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无光之日(一)
【莱弗索斯】
起初指挥官和士兵们以为这是一句问候,之后他们又猜测这是一句咒骂,再之后他们意识到这句话两者都不是。m.www.uu234.net
这短语在避难所内的兽化人中口耳相传,他们在相遇时互相低语着这个字。
军官们会对着自己的士兵这么说,就好像它是治愈恐惧的良药。
老友们会在分别前握着手说出它。
但没有一个兽裔会去问祭司们它是什么意思,而那些询问的人被人们一边摇着头,一边用一种忧郁的眼神看着,就好像他们刚刚是在问人们为什么要呼吸一样。
之后,就在守军们的好奇心逐渐消磨时,等待中的援军从隐蔽的地下网络中现身了。
最初只有寥寥数人,衣衫褴褛的勇敢者。
之后来了更多年轻人,幼年的,年老的,群集在一起,走进掩体指挥层外的走廊里。
当军官们出现时,衣衫褴褛的志愿者们会说,他们自发前来,填补牺牲士兵留下的空缺,他们愿意前往任何岗位,服从任何命令。
起初,分散各处的军官们拒绝了,它们中的许多甚至连身体也没发育齐全。
但是随着每一次对欧克的袭击,武器与人员的损失都在上升。
他们能够替换机器,未被使用的军需品散落在掩体中被人遗忘的角落与地堡中。
大部分装备既老旧又有破损,或是虽崭新却不完整,但是损坏可以被修补,或是用找到的部件替换。
不能替换的,是那些操纵机器、控制枪炮以及按下扳机的人。
所以,到了最后,战争那可怕的算术给了圣矛堡最后的守军他们所想要的他们将会在他们失去的土地上发动袭击,杀死那些把这一切从他们手中夺走的敌人。
在增援过程中受伤的太重的会被直接杀死。
剩下的人则被教导如何操控机枪、如何装填火炮、如何瞄准、开火,还有如何使用手榴弹。
作为训练,这实在是太短、太过不足,士兵们知道,志愿者们也知道。
大多数人都知道上面的世界要么教会他们,要么杀死他们,但是没有人谈及这些。
大声说出这真相有什么意义?
在几个小时的训练过后,志愿者们被分派到遭受损失的单位中。
其中一小部分,那些天资聪颖,掌握了技能的人,被授予机枪以操控。
之后,只有在意识到他们将会同生共死之后,士兵们才向他们在战争中的新的战友们发问。
“莱弗索斯”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个古老的短语,祭司们解释道,始于一个除了流传下来的故事之外没有人能记得的年代。
它有很多含义,但是此时此地,它只有一个意义。
“复仇”
他们这么说。
“它的意思是复仇。”
不管怎么说,上面的命令是让它们再次死守,那么它们就只能死守到底,有尽最后一颗子弹,守住最后一条地道。
可谁都明白,这只是绝望下的挣扎,欧克彻底占领仅仅是时间和意愿上的问题,它们已经开始讲火炮对准乌山,新的进攻也许不久之后就会发起,届时它们就会失去所有的退路。
死亡,似乎成了一种必然,驱策它们的仅仅只剩下仇恨。
“你看到了吗?”
这话语传到了阿达尔漆黑的梦境中,把他拉回了现实。
他睁开眼睛,刚才他把头枕在冰冷的岩石上时睡着了,在他的梦中,天空洒下火泪,他费劲功夫栽培的庄稼院毁于一旦。
他抬起头,看到一个饰有文身的大个子正行走着,他那多彩的皮肤像是一窝蛇一样爬行。
这是他的队长,卡松,曾经是猎队的猎首者,在国王解散这一古老军事组织后,他们便被分散到各个部队中作为低级军官。
阿达尔隐约记得自己的小队正准备携带武器进入圣矛堡的地下要塞,加入里面的守军,但是欧克的巡逻队非常的多,他们只能就地等待。
之后梦境就向他袭来,现在他醒了过来,皮肤紧贴着湿冷的皮革,正努力重新适应周围的世界。
“怎么了?”
他眨了眨眼,发出含糊的询问声,队长卡松已经趴在一簇灌木后面,仿佛在观察什么,周围的战友大多也刚从睡眠中苏醒,他们已经连续跋涉了三天,反而是在敌人眼皮底下得到了休息。
这实在有些讽刺。
“你个蠢农夫是瞎了么?没看到发生了什么?”
卡松没有回头,但言语像是刀子一般锋利,阿达尔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讽刺。
自打他从母体中脱离后,得到的任务就不是战斗,而是耕种,就是用锄头日复一日的在泥土中刨着。
很多兽裔受不了这种高强度的劳动,但监工的鞭子会驱策它们,因为从出生起,它们的身份就已经固定农奴。
利林将土地分割成许多份,赏赐给那些顺从的氏族长们,并把一套阶级框架捆绑在它们身上,以此瓦解兽化人数千年来古老的社会体系。
这样做好处显而易见,氏族长们变得忠诚了,粮食的问题开始缓解,脱产的士兵数量也增加了。
阿达尔不知道这些,他只是从老人们口中听到过,以前生活是很自由的,想吃就去林子里弄,想睡就找个地方睡,而不是没日没夜的在一块土地上劳作。
这一切似乎都是从欧克入侵开始变化,地主和祭司们都说欧克是世界上最坏的玩意,阿达尔也很痛恨欧克。
不是他们,也许就不用过这种苦日子,也许就能过上老人们说的,十分自由和轻松的生活。
所有一切不幸的根源,都是欧克,阿达尔始终坚信这一点。
“队长,要水么?”
他爬起来,摸索过去递上一个水壶。
前猎队成员扫了他一眼,然后拿起水壶喝了一口,又塞回对方怀里。
“别浪费资源,进去之后鬼知道还剩多少东西。”
“是,队长,你刚才说……发生了什么?”
对方不耐烦的指了指前面,但是没有说话。
在看到第一次闪光的时候阿达尔正看着别处,他盯着天空,眨了眨眼。在那一瞬间他确定他看见了……
又一次闪光,在朦胧的地平线低处,被遥远的浓雾吞噬。
之后是又一次,又一次。
“那里是……圣矛堡?”
“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叫上所有人。”
他慢慢从灌木中退出,之后顿了一下
“我们五分钟后动身。”
第480章 无光之日(二)
他们艰难跋涉穿过干燥的平原,在寒冷的月光下组成一个松散的三角阵型。
所有人以正常步行的速度行进,不发出一丁点声音。
在他们前方,一道黄褐色浓雾正缓步靠近,像一堵墙一般将月光阻挡在外。
背负着一挺沉重水冷机枪的阿达尔沉重的喘息着,不时地将视角上调,看向夜空。
那些虚假的星辰与彗星,还有穿过夜幕的火线。
这意味着什么?援军?营救?撤退?死亡?
他希望相信自己的第一场战争很快会结束,身为农奴的日子很辛苦,但至少生命没有什么威胁,他已经逐渐习惯了那样的身份,包括鞭子抽打的感觉。
“我们在几分钟后就会回到雾气中,还有两公里就到入口了。”
卡松对所有人说着,然后攥紧了自己手上的长矛,尽管步枪已经相当普及了,但他还是习惯用自己过去的武器,这是一种原始的骄傲。
很快,机器低沉的鸣响再次包围了所有人,在噪音中摇晃着他们的神经。
几分钟后,正如卡松所言,浓雾吞噬了他们。
最初像是在他们上方有一道由逐渐膨胀的浓雾组成的峭壁,之后便包围了他们,快速掠过他们的视网膜,像是河底沉积的泥沙般翻滚。
阿达尔控制住自己因本能而产生的恐惧,有那么一瞬间,这就像是他们正在幽深、肮脏的水中急速下沉。
他把注意力集中到附件的战友上,看着代表王国的浅绿色铠甲从左右靠近自己,勉强找到了一丝慰藉。
在通常情况下,他们会散开,依靠手语和暗号保持联系,但是由于能见度减低,他们尽可能地互相靠近。
他们又前进了半个小时,穿过了散落着车辆残骸的道路,穿过了建筑物燃烧后的框架,穿过了满是凝固污泥的池塘。
所有踪迹都消失在了如脓水般厚重的水汽里,没有谁说话,仅有的噪音是他们因为背负重物而发出的嘶嘶呼声。
“停下。”
卡松抬起手臂,他的声音让所有人警惕起来。
“出问题了?”
“有点变化。”
他这么说道,声音中充满了疲惫。
然后卡松蹲下身体,在地上摸索了片刻,然后又站了起来。
“入口不见了,可能从里面堵上,也可能是……从外面。”
“被发现了?”
阿达尔咽下了自己的疲倦,他的嘴巴像是含着沙子一样,同时双眼后部也一阵阵地疼痛。
“应该不是,我们换一个入口。”
卡松眨眨眼,摇了摇头,试着重新恢复注意力。
在外面呆了这么久,他们可能走不回去了,只等按照指令寻找到一个入口。
“所有人,休息五分钟,然后继续走。”
三十个士兵都确认了命令,阿达尔也松了一口气,把几乎压断肩膀的机枪放了下来。
虽然很疲倦,但他必须想办法保持清醒,卡松正试着分辨他们在什么位置,这大雾并不能完全遮蔽他的感官,他对于这里的环境无比熟悉,找一条新的路并不是什么问题。。
三分钟后,阿达尔发现自己的眼皮正在打颤,他们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吃过什么东西。
必须保持清醒……
必须……
阿达尔的双眼睁大,头猛地抬起,撞到了架在地上的机枪。
剧痛将一场梦境的残影驱走,他的头因撞击而感到疼痛,并咽了口唾沫,试图清除掉自己嘴里的胆汁味。
地面颤抖了一下。
阿达尔呆住了,那是真的吗?那不像是炮火落地时的震动,而像是他们下方的深层土地在震动。
他缓缓将头转向战友,他坐在地上打瞌睡,仿佛正在做一场梦。
或许那不是真的,或许那只是他尚未完全消逝的梦境的一声回响?可他感觉就像是有人对着她的额头钉了一颗钉子。
他小心地推了推身边的人。
“感觉到了吗?”
对方没有回复,于是他又重复了一遍。
然后,那震颤又来了,那家伙立刻跳了起来,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
“什么动静!”
“是谁在朝这里开炮吗?”
“趴下!隐蔽!”
阿达尔来到卡松身边,对方正半蹲在地上,凝望,或者倾听?
可外面的世界没什么变化,依然是一堵由旋转的浓雾构成的高墙,暴露在有些褪色的视野中,在黑暗中时开时闭,像是短暂地开门,露出门后的走廊。
在远处的什么地方有一个光点带着热量绽放开来,在浓雾中扩散、消逝。
一秒钟后他听到了隆隆的爆炸声,一次心跳之后他看到了一团橙色的光线成形,在视界上留下了雪花。
阿达尔颤抖了一下。
爆炸离他们很远,但是正好在他们去到圣矛堡的路上。
欧克的攻击?
或许吧。
远程火炮或是巨型火箭弹?但是雾气还保持着静止,有什么别的东西在震动大地。
那震动又来了一次,接着是又一次,就像是在对他的想法作出答复。
这种缓慢的韵律让他感觉像是独自身处在黑暗森林中,听着徘徊在视野边缘的、不可见的恐怖声音。
“队长,你感觉到了吗?”
阿达尔的声音听起来疲惫冰冷
“是的。”
他点点头说道:
“在东南方向有爆炸。”
“爆炸……”
“但是震动和爆炸并不同步,冲击波穿过岩石与土地需要更长时间。”
阿达尔不是很懂这种高深的理论,他只知道队长的表情很凝重,比出发时还要凝重。
“告诉所有人,我们马上走。”
“是。”
当所有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大地再次震动了一次,之后是又一次。
“等一”
卡松猛地压了压手,想要发出全员隐蔽的指令,但是没能说完。
只见一个巨物泰坦走出了眼前的浓雾,就像是演员穿过幕布走上前台。
数米厚的弯曲带尖刺装甲板覆盖着它的肩膀,其头部看起来像是在所承载的火箭的重量下弯曲,橙色涂料覆盖着它有凸起的金属皮肤。
它的双臂都武器,一门口径巨大的炮,和一个如剪刀型的铁钳。
桶形外壳在浓雾中发出如油一般的闪光,它的眼中闪烁着电子的绿光,扫描光束在它的前方扫射,如树干般粗细的活塞在它前进时发出嘶嘶响声。
它是毛哥战将,欧克之神的具象化,一台可怕的战争机器。
第481章 无光之日(三)
“扶我起来……”
一切喧嚣平静后,一个身影蠕动着从松动的土堆里爬出来。m.www.uu234.net
阿达尔帮他站起身来,靠坐在一块岩石上,密集的冰雹逐渐开始敲打刺痛他们的脸颊。
在前方,一团庞大乌云组成的阴暗峰峦直入天际,如同绞刑死者的面孔般淤黑,正迅速卷入这片被战争反复摧残的大地。
这场风暴来势汹汹,泼洒着漫天飞扬的冰雹,如此厚重的风暴雷云在夏初是十分罕见,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个糟糕透顶的消息。
以那样的迅猛速度,他们在风暴压顶之前跑不了多远。
“我们这是在哪儿?”
