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落网
我咬着牙,使劲吸了一大口气定了定神,好在这些畜生的骨架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我和华伯,只是自顾自的朝前走。我和华伯匍匐在地上,一动也不敢都,这些畜生只剩下了骨头架子,它们没有眼睛和耳朵,肯定是看不见也听不着的,但是大凡阴间的鬼魂精怪都能感觉到活人七窍中流出的气息,这就应该叫“人味儿”吧,我尽量摒住呼吸,不过也总不可能不喘气,就感觉这些骷髅牛羊已经发现了我们,正朝着这边走了过来,越来越近,我看清了它们那恐怖的五官。
我被吓得呆住了,华伯也跟我一样,屏住呼吸一动不动,木木的盯着那群走近的骷髅牛羊。突然,他“啊!”的一声大叫了出来,起身就向前冲。
我抬头一看,一头硕大的牦牛骨头走了过来,上面骑着两个人,正是大壮和夏缇,他们俩怪怪的。此时,华伯迎着冲了过去,而我的脑中却一片混乱,莫名的跟在华伯后头,“大壮,夏缇姑娘,大壮……”华伯大喊着。
可惜他们俩好像根本没听见,我突然知道哪里怪了,他们的衣袖笔直的向下垂着,里面似乎空空如也。
华伯已经到了大壮的跟前,一把揪住他的袖口,连袖子带胳膊一起扯了下来。
意想不到事情发生了,那头骷髅牦牛,头上的皮肉还没烂干净,样子无比恶心,可它突然对华伯这个不速之客发起怒来,一头顶向他的心口,“噗!”的一声,那锋利的牛角穿胸而过将他扎了个透心凉,华伯哼都没一声,一口鲜血喷出,身子却还挂在牛角上。
我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儿要跌倒,冲到近前,举起宝剑砍掉那牛角,我悲愤至极,朝那野牦牛僵尸一通乱砍,将它肢解成数段儿,散落一地。
再看华伯,他的脸已经变成了灰白色,嘴角还在不停的流着血,身上已经全被鲜血染红,心口上还插着半截牛角,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我声嘶力竭的喊着“华伯!醒醒,华伯!”可怜他丝毫没有任何反应,我的内心无比的悲痛,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无比的自责和悔恨涌上心头。
忽然,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我的胳膊,熟悉的声音道:“杨子哥,别管我们,快逃!快逃!”
我抬眼一看,是夏缇,她脸色惨白如纸,毫无生气的眼睛深陷在青黑的眼窝里,可涣散的目光带着一丝焦急,我意识到这个夏缇应该不是活人了,可我却舍不得丢下她,我伸出手去拉她,阴冷而坚硬,我手中握着的竟是一只白森森的手骨,也紧紧的握着我,“啊呀!”我猛地甩了一下。
我感觉到旁边又有几双眼睛在恶狠狠的盯着我,突然,我的脖子一紧,又是被一双手骨狠狠地掐住了,我拼命的挥舞着宝剑乱砍,骨头被劈断的声音噼啪作响,可脖子上那双手却越来越紧,我已无法呼吸了,生命应该是到了尽头,天好像
越来越黑,最后完全看不见了……
再次睁开眼睛时,我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狭小的竹笼里,晃晃悠悠的向前移动着,身子被五花大绑一动也动弹不得,抬头一看,就见一只通红的巨大眼珠子正盯着我,我被吓了一跳,那居然是一只火眼巨狼,在它背上也有一只竹笼,里面塞着的正是大壮,他本来就有点儿胖,窝在这竹笼里显得更加难受,不过看见他还活着,当真是安心了许多。
又向四周看了看,发现自己和华伯也被驮在火眼巨狼的背上,华伯似乎并没有受伤,我反复确认了他的胸口,没有被穿透的痕迹,虽然眼睛紧闭着,但呼吸很均匀,我既高兴又纳闷儿,想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难道真的就是做了个梦?
我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当时拿自己做过试验,可明明是亲眼看见华伯被牛角扎了个通透,肯定是活不成了,可这会儿却是安然无恙,想想那些活着的牦牛骨架,亦真亦幻,我尽可能的说服自己,也许眼睛见到的也未必就是真实的。现在唯一可惜的就是没有见到夏缇的身影,心中又担心也庆幸,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周围是一群巨狼,看着就叫人毛骨悚然,这东西太大太凶猛了,想到那天它们屠杀野牦牛的血腥场面,我心中默念,玉皇大帝保佑关着我们的竹笼足够结实,万一竹笼坏了,这群巨兽顷刻间就能把我们给撕碎,得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不过这群巨狼此时非常的平静,它们组织性极强,排成两列向前走,除了驮着我们,其余的背上还驮着整扇儿的生肉,那是它们捕杀的野牦牛。
有一点可以肯定了,这些巨狼肯定是被人饲养的,因为它们不可能把我们捆好塞进笼子,可什么人能驯服得了这种怪兽呢?我挣扎着抬起头向远看,就见最前面是一只由几十人组成的马队,正朝着雪山的方向前行,马上都是些穿着怪异的人,他们披着一身兽皮,露着右肩,肩膀上还画着什么东西,看不清楚,但可以肯定,他们不是汉人,皮肤黝黑黝黑的发亮,头发乱蓬蓬的扎着马尾辫,正叽里咕噜的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
毫无疑问,我们就是被这些人给抓来的,他们看上去像蛮子,可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有本事驯服这群凶残的火眼巨狼?又为什么要抓我们?刚才我看到那些复活的动物骸骨又是怎么回事儿?所有的疑问都萦绕在我的脑海里。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身边的大壮喊道:“唉!快把老子给放了,都憋死俺了,动也动不了,等老子出去,非把你们这些狗杂碎千刀万剐了不可。”
我暗骂这家伙也真是太不识时务了,输哪儿都不输在嘴上,都这步田地了,还能在这练嘴皮子,也真他娘的也算是前无古人了。好在那群人估计也不知道他在嚷嚷什么,只是朝我们看了看。
我压低声对他道:“大壮,这到
底是怎么回事儿?”
