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致命晨曦(二十四)
“听我说,陛下……”
那团光影继续嘶声道:
“……听我说,帝国已经完了,它正在覆灭,它即将燃烧,教会也已经完了,他的恶毒幻梦结束了,托拉斯在崛起。www.uu234.net”
“托拉斯?”
“托拉斯议会在崛起,陛下,你丝毫不知道它的高贵之处,它超越了我们所有人,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它的财产,顺者昌,逆者亡。”
“你这肮脏的东西,格林纳斯,你吃**药了吗?你疯了吗?这是什么疯癫胡话!”
“托拉斯!”
“托拉斯是什么?”
“它在崛起!它回归了!它会扫清一切障碍!它会统御万物!它会达成你们永远做不到的东西!”
米奈奇三世吞咽了一下喉咙,格林纳斯彻底的疯癫让他倍受震撼。
“你已经疯了……”
“托拉斯斯向残酷而暴虐的世界展开了抗争,陛下!接受这一点,你就会心怀平静地死去,托拉斯将要推翻腐朽的帝国,惩罚施暴的昏君,这已经在发生了,我诚心立誓与它同在。”
“你一派胡言!”
“你命在旦夕,世界变成了焦土,你的士兵都已经死了。”
“死了?不,我们还有几十万……”
“全都死了,像牲畜一样被宰杀。”
“这都是谎言!”
“看着我,陛下,你知道这不是谎言,你知道,你了解我们的力量!你知道这是可能的,你从事实知道,这是个可能的结果。”
米奈奇三世后退一步,他张开嘴,但在震惊中哑口无言。
“无论你对我作何看法,陛下,无论你有怎样的观点,我都明白那大概是糟糕到极致了,但你知道我不是个愚蠢的人,难道我背叛帝国,袭击库斯科纳尔……只为了一点私怨?真的么?可能么?”
米奈奇三世后退一步。
“要么是你疯了,要么是这个世界疯了。”
他说话时的镇定令人惊叹。
“无论如何,我要去把你和你那些野蛮杀手全都干掉,绝罚叛逆!你没有机会反思你的滔天罪行了。”
“喔,陛下,你总是能扮演一个浮夸的主宰,来找我吧”
格林纳斯转身从那束光芒中退开,随后又迟疑了一下。
“还有一件事你需要知道,陛下,你真的不明白自己在对抗什么。”
“一个疯子!”
皇帝厉声说道,转身离开。
格林纳斯的身形开始转化。
他的投影产生剧变,如同熔化的油脂,变形的骨骼,淌落的白蜡,他的微笑从中开裂,某种东西由他的人形躯壳中现身,它绝非人类。
米奈奇三世察觉到了,他转过身,他看到了它。
他瞪大了双眼。
他能闻到它,他能闻到那漆黑的梦魇,那个东西在成长,还在成长,格林纳斯空荡荡的皮囊像蛇皮般褪去。
它有着闪亮的黑色**与纠结的血管,它有着蟾蜍般的黏液与一颗颗颤动的眼珠,它有着尖牙利齿与蝙蝠般的皮翼,它的形态违背常理,它是个畸形怪物。
污秽的光芒遮盖住它,像一袭天鹅绒长袍般将它包裹,它如影似烟,足有四米之长。
它低哼一声,那隆隆闷响如同掠食者的嘶吼,带来**的恶臭,鲜血的气息,刺鼻的酸楚,毒素的异味。
米奈奇三世稳住心神,他认为这只是影子。
“我看够这些江湖把戏了。”
突然,那个物体说话了,它的声音便是疯狂的直观体型。
“让世界燃烧吧!”
它张大嘴扑了过来,唾液飞溅。
鲜血,数百升人类的鲜血,突然猛烈地喷射到大殿的墙壁上,那透明的被轰成穹顶般的碎片,洒向天空。
紫宫历史悠久的执政官大殿,在一秒之间轰然爆炸。
17月10日7时11分08秒
德赛克猛地转过身。
“你说什么!?”
他几近嘶吼的质问自己的副官。
他们正身处于紫宫包围线的外缘,正全速前进以避开血肉领主因暂时失败而产生的怒火。
他们原本的番号是是第一百一十一和第一百一十二连,但现在只是托拉斯第十七步兵团的一份子。
如今两位连长都已经牺牲,德赛克接过了指挥权,他试着重整部队,但他们没时间停下脚步,近在咫尺的友军施加着压力。
反抗者就躲在那燃烧的废墟里,他们一路上伤亡不断。
深沉而悲凉的战争号角在城市上空回荡。
“检测到一个间断的脉冲信息,长官。”
他的配属奥术师来到了身边,这个人看着很衰老,实际上才二十岁,他携带着一个类似背包的古格机器。
“啥玩意?”
德赛克完全不理解什么叫脉冲,这些词对于他而言太陌生了。
“太弱了,我必须安置好接收器,把移动天线伸出来。”
对方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德赛克也懒得去深究,反正他所希望的只是永恒的力量比如黎明之子那样的完美,而不是像奥术师那样的悲惨结局。
轰~!
突然,陌生的弹药如惊弓之鸟般穿过他们头顶,敲在一面高大的墙壁上。】
砖石轰然断裂,碎片在一片暴雪般的火花中砸落下来。
“隐蔽!隐蔽!”
德赛克大喊起来。
见鬼,他完全猜测不到敌人来自何方,他能听到某种机械的旋动嘶吼,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毫无喘息之机。敌人会穷追不舍,直到将他们赶尽杀绝。
直到他的余光短暂的,紧紧一毫秒的捕捉到了某个道掠过的深绿色。
对方再一次开火,杀死了福尔。
未知子弹击中他的后腰,撕碎了脊柱和胯部,将他像气球一样打爆。
所有人都缩在掩体后瑟瑟发抖,紧张的望着那缓缓流动的雾气。
咻~!
空气再次被快速掠过的物体撕裂。
德赛克转过头,看到了自己的副官瘫坐在地上,子弹撕碎了他的头盔,颈甲和一部分胸甲,头骨与翻红的肌肉暴露在外。
没有烧伤,挫伤,肿胀,而是单纯的切痕,就像手术刀精准的划过。
在德赛克看来,眼前的恐怖事物远非如此,敌人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就像某种不可捕捉的幻视,他们的视网膜没法留下更多的信息。
德赛克恼怒的抓了抓头,他额头上有着令人不安的青色突起,仿佛是刚刚长出的犄角。
就在那一瞬间,敌人主动现身了。
带着不可思议的速度和优雅,握着两把锯子的它,双手交错于胸前,蹲伏在众人头顶的破墙上,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绿色毒蝎,纯黑色的目镜倒映着众人惊惧的脸。
“快”
德赛克刚开口,他的第二个字就被堵在了喉咙里。
他的世界开始旋转,在与地面碰撞的瞬间,看到了自己无头的身体正在朝天空喷涌鲜血,还有一道将所有人卷入其中的死亡螺旋。
是什么?
脑海中残留着最后的意识,在他死去后十多秒,整个百人小队便完全被肢解,他像完成一个艺术品一般将叛军们的胳膊从身体上斩下,细长的头盔向周围喷射着高速的细小碎片,灼烧胆敢靠近的敌人的面部,使他们从内部开始融化。
这一切是如此之快,当以至于当结束的时候,鲜血还没来得及将地面染红。
然后,造成这一切的东西便消失了,仿佛没有出现过,也没有屠杀过。
第255章 致命晨曦(二十五)
四周寂静无声,烟雾遮盖了河流,遮盖了码头,遮盖了栈桥。www.uu234.net
两艘货船在河口燃烧,让黄色火舌在厚重的雾气中跃动,仿佛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气态。
帅克让他们等着,福特,克比斯,两名士兵还有那个沉默的女孩。
他们藏身在一座俯瞰河岸的船员住所里,他们都带着武器,除了那个女孩之外,她还是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与任何人对视过。
帅克把枪背到身后,躲在了一座装货的小棚子后面。
过去,他常常到瑞德口岸的集市来,虽然河口的空间大多被工业设施所占据,但也总会有新鲜的海产到来,数百艘小船挤在大型运输船之间,飘荡于诸多码头和堤岸旁。
但现在,这里一团糟。
不止一道巨浪将渔船卷入街道,让它们砸在房屋和工厂上粉身碎骨,路面上覆盖着一层垃圾和残骸。
积水更糟,它就像褐色的油脂,其中漂浮着尸体,数千具尸体堵塞了口岸,堆积在栈桥下,像遭到遗弃的废品般被涌动的潮水聚集起来。
这地方充满了死亡的气味被污水浸透的死亡。
帅克坐下来,打开他的工具包,他拿出自己从卧室中抢救出来的几样东西,摊在一个破旧的包装箱上整理清楚。
有个小铁盒,装粗制烟叶的铁盒。
他很久没抽烟了,过去在战场上的他会抽烟。
打开铁盒,他闻到积聚在里面的烟草味,之后把那个小布包倒在手里,把它打开。
和他记忆中一模一样。一个银制小指南针和一枚黑色钟摆。
好吧,它们看起来是白银和黑曜石制成的,他也从来没有纠正过这样说的人,那块黑曜石挂在一根纤细的银链上,他有很多年没有用过这些物件了大概超过十年了,但银链末端那枚光滑的黑色球体依旧温暖。
指南针被制成人类头骨的样式,这是一件拇指大小的精美工艺品,颅骨略显修长,稍稍超过人类的标准比例,暗示着它并非以人类头骨为设计模板。
那颅骨实际上是个盒子,沿着下颌的轮廓借助微型合页打开,显露出作为表盘的上颚,罗盘边缘的铭文极其微小而精细,需要钟表匠的放大镜才能看清楚,当然这个帅克也有。
随着他挪动罗盘,那根黑金两色的指针轻快地转动起来。
他将它放下来,朝向北方,看着指针颤动不已。
帅克从包里掏出一个小记事本,打开新的一页。
老旧的笔迹已经填满了过半的页数,他把记事本附带的笔抽出来,拔掉笔帽,记下了日期和地点。
这花了几分钟的时间,他提起银链,让钟摆悬在罗盘上方缓缓摆动,他将这个过程重复了数次,并整洁地记录下每一次钟摆晃动的角度与方向,以及罗盘指针颤动的方式。
他计算出对应的方位,写了下来。
之后他翻到记事本最后一页,将一张折叠之后粘在封底上的泛黄纸张铺展开来,开始研究上面的图表。
这是他那神秘的祖先留下的一份抄本,复制于人类诞生文明前所书就的一幅图表。
他昔日的笔迹与现今大相径庭,图表上展示着一个带有基本方位的风向图,这是个付诸笔端的绝妙奥秘。
帅克思索着在库斯科纳尔上展开对决的两股势力,并意识到他们有所共通,他们对一件事的看法相同,至少其中一些如此。
“向西而行……”
如他所料,他们需要一艘船。
帅克与之前一样小心地将这些东西收好,检查了一下他的枪,随后动身去找其他人。
“这个?”
雷恩犹疑地看着那艘小艇。
“赶快上来,”
帅克招呼起所有人。
那小艇是一艘渔船,足够承载十几个人,它船体纤长,还有个带顶棚的船舱。
“我们要去哪儿?”
克比斯如此问到,却是一个跳上船的人。
“离开这儿。”
帅克乘这段时间把一些箱子搬上船。
“走得远远地,向西而行。”
“什么?”
“西北偏西。”
“为什么?”
雷恩的问题依旧那么多。
“因为我们必须往那边走,来帮我搬箱子。”
他们在那座船员住所里翻箱倒柜,找出了一些罐头,裹着油纸的黑面包,还有医疗用品以及其他有用的东西,小卡夫可和福特拿着四个桶到口岸附近的水箱去接饮用水了。
“我们要划船吗?”
雷恩看了一眼船上的桨。。
“对,但我们不能出声音。”
“我可不划。”
“我也没让你划,小子,我们有福特呢,他不会嫌累。”
这个小伙子,雷恩,逐渐变得躁动不安。
帅克能看出来,他们全都很紧张,除了安妮之外,她正坐在一根系船柱上,看着水中的尸体。
口岸内陆的街道中传来枪声,还有重物移动的声响,以及野生的嚎叫。
但帅克知道它们不是野兽。
“去帮你朋友接水吧。”
帅克说完,便钻进船舱去检查有没有多余的东西。
雷恩沿着河滩朝水箱走去,狂风卷着黑烟扫过码头,他咳嗽起来。
他根本没有在想伊琳,一点也没有。
然而她突然就出现了,出现在他面前,仿佛是从烟雾中现身。
她微笑着,在他眼中她从未如此美丽过。
“我一直在找你,雷恩。”
她柔声叮咛,向他走来。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雷恩说不出话,他张开双臂,含着泪水向她走去。
在水箱旁的小卡夫卡抬起头,他看见了站在道路尽头的雷恩,他看见了他正在做什么。
“雷恩!”
小卡夫卡尖吼道。
“雷恩,不要!不要!”
