势更快。刀光如虹,登时煞气四溢。

    席吟春笑道:“好啊。程兄弟既然有这雅兴,为兄当然奉陪到底。”口里语气闲暇,手上却不含糊。一翻腕,便拔出了随身携带的那把象牙折扇,径自向刀上迎去。

    关外气候天寒地冻,居然在这里拿着把折扇,本来很有几分可笑。可是此时此刻,这扇子拿在席吟春手里,却非但绝不可笑,反而相当可怕。

    只见他点、刺、戳、打、拨、卸、划……把区区一件文人墨客的风雅之物,分别使出了匕首、拐子,铁牌、蛾眉刺、点穴橛、判官笔等等诸般兵器的奇招妙着。繁复精妙,教人拍案叫绝。

    再加上席吟春的轻功也极为精妙。他在屋顶上东西来去,纵横跳跃,宛若花间蝴蝶一般,程立接连砍了十几刀,居然连他一根头发都没砍得下来。

    ————

    今天母上大人生日,所以没太多时间码字,只能一更了。各位请见谅

50:柳生二心流

    不管席吟春招式多么精,轻功多么妙,其实在程立看来,都算不上什么。www.uu234.net假如彼此生死搏杀的话,自己肯定第一时间就拔枪射击了。在子弹面前,哪怕你有通天本事,照样性命难逃。

    不过眼下,情况终究还没走到哪一步。程立虽然讨厌这个席吟春口没遮拦,毕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用不着动上枪的。所以只是挥刀斩劈,却也没动上多少真本事。

    但接连砍了这么多刀,居然始终徒劳无功,程立也禁不住火气上来了。电光石火之际,他陡然嘿声沉喝,双腿一屈一弹,猛地爆发出股恐怖巨力,推动身体快如流星地凭空冲刺。速度之快,相比先前何止更快了三倍?

    相互周旋了这片刻,席吟春原本还以为,自己已经摸清楚了对方的几分底细。可是程立突然发难,这却大出他意料之外。他双眼瞳孔激烈收缩,发出一声清啸,同样腾空转折,要避开程立。

    可是程立速度之快,更超乎席吟春想象。弹指刹那,两道身影相互交错,擦肩而过。随即就有极轻微的“嗤~”一声裂帛响起。

    席吟春感觉肌肤一凉,心知不好。当下再提一口真气,速度再增,往反方向纵身蹿出。打算无论如何,先拉开距离,跃出战圈,然后再重整旗鼓。

    万万没想到,程立这一下冲刺去势未尽,陡尔返身转折,再度加速。而且速度相比之前,赫然又快上一倍。

    席吟春还没来得及反应,只感觉背后又是一凉,俨然已经再中了一招。

    但这还不是结束。说时迟那时快,直听得“嗤嗤~”之声接二连三,此起彼伏。程立快如风驰电掣,东西南北地纵横来回。仿佛一个人变成了几十个,直教人为之眼花缭乱。

    席吟春则被包裹在这无数僮僮人影之中,犹如落入蛛网的猎物,不管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束缚。

    片刻之间,那无数人影陡然为之一收,重新聚合为一个程立。他似笑非笑,望着总算脱离束缚,一屁股坐在屋顶上的席吟春,悠悠道:“祸从口出。这个道理,现在你总该明白了吧?”

    席吟春原本一副翩翩佳公子模样。可是现在,他浑身衣衫,全被“越前长船长光”割出了千百道裂口。变成一身的碎布条,只是勉强挂在身上而已。乍看之下,十足像个乞丐。什么优雅,什么风度,统统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哪里还能找得到一丝半点?

    席吟春怔了半晌,忽然又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中并无怨恨,反倒显露出一股洒脱之意。

    “哈哈哈~~好身手,好本事,好刀法!程兄弟,枉我向来还自负轻功了得。今天遇上了你,这才知道什么叫一山还有一山高,强中自有强中手啊。服了,完全服了。对了程兄弟,你这一招,究竟是什么名堂?”

    席吟春主动承认落败,这等潇洒豁达,实在是人中第一等的风度。程立也不禁对他另眼相看。见他问起,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秘密,当下直接答道:“这是柳生二心流——激岚。”

    席吟春站起来,沉吟道:“柳生二心流?没听说过。不过柳生这个姓氏,明显是扶桑人的。看来程兄弟当真来自扶桑了?”

    程立淡淡道:“与其关心我的来历,不如先关心一下你自己吧。假如你还不想被冻成冰条的话,最好快去换件衣服,然后才来说话。”

    说话之间,恰好又有一阵寒风吹来。席吟春虽然内功深厚,可是这关外冬天的晚风,却最是厉害。没有衣物御寒,单凭这一身碎布条,自然抵御不住。当下席吟春禁不住连打几个喷嚏,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倒活像一只鹌鹑。

    听程立说起衣服的事,席吟春登时面皮发赤。二话不说,翻身就钻进了下面一座屋子。

    片刻之后,席吟春从屋子里出来,身上已经换过了衣服。他纵身又上了屋顶,拱手笑道:“让程兄弟见笑了。多谢程兄弟刚才手下留情,没要了我这条小命去。”

    这话丝毫不假。刚才程立以“激岚”困住席吟春的时候,只要手上劲力稍重半分,便立刻可以把他分尸,绝不是只有割碎衣服这种小儿科了。但程立实在不喜欢杀人,席吟春也不是什么奸恶之徒,所以便小惩大诫算数。

    “柳生二心流”刀法,是柳生玄兵卫所传授给程立的,这刀法招式凶悍凌厉,冲锋陷阵,所向披靡,一往无前。再配合柳生玄兵卫独有的劫力神通“裂宇劫”,刀锋之下,无物不斩。是一等一的厉害杀手。

    程立的劫力神通是“地藏劫”。以防守为主,攻击为辅。和“裂宇劫”那种舍弃一切防御能力,只单纯专注于进攻的极端神通相比,威力难分上下,但更显内敛,锋芒等闲不显于外。

    所以即使师徒二人(其实程立从未称呼过玄兵卫一声“师父”,玄兵卫也并不把程立当成徒弟看待。两人只有师徒之实,无师徒之名)一脉相承。但因为性格和劫力神通的差别,故此同样的“柳生二心流”刀法,在两人手里使出来,风格也截然不同。

    虽然席吟春说话得罪人,但程立既然已经教训过他,那么这事就算揭过了。程立反手“嗒~”地一下,把越前长船长光纳回刀鞘之中。抬头看看夜色,却见月亮已经升至中天位置,甚至隐隐有些西斜。他冷冷道:“时候不早了,告辞。”转身就走。

    席吟春见他要走,连忙高声叫道:“程兄弟,等等啊。我还有话要和你说呢。有个不情之请,想要找你帮忙的。”

    程立脚步一顿,也不回头。淡淡道:“我怕麻烦。所以既然是不情之请,就不要说了。”

    席吟春满腔说辞,还没出口就被堵了回去。他憋得满脸通红,正想另找说辞,忽尔……

    “啊~”

    一声惊呼骤然响起,呼声当中,充满了惊怖与恐惧。

    现在已经是深夜。几乎整座小镇,都在沉睡中。放眼所及,每一栋屋子都是静悄悄的。所以这一声惊呼,听来便更显刺耳。

    “萧盛兰?”

    虽然只是简短一声惊呼,可是霎时间,程立面色已经变了。因为他听出来了。发出这下惊呼的人,就是萧大小姐。究竟她遭遇了什么事,竟会发出这种惊呼?

51:醉

    萧大小姐已经哭了很久。顶 点 X 23 U S以至于床铺上的被子和枕头,都被泪水打湿了一大片。

    但即使心里充斥了再多的悲哀、羞恼、以及绝望,她也没法子可以一直哭下去的。因为这里是程立的房间,程立随时会回来,这是他的权力。残余的一点点脆弱自尊,让萧盛兰绝不愿意再看见他——至少不是今天晚上。

    所以萧盛兰只能收拾起满身疲惫,穿上衣服,离开这个房间。

    可是她也不想回去自己的房间。因为母亲在那里,弟弟也在那里。假如他们看见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一定会开口询问吧?但自己又可以怎样回答呢?

    难道自己可以说:你的女儿,你的姐姐,就像个最卑贱的妓女一样,跑去其他男人的房间。无耻地脱光了衣服想要勾引他。然后可怜地失败了?

    当然说不出口。即使自觉已经比妓女还不如。但在自己母亲,自己的弟弟面前,她还是勉强想要保存着最后一分颜面。

    所以现在,她只想喝酒,只想醉。

    踉踉跄跄地,萧盛兰走到客栈的大堂,红着眼睛,嘶声向掌柜的叫道:“酒!我要酒!立刻送来,越多越好!”