卡松喘息着问道,他眯着眼睛凝视两旁散落的尸体。
“我们大概是在运气背到家的正中间。”
阿达尔到现在也没怎么回忆起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一个天神般的钢铁巨兽,和震耳欲聋的咆哮,以及强烈的闪光。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晕了过去,苏醒时身边只剩下尸体,还有一个差点变成尸体的长官。
“赶紧走,这里不安全。”
他俩从地上站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些能用的东西,接着便向着原定的目标前进,至于要求携带的重武器,就只能选择抛弃。
他们走了十分钟,卡松按照记忆中的路线一路前行,避开任何可疑的动静,这个时候被敌人发现,肯定是死路一条,只有靠运气和机警才有可能活下来。
“那是什么?”
忽然,阿达尔指着前方问道。
他们正迅速逼近一座位于圣矛堡西侧的村落,那差不多是个哨卡,只有几间屋子坐落于干燥的丘陵上。
这里原本是一个补给点转运点,但现在空无一人。
一排长矛被钉在了村落前方的地面上,一共有六七支,如同是栅栏的立柱
并且,在每根矛柄的末尾处都插着一枚血淋淋的人头。
那些头颅正对着他们的方向,眼皮都被固定在了圆睁的状态。
他们都是兽化人,很可能曾是之前这里的哨兵或者俘虏,在遭到欧克斩首后被用在这里,类似于一种警告。
“一帮子绿皮杂碎!”
卡松啐了一口,低声咒骂。
阿达尔则盼望这趟该死的路程赶紧结束,他已经疲惫不堪,无法再应付任何突发情况了。。
“保持距离,我能看到你。”
他们两个缓缓向村落靠近,卡松记得那里有一个隐蔽的入口,可以直通向圣矛堡地下的诸多庇护所,当然它也是极难发现的。
一路上十分寂静,甚至让他俩产生了一种已经安全了的错觉,但他们并不敢放松,紧盯着彼此左右慢慢前进,在战场上很难说什么地方是安全的……
“啊!”
忽然,卡松惨叫了一声,一支箭射中了他。
更多箭矢接踵而来,噔噔作响地钉在地面上,也有些因力道不足而划过半空。
阿达尔立刻拖着卡松翻进一旁肮脏的水洼里,他那中箭的长官为了压抑住呼嚎,几乎将舌尖咬断了。
两支箭矢钉在阿达尔的背包上,他注意到这些都是鱼鳞箭头由巨蜥的刚硬鳞片切削打磨而成,它们带有倒刺,如同是向后倾斜的梳齿。
扎进卡松体内的就是这样一枚箭头,永远都别想拔出来。
而且这种箭头,是他们自己人的。
“杀了它们!”
忽然,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那是兽裔在呼喊,并且还伴随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但他没有鲁莽的跳出来,而是守护着已经昏迷的长官,观察着前方发生的事情。
三个壮硕的身影从某间房屋中跑出,绿色的肌肉上披挂着厚实的片甲,长长的獠牙在凸出的下巴上如同胡乱生长的杂草,根据记忆中的老人们的叙述,它们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欧克被诅咒的绿色恶魔。
在三个欧克后面,是一大队手持武器的兽化人,大概有上百名,它们一边追击,一边射箭或者放枪,之前击中他俩的箭雨显然是误伤。
它们是凭空就出现在村落里的,很可能是这三个欧克误打误撞找到了兽化人的地道入口,然后就冒冒失失走了进去,结果现在反而被追杀了出来。
在敌我数量非常悬殊的情况下,它们也懂到该撤退。
不过现在,显然有点晚了。
它们被逼到了一堵破损的高墙下,被兽化人们团团包围,只能不停的咆哮和怒吼,以此喝退靠近的敌人。‘’
“杀!”
但兽化人们并不打算放弃这个到手的战功,它们在指挥官的命令下,立刻发起冲锋。
waaaagh!
如今没有了退路,三个欧克只能迎头而上。
他们高举利斧砍向第一排敌人的面孔,随后自下而上挥动武器抵挡第二排敌人。
兽化人短暂退却之后再度涌上前去,如同动荡大海的狂怒波涛。
但敌我双方的实力差距还是很大的,阿达尔青烟目睹一个比自己强壮许多的同胞的肩膀被斩断,另一个的下巴被砸成碎片。
最大那个欧克,将铁制的战锤狠狠拍在下一个扑上来寻找破绽的兽裔战士脸上,把对方的鼻梁骨碾进脑袋里。
一柄长矛如毒蛇般想要突破它的破绽,但被另外一柄战斧截住其去路,那个大个子欧克则趁长矛手门户大开之际将他开膛破肚。
下一波攻势接踵而至,但马上又被欧克们奋力击碎。
然而他们每一次都被迫后退几步,附近房屋里又传来呼喝声,更多勇士前来加入战局。
“他们带够人手了吗?”
阿达尔望着血腥的战局喃喃自语,他喘着粗气,整张面孔都因为痛苦与疲惫而毫无血色,这样残酷的战斗他感觉自己一秒都活不下去。
这样一想,还是种田更合适自己。
“远远没带够……”
忽然,一个虚弱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阿达尔扭头一看,发现自己的长官苏醒了。
“……这些欧克身上的标志我没见过。”
“队长,你怎么样?”
“死不了,帮我按着!”
遵从对方的指示,按住腿部动脉后,卡松拔出匕首,将自己中间的部位划开,他很了解这种箭头的效果,只有这样才能保住这条腿和命。
他紧咬着脏兮兮的破布,切开血肉的同时避开血管,然后慢慢用布裹住箭头,一点点抽出来。
“啊!”
几秒的时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当他拔出来后,血立刻像是喷泉一样涌出,他赶紧用布堵住,然后从背囊里掏出一罐黑色的浓稠液体抹在创口。
在卡松处理伤口的时候,阿达尔将目光转向战局。
此地已经聚集了一大群士兵,其中很多都是勇士,有善战老兵,有罕见的邪兽精英。
那些粗莽战士因挥舞长刀而臂膀壮硕,因血脉不凡而虎背熊腰。
现在他们将个村落都挤满了这是一支真正的军队,已经是阿达尔这辈子所见过最庞大的人群。
这些战士需要做的一切仅仅是为了杀死三名敌人,三个欧克。
第482章 无光之日(四)
三个欧克只有手上的战斧与砍刀,被困在村落狭小的角落里,无路可逃,无处可躲,身后则是仅有的掩护,呼啸的风正带着刺骨恶意迅速逼近。顶 点 X 23 U S
然而拥有绝对数量优势的兽化人们却开始退缩不前。
他们心生怯懦,他们的步伐中毫无坚决意志,当他们一拥而上的时候,双眼里都饱含恐惧,长矛上则缠满迟疑。
每一波攻势都将欧克向墙体逼退,最终他们必然难以再站稳脚跟抵挡冲锋。
然而经过六次冲锋之后,三个欧克已经将数十名敌人击倒在了泥地上。
终于,阿达尔看到了兽神的祭司。
他刚刚从一间屋子里钻出来,正被几名邪兽人勇士抬着。
这瘦高个儿的混蛋挺直身躯站在他们相互交叠的手掌上,朝头顶的天空挥舞着那根白骨法杖。
天空乌云密布,昏黄冷冽的风暴幽光在祭司的无数饰品与银制颈环上闪耀,他编着羽毛的杂乱长发在脑后飞扬,如同葬礼上的灵幡。
他在高声尖叫,朝雷霆滚滚的狂风嘶嚎着恶毒的诅咒,呼唤天空的神灵,下界的幽魂与诸般地狱邪魔前来剿灭这伙灾星。
阿达尔感觉到皮肤表面一阵刺痒,这绝非冰雹的作用。
“为了兽神!”
祭司的出现以及他的尖叫都让兽化人们倍受鼓舞,他们再度一拥而上,欧克也明白这将是最难抵挡的一次攻势,纷纷发出挑衅的吼声。
凶猛的冲击顿时将三个欧克逼退了一步。
一个欧克的左手被两柄战斧勾住,第三柄战斧敲碎了护臂的边缘,挤出浓稠的鲜血。
受伤欧克反手将自己的利斧埋进一个兽化人的头颅之中,随后甩脱那沉重的尸首,再次挥动武器。
斧刃对面的凿头砸裂了一个战盔的面甲,以及隐藏其下的眼眶。
还有一个欧克成为了火力集中的方向,子弹和弓箭不停的向他攒射,而他握着则战斧四下冲撞,但臂膀中已经全无力量或技巧了。
随后某个勇敢的兽化人举起盾牌挡住前路,那欧克的战斧干净利落地捅穿盾面,没入小臂之深。
长驱直入的斧刃顿时被箍紧的木料牢牢卡住,欧克试图拔出武器,但持盾者向后猛退,并松开了手。
那欧克的身形踉跄的几下,同时两柄带钩的长矛从下方勾住了他的左右脚踝,将他撂倒在地上。
其余的兽化人立刻包围上来,斩断了对方的命线四五柄利刃反复洞穿他的身躯,专挑没有铠甲保护的地方下手。
那名欧克旋即消失在纷乱的脚步之下,兽化人的攻势继续席卷而来。
左手受伤的欧克已经跪伏在地,他浑身上下遍布创口,血液在脚下积出了一个水潭。
最大那个依旧伫立着,用双手紧紧握住斧柄,指节上淌着血滴。
忽然,他看到大群敌人突然如浪潮般退去,分散到两侧,兽化人祭司从中现身,邪兽人们依旧用聚拢的手掌将他捧在半空。
他用那根白骨指着欧克,在一瞬间里,冰雹肆虐的村庄里仿佛只有他们两个。
祭司开口了。
他朗声吟诵魔法密语,打算编织出一道咒术将敌人抹除。
在他周围,所有兽化人都捂住了眼睛或耳朵,捧着祭司的勇士们则纷纷哭泣落泪,因为他们抽不出手来抵挡他的话语。
欧克不明白那些字句的含义,也不想弄明白,他将手中利斧攥得更紧了。
他现在只想将斧刃埋进那张穿满铁环的面孔里。
“快走……”
阿达尔向身后瞥了一眼,刚刚是自己的长官开口了,他正瘫靠着一块湿滑岩石,将伤痕累累的扭曲双腿压在身下。
他抬起头盯着阿达尔,不住地哆嗦。
热量正从他口中喷出的一团团雾气中流失,冰雹敲打着他们全身上下,在卡松的杂乱头发里固结成一个个白色团块。
“什么?”
“快点走……”
卡松刚想站起来,但立刻又趴下了,同时将阿达尔的脑袋按在泥地里。
“别说话。”
阿达尔注意到祭司开始朝他麾下的战士们喋喋不休,试图督促他们再次冲锋将事情了结。
然而他们全都裹足不前,祭司愈发焦躁不安。他一直用那种充满惊惧的目光盯着阿达尔与卡松,其他兽化人也是一样。
随后,阿达尔意识到其实并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在盯着他或者自己的长官。
所有目光其实都聚焦在他身后。
他们遥望着那团在震耳怒吼中迅速逼近,将整片天空染成漆黑的凶恶风暴。
阿达尔也转过身去目睹风暴的步伐,任由狂风与冰雹扑面而来。
那是一片气势汹汹的压顶黑云,像滴入水中的鲜血般翻卷不已,风沙与冰雹在它的推动下组成一道巨浪,如同是遮天蔽日的荒漠沙尘。
大片碎冰被剧烈旋风卷入半空,仿佛是四下飞扬的花瓣,风暴雷云的边缘和腹部喷吐出一道道锯齿长枪般的眩目闪电,鞭笞着末日一般的大地。
但是,风暴之中另有旁物。
它将那翻滚乌云甩在身后,从朦胧的飞扬尘埃中朝他们猛冲而来。
那是一个怪物。
那是一个巨兽,一团噩梦中的阴影。
它狂奔着穿越燃烧的大地,迈着比风暴更加迅捷的步伐。
祭司的魔法究竟还是召唤了一个恶魔来惩罚世人,然而这个恶魔似乎并不站在他们这一方……
waaaaaaaaaaaagh!!!
“挡住他!”