他正要冲过去,却突然被人挡住了路。
有人出现在码头上,有人从烟雾中现身,他们凶狠而肮脏,身穿青衣。
他们瘦骨嶙峋,仿佛营养不良,他们有枪,他们有锈蚀金属制成的短刀。
枪就靠在水箱上,但他不得不退开,他没法拿到武器。
那些叛军教徒嘲笑着他,朝他逼近。
“杀了他。”
克里德弗斯特最后一个从浓雾中现身,并立刻下达了自己的命令。
第256章 致命晨曦(二十六)
一号杀戮小队身披密封战甲,冲出了精美的拱门。
麦克阿瑟拥有临时指挥权,勒尔莱斯临时总指挥亲自将这项职责交给了他,尽管另外两支小队的队长都乐意接受这一殊荣。
小队沿着紫宫的曲折道路前行,这支杀戮小队,应该有二十五名成员,他们带着等离子步枪和近战武器,还有三名队友携带了反载具武器,但是在之前的战斗中他们失去了两个队员,这是相当沉重的损失,他们的装备虽然已被回收,长久训练的经验却不可避免的损失掉了。
紫宫庞大而坚实的结构如同一座迷宫,各个方位上修建的回廊足有一些神殿的拱顶大小。
然而麦克阿瑟能看到它遭受的剧创,一片深棕色的螺旋状乌云覆盖了部分宫殿,其他区域则像是受损的水果般布满瘀伤,墙体严重错位,分割线般的弧形阴影之中,外围的宫殿点缀着明亮的橙红色光斑,如同炉篦上的炽热煤块。
他不断前进,拓宽自己的视野,他能看到降落的轨道平台闪耀着狂野的能量,他能看到距离宫殿最近的坠落卫星已是通体焦黑,弹坑累累。
星光冷冽,仿佛这黎明是一个极为明亮,尖锐而清冷的夜晚。
所有阴影都鲜明而幽深,他周围不是灼目的光亮就是漆黑的暗影。
所有杀戮的士兵都经受过训练,能够在绝对混乱的情况下作战,然而严格来说此刻并非如此。
严格来说他们失败了,皇帝死了,最重要的目标没有保住,虽然麦克阿瑟对于这个独裁者无甚好感,但当下的情况他并不是应该讨厌的对象。
没有了他,庞大的帝国就会陷入混乱,无法聚集起力量,就会给托拉斯议会可乘之机。
他们刚刚落地,就像初生的婴儿,还十分的虚弱,正是可以聚齐力量一击而灭的时候。
但是皇帝死了,他的帝国也会随之死去,人类失去的最重要的一个拳头,虽然它有很多缺点。
最高委员会新的指令迅速被下达,帝国目前还不能崩溃,这时君主制的优点便显现了出来总是不会缺乏血统继承者。
他们第一时间来到了紫宫深处的某个安全区,将帝国的皇太子带了出来,他们的任务改变了。
将皇太子安全送到深渊号上,他将会加冕为新的皇帝,然后将帝国所有的力量投入到毁灭托拉斯议会的事业中。
现在,他们已经把任务完成了一半,皇太子和皇后都在他们的庇护下。
但是另外一半,还需要更多的协助,从隆隆的炮声中,他们已经预感到紫宫外围的守军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这里随时会沦陷。
然而二号和三号杀戮小队按计划早就应该从其他出击位点抵达这里,但麦克阿瑟没有看到他们的踪影。
他该等多久?
他瞥了一眼他的副手安特罗。
他摇了摇头,示意通讯器依旧没有传来什么好消息。
停留在此不是什么好主意,麦克阿瑟决心自己走到海岸边,于是他们开足马力,沿着一条宽阔的通道迅速前进,在幽深阴影中穿行。
突然,一个秘卫从附近的拱门中探出头,从麦克阿瑟的角度来看,他似乎在窥探什么。
他毫不犹豫的选择开火,子弹带着喷灯般的颤抖尾迹窜了出去,毫无声响。
子弹在秘卫的胸甲上炸开,他的躯干爆炸成一个火球,弹片和鲜血朝四周扩散,强大的冲击让他抽搐着向后翻滚。
麦克阿瑟孤身一人冲了过去,从那具不停旋转的尸体旁掠过,再次开火。
他的第三发子弹射偏了,无声地在地上凿出一个弹坑。
他的第四发子弹带走了一个秘卫的面孔,让他在一丛烈焰与火花中被甩飞出去,鲜血从他面目全非的头颅上涌出,在浑浊的环境里摇晃颤动。
杀戮小队全体开火了,他们像一支展开轰炸的战机编队般横而过,潜伏的秘卫在冲击下纷纷毙命。
尸体翻滚四散。其中一些解离开来,释放出云团般的血滴,如同水银一样泛起波纹。
一个秘卫在死去的时候紧靠的墙壁,因此还保持着站立在舰身上的姿势,只有双臂软垂下来,仿佛是一组雕像,或是挂着重物沉入海底的溺亡者。
这片区域顿时充满了飘动飞旋的血团,它们撞在麦克阿瑟身上,爆成更小的血珠,沿着他的盔甲滑动。
在一秒之内,他的护目镜被完全覆盖,让他彻底失去了视线。
他急停下来,朝反方向移动。
他刚刚恢复视线,便看到一个秘卫向他冲来。
那个秘卫冲刺动作倍显夸张,近乎可笑。
他也用武器开火了,一枚子弹从麦克阿瑟身边划过,但对方只是随意的展开反击。
寂静而迅猛的子弹打断了敌人的右腿,并撕碎了他两侧的肩甲,这冲击顿时剧烈地改写了他的行进方向,让他的冲锋变成向后的翻滚和旋转,他撞在一个雕像的底座上,沿着另一个角度弹了出去。
麦克阿瑟转过身,以毫厘之差躲过了一柄从黑处挥来的剑。
他用一发子弹干掉了那个敌人,将他从阴影里轰到光明之中。
但立刻又出现了两个,他们都握着近战武器向他展开进攻。
麦克阿瑟紧握着他的电磁长剑,拔剑出鞘,先将两发子弹送进那个手持双刀的秘卫胸口,扬起一片飞舞的血珠。
随后他转身迎向那把寒光闪闪的刺剑。
麦克阿瑟将剑刃的长度与锐利运用到极致,他一剑斩断了高纯度合击的剑身,以及握着它的那只手臂。
断臂上涌出鲜血,他挣扎着后退,麦克阿瑟转身在敌人胸膛猛踢了一脚。
那个秘卫翻转着飘远,他的躯体砸进花圃之中,变得难以直视。
同一时间,麦克阿瑟被震向后方,他盔甲上的传感器在一瞬间里全部失效,他接收到的只有一阵劈啪作响的噪音。
轰~!
两颗手榴弹在他身边炸响,他试着锁定双腿,重新立足。
爆炸的光芒消散了。
麦克阿瑟迅速评估战斗局势。
在可见范围之内,杀戮小队没有任何损失,而秘卫已经溃败,四下都是冒烟的破碎尸首。
他并不想和这些曾同同仇敌忾的盟友兵刃相见,但他们并不认可自己带走皇太子的行为,这是立场上的分歧,可悲而又无奈。
“队长!联络上了!”
不需要副官提醒,麦克阿瑟向上仰望。
一架纯黑色的夜枭型运输机消无声息的自天空中现身,它腹部喷涌的气流吹散了浓雾,这是具有隐形能力的高科技遗物,目前整个公民圣殿只剩下一架还能完好运作。
麦克阿瑟敞开自己的面罩,环视了一眼那些死去的秘卫,深吸一口气后,鼻腔重重喷出一道气息。
这该死的一天终于要结束了。
第257章 致命晨曦(二十七)
沉闷的轰响,仿佛他的耳朵被堵住了,仿佛一切都蒙上了雾气。www.uu234.net
就好像他额头上的血管在狂跳。
一阵噪音,一阵沙沙作响的噪音。
是通讯器,他怀里的通讯器。
一段通讯信息,说的是什么?
努坦斯试着回答,但他的嘴很麻木,僵硬,从头下到脚。
他能闻到血腥味,他的血。
那段信息说的是什么?是什么信息?那么微弱,那么遥远,那么沉闷。
他挣扎着聆听,它却愈发响亮,扫过一层层让它变得沉闷的帷幕,就像从水下传来的声音,直到它终于清晰可闻。
“努坦斯,报告位置!报告位置!”
“谁在说话?谁?”
努坦斯费劲吞咽下嘴里即将要溢出的鲜血。
他正仰面躺在一道由乱石和破碎的草坪所组成的斜坡上,他躺在宫殿的庭院里。
缓缓站起身,他看到旁边有两个死去的秘卫,一个被烧焦,一个被切成两半。
努坦斯想起来了,他记起了麦克阿瑟的变化。
又是一次卑劣的背叛。
他四下张望。
没有看到塞拉斯,也没有看到弗朗西斯。
不远处传来枪炮声,努坦斯身上疼得厉害,但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受伤了,也许他的肋骨在爆炸中折断了几根,也许他的内脏内撕裂了一道口子。
但这些远比不上遭到背叛的痛苦,以及失职的愧恨。
今天是他人生中彻底的失败,他没能保护皇帝,也没能保护帝国的血统。
可他还是要战斗,就在此地死去。
他蹒跚而行,路过自己的手枪时,弯腰拾起,这个动作让他的腹部渗出了一些污血。
他大概已经没有多少血可以流了。
怀里的通讯器已经彻底沉寂了下来,这个宝贵的装置过去曾经是秘卫最深邃的秘密,但现在当世界改变后,它仿佛变得一文不值。
他走到了宫殿破碎的内墙,这里依然在战斗,但他看到了绝望,或者说绝望的具象化产物。
一个十分庞大的恶魔。
它有纯粹金属包裹的身躯,走路的姿势就像收起双翼的蝙蝠一般,它有着四条手臂,每一条手臂上都持握着致命的武器,巨剑,重斧,发光的大口径枪炮。
它正在向宫殿发动攻击,它将墙壁撕开,朝倒塌墙体喷吐出一道由砖石和灰泥组成的汹涌湍流。
残存的秘卫和帝国士兵不断后撤,用一切武器朝它开火,但枪林弹雨打在那个东西丑恶的金属躯体上只能迸出一道道无力的火花,它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承受的伤害,依旧在阔步前进。
努坦斯能在耳边听到它的声音。
“吾乃费德提克!血肉领主!吾等之屠戮者!”
努坦斯看到了塞拉斯,他和斐格多等几名巫师在一块,用手枪和巫术为某人做掩护,那个人努坦斯也认识。
萨缪尔正持剑冲向那个恶魔。
努坦斯迈步向前,他试图奔跑。
“萨缪尔!”
对方充耳不闻,似乎下定决心要成为一个英雄,在这个过程中他的全身溅满了火星,踩着倒塌的残骸一跃而起,用力劈砍向那个东西的秽恶**。
费德提克似乎终于注意到了那个准备攻击它脊背的身影。
它像驱赶苍蝇那样轻轻一挥手臂。
随后它继续前进,对于不断冲击它血肉的子弹不以为意,很快另一段宫殿围墙轰然倒塌。
它似乎存在什么更具体目标,并不想和这里的守军纠缠。
努坦斯来到了萨缪尔身边,他的躯体被打进草坪里,那个冒着轻烟的焦坑正渗出血液,但很快就被泥土所吸收。
他将他拽出来,萨缪尔还活着,狼獾们的炼体术救了他一命,但他身受重伤,多处骨骼断裂。
努坦斯听到一阵轰响和滚动的声音,又一个血肉使者冲入宫殿庭院。
它从桥梁另一端走来,撞倒大门挤了进来,它摧毁了叛军付出数百条生命也未能夺取的大门。
那怪物隆隆地碾过破碎的草坪,推翻了士兵们建立的一些掩体,它抬起双臂的大口径武器,努坦斯甚至能听到了它为开火而充能时所发出的标志性低吟。
一道闪光,一道炽烈光束,它正中血肉使者的躯体,但那灼目的明亮光芒似乎在对方身上偏转,被它的青焰所遮掩。
那个生物的身体上飘荡出漆黑的气体,但没有任何明显的损伤。
它转向那几个刚刚攻击过他的巫师。
“躲开!快!”
努坦斯再次开始奔跑,穿越那片被撕碎的草坪,经过死在叛军手下的诸多尸首,朝宫殿围墙冲去。
轰~!
血肉使者双臂的武器骤然开火,那声音就像晴空的雷鸣般,但它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两道翻滚的青色火焰。
那些刚释放完巫术的巫师们躲闪不及,眨眼间被火焰吞噬,在短暂的尖叫后,变成了一滩难以辨识的软组织液,并在随后的高温中彻底被蒸发,与泥土融合在一起。
屠杀还在继续。
努坦斯沿着一道由碎石堆成的斜坡冲了上去,接着奋力一跃,落在一条花园长廊的平坦顶面上。
“你还活着?我以为你死了!”
塞拉斯早就等候在那里,他接过昏迷的萨缪尔,看向努坦斯的眼神充满的诧异。
“差点。”
“现在该怎么办?”