    正在算账的掌柜,被她给吓了一大跳。再看萧小姐,双眼又红又肿,鬓发散乱,衣衫不整,模样极是狼狈。

    掌柜的虽然满腔疑惑,但干开客栈这一行,都知道若想平安,最好多做事,少说话。当下也不问缘由,只是吩咐店小二把酒送上来。

    酒很快就送上来了。虽然没有三十年陈,但也是上好的高粱酒。萧盛兰直接拿起酒壶,就往嘴里倒。一口气全部咕嘟咕嘟地灌下去。半数灌进了喉咙,另外半数,却倒在衣服上。

    她穿得本来就很少。衣服被酒水打湿了之后,更加紧贴在肌肤上,勾勒出一副玲珑浮凸,直教人为之怦然心动的美好曲线。

    旁边的店小二,已经看得眼睛发直了。假如平日里被别的男人这么看着,萧盛兰肯定会又羞又恼,甚至出手教训这店小二都有可能。可是现在……

    萧盛兰已经不在乎了。她现在几乎对什么都不在乎。唯一还在乎的,就只有酒。

    “酒呢?怎么这么快就没酒了?把酒送上来,我要酒!”

    她红着眼睛,嘶哑着嗓子,用力拍打桌子。店小二也好,掌柜的也罢,都被她狠狠吓了一跳。干这一行那么久,都知道酒鬼这种东西,无论真醉还是假醉,也万万不能得罪。所以无可奈何的掌柜,只好让店小二赶紧再去拿酒。

    酒又送来了,而且一次就是好几壶。萧盛兰迫不及待,抓起酒壶就往嘴里倒。此时此刻,她只想尽快把自己灌醉。

    灌醉自己,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但至少,可以让萧盛兰暂时逃避一下。在醉乡当中,没有责任,也没有烦恼。她可以沉溺在幸福之中,直到永远……永远……

    然而酒这样东西,便十分奇怪。不想喝醉的时候,往往很快就醉了。但到了当真想醉的时候,却往往又怎么都喝不醉。

    一个两三个,四个五个六个。桌子下,已经堆起了五六个空酒壶。偏偏萧盛兰还是那么清醒。反而觉得越来越冷。

    所以她又哭了。她趴在桌子上,把脸庞埋在自己双臂之间,嚎啕痛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骂。

    “骗子!骗子!什么酒越喝越暖,水越喝越寒。完全不是一回事。统统都是假的!男人全都不是好东西,全是该杀千刀的骗子!”

    她哭得很伤心,很无助。看起来楚楚可怜。更何况,她本来就是一名很年轻,很漂亮的女孩子。所以,只要不是铁石心肠的人,都一定会想把她搂在怀里,好好安稳一下她的。

    当然,像客栈里的掌柜和店小二这种人,顶多也就是想想罢了。真要让他们上去安慰萧大小姐,他们是绝对不敢的。

    可是他们不敢,自然有别的人敢。

    哭了一会儿,萧大小姐又去抓酒壶。但不知道怎么搞的,抓来抓去,硬是抓不到。她本来就心烦意乱,这下更加烦了。她猛地抬起头来,正想发作。忽然手里一凉,已经抓住了个冰冷酒壶。

    “姑娘,这种店子里,能有什么好酒?来,尝尝这个。”

    萧大小姐本能地收紧了手指,死死抓住这个酒壶。

    或许,那是因为除去这个酒瓶之外,她已经一无所有。

    所以对她来说,什么都是假的,只有瓶子里的酒,才最真实。

    就连是谁在身边说话,又是谁把这个酒瓶塞给自己,都完全不管。萧大小姐仰起脖子,接连灌了自己三大口。

    这三口酒下去,萧大小姐登时感觉自己被一柄锋利的斧头 ,狠狠劈了三下。她立刻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一边咳嗽一边呛,连眼泪都呛了出来。身子也再坐不住,眼看就要滚落到桌子下面去。

    一只手,一只宽阔有力的手,一只带着温暖的手,及时伸出来扶住了她。

    萧盛兰娇躯一颤,竭力睁大眼睛,去看这个出手扶了自己一把的人。然后,她便看见了一个男人。

    一个穿着非常得体,而且十分英俊潇洒,看上去十分温柔的男人。

    他年级似乎已经不小,但当然还不老。眼角边也还没有皱纹。一旦笑起来,那种中年人所特有的成熟感觉,便浓得似乎要溢出来。

    这种温柔,这种成熟,恰好是最能令少女们动心的魅力。

    之前灌下去好几壶酒,也还清醒得很。可现在,仅仅三口,却已经让萧盛兰醉了。她睁着醉眼,大着舌头,含含糊糊道:“你……你是谁?这酒……是……什么酒?”

    那中年男子柔声道:“在下杨不群。至于这酒,就叫做斧头。姑娘觉得还可将就不?”

    萧盛兰怔了半晌,忽然痴痴地笑起来。“好酒,够劲儿。再来,再来!”

    杨不群温柔地道:“姑娘或许是遇上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不过没关系,正所谓一醉解千愁。在下会在这里陪着姑娘的。喝酒对么?来。咱们一起,干了这一杯。”

52:梦

    酒是好酒,人也是好人——至少,萧盛兰觉得他是好人。m.www.uu234.net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此时此刻,萧盛兰就觉得,杨不群确确实实是自己的知己。

    本来,她是想要尽快把自己灌醉,躲进醉乡之中逃避问题的。可是和杨不群一起喝得几杯酒,说得几句话,萧大小姐的心情,忽然便变得舒畅多了。

    原本锐利如斧头的酒,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变得活像蜜糖般甘洌可口。细嗅之下 ,还有几分胭脂的甜香,好喝极了。

    杨不群说话也真好听。不但声音好,而且说的每一句话,几乎都说到了萧大小姐的心里去。她听一句话,就喝一口酒,边听边喝,边喝边笑。

    听到后来,酒意上涌,萧大小姐眼睛里望出去,已经是朦朦胧胧的一片。耳朵听起来,也都听不清楚别人究竟在说些什么了。只知道杨大哥的话真好听,还想继续再听下去。最好可以一直听下去,不要停。

    然后,又过去了不知道多久。萧大小姐的眼皮子都已经重得抬不起来了。可是桌子上毕竟太冷,板凳也太硬,实在睡不着。有心想要回去自己房间,偏偏又浑身都软得像面团似的,哪里还有这份力气?

    就在这时候。她忽然觉得身体一轻,就似腾云驾雾似的,轻飘飘向上升起,一种受到保护的安全感,油然涌现心头。萧盛兰喃喃梦呓着,完全放松了自己。

    可是突然间,她又从云彩里掉下来,跌入另一团云彩之中。震动的冲击让她下意识睁开眼睛,恍恍惚惚地,只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离开了客栈大堂,进了某个房间,躺在某张大床上。

    这是哪里?我是谁?我在干什么?

    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朦朦胧胧之际,萧盛兰唯一能够知道的,便只有“某个男人压在自己身上”这件事而已。

    这个男人距离自己很近。甚至乎,他呼吸时候喷出的热气,都已经喷到了自己脸上。萧大小姐虽然竭力睁大了眼睛去看,却总也看不清这个人的模样。只是感觉他好像是杨不群,又好象是自己阿爹。

    数不尽的委屈陡然涌上,萧大小姐哀哀切切,抽抽噎噎地哭泣起来。一边哭,一边像小时候向父亲撒娇那样,伸手去抱着父亲的脖子,哭诉道:“阿爹,阿爹,你还活着么?兰儿好想你。你不在的时候,那些坏人都来欺负兰儿,兰儿好难过,兰儿好想你啊,阿爹,你不要走,不要丢下兰儿啊。”

    那男人愕然一怔,似乎有些摸不着头脑。但随即便笑了起来,柔声道:“好女儿,乖女儿。不用担心,更不用害怕。有阿爹在这里,保证没人再敢欺负我的乖乖女儿。来,乖女儿,和阿爹好好亲近亲近。阿爹痛妳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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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呯~”

    门扇撞击墙壁的声音,突然在房间里炸开。紧接着,有把熟悉的少年人声音,带着震惊和惶恐响起。

    “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压着我阿姐?放开她,赶快放开她,不然我就喊了啊!”

    甚至用不着睁眼去看,萧盛兰已经知道,这少年人正是自己弟弟。霎时间,她猛然一惊,然后又是羞恼交集,登时恢复了几分清醒。随即下意识挣扎着就想坐起来,先拉过被子遮掩,然后再分说几句,让自己弟弟别误会。

    可是萧盛兰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压在她身上的那个男人,却已经冷笑一声,喝道:“竟敢打扰老子的好事。小子,算你倒霉吧!”