祭司高声尖叫起来,他的勇士们原本不知所措,但他的锐利嗓音让众人惊觉过来,匆忙弯弓搭箭,或者举枪瞄准。
第一波箭矢即刻朝那逼近的恶魔呼啸而去,阿达尔则立刻压低脑袋。
手持步枪的士兵也在自由射击,将一颗颗子弹送入雾中,仿佛是想要把那风暴雷云钉在天空之上。
恶魔也发动了攻击。
它迈着大步向前猛进,阿达尔能听到地面在每一个沉重的步伐下呻吟着开裂粉碎。
它身后飘扬着一连串苍白的颅骨和一面残破的旗帜,皮肤腥红如墨,那是不同于邪兽人的红,而是一种血液干涸枯萎后的暗红。
当它踏足离阿达尔不足一百米的高坡上时,随即张开双臂,脚步稳健地踩着一块巨岩纵身跳起。
他从阿达尔和卡松头顶上直接飞跃过去。
阿达尔再次垂下脑袋,他看到恶魔用右手紧紧握着一柄巨斧,巨大到几乎填满了他的视线。
此时,他才意识到这个恶魔又有多么巨大。
“兽神在上,这是……一个欧克军阀!”
第483章 无光之日(五)
红色的恶魔在漫天尘埃中腾空了一秒,双臂像翅膀般伸展在昏暗的天空里,身后飞扬的一百颗颅骨则仿佛是残破风帆。顶 点 X 23 U S
兽化人和邪兽人组成的大军在惊惧中仰面退避,如同被狂风吹倒的麦秆。
随后它便轰然落入人群,剧烈的冲击将附近的勇士们震入半空。
在最后一刻匆忙抬起的盾牌瞬间支离破碎,剑刃四分五裂,长弓崩解,臂膀断折。
“waaaagh!!”
恶魔高声呼嚎,他刚刚俯身落地,便将至少两个人碾在脚下。
他接着弯腰起身,摆出斗士的姿态,转动宽厚的身躯,将粗壮双肩的全部力量传递到巨斧之中。
它上面巨大的马达带起旋转的夺命锋刃,毫无停滞地穿过了三名兽裔勇士。
动脉血喷入半空,掺着冰雹一同坠落于地,在昏暗光线下显得颜色漆黑。
众人都在尖叫,有兽化人的声音,有邪兽人的声音,都在尖叫。
随后恶魔一头扎进人堆,将硬木与骨骼撞得粉碎,他仿佛是刀枪不入,仿佛是钢铁铸就。
剑刃在他身上碎裂弹开,斧柄则顿时断折,两三支黑羽箭矢还埋在恶魔的表皮里,但他似乎毫不在意,更不用说遭受什么妨碍。
“waaaagh!”
恶魔再次怒吼,那如同是从猎豹喉中传来的一声低沉咆哮。
呼嚎声四下回荡,它穿透了风暴的隆隆脚步,穿透了钢铁碰撞,冰雹覆地与伤者惨叫交织而成的轰响,它与最为纤薄的夺命刀锋一样锐利。
阿达尔感觉到五脏六腑里一阵颤抖,他感觉到那声音撼动着自己的心脏,比寒冰更冷冽,比恐惧更可怖。
他目睹着一场屠杀在面前展开。
“兽神啊……”
高大的恶魔冲入那支大军,它完全凭一己之力将众多敌人逆着狂风逼下高墙外的土坡。
他们蜂拥而来,群起攻之,如同一伙围猎巨熊的恶犬,试图用数量将它压倒,试图阻碍它挥动拳头与武器,试图将它团团围住拖倒在地。
他们害怕它,然而他们更害怕让它活下来。
但他们的努力毫无作用,兽裔们仿佛只是在布料中填满了干草的玩偶,只是轻若无物的空荡躯壳。
那恶魔大肆屠戮,杀敌无数,他挥动臂膀将人们甩飞,每一记重拳都把敌人送入半空。
那些勇士离地而起,伴着漫天风雪旋转舞动,长靴四下散落,盾牌支离破碎。
他们横飞到覆结冰霜的泥地上,翻滚一阵之后便再没有动静。
更多的则被利斧的凶猛劈砍斩为两截,残躯断臂中喷涌着四溅鲜血,应声崩解的链甲挥洒出无数碎裂铁环,仿佛是将大把硬币抛掷在圆盘上,叮当作响。
一具具躯体从他肩头飞旋而过,如同被木叉扬起的大捆干草。
仅仅十多秒,村庄内已经是尸首横陈,其中大多数都在恶魔的摧残下近无人形,少有一些如沉睡般安详。
此外则要么瘫软在地,扭曲成种种生前难以模仿的诡异姿势,要么冒着腾腾热气五脏横流,要么已经被无情利斧化为碎片。
闪耀而浓厚的鲜血在覆满黑冰的石块间奔涌回旋,渐渐冷却成锈红与深紫色的粘稠血泊。
恶魔的双手利斧极为庞大,握柄修长,平衡性绝佳。
斧柄与斧刃上都铭刻着往复交织的繁杂线条与方格图案,它在低声吟唱,阿达尔听得很清楚。
巨斧嗡鸣不已,仿佛它的夺命锋刃正因那不断飙升的杀戮数目而暗自得意,一串血滴在斧刃上嘶嘶作响着化为乌有,如同它在心满意足地舔舐嘴唇。
它无坚不摧,灵活得超乎想象,要么是它比海鸥的骨头还轻,要么就是那恶魔像巨鳄般强壮。
它所过之处势如破竹,无论是熟制皮革,厚重硬木还是锻打紫铜所制的盾牌都一分为二。
无论是层层钢板,交叠铁鳞还是细密锁环组成的铠甲都分崩离析,它将世代传承的长矛、战斧与利剑化为废铁,它将血肉与骨骼一口咬穿。
它轻而易举地收割性命。
阿达尔看到几个邪兽人精英在整颗头颅乃至于半截身体被斩落之后仍未倒下,他们的残躯僵立于原地,伴着动脉鲜血从伤口中喷洒出来而微微摇晃。随后他们才柔若无骨地颓然倒地,如同一席散落的披风。
那些昔日的战士如今濒临崩溃,恶魔斩落了如此之多的生命,在浸透鲜血的大地上留下了如此之多的残肢,他们的士气已经像春日融雪般化为乌有了。
风暴此刻笼罩在村庄的头顶,用厉声尖啸将整片大地纳入囊中。
狂风像是被打磨过一样。冰雹如箭矢般在空中飞窜,那疯狂的雨雪席卷而来,将一切血迹都彻底抹消,亡者的残躯则被敲打得苍白肿胀,千疮百孔,仿佛是在水中浸泡了数周之久。
唯独祭司却是毫无退意。
他血脉沸腾,仿佛早已预见到灾星的凶险阴云笼罩未来,因此召集了这场杀戮之行来将其剿灭。
如今邪恶已经从藏匿之处现身,他便要更加坚定地完成目标。
他手忙脚乱地爬地势较高的屋顶,朝最后一批从地道钻出的援军大声呼喊,那些战士尚未知晓发生何事。
但是在祭司的命令下,他们立刻张弓搭箭,阿达尔瞥见了一点火焰的光芒在闪烁。
弓箭手们开始发射沥青箭矢。
那些箭矢比通常的夺命兵器更为修长,简单的铁制箭头后面缠着一块浸满沥青的布料,那些布料在接触火焰之后立刻熊熊燃烧。
几次呼吸后,火箭呼啸着钻进电光跃动的天空。
其他人则奋力甩动系在皮绳上的瓶子,猛地抛出瓶子里灌满了液态沥青和其他易燃物。
砰砰砰~!
随着瓶子在地面上摔得粉碎,其中所盛燃料便应声飞溅,火焰箭矢顿时将四下扩散的滑腻沥青点燃。
在一声狂风撕扯帆布般的爆裂鸣响中,大团明亮火舌一跃而起,炽烈箭矢不断喂养着那片贪婪火丛,灼目焰光近乎难以直视,闪耀着碧绿色泽。
那个恶魔以及将他团团围住的勇士们在眨眼之间便陷入火海。
烈焰焚身之人的惨叫与遭到剑刺斧劈者的嘶吼大有不同,相比之下这要更为尖锐癫狂,包裹全身的烈火甩不开也逃不过,受害者只得步履蹒跚地盲目奔走,大张着嘴吸入满口火烟。
狂风助纣为虐,将一股股火苗与黑烟从他们身上撕扯出来,如同流星背后拖曳的炽烈尾迹。
第484章 无光之日(六)
“好烫!哇啊啊!!”
“救命啊!长老我着火啦!!”
他们疯狂挥动着沾满火苗的手臂,头发与胡子都被点燃,他们的外衣化也为燃料,将链甲铁环烙进自己的血肉中。www.uu234.net
着火的兽化人们埋头冲向附近的水洼,然而此时那点液体已经无法熄灭那焚身烈焰,于是他们一个个颓然倒下,躺在滋滋作响的水洼上活活烧死。
最终,他们全都变成了披着火焰外衣的枯槁焦尸,如同在恶冬中付之一炬的雕塑,像是略具人形的柴薪,在漫天冰雹里劈啪作响地熊熊燃烧,借着凶猛暴风的吹动变得愈发炽烈,白热夺目。
“waaaagh!”
恶魔从火焰中骤然出现,它全身上下都被烤得焦黑,就像是用一块煤炭雕刻而成的。
他披挂的厚重毛皮与残破战旗上跃动着蓝色火苗,那张覆满烟尘的面孔中闪动着一双月长石般的凌厉眼眸。
他再次发出怒吼,近似那种掠食猛兽的咆哮,但在那污黑外表中熠熠闪亮的不仅是他的双眼,还有他的利齿枚枚人类口唇难以容纳的修长獠牙。
那恶魔停下脚步,将巨斧利刃牢牢埋进地面中,让斧柄直指天空。
两支火焰箭矢射中了他,他将挂在肩甲上的那支扯了下来,任由烈焰舔舐自己的手指。
随后,他从身侧拿起了什么东西,某种固定在后腰的沉重金属物体……
“别出声!”
阿达尔诧异的微微张嘴,但立刻被卡松满是血污的手给堵上了。
那个恶魔拿出了一个带有手柄的长盒子,阿达尔不明白它是做什么的,他只知道那是恶魔的武器,恶魔用它指着前方的所有人。
下一秒,那盒子发出一声如同万千雷霆交叠而成的轰鸣,那巨响骤然引发,震耳欲聋,前所未有,让阿达尔惊愕地抽搐了一下。
大团火光在恶魔手中那个奇特盒子的前端急速闪动,与断续而来的雷鸣咆哮交相呼应。
最近的一栋木屋颤抖着化为乌有,墙壁彻底解离成木片与铆钉四下横飞,房梁和立柱轰然炸裂,大门不知所踪,躲避在屋子后面的战士们则变成了一团团猩红血污。
其他几栋屋子也迅速步其后尘,恶魔用那厉声咆哮的火焰盒子对准每一栋木屋,无形的湮灭之手则将那些建筑依次摧毁。
一片由木料与雾化鲜血组成的厚重云团从那杀戮场上升腾而起,随风飘散。
紧接着,那些尚未掷出的沥青罐子便轰然引爆。
呼~~~~!
熊熊炼狱火光冲天,即便是在透骨寒风之中,阿达尔依旧感觉到了焦灼热浪。
被摧毁的房屋顿时起火,仿佛是为诸多伟大英雄一同举行火葬。
烟尘与火花像成群的萤火虫般疯狂扩散,烈风裹住那团冲天而起的粗重黑烟,将它几乎呈水平方向涂抹在天空,如同一道翻滚而来的浓雾。
很快,恶魔的盒子停止了咆哮。
他垂下手,瞪着孤立于屋顶上的祭司。
彻底失败的兽化人佝偻着身躯,顿时显得小了一圈,几名幸存的兽化人从他脚下的屋子爬过,朝远端仓皇逃命。
恶魔再次抬起盒子,指着祭司。
“#&%*%!”
它说了一句阿达尔听不懂的话,然后那武器便发出单单一次火光与轰响。
祭司的头颅和肩膀应声消失在一片粉红血雾中,残躯从屋顶上飞了出去,仿佛有人从身后猛力扯动他的尸首。
恶魔走向两个幸存的欧克,沥青燃烧的高温已经融化了落地的冰雹,营造出一片翻滚不已的炼狱,在升腾蒸汽的遮掩下贪婪地将那些残骸吞入其中。
忽然,那恶魔走到一半时附身蹲下,从地上抓起一具尸体,然后双手一扯,任由鲜血泼在自己脸上。
沾满面孔与额头的烟尘被冲刷下来,将他被烤黑的脸染得通红,他随后起身,迈步来到两个欧克面前。
阿达尔听到它们在用粗鲁的欧克语交流,但他听不懂,不过说了没几句,那个大个子恶魔就给了那两个绿色小个子一人一耳光。
而之前凶悍无比的杀戮者,此时却表现得如绵羊般温顺,只是低着脑袋任凭那个红色的怪物吼叫。
突然,阿达尔看到其中幸存的两个欧克之一,抬手指向了他们所处的水洼,立刻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它们发现了!”
极度恐惧下,阿达尔想要转身就跑,但卡松立刻将他摁回到泥泞中。
“不想死就别动!趴下!憋住气!”