塞拉斯说这话的时候,瞥了一眼弗朗西斯,对方低着头沉默不语,似乎还沉浸在失败的阴影中。
“该撤退了,这里守不住了,公民圣殿的部队也全部撤离了。”
裴格多发表完自己的意见后,便从塞拉斯手中接过萨缪尔,显然他并不打算在这个地方交待自己的性命,如果秘卫们不走,那么他就会自己走。
努坦斯举目望去,防线已经不复存在,到处都是怪物,到处都是叛军,忠诚者的死尸堆积如山,昔日荣耀的紫宫已经沦为地狱。
但问题是,他们又该去哪呢?
“有什么东西过来了!很快!”
就像一道闪电,某种预兆骤然划过裴格多黑暗的脑海,那是一个声音。
“所有人,全部向圣伊莲娜教堂集合,我是影子亲王,重复一遍,我是影子亲王!”
这个声音也被努坦斯捕捉到了,甚至他还找到了声音的来源,他的视线捕捉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它正在沿着墙沿狂奔,翻过一段被砸断的部分,随后再次飞跃,跳到了宫殿的屋顶上。
它继续奔跑,与地面正在行走的血肉使者高度相近,几乎还要更高一些,而对方正在摧毁一处士兵的掩体,就像掏兔子窝一样。
努坦斯依稀能看到它墨绿色的甲壳,外形与人类的近似,他还能看到它的头颅,那荒唐的椭圆形两侧有两个毒刺一般的椎体。
它开始加速,并伸手拔剑。
那是两柄交错在它的背后,如类似锯子一样的东西。
他将它们抽出来,用双手握住,刀尖向下,随后从屋顶一跃而起,手臂高举在头顶。
第258章 致命晨曦(二十八)
轰鸣的链剑从血肉使者的头上掠过,正中它的肩部。顶 点 X 23 U S
只一瞬间,便深深砍人它那污浊的**,并释放出强烈的震颤毁灭着内部的一切。
吼~~!
随着一条手臂坠落在地面,血肉使者大声咆哮起来,另外一条手臂和六条金属腿狂乱的舞动,试图驱散那个伤害它的东西。
但对方早已预料到这点,枯木般的手臂从他面前掠过时,头盔两侧的蝎颚激光开火了。
一阵暴雨般的晶刺飞袭而来,直接将那条手臂打成碎片。
接着,他再次率先攻击,挺剑直刺向血肉使者裸露的腹部,以一个惊人的回旋跳上了半空,挥砍出一个弧形。
血肉使者几乎半边身体被卸了下来,它失去平衡倾斜到一旁。
落地之后,他自然地用剑划出一道弧形并带动自己转了一圈,又在第二圈旋转的时候将左手的剑身稍稍抬高,完美地滑过了血肉使者的脖子。
几秒之后,原本还气势汹汹的怪物,被整齐切成了四份,尸块缓缓滑落到自己恶臭的血泊中。
这一切把努坦斯众人都看傻了。
他是谁?为什么穿着那么奇怪的铠甲?他来自何方?站在哪一边?
问题很多,但时间并不允许他们思考。
因为对方收起了链剑,在几个呼吸间,如一阵云烟般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冰冷的黑色目镜后,是两道更加冰冷的目光。
“皇帝呢。”
弗朗西斯能够感觉到那目光是聚集在自己身上,就像一柄刀子顶在了喉咙,他已经听出来这个略显熟悉的声音是谁了,这让他愈发的悔恨和愧疚。
他喉头蠕动了几下,很想说些什么,但是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问你皇帝呢。”
“陛、陛下……逝”
他的最后一个字,被迎面而来的一巴掌给扇了回去,对方的力道如此之大,以至于一米九个头的他直接被扇飞了起来,跌落到三米开外。
在弗朗西斯挨这巴掌的瞬间,塞拉斯和努坦斯的肩膀都下意识的抽了一下,他们也都认出了这个隐藏在古格盔甲下的人是谁了。
两人同时低下了头。
“废物!我走之前和你说过什么!难道是你已经产生了失败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的错觉。”
愤怒的声音通过头盔传出但并没有产生任何异样感,仿佛头盔是不存在的。
“我、我知道我有罪!”
弗朗西斯迅速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拔出腰上的手枪顶住太阳穴。
但下一秒,迪亚哥覆盖着手甲的冰冷巴掌就又一次贴到了他的脸上。
啪!
“死!现在死管用吗!”
迪亚哥虽然是气炸了,但并没有失去理智。
他之前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奥术师们会这样动手,他虽是觉察到了对方有些小动作,但下意识的还是将其归入到“可接受”的范围内,毕竟帝国内每个组织,每个势力都有“小动作”,谁也不好去指责谁。
但归根结底,还是他不愿意多生是非,他的注意力全部被欧克吸引过去了,他不想在其他事务上太浪费精力。
然而,结果却是可怕的。
欧克没有立刻摧毁帝国,他的疏忽大意却几乎摧毁了帝国。
真要说起责任,他的责任其实比弗朗西斯更大,这也是他愤怒的来源,不是因为别人,而是自己。
弗朗西斯望着被打飞的枪,停顿数秒后,终于哽咽了。
“对不起,迪亚哥大人,我……”
“哭什么!秘卫不会流泪,不要让恐惧和愤怒击垮你!”
深吸两口气,平复下躁动了内心,迪亚哥扫了裴格多一眼,还有他背后的那个人。
两个巫师,其中一个来自圣甲虫卫队。
“皇太子呢,你们保护好了吗。”
“这……”
努坦斯和塞拉斯微微扭头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努坦斯站了出来。
“迪亚哥大人,皇太子……被公民圣殿带走了。”
这次迪亚哥反而没有愤怒,因为他在来到路上已经考虑到这个可能了。
公民圣殿,这个古老神秘的组织一直是他重点关注的对象,他从两百年前就开始搜集这个组织的资料,尽管很少很少,但依旧可以窥见一二。
从统一时代开始,帝国和这个组织的关系就不好,他们掌握着近乎神话的科技,但却像是守财奴一样保管着它们,好像动用那些科技就会毁灭人类一样。
在帝国分裂之后,东凯尼亚的历代皇帝就和公民圣殿的关系越来越差,特别是公民圣殿要求禁绝一切巫术的通牒,让皇帝们感觉到了受到操纵的威胁。
果断的,东凯尼亚皇帝将自己能够控制的凯蒙教会与公民圣殿进行割裂,这才是东西教会大分裂的真正原因。
从这个时候开始,公民圣殿就和帝国完全失去了联络。
但他们真的就放弃对帝国的控制吗?显然迪亚哥认为并没有,他们一直在寻找机会,推翻帝国,建立一个他们需要的社会,那是一群自诩进步和文明的白痴,照本宣科的书呆子。
可如今他们却主动搅进了这场浑水,目的自然不言而喻,迪亚哥心里有了准备,所以当真正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感到多震惊。
“知道了。”
他的回答让两人都惊讶的抬起了头。
“两位公主呢?是否安置在圣伊莲娜教堂。”
“是,遵照皇帝之前的要求,我们已经把两位公主转移到哪里,并派遣一百名秘卫和两千名士兵及巫师进行保护,还有血百合武装修女团,普世牧首也在那边。”
“去通知所有人,马上到哪里集合。”
“是。”
虽然命令并不是来自于皇帝,但努坦斯终于产生了活下去的冲动,他的存在又有了价值。
“你也来吧。”
这句话是对裴格多说的。
“我刚从巫丘过来,那边的攻势已经暂时停止了,但你这样出不去。”
“他们也攻击了巫丘?”
“巫师,动用你聪明的脑袋好好想一想,他们为什么会不进攻那里?”
“呃,我冒昧问一句,到教堂之后呢?我们现在已经身陷重围。”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完,迪亚哥便朝着紫宫深处走去,裴格多看了他和跟在他身后的弗朗西斯一眼,将昏迷的伙伴往肩上一背,追了过去。
第259章 致命晨曦(二十九)
帅克从小艇里迈出来,站在码头上,他握着自己的老枪。顶 点 X 23 U S
他用长满老茧的右手食指和食指轻轻一扣拉开了枪栓,然后塞进去一颗子弹,帅克在这个过程中一眼都没看手里的武器。
他直面前方,沿着码头望向远处的那些人,神色严峻,这让他的皱纹更深了,他紧锁眉头的样子就像是在灼目的阳光下眯着眼睛。
他没有犹豫,一步,两步,三步……
他开始小跑,接着大步奔跑起来,沿着码头向上前进,把枪抵在肩头,贴在脸颊上,边跑边瞄准。
第一枪。
一个在笑的叛徒,子弹钻进肩胛骨之间的脊柱,这个家伙正要一刀扎进小卡夫可的脖子,结果却如触电般倒下。
第二和第三枪。
一个把小卡夫卡按在地上的叛徒,两颗子弹正中面孔。
第四枪。
一个开始转身想要逃跑的家伙,下颚钻进去的子弹瞬间将他打倒在水里。
第五,第六和第七枪。
两个持枪背靠在一块的家伙,三枚子弹将他们一同洞穿。
剩下两个人开始朝码头方向还击。
第八枪。
其中一个带头盔的叛军,肩部中弹,但只是倒在地上。
第九枪击。
正中胸膛,杀了他。
第十枪。
最后一个,爆头。
第十一枪。
没能开火,子弹打空了,他今天开了不少枪。
帅克抽出腰上的刺刀,继续向前跑,肩上的背包嘭地一声掉落在地。
他来到他们面前,他冲进他们之间,将要开始近身战斗。
帅克挥动武器,把枪托砸在一张脸上。
都是实战技巧,就像多年之前在那片泥地里学会的一样,那是在……鄂尔奇凡镇外面?还是德拉科的荒野?他不太记得了,他打了太多的仗。
喔,有颗手榴弹多好啊!
心里这么想的,但此刻打磨光滑的刺刀也凑合了,它猛敲在一个额头上。
下一秒,一记侧踢击碎了某个人的肋骨,帅克的枪托又打中另一张脸,他用横过步枪挡住一把刀,像使用短棍一样将敌人的武器格开。
他奋力突刺,近身距离,穿透胸骨,鲜血从伤口喷溅出来。
空气中掠过的子弹在他身边扫过,但他无动于衷,四名叛军正手忙脚乱地翻过码头末端的栏杆加入战斗,向他扑来。
帅克转过身,拿起另外一个人的枪,射出枪膛里的子弹,先打翻其中一个。
另外三个开始变得慌张,然后就转身从来的地方逃跑了。
突然,他身后传来骨骼碎裂的声响,还有惨叫。
帅克猛然转过身,一个他之前未曾注意到的叛军躺在一滩逐渐扩散的血泊中,福特用一根带铁钉的木棍打倒了他。
“谢谢。”
“他要打你,帅克叔叔。”
在这种时候,帅克忽然有点期待他能教会这个小伙子如何开火。
在这种时候……
他祈祷过多少次自己不会再经历这种时候。
但悲哀的是,战争永不停息。
总会有另一场战斗要打,帅克很清楚,他几乎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或许这一次就是最终的战争,或许这便会是最后一场战斗,但也许不是。
小卡夫卡试着站起身。他受了不小的打击,帅克四下寻找雷恩,他看到那个小伙子被某种东西拽进阴影里。
“它抓住他了,抓住他了!”
小卡夫卡一直在反复嘀咕同一句话。
“没事的。”
帅克这么说,但他没有看着小卡夫卡,而是将目光保持在雷恩消失的方向。
“拿上水。到小艇那儿去。我们要走了。”
那个小伙子或许已经死了,或许只还没有,但现在枪不一定派得上用场了,抓住他的那个东西帅克有点印象。。
他不知道雷恩或者小卡夫卡看到的是什么,或许是某种源自想象的怪兽。
但帅克曾经看到过它的本质,污秽的物质,融合成一具人形躯壳,在那些青色水晶的控制下。
它很真实,足以夺走生命,但它也并不真实,它只是某种东西的聚合体,附着在死去的血肉上,就像那些身上长满水晶的行尸走肉,但形态更为可怖。
帅克想要称其为恶魔,可这是个不太具体的词。
帅克瞥了一眼死在他手下的那些尸体,那些身穿青衣的背叛者,他们相信自己找到了无可承受的真理,足以汇聚成一个教团,一种信仰,足以让他们失去理智,就像那些愚蠢的拜血教徒。
非自然的秽物有害无益,一旦稍有沾染便挥之不去,很难将其根除殆尽。
这些叛军的青色短刃,仪式短刃,又或者是献祭匕首?
他捡起最近的一把,将刀柄嵌在枪口里,这种临时拼凑的插入式刺刀在紧急关头颇有用处,他之前的那一把已经弯曲不堪使用了。
帅克把新刺刀装好,迈步走入雷恩消失的那条巷子里,
在那里,一个如鼹鼠般佝偻的生物,长着恶心的浅青色皮肤,身后如棘刺般丛生大量的晶体,它正在伏在雷恩的身上。
帅克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然后猛地将刺刀捅进对方的身体。
青光四溅,轻烟弥漫开来,带着腐肉和臭鸡蛋的味道。
那个东西像女人一样尖叫起来,它转过身,扭曲如蜂窝一样的脸无助的看了一眼帅克,随后消亡。
组成它的物质崩坏成一滩透明的黏液,泼洒在雷恩身上。
帅克走上前检查,发现小伙子只是昏了过去,身上没有任何明显的伤痕。
那个东西为什么没有伤害他?又或是更深的图谋?