大壮无奈的道:“诶!你醒啦。怎么回事儿俺也不晓得,昨天晚上跟着你俩的后面走,结果俺太累了,就靠在石头上歇一会儿,谁知那石头好像是活的,一下子把俺吸了进去,俺拼命的想逃也逃不出来,你小子也不地道,喊你你连理都不理我,再后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醒来时就是这样了。你们才刚刚被捉,俺可都被关了一宿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更加迷惑了,“我什么时候不理你了,找了你半宿呢,什么活的石头,对了,我们看见的也是活的牛羊骨头架子,这鬼惹的邪门儿了!”
“也许……也许是我们中了什么毒,看见的都是不真实的东西。”华伯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有气无力的说道。
我见华伯醒来很高兴,不过听他说中了毒,不免又有些担心,便问究竟是什么毒竟然会如此阴险。
华伯摇头说他也只是猜测而已,因为行医多年,也从没见过这种能让人出现幻觉的毒,沉默了半晌,他又问我俩有没有看见夏缇,我和大壮都摇头说没有。华伯说也许没看见反而是件好事儿,让我们不要声张,一切静观其变。
我和大壮点头答应……
窝在这小竹笼子里动弹不得,足足被吊着晃荡了两天,这本身就算是一种酷刑了,我觉得身子已经不会动了,等上了山,进入雪线之后,这酷刑又加了码,我们被冻得哆嗦成一团,大壮咒骂的声音越来越弱,就在奄奄一息之时,队伍穿过了雪山垭口,来到南坡,情况发生了突然的逆转。
在垭口处俯视南坡,眼前的一切与戈壁的荒芜和北坡白雪简直有着天壤之别。这里没有沙,也没有雪,而是碧绿的草地和漫山的野花,微风拂面,温暖而又清香,仿佛到了人间仙境一般,地狱,人间,天堂,这里应该就是天堂了。
山坡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帐篷,大小不一,数量多得惊人,目力所及的也差不多有上万顶,两边更是看不到边际,就算每顶帐篷里住两三个人,算下来也得有好几万,就连西域最大的国家没有这么多人呐。
正瞧得入神,“呼啦啦!”从最近的一顶大帐篷里钻出七八个女人,这顶大帐篷很豪华,白底儿上满是彩绘的图腾,和周围的普通帐篷比起来十分惹眼,估计住的也不是普通百姓。
那几个女人朝我们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半老徐娘,她短衣马裤很是利落,英气逼人,其余的年轻女子显然都是她的随从。
押着我们的那些人见到这半老女人显得十分恭敬,双手在胸前交叉,躬身行礼,谦恭的说了几句什么。
几个女人瞥了我们一眼,警觉的拽出刀子走了过来,半老女人砍开竹笼,一把揪住大壮的头发,粗鲁的将他扯了出来,我和华伯自然也遭遇了相同的对待。
第十六章 游牧部落
在里头窝了两整天了,手脚已经发黑了,要是再不解开怕是就得坏死了,这会儿自然连站都站不起来了。m.www.uu234.net
不过他们最大的失误就是没绑上大壮的嘴,他大骂道:“臭娘们儿,快给老子松绑,不然俺……”
为首的半老女人愣了一下,显然她根本听不懂大壮在说什么,但估计也能猜到不是啥好话,便挥手“啪啪!”就是两巴掌,结结实实的抽在大壮的脸上。
我见情势不妙,赶紧道:“大壮,好汉不吃眼前亏,静观其变。”
大壮这会儿估计也明白过味儿了,此刻被捆得跟个粽子似的,动弹都费劲儿,当下也不敢随便叫嚣了,只得狠狠的瞪了人家几眼,才悻悻作罢。
我们被这几个女人押进了营地,这里的所有人都像看耍猴一样盯着我们,就好像我脸上长了两个鼻子,从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夹杂惊恐的敌意。
这是个典型的游牧部落,每顶帐篷前都挂着一副辟邪的野兽头骨,野猪野牦牛,还有狼的,跟狮虎的,看上去有点儿吓人。
此地就像个人兽的大杂烩,遍地是牲畜,旁边有几个汉子正在屠杀一头黑熊,屠刀一落,黑熊呻吟声撕心裂肺,挣扎了几下,腹中心肺便散了一地,早等在边上的秃鹰和鬣狗呼地窜上去争抢,一阵扑鼻的腥臊气,让人作呕。
那几个屠熊的野蛮汉子看见我们,先向半老女人行了个礼,随后便挥舞着屠刀朝我们大声嚷嚷。
大壮怒骂道:“你们这群不知廉耻的狗男女,衣冠不整,露肩露背的成何体统。”
我和华伯始终保持沉默,反正互相听不懂,其实他们的穿着倒不稀奇,游牧民族生在马背上,宽袍大袖的如何施展得开,战国时赵武灵王为了提升骑兵的战力,让兵士穿上胡服练习骑射,所谓的胡服大抵就是这种短衣窄袖合裆长裤了吧。
唯一奇特的是,这些人袒露的右肩上都纹着一个青色的图案,那图案有点儿粗糙,男子纹的是个青面獠牙的恶鬼,样子挺像火眼巨狼;而女人纹的则是个长着六条手臂的人。六臂人,我忽然间觉得很眼熟,很快便想起来了,那是尊六臂菩萨。
在我很小的时候,曾在一处破庙里见到过这尊六臂菩萨造像,后来还常常能做梦梦到,很多时候被吓醒,那时候阿翁还在,他告诉我那是六臂菩萨,也叫六臂大黑天,是驱魔护法,吉祥的象征,还给我讲了一个故事,说有一族人信奉这六臂大黑天,他们生在四海九州的边缘,与仙为伴,还能驱使一切飞禽走兽,可预知未来,法力高强,不过那只是传说而已,难道说这些人就是……
“叮叮叮叮……”
一阵清明的铃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抬头一看,眼前是座金顶大帐,声音是从顶尖处吊悬着的金铃所发出的,那金铃铛有一人多高,距离地面足足有十来丈,这座金顶大帐有二十几丈见方
,通体金光闪烁,上面绣着一些看不懂的符号,四周有卫兵把守,气势宏大,丝毫不输给王宫。
突然,金顶大帐门帘升起,从里面窜出一只金钱大花豹,这花豹体型硕大,丝毫不输给狮虎,体态修长而矫健,披挂着金银的纹饰,显得无比威仪。
所有人都像这只花豹躬身施礼,花豹一跃数丈,落到我们面前,只要它张张嘴,我们就得没命,苦于浑身被捆着,只能听天由命啊!