经验丰富的卡松知道这个时候跑肯定是死路一条,所以选择了最稳妥的办法装死。
阿达尔努力压抑住自己的呼吸,然后他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在一点点逼近,他的心脏也不由自主的开始猛烈跳动起来。
一点,一点,脚步之后是粗重的呼吸,以及强烈到窒息的血腥味。
尽管面朝下,但阿达尔知道对方已经在他们的头顶上,也许正在俯视他们,也许已经把斧子举起来了。
他又想起了那面战斧,那么巨大,足以把自己一分为二……
在身体即将控制不住要颤抖的一瞬间,他猛地咬住舌头,用疼痛抑制自己的情绪。
当一股热流碰到阿达尔的后脖子上时,他几乎快要哭出声了,同时下半身也有一点不受控制的迹象。
就在他即将崩溃的那一刻,脚步声再次响起,并逐渐远离。
但一直过了很久,他都不敢抬起头,直到卡松推了一下他的肩膀,他从仰起那满是泥污的脸。
“你吓尿了?”
卡松一脸嫌弃的看着他,阿达尔扭头一看,发现自己身后已经积蓄了一洼浅浅的淡黄色液体,还散发着骚味。
“我还以为要死了。”
“这次算我们运气好,赶紧走吧,到了下面还能多活一阵子。”
两人从水洼里爬出来,欧克已经不见了,只剩下燃烧的村落和一地的的尸体。
卡松在废墟里摸索了一会后,终于找到了还没被破坏的入口,便带着阿达尔钻了进去。
直到此时,阿达尔才放下悬着的心,终于安全了……暂时的。
可是一想到未来还要面对那样的怪物,他又明白自己的生命依旧是那么脆弱而廉价,这一次他活了下来,下一次呢?
第485章 来自群星的过往
“命令已经下来了,六小时之内撤离。”
乌山耸立的无数尖塔之一,某个带着机械震颤的声音响起了,这触动了一个站在窗前眺望远方的身影。
“我想去再看一眼情况,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跟我走走。”
那个身影转过身,脸上银灰色的面具在垂死的夕阳下熠熠生辉,那双燃烧的青焰的眼睛却有些黯淡。
站在他身后的人点了点头,他们迈出尖塔,回到了夕阳辐射下的开阔空间。
整个乌山主堡的忙碌程度已经显著提高,在外墙边缘以外那一段段沟壑之间,巨大的蜥蜴正排成一条蜿蜒的队列,轮流着陆来装载乘客与货物。
最远处的那些飞行器则在诡异热霾的笼罩下泛起阵阵波纹。
“如此说来,你很反感欧克了,亚维隆大师?”
他们信步穿过营地时,每一个看到它们的兽化人都会弯腰致意。
“从某种角度说,完全没有,它们是相当完美的有机生物,我之前说了,我见过他们四次。”
十分钟后,它们走进了属于托拉斯议会的临时指挥所,此刻已经有数十名奥术师和技术人员忙着拆解这座带有人造环境的大型帐篷。
被称为亚维隆大师的人来到一张小书桌前面,开始收拾自己的书籍物品。
“第一次是我进行外空间科学考察的时候。”
他伸出一根手指,向同样带着银色面具的随从说道。
“那也是我第一次前往宇宙,在一个理论上不应该有生命的小行星上,我们的考察队遭遇了它们,欧克部落的规模不算大,但杀伤效率极高……保镖们几乎全部牺牲,要知道他们当时携带的武器,可以把现在这个原始的世界毁灭两次。”
然后,他竖起第二根手指。
“第二次,是在弗尔姆的一颗卫星上,当时一个生物实验站出现了严重的安全事故,它们就像是…就像是铁人,我不是要故意夸大,但如果不是启动了紧急预制方案,它们搞不好就能开着飞船跑掉。。”
他伸出第三根手指。
“欧克海盗,在h23v1-19号子星系,准备前往泰拉母星参加一次学术会议的我们被一条巨大的废船追杀了整整三个标准月,凭良心说,如果不是它们的社会结构存在天然性缺陷,就不只是联邦一级公害那么简单了,我们和它们相比优势并不多。”
“你说一共是四次。”
他是随从追问道。
“是的。”
科林亚维隆大师点了点头,他抬起第四根手指的样子类似投降的姿态。
“就是现在,我听过一些说法,我们都听过一些说法,但远不及亲眼目睹来得可怕。”
“什么说法?”
“过去,生物学界的共识是,欧克个体之间的差异性是非常小的,生物在不同环境下的变异性,在它们身上完全没有体现,甚至有人推断它们是一种蜂巢思维生物。”
“是的,我也听说过。”
“但现在看来这是十分错误的,欧克与欧克之间是不一样的,有些是王者,有些是怪物,究竟是什创造了这些不该被创造的东西?”
“创造?”
“这是一个新理论,至少在……一万年前是。”
亚维隆大师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
“有些生物学家尝试模拟欧克的进化过程,但他们却发现不管怎么样的环境,什么条件,都无法自然进化出这种基因结构的东西。”
“造物主?这听起来……像是神学。”
“有些时候,我们也不得不去想象……一些理智之外的东西。”
说着,亚维隆大师瞥了一眼帐外,恰好一个兽化人萨满路过,他坐在抬椅上,下面是两个气喘吁吁的奴仆。
“它们屠杀一切,毁灭一切,而且最糟糕的是,它们非常享受让敌人末日临头的过程,它们身上没有任何令人钦佩和振奋的东西,但作为一种生物来说,除了完美之外,我很难选出其他的褒奖词。”
亚维隆大师停住话头,转过身向几个黎明之子下达指令。
他们都十分恭敬,训练有素,行动迅速。
“全面撤离。”
他说着,显得垂头丧气。
“所有部队,我们要退出战局,让兽化人独自解决吧,这场战争让我们蒙受了巨大的损失,还阵亡了一位议员,结果就这么完了。”
“兽化人还留有后手。”
亚维隆大师坐在椅子上,打开背包,掏出一个破碎的磁盘。
“这是雷塞斯议员临终前留下的数据和影像,利林显然同时接受了我们和拜血教的支援,他策划了一场伏击,想要消灭掉古克。”
“可还是失败了。”
“结果很重要,但达成结果的手段也很重要。”
亚维隆展现了一个标准的学者思维。
“关键问题在于,我们从这场冲突中获得了什么,古克和其他欧克相比差异性究竟在哪?他会给整个世界带来什么?拜血教一直在谋划的阴谋究竟是什么?”
“你能够回答这其中任何一个问题吗,大师?”
“我一个也答不上来,唯一能确定是,在未来等待我们的,会是某种我们难以想象的可怕威胁。”
“这听起来很悲观。”
“我其实还有第五次目睹过它们……”
亚维隆忽然轻声说道:
“那是另外两个种族的战争,一个古老的种族,我们称其为艾达,它们致命而高傲,对于人类的行为和事务毫不关心,它们的宏伟星舰像城市一样……我亲眼见过,因为它就像玻璃制品一样闪闪发光,即便是在黑暗的虚空中也是那么的耀眼。”
他的声音开始变得飘忽不定,眼中的青焰也随之摇曳,仿佛将要熄灭烛火。
“无论如何,我们始终没能搞明白它们的文化和它们的语言,又是在保护什么,我们大概只知道它们一直在阻止我们接近某处或是染指某种东西,反正你能意识到它们肯定是有什么值得捍卫的事物。”
亚维隆低头盯着破碎的圆盘,仿佛真理便潜藏其中,随从猜想对方或许长久以来都曾试图在那里寻找答案。
“最终那一切都没了。”
他抬起了头,注视着随从。
“它们开始哀求,欧克的舰队降临在它们头上,那座城市星舰分崩离析,它们意识到自己即将失去一切……它们开始哀求附近的我们伸出援手,似乎只要能挽回丝毫也胜过失去一切,但我们从未真正理解它们究竟想表达什么,或者它们能作出怎样的奖赏,我个人认为它们愿意牺牲全部性命来保住星舰……但已经太晚了,欧克绝不停手,它们把那座城市夷为平地,摧毁了一切,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甚至没有留下一丁点能够回收的东西,没有任何值得保存的战利品,遗产,历史,文化,全都被毁了。”
亚维隆随即陷入沉默。
帐篷里也变得鸦雀无声,随从不知道对方是在叙述一件往事,还是在描绘未来可能会出现的景象。
不管是哪一种,都是可怖的。
忽然,一块漂浮的水晶发出一声轻响。
随从拎起背包,朝亚维隆大师点点头。
“该出发前往撤离点了。”
“好的,走吧,把我们看到的一切带回去,至于这些变种人,就看它们所谓的神能不能发挥点作用了。”
第486章 蜕变(上)
被邪雾污染的空气几乎要了他的命,恶梦般生物吐出的污浊烟雾飘散到空中,让凯萨斯呼吸的沉重又被某种液体浸湿。www.uu234.net
有好几次他感觉似乎有东西在他的肺里蠕动,让他饱受折磨的喉咙咳到出血,但接着那些身披黑衣的见鬼监工就开始对他施加惩罚,用针爪刺击他的身体,让凯萨斯在剧痛中扭动抽蓄。
他的眼睛不时充满泪水,一种疼痛的斑疹爬上他的脖子和手腕,额前的金属烙印折磨著他,感觉那可恨的东西就好像要融穿头骨,变成他身体的一部分。
这个想法让他不寒而栗。
手脚的断骨已经痊愈,虽然仍隐隐作痛,但他几乎完全恢复了行动能力。
凯萨斯趁放下另外一个巨石块的间隙用长茧的手背抹了抹眼睛,石块落地的巨声几乎响彻落雨的阴影城。
这是他们给它的称呼,真实名字不得而知。
但在他的眼中,这是一座扭曲、怪诞且堕落的地方,无数悚然的黑色高塔正以惊人的速度、一个石块一个石块的不断增高。
昆虫般的巨大起重机四处摆动,垂下吊绳,带刺的爪子抓起更多石块,期间还不断冒出烟雾和滴下油污。
凯萨斯用他精疲力竭且缺乏睡眠的双眼盯著最近的起重机操作台,机械的驾驶也许曾经是个人类,但现在已彻底不成人形。
几十条紧绷的金属缆线和倒钩刺穿皮肤将它悬吊在驾驶间当中,眼窝和喉咙伸出软管,腿部萎缩成连接在身体上的枯萎细枝,骨瘦如柴的手指扯动著悬挂的缆线。
很快,凯萨斯把目光从这丑恶的景像上移开。
尖锐的铃声划过工地,黑衣监工沿路刺击奴隶,把他们从鹰架和石板上赶开,凯萨斯和另一位工友站到圆塔的墙边,等待灌浆管晃到他们的方向。
在黑色之塔内部的其他奴隶小组更加疲累,虽然高塔距离地平面的高度仅有三十米,但在塔内却向地心下挖了两倍多的距离。
凯萨斯感觉一阵晕眩袭来,每次看向边缘就会让他产生冲动,但他随即甩开诱惑,只要还有一口气他就要奋战到底,要活著看到这个堕落之城被摧毁,他坚信凯蒙的圣光一定会照耀这里。
但其他奴隶就无法抗拒从墙边往下跳的念头了,但即使如此也无法让他们获得解脱,连接项圈的铁每隔一段距离就被闩在鹰架上,不管踩空或试图一跃而下逃离地狱。
最后下场,大多都是吊在高塔的墙边,通常会拉下其他几名奴隶,但还不足以致死。
他们唯一的机会就是尽可能大力跳下,然后祈祷脖子会被折断,要是活了下来,就必须面对监工的酷刑伺候,而且不只是当事人,其他被扯动的奴隶也必须连坐受罚。
对处罚的恐惧,导致只要有奴隶看起来试图结束自己的苦难,就会被囚徒同伴阻止而只能继续接受奴役。
沉重的灌浆管在活塞的呼嘶声中摆荡到凯萨斯上方的位置,工友和他就定位拉住灌浆管,让软管能对准石块正中央。
稀泥般的灌浆缓缓流出,接著软管又晃到下一组奴隶手上,奴隶们跪下用手把灌浆抹均匀。
固定石块的灌浆气味恶心,而且带有一种病态的粉红色调。
凯萨斯试著不要太靠近观看这些物质,之前他在里面找到了人类牙齿,颤栗的领悟到这就是众多死者的下场,被绞成浆糊,化作恶心的血肉灌浆。
所有人从头到脚都沾满了这些东西,舌尖尝到某种金属味,令人反感的臭气充斥鼻腔。
滋滋~~!