帅克不确定,但当下来说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转头张望,那个女孩,安妮,正站在他身后,盯着雷恩。
“帮我把他抬起来。”
她没说话,但还是握住了雷恩的双脚,眼中饱含恐惧的克比斯也走了过来,帮她抬起那个小伙子。
帅克把青色短刃从枪口中拔了出来,扔进污秽的水里。
他抚摸挂在脖子上的圣徽,轻声嘀咕着感谢圣父赐予救赎,肾上腺素充斥他的老胳膊老腿,他讨厌这种亢奋,这种灼热感,他以为自己早就过了那个岁数。
他转身走回小艇,枪声肯定会引来注意,但他估摸他们还有时间离开这里,驶离城市。
他看到了被格拉福特撂倒的家伙。
一个上尉,一个军官,这群人的领袖。
他俯卧在地,头上的伤口流出了一大滩血,他身边有也把短刀,更精美的仪式匕首。
这个军官的匕首非同寻常,似乎是为了标识他的身份与地位,这比其他人所携带的粗糙仪式工具都更为华贵,如果这种从本质上便是扭曲而邪恶的东西可以称得上华贵的话。
这或许并非完全是帅克所需要的东西,但目前为止他还没有见过更好的,如果就这么扔下真是太愚蠢了。
他将它捡起来,用布包好,装进兜里。
三分钟之后,小艇在福特和克比斯的努力下开始移动,他们朝着上游驶去,离开了这个码头。
“啊!”
克里德弗斯特猛然惊醒,他坐起身,把脸从那冰冷潮湿的码头地面上抬起来。
倾盆大雨正洗涤着污浊的天空,到处都是血,他全身都是血,他摸着自己的脑袋,发现有一片颅骨疼得不行,而且有些活动。
他很难受,也很恐惧。
他意识到自己丢失了某个东西,某个特殊而宝贵的东西,某个由黎明眷属交给他的东西,他的未来便维系于此,有了这个东西他才能获取自己梦寐以求的力量和权势。
克里德弗斯特愤怒的抬起头寻找那个窃贼,他要为此抵命。
但他什么也没有找到。
第260章 突入
在雨中,宫殿的残垣断壁显得更加凄凉。m.www.uu234.net
雨水从破碎的房顶上奔涌下来,滴落在华美的镶嵌瓷砖上,沿着嵌入式台阶倾泻而下,将散落的窗帘和挂毯变成瘫软的裹尸布。
他一瘸一拐地踏入废墟,雨水敲打着他的盔甲,那青色太阳发出的恶毒光芒穿透了云层。
瑟罗提德正等着他。
“他们来了。”
帝国上校这么对他过去避之不及的秘卫头子这么说。
瑟罗提德遥望远方。
在坍塌的高墙之外,在壕沟之外,在那残破的桥梁之外,敌人已经整军待发。
他们静默地从雨中现身,他们没有叫喊,身披青衣的叛军聚集在壕沟前面,每一纵列都有上百人,而在他们身后则是战争野兽的轮廓,以及青灰色盔甲的不详光泽。
在那大军后方,还有更庞大的身影,生有多条手臂的巨型生物被暴雨所遮掩。
这比瑟罗提德想象中还要多,费德提克的突击部队足有数万之众。
“结束了。”
上校这么说,下一秒非常干练的拔出剑。
他的眼中毫无恐惧,只有坦然和坚决,付出如此之多的牺牲后,他依然打算在临死前多拉一些叛徒垫背。
“喔,得了,才刚刚开始呢。”
瑟罗提德转过身,看向整齐列队的武装修女们,她们可不是娇滴滴手无寸铁的贵族淑女,相反她们比在场的大多数男人都要强壮。
血百合修女团,东凯蒙教会最古老的女性隐修团,她们几乎从不迈出这个教堂,将自己的毕生献给圣所与圣父。
她们披挂着由锁链与花雕板甲构成的神圣甲胄,手持口径惊人的黑色重型枪械,这些都是过去东西凯蒙教会分裂的时期,公民圣殿来不及从东部转移出去的武器,它们成为了东凯蒙教会的圣物,并且大多保存在圣伊莲娜教堂。
但这并不是血百合修女团存在的真正目的,她们的任务是守护另外一样东西。
轰~!
费德提克发动了攻击。
守军最先尝到的是一阵由轻型火炮和大口径机枪展开的凶猛轰炸,此外还有一个血肉使者以及若干作战车辆提供着火力支援。
叛军沿着教堂外的草坪进行部署,还有一部分部署在西侧,这些部队的意图是保护费德提克的大军的侧翼,阻挡从主殿外围东翼迂回攻入的反击力量。
弹幕轰击着道路,将三个机枪阵地夷为平地,打散了守军阵线。
数百名帝国士兵和几十个秘卫在炮火中丧命,被击毁的路障在雨中熊熊燃烧。
一个血肉使者如沉睡许久的猎犬般从静止中苏醒,接着迈步上前展开猎杀,一股洪流般的炮弹向它倾泻而去,试图纯粹依靠无情的火力拖慢它的步伐。
而它则用双臂下挂的两挺机炮开火,用白热的杀戮之光将那些反击的士兵一一毙命。
被爆炸气浪抛起的尸骸,坠落在方圆数百米之内,将一些四散奔逃的士兵砸翻。
其他人则在秘卫的呵斥下守住阵地,躲在墙壁和废墟后面展开还击。
高热的子弹在整片区域中尖啸嘶吼,所有守军都在绝望地请求支援。
那个血肉使者打空手上的弹药后,便猛冲上前,开过满是积水的道路。
它撞倒墙壁,压过乱石,将那些被困在倒塌掩体里的士兵碾成粉末,侧挂的喷火装置嘶鸣着喷吐出青灰色的暮光,把雨水化作缭绕的蒸汽。
在它身后,重型机枪的巨响将空气撕裂,用毁灭填满了守军阵地。
“以吾全力!”
“证吾全意!”
“以吾魂魄!”
“证吾虔心!”
血百合修女团在关键时刻出现在了教堂大门之外,她们高颂着圣文,向敌人投去复仇的火焰。
暴雨一般的子弹,穿甲弹,燃烧弹,爆破弹径直砸在冲锋的血肉使者身上,将它像一块破布般撕碎。
但她们仍不足以扭转战局,叛军如汹涌的巨浪般扑来,势要拍碎着小小的教堂,密集的队列中夹杂许多快速逡巡的身影,黎明之子们已经组成了最锋利的攻击矛头。
一阵突兀的枪炮声打断了了叛军冲锋的步伐。
费德提克愤怒的甩过头,他看到了那些原本该是被击溃,被消灭的部队又出现了,他们呐喊着凯蒙与帝国,不顾一切的越过西侧的叛军防线。
迪亚哥率领部队徒步进军,快速穿过破碎的大道。
在他左边是塞拉斯和努坦斯带领队伍,右边的部队则由弗朗西斯和第二近卫师的师长带领德米里安。
德米里安的部队较为完整,他们组成了一道宽阔的右翼力量,将叛军在重整后展开的一场反冲锋化为乌有。
其他编制杂乱的步兵和骑兵聚集在后方和左翼,他们如愤怒的雷霆般扫过,将叛军从他们的碉堡与战壕里揪出来。
黎明之子在暴雨中组成一道晦暗的阵线,试图阻挡住这场冲锋。
奥术师们似乎发展出了对于白刃战的癖好,或许这来自于他们的恶趣味,或许这仅仅与锐利刀锋所代表的献祭含义有关。
此时投放在恰当位置的集中火力有可能打破迪亚哥组织的冲锋,但这并未发生。
对方只是充满期待地迎接冲击,他们拔出了刀剑,他们想要在一场混战中与人类较量,而这场战斗无论是何种结局都不可能影响库斯科纳尔之战的最终走向。
双方在一阵巨大的撞击声中轰然相遇。
杂乱的灰色身躯来到了坚实的青灰色阵线面前。
他们击破敌阵,他们撕开防线,一拥而入,灰色与青色交织在一起,刀剑相交。
鲜血在倾盆大雨中喷涌,尸体砸落在地,积水四溅。
覆盖着雨水,油污和血迹的剑柄变得滑腻,刺刀磨损断折,盔甲碎裂。
空气中充满了臭氧的气味,能量的震荡以及电能的爆响。
迪亚哥身陷恶战。
前一秒他将一颗头颅轰成四散的血雾,下一秒他便把两个敌人同时刺穿。
他砍断一只手臂的同时,又将一个脑袋劈成两半。
两把轰鸣的链剑成为这个战场上最可怕的杀戮武器,即便是黎明之子在他的手上也走不过一秒。
他从未感觉过如此力贯千均,如此势不可挡。
如此义愤填膺。
第261章 陷落
他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无所畏惧。
叛徒已经没法再做什么了,他们已经犯下了滔天罪行,他们将他的世界,他的帝国还有他的王朝付之一炬,他们让这个城市血流成河。
轮到他了,现在轮到他了。
屠杀,屠杀,绝对而彻底的杀戮,这是死亡化作一场风暴前来造访。
一个黎明之子,步履蹒跚,双臂张开,躯干上的巨大伤口喷涌着鲜血。
另一个,双手被斩落,断臂上冒着轻烟,缓缓跪倒在地,胸膛被激光炸穿。
另一个,头颅的左半边被链剑削掉。
另一个,在蝎毒晶刺的轰击下颤抖抽搐,其超人体质被重伤所压垮。
另一个,被一脚踢翻。
另一个,被呼啸的炮火粉碎。
另一个,死在链锯剑的利齿下,被一分为二。
另一个,低吼,啐骂,诅咒,喘息,流血,转身,移动,死去。
另一个……
另一个……
迪亚哥以视网膜难以捕获的速度冲到教堂之外,他越过路障,冲进一群尖叫着四散奔逃的叛徒中间。
一具铁青盔甲向他冲来,是一个手持巨大战锤的血肉使者。
迪亚哥躲过挥击,让它的铁锤轰然砸落在混凝土上。
下一秒,他猛扑上前,将链剑刺进对方的脸,穿透面孔,颅骨,大脑和头盔后部。
他把剑抽了出来的瞬间,那个血肉使者瘫倒在地,遭到洞穿的头部喷涌着鲜血,就像一口新近开采的油井。
排水沟里血流成河,迪亚哥挥手打翻两个愚蠢到前来攻击他的叛军,接着头盔两侧的蝎刺朝一名沿着斑驳阶梯向他冲来的黎明之子开火。
击中腰部的子弹放倒了那个家伙,迪亚哥在对方能够站起身之前用链剑将他了结。
塞拉斯从迪亚哥身边冲过,登上台阶,他端着散弹枪向前方开火,他的目标是那些站在教堂大门前面的叛军。
子弹也呼啸着向他飞来,他身边的一个战士,当场脑浆四溅,结束了他的服役,下一刻塞拉斯的散弹将凶手击倒,撞穿了镶板大门。
首批忠诚的士兵终于突入教堂,努坦斯也身在其中,他们身上的鲜血和雨水滴落在大理石地板上。
这一刻,努坦斯意识到,迪亚哥显然是他们手中最强大的资源,这并非因为他的超凡战技,虽然这十分难以高估。
而是因为他身为永生者,因为他是迪亚哥,因为他是帝国全境最伟大的战士之一,有多少人能够比他略胜一筹?
最多四或五个,最多。
已经攻入教堂内部的叛徒们看到了他,他们至少有一个团的力量,还有几个连队的精锐,其中的一部分自诩为黎明之子。
但他们看到了他,并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
究竟是何种愚行腐化了他们的心智和灵魂并不重要,黑暗在他们耳边低语了什么永恒的承诺也不重要,奥术师到底向他们体内注入了怎样的虚假勇气和彻底癫狂同样不重要。
影子亲王的范海辛来了,来杀掉他们,来把他们杀光。
虽然他们有先发制人的机会,但他们将其浪费了,他们不知所措,在一瞬间里,他们扭曲的心灵知晓了恐惧,真正的恐惧。
随后,他便来到了他们面前。
接着,他便展开了杀戮。
“跟上他!跟上他!”
努坦斯喊道。
他们一涌而上,叛徒的残躯从头顶飞过,或是砸在周围的甲板上。
当努坦斯来到迪亚哥身边的时候,他已经杀死了数十个敌人,他的蝎刺嘶吼不止,他的链剑发出爆响将血迹蒸干。
这是凶残的白刃战,努坦斯紧握着那柄在这最为黑暗的一天中屡建奇功的长剑,他双手持剑,将青色盔甲如丝绸般斩断。
黎明之子的血显得发黑,如同已经**变质,塞拉斯站在迪亚哥的侧翼,与这道攻势一同稳健地向教堂大殿的主门前进。
轰~!
一阵令人措手不及的子弹迎接他们,杀死了很多人,塞拉斯也被打倒在地。
费德提克,血肉领主,直接撞开了教堂的一侧墙壁,命令他的手下展开进攻。
随后,他向古迪亚哥冲来,拖曳着黑烟,撞开路上一切障碍,全身闪动着从虚空深渊中撕扯出来的幽黯能量。
“畜生!”