    话音尤在,那男人陡然纵身跃出,一掌打在少年胸膛之上。“喀嚓~”骨裂声响起,少年应声惨叫,身体向后飞出,一下子穿过房门,然后飞出走廊,倒撞上墙壁。

    撞力奇猛,竟把这少年牢牢嵌在墙上,不得落下。他胸膛处清晰显现出一个手掌形状的凹坑,口中狂喷鲜血。只微微挣扎了一下,便颓然垂头,再也不动了。

    这残酷血腥的一幕,清清楚楚印入萧大小姐眼中。她娇躯剧震,登时惊得浑身都是淋漓冷汗,体内酒意也随之去了大半。意识恢复几分清醒,更是惊骇绝伦。禁不住豁尽全身力气,尖声惊呼起来。

    “阿……阿弟!阿弟啊啊啊啊~~”

    惊叫声中,那男人嚯然回头。这下子萧盛兰看得清清楚楚,哪里是什么阿爹?分明就是那杨不群。

    她惊怒交集,用力一咬牙,就要起身和杀弟仇人拼个你死我活。可是意识虽然恢复了几分清醒,身体却还是软绵绵的,半点力气都提不起来。纵然有心拼命,却又哪里能够?

    正所谓祸不单行,又有谓屋漏偏逢连夜雨。萧盛兰正在那里挣扎,门外忽然又出现了一道人影,正是他们姐弟俩的母亲萧夫人。

    这美妇原本已经睡下了,突然听到先后两下尖叫在隔壁响起,登时惊醒。又依稀分辨出那尖叫声竟似是自己一双儿女所发,于是匆匆披起衣衫,开门来看究竟。万万没想到,一瞥眼之间,居然看见自己儿子那死不瞑目的尸体。

    这一吓非同小可。萧夫人登时双腿发软,不由自主地软软坐倒。脑子里一片混乱,竟似吓得傻了。

    ————

    “柳生二心流”,是一种爆发力极强的刀法,拥有多种凶悍狠辣的绝杀秘技。但所有这些秘技,都建立在“瞬步”的基础之上。没有“瞬步”,则二心流的所有秘技,至少也要丧失七成左右的威力。

    瞬步分为两种。一种是留有余力,可以在高速运动中依旧随意变换方向,称为“嵐步”。另一种则完全不留余地,全力进行冲刺。虽然无法在中途变换方向,但速度却是前者的至少三倍以上。称呼为“电步”。

    先前和程立相互较量的时候,席吟春已经见识过了“嵐步”。在他印象中,这便是堪称惊世骇俗的神技了。然而,当惊呼声在黑夜中响起之际,席吟春才真正明白,什么才叫做——急如闪电!

    名副其实的电光石火之际,程立身体微微向下一沉,就似弹簧被压缩到最极限。下个刹那,弹簧猛然松开,所储蓄的动能半丝不留,尽情释放。

53:追逐

    名副其实的电光石火之际,程立身体微微向下一沉,就似弹簧被压缩到最极限。顶 点 X 23 U S下个刹那,弹簧猛然松开,所储蓄的动能半丝不留,尽情释放。

    借助这爆炸性的推力,程立急如流星,破空飞向已在远处的客栈。脚下的屋顶却被他直接炸碎了一大块。无数砖石“噼里啪啦~”如冰雹般砸下。

    也幸亏他踏足所在,乃是一家成衣铺子。这时候早已打烊,屋子里没有人。这才避免了一场死伤。

    “电步”的霸道,当场让席吟春惊得目瞪口呆。足有黄豆般大小的汗珠,也一下子就密密麻麻,布满了额头。

    “假如刚才,我们是真正生死相搏。假如他刚才就用这种霸道步法向我杀过来,那么……我究竟能不能抵挡得住?”

    大事当前,也无暇细想。所以这念头也只是在席吟春的脑海里闪了一闪,随即就已经被他自己压下。

    席吟春毕竟也非平凡之辈,生平经历过的大风大浪,会过的各路奇人异事,那是多得数不清了。一惊过后,他迅速回过神来,同样展开轻功,从后跟上,往客栈方向飙去。

    席吟春的轻功,其实也极为高明。虽然爆发力不如程立的“电步”,但后劲更加悠长。更兼身法飘逸,在月下看来,犹如信步闲庭,潇洒从容,浑没半分霸气。单从外观看来,实在比程立的要好看得多。

    一快一慢,一前一后,一霸道一从容。两道身影迅速在夜空中飞掠而过。不过眨眼工夫,便重新踏足于客栈屋顶。但两人还没来得及入屋察看究竟,屋顶的另外一侧,突然爆发出“哗啦~”一下炸响。无数砖块瓦片四面八方乱飞乱射。当中却有一道人影,从客栈里腾空冲上。不偏不倚,恰好和程立打了个照面。

    月光之下,只见这人面上五彩斑斓,俨然像戏台上的大花脸一样,用各种颜色油彩,勾勒出一副光怪陆离的面谱。把其庐山真面目,遮掩得严严实实。

    对于这面谱怪人的长相,程立其实毫无兴趣。可是对方肩膀上另外还扛着一个人,这个程立就不能无动于衷了。因为他看得清清楚楚。这个人并非别个,赫然就是萧盛兰!

    在程立看来,萧家母女三人,是跟着自己一起走的。所以在自己抵达绵州城,把他们母女三人交给凌雨诗之前,他们三母女就是自己的人。

    这面谱怪人竟敢把主意打到了萧盛兰身上,对程立来说,毫无疑问,正是对于自己的一种严重挑衅。就像狼群里的狼王,也绝不容许任何生物打自己族群的主意一样。谁敢触犯这禁忌,狼王的反应便永远只有一种:不死不休!

    白驹过隙之际,程立眼内煞气一闪,神速拔枪在手,不由分说,扬手就是一枪。

    子弹破空飞射,速度之快,根本没有人能够凭肉眼捕捉。然而那面谱怪人却是位罕见的高手,灵觉之敏锐,反应之快,身手之敏捷,都远胜常人。

    虽然看不见子弹,但在弹指刹那,面谱怪人却下意识察觉到危险,完全不假思索,第一时间便动身闪避。

    月光之下,面谱怪人带着萧盛兰凌空翻滚,依稀飙出一蓬灿烂血花。紧接着,两人相互搂作一团,从屋顶上滚了下去。堪堪将要落地之际,面谱怪人陡然一拗腰,却又活像猫儿般稳稳落地。竟是丝毫也不耽搁,瞬间手脚并用,带着萧盛兰一溜烟冲了出去。

    这一枪顶多只造成了擦伤,并没有如预想一样命中要害。程立只感觉忿忿不甘——如果不是投鼠忌器,开枪时刻意避开了萧盛兰。双方距离这么近,自己怎么可能失手?

    出手没能救得了人,已经是一种耻辱。假如让他从自己眼皮子底下给逃了, 自己还有脸做人么?程立嘿声冷哼,更不迟疑,再度展开“瞬步”提速急追。只听得“轰~”一下破空急鸣响过,程立已经身在数丈之外。

    两人前后追逃,却只苦了这座客栈。之前那面谱怪人出来,屋顶便已经塌了小半。现在程立使出“瞬步”借力腾空,屋顶再塌了小半。客栈内三分之二以上的空间,登时变成了露天。再要修补完整,也不知道还要花上多少银子才够了。

    程立抵达客栈,面谱怪人现身,然后两人分别纵身离开。连串过程说来繁杂,实际前前后后,也不过就是两、三个弹指的短促光阴而已。程立冲出去追杀敌人的同时,席吟春恰好抵达。却连话也没机会说上半句。

    席吟春皱了皱眉头,似乎暗地里沉吟权衡了一下。终于还是再度放开脚步,全力奋起急追。

    一前二后,三道身影如兔起鹘落,在小镇上肆意穿梭,追逐来去。枪声则密如连珠,不住响起。一时之间,把这种平凡小镇之上的宁静,狠狠绞成了稀烂。

    认真说起来,“瞬步”虽然霸道,但其真实用途,乃是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并非赶路追踪。所以霸道绝对有余,灵巧则略嫌不足。

    那面谱怪人又活像泥鳅,滑溜无比。更兼他是跑在前面的那个,可以随时变换方向。让跟在后面的人,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假如单纯斗脚力的话,程立早就输得一塌糊涂了。

    但那面谱怪人身上多带了一位萧大小姐,情况却又自不同。萧盛兰虽然是女子,体态娇小,份量不重。但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大活人。带着她在身边,明显是个累赘。让面谱怪人的轻功大大打了个折扣。

    再且,程立可不会老老实实,只是在后面跟着跑。每当那面谱怪人忽然转向,要把追兵甩开之际,枪声肯定就会立刻响起。

    呼啸的子弹裂空飞射,后发先至,恰好挡在面谱怪人的去路之上。让他没办法按照原计划转向,只能调头。

    这样三番四次下来,双方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近,眼看着程立已经快要追上了。忽然,那面谱怪人厉声怒啸,不再以双手抱着萧盛兰,反而把她当作盾牌一样背在身上。也不再转弯抹角,反而放开脚步全力飞奔,向镇外逃去。

54:巴-雷-特

    面谱怪人改变战略,全力奋起冲刺,企图籍此甩开程立和席吟春这两名追兵。www.uu234.net若说之前萧盛兰还是个累赘,那么现在,她却又摇身一变,变成了救命的挡箭牌。得到这个遮护,那种可怕的“暗器”果然不再发射,显然是投鼠忌器。

    面谱怪人一阵安心。狞声狂笑道:“两只冤魂不散的吊靴鬼,不怕死的就继续跟过来吧!要是不敢的话,老子就要带着这娘儿们去尽情享受啦,哈哈哈~~”

    程立面色铁青。双手下意识死死捏紧了枪柄,恨不得当场一枪打死那面谱怪人。可惜,萧盛兰的身体,完全紧贴在面谱怪人背后。两人相互重叠,几乎没有任何空隙。

    这种情况下,想要开枪击杀面谱怪人,但又不伤及萧盛兰,基本上没有可能。但要是把两人一起杀了,那么程立追得这么辛苦,又是为了什么?