我手心里全是汗,华伯的确了得,临危不乱,把身子挺得笔直,那花豹在他身上嗅了半晌,好像在寻找什么,随后是我和大壮,我都听见大壮的心跳了,花豹嗅完之后并没有要吃我们的意思,而是转身又钻回了帐篷。
大壮长长的呼了口气,“还,还好咱,咱们不和它胃口。”
半老女人也松了口气,她似乎对我们仨失去的兴趣,只是对身边的随从说了几句,那几名女子应了一声,便推搡着我们往山下走,也不知道她们究竟想干什么,大壮问了好几遍,只可惜话语不通。
穿过营地,山脚下是片一望无际的草场,牛马成群,但绝不仅仅如此,除了牛马还有野驴,羚羊,熊,还有虎豹,数都数不清的野兽,突然在它们中间一团白影窜了出来,正紧紧的追赶着一头野驴,那居然是一只雪豹,还好它的目标是野驴,并没冲我们过来,它矫健的身形所掠过的地方,惊起了一群白色的大鸟,双翅一展如雄鹰一般直上云霄,忽地,云散去了,面前出现了一座巨大的雪山。
这座雪山大得已完全占满了我的视线,之前翻越的雪山和它比起来,简直不值得一提,几道溪流从这座巨大的雪峰上倾泻而下,在半山处汇成一条河流从草场边穿过。这里虽不是天堂,可也得算上人间仙境了。
心里胡乱想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我们进入了山脚下的一片平坦的草地上,这里水草丰美,可不知为什么却看不见任何牛羊的踪影,野驴飞鸟通通都跑散了,只是不知不觉间地上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野花,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野花,花瓣娇艳无比,最小的也有手掌大小,花海映着草甸和雪山,怕是那传说中九重天上的瑶池,也就是这般了吧。
大壮赞叹道:“这是什么花?太美了!真是太美了!”
我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道:“好像还有股很淡很特别的香味!”
华伯也俯下身,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道:“我也没见过这种花,这花香挺特别的。”
这时我意识到好像少了点儿什么,“唉!那几个女人呢?”
大壮和华伯也反应了过来,刚才推着我们来这儿的那几个女人不知在什么时候不见了。
大壮骂道:“这群臭娘们儿,又再跟爷玩花样,有本事跟俺来个一对一的……”
任凭咱们如何寻找,那几个女人的确是没了踪
影。按说这片草场很大,而且又无处藏身,这说明她们应该走了有一段功夫了,不过我和大壮也都算个练家子,虽不敢说耳目极灵,可怎么也不会如此大意,竟然连她们啥时候离开的都一无所知呀,可这无疑是件好事儿。
华伯挣了挣绑绳,道:“先别管她们啦,咱们先解开身上的绳索再说,估计是人家有意把咱们给放了。”
我和大壮应了一声,背靠背互相撕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咱们仨身上的绳子解下。
足足被绑了两天,胳膊和后背都被绑绳勒出了血,肉和绳子粘在了一块儿,一扯就是一大块皮肉,火辣辣的痛。可即便是这样,松了绑都感觉好多了,赶紧活动了一下筋骨。
大壮出奇的没有大骂,而是摘下一朵雪白的花朵,闻了闻,笑道:“这儿的野花不但美,而且还很香,有点儿像俺们老家的喇叭花,不过可比喇叭花好看多了。嘿嘿!”
说着他又将花戴在头上,摆出一副女人的模样道:“怎么样?俺好不好看?美不美?”