迪亚哥以怒嚎回应。
他全无惧意。
丝毫没有。
费德提克用一束浑浊的青光迎接古里曼,这是从他一只右掌中爆发出来的秽恶光柱。
但是他什么也没击中。
“异星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费德提克脑内警铃大作,他完全没法捕捉到对方的行动轨迹,某种意义上说迪亚哥已经完全消失了。
下一秒,一柄轰鸣的链剑仿佛幻觉般浮现在他左侧的空气中。
费德提克以最极限的姿态转身避过,但还是被撕下了一大块装甲和覆盖的血肉。
“该死!”
急速向后退去,费德提克背后两根耸立的晶锥轰然坠地,青色的浊雾自晶锥上蔓延而出,带有某种类似昆虫的鸣叫。
然后,血肉领主就选择了暂时离开战场,将自己的部下和敌人都抛在教堂内。
迪亚哥也没有追击,因为他知道对方想干什么。
“索菲亚在哪!?”
努坦斯刚打翻一个叛军,迪亚哥就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并拽住了他的衣领。
“在告解室!”
“走!全部到祈祷圣殿集合!所有人!”
援军和守军开始逐步撤人教堂,而经历初期打击后的叛军,也重新收拢了阵线,将教堂重新包围起来,并逐步加强了攻势。
迪亚哥阔步走向告解室,教堂的墙壁的天花板在轰击下不断抖落下灰尘。
路上的所有人都为他让开一条道路,直到他推开一扇门。
在里面,帝国的长公主安娜和她的妹妹索菲娅坐在椅子上,处于女仆们的保护下,脸上满是惊惶和泪水。
“谁!?”
年老的女仆长看到走进来一个浑身血腥味,盔甲造型怪异的人,连忙将两位公主护在身后。
迪亚哥转身关上门,然后摘下自己的头盔。
“是……迪亚哥!?”
线条柔和的瓜子脸,优雅的杏仁眼,还有尖尖的耳朵,虽然对方的样貌和自己的记忆产生了剧烈的冲突,但安娜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这个从小到大照顾自己的亲人。
“安娜,是我。”
迪亚哥走上前去,女仆长知趣的推开,他半跪到地上,牵起她和索菲亚的手。
“抱歉,我来晚了。”
“父亲……呢?”
“他……为了他的子民,牺牲了。”
“怎么会。”
安娜捂住自己的嘴,努力的不想让眼泪流下来,但这完全没有效果。
豆大的泪珠打在迪亚哥血迹斑斑的手甲上,让他的心一阵绞疼,皇帝虽然很平庸,但也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
“安娜,虽然这很难,但是你必须要坚强,你要承担起整个帝国。”
安娜摇了摇头,但说不出一句哈。
“时间紧迫,先让我们离开这里。”
在他的指挥下,女仆团迅速收拾好东西,连忙赶到祈祷大殿,哪里此时已经聚集了许多人,一扇紫色的大门在凯蒙的圣像前大开,就像一烘平静的湖水。
这才是血百合修女团真正要守护的秘密,在教堂内其实有一道连接巫丘的上古传送门。
“快!这里撑不了太久了!”
迪亚哥一手牵着安娜,一手抱着索菲亚,率先迈入大门,然后是一支支帝国的残军,只有几百名志愿者留在外面抵抗入侵者。
他们失去了逃生欲,内心只剩下仇恨。
“我们还有机会回来吗?”
迈入大门前,塞拉斯看了一眼努坦斯。
对方摇了摇头。
抵抗到最后的教堂,终于在十多秒后,轰然坍塌,那是守军引爆了藏在教堂各处的炸药,他们牺牲了自己,也带走了数以千计的叛徒。
库斯科纳尔,至此彻底沦陷。
第262章 托拉斯议会
“……动力区受损137处,主反重力环失效,副反重力环损坏9处,目前联合企业轨道站已失去再次升空的能力。顶 点 X 23 U S”
一席崭新靛蓝色长袍的格林纳斯站在恢弘的环形大殿内,高声汇报着手上数据板跳出的文字和数字,原本的他应该是垂垂老矣,但此时却重新回到了三十岁的壮年,满头的灰白也变成了油量的闪银,双眼升腾起不祥的青焰,仿佛他的体内就燃烧着这样的火。
他的声音昂扬顿挫,丝毫不见过去衰老的模样,这便是他的主人给予他的特殊奖励,虽然这也从根本上改变了他的生命本质。
他已经不再是人类,不再是脆弱的血肉之躯,他成了虚灵骑士,虚灵纳米虫赐予了他全新的生命,让他不再受衰老和病痛的折磨,这便是许诺的永恒。
而给予他这样力量,给予他这样许诺的,则是他现在所面对的。
十九颗两人高的巨大水晶,以及一百三十一颗一人高的水晶。
它们并非虚无,在氤氲如烟的雾气中,可以看到某种类人形的存在飘荡于水晶之中。
它们便是黎明,它们便是托拉斯,它们便是这一切的主导。
“这一次降临……还是仓促了。”
十九枚水晶中的一枚,发出了近似叹息的声音,它的声音中充斥着电磁的紊乱爆音,就像某个坏掉的播音机。
“上一次是谁要求投票通过发射阳子炮的?那一下可把整个轨道站80%的备用能源都打光了。”
一个驳斥的声音从另一颗水晶里飘出来,正常人很难界定出这种杂乱爆音的不同,只有奥术师和它们自己才知道是谁在说话。
“如果不打,让那个高聚合能量体完全苏醒,后果是什么,不用我再说吧,杜邦董事。”
“洛克菲勒董事,不需要你再次提醒,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因为那一发草率的阳子炮射击,所以我们不得不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提前降落轨道站。”
“相互指责现在毫无意义,两位董事,我们目前首先要弄明白轨道站具体的受损情况。”
又一个声音出现,它中止了争论,格林纳斯也适时的将新的数据汇报出来。
“主体结构受损1764处,生产区和实验区暂时无法使用,光辐射电池板受损198处,功率下降70%,附属结构受损2931处,十三条缓冲臂损毁九条,激光防御阵列损毁121处,等离子防御阵列损毁89处,导弹防御阵列损毁213处,电磁防御阵列损毁62处,能量壁障发生器损毁13处,轨道站总体防御机能下降68%,掠食者攻击机损失162架,战獒轻型反载具悬浮车损毁9架,食人鲨重型陆地武器搭载平台损毁5架,其他武器和物资的损失目前还在统计中,保守估计……轨道站的物资储备量会下降41-66%。”
这里的数字没有一个是乐观的,所以当格林纳斯汇报完毕后,托拉斯议会的全员都沉默了许久。
他们估计到了代价,却没估计到会是这么的大。
“不管怎么说……”
终于,还是有站出来开口的了,虽然格林纳斯已经感觉不到疲劳,但严肃的气氛还是让他感到巨大的压力,毕竟这次降临他是地面的总指挥,出了篓子第一个要问责的也是他。
“……总算是回来了,我们的世界,我们的家园,我们的财产。”
“我们已经在轨道上躲了多久?”
“五千年,还是六千年……我也忘了。”
就像突然打开了话匣子,原本沉默的诸人也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了起来。
格林纳斯听得真切,但这些存在对于他们的过去只字未提,他只是知道托拉斯议会曾经是人类,但他们通过某种手段升华了,脱去了血肉之躯,变成了现在这被称之为“虚灵”的状态。
而这一切,得归功于名为“虚灵纳米虫”的神奇造物。
格林纳斯对于纳米这个词没什么概念,他唯一知道就是这是一种非常非常小的计量单位,至于小到什么程度他也不得而知。
他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但虚灵纳米的神奇不止于此,它们平时寄存于虚灵水晶之中,一旦被释放出来,就会依附到生命体上,并且汲取它们的生命能量,最终以虚灵水晶的形态展现出来,这也是为什么那些人身上会长出水晶的原因。
不仅仅是活人,就连死去的血肉它们也可以依附,然后会操纵那具死去的**攻击其他活物,不断的汲取生命能量,在这过程中被依附的**会不断异变,这是虚灵能量,也就是奥术力量的特性。
对于生命能量到底是什么,格林纳斯也没有得到答案,他只是含糊的被告知这是生命的本源力量,现在的他和托拉斯议会的全员,都需要这种能量才能维持存在。
偶尔他也会联想到巫师们经常说的【灵魂】,但托拉斯议会严禁任何巫术的讨论和研究,他们斥责巫师和巫术为祸根,并立誓要铲灭这些东西。
这也是他们为何要选择帝国进行攻击的原因,他们仇恨巫术更甚于公民圣殿。
按照托拉斯议会某个董事的说法,在遥远的过去,被称之为长夜的时代,巫术曾经差点毁灭这颗星球和所有人类。
托拉斯议会把【哈南】称之为【瓦普】,一个可以用科学与理性去解释的地方,并非是什么熏香环绕的灵魂之海,那些都是迷信,是愚昧的妄想。
格林纳斯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也憎恨巫术,憎恨那些操弄古怪力量的萨满,没有理想,也没有认知,只有无尽的碎碎念念。
“话说,没想到那些泥腿子也搞出了些名堂。”
“我记得凯蒙不是某个小公会的领袖吗?那会还天天带着工人游行,我的工厂曾经因为他罢工了三次……他活了多久?”
“圣父,呵,多么可笑,十二年的联邦标准制义务教育就出来这么个东西。”
“别说那些糟心的家伙了,我们现在得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办,把我们的财产夺回来,这颗星球可是我们星际联合开发公司从……购买下来全权资产的,现在还有效呢!”
“瓦普的能量风暴已经平息,要小心点其他星区,话说我都快忘了这颗星球叫什么了……”
“要不是雷杰纳荣那个混帐,我们怎么会……该死!”
“对了,stc的总控是不是还在他哪里?”
格林纳斯又听到了很多新名词,不过他没法参与这样的讨论,并非是他不够资格,恰恰相反,托拉斯议会不是一个很重权威的地方。
单纯的只是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知识没有提供给他讨论的机会。
“我提议,先恢复轨道站的生产能力,然后向西进军,我们需要大量的资源,目前还不是讨论其他方案的时机。
“为什么是西?”
“我敢打赌肯定已经有几百条军舰堵在东部海峡上了,向西则不同,而且根据之前的情报,这个帝国主要的工业都集中在西部,虽然那些原始的机械帮助不了我们,但还是可以生产出一些基本的零部件,我们现在是乞丐了,需要花好每一分钱,原始的积累很必要。”
“希德,你又开始回忆自己的创业经历了。”
“别插嘴,大家是否同意我的方案!”
短暂的沉默后,90%的水晶亮了起来。
第263章 黎明之末
库斯科纳尔发生的陨落,世界许多地方都有目睹,很多人以为这是末日的前兆,纷纷向教堂涌去,也有一些人认为这是神迹,向各自的神祈祷,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m.www.uu234.net
那些人,却统一选择缄口不言。
“那就是托拉斯么……”
站在白色别墅二楼的阳台上,捧着高脚杯的汉尼拔望着天际喃喃自语。
随着阳台上猩红色的窗帘微微拂动,一身丧服的女人从屋内走出。
“它们是什么?”
“过去,一群可怜虫。”
“你从来没有提到过这些。”
“因为我觉得这些是没必要说的,不是吗?”
轻抿一口杯中浑浊的红色液体,汉尼拔英俊的脸上勾勒出诡异的笑容,在惨淡的朝阳下就像亦真亦假的人偶般,恐怖谷效应在他的身上无限放大。
“他们来了,这个世界才真正变得有趣,撕去虚假的面纱。”
“拜血教的秘殿有消息了。”
“不着急,它是个小心的东西,你抓过兔子吗?”
“没有。”
女士的回答生硬而冰冷,汉尼拔遗憾的叹了口气,仿佛失去了莫大的乐趣。
“在野地里,兔子是很难抓的,但如果它回到自己的窝,它自认为最安全的地方,那么这个时候,只需要一股烟。”
“狡兔三窟。”
“是的,非常正确,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它所有可能的窟都找出来,在那之前,得先让最凶狠的猎犬追它一阵。”
“你奉它为主。”
“没错,它是最伟大的暴力!”
汉尼拔将手中的杯子一扔,张开怀抱似乎要将那升起的太阳拥入怀中。
“所以我才需要它,我才帮助它,在这个黑暗混沌的世界,只有最纯粹的暴力才能寻找到真理,因此它才伟大!”
“可你也把它形容为猎犬。”
“很恰当不是吗?它永远追寻着猎物,渴望用爪与牙撕裂一切,但它自身也只是一个仆从,只是它并未意识到这一点。”
他将视线从天际收回,又转而投向那喧闹繁华的城市新艾伯拉肯。
这是新加州共和国最大的港口城市,也是整个共和国最大的城市,更是整个世界最大的城市。
它起源于一个贸易小岛,在不断移民开拓的过程中,借由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吸收了大量移民和商人,在新加州共和国建立之初就已经是整个新大陆第二大的城市。
原本按照建国者们的最初设想,新艾伯拉肯应该是这个国家的首都,但出于某些政治和宗教上的原因,最终这个城市只是作为一个经济中心,而非政治中心。
移民们向往它的繁华,教士们痛斥它的污浊,政客们需要它的供养,罪犯们渴望它的财富,商人们享受它的权力。
这就是新艾伯拉肯,银行之城,冒险之城,财富之城,罪恶之城……
当然,这样的地方,自然也少不了某些滋生于人类内心最深处的东西。
汉尼拔喜欢这个城市,和他类似的人也喜欢这个城市。
譬如在地下某个阴暗的圣殿中……
譬如……
他,恐惧紧咬着他的灵魂,一个想法滋生出来,纵然不停挣扎,但仍会被永久克制。
他无法控制住不停游荡、颤栗的意识,就像一根原始的长矛在大力搅动一般,从各个方向产生的声音诱惑着他,像剧烈燃烧的火焰般舔舐着大脑,削弱着决心,将他拉向地狱。
他看着伫立在面前的主祭,但却无力战斗。
最终,没有说出一个词或发出一声喊叫。
他的思想不顾一切的渴求道:选择我!