    程立暗暗发狠:“既然不能开枪,那就死追到底好了。就看究竟是谁先耗尽力气。反正我是劫者,三天三夜不吃饭不喝水地跑马拉松,照样轻轻松松。就看你这个大花脸,是不是也有本事连跑三天三夜还不停。”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程立干脆收起双枪,一心一意地在后面追赶。席吟春暗暗叫苦,却也没奈何,唯有舍命陪君子了。

    一逃二追,三道身影的速度同样快逾奔马。不过片刻之后,已经离开小镇,到了外面的荒野。

    小镇之外,是一片连绵起伏的丘陵地带。有许多高低不平的小山包。只要进入其中躲起来,哪怕是神仙,一时三刻也找不出什么踪迹。

    显而易见,面谱怪人打的正是这个主意。所以他一出了镇子,立刻头也不回地向着这片丘陵地带冲过去。

    程立打定主意,上穷碧落下黄泉,无论如何,都死咬着不放。身后席吟春当然也奉陪到底。片刻功夫,三道身影进入丘陵地带,在山谷间左拐右转地绕了几圈。面谱怪人突然奋起加速,冲上了这里最高的一座山丘。

    虽说是最高的一座山丘,其实也不过三、四十丈左右,不算什么的。而且这里上山下山,只有一条路。面谱怪人就这么冲上去,岂非自寻死路?但他又不像是突然失心疯发作的模样,难道山顶上有什么埋伏?

    程立和席吟春,都不是鲁莽的人。即使下定决心要死追到底,却也不会就此失去应有的警惕。所以两人不约而同,都放慢了脚步,凝神戒备。

    这样一来,双方之间的距离,不可避免地再次被拉开了。当面谱怪人带着萧盛兰站上山顶的时候,程立和席吟春两人,距离他们至少也还有着十三、四丈。

    面谱怪人站定脚步,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冲着程立和席吟春,再度放声狂笑起来。

    “两头傻鸟,以为真能赶绝老子吗?呸,做你们的白日大梦去吧。老子走了。大家后会无期。至于这个娘儿们,放心,等老子玩腻了,自然就还给你们。至于是死是活,那就说不准啦。哈哈,哈哈哈~~”

    笑声未落,面谱怪人突然带着萧盛兰转身奔向山顶的另一侧。更不由分说,纵身就是一跃。

    面谱怪人这个举动,完全超乎意料之外。霎时间,程立大吃一惊,脚下再度加速,闪电般冲上山顶,想要设法救人。可是放眼望过去,却只见面谱怪人搂着萧盛兰,犹如腾云驾雾一样,径直往数十丈之外,另一处比较矮的山丘飞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世界上,难道真有人会飞的?一时之间,程立完全愣住了。

    “啧啧啧,好狡猾的采花贼。原来早有预谋,事先已经准备好了退路的。”

    席吟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虽然只是感叹,但也提醒了程立。

    程立定了定神,睁开眼睛再看。月光之下,只见两个山头之间,依稀有一道细细光芒,正在微微闪烁。那应该是……一条特制的钢丝!

    这个世界上,或许真有什么隐藏起来不为人知的存在,懂得飞天遁地。但肯定不会是那面谱怪人。他之所以会飞,其实把戏拆穿了,便不值一提。只不过是事先在两边山头处钉下了一条钢丝而已。

    两座山头高低有别,登上比较高的山头,沿着钢丝一路滑过去,很轻松就能抵达比较矮的那座山头。钢丝极细,即使白天也不容易被发现。现在是晚上,自然便更难捕捉得到了。事实上,要不是席吟春提醒,程立还真未必能发现得到这条钢丝。

    要论视力的话,其实程立不可能比席吟春弱。不过视力的好坏与否,和观察力的强弱与否,其实关系不大,更讲究经验。所以席吟春才能抢先一步,拆穿面谱怪人的把戏。

    把戏虽然拆穿,但偏偏这时候,程立和席吟春还不能对那条钢丝下手。山丘虽然不算高,可也有三、四十丈。这个高度摔下去的话,哪怕是一头皮粗肉韧的熊瞎子,也非得摔成肉饼不可。

    弹指刹那,面谱怪人已经带着萧盛兰,在对面山岗顶上轻松着落。双足甫踏实地,面谱怪人立刻从腰间拔出一口精光闪烁的匕首,向后一挥。

    “嘣~”轻声响过。那条钢丝当场被切断。两座山岗之间唯一的快捷通道,宣布就此不复存在。同时也断绝了程立和席吟春两人,继续利用这条钢丝进行追击的企图。

    两座山岗的直线距离不远。但也不是世上任何轻功身法能够跃过去的。包括程立的“瞬步”也不行。

    所以,假如程立和席吟春两人,还要继续追击面谱怪人的话,那么他们就只能先下山,然后绕上个大圈子,再从另一侧上山。这一连串动作下来,少说也得花上两、三炷香时间,足够让面谱怪人跑上十七八回了。

    终于摆脱了追击,面谱怪人心情极好。他哈哈大笑着,双手横抱着萧盛兰,大摇大摆,转身就走。席吟春则连连叹气,摇头惋惜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次是真的没办法了。看来,也是那小女娃娃命中注定,该有这一劫啊。”

    “狗屁的劫数。世上一切,事在人为,根本没有什么命中注定。”

    程立冷哼一声,突然喝道:“席吟春,借肩膀一用。”不等回答,已经伸手抓住他肩头的衣服,用力向下一压。同时右手探入斗篷之中,向外一拉。

    “呼啦啦~”声音响过之后。一支又长又重,通体乌黑发亮的长枪,已经被程立握在手里。

    即使从来未曾见过这种东西,可是下意识之间,席吟春却猛然感觉一阵心惊肉跳。忍不住脱口问道:“你……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程立眉宇之间,流露出一种优雅却残酷的微笑。缓缓吐出三个字:“巴-雷-特。”

55:水龙吟

    奇怪,巴-雷-特这三个字居然会是屏蔽字?这哪里违规了呀?还非得逼我 把上一张的标题修改了才能显示出来……

    ————

    “巴-雷-特?这名字有点古怪啊。m.www.uu234.net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一位姓巴,名叫雷-特的工匠把它制造出来的?就像传说中的宝剑,干将莫邪一样?”

    霎时间,席吟春活像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只感觉莫名其妙得很。事实上,他的猜想虽不中亦不远矣。程立手里拿着的这支枪,确实和一个名叫巴-雷-特的人很有关系。而且从这个人开始,巴-雷-特这三个字,几乎就等于是“狙击步枪”的代名词。

    不过说实在话,程立之前生存着的世界,距离巴-雷-特这个人的时代,已经太遥远了。而作为一名荒野中成长起来的孤儿,作为一名战士,作为一名劫者,程立所需要的,也只是确切掌握巴-雷-特这种武器的使用方法,并不需要去知道关于这三个字背后的历史。-

    程立现在唯一知道的,就只是:在眼下这种情况,最适合让巴-雷-特发挥作用。仅仅如此,便已经足够有余。

    所以程立并没有再浪费时间,向席吟春解释什么。他只是提起巴-雷-特,拉开保险栓,然后摆出一个活像教科书般标准的瞄准射击姿势。闭起左眼,右眼凑上瞄准镜,把对面山头处的面谱怪人,套进十字准星之中。

    黑洞洞的枪口,透发出森然杀气。席吟春下意识向后推开两步,带了几分好奇,又带了几分期待,更带了几分恐惧。凝神注视着程立。

    程立浑身上下,镇定如磐石,就连一根发丝,一条肌肉,也没有丝毫颤抖。枪管则以几乎肉眼无法察觉的幅度,不断进行移动调整。

    每多等待一个刹那,席吟春的心跳速度,便再加快一点。隐隐约约之间,他感觉程立似乎真有办法,可以凭着手里的这件古怪武器,去对付对面山头上的面谱怪人?