我很无奈的摇了摇头,“我饿了两天了,肚子里也没食儿,不然非得吐干净不可,你麻利儿的别现眼了。”
华伯也说别胡闹了,最好先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以免感染。他带着我们走到了从大雪山上流下的那条河边,用河水给我们洗了洗身上的伤口。那河水冰凉刺骨,冻得我上牙下牙直打架,可洗完之后非但不冷,反而还觉得暖和了许多,身上的伤口也不痛了。
我有些口渴,虽说河水清澈无比,可这地方太过诡异,为了安全,我还是问了下华伯这水能不能喝。
华伯点点头说这种水是雪山上的冰川融化而成的水,上古的先民称其为天水,不仅干净清澈,而且还有神奇的功效,洗身上的伤口可加快愈合,洗眼睛可明目,喝了则可神清气爽,预防百病,有百利而无一害。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安心,忙趴在河边一通狂饮,大壮更是贪心,冒着寒冷跳到河里,干脆洗了个澡,折腾了半天才心满意足的上来。
这地方其实并不安全,毕竟还在那个游牧部落的控制范围,他们势力庞大,万一改了主意,带着几匹火眼巨狼杀出来,那可就麻烦了。
一想到那巨兽,浑身都感觉麻酥酥的,还是尽快离开为妙。
不过没走出几步,就见大壮指着前方叫道:“夏缇!那边儿有个姑娘,好像是夏缇!”
我急忙抬头望去,果然离我们三四十丈的地方站着个女孩,她背对着我们向前走着,步伐有些蹒跚,背影的确和夏缇有几分相似,不过她的装束却大不相同,她看上去分明就是这个游牧部落中的女孩儿,只不过她上身罩了件金丝绣花的披肩,下身的马裤也讲究得多,比起那些袒露着肩膀的族人要高雅许多,只是因为离的远了些,加上背对着我们,样貌自然瞧不清楚。
第十七章 野花
仔细看,这女孩很是怪异,她走路的样子好像一个木头人,我第一反应就是“僵尸”,因为那细长的双腿走起路来似乎根本不打弯儿,可不管怎样,也得先追上去看看再说,想到这儿我大喊一声:“大壮,咱俩去会会她。顶 点 X 23 U S”便冲了上去。
我边跑边大喊,不过那女孩似乎并未做出任何反应,依旧缓缓而又僵硬的向前走着。等到了近前,那的确只是一个女孩,活生生的女孩,我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心里不知为何竟有些忐忑,一咬牙用力将她扭了过来。
没想到那竟是一张秀美的脸庞,十五六岁的年纪,虽然看上去她已经疲惫不堪,但眼神中难掩着一种独特的气质,奇怪的是她竟然与夏缇果真有几分相似。
赶上来的大壮也脱口道:“夏缇?”
不过我留意到,她应该来自这里的部落,因为披肩下的右肩处有一处看不清的纹身。我大叫着问:“姑娘,你是谁?”
不过她好像并未听见我们的问话,眼睛在我和大壮的身上一扫而过,嘴里不住的嘟哝着什么,又转过身继续朝前走。
华伯也跟了上来,道:“先跟上她再说,看看她究竟要去哪里!”
于是,我们跟着这女孩一路向前走,大壮时不时的问她到底是谁,要去哪里之类的问题,可那女孩却一语不发,就像我们根本不存在一样,大约走了两三里,只见那女孩突然停住脚步,指着前方,用有点儿蹩脚的汉语道:“你们快看,快看,玛哈嘎拉,大黑天,玛哈嘎拉,大黑天!保佑我找到族人!”说着便跪下来磕头。
没人知道她的意思,只能向她所指的方向看去,除了蓝天和大雪山之外,什么都没有,这女孩恐怕是有点儿神智不清。
大壮咧了咧嘴,用手揉了揉眼睛,道:“什么大黑天呀,这明明是大白天嘛,唉!唉!你们看那远处是不是有一堆人呐!”
听他这么说,我又仔细的看了看,也许是雪山太亮,晃得眼睛睁都睁不开,我使劲眨了眨眼:“哪儿有什么人啊?”
旁边的华伯也摇了摇头,看来他也没看见。
大壮嘟哝着:“明明就是有人,你们眼神儿也太不好使了吧。”
华伯也不理他,只是蹲下身,切住那女孩的脉搏,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那女孩似乎并没有听见询问,而是木讷的看着华伯呆立了半晌,突然她的表情由木讷变成了惊恐,用力的甩掉了华伯搭在她脉搏上的手,一把将华伯推翻在地,声嘶力竭的叫道:“别过来,都别过来,吃孩子的恶魔,玛哈嘎拉保佑,翁吧啦西多夫都……”说到后来她双手合十,好像在念诵什么经咒。
我们都被这女孩儿的怪异举动打了个措手不及,赶紧将华伯扶起,大壮怒道:“这小妞八成是疯了,可惜了这张俊俏的脸蛋儿了。”我估计要不是看人家生得好看,换
作其他人这么对待华伯,他非得拔出刀子找人拼命不可。
大壮又转身问华伯道:“师父,她的脉相怎么……”
他话说到一半便哽住了,就在我们不远处出现了一群人,他们从各个方向而来,将我们包围了,少说也有百十来号,正朝我们逼了过来,眼看就要到眼前了,我大喝道:“你,你们是谁?”
“小花,快过来,小花……”
我转过身,那说话的竟然是身边的大壮,他正伸出双臂做出拥抱的姿势,向前疾走两步,紧紧的抱住了一位老头儿。
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在这种地方还能遇上熟人?而且哪有一个老糟头子叫“小花”的呀!可定睛一看,那老头儿精神抖擞,胡须微白,慈眉善目一副和尚的打扮,可那非是旁人,正是我们苦苦寻找的治化长老,天啊!我固有千百个疑问要找他解答,可更令我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是跟在治化长老身后的居然是我娘,我顿时激动得泪如泉涌,颤声喊道:“娘!”冲上前去一把将她老人家抱住,再也忍不住痛哭流涕。
娘好像在我耳边说着什么,不过我光顾着激动了,也没听见她在说啥,不过,那声音竟然越来越清晰……
“咱们都中毒啦!那些都是幻像,你们快回来!快回来!”