五环长老希蒙科莱茨基里低头看着这个曾属于受诅咒的温迪戈教徒的破损的躯体,目光中没有一丝怜悯。
他的手搭在混乱法杖上,在不耐烦的等待中时而握紧时而放松,深藏在饰有利刃的面甲里的眼睛散发着微弱的红光。
“他准备好了,大人。”
科莱茨基转身说道,被要求顺从显然使他痛苦,他的语气还是装的轻柔且微弱。
“那么继续吧,主祭,但要小心,如果你让我失望,那他将不再是今晚的唯一祭品了。”
一身赤红甲胄的神选领主莫里哀直白的回复,露出鲨鱼牙般尖锐的利齿,沟壑纵横且遍布符咒的脸上没有一点善意,他说完便向前倾身倚在巨大的饕餮战镰上,利刃在他的握持下饥渴地扭动着。
希蒙科莱茨基没有答话,而是一言不发地点了一下法杖,被选中的邪教徒垂着脑袋走到大坑的边缘,就好象陷入恍惚一般。
在刚挖掘不久的深坑底部布置着一个祭坛,它不比一个随意劈成的石堆好多少,但是它的侧面雕刻着蛇形的图案,图案描绘着献祭与屠杀,工匠为每一处铭文都献上了鲜血,带着愤怒、痛苦和爱完成了制作。
祭坛的表面被无计其数的**献祭溢出的鲜血所浸染,血水流入每一处深沟和细缝。
邪教徒小心翼翼地沿坑边爬向祭坛,每走一步都因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而变得更加惊恐,但一阵低语在他的灵魂中响起,瓦解了他的抵抗,拽着他往前走,他不需要押解尽管他知道他不想这么做。
当他走近祭坛,他意识到科莱茨基和莫里哀已经带着呈扇形站在身后的武装随从等在那里了。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即使在被阴影笼罩的坑里,他依然能看到他们眼中跳动的不变的恶意。
莫里哀本身就是个怪物,如同一具强壮且浑身披挂的尸体,就像稀薄月光下的一堆惨白的烂肉,似乎只有他尖刀般的牙齿还反着光,其邪恶远超出人类想象。
一阵恶臭散发入空气中,邪教徒最后一次意识到莫里哀的猩红盔甲是如何挂上厚厚一层涂料的,那些都是倒在神选领主征程下的无数战士的最后一点残渣,这是长达百年,横跨无数地域的血腥屠杀的见证。
无需任何鼓励,无名的邪教徒爬上祭坛并躺下,手臂举过头顶,脚伸向石板的角落。
他闭着眼睛感觉到下面的石块传来几乎察觉不出的震动。
那么,这里就是一切开始的地方了。
突然科莱茨基里停止吟唱,寂静瞬间占据了深坑,只有持续的喘息声打破这沉寂。
邪教徒开始喊叫,一个巨大的裂口划开了他的胸膛,血液和脏器流遍了祭坛。
莫里哀的舌头舔着尖刀般的牙齿,看着诸神的力量榨取着牺牲品的身体,幻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拥有此等力量。
“大人,永恒之城坠落了,吾主的意愿……”
科莱茨基打断了他的想入非非,将他的意识从妄念的迷雾中拉扯回来。
“那与我们无关,我们的任务是完成最终的祭祀,将温迪戈之心献与吾主,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托拉斯,公民圣殿,三巫会,都不过是吾主口中的飨食!”
忽然间,封闭的神殿内降下了一阵血雨,莫里哀注视着扭曲神像前那巨大的血盆逐渐充盈,满意的点了点头。
“俺滴龟龟!这是虾米在点炮仗吗?”
古克站在临海的悬崖边上,眺望着东方陨落的青色太阳,这个场景是如此的震撼,以至于他惊得张大了嘴,舌头上半条血淋淋的鱼还在不停的跳动。
许多军阀和头目也和他一样,被这奇景所震慑。
“头,这东西老闪叨!”
“那是啥地方?”
古克转过头,看向正坐在自己肩上的伊芙蕾,她凝望向远方,手指不停卷绕着自己淡紫色的长发。
“大王,如果妾身没记错,那应该是……库斯科纳尔的方向。”
“啥?”
古克不太记得住人类那种又绕又长的名字。
“就是本笃帝国的首都。”
“那地方啊!难不成……有人比俺先抢了?”
一想到自己预订好的目标已经被人先动手,古克就有点上火,他立刻转过身,盯着莫格卓根说道:
“告诉格拉克,他们再慢吞吞的不干活,俺就去把他们仨的脑袋一个个的拧下来!”
第264章 新人(上)
随军巫师艾瑞德卡尔跟着尤西金上校穿过迷宫般曲折的交通壕,走向他的个人指挥部。www.uu234.net
上校的坏心情明显是针对他,而在他们走路时他也成功挫败了团属巫术顾问所有交流的尝试,尽管他一再提醒自己不要这么快就抱怨,他还是差点没忍住。
这第一印象实在不怎么样。
沿着供给通道向南走了一会儿后,他们抵达了一段从沙土中延伸出来的台阶,尤西金走上台阶,用力拉开木门后就走了进去。
艾瑞德没等上校邀请他,外边已经冷得让他顾不上这些细节。
他跟在尤希金身后快步进入,迅速在身后关上门。
当艾瑞德转过身,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昏暗的小房间里,屋子的墙面肮脏不堪,有几件破破烂烂的家具,天花板上低矮的木头房梁差一点刮掉他的尖顶帽。
矮壮的军人则没碰上这麻烦。
当上校摘掉他的褶皱军帽时,艾瑞德才第一次发现尤希金比他预期的要矮一些,他的头顶刚刚能够到卡利夫的肩膀。
几乎两米的个头让艾瑞德在大多数时候都被当做一个大个子,但对比他认识的许多阿克苏姆人,巫师知道尤希金是低于他的下属的平均身高的,他应该是来自库斯科纳尔东部某个山地行省,据说那边的山民都比较的矮。
这看上去这个天花板低矮到荒唐的个人住所,是完全按照他的标准打造的,没有一点军官式的奢华。
也许尤希金的住所简陋得过分,但比起外边冰冷的战壕可是舒服太多了,四组暖气片平均布设在房屋的四角,努力对抗空气中的寒意。
两个人都脱掉了他们的斗篷和围巾,把它们挂上了敲进肮脏冻墙里的挂钩。
褪去了毛皮大衣的沉重压迫令艾瑞德感到全身轻松,不过它在外面的确给了他足够的温暖和防护,自从接到调令以来,不知多少回,艾瑞德诅咒着这个世界和将他调到这里的人为因素来。
诅咒你,老家伙!
想起了宣布他的新任命时,葛拉马提亚的巫术厅长彭塞莱斯脸上那心满意足的表情,艾瑞德一阵牙痒痒。
他儿子的死本不应归咎于他,艾瑞德猜巫术厅长一定动用了不少人脉才把他发配到这里,不过他还是决定要做到出类拔萃,即使被坑到这鬼地方来,也一样能载誉而归。
尤希金穿过屋子,把自己扔进角落里一个倚墙而设的简陋木质床铺上。
“想坐的话就请自便吧,先生。”
他一边解开勒得自己有点血流不畅的长筒靴,一边嘟囔着说。
艾瑞德从屋子中间的小桌旁拽过一张快要散架的木头椅子,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生怕这东西忽然在他屁股下塌掉。
直到椅子完全接受了他的重量,他才脱下自己的大檐帽放在脏兮兮的桌面上,并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把亮闪闪的银制木梳。
就像他每次脱帽后习惯的那样,他用木梳梳理着上了油的黑发,每下都直梳到耳后。
当尤希金看到这些,他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呼噜声。
艾瑞德讪笑一声,并不认为自己爱慕虚荣,他相信保持良好的个人形象是履行好自身职责的必要条件。
这大概是一种自我尊重,当然要是他的外貌能偶然吸引一位权贵阶层女士的注意就更好了。
显而易见,尤希金上校绝不会遇到这类困扰,这伙计简直像个半野兽。
而且当艾瑞德看着上校脱掉军大衣时,他猜对方的体魄和那身大衣完全不对付,尤其是那身和他有限的身高并不协调的肌肉疙瘩,让人不禁觉得要是把他涂绿了丢到野地里,没准他的手下会错把他当成欧克很矮小的那种。
上校的黑色胡须乱糟糟的,显然急需上点蜡,而头发只比收割后的庄稼茬子强一点点,皮革似坚韧的面孔被一道倾斜的伤疤割裂开来,那疤痕划过额头、左眼和下颌线,将他的一侧嘴巴永远固定成一幅呲牙低吼的模样。
总而言之,艾瑞德断定,要是脱掉他身上的军官制服,这个师属第一步兵团的指挥官看上去简直和一个黑帮的暴徒没什么两样。
这是一个战地晋升军官。
艾瑞德不免如此思考。
他并不是正规的军校毕业生,没准他真就是出生于某个平民窟,但他也不能下定论,也许对方有些值得尊重的品质,据说同级军官全都对他评价甚高,无论如何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你这里有什么喝的吗,上校?”
艾瑞德满怀希望地问道,这屋子里的暖气片似乎不怎么称职,一些酒精饮料也许能驱走一些寒意,在阿克苏姆这个鬼地方,白天和夜晚完全是两个季节的两个极端。
“也许有红酒?如果有的话麦酒也行。”
“酒精在那,自己兑。”
尤希金这么说,但他没有起身,只是朝自己的巫术顾问身后的一个柜橱抬抬下巴。
“或许可以再等会儿。”
艾瑞德隐藏起自己的怒火,说道:
“首先,非常高兴来到这个充满荣耀的团,这是我在漫长旅程之后最振奋人心的一刻。”
“我也替我们的部下们欢迎你,艾瑞德卡尔,虽然他们看起来没那么友好,假如下次他们再朝你吐口水,用你的巫术直接教训他们就好了,不需要来询问我,他们都是一群欠抽的狗崽子。”
尤希金笑了,如果从他的嘴里冲出的吠叫真的可以称为‘笑’的话。
“你的反应真让我惊讶,上校。”
艾瑞德当然从一开始就觉察到对方并不喜欢自己,自打他成为一个巫师,他就知道这样的情况不会少见。
只是尤希金给他的感觉更特殊一些,在新阿克苏姆军团之中,他的团是最后一个配属巫术顾问的,第一步兵团以好勇斗狠而著称,他们的长官,也就是尤希金上校,格外强调近身肉搏的作战训练,在来之前他就听说过个,第一步兵团是唯一没有在大规模群架中输过的团,连宪兵队也得绕着他们走。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暴徒,每一个人的和古代角斗场里的角斗士一样凶悍,但这是不正常的,在当下讲究火力和纪律的年代,这种训练显而易见的怪异。
仿佛尤希金在试图打造一支“人形欧克”部队。
第265章 新人(下)
“哈,你的反应才让我惊讶,巫师先生,显然你根本不知道这里的状况有多操蛋,在你来的路上没人为你做简报吗?”
尤希金拍了拍膝盖,将上面的尘土拂去。顶 点 X 23 U S
“不管是哪个被你惹恼的大人物把你丢到这里,如果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就肯定是打定主意要玩死你,小子,我们在数量上被压倒,装备状况不良,补给线烂到让你怀疑后勤部其实是你喝醉后虚构出来的幻觉,唯一带来希望的只有我对凯蒙的信念和我的人的实力。”
“据我所知我没有冒犯任何人。”
艾瑞德撒谎了。
“也许除你之外,我被调到此地是因为你的团需要补充巫术顾问,而且听到这些话从一名帝**官口中说出来真的令我很困扰,我很少讨论帝国的体制问题,上校……事实上,我坚定地相信凡人的力量,在良好的指挥和士气下,没有什么目标是帝**团不能实现的。”
尤希金站起身,光脚走到柜橱前拿出两个脏兮兮的杯子,往里面倒了少许清澈的液体,然后再倒进更多的水
“只有这个可以吗?士兵们称其为力量之泉。”
他这般介绍,将一个杯子放到艾瑞德身边的桌上。
艾瑞德将杯子举到唇边,说道:“敬帝国”。
接着仰脖咽下了液体,被剧烈烧灼的喉咙令他差一点暴咳出来,但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他感到脸有些发烫。
“敬帝国和凯蒙。”
尤希金回答,把他自己的杯子高举到空中然后一口干了下去,他看上去挺满意,就好像一整天就盼着这一口似的。
短暂的沉默后,艾瑞德再次环视了整间屋子,不管是否缺少教养,上校一定是个虔诚的人。
每面墙上都绘有凯蒙的圣徽,一幅《圣父升天》壁画摆放在一处壁龛里,几段手抄经文摞在他的铺位上,床头还悬挂着一枚老旧的圣像。
尤希金正好透过空杯子捕捉到了巫师凝视小圣坛的目光,便问道:
“你熟悉圣父吗?”