    可是怎么可能?两个山头之间,距离至少有好几十丈那么远。即使用上铜胎铁背弓,雕翎狼牙箭,也根本不可能射得到那么远。哪怕能够侥幸射得过去,相隔这么远,以那面谱怪人的本事,也绝对来得及作出反应,根本不可能对他造成任何威胁的。

    可是程立这样笃定,难道说……

    完全发自本能,席吟春屏住了呼吸,唯恐自己的呼吸声音太大,会对程立造成干扰。会破坏了那理应不可能出现的奇迹出现。

    对面山头处,面谱怪人也已经发现了程立的举动。不过,他对此完全不以为然。只是冷笑两声,抱起萧盛兰,转身就走。

    就在面谱怪人迈出第一步的同时,程立梦地扣下了扳机,断然开枪。

    “呯~”

    惊雷霹雳,锐风激啸!名副其实的迅雷不及掩耳之际,面谱怪人陡然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身体完全失衡,完全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扑。面朝下就地摔倒。

    月光之下,席吟春看得清清楚楚。那条刚刚提起来要迈出去的右腿,从膝盖之下的所有部分,忽然便“不见”了。仿佛凭空蒸发一样。

    面谱怪人这样一摔,登时再抱不住萧盛兰,脱手把她甩了出去。萧大小姐在泥土上翻了几圈,静静躺在距离面谱怪人约莫七、八步远的地方,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她究竟是睡死了过去,抑或被点了什么穴道,以至于完全动弹不得。

    巴-雷-特m95式*,属于远程反器材步枪。点五零口径,装弹量为五发。子弹初速为每秒八百五十米。相当于两倍半音速。一枪下去,哪怕是军队主战坦克的装甲板,也能轻易打个对穿。拿来对付人,简直名副其实,用牛刀杀鸡。

    也就是程立有心要留个活口,所以这一枪,刻意只瞄准了面谱怪人的腿。假如瞄准他后脑勺的话,这时候面谱怪人的脖子以上部分,早就什么都剩不下了。

    可是纵然程立已经枪下留情,没有当场取敌性命。但面谱怪人断了一条腿,还是死定了。区别不过是现在立刻死,还是等程立和席吟春过来,严刑拷问之后再死的区别而已。

    心知自己下场早已注定,面谱怪人登时凶性大发,厉声狂嚎道:“山崖上两个臭贼!你们使妖法废了老子,老子死也不服!想嫁人?呸!等着替这娘儿们收尸吧!”

    吼声未了,面谱怪人右手一晃,掌中赫然已经多了一把精光闪烁的锋利匕首。冲着依旧昏迷不醒的萧盛兰,脱手飞掷。

    面谱怪人武功甚高,右腿虽然断了,却无碍提运真气。这临死之前的含愤一击,威力绝对非同小可。别说萧盛兰还昏迷着。即使她意识清醒,身体无碍,也万万抵挡不住。

    席吟春猛然一惊,失声叫道:“不好!程兄弟快出手!”

    程立也想不到,这个面谱怪人居然如此凶悍,中枪之后居然还企图暴起杀人,要拉着小大小姐一起上路。所以那一枪过后,巴-雷-特原本已经放下了。这时候虽然立刻又抬起枪口,可是仓促之际重新进行瞄准,究竟能不能打中已经被掷出去的匕首,一时间,就连程立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但就在此刻,对面山岗之上,忽然有银光一闪。紧接着,只听得“叮~”轻声响过。黑夜当中,俨然火花四溅。那匕首似乎和什么东西在半空中迎头相撞,当下应声坠落。却距离萧盛兰还有好几尺距离。

    变故横生,程立也好,席吟春也罢,甚至那面谱怪人,都感觉大出意料之外。面谱怪人哑声嘶叫道:“什么人?”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

    曼声长吟之间,一道潇洒人影背负双手,从一块山石之后从容走出。皎洁月色下,只见他约莫二十七、八岁左右的年纪。长身玉立,轻衫飘飘。面上常带笑容,显得温柔亲切。叫人一见之下,便禁不住油然而生好感。

    乍见这潇洒人影,面谱怪人登时如触电般浑身剧震,脱口惊呼道:“是你?”

    那潇洒人影淡淡道:“杨不群,你这采花淫贼,想不到吧?从江南一直到关外,历时半年,万里追踪,今日终于教你死在我的手下。这才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呢!”

    话声犹在,那潇洒人影陡然一抬腿,踢起块小石头。石头如箭飞出,不偏不倚,正中面谱怪人脑袋。他惨叫一声,*迸裂,软软瘫倒泥土之上,再也不动了。

56:四大档头之夺魄

    面谱怪人掳掠了萧盛兰,在程立心里,自然早已经判了他死刑。m.www.uu234.net可是他死在那潇洒人影手下,程立却一点儿也不高兴,甚至还有几分怒意。仔细计较下来,那心情大概就和被抢走了猎物的狼差不多。

    可惜,人已经死掉了。这时候再发火,确实也没什么意义。当下程立冷哼一声,把巴-雷-特*收起来。二话不说,大步走到山崖边缘处,纵身就是一跃。

    这座小山岗,上山下山,确实只有一条路。向着对面的那边山崖,坡度极为陡峭。普通人万万难以攀登上下。

    但程立作为二次觉醒的劫者,身手之灵活敏捷,并非普通人可比。直接从这边山崖处下去,倒也不算难事。计较起来,确实比起从山路下山,然后再绕一个大弯,这才爬上那边山顶要更省时间。

    席吟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那潇洒人影现身走出开始,神色便一直有些古怪。这时候看见程立动身,他才轻轻吐一口气,总算回过神来。随即也跟在程立身后,从那边陡峭山崖处滑下去。

    花费了大半柱香的时间,两人才先后登上对面的山岗。却见那潇洒人影正盘膝坐在萧盛兰身后,出手按在她背心穴位上,徐徐输送真气,替萧盛兰推血过宫。

    见程立和席吟春上来,那人也缓缓收回手掌。萧盛兰虽然依旧紧闭双目,但呼吸平顺,面色也红润,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

    “杨不群那采花贼,武功不算很高。但点穴手法确实有独到之处。这位姑娘被点了好几处要紧穴道,假如贸然解开的话,恐怕会留下暗伤。”

    那潇洒人影站起身来,顿了顿,又道:“我已经替她活络了一下气血。只要等上几个时辰,这位姑娘自然就会醒转。到时候身体也不会有什么妨碍。两位大可以放心。”

    程立冷哼一声,却也并不在乎萧盛兰。喝问道:“你是谁?”

    那潇洒人影笑了笑,拱手行礼道:“在下姓水,草字龙吟。江湖上众位朋友抬爱,都称呼在下为‘夺魄’。”

    程立觉得这个称呼有点耳熟。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究竟在什么地方听过。禁不住皱眉问道:“夺魄?”

    旁边的席吟春,则冷冷道:“夺魄……难道阁下就是白玉京绣春楼,四大档头当中,排行第三的那个夺魄么?”

    潇洒人影笑着谦逊道:“区区外号,不足挂齿,正是在下。”

    程立也想起来了。不久之前,凌雨诗曾经向自己解释过的。绣春楼中,有四大档头。合称为“多情柔荑,夺魄**”。其中排名第一的“多情”,本名是雨霖铃,还曾经帮过自己和凌雨诗一把。

    当下程立禁不住问道:“雨霖铃是你的?”

    那潇洒人影笑道:“是在下同门师妹。家师生平收了四个徒弟,小师妹入门最迟,却反而修为最高,所以名声也最响。在下虽然是师兄,反而远不及师妹了。惭愧啊惭愧。”

    程立点点头,也不置可否,没再说话。

    席吟春则轻轻吐了口气,抱拳行礼道:“原来真是水大档头。久仰久仰。在下席吟春,外号风郎君。刚才有眼不识泰山,失礼了。请水大档头莫怪。”

    水龙吟双眼一亮,道:“江湖之中,近十年来所崛起的高手里,风郎君是名头最响,轻功也最高的一位。今天一见,确实名不虚传。幸会幸会。”

    顿了顿,水龙吟又问道:“据说风郎君和‘雷震子’夏芒,乃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一对好朋友。难道说,这位就是雷震子?”

    程立冷哼一声,还未开口。旁边席吟春已经抢着回答道:“水大档头误会了。这位是程兄弟,并不是老夏那家伙。对了水大档头,你说这个满面花花绿绿的家伙,是谁来着?”

    水龙吟解释道:“这人叫做杨不群。有个外号叫做‘百花盗’。其实就是个荒淫无耻,专门败坏妇女名节的采花淫贼。

    半年之前,这家伙居然胆大包天,潜入白玉京,接连做了好几桩大案。朝廷震怒,所以责令在下把他抓拿归案,生死不论。

    在下辗转半年,从白玉京一直追着他跑到江南,又从江南跑来关外,总算在今天把这桩差事完成了。说来也是托了两位的福。多谢多谢。”

    席吟春笑道:“只是巧合而已。水大档头就不用太客气啦。难得有缘相见,不如咱们一起到那边镇子上,坐下来喝上几杯,怎么样?”

    水龙吟笑道:“风郎君相邀,在下求之不得。不过这位姑娘……”

    席吟春叹道:“她本来和程兄弟一起,住在镇上客栈里。杨不群这个淫贼,也不知道使了什么肮脏手段,居然掳掠了这位姑娘。咱们正好把她送回去。喂程兄弟,是你背着她,还是我来啊?”