这回终于听清了,那不是我娘的嗓音,而是华伯的,我心中猛然一震,幻像,不真实的幻像,没错,我脑袋里闪过在乱石阵中看见的牛羊骨架在行走的场景,在这种地方见到亲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可我实在不愿相信日思夜想的这一切,竟又是一场空,如果是这样,我宁愿就活在这幻像之中,庄生迷蝶,虚实又有谁能分得清呢?我反而将怀里的“娘”抱得更紧了。
只见爹和张井叔也站在我身边,周围的人都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还有顺子,我伸手去拉他,那一瞬间,我用余光扫了一下怀里的娘,她的脸极像我娘,可又不是娘,至于为什么我也说不清楚。
这时就听华伯冲着我喊道:“别忘了我们的使命,快回来,就快来不及啦!”
我意识到华伯是对的,大壮看到的明显和我看到的不一样,这种幻像根本不可能长久,没准又是敌人的圈套,可我就是怎么也清醒不过来,只能努力的控制自己,不去看那些人的脸。
就见大壮还在抱着治化长老“小花小花”的叫着,那叫一个亲热,还在老头儿的嘴上狂吻,这场面实在是不堪入目。
让人觉得有点儿反胃,我反而清醒了不少,于是赶紧上前拽开大壮,抬手“啪”的就是一记重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他的脸上。
“师父,你打俺干啥?”
看来他真是中毒不轻了,我拽开他,挥手又是一拳,打得比上一拳重了许多。
大壮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脸红彤彤的,情绪异常激动,“杨子,你打俺。”说完挥拳便向
我打还过来,我急忙弯腰躲过,一闪身绕到了他的身后,不等他转身便使了招十字铜人锁,将他手脚扣住,如果我们真中了毒,那越是妄动毒就会蔓延的越快。
我在他的耳边大喊:“快醒醒!这些都是幻相,咱们又着了道,别去看,这儿的一切都是假的,快醒过来。”
大壮虽然平静了许多,可还是挣扎着想甩掉我,嘴里小花小花的念着,我干脆将他双眼蒙上,让他眼不见为净。
华伯一直在地上寻找着什么,不论我如何召唤,他都并不理睬。
很快,我只觉得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小时候娘唱的摇篮曲,声音如此的熟悉,如此的美妙,听的人心驰神往,好像自己正睡在最舒服的床塌之上……我知道,自己越来越难自控了。
嘴里突然被什么东西塞住了,“快吃下,快嚼!”耳边一个模糊的声音唤道,我觉得自己正努力的游离在两个世界里,嘴里使劲的嚼着一种带土腥味的草。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慢慢的睁开眼睛,看见华伯正在喂大壮和那个女孩吃一种白花,这种白花和地上开满的并不相同,那是一种五瓣的小白花,叶子比花略大一些,半个手掌大小,华伯是将它们连根拔起整株的喂给他们吃。
我估计刚才自己吃了也就是这玩意,难怪一股子土腥味,连根吃自然是带着土的。不过这玩意很管用,我眼前的幻像消失不见了,只是感觉身子还很虚弱,强打着精神问道:“华伯,为什么我们又产生了那种幻觉?难道那群该死的野蛮人又来了?”
华伯摇了摇头,道:“那群族人并没追过来,我们是自己中的毒,产生了幻像,我刚才给这姑娘把脉是就已经发现我们中毒了,只是还没来得及阻止你和大壮,你俩就已经着了道儿。俗话说‘蝮蛇五步必有解药’,我就封住了自己身上的血脉,让毒不至于迅速扩散,终于找到了能解此毒的药草。”
“那是什么药草?”我指着他手里的那株白花。
华伯解释道:“这叫白花丹,黄帝内经中就有记载,在我们老家都叫它‘一见消’,可排五脏六腑的毒素,凡看东西抖动,发黑,口吐白沫,中毒危症者吃上它便可解毒。本来咱们身上的毒我也不清楚是什么,能不能解此毒原是没有把握的,可是这里生长的一见消和中原的大为不同,其药力可是普通一见消的数倍不止,所以才有如此的功效,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得快了许多……”
“咳咳咳!”这时,就听大壮一震咳嗽,一翻身,“哇哇”吐了好几口绿水,才道:“哎呀俺的亲娘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
我忙递给他水囊让他簌簌口,清醒一下,他拿起水囊灌了好几口,然后又吐出来,折腾了好半天。
我问他道:“大壮,你刚才一直小花,小花的叫着,‘小花’究竟是谁啊?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呢?”
第十八章 幻毒
听我这么一问,大壮脸腾地又憋得通红,这倒是让我对他刮目相看了,这家伙太岁头上敢拉屎的主儿也会脸红,在我一再追问下才吞吞吐吐的道:“没……没什么,就是……就是小时候一个青梅竹马的玩伴。m.www.uu234.net”
我笑道:“那就是姑娘喽?就你这脸皮还能脸红,也算是百年不遇的奇观了。”
大壮被我挖苦得表情很是尴尬,骂骂咧咧的说我屁都不懂,理解不了他那颗纯洁的心,可毕竟是心虚,目光四处游离了好一会儿,最后落在了那个女孩的身上,只见他脸色突然一变,大叫道:“杨子,快来看,这不是刚才的那个姑娘啊?”