艾瑞德摇摇头说。
“我以前读过《圣父传》,还有许多的圣战故事,但那是在很多年以前了。”
“不论如何,那对你还是有好处的。”
“是的,很好,我会铭记在心的,上校,但我来这可不是接替团教士的……”
艾瑞德的话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
门带着气流声被打开了,刀子似的冷风灌入房间,艾瑞德赶紧将身上的衣服裹紧了些。
天花板上的油灯在冷风中摇摆着,让屋子里所有的影子都跳起舞来,一个两肩和袖口佩戴中尉军衔的阿克苏姆人走进来并迅速关好了门,这个新来者只得在天花板下屈身免得碰到他的皮帽,他几乎和艾瑞德一样高。
和大多数阿克苏姆人相比,他的身板不错,
“抱歉打搅,长官。”
中尉说道,他利索地敬了个礼然后脱掉了帽子和围巾。
总算来个像样的军官了。
艾瑞德想,和中尉比起来尤希金简直狗屁不是,前者高大硬朗,唇髭打理得整齐干净,而且举止典雅,无疑是个军校生。
尤希金没有起身,只是从铺位上比划了一下然后说道:
“这是我的副手兼通讯文书员,奥格菲利普斯中尉,奥格,这位是艾瑞德卡尔顾问,他来自……抱歉,我忘了你来自哪里来着?”
“我还没说。”
“汗波顿?”
菲利普斯中尉微笑着猜测。
“其实是奥莱隆(帝国西部行省)。”
艾瑞德回答,他纠正了对方的错误并站起身,佝偻着腰握了握中尉的手。
“原谅我有眼无珠,先生。”
菲利普斯轻鞠了一躬。
“我以前从未去过奥莱隆,无论如何,欢迎来到一团。”
“有事吗,奥格?”
尤希金突然进插话来,打断了两人的友好氛围。
“普罗霍夫将军的办公室传来一条紧急命令,长官……将军将在19点整抵达,在作战室召开一次会议。”
“作战室?”
尤希金皱起眉头。
“我们师的作战室?”
“是的长官,19点整。”
“有什么不寻常吗,上校。”
艾瑞德对于阿克苏姆军团的了解不多,他只知道这个军团在上一次阿斯旺战役中几乎全军覆没,是普罗霍夫将军一手重建了这支军团,他花费了很大的力气从装备和人员上改变了军团原有的样貌,之前的阿克苏姆军团是一支完全的要塞守备部队,而现在它摇身一变成为了帝国屈指可数的庞大野战军团。
由于之前烈勇团的几次重大损失,新组建的军团没法再配置这样昂贵的编制,取而代之的是每一个团都额外补充了巫术顾问的编制,一个团大概有10-20个巫术顾问,他们要承担起在近距离交锋中为士兵提供支援的角色,唯独第一步兵团格外抗拒这个编制。
于是艾瑞德变成了一个象征性的人物,他的存在只是为了达成编制上的统一标准。
“的确不寻常。”
尤希金没有多说,于是菲利普斯中尉进一步解释道:
“将军通常只待在总指挥部里发送简令,考虑到目前的紧张态势,他应该更清楚此时不该把指挥官从前线叫回去,然而既然他选择了我们师的作战室,就一定有些缘由。”
“那情况乐观吗,先生们?在你来这里之前,上校刚刚向我描述了贫弱的补给线和其它问题。”
“似乎不怎么乐观。”
“好了,一切等开会的时候就知道了。”
菲利普斯中尉打开了房间的门,请长官和新的巫术顾问先一步出去,在迈入嘶吼的晚风中之前艾瑞德向上尉敬了个礼,然后将大衣紧紧裹在身上,下巴也深埋到厚厚的围巾中。
中尉跟在他们身后走出来,随手关上大门。
“跟上我,艾瑞德顾问。”
尤希金的叫声盖过了风声。
“我们得加快脚步去到马棚,这样才不会迟到,我们团的驻地离师部是最远的。”
那么这就是自己的新同僚了,艾瑞德这般想。
这就是跟我的命运拴在一条绳上的人,三巫在上,非要送我这么一个脾气恶劣的粗野莽夫吗?
入夜的晚风刺骨的寒冷,他们着战壕匆匆忙忙地向北走去,艾瑞德几乎把腰弯得折叠过来,只盼能快点赶到马棚。
第266章 会议
寒风在门打开时如同镰刀一样扫过整间作战室,将军的随行参谋长玛洛少校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他拉下围巾,露出下面留着理短的棕色八字胡的圆脸,脸蛋已经被严寒冻得通红。顶 点 X 23 U S
“起立!”
他喊了一声,同时挪动金属假腿使自己让到门边,他曾经在一场平叛战役中被叛军用地雷阴了一下。
在失去了一条腿的前提下,但他依旧指挥部队击溃了围攻的叛乱者,“假腿”玛洛的名字也因此传遍了帝**界。
集合起来的人们从会议长桌边上推开椅子站立起来,喀嚓一声向来人立正敬礼。
普罗霍夫将军快步走了进来,上身被白色毛皮斗篷严实地包裹隐藏起来。
他跺跺脚将雪从长筒靴上抖掉,又为了同样的目的抖了抖帽子。
“所有人,稍息!”
简单但诚挚的回了一个礼后,他大步径直走向房间的壁炉。
“趁我暖和暖和这会儿你们自己先聊聊天吧。”
一小群军官和指挥部人员跟在他身后鱼贯进入屋子,全都恨不得离严酷的寒风越远越好。
接着是三巫会的高级顾问瓦瑞尔和他的副手波里托夫,他俩如同被寿衣包裹的幽灵一般掠进房间,将身后的门牢牢封死。
新到的司令部军官们脱下帽子和大衣挂在墙钩上,然后坐了下来。
很快普罗霍夫将军就成了屋子里唯一还穿着大衣皮帽的人了。
“我最好得把它们脱下来。”
他念叨一声,便搓着手离开了温暖的壁炉。
“我猜这里没准备付特卡,是吧?我真想来上一杯。”
他费力地脱下外套,露出以金和白两色装饰的一尘不染的亮红色将军服。
事实上,这身在这种场合显得太奢华了,但它质地优异而保暖,仅凭这点,就足以让普罗霍夫把俭朴丢到一边了,只为了同寒冷之间再添一层宝贵的防护。
尤希金从桌前的座位上站起来,走到角落里的一个柜橱旁,开始为将军准备一杯热腾腾的付特卡。
“如果可以的话,上校。”
普罗霍夫眨了眨眼,调笑的说道:
“请行行好,为我这老头往里边多加几滴暖身子的吧。”
人们轻笑起来,有几个从口袋里掏出了配发的小军用水壶并把它们递向尤希金,但后者早已经拧开了他自己的。
普罗霍夫将军看到他慷慨地将里边的高强度烈性酒咕咚咕咚倒进杯子。
好小子,那种剂量一定是个恶作剧。
作战室里充满了来自各个防区的军官们嗡嗡的议论声,人们开始讨论数天前北方天空出现的异状,这些只言片语出现后,屋子里的气氛开始变得沉重。
等我说完了会更糟的。
普罗霍夫将军心想,接过了尤希金递来的杯子。
“谢谢你,上校,没什么比得上晚上的一杯热饮了,呃……尤其是里边加了几滴液体火焰的。”
尤希金露齿而笑。
“没错,长官。”
当热饮温暖了肠胃,普罗霍夫用低得足以被谈话声掩盖的声音舒适地出了口气。
“新来的顾问怎么样,上校。”
尤希金耸耸肩,用只比耳语大一点的声音说: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至少那个人看上去是个无畏的斗士,长官。”
“你们之间似乎有些问题?”
“要我说,我俩几乎毫无共同点,新顾问看上去是一个很骄傲的人,一个出身名门和教养良好的人,我确信三巫会的好名声不是白来的,但那于我们团而言几乎没什么用处,你知道我和傲慢之人打交道的方式,长官。”
“或许你可以警告他,上校,但你决不能低估艾瑞德,高级顾问瓦瑞尔认为他到一团的任命是些烫手的麻烦事在从中作祟,此人是个变数。”
“为什么这么说,长官?”
“瓦瑞尔本是想要另一个人的,但是调令在最后一刻被修改了。”
“如果这是真的,长官……”
“呵,我打赌是我们的新顾问最近刚给自己树了一个有权有势的敌人。”
清了清喉咙后,他把一只手放在中年的军官的肩膀上,说道:
“该开始了,让大家朝向我吧,上校。”
“马上,长官!”
尤希金点点头,然后他转向拥挤的桌子喊道:
“全体注意!普罗霍夫将军现在开始讲话!”
尤希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而普罗霍夫将军则独自站着,扫视着他耐心的听众们。
没时间拖延了。
他如此告诫自己,并深吸一口气,开始叙述他刚刚得到的噩耗……
当将军传达完最新消息后,尤希金很庆幸自己正坐着,因为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普罗霍夫的话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真是条操他妈的噩耗,只能这么形容。
帝国的首都,从来没有沦陷过的永恒之城,万城之女王,库斯科纳尔,遭到了奥术师们卑劣的背叛,被从天而降的攻击所陨灭。
他们所效忠的皇帝,也在这次攻击中逝去了。
而如果这消息本身已经够可怕了,那么它所造成的后果则更糟。
皇太子在两天前由西凯蒙教会的教宗加冕称帝,为霍诺留一世,他也是千年大分裂后第一个由西方教宗加冕的凯尼亚皇帝。
这在很多东凯尼亚教徒看来无疑是背叛。
就在同一天,先皇的两位公主驾临凯蒙教会的圣城耶拿,长公主安娜加冕称帝,成为王朝的首位女皇,同时普世牧首宣布革除霍诺留一世的教籍。
争锋相对的,西凯蒙教会的教宗指责安娜为篡位者,霍诺留一世号召所有忠于帝国的子民讨伐叛逆。
曾经人类最大的帝国,正式一分为二,受到西凯蒙教会影响最深的西部诸行省纷纷倒向霍诺留一世,而东凯蒙教会影响力最大的东部行省则宣布效忠女皇,只有像阿克苏姆这样极少数帝国征服较晚的地区还没有明确表态。
而现在,这个选择成了摆在所有人面前,以及普罗霍夫面前的难题。
因为阿克苏姆地区长期以来是作为一个军事边境行省来管理,军方在这个地方的话语权远比地方长官要大,普罗霍夫只要愿意,马上就可以控制行省内的所有城市和铁路。
忠于皇帝的长子,一个合法的继承者,还是忠于皇帝的长女,一个不怎么合法,但是更符合帝国传统的继承者。
没有人表态,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搞懵了。
“我们没得选。”
终于,反而是极少在政治领域发言的尤希金最先开口了。
“女皇控制了推罗,我们所有补给都来自于那里,绿皮又眼看就要来了,我们不能让身后的家园因为上层的争端而毁灭,我们就在这里,为了希望,把那些该死的政治把戏抛给大人物吧!”
“凯蒙在上!帝国永存!”
第三步兵团的团长率先站起来,高声大呼。
“凯蒙在上!帝国永存!”
军官们纷纷站了起来,抛弃所有的成见,用激昂的呼声为已然逝去的古老帝国送葬。
见此情形,普罗霍夫暗自松了一口气。
那些准备好的子弹终于没用上。
第267章 血与沙(一)
巴克趴在干燥的大地上,裂口般的嘴里喷涌出泥土和鲜血。www.uu234.net
他抬起头看着战争头领高大的身躯,看见他嘴里冒着泡沫,这个巨大的欧军阀克正处在爆发的边缘,使得巴克不知道是该开口说话还是该悄悄溜走。
如果说错话,可能会被踩死,如果什么都不说,还是可能被踩死,毕竟格拉克老大是个出了名的暴力狂。
虽然所有欧克都是暴力狂,但格拉克绝对是其中的佼佼者。
“闭嘴!你们这帮傻蛋!俺们现在出发!”
格拉克大吼道,用他巨大的胳膊抽打着屁精的头,屁精哽咽地发着牢骚,不时瞟着他高高在上的主人。
“不用等其他军团么?”
其中一个小子皱着眉头问。
下一秒,格拉克钉在前臂上的钢板就抽打在对方那臭气熏天的脸上。
那小子向后飞去,最终撞在墙上,跌在地上开始嘶吼。
“老子是这儿最大的欧克,这意味着,老子是你们这一群差劲的小子的头!俺为和虾米战斗而等了又等,俺们将好好践踏他们一顿!要实现这个目标,我们需要所有小子们的力量,而不只是枪火佬那群矬子组成的弱小的部队!”