    程立又是一声冷哼,转身就走。席吟春叹了口气,主动上前,把萧盛兰背在背上,施展轻功,跟着一起下山去了。

    水龙吟则走到那面谱怪人身边,在尸体衣衫里掏摸一阵,摸到了一样不知道什么东西,迅速拿出来收进自己怀里。随之却又取出个小瓶子打开,倒了些粉末到尸体伤口之上。

    那粉末一旦接触到伤口处的鲜血,登时活像把冷水倒进热油锅里一样,发出“滋滋~”的声音。同时又应声腾起阵烟雾。烟雾当中,更夹杂了一种极古怪的酸臭味道。

    片刻之间,烟雾散去。面谱怪人的尸体,赫然如奇迹一般,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滩酸臭黄水还残留原地。

    这些酸臭黄水缓缓渗入地面泥土当中。顷刻间,地面的大片青草迅速枯萎,暴露出泥土。关外土地肥沃,泥土也都是黑色的,极适合植物生长。可是被那些酸臭黄水一泡,大片泥土居然就变得活像沙子一样,又干又散。

    眨眼工夫,方圆五、六丈范围内,已是寸草不生。和其他地方的茂盛青草对比起来,不但显得难看之极,更加诡异绝伦。

    水龙吟微微一笑,把那小瓶子珍而重之地收起。这才转过身来,扬长而去。

57:神秘销金窟

    萧夫人双目无神,茫然坐在地板上、她双手紧紧搂着女儿,面前则是自己儿子的遗体。www.uu234.net虽然没有哭,但眉宇间的表情,却绝对比哭更难受。

    程立神情冰冷。想要发泄,偏偏罪魁祸首又已经死掉了,让他胸膛里那满腔邪火,根本便发泄不出来。这样的情况,过去他从来未曾遇上过。一时之间,倒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客栈里死了人,房子又几乎被拆掉。客栈里的掌柜,自然也暗地里连声叫苦。假如其他客人惹出这种麻烦,掌柜的早就不依不饶,扯着对方要求赔偿了。

    偏偏看见程立这模样,掌柜的先就心里发毛,避之惟恐不及,哪里还敢上前招惹?无可奈何,也只好自认倒霉罢了。

    程立一向独来独往,并不懂得太多人情世故。幸好在他身边,还有个白胜。

    白胜武功不行,但八面玲珑,为人精明能干。用来打点各种俗务,正是一把好手。

    当下,白胜拿出银子赔偿给掌柜,又出去镇上的棺材铺,买了棺材收敛萧家少爷。再请来大夫,给萧夫人、小大小姐两母女分别把了把脉,开了张清心宁神,安眠定惊的方子。然后照方抓药,煮成浓浓一碗,给萧家两母女喝下。

    两母女迭遭巨变,早已心力交瘁。喝了药之后,便各自沉沉睡去。

    席吟春坐在客栈大堂里,看着白胜进进出出,跑上跑下的模样,禁不住笑道:“这位白镖师,我看他是入错行了。以他这份才干,当镖师实在太浪费,还不如去当个大管家,反倒能够尽展所长啊。”

    水龙吟点头附和道:“席兄的话说得不错。这位白镖师确实是位人才。”

    顿了顿,水龙吟却又叹息道:“关东铁马牧场的马匹,雄健无双,天下知名。萧二当家向来有‘关东小孟尝’之美名。江湖中受过他恩惠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没想到最后竟然落得这么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实在令人叹息。”

    席吟春接口道:“幸亏有程兄弟在。不但替萧二当家报了仇,而且也总算让萧家留下一条血脉。也算功德无量了。”

    程立坐在旁边,正在闷声不吭地喝酒。骤然听到这句话,禁不住又是面色发黑,下意识五指收紧,“乒乓~”一下脆响,把酒杯捏得粉碎。紧接着,便是重重一拳砸在酒桌上,把满桌酒壶杯盘筷子,都震得不住叮当作响。

    席吟春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以为然。改口道:“是我说错话了,程兄弟别见怪。”随即又沉吟道:“听说萧二当家,是被叛徒勾结‘黑榜’中人给害死的?江湖之中,什么时候又出现这样一个组织了?”

    水龙吟道:“这个我倒略知一二。不瞒两位说,这次我之所以来到关外,其实也和黑榜有些瓜葛。”

    席吟春奇道:“水大档头,你不是追踪那淫贼杨不群而来的吗?怎么又和黑榜拉扯上关系了?”

    水龙吟解释道:“认真说起来,其实是杨不群和黑榜有关系。要知道,杨不群这次在白玉京里做案,受害者当中,竟然还包括了当朝逍遥王的独生女太真郡主。

    论辈分,这位太真郡主和当今天子是堂兄妹关系,金枝玉叶,天潢贵胄。居然也被一名淫贼所害。事关皇家体面,天子震怒,下令一定要把这淫贼挫骨扬灰,绝不容他再活着。”

    席吟春若有所思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既然有这样一道命令下来,那么天下虽大,但也再没有这淫贼的立锥之地了。”

    水龙吟颌首道:“正是。但这淫贼走投无路之下,却又被黑榜给看中了,趁机发出招揽。所以他才一路往北方跑来,正是想要跑到黑榜的老巢去,以逃避追捕。”

    席吟春奇道:“水大档头又是怎么知道这回事的呢?”

    水龙吟道:“这淫贼和黑榜搭上线之后,便自觉有了靠山,底气十足。非但不再惧怕,反倒三番四次向我挑衅。企图用激将法,引诱我跟着他一起进入黑榜老巢。”

    席吟春叹道:“黑榜老巢之内,藏污纳垢,也不知道聚集了多少大奸大恶之徒,堪称龙潭虎穴,处处凶险,步步惊心。假如水大档头进入其中,肯定九死一生啊。”

    水龙吟双手抱拳,向南边拱一拱手,正色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而已。何况那杨不群的所作所为,堪称人神共愤。义之所在,虽千万人而吾往矣。”

    席吟春笑道:“水大档头的胸襟,实在令人佩服。不过幸好,杨不群那淫贼已经恶贯满盈,也用不着水大档头再去冒险了。”

    水龙吟却摇头道:“人虽然已经死了,但险还是要继续冒的。”

    席吟春奇道:“这又是为什么?”

    水龙吟凝声道:“席兄可曾听说过,三年之前,西南镇守府发生的那件大案?”

    席吟春神色一动,点头道:“听说过。三年之前,西南镇守府搜罗了一批奇珍异宝,委托常安镖局送上白玉京,为太后贺寿。可是途中遭遇劫匪,这批宝物全部不翼而飞。押运宝物的人,也被杀得干干净净,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水龙吟苦笑道:“就是这件大案。当时天子责令,由绣春楼侦办这起案子。可是我们跑了三年,始终找不到凶手。”

    席吟春问道:“难道现在水大档头找到了什么蛛丝马迹,发现凶手其实和黑榜有关?”

    水龙吟点点头,又道:“承办这起案子的,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事实上,我们师兄妹四人,都参与其中了。三年来咱们四人跑遍天南地北,赫然发现,类似的无头公案,竟然并非只有一桩。”

    这下子,不但席吟春为之悚然动容,甚至连本来不感兴趣的程立,也来了几分兴趣。忍不住问道:“还有什么其他案子?”

    水龙吟道:“还有玉华阁珍藏的三十六卷真迹字画;十二连环坞宝库中的十万两金叶子;甚至蜀中唐门特制的一批毒药暗器,江南霹雳堂的三千斤精炼*……林林种种,至少有十七八桩案子,全部都是类似的无头公案。

    我们四师兄妹私底下一合计,都认为这件案子,很可能是同一只幕后黑手所策划的。”

    席吟春倒抽口凉气,道:“这些案子,江湖中怎么都没听人说起过的?”

    水龙吟叹息道:“因为每一桩案子,都关系重大。假如贸然捅出来的话,不管对谁都没什么好处。所以当事人通常不愿意报官,只是私底下自己调查,同时极力掩饰,生怕消息走漏出去。所以江湖中,知道这些案子的人很少。”

    席吟春皱眉道:“这个幕后黑手,难道就是黑榜?但金叶子和真迹字画之类也就算了。他们要毒药暗器,又要精炼*干什么?难道是要造反?”

    水龙吟神情严肃,缓缓道:“这就涉及到另一个秘密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江湖上口耳相传,很多人暗地里都说,东边海上,有一处神秘的销金窟。

    不管任何人进入销金窟,都能心想事成。无论要得到什么,销金窟主人也一定能满足他。美酒美女自然不必说,还有各种奇珍异宝,神功秘籍,甚至神兵利器,全部应有尽有。只要付得起代价,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

58:誓要去入刀山

    “应有尽有?好大口气。”

    这回说话的,却是程立。对于水龙吟的说法,他完全嗤之于鼻。问道:“销金窟里,有没有长生不死药可以卖?又有没有后悔药?客人要当皇帝,他可不可以把龙椅送过来?哼,大言不惭。”

    水龙吟笑道:“说应有尽有,当然只是一种比较夸张的说法。要当皇帝,要后悔药,这些肯定没有。但话说回来,要长生不死的话,却未必不能。”

    程立一怔,问道:“真有长生不死药?”