奴隶们劳动的同时,一架可怖的血肉机械漂浮在半空。
它外表近似扭曲的人形,皮肤苍白得如同死尸般,秽恶的机械甲壳覆盖在它佝偻的背上,还有许多软管和玻璃注射器凌乱的插在上面。
它的下身空无一物,只有成片触手有气无力地垂下,头部格状扩音器拨放著杂乱音效,双手是锯齿状的利刃,涂满了干涸的鲜血。
它就像一朵乌云,笼罩在诸人的头顶上,奴隶们不知道它的名字,但却知道它会带来许多痛苦。
痛苦引擎他们是这么称呼的。
邪恶的混音用一种凯萨斯希望自己永远不会听懂的语言进行吟唱,混杂著某种梦魇之物发出的吼叫和窃窃私语。
他彷佛在这团喧嚣中听到了一个声音在低语,掩盖在混沌的吼叫和尖啸底下呼唤著他的名字。
奴隶们的耳膜无时无刻不被这疯狂之音蹂躏。
杀了他……
他听到一个理智的声音,隐藏於痛苦引擎发出的混乱尖叫、呻吟、无止尽吟唱和单调的嗡嗡声之中。
铃声再度响起,奴隶们完成了涂抹血肉灌浆的工作以后赶紧退回鹰架上,痛苦的尖叫来自那些动作太慢而被监工惩罚的奴隶。
鹰架开始晃动,奴隶们紧抓住上面的铁杆。
每放置二十片石块,机械化鹰架就会踩著狭窄的台阶往上爬,活塞喷吐著蒸气,蜘蛛般的机械腿把鹰架拉上逐渐增高的建筑物。
这真是巧妙的创作。
凯萨斯不得不承认,尽管他内心深处对这东西痛恨不已。
奴隶们蹲坐在晃动的鹰架上,手紧抓著不放,一旁的工友对他露齿微笑,两眼兴奋放光。
凯萨斯猜这人已经失去理智了,他看起来几乎是在享受地狱般的劳动。
鹰架要重新固定需要花大约十分钟,这是奴隶们仅有的真正休息时间,监工则持续拨放著可恨的噪音。
“所以你原本是做什的?”
凯萨斯低声问,他知道搭档叫什名字,是哪里人,但他仍然不知道这人在被捕之前的工作,对方似乎刻意避开这个话题。
他没有回答,浑身沾满血肉灌浆的男人移开了目光。
“你原本是做什的?”
凯萨斯用比较强硬的语气再次低声问。
叛徒……
他觉得自己在痛苦引擎的扩音器当中听到一个可怕的声音说。
“我本来是一个报社记者。”
对方的眼神飘忽不定,凯萨斯突然想起过去在哪里见过他了。
“我曾见过你。”
他说,目光剧烈晃动,双眼闪烁著非自然的热诚,那人立刻躁动的摇了摇头。
“没错,我见过你。”
凯萨斯点了点头。
“在我们集会前。”
杀了他,叛徒。
凯萨斯摇头,双手捂住耳朵,试图把那个声音赶出脑袋,这地方和见鬼的痛苦引擎快要把他逼疯了。
他是一个在野党的议员,曾经多次在议会上抨击帝国的特务系统对政局的干预,他认为帝国快要被自己的影子给控制了,这是极为危险的,但没有人支持他,或者说没人敢支持他。
之后,他想要策划一次游行,或者说示威,将整个局面向大众披露。
在此之前,他邀请了一些记者。
再后来,他就到了这个地方,甚至清醒过来后,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还好吗?”
他模模糊糊地听到工友在问,然后点点头。
“会有人来的。”
凯萨斯自言自语:
“女皇不会坐视这种事情发生,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一旁的工友斯底里地傻笑起来,摇头道:
“没人会来了,我们将死在这里,在帝国没人能和影子亲王对抗。”
杀了他。
凯萨斯紧闭起眼睛,前后轻轻摇晃身体,试图遮盖住那可怕的喧嚣。
“一定会有人来。”
他告诉自己,感觉额头底下殖入的符号正在扭动著,那污秽之物好像要穿过他的头骨,深入他的大脑。
他试著向圣父祈祷,嘴唇无声地蠕动,但沙哑、吵杂的呢喃却似乎变得更大声了,混在噪音中的吟唱不断重击他的耳膜。
一定会有人来,他如此想,他们一定要来啊!
第487章 蜕变(下)
术士们用蜘蛛般的金属长手指卸下迪亚哥前臂的臂甲,他苍白的嘴唇间并出疼痛的吐气声,一块皮肤跟著甲胄一起被撕扯下来,仍残留皮肤的地方也布满了渗血的针孔。www.uu234.net
臂甲内侧排列著细小的棘刺,他正与自己的盔甲逐渐合而为一,这情况是值得警惕的。
驼背的钩肠师对尊贵的主人一鞠躬,笨拙地将沾血的护甲放在一块紫色的丝绒布料上,旁边摆著他的护手和手套。
迪亚哥握紧拳头,看著血淋淋、布满坑坑洞洞的手臂肌肉,感觉有点陌生。
弗朗西斯领导着【迷离之刃】进行恐怖、单调的吟咏,声音响彻空地,伴随著活塞鼓槌敲响金属大鼓的彭湃节奏。
膜拜的喧嚣中混杂了被束缚的引擎发出的阴惨尖啸和狂嚎,同时仪式的声音也将透过伴随奴隶队伍的通讯器传遍城市的每个角落。
迪亚哥站上祭坛,沐浴在膜拜之音中举起鲜血淋漓的双臂。
点燃的火盆照亮了祭坛,青铜兽首的口中冒出浓厚的焚香。
在他身后一段距离的地方就是急速增高的阴影尖塔,一百名奴隶跪在祭坛前侧,将他们自己的音乐加入混音。
奴隶的手腕和脚踝一起绑在身后,他们盯着这些黑色死神的集会,因为恐惧、痛苦和绝望而表情扭曲。
阴影术士法拉蒙德梅罗文加从跪地的奴隶队伍后方走过,抓起其中一名奴隶的头发,让他的头往后仰,然后用仪式长匕首割断他的喉咙,那把匕首在今天已经划开了几百个喉咙。
奴隶发出泊泊血流声,生机从伤口中溅洒而逝,两名有幸被选中的夜刃将他推下祭坛,掉到金属槽内的失血尸堆上。
驼背监工又拖来另一名奴隶取代原先那人的位置,阴影术士走向下一名受害者,割开喉咙、推下祭坛、干净利落。
祭品的血洒在金属槽内,集中起来透过抽水马达和管线流向迪亚哥身后的大水盆。
温暖的鲜血冒著气泡,他将**的双手泡进水盆中。
弗朗西斯第一个走上前来,口中仍吟咏着。
迪亚哥血淋淋的手伸向这位前秘卫额前,画下繁复的线条,将从奴隶身上抽取出的力量注入到他的体内。
高大的战士闭起黑的眼睛,任由将两手拇指按在他的眼皮上。
“死亡盘上肉,恐惧杯中酒。”
迪亚哥吟诵完毕,弗朗西斯转身退下,队伍的下一人是塞拉斯,乌黑的头发散落在英俊的脸孔旁,他在迪亚哥面前跪下。
影子亲王同样在他额前画下异形符号,拇指按住他的眼皮。
“死亡盘上肉,恐惧杯中酒。”
塞拉斯站起来,转身退下,整队【迷离之刃】就这样被画下印记,成为更加强大恐怖的战士。
他们都是夜刃中最忠诚和冷酷的战士,为了能够与越来越强大的敌人对抗,他们接受了疯狂的**改造,但是身为凡人的他们却又面临着**崩溃的风险。
所以必须借助这种邪恶到极致的仪式,从根本上转化他们的体质。
现在,他们已经不再是人类了,而是迪亚哥手上最锋利的刀刃,可以转瞬间屠戮千百人的凶器。
接下来一个小时的流程,阴影术士割断了几百名奴隶的喉咙,他们的牺牲将献与帝国。
死亡和鲜血的恶臭无比强烈,战群的单调吟咏却丝毫不受影响。
最后一名战斗抹完印记后,亚礼德缓缓地走上祭坛,全身浸满鲜血,脚步轻轻踩在阶梯上,人皮缝制的斗篷在他身后飘扬。
在目睹了无数敌人的诸多暴行后,这位战士抛弃掉了所有的仁慈和软弱,他决心用最可怕的手段回报那些企图毁灭帝国的东西,不管是人类,还是欧克,还是兽化人,还是奥术师们。
为此,他宁可把自己变成同样非人的怪物。
在他内心深处,某种信念已经垮塌,新的概念正在形成只有怪物才能战胜怪物。
亚礼德走向迪亚哥,影子亲王徒抵住首席战刃的下巴,温和地抬起他的头,然后在对方的前额画下符号,将血指印按在他的眼皮上。
沾上血印的瞬间,亚礼德感觉皮肤开始燃烧,并随著能量和力量跳动。
张开双眼,他眼中的色彩更加鲜明,同时清楚看到闪耀的灵气像是飘忽的寿衣般围绕在影子亲王四周,虽然过去总能感觉到那股力量伴随著迪亚哥的存在,但却很难亲眼目睹。
“你的路程远未结束。”
迪亚哥轻柔吟咏,亚礼德随即起身,在一众战士面前跟随对方走回祭坛,
庄严而沉默的,两人踏上祭坛的台阶,然后站定身体。
一名钩肠师拖著脚步走上前,身后几个披著长袍的驼背身影拖著一个平台。
平台放置被放置在迪亚哥面前,亚礼德躺了上去,一阵蒸气喷出,平台升起直到影子亲王胸膛的高度。
他开始动工,刀刃和刺针手指刺穿了亚礼德胸口的血肉,尖爪固定住皮肤,让黑袍大夫能划开皮肤下紧实的肌肉。
伤口一开始血流如注,但神秘力量让血随即止住。
钩肠师来到身边,手中端着一个金属圆盘,然后将其交给迪亚哥。
影子亲王掀开圆盘上覆盖的红布,将沾满鲜血的扭曲器官高举到半空,让所有人都能看见。
它像是一只不停蠕动的八爪鱼,有着张合的口器和满是吸盘的触须,只是看一眼就让人觉得邪恶无比。
随即,机械鼓的响声止息。
“你还需要时间考虑吗。”
“赐予我……荣耀。”
亚礼德的声音轻易传遍集会全场,迪亚哥将挣扎的血肉块置入他的胸腔,随后他的呼吸逐渐低沉,最终像一具死尸般静静的躺在平台上。
但两边胸腔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不到一天他的皮肤就会平滑无暇,连伤疤都不会留下。
迪亚哥轻轻压下平台旁边的按钮,它随即在机械的传动低鸣声中沉入祭坛,同时后方那注满鲜血的大水盆开始干涸,所有液体沿着下方的漏斗转移到另外一个地方。
法拉蒙德梅罗文加走向迪亚哥,苍白的脸上密布着淡淡的青灰色血丝,仿佛某种寄生植物进入了他的皮下。
“兽化人向古克发出了挑衅,它们会成功吗?”
迪亚哥抬起自己消瘦的脸,嘴唇勾起一丝冷笑,如浓墨般漆黑的长发下,昔日的形象已经不复存在,如今他已是彻底的非人,虽然外形和人类接近。
“利林是一个蠢货,他自以为抓住了杀手锏,但那只是一个死局。”
“但您还是答应了他?。”
“利林是一个蠢货,但另外一个不是,看吧。”
迪亚哥将目光投向西方,视线穿透那升腾的邪雾,一直抵达被战争之火笼罩的雨林深处。
“它会给我们一个惊喜的。”
第488章 地道战(上)
“跑哪去了?”
站在圣矛堡坍圮了一半的外墙上,古克已经能够看到远处云雾笼罩的乌山,据说兽化人那可笑的王就端坐在那里。www.uu234.net
他最好在那里,古克不希望再在这帮无意义的生物上浪费自己的时间。
所以他应该在那里,瑟瑟发抖的等着自己过去,然后就可以捏死它和它那些扭曲的同胞,结束这场闹剧。
“闲的无聊,去热了热身。”
鲜血淋漓的格拉克从阶梯口出现,近卫们即刻让出一条道路。
他的身上还在冒着烟,战斧上未干涸的血犹在滴落,战甲和皮肤都被染得一片通红。
“臭佬们都搞定了吗?”
“还有一些缩在地下,它们像屁精一样把脑袋藏起来,把屁股漏外面。”
“让你的小子们把下面收拾干净,明天俺们就去把那个山头轰下来。”
“为什么不是现在,下面那些玩意根本不用在意。”
“俺让一队小子去抄它们后路,这得花点时间,俺们如果现在上,那些胆小鬼大概率就会逃跑,俺想一次把它们都解决了。”
格拉克的脸上顿时绽放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充满了期待。
“这个好!一个也别想跑!”
“长那么大个脑壳,别浪费里面的脑子。”
古克抬起机械爪磕了一下格拉克的脑袋,对方摇晃了一下,接着站定步伐说道:
“想什么的,太麻烦,这种事老大你来就行。”
“你个跳跳脑子倒是省事。”
“嘿~!”