格拉克一边喷出他的话,一边伸出手,抓住掉下来的小子的脸,将他提起来摇晃给所有其他的看。
“俺们是欧克!俺们为战斗而生!战斗并胜利!所以用用你们的脑子。”
然后,格拉克握紧拳头将那倒霉蛋的脑袋挤成一堆滴滴答答、血肉模糊的烂蘑菇酱。
小子们畏惧的退开,再也没谁刚提等待的事。
他们现在正身处于宽阔河面的北岸,是的,阿基米德的方案成功了,他们真的硬生生凿出了一条运河,几百万小子没日没夜的劳作所爆发出的能量是极其惊人的。
随着浮桥的搭建,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碍欧克大军的推进,不过贝鲁夫却让三支军团先在北岸停留一会。
因为他的军团有很多重型装备,这些单靠简单的浮桥没发运过去,需要更加坚固的桥梁。
而这,就得花费不少时间。
格拉克自然不乐意在已经过河的情况下,继续等待。
另外相比较于其他两个军团,嗜好近战的格拉克军阀,及其麾下的小子,拥有更鲜明的欧克风格,他们没有太多重装备,也没有太多远程武器(手枪不算),所以他们火力稍弱,但是对后勤的依赖度也最低,依靠庞大的数量,哪怕手无寸铁也可以卷起一股平地的沙暴。
有些家伙称其为原始,但格拉克更愿意称之为‘力量’!
不需要借助什么古怪玩意,欧克应该靠一双拳头就可以把虾米打得屁滚尿流,费时费力带上那些大铁疙瘩在他看来是一种犯傻的行为。
他可不傻,所以他干脆就不带。
“走!俺们自个爽去!让他们留在后面吃灰!waaaagh!!”
说干就干,格拉克连招呼也不打,就带着自己的军团浩浩荡荡的开拔了,这让贝鲁夫和沙巴尔深感不爽,但又拿他没什么办法,毕竟古克已经下了命令,让他们赶快行动。
动起来的血斧军团,真就如一股风暴,喧闹,狂野,势不可挡。
在休息一段时间后,这个一度被打残的军团又恢复到了原本的规模,甚至更甚一筹,格拉克从各个血腥角斗场里挑选出了他认为最狠,最能打的小子,建立了全新的老大卫队【血牙】。
每一个血牙都是当地角斗场的冠军,它们凶残,暴力且毫无纪律,杀戮是它们唯一的娱乐手段。
它们和格拉克一样鲜血涂身,所有每一个血牙在加入前都需要先宰杀一百个臭佬,这些臭佬都是金牙贩卖到荒原的。
血牙身上的护甲寥寥,它们视防御为懦弱,庞大而野蛮的体型是它们最有力的武器,一般来说血牙的个头不会小于一般的头目,但它们的搏杀技巧远胜于头目们。
现在这些残忍的屠夫,就聚集在格拉克身边,它们正沿着人类留下的铁路残骸前进,虽然虾米们很聪明的把铁轨都拆掉了,但格拉克知道,只要顺着那些木桩子走,就一定能找到虾米。
是的,他没有地图,甚至也不知道虾米在哪,但就像欧克们经常哼唱的歌那样。
这是哪,不知道,到了咱再诌。
先行动,后思考,这才是欧克办事该有的态度,有时候格拉克甚至觉得自己的老大变得‘缓慢’了。
就这么一直走了两天两夜,格拉克终于来到了他遇见的第一个人类聚点。
可惜,这个边境小城早在第二次阿斯旺战役结束后,就被完全废弃了,帝国迁走了绝大多数居民,只有少数舍不得离开家园的人,还留在这个地方。
他们并非是不害怕欧克,只是更加相信欧克没有能力越过那道凯蒙圣父降下的鸿沟,尽管帝国的侦察兵已经不止一次向他们发出警告,欧克已经开始渡过天堑,但他们依旧充耳不闻。
现在,他们为自己的固执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欧、欧克来了!”
“快跑!上马车!快!”
“我的孩子呢?谁看到我的孩子了!”
“waaagh!!!”
惊惶的哭闹声迅速被汹涌而至的咆哮声所淹没,在浩荡的绿潮面前,这个小镇就像洪水路径上的一颗石子,转瞬之间就被淹没。
没有谁能够逃脱,骑着史古格的小子们已经把小镇的外围团团围住,还有更加强悍的飙车战帮不断在镇内袭掠。
仅仅十分钟后,这个原本有近一万人居住的小镇,就完全被从地图上抹去了,连带滞留于镇内了上百居民。
当血斧军团重新上路的时候,身后只留下了些许冒烟的残骸,小子们把能搬走的一切都搬走了,格拉克就打算这么做,什么补给什么供应,过去他跟着古克在荒漠上打仗的时候完全都不需要考虑这些鬼东西,抢到什么就用什么,欧克就该这么打仗!
偶尔他也会看一眼自己最新鲜的战利品,一个正在腐烂发臭的虾米脑袋。
原本他对那些弱得不像话的虾米,是连一点动手的兴趣也没有的,不过这个家伙有点特别,明明自己也不行,还玩了命的要护着比他还小的虾米。
这算什么?
格拉克不懂,他很好奇的用一根手指头,就是一根手指头,把对方摁倒在地上,然后从头到脚一点一点的碾碎了他的骨头。
他已经很久没听过虾米发出这么有趣的叫声了,尤其是他护着的那些个虾米被血牙剁成几截的时候,那声音让格拉克尤为开心。
这可比看屁精被跳跳追着咬有意思多了。
期待着这样的场景再次发生,格拉克坐在史古格巨兽上,撕咬着手中血淋淋的腿骨。
更远处,一座灰蒙蒙的小城已是隐约可见。
第268章 血与沙(二)
格拉克手中的大枪喷吐着怒火,一头扎进黑色的血肉与钢铁组成的狂潮中。顶 点 X 23 U S
一个浑身肌肉业发达的黑皮虾米迎面向他冲来,他扔掉大枪挥舞战斧使出一记低砍,连根截断了对手的双腿,并随即大步上前,用铁靴将倒地虾米的脑袋踩成一滩污浆。
血牙卫队拥着他,红色刽子手们组成了一道楔形攻势,在抵抗者的阵型中迅速凿开一条道路。
格拉克领导着他们,他是这些百战精锐的化身。
格拉克与无数种猛兽,无数种敌人进行过的战斗中,唯有和人类的血腥搏杀,方能够令他全情投入,释放自我。
宛如无穷无尽的小子汹涌上前,厉吼与怒啸冲击着他的感官;
waaaaaaagh!!
长矛撕咬着护臂,砍刀劈砸着肩铠。
格拉克坦然直面弹雨的侵袭,不闪不避任由那些卑小的攻击砸在身上,子弹,弓箭和投矛,他对这一切宛如浑然不觉,动作毫无变形走样,杀敌效率未曾稍减。
他那简陋盔甲表层被散发着恶臭的脏器淋了个遍,随着战斧的嘶鸣和大枪的怒吼,还更多的脏液喷溅到他身上。
他格外喜欢这种感觉。
这座正在被极端暴力蹂躏的小城,名为季马,是阿克苏姆行省最靠南的帝国行政区,同时它又是祖恩王的财产。
这个城市虽然常住人口只有两万,但它的行政区域却是咔菲勒豆的主要产区之一,是黄沙之国外唯一能够种植这种经济作物的地区,每年收获的季节城内都会云集世界各地的商人,尤其是在咔菲勒价格节节攀升的这个时期,没人想要错过这个坐地捞金的生意。
也正因为如此,根据帝国和祖恩王签署的协议,季马城的管理者由祖恩王提名,帝国来任命,同时咔菲勒的贸易渠道由帝国管理,祖恩王可以获得其中30%的利润。
这笔来源,几乎是祖恩王室收入的一半,所以当帝国发出欧克入侵的警告时,祖恩王并没有任何放弃这里的意思,反而是派遣更多的勇士,修筑更高的城墙来试图抵挡欧克可能的“袭扰”。
由于这个城市的特殊地位,帝国也没办法派遣军队来协助防守,只能任由祖恩王在这里用泥土修建那些可笑的防御工事。
当格拉克冲到城下的时候,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脚把看起来厚厚的泥巴墙给踹塌。
祖恩王在这里驻扎了五千名部族勇士,但他们大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规模的入侵。
无边无际,嚎叫着卷起漫天尘土的欧克大军,在很多人眼中几乎就是一个天灾。
他们大多数人表现得很勇敢,却几乎没有什么作用,他们只有简陋的大刀长矛,少数步枪,火炮完全没有,更不用说机枪。
祖恩人的一位酋长倒下了,一柄半人高的巨大钉锤深深埋进了他的肩窝。
一个欧克头目,从瘫倒在地的酋长肩头拔起了钉锤,随即抡圆了胳膊,将附件七八个围上来祖恩勇士打飞出去,掀起一阵血雾。
某个祖恩人发出了只有在噩梦中才会发出了颤栗惨叫,他的腹部被一把粗劣的尖刀贯穿,那狂笑的绿皮将他高举到空中,看着他四肢无规律的挣扎,接着手腕往后一扭,将对方整个人挂在鹿角状的战利品支架上,再转身寻找下一个牺牲者。
可怜的家伙,一直到身上的血流尽才死去,在那之前又有两个同胞叠压在他身上。
屠杀不只发生在城内,城外的庄园和种植园里,游散的欧克战帮就像饥饿的虫群一样,烧,杀,抢。
一些试图保护自己财产的庄园主们,被欧克骑兵用绳索拴住,然后在他们自己那被火焰烤得滚烫的土地上,来回的拖拽,直到浑身只剩下骨头为止,而他们的家人下场不会更好,欧克身后和腰上那一串串血淋淋的头颅成了它们炫耀自身武力的勋章。
浓烟将整个城市上空遮蔽,咔菲勒豆被焚烧产生的焦香味充斥空气,一些有心的小子注意到了这种古怪的植物,它们保存了一些以期能够从牙齿市场那里换点好东西。
除了杀戮以外,最重要的就是抢掠。
最先冲进人类家园的欧克小子们已经把它们能看到的都洗劫一空,认识的,不认识的先拿走再说,以至于出现了一些小子身上挂着女人裙子的滑稽场景。
随后跟上的拾荒小子们则是秉承着没有垃圾,只有宝贝的原则,把小到栅栏,大到铜钟的玩意都搬走了。
不过欧克的破坏欲往往要大于它们的劫掠欲,还是有更多的东西被焚烧,被践踏。
学校,图书馆,剧院……
季马虽是小城,但因为贸易的缘故,也不乏精巧的建筑和娱乐场所。
嘭~!
酒红色的大门被重重踢开,一身腥气的格拉克拎着滴血战斧阔步迈入,战斧上的锋利锯齿还挂着些许内脏的碎片。
昂贵的织毯被他鞋底的污泥和血浆弄得乱七八糟,但没有人敢,或者说没有人愿意去抱怨这件事。
这里是大丽花歌舞厅,也是季马城最大的风月场,甚至在整个阿克苏姆都颇为名气,曾经有两个祖恩王子在这里争风吃醋,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它也是众多商人们谈生意的好去处,毕竟酒和女人是促成交易的最好调剂。
格拉克深吸一口气,这里的味道让他很不习惯,也很不喜欢。
男人们都跑了,就连那些保镖也一个不剩的跑了个干净,原本轻歌曼舞的纸醉金迷之地,只剩下一群花容失色,瑟瑟发抖的女人。
她们只是从男人们的调笑中听说过欧克,但客人们只是用各种愚笨的笑话来形容它们,比如“无垢者”“绿色宦官”“肌肉娘炮”之类的词,是客人们最常提到的。
但是今天,她们真正明白,欧克从来不是笑话,它们的杀手,更是屠夫。
“这、这位……”
歌舞厅的老板娘勉强迈动双腿朝格拉克走过来,她几乎是鼓足了这辈子所有的勇气,才做到这一步。
凯蒙在上,在这样一个怪物的注视下,她没有昏过去就已经能够证明她是季马最勇敢的女人了。
格拉克瞪视着她,这个怪异虾米,她让格拉克联想起古克常带的那只鸟。
但他并不喜欢鸟。
短短十多米的路,老板娘感觉好像有自己的一生那么漫长,她现在不是双腿在发抖,而是浑身都在颤抖,她的牙关也在打颤,让她说不出一个字。
终于,她挪到了格拉克面前,却不敢仰视对方,因为她发现自己太害怕了。
格拉克抽了抽鼻子,他闻到了一股骚味,就像那些被他暴打的屁精发出的味道。
他眼睛朝下扫去,看见这虾米白嫩嫩的腿上淌下淡黄色的液体。
嘭~!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前,格拉克就挥出了自己的手臂。
他并没有很用力。
剩下的舞女们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们的‘妈妈’从墙壁上缓缓滑落,她的眼睛鼓得涨起,就像一只死去的金鱼,就像一坨烂泥,拖着长长的血痕。
数秒之后,她们终于控制不住尖叫起来。
“啊!!!!!!!!!!”
刺耳的声音让格拉克更加的不耐烦,他猛地转过身,铠甲上甩出一串血珠,大走出了舞厅。
随后,一众狞笑的血牙卫鱼贯而入。
尖叫,很快就平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