    水龙吟缓缓道:“虽不中亦不远矣。程兄弟,席兄弟,你们听过‘洞天福地何处寻,月下琉璃登仙匙’这句话吗?”

    程立面色微微一变,并不开口答话。席吟春则道:“当然听说过。是琉璃宝刀嘛。传说只要拿到这口刀,参透了刀中的秘密,就能白日飞升,长生不死。

    不过自从六十多年前,‘孤独侯’公山上卿失踪——当然,也有人说他是成仙了——之后,这口刀也就此失踪,再没有人见过。”

    水龙吟叹气道:“说起这口刀,它每次出现,都必定搅得天下大乱,导致生灵涂炭。其实真是世间的一个大劫数。六十年一轮回,现在一甲子时间已经过去,琉璃宝刀也是时候再出世了。”

    席吟春问:“这和海上销金窟,又有什么关系?”

    水龙吟道:“”经过我们的调查,销金窟为了招揽顾客,会定期给他们看中的人送过去请柬。请柬里面,还会说明这一期所出售的商品,大致上都有些什么。我们师兄妹四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得到一张请柬,里面就注明了琉璃宝刀的名字!”

    程立面色又是一变,随即摇摇头,断然道:“绝对不可能!”

    就在这眨眼间的工夫,程立已经感应过自己肩膀上的“纹身”。琉璃宝刀依旧好端端地,被安置在“纹身”的神秘空间里面。只要程立心念一动,立刻就能把这口刀拿到手里。

    琉璃宝刀既然在程立手里,而程立也和那个什么神秘销金窟毫无关系。那么销金窟又怎么可能把琉璃宝刀当作商品,再卖给其他人呢?所以这当然只会是个天大的谎言了。

    水龙吟自然不知道,琉璃宝刀竟就近在咫尺。他叹气道:“在下也觉得,确实很令人难以置信。不过身为绣春楼的档头,这种事情,总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再加上,我们四师兄妹都一致怀疑,海上销金窟就是那些无头公案的幕后黑手,所以不管这销金窟究竟是龙潭虎穴,抑或有刀山火海,在下也只能闯了。”

    席吟春长长吐了口气。总结道:“这样说来,就全明白了。江湖上那些无头公案的作案手法,和福临镖局镖银被劫的手法,可谓如出一辙。

    所以我们有足够理由相信,所有无头公案的幕后黑手,和福临镖局的劫案一样,都是黑榜这个秘密组织在作祟。

    黑榜不但和这些案子关系极深,而且四下招揽那些在中原已经无处立足的亡命之徒,然后借助他们的力量,不断扩大势力。然后又把劫来的各种物品集中起来,以海上销金窟的名义秘密出售,从中牟取暴利。

    不过水大档头,既然这个海上销金窟,很有可能就是黑榜的总舵所在。那么单凭你自己一人之力,恐怕也没办法把幕后黑手彻底绳之于法吧?”

    水龙吟叹道:“其实像这种大事,当然最好是我们四师兄妹合力协办,那就万无一失。但无奈白玉京中,忽然生了变故。小师妹必须立刻和三弟一起赶去处理。大哥又被某些事缠住了,根本无暇分身。所以没办法,只能在下自己一个人闯啰。”

    顿了顿,水龙吟又展眉笑道:“当然,在下也不是傻子,不会明知道是送死,还刻意往上面撞的。所以这次前往销金窟,在下只是以调查为主,绝不会轻举妄动的。所以两位兄弟,大可以放心。”

    席吟春长长吐了口气,道:“这件事情,可谓关系重大。其实知道的人越少,水大档头此行就能越安全。但现在水大档头却原原本本,都对我们两个萍水相逢之人说了。怎么,水大档头不怕我们两人当中,会有黑榜的奸细吗?”

    水龙吟笑道:“杨不群那个采花淫贼,其实是坏在程兄弟手里的。我不过最后出来捡个便宜而已。勾结黑榜,杀害铁马牧场萧二当家的司马断,也被程兄弟所杀。假这样子居然也是黑榜的奸细,那么太阳肯定是从西边出来的了。”

    程立冷哼一声,虽然不说话,却已经认可了水龙吟的推测。

    水龙吟又向席吟春拱了拱手,笑道:“风郎君虽然是江湖浪子,向来放荡不羁。但为人正派,一向名声极好。江湖中人,谁不交口称赞?要说席兄弟也会是黑榜中人,会出手陷害我的,哈哈,那么我也认了。”

    席吟春一拍桌子,大笑道:“好一顶高帽,好一记马屁。拍得我好舒服。既然说话讲到这份上,那么我要是再刻意隐瞒,未免太不够朋友了。”

    说话之间,席吟春探手入怀,拿出样东西放在桌子上,向前一推。程立和水龙吟同时看得明白,这竟是一份请柬。

    程立并不是文盲。他能够熟练地阅读多种文字。但那些都是以前的事了。来到现在这里之后,程立虽然能和其他人无障碍交流。但对于这里的文字,却完全是睁眼瞎,一个字都不认识。

    所以,程立虽然知道这是一份请柬,但请柬上写的什么,他便彻底看不明白了。

    但即使程立真是个瞎子也罢,结合之前所说的话,他只用脚指头都猜得出来。这张请柬,肯定就是那个神秘海上销金窟送出来的。

    水龙吟拿起请柬,打开一看,叹道:“果然是海上销金窟的请柬。不过奇怪,和我们之前得到的那一份有些不同。这上面并没有提及琉璃宝刀的事,反而着重提及了太阴真经九大绝技之一的‘螺旋九影’?”

59:太阴真经

    那“太阴真经”四个字出口,霎时之间,酒桌上的气氛,登时为之一静。无论水龙吟,抑或席吟春,面上神色都变得十分古怪。乍看之下,似乎又激动,又忌惮,还有几分难以置信。

    程立皱皱眉,问道:“你们两个,怎么突然这个样子?”

    水龙吟和席吟春两人,下意识地同时向后一仰,随即各自回头望向程立。目光当中,都是万分诧异。直过去好半晌,席吟春才问道:“你……你为什么能够这么正常的?”

    程立莫名其妙,本能道:“我怎么就不能正常了?”

    水龙吟叹气道:“因为那是《太阴真经》啊。普天下学武之人,假如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居然还能保持得住镇定的,那才是最大的不正常呢。”

    程立一听之下,立刻便明白了。敢情这个什么《太阴真经》,是一本很高深厉害的武功秘籍。那么水龙吟和席吟春两人,会有这样的反应,也就可以理解了。

    但程立并不是什么学武之人。作为一名劫者,虽然他也精通各种格斗搏杀的技术,但本质上和江湖上的武功,算不得是一回事。所以这些什么神功秘籍之类东西,对于程立来说,就等于是废物。自然也不会对一样废物动心。

    席吟春和水龙吟两个,当然都不清楚程立的底细。故此对于他这种不动心,便感觉大大的不可思议。

    水龙吟忍不住问道:“程兄弟,你究竟还是不是江湖中人的?还是说,其实你是个龙华寺里的老和尚转世投胎,已经修炼到八风吹不动的境界?哈哈~”

    程立面无表情,淡淡道:“我不是和尚。”

    席吟春笑道:“那莫非程兄弟你,却是白沙书院那些道德夫子教出来的。所以心灵修养已经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也不等回答,席吟春已经擅自摇头晃脑道:“是了是了,多半是了。程兄弟的所作所为,大有柳下惠之风,坐怀不乱。我看也只有那些道德夫子,才教得出程兄弟这样的人啊。”

    水龙吟却大大摇头:“不对不对。刚才镇外山岭之上,程兄弟用来对付那采花淫贼的武器,虽然在下不知其名。但观其形状功用,显然精巧绝伦,天下无双。

    但白沙书院那群道德夫子,常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又说奇技淫巧,难登大雅之堂。实在很难想像,程兄弟居然会是白沙书院出来的。”

    水龙吟和席吟春两人一唱一和,其实当中隐含试探之意。程立自然也心知肚明,只是他也无所谓,随便这两人乱猜好了。反正哪怕他们猜上十年八载,也绝对不可能猜得到自己的真正来历。

    当下程立也摇摇头,淡道:“不用再胡乱猜测。总而言之,我和什么龙华寺,什么白沙书院,都一概没有关系。”

    水龙吟满腔疑惑:“既然和这两家无关,那怎么可能对《太阴真经》不动心呢?”