就在老大们聊天的时候,高夫军团的主力已经涌入地下,与残存的守军展开了血腥的厮杀,狭窄地形是这些擅长肉搏的屠夫最喜欢的战场。
神经小子面无表情的站了一会儿,灯光反射在污秽的水表面并闪烁在他满是疤痕的脸上。
镶嵌在他金属长棍顶端的绿石黑暗而死寂,环绕它的骨头不再脉动,waaagh能量在这里受到了压制,这是颇为罕见的。
小子们在搜寻前面的幽暗,握着手枪和他们的武器锯齿状的砍刀。
他们已经处决了一组跌撞走到他们路上的十几个臭佬,它们装备着不错的武器,却不知道该如何使用,而蠢到将其用在欧克们身上。
结果它们的血正在新兵们的战刃,铠甲和满是愤怒脸上凝固。
那组不是他们碰到的唯一敌人,有其它一或两组还在逃跑,他们很多都没有武装,绝望的只想离开这起源于无端疯狂,无意义的血腥。
地下作战不同于地面,规模意义不大,军团迅速分裂成许多小战帮,格拉克从来不是一个擅长组织的老大,他的小子们相对而言也更分散一些,这是天然的优势。
跛罗在从三层通道到横向竖井的过程中获得了他的一血,大概有三十名臭佬被他的战斧无情的屠杀。
他是一个身材巨大的欧克,肌肉如磐石般强壮,尤其是肩膀,足有两个小子那么宽,他的武器是两把半人高的战斧,而他自身最大的特色是右脚的金属义肢。
那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机械肢体,而是一件武器,一副能够将血肉剥下的利爪。
在一次冲突中,他失去了自己的左小腿,但这对于一个欧克而言不是问题,他用断刀代替了自己的腿,并干掉了敌对的老大。
他履历就是一个欧克老大最正常的崛起之路,不断的厮杀,战斗,然后变大,更多的小子加入他的麾下,然后再进行更大的厮杀,战斗,变得更大。
野心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滋长,但所有欧克都知道,不受控制的野心会遭致灭亡,从出生起他们就拥有了一个天然必须效忠的对象。
霸主。
当跛罗成为一个老大,还想继续往上爬的时候,他遇到了第一个无法翻越的阻碍格拉克的高夫军团。
险恶荒原是高夫军团的征兵地,同时也是它们负责监视的区域,任何不受控制膨胀的力量,都会收到它们的警告。
跛罗也一样,高夫军团的一个头目找到了他,并给了他三个选择。
要么加入军团,成为一份子。
要么就停止扩张势力,老老实实当个老大。
要么……
黑石要塞每天都会有十几颗新鲜的头颅被悬挂在高处,如果他想要成为其中一个,那么高夫军团也很乐意接受这个挑战。
跛罗屈服了,但他没有加入高夫,他相信自己绝不止是成为一个军团头目,他在等。
等待一个让自己一飞冲天的机会,他的野心依然在滋长,只是变成更加隐蔽……
终于,他得到了期待中的召唤,古克邀请他加入了这次远征。
他第一时间带领麾下的小子加入了这次“waaagh”,这个机会他已经等了太久了。
“老大,前面干净了。”
跛罗的一个亲信走了过来,头上提着一串血肉模糊的脑袋。
“俺们清了几个窝了?”
跛罗瞥了一眼那些头颅,都是些弱鸡,没有那些红皮的臭佬。
这种战利品一点意思也没有,也就那些没调的小子喜欢挂在身上,像他这样有抱负的老大,后面的金属支架上十几颗兽化人萨满的脑袋拿才叫有谱。
虽然他不知道这些臭佬是什么身份,但既然能够让其他臭佬玩了命的去保护,地位自然不低,这很符合他的追求。
与众不同。
“大概有二十多个,老大,俺数不好记。”
圣矛堡的地下网络,总共有六层,没一层以竖井连接,设置了大量的陷阱,通道之间是庇护所和仓库,兽化人们就是依托着蛛网状的地下网络进行抵抗和游击。
如果它们数量多一点,清理起来还是有点费劲的,可惜就是它们引以为傲的数量,在欧克面前也不值一提。
海量的欧克战斗小队如雨水般渗入地下,开始是通过更大,更宽的通道脉络,而之后是以更小型的甬道,兽化人的兵力就是这么一点点耗尽在挖掘洞之间。
“老大,前面有个臭佬的大窝。”
有一个小子走了过来,就是之前发愣的神经小子,跛罗不喜欢神经小子,但必须承认他们很有用。
作为一个准军阀,这点容量必须要有的,跛罗时常对自己这么说。
“干!”
二话不说,他率领着上百号老大卫队就冲了过去。
兽化人占据的是一个两百平方米大的空间,仅有的三根蜡烛是整个空间里唯一的发光体,它在横向墙上照亮的空间不比一只勺子大多少。
一座孤单的雕像,粗糙的刻画出神祗的形象,足有上百名兽化人正虔诚的跪倒在雕像周围,似乎在祈祷,连欧克逼近都没有觉察。
跛罗在入口处停了一下来查看身边,小子们已经就位了,然后他点了点头。
欧克们没说一句话就发起了突袭,唯一的声音是靴子震动横向通道地板上的泥土和极速的呼呼声。
听到声音从不远处的黑暗中接近,兽化们立刻站了起来,握紧了散弹枪和步枪。
“waaaaagh!”
冲入照明洒下的闪烁烛光时,跛罗才激活了他解开的链锯斧,近战武器恐怖的吼叫声顿时回响在走廊两侧。
第489章 地道战(下)
“开火!开火!”
最近的兽化人因为拙于不熟悉的操作只设法用它们的新步枪开了一枪,无用的实体弹砰的一声撞在跛罗的胸甲上,后面的那些不冒打到自己同志的险就无法射击。m.www.uu234.net
但它们还是开火了,甚至在跛罗够到它们前,就把领头的家伙变成了血和肉的破人偶。
欧克老大加速穿过那垃圾,带着可怕的碎裂声把它撞到走廊的岩壁上。
依然,他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跛罗让他珍贵的链锯斧为其发出战吼。
十多秒内,半打兽化人,由跛罗化身的死亡锯齿虚影砍出一片血流成河。
有子弹击中了他,后面的家伙伺机蹒跚后退并拉开自己和屠夫之间的距离时疯狂的开火,但没有一发穿透他的伤痕累累的战甲,狭窄封闭空间中放电的嗡嗡声只能让兽化人们眩晕而困惑。
空间宽敞的巨大房间允许其他欧克小子给自己染血,斧刃撕扯,带着令人鄙视的轻松劈开铠甲、血肉和骨头。
污浊的内脏以滴落且冒热气的红色涂抹了地面、墙壁和屋顶,在一分钟之内已然完结。
事实又并非如此,在跛罗的铁脚残忍的切断一个兽化人的喉咙,并把对方最后的惨叫堵回去时,庇护所后部的岩壁突然向内爆炸了。
轰!
手持重武器的小子,因为离爆炸太近被锋利的石头切碎,他的血肉连同变形而破损的铁甲被捣肉酱。
战帮其他成员跌跌撞撞,爆炸的冲击波和整面墙的尘土和砂砾强迫他们眯起了自己的眼睛。
一瞬间,新的尖叫声填满了地下空间,阴影穿过了卷曲的尘土,他们仇恨的红眼在幽暗中闪着灼热的光,枪口的火焰照亮了堵塞横向通道肮脏的尘埃。
一个烧烧小子,在跛罗后面离爆破比较近的,在一片密集火力中立刻倒下。
他背负的燃料箱顿时爆炸开来,汹涌的火舌顺着岩壁四处扩散,也将敌人的面貌照的一清二楚。
殷红的皮肤,豺犬状的狭长头颅,不输于欧克的健壮身体兽化人中的精锐力量邪兽人,在火光中发出仇恨的嚎叫。
“怼翻它们!”
应对伏击,跛罗丝毫不惧,高呼一声后,首当其冲的迈入重新笼罩的黑暗和血腥的废墟。
这种阴影对欧克老大来说什么都不是,他迫切的冲出爆破炸出缺口的临近转弯,期待着黑暗中短暂而血腥的狩猎,并激活了链锯战斧。
狭窄走廊中利刃的咆哮足以掩饰接近的真正猎手们。
“俺们上!俺们上!”
小子们没有理由不跟着老大,邪兽人们在短暂的射击后,也纷纷抛弃了手上的大口径散弹枪和机枪,将长刀从背后抽出。
一片混乱的光影摇曳中,钢铁与钢铁猛烈碰撞,残忍的链锯齿撕咬使附件的岩壁震动,泥土脱离岩石并让后面唯一照明蜡烛闪烁而破碎。
太晚了,兽化人们意识到这一点。
他们以为敌人会因为伏击而混乱,但实际上反过来暴露了自己。
跛罗战帮的其他小分队,花了接近一小时穿过横向第三层通道上面的泥土和岩石,挖出一条老鼠洞,与下面更大的走廊平行。
他们知道利用普通臭佬做诱饵的红皮臭佬的出现,并借着它们在附近走廊爆破的瞬间引爆了自己的炸弹,并在随后穿过炸出的洞穴,进入更深一层的横向走廊。
跛罗的反击将邪兽人们引到走廊里,背对着新到来的欧克小队他们已经听到了自己老大的怒吼。
“waaagh!!!”
欧克进行凶猛的反伏击后两分钟,邪兽人们明白了正在发生什么,它们意识到被自己已经低估的敌人堵在中间,而且处于数量的劣势。
但它们像顽固的跳跳一样凶蛮的战斗,背靠背,铠甲摩擦着狭窄横道的两侧,攻击还攻击,血还血的应对欧克们。
它们已经被逼上绝路,所以挣扎起来更为凶悍。
但欧克们不会被击败,这次不会。
在他们两侧的小队屠杀了每一个臭佬,直到最后一个,被他们围在中间。
“留给俺。”
一身血污的跛罗从小子中走出,小子们自然分开一条路,而那个背靠岩壁剧烈喘息的邪兽人已经连看的力气都没有了。
它的脚下是层层叠叠的尸体,一直淹没到膝盖,它的长刀早已破碎不堪,就像一片废铁条,它也不记得自己砍中过谁,或者被谁砍中过。
这就像一场混乱的噩梦,它的大脑仍旧一片迷蒙。
跛罗走到它面前,盯着它瞧了一会,然后把两柄战斧甩进尸堆中。
他一手扼住对方的脖子提起来,然后再一手握住对方的右手。
一声布帛碎裂的闷响,邪兽人的身体猛地一颤,然后又是一声……
在小子们的注视下,它的肢体被一条接一条扯断,就像从骨头上撕下肉条。
直到握紧脖子的金属手套猛地一握,啜泣般尖叫声才寂静下来,扭曲得失去人形的尸体才重新落回到地面的尸堆中。
战斗自始至终,小子们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马乔尔在中心指挥所的监视屏幕上目睹了又一支精锐的毁灭。
开阖着爪子,他的怒火在沸腾。
欧克们系统性的破坏了每个他们路过的地道,路口,竖井,坡道,但他还是看到了足以得知第一波针对地下工事的攻击。
尽管前线的军官可能会拒绝承担任何责任,但如此迅速失败的原因简单而明显。
他们低估了自己的敌人。
以过去的标准看,大部分邪兽人是年轻的最早的一批也仅仅只诞生了一年。
但它们的傲慢和它们的力量一样难以控制,马乔尔曾经警告过它们不要过度自信,但很少有愿意听的。
所以马乔尔更愿意任命那些经验丰富的普通兽裔老兵,至少它们能够理解真正的战术意图,而不是把一切归功于自己的肌肉和巫术。
可悲的是普通兽裔在邪兽人面前仅仅比奴隶好一点,这既是法律,也是事实。
实际上他感觉自己已经被利林遗弃了。
他的战斗风格并不被其所认可,如果有什么原因的话,那大概是因为自己更倾向于人类的军事教条。
有时间他也会思考欧克和邪兽人之间的差别,他发现那些绿皮怪物的嗜血在某种程度上是被束缚,在显然渴望肉搏的同时,他们似乎保持了完全的战术意识。
在某些时刻,他们近战的怒火会屈服于纪律和自我控制。
这听起来不可思议,因为绿皮的混乱和无序是一种共识,或者说是大家可以用来自我安慰的东西。
实际情况却很复杂,它们的变化令马乔尔感到不安。
也许他连一天也支撑不了。
第490章 寄生
乌山宫殿的大祭坛位于山峰的最高处,迷蒙的武器如一顶纱帽般罩在山巅,挡住了来自天空的窥视。www.uu234.netm.www.uu234.net
当大祭司告诉利林,仪式已经准备完毕时,圣矛堡内的战斗也已经进入了尾声,马乔尔在最后时刻逃跑了,放弃了最后的一层工事。
这也在利林的意料之中,他从未指望这个家伙能抵抗到最后,但至少他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这这也就够了。
大祭司是个老迈乾枯的兽化人,全身上下的皮几乎都贴在骨架上,他的双目很久以前就他所崇拜的力量侵蚀损坏,在利林看来实在可悲。
力量应该是被自身控制,而不是自身被力量操控。
“把你们之中最强大的一百名萨满派给我。”
利林望了一眼正铺天盖地涌来了敌潮,转身对自己的禁军首领下令道:
“把剩下的兵力派去去守住要道,敌军很快就要朝我们来了。”
“我王,这个仪式风险很大,我们不能完全相信”
老头喋喋不休的模样很快就让利林感到不耐烦,所以下一秒他被一颗子弹打穿了脑袋,而那一百名跪在面前的萨满对此毫无反应,他甚至看到一些人露出微笑。
利林喜欢这些家伙,它们拥有真正倾向于黑暗的灵魂,虽然现在还受困于凡胎肉躯之中。
祭坛上,所有器具和祭品都已准备就绪,人皮编织的灵幡在风中猎猎作响,宛若濒死的哀嚎,上千根苍白的脊椎骨将环绕成一个牢笼的形状,青灰色的石板地面镌刻了大量复杂的纹路和符号,三十三名身着红袍的巫师也已准备就绪。
“恭候多时。”
带队的五环长老伸出了手,摆出了邀请的姿态,利林转身看向一百名萨满。
“尔等已领受祝福。”
利林对它们这样说:
“被选中获赠一份大礼,一份由伟大尊贵的兽神所赐下的恩赏,召唤即将开始,你们将成为宿主。”
说完,一百名萨满便分别跪倒在高二十多米的图腾柱下,这根图腾柱来历非凡,是第一代兽化人从沼泽中起出的古物,也是兽神信仰的最初来源,历史之悠久难以想象。
从立柱下方一直到顶端,是大量玄奥晦涩的图形和符号,仔细一看,能隐约看到一些鹿首人形的生物在起舞。
这根图腾柱被称为“扎尔呼”,在兽化人的古语中意为“圣神”,是兽神萨满教的最高级圣物。
这一次,拜血教与利林合作,正是看中了这个圣物的某种能力,所以他们与对方做了一个交易。
拜血教出人出物,进行降神仪式,事成之后,利林则要把扎尔呼的一块木薪交给它们,并且还要付出另外一个圣物温迪戈之眼。
利林答应了这些非常苛刻的条件,似乎他也没有了选择,想要力挽狂澜,除了依靠黑暗大能外,已经没有了其他办法,几天前的战争已经证明了托拉斯议会的先进武器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不杀死古克,欧克的入侵就无法阻止,毁灭就只是时间问题。
拜血教巫师们准备就绪,利林站在一块圆石上开始吟唱,他毫不费力地拼凑出艰涩、非属人间的恶魔之语,同时感觉到封印在图腾柱当中的某些东西也被咏颂唤醒。
周遭突然亮起无数血红色烛光,环绕在跪地的萨满们四周,那是他们眼中所见唯一的光源,垂死的夕阳随著利林吟唱的咒语而摇曳,四周火盆中的火焰朝向这位兽裔之王倾倒。
耳语响起,黑暗的边缘晃动著阴影,代表某些存在的到来,而利林也张开双臂欢迎它们。
闪烁的邪雾逐渐增强,天空中席卷过恶毒的烈风,拜血教巫师们提高音量,围绕众人的阵阵嚎叫声亦应和着风声。
洒在地上的祭品血冒起泡沫,利林跪了下来,将双手浸入那滩迅速升温的液体中。
他口中仍持续吟唱,同时走向跪地的一个萨满,沾满鲜血的双手放在它的头部两侧。
随着手肘一用力,他掌心传来颅骨碎裂的触感,整个过程伴随著不间断的复杂咒文。
咔咔咔~~!