我暗骂这泼皮无赖居然用这么低劣的手段岔开话把儿,不过还是向那女孩瞟了一眼。这一眼我也发现的确有些不对,急忙又仔细的端详了一下那女孩的样貌。
不由得脱口道:“还真不是一个人。”
没错,刚才的那个姑娘除了皮肤有些黝黑之外,脸型和五官都极像夏缇,而眼前这位却大不相同,只是年龄与夏缇相仿,可夏缇的五官精致,棱角分明,充满着异域风情,眼前这位姑娘虽然也不是汉人,但脸型方正,很像西北一带的胡族女子,眉目端庄大气。
我正纳闷儿,就听华伯一边将“一见消”捣碎,喂给那女孩解毒,一边道:“你们所见的一直就是这姑娘,因为咱们都中了毒,我怀疑这种毒应该是能勾起我们内心深处的所思所想,并且将这种所思所想放大,让人产生幻想,但是这些幻想并不是无中生有的,从某种意义上应该是我们内心的某种**。”
“**?”我和大壮异口同声的问道。
华伯点了点头,对我道:“没错,藏在你心底深处的**是爹娘,治化长老还有张井,所以你看到的是他们,我们都想找到夏缇,所以看到的这位姑娘也就像夏缇,我们在乱石阵时,中的也应该是这种毒,所以才会看见大壮和夏缇骑着野牦牛的骨架。而现在毒已经解了,事物也就自然恢复其本来的模样了。”
回想起乱石阵和刚才的经历,华伯的分析很有道理。
大壮问道:“师父,咱们究竟是中了什么毒啊?啊!肯定是刚才喝的那河水有毒?”说着就想将水囊里灌的河水倒掉。
华伯摆了摆手道:“不是河水的事儿,那雪山冰川融化的水清纯无比,自然不会有毒,真正有毒的是它。”说着他伸手指了指地上的一株野花。
“喇叭花!这怎么可能?”大壮惊讶的叫道。
刚刚大壮还在往头上戴的那种花,这时我才留意到这种花很特别,花瓣极大,有的能赶上大壮的那张大圆脸了,有白的、黄的、红的、紫的,五颜六色,白色白得耀眼,而红色又如鲜血喷流而出,艳得吓人;花分六瓣儿,彼此相连,每瓣都带着一根又细又长的须子,让人觉得美丽中透着几分妖气,最恐怖的就是,这里漫山遍野的都是这种
花,无边无际。若真是它在作祟,那果真是麻烦的很。
华伯喃喃的道:“这不是喇叭花,我为采草药也算是游历过各地的名山大川,却也从未见过这种花,不过刚才寻找解药时我特意尝过这种花,的确有毒,而且我还在几株花下发现了人的牙齿和碎骨头,这说明一定有不少人丧命于此。”
我将信将疑,也好奇的看了看身边的几株毒花,下面的确有个什么东西,大部分埋在土里,只露出了一点灰白色,我拔出匕首,将那东西挖了出来,那的确是一节人的脊椎骨。
“没错,看来这就是一种食人毒花啊!难怪那帮野蛮人将我们放到这里,我还纳闷呢?他们怎么会那般好心放了咱们,原来是让咱爷们儿在这自生自灭当花肥啊!果然够阴毒。”
大壮听我这么说,“嚯”地站了起来,怒道:“那咱们还等个鸟,这毒花无边无际的,朝哪儿走都是个死,咱们还不如杀回去,跟这帮野蛮的王八羔子拼了,杀一个老子俺够本儿,杀俩赚一个。”
我自然也是热血沸腾,恨不得冲回去将这帮阴毒的野蛮人碎尸万段,可转念一想,世间本就是弱肉强食,比起方仙教,他们至少也算是狠的磊落。既然他们人多势众,又没打算让我们活命,回去那肯定是死路一条,虽然这一行我已经做好了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准备,可就这么死了,说什么也是不甘心的。何况现如今夏缇还没下落呢,怎能跟一群野蛮部落胡乱的搏命呢?
我压了压怒火道:“好马不食回头草,在这儿死了我可不甘心,这食人毒花虽然要命,可华伯已经找到解药了,依我看咱们得先想办法逃出这里,再去寻找夏缇。”
“逃出这里,你说的简单,这花海看不见边际,怕是死了也走不出去,最稳妥的法子还是原路返回。”大壮道。
华伯将最后一点“一见消”喂给那女孩服下,说道:“嗯,大壮说的没错,不过他们既然要杀掉我们,回去也不是办法,我想这种食人毒花只能在温暖的地方生长,咱们顺着河朝雪山的方向走,冷的地方,不生此花,一定能走出这片花海。”
大壮嗯了一声,又盯着那女孩,哼道:“我看这恶妞的打扮和他们也应该是一伙儿的,不知怎地被丢到了这里,师父,咱还救她干啥,干脆就让她在这儿自生自灭算了。”
华伯脸色一沉,厉声怒斥道:“胡说,跟了我这些年,竟还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你忘了拜师时在祖师爷面前发过的誓吗?若再说这种话,便不是我徒弟了!”