    程立淡淡道:“不如你先说说看,这个太阴真经是什么东西吧。”

    席吟春愕然道:“你连太阴真经都不知道?真是个怪胎。好吧,那么我就好好说道说道。”

    顿了顿,席吟春缓缓道:“须知道天下武学万千,皆以佛、道、儒三教为最正宗。

    那是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当时道门之内,有一位‘道尊’。他曾经是状元出身,奉皇帝命令,监修《万寿道藏》,居然从道藏当中无师自通,领悟了绝顶武学。

    后来武林中魔教造反,道尊奉命出战,杀了魔教中不少高手。却遭遇群起围攻,以至于一家老少都死于非命。道尊于是隐居山中,耗费三十年光阴,潜心练武。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道尊武道大成,悍然出山,一日三千斩,把当年的所有仇人,尽数杀个干干净净,就此威震天下,被当时的江湖共推为天下第一人。

    得到晚年,道尊把毕生心血,写成上下两卷秘籍,以此流传后世。这就是《太阴真经》的来历了。”

    水龙吟又道:“《太阴真经》和《无极图》同属道门。与佛门的《大日经》,还有儒门的《六艺宝卷》,合称为玄门至高无上的四大神功。”

    程立奇道:“怎么佛门和儒门都只有一种厉害神功,道门却有两种?”

    席吟春解释道:“天下三大源流。佛门是龙华寺,儒门是白沙书院。这两者都经历了千年不变。但在三百多年前,当时的道门正宗源流,却不是现在的太岳山真武宫,而是周南山纯阳宫。《太阴真经》就被收藏于纯阳宫之内。

    水龙吟又续道:“后来道门遭遇了一场浩劫。偌大一座纯阳宫,竟然就此风流云散,彻底败落了。《太阴真经》也从此不知所踪。

    直至二百余年前,太岳山真武宫崛起,声势日盛,终于取代了衰败已久的纯阳宫,被册封为新的道门源流。真武宫的绝学《无极图》,也因此被视为玄门第四大神功。”

    席吟春摇头道:“但当年纯阳宫在鼎盛时期,可谓声势浩大,席卷天下。几乎把龙华寺和白沙书院压得喘不上气。甚至还有人认为,纯阳宫可以再升一格,与‘论剑天下’、‘红尘封刀’并列为三大圣地。这其中,《太阴真经》绝对功不可没。”

    水龙吟又道:“但真武宫崛起之后,却充其量只能和龙华寺、白沙书院并驾齐驱而已,根本说不上压制。所以很多人都认为,《无极图》作为道门源流的镇教神功,有些滥竽充数,比《太阴真经》差得远了。”

    程立对于这种说法,明显嗤之于鼻。哂道:“无稽之谈。武功再厉害,终究还是要人来练的。世上只有最强的人,从来没有什么最强的武功。”

    这句话,却是程立的经验之谈。因为劫者修炼劫力,其实也和武功有一定程度的相似。但从来就没有什么“最强的劫力神通”这种说法。

    就像程立的“地藏劫”,和他那位刀术师父柳生玄兵卫的“裂宇劫”,两者之间,就没有什么高下之分。只有是否适合自己的差别而已。只要适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

    劫力神通如此,则可想而知,武功自然同样如此。

60:三人行

    水龙吟击掌赞叹道:“没有最强的武功,只有最强的人。顶 点 X 23 U S这一句话,确实是至理名言,当浮三大白。”当下提起酒壶,替自己满斟三杯,仰首饮尽。

    席吟春则叹道:“虽然是至理名言,但世上那么多人,又有几个肯承认其实是自己不行,所以才成就不了事业的呢?

    绝大部分庸碌之辈,始终只会想:其实不是我不行,只是我没有机会而已。一旦有机会的话,我绝对可以比其他人干得更好。”

    所以神功秘籍,宝刀利剑,这些身外物才会不断受到追捧。因为在世间绝大部分人看来,这些东西,就是他们脱胎换骨,从此出人头地的机会啊。”

    水龙吟放下酒杯道:“但也不能说,这种想法就完全不对。毕竟神功秘籍之所以为神功秘籍,就因为其中记载的内容,确实比一般的武功,要来得更加深奥高明。依此修炼的话,起点就比别人高,最终成就也往往会更大。”

    席吟春道:“打个比方。两个同样健康,同样体力充足的人,一起去爬山。但其中一个人有把十丈高的梯子,可以直接从梯顶开始攀爬。那么到最后,他所在的高度,也肯定会比同伴高出十丈。《太阴真经》,正是这把梯子。”

    顿了顿,席吟春叹息道:“我从小就喜欢轻功。当年拜师学艺的时候,在轻功上也特别下了更多苦功。后来又四处寻师访友,希望可以学到更高明的轻功心法。

    可惜,十年寻访之后,所得到的法门,都不算上乘。所以我知道,假如没有什么特别际遇的话,我这一生的成就,也就是这样,不太可能还有什么进步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海上销金窟居然送来这份请柬,而且还在上面注明了,有源自《太阴真经》的绝学心法出售。说真的,我实在不能不动心啊。”

    水龙吟道:“武林中众所周知的。那《太阴真经》分为上下两卷。上卷是内功心法,下卷是外功武技。合共记载有九大奇技。螺旋九影就是其中之一,据说也是天下最高明的轻功心法。

    那上卷三百年来,已经湮没无闻。但下卷却流散江湖。这几百年里,间中也会有人得到某些残篇,练成其中一种绝学。以此纵横天下,成就一世威名。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练成太阴真经绝技的人,生平都不收徒弟。他们去世之后,真经绝学也随之湮没,不再出现。”

    席吟春双眼带着憧憬,徐徐道:“无论如何,螺旋九影的秘籍,这次我一定要得到手。所以那神秘的海上销金窟,哪怕它是龙潭虎穴,我也必须闯上一闯。”

    顿了顿,席吟春回过头来,向水龙吟笑了笑:“看来咱们确实有缘,这次正好同路。”

    水龙吟欣然道:“能够与风郎君同行,这次在下的行动,看来有多几分把握了。席兄高义,在下感激不尽。”

    程立淡淡道:“海上销金窟,我也要去。福临镖局那一百万两镖银,不能就这么算了,我非得把它追回来不可。”

    水龙吟深深吸一口气,随即长身站起,向程立深深作揖,凝声道:“有程兄弟帮忙,在下原本只有四成机会的,现在可至少加到八成了。在下替天下苍生,谢过程兄弟。”

    程立冷道:“不要误会,我不是为了你而去的。”

    席吟春连忙打圆场道:“一样的一样的。总而言之,那个海上销金窟也好,黑榜也罢,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这次就算为民除害吧。事不宜迟,不然咱们今天就出发?”

    水龙吟颌首道:“也好。就是不知道程兄弟这里,能不能马上脱得开身?”

    程立站起来,只说了三个字:“没问题。”

    ————

    说实在话,程立这样说走就走,其实是有一点问题的。至少对于白胜来说,真的有很大问题。

    “萧夫人和萧盛兰两母女,现在还这个样子。替萧少爷办的丧事,还没完全处理妥当。另外关于铁马牧场那边的事,总也得给现在家里掌权的凌雨诗一个交代吧?

    可您程大少倒好,说走就走?太过儿戏一点了吧?”

    确实有点儿戏。但要知道,黑榜可是关系到福临镖局被劫走的那一百万两镖银啊。再加上,这个神秘的海上销金窟,居然声称可以出售琉璃宝刀。程立也很想知道,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现在,程立只恨不得立刻冲进黑榜总舵(海上销金窟),去闹他个翻天覆地。哪里还能再继续忍耐?

    事实上,连程立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种急躁的心情,实在和平常时候的自己,显得大相径庭。

    毕竟,狼是最有耐性的野兽。为了发动一次成功的捕猎,狼可以跟踪在猎物身后,连续跑上三天三夜。那么,在荒野中与狼为伍长大的程立,又怎么可能这样没有耐性呢?

    一切都是因为萧家母女。程立有一百万个理由,可以替自己进行辩解。说这一切都和自己没有关系,自己已经尽力了。只是萧家少年自己命不好。罪魁祸首是杨不群,而自己也已经替萧家母女报仇了……诸如此类。

    但无论有再多理由,都不能掩盖一个事实:看见萧家母女现在这样一副模样,程立心里就难受,就禁不住充斥了满腔邪火,只想找个对象来发泄。

    偏偏那采花淫贼杨不群,又已经死了,却教程立还能再找谁发泄呢?

    想来想去,也只有黑榜了。

    在这种心情的催促之下,当天中午,程立就和席吟春,水龙吟两人一起,骑上精选的快马,离开了这座小镇。

    至于萧家母女,白胜已经联络上了福临镖局在附近的据点。最迟下午,就有大队人马会赶过来,把萧家母女接回去绵州城好好安置。倒不用再担心什么了。

    就在福临镖局的大队人马,把萧家母女接上马车护送离开之同时,程立、席吟春、水龙吟等三人,已经到达了葫芦港。

    海上销金窟所发出的请柬里,标注得明明白白。只要拿着请柬来到葫芦港,自然就有人会过来接送宾客,送宾客前往真正的海上销金窟所在之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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