那名萨满开始扭动抽蓄,但紧抓住他的那双手仍未放松,鲜血从双耳双眼渗出,利林能感觉到哈南的大门已经洞开,黑暗大能之力透过他的手流进这名萨满沸腾的脑浆中。
“来吧!”
随著最后一声吠叫般的邪语落下,利林推开那萨满。
对方的双眼血流如注,全身痛苦地扭动著,最后倒在地上抽蓄。
一个闪烁朦胧的形体在他的周围若隐若现,穿梭于凡人之躯和虚幻的外界之间。
很快,他的舌头从口中胀出,背部拱起,突如其来的肌肉收缩让兽化人萨满的身体一阵甩动。
他的挣扎折断了骨头,脊椎也恐怖地扭曲,韧带撕裂。
跪在他四周的人急忙散开,远离那个抽搐的同类,但他们脸上却浮现出一种怪异的沉醉和虔诚。
跪地萨满的血肉开始不自然的肿胀,就像他体内有什东西正试图挣脱束缚,他疯狂地撕抓全身皮肤和脸部,抓出流血的坑洞。
手指的骨头延伸刺穿了指尖皮肉,变成弧状的利爪,衣物和皮肤都被抓烂,只留下血淋淋的碎屑。
他在地上不断打滚,全身上下每条肌肉都绷到了极限,太阳穴和脖子的血管凸起。
在相当一段时间里,那名萨满一边无声抽蓄,一边继续用爪子撕扯自己的皮肤。
他的牙齿同样伸长锐化,他一口咬上自己的颈肩,扯下一大块肉。
利林双手交叉在胸前,微笑地看著眼前发生的一切。
那团原本是兽化人的物体随着时间推移,陷入更加疯狂的抽搐,同时不断撕咬抓扯,到最后才终於安静下来。
鲜血淋漓、支离破碎的躯块在地上趴了一下子,接着撑起身体,无皮的脸孔转向兽裔之王,血淋淋的空洞眼窝盯著对方。
它全身上下的肌肉组织几乎都暴露在空气中,只剩小片鲜红的皮肤黏在体表,虚幻的形体仍在四周闪烁不定,刺痛周遭人的眼睛。
魔物的四肢末端长出了类似鸟类的腿,指尖则连接著长爪。
一阵恶心、湿黏的爆裂声传来,它的背上展开一对骨骸翅膀,骨架之间悬挂著松弛的腥红皮膜。
魔物张开布满尖牙的无唇大口,对利林发出空洞的嘶吼声,就像刚孵化的小鸡向母鸡乞求食物一样。
他露出笑容,眼中倒映出闪烁的邪光。
“一次荣耀的升华。”
聚集的萨满们同样盯着那只魔物,空气中充斥著焦灼的味道,闻起来就像焚烧骸骨的气息。
“现在,你们全部也将全心全意的奉献于兽神。”
利林的语调缓慢,在呼啸的狂风中又是那名的清晰。
“正如吾之所欲,而藉吾之言,尔等亦将亲闻诸神之愿。”
萨满们小心翼翼地彼此对看一眼。
“现在”
利林低下头,对着蹲伏在地上,正用带刺的长舌舔著自己靴子的魔物说道:
“召唤兽群。”
一瞬间,所有萨满同时倒在地上,耳目渗血,浑身抽动不止。
第491章 兽群(一)
在夕阳最后一点余晖即将消失的时候,古克发动了攻击。m.www.uu234.net
乌山外围防线的守军最先尝到的是一阵由火炮和火箭展开的凶猛轰炸,此外还有大量超重装甲以及若干作战车辆提供着火力支援。
近卫们沿着东侧山脊线进行部署,这里有一条主干道能直通向乌山顶端的堡垒,兽化人禁卫军的主力也部署于此,它们将会在这个地方流干最后一滴血。
轰轰轰轰~~!
弹幕锤击着道路,将三片堡垒区夷为平地,打散了敌军阵线。
数以万计的普通兽化人和上千名邪兽人在炮火中丧命,被击毁的武器在雨中熊熊燃烧。
兽裔们也试图反击,它们操控着巨大的冷血动物,像一股怒潮从山上涌下。
但随着一股股洪流般的炮弹向它们倾泻而去,欧克纯粹依靠无情的火力耗尽了它们的力量,血肉和鳞片化为灰烬,此时它们才意识到自身赖以生存的东西是如此的脆弱不堪。
众多残骸坠落在方圆数百米之内,飞石一些四散奔逃的士兵砸死,其他人则在那些狂怒的猩红主人的呵斥下守住阵地,躲在掩体和地堡后面展开还击。
通讯设备传出的信息在整片区域中尖啸嘶吼,他们都在绝望地请求支援。
承载着大口径主炮的超重坦克猛冲上前,装甲淌着露水,开过满是积水的道路。
它们撞倒墙垒,压过乱石,将那些被困在倒塌掩体里的兽化人士兵碾成粉末,侧挂副炮嘶鸣着喷吐出蓝白色的暮光,把雨水化作缭绕的蒸汽,随后重型火炮的巨响将空气撕裂,用毁灭填满了敌军阵地。
古克率领部队跟在装甲锋线后面徒步进军,快速穿过破碎的山麓。
在他左边是格拉克和跛罗的队伍,右边的部队则由莫格卓根和纳卡特带领,来自废船的数台毛哥战将组成了一道宽阔的右翼力量,将兽化人禁卫军在重整后展开的一场反冲锋化为乌有。
海量的步兵聚集在主力的后方和左翼,从山麓的西北部扫过,将所有臭佬从它们的碉堡与战壕里揪出来,挨个宰掉。
这将会是一场灭绝式的战争,古克只打算保留十分之一的俘虏作为竞技场里的调剂品。
waaaaaaaaaaaaaaaaaaaaaaaagh!!!
战斗的呼号震天动地,连大气似乎也受到了震慑,开始降下油腻腻的暴雨。
身着精良胸甲的邪兽人在暴雨中组成一道猩红阵线,试图阻挡住这场冲锋,同时隐蔽许久的武器在敌人接近后也纷纷开火。
一闪而过的炫目激光击毁了第一辆脏车坦克,失去履带的装甲瘫在原地熊熊燃烧,轰鸣的自动炮与呼啸而来的机炮子弹也让一个个绿色的身影倒下。
但这在怒涛般的攻势面前,只是一撮微弱的火苗。
投放在恰当位置的集中火力有可能暂时打破欧克的冲锋,但这个过程持续的时间非常非常的短,小子们无视敌人火力并充满期待地迎向对方的枪炮,他们拔出了刀斧,他们渴望近战。
他们想要在一场混战中发泄自己体内积蓄的力量,这场战斗无论是何种结局都不可能影响战争的最终走向。
兽化人的灭亡已然注定。
“为了兽神!为了国王!杀!”
“waaaaagh!”
在炮火交织的夜空下,古克摔落的近卫中军和兽化人禁卫军的主力在一阵巨大的撞击声中轰然相遇,在冲锋的过程中许多近卫倒下了,但绿色的身躯还是来到了坚实的猩红阵线面前,如巨浪拍打在海岸的礁石上。
但兽化人的阵线并没有礁石那么坚固。
下一秒,他们击破敌阵,撕开防线,一拥而入,红色与绿色交织在一起。巨大的力量,超人的力量,驱使着金属在尖叫声中破碎。
颜色各异的鲜血在倾盆大雨中喷涌,残损的尸体砸落在地,积水四溅。
覆盖着雨水、油污和血迹的握柄因此变得滑腻,盾牌磨损断折,盔甲碎裂,空气中充满了硝烟的气味,能量的震荡以及电能的爆响。
古克一头扎进敌人阵线的最深处。
一手魔刃,一手机械爪,干瘪的恶魔头颅和他个人的金属标志背在身后,泵动的机械战甲喷吐出阵阵浓烟和蒸汽,点缀在肩甲和腰部的颅骨在风中嘎吱作响,仿若死者的冷笑。
他将一颗头颅轰成四散的血雾,又把另敌人刺穿。
他砍断一只手臂,又将一个脑袋劈成两半。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肆意杀戮过了,在麾下力量越来越强壮的同时,他也越来越缺乏前往战场的机会,军阀们已经能够应付绝大多数的问题,而且单纯虐杀带来的快乐已经无法再让他激动。
是的,尽管他现在每一秒都在收割着海量的生命,但内心却波澜不惊,就像喝一碗酒,吃一块肉那么稀松平常,鲜血带不来一点刺激。
这些敌人无法让他激动起来,就像农夫在收割田地里的杂草,那绝不会有趣,相反时间一长只会变得烦躁和无聊。
它们可以朝他开枪,它们可以向他挥剑。
却不能带来一丢丢的威胁。
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它们能做出一点更有意思的抵抗
然而事实证明,这已经是它们的的极限了。
屠杀,屠杀,绝对而彻底的杀戮。
在古克眼中,死亡化作一场红色与墨绿的风暴前来造访,而他就是其中最耀眼的嘉宾。
一个邪兽人,步履蹒跚,双臂张开,躯干上的巨大伤口喷涌着鲜血,脖子上嵌着一块弹片。
另一个,双手被斩落,断臂上冒着轻烟,缓缓跪倒在地,随后胸膛被一枚子弹炸穿。
另一个,红色头盔的左半边被削掉,白色的脑花暴露在空气中。
另一个,在锯齿的切割下颤抖抽搐,就像触电一样。
另一个,被战斧砍翻。
另一个,被超重装甲的炮火所粉碎。
另一个,死在沉重的铁靴下。
另一个……
另一个……
另一个……低吼、啐骂、诅咒、喘息、流血、出击、转身、移动、死去。
生命在这一刻廉价得如同烂泥,这就是战争的本质。
第492章 兽群(二)
近卫簇拥在古克身边形成一道锐利的矛锋,径直洞穿了兽化人在乌山脚下苦心构筑的防线。顶 点 X 23 U S
小子们越过路障,登上陡峭的山坡,冲进一群尖叫着四散奔逃的兽化人士兵中间。
一具红色盔甲勇敢的向古克冲来,那是个手持重锤的邪兽人军官,足有两米多高。
古克轻易躲过挥击,让它轰然砸落在岩石上,随后机械爪猛地探出,将爪刃刺入对方惊惧的脸,穿透面孔,颅骨,大脑和头盔后部。
当他把爪子收回来时,那个军官瘫倒在地,遭到洞穿的头颅喷涌着鲜血,就像一口新近开采的油井。
“俺们上!俺们上!”