华伯一向和蔼,突然发这么大火,吓得大壮不敢作声了。
大壮虽然大咧,这会儿也不敢造次,急忙改口认错,我其实也觉得这女孩是个麻烦,不该管她,可这般情形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也能多加留神了。
我们沿河向上,一路上多采些“一见消”解毒,我和大壮轮流背着那还未清醒的女孩前行
,华伯说她应该是在这里好长一段日子了,中毒比我们深得多,能否醒来也要看她自身的造化了,不过只要有一线生机就不放弃对她的救治。
就这样大伙儿不停歇的走了一整天,不敢休息,更不敢睡觉,生怕一旦睡着中了毒就再也醒不来了,等走出这片食人毒花时所有人都虚脱的摊在地上。
这会儿已过子时,从我们被带进那片食人毒花地带到现在,算来已经足足过了六七个时辰不止了,水米没打牙不说,现在比这个更煎熬的就是困倦,每个人都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没人说话,也没有人想动一下。
我突然感到困极了,闭上眼睛,渐渐的,意识开始迷离,忽然间,一个声音在我耳畔响起,那声音极是恐怖,像是野兽的悲鸣,又像是孩子的哀嚎,一阵冷风吹过,简直吹进我的骨头缝里,我猛地一激灵,打了个哆嗦,头脑也清醒了许多。
睁开眼,只见天上月亮,仿佛就在头顶上,又圆又亮,照在洁白的雪峰之上,像一盏悬在天上的巨大灯笼,为人间照亮。
我坐起身,周围的一切朦胧却又依稀可见,定了定神,发现我们已经在大雪山的山脚下了,这里全都是白色的碎石,地势略有低洼,很明显在水量最大的时节,这里也应该是河道的一部分,所以几乎没有什么植被,只有星星点点的类似地苔东西从石缝里钻出来,和那片满是食人毒花的草甸比起来显得荒凉了许多。
再向前便是巍峨的大雪峰,目测来看,向上数百丈都是这样的白石头山,再往上便是茫茫雪地了。从这个角度看,这座雪峰极为规则,如一座庞大的银色宫殿,经过了无数工匠的雕琢,再将它升在半空中一般,宏伟,美轮美奂所有对于它的形容似乎都微不足道。
“赶快整理一下行囊,然后找地方过夜,这里会越来越冷,这样下去咱们都得被冻死。”华伯略带沙哑的话语打断了我的思路,我突然也意识到这地方的确非常寒冷。
赶快将大壮唤醒。整理了一下,虽然被那群野蛮人俘虏,可是他们好像对我们的东西不太感兴趣,身上背的行囊都还在,只有我的那柄陆卢剑没了踪影,这也难怪,那柄宝剑太显眼了,尤其对这群住在帐篷里的游牧民族来说,利刃在很多时候是能救命的,估计是在我们都昏迷时被人顺了去。
大壮又啃了几口干粮,估计体力恢复了一些。不过眼前的这个女孩仍然昏睡不醒,救起她的确就是个累赘。
这会儿,偏偏寒风大起,似乎越来越冷,又是一番跋涉,最后总算在半山腰找到了一处可以藏身的小山洞,进去之后点了一堆篝火。很快洞口便结了一层冰晶,这里的确是古怪,白天时还艳阳高照,炎热得很,夜里竟然会这么冷,寒气好像是从雪山顶直接压了下来,所到之处瞬间便结了冰,多亏得我们及时找到这个山洞,不然就得活活冻死在外面了。
第十九章 西王母
即便是在这山洞里,也依然很冷。m.www.uu234.net
华伯不知从哪里捡来了一只石头碗,将水囊里的水倒了满满一碗,又将那女孩头上的银簪子取下丢入碗中,架在火堆上烧煮。银子有拔毒的功效,华伯说雪山上的水本就纯净,这样更能解毒,他将煮好的水和“一见消”一并给女孩服下;我和大壮也喝了一些热水,感觉身子暖暖的,也许是太舒服了,不知不觉间竟然睡去了……
过了很久,我正做梦赌赢了好多金银,就听“啊!”的一声惨叫将我从美梦中惊醒,我睁开眼睛,瞬间便清醒了,这时天已竟大亮,山洞中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了一只巨大的猫,它只是长得很像花猫,其实体型有老虎那般大,比大壮还肥两圈儿。哪有这么大的猫,这究竟是个啥玩意儿?浑身的白毛伴着灰褐色的条纹,眼睛是蓝的,露出凶狠的光,它正叼住大壮的腿向洞外托拽,看来它是来捕食的。
大壮直痛得呲牙咧嘴的嚎叫,显然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家伙弄的惊慌失措,拼命的大叫:“快救我,杨子!快将这畜生弄掉!”
我见状立即冲了上去,飞起一脚将那只大猫踢开,它在地上打了个滚儿,显然已经愤怒了,它改变了目标,眼睛死死的盯住我,嘴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吼叫,还没等我站稳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向我猛扑了过来,我只能伸手去挡,可这大猫力道极大,瞬间将我扑倒在地,我只能伸出双手扼住它的脖子,拼尽全力的不让它咬到我,大猫那狰狞的脸离我不到一尺远,张着大嘴恨不得将我一口吞掉,锋利的前爪在我身上乱抓,只觉得被它抓过的地方肯定要皮开肉绽了。
按道理,在这狭小的山洞里跟这只野兽拼气力,我并不会有多少胜算。不过这会儿,华伯上来扯住了这畜生的后腿,使劲的往后拽。
大壮这会儿也已经回过神来,见我落难,当下便拔出龙骨刀朝着那畜生的脖子就是一通乱砍,龙骨刀何等锋利,大猫嚎叫着,顷刻间血就喷了我一身,我趁机一脚将它踢开,大猫躺在地上挣扎,眼看就快活不成了,大壮又混乱了补了几刀,终于它直直的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了。
我送了一口气,却发现一道冷光从角落里射出,是那身影异常惊恐的目光,伴随着尖叫在山洞中回荡:“啊!!啊!!不要!不要杀它!”