山腰的环形防线很快血流成河,阵地战从来不是兽化人专长,它们更适合在丛林间闪转腾挪,但利林下达的死命令却让它们只能固守原地,承受着致命的火炮和子弹洗礼。
“援兵!我们需要援兵!回去告诉将军!快!”
负责防线的邪兽人军官向一旁的传令兵发出犬吠般的吼叫,,并不停用手上的枪向下方射击不过并不是对着欧克,而是那些转身试图逃跑的普通兽化人。
它们从来不是什么富有勇气和坚韧意志的生物,在几乎无望的坚守下,许多普通兽裔扔掉武器打算逃命,但迎接它们的同胞的子弹。
它们就只能在两方的火力下辗转,倾倒,然后死去。
可这依旧阻止不了欧克的突进,唯一能够妨碍它们的也许只有地形。
“无聊!就没有能打的吗?”
古克挥手打翻两个愚蠢到前来攻击他的邪兽人,接着朝一名沿着斑驳阶梯向他冲来的家伙开火,击中腰部的子弹放倒了那个丑蛮子,并对方能够站起身之前用靴子将其了结。
巴特卡从古克身边冲过,登上台阶,他端着一把闪耀着蓝色电浆的大枪,欧基米德发明的许多危险武器也就他敢用,他的目标是那些躲在地堡里面的敌人。
轰!
头颅一般大小的电浆团在电流磁暴声中飞出冒烟的枪管,直接装在岩石构筑的地堡上,瞬间将整个主体结构连同里面的机枪和机枪手一齐蒸发,连岩石都在高温下变成了液态熔岩。
随后更多子弹也呼啸着向他飞来,他身边的一个近卫,当场脑浆四溅,结束了他的服役。
在十分钟的交战后,首批欧克捅穿了兽化人的中部防线,突入到山体的中高层,古克也身在其中。。
“躲开!”
一个尖刻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欧克们立刻让开一块空间,不是因为这个叫声,而是因为另一个更加深沉的声音,履带压碎岩石的声音。
一辆脏车坦克竟然从山脚下直冲向上,这是古克没有想到的,他低估了这些技工驾驶员在某些方面的疯狂。。
“霸主!”
车长从舱盖了探出了身体,向古克挥了挥手,他记得这个家伙。
“你就不怕翻车么。”
他笑着问道,并抬起机械爪用上面装载的去将两个扛着小型火箭发射器的兽化人打碎。
“俺把履带改过了,爬到这里……没问题!”
米维曼虽然是这么说,但其实他也只能按照兽化人弄出来的登山主道小心前进,要不是为了出风头,他也不愿意冒这样的风险。
“给俺把那个地方平了!”
古克抬起刀遥指向前方八百米处一个多边形的堡垒,这是一个罕见的水泥建筑,看起来异常厚实,以至于能够在火炮急袭中幸存下来。
大量轻重火力就是从这座居高临下的碉堡向他们袭来,古克猜测里面至少有一门那种多管机炮。
“收到!”
米维曼钻回到车舱里没几秒。铁锤号的重炮开始调整角度。
“闪开!全部闪开!”
随后,他通过车载喇叭向周围的欧克喊话,于是小子们纷纷避开,它们都知道这大炮一旦开火,形成的炮风能把一个老大给掀翻,连古克也退到了坦克后面。
“装弹完毕!”
“瞄准!”
“轰它个屁精玩意!”
轰!
所以欧克都感到空气猛地一抽,随后便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和闪耀的火光。
下一秒,正在朝四周喷吐金属的碉堡瞬间抛上天空,随后残骸砸落在几十米之外,破碎的水泥块从众欧克头顶上方的撒落下来,散步在数百米范围内。
“嚯嚯!好家伙!小子们!和俺上!!waaaaaagh!!”
随着碉堡的毁灭,兽化人的防线失去了一个有力的支点,火力顿时大减,古克振臂一呼,率领着近卫们再次发起了排山倒海的攻势。
一时间吼声竟压过了战场枪炮的轰鸣声。
“俺也上!waaaaagh!”
铁锤号内,主炮手乌多也被这吼声刺激得热血沸腾,抽出一旁的铁锤就要钻出去和臭佬来个你死我活。
“滚回来!蠢货!”
米维曼感觉拽住他,然后一扳手将对方砸回椅子上。
“老老实实干活!快装弹!那里还要一个!”
欧克这边高歌猛进,兽化人这里却愁云惨淡。
火炮和重型武器依旧在外面轰鸣,悬挂在大厅里的吊灯晃动不已,破碎的玻璃和瓷砖从头顶上方的残破天窗处撒落下来。
十几个身着精工铠甲的军官聚集在一起,却一言不发,它们之中有邪兽人,也有普通兽化人,但一个个都紧皱眉头,看着落满灰尘的地图。
“北侧山脊防线已经被突破了。”
“南侧六成以上的地堡已经失陷。”
“一线部队损失都在五成以上,二线部队也差不多。”
“中央战线已经快要撑不住,求援信每分钟都在往我这发。”
他们的指挥所建立在离乌山宫殿不过两三公里的地下掩体里,当这里都能够听到枪声的时候,也就意味着所有坏消息都不算什么了。
“陛下的命令?”
一个兽化人军官转向一个邪兽人军官,对方却摇了摇头。
“两个小时前我收到的最后信息是,死守到底。”
“之后呢?”
“没有任何消息和指令。”
这一刻许多人怀疑他们的国王是不是已经跑了?
如果是,那么证明一切还有的挽回,野兽之国还没有完。
如果不是,那么等待他们的又会是什么?
第493章 兽群(三)
碉堡的上层结构轰然倾覆,阿达尔与这两支小队的残部一同撤离到地下工事里,腿部的伤势让他步履蹒跚。
他感觉自己很幸运,但是又很不幸。
幸运的是他和卡松刚进入到圣矛堡,就得到了长官逃跑的消息,于是跟着另外一支逃窜的部队立刻了那个地狱。
但是很不幸,他从一个地狱逃离,又立刻进入了另一个地狱。
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又有两架巨型机械从东边的浓雾中现身,两架,这简直是噩梦。
敌军力量早已具备压倒性优势,但它们还是希望用最优势的火力干掉自己和所有人,他亲眼目睹一整条战壕的士兵蒸发在火焰当中,这种可怕的场景甚至比拳拳到肉的厮杀更为震撼。
有时他也会想,至少他们拉了很多垫背的,很多。
可悲的是,他们显然并不在乎。
他所部署的防线即刻便会覆灭,而无论这座地下堡垒多么坚固,无穷无尽的欧克都能将其攻破,接着杀死所有人,摧毁尊贵的王庭。
敌人的武器又开火了。
一个巨型火球从上方的通道中骤然迸发,将跑得不够快的家伙彻底吞噬,翻滚的炽烈火焰让阿达尔感觉自己的头发似乎要着火一样。。
他们已经来到了山体内部百米之下的区域,乌山不仅仅有表面上的防御设施,实际上整个山体内部已经快被挖空了,四通八达的地道和隐蔽火力点,才使得他们能够以如此劣势的兵力坚守那么久。
但一切也只是时间问题,整个山体颤抖不已,头顶上方那场鏖战的轰鸣发出一声声沉重的闷响,那无休止的震颤随即有被炮弹的尖鸣所覆盖。
可就在他们准备深入到一个集结点准备稍事休整的时候,一大队邪兽人精英突然从通道里涌出,急匆匆的向外跑,还一边驱赶迎面而来的溃兵跟着自己走。
阿达尔看到了卡松的表情变化。他似乎很恼火。
“怎么了?”
他问道:
“出什么事了?”
“这些部队我没见过……”
他轻声回应,并踉跄着脚步被大部队裹挟在其中,这一支陌生的部队似乎打算把他们重新赶回到战场。
“……它们也不是禁卫军。”
“什么?”
“你看它们的肩章,黑色的。”
卡松偷偷指了一下在后面用刀鞘殴打那些无法行动的士兵的邪兽人,它们看起来似乎非常暴躁,身上的黑色鬓毛都竖了起来。
“从没有听说过那支部队是这样的。。”
“我们得到支援了?”
阿达尔忽然有了一点期待,也许战局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
“看起来”
卡松顿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没有再继续说,因为他们已经被驱赶到了北侧防线的出口,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炼狱火海,幸存的士兵还在操控机枪向下射击。
正如阿达尔猜测的那样,确实出现了新的援军。
它们从还没有被围住的东侧山脊出现迅速而机动地由东方卷入乌山外围区域。
一支由重型火炮以及骑兵组成的队列为这些援军提供支援,大量步兵展开急行军紧随其后。
但没有谁能辨认出了它们的身份,这支部队的主体是许多来历不明的邪兽人而且身上并没有野兽国度的任何标志,但就外形来说它们和一般的邪兽人差别不大。
这支援军汇聚成了两个突击矛头,其中一个由乘骑蜥蜴的骑兵力量组成,率领它们的是一个富有名望和武力的氏族长。
另一个则主要是那些身份不明的邪兽人单位,由利林的禁卫军侍从长指挥。
拉米德萨,初诞者,首个降生的邪兽人,利林最为信任的禁军指挥官,他率领着从乌山周围的沼泽与丘陵中集结而来的残破部队,加入了反击的浪潮。
他用完好的那只手臂高举阔剑,指引他麾下的战士们突入近战。
“如果要死!就让我们和敌人一起去死!!”
这是他一直高呼的口号,正逐渐被麾下的士兵们接受。
在这段时间里,幸存者们将会尽数释放它们的狂怒与仇恨,让敌人损失惨重。
或许他们能够将欧克从乌山外围区域中暂时击退,也或者这仅仅是一个用怒火直面死亡的宝贵机会。
对于古克而言,这无非是一两个小时的额外战斗时间。
甚至从很多角度看来,他的受害者们能够集中到同一片杀戮场中是件好事,他可以从各处调集力量粉碎它们。
然而兽化人却不行,它们已经到了极限。
换个角度去思考,如果它们想要慷慨赴死,那么它们的目标达到了。
waaaaaaaaaaaagh!
格拉克率领的突击部队以毫无顾忌的狂热加速冲向了负隅顽抗的防线,在这个地方已经能够看到乌山宫殿群那厚重的门梁和陡峭的阶梯。
狂怒正在红色屠夫体内堆积,而且他的小子们们也正体验着同样的狂热,他们乃高夫,最能打也最坏的一群。
当战斗处于顶峰时,这些莽夫们能够从体内挖掘出那狂暴的源泉,然后像用一把利刃一般将他们的敌人消灭。
经过几场血拼之后,贝鲁夫不止一次谴责他们的狂暴无脑。
格拉克也不止一次对于予以还击,他们就是杀戮机器,对于一名欧克而言,除了不停的战斗之外,在哪里又有何更有价值的事物在等待着他们?
虽然古克已经对其肆意妄为的暴行有所禁止,但格拉克仍然鼓励他的战士们在战场上尽情杀戮,四溅的鲜血将增强面对即将到来的战斗时的感官。
他命令只有一个:绝不留下任何活口。
高夫军团通过残忍的效率和一连串破碎的尸体完成了这个任务。
这样毫无顾忌的屠杀却并未被忽视。
当格拉克和他的战士们在向山峰处稳步推进时,一队身着深红色铠甲的邪兽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拦住他们的去路,它们黑色的肩章显眼十分。
但格拉克一点也没注意到。
污血的恶臭从先前的屠宰场飘来,钻进他的头盔下,让他的肌肉不受控制的微微抽搐。
“杀!!!!!!”
他嘶吼起来,红色的怒火操控玩偶一样操控着他的肢体,他现在极度渴望战斗,而这些大块头看起来是点好料。
当格拉克率先发起了冲锋时,红色的恶棍们也随之形成一股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