那少女不知什么时候苏醒了过来,好像是被这血腥的一幕给吓到了,她浑身颤抖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大壮,又恶狠狠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魔鬼,你这个魔鬼,一定会遭到报应的,阿姆会惩罚你的,你们都会遭到惩罚的!”
大壮怒骂道:“老子辛辛苦苦把你背到这儿,差点儿没累死,早知道你就是个野蛮的白眼狼,不道谢也就算了,还骂我是魔鬼,就该让你被那毒花吃……”说着攥紧拳头朝她
挥了挥,本想再骂几句,也许是见她楚楚可怜,竟没开出口。
我擦了擦身上的血迹,有大猫的,而更多的是我自己的,“若不宰了它,难道还让这畜生吃了我不成。”我瞪了那少女一眼。
华伯立马摆了摆手,让我俩不要再吓唬眼前这位身子瑟瑟发抖的女孩了。
他小心翼翼的蹲下来道:“姑娘,别怕,我们不是魔鬼,也不是恶人,你应该是迷了路,闯进了一片毒花之中,昨天正好遇见了我们,是我们把你救出来的。”
那女孩缩了缩身子,平静了一些,可还是警觉的瞪着华伯,木木的相持了半晌,她的眼睛动了动,目光停在了那只死去的大猫身上,精神再次错乱了,哭道:“不,不,你们,你们都是凶手。”又忽然伸手指了指那只死去的大猫,继续道:“那,那是阿姆的侍卫,是我们的守护者,你们,你们居然杀死了它,阿姆会降罪下来的……你们,你们都没有好下场。”
说完便跪下不停的磕头,嘴里还叨咕着什么,估计在向她口中的阿姆祈祷,祈求得到神灵的原谅。
我懒得理她,野蛮人就是野蛮人,居然还咒我们。
大壮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师父,这姑娘是不是这儿有什么……”
华伯向大壮推了推手掌,让他别再刺激这女孩了,很明显在女孩眼里,这大猫是很神圣的,大壮把它给杀了,我又浑身是大猫的血,所以她才说我们是魔鬼。
我拉着大壮向后退了几步,故意将大猫的尸体遮挡住。我也意识到这个女孩很不寻常,想要弄清楚这儿的一切,或许她就是个难得的突破口。
果然,女孩的情绪又平静了下来,华伯试探着向她挪了两步,友善的说道:“姑娘,别怕,我们真的救了你。”
随后便将我们被带入那片长满食人毒花的草场,遇到了她,又来到这山洞的整个经过讲述了一遍,最后华伯从背囊里掏出他采下的一株食人毒花,问道:“姑娘,你认不认识这种花?”
女孩见到那花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本能的向后缩了一下,已经平静的脸又变得紧张起来,好像感觉到了某种危险,她皱着眉,喃喃的道:“这花儿,花儿,花……有毒!”她努力的回忆着什么,可好像脑子坏掉了,怎么也想不起来,她双手抱着头,表情痛苦的叫道:“好疼,头好疼……好疼!有毒,快拿开!”
华伯收起那株毒花,上前按住女孩的太阳穴,帮助她缓解一下紧张的头脑,又取出一点儿鬼阿魏给她服下。鬼阿魏那是何等的奇药啊,安魂定魄,想当初智平和尚被鬼狼所伤,那么重的疯癫病,都被此药给治好了,何况这女孩呢,半盏茶不到的功夫,她便又恢复了神志。
不过,无论是毒花的毒使她变成这副样子,还是另有什么其
他的原因,总之过度的回忆和刺激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儿。最好先说些无关紧要的事儿,再慢慢递进,华伯怎会不知道这个道理,便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眨了眨清澈的眼睛,看了看华伯,低声的道:“我叫乌颖纳。”这名字听起来有点儿奇怪,不过她应该没必要说假话,反正不能名字是什么,我们也不可能认得。
“乌颖纳,乌颖纳,名字很好听。怎么就你一个人呢?你怎么会误入那片毒花之地呢?你的家人在哪儿?”
“我的族……家人都在那边。”乌颖纳指了指洞外。那片帐篷的方向,毫无疑问,她来自那个部族。
华伯点了点头,“你为啥说大猫是阿姆的侍卫?阿姆又是谁?”
乌颖纳皱了皱眉头,“阿姆就是阿姆,是我们族人的先祖,是圣母,至高无上的神明,那……那被你们杀死的不是大猫是雪豹,那就是阿姆的侍卫……是我们族中的神兽。”
雪豹!侍卫!圣母……我的头就像被一个大铁锤给重重的砸了一下,脱口叫道:“西王母国!”,也就是说,这里……这里就是传说中的西王母国!我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可颤抖的声音却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
“西,西啥国?”大壮愣愣的问。
“西王母国!”我很小的时候就听阿翁讲过西王母国的传说,乌颖纳口中的阿姆应该就是西王母,传说她是众仙之主,人面虎齿,长着蛇身,善啸,的确就居于昆仑山中,掌管着长生之药。据说当年周穆王驾八乘西行万里,拜访西王母求长生仙药,西王母给了他一枚仙丹,并嘱咐他需先筑起九层高台,沐浴斋戒,登台祭天,方可服此仙丹。穆王大喜,回去之后立即命人筑台,只可惜这穆王昏庸,没有那么大的功绩和福德,高台每每筑到一半便因各种各样离奇的原因坍塌。这周穆王大怒,将工匠们通通杀了,从此自己也一病不起,弥留之际,他强行吞下了仙丹,结果可想而知,他非但没得长生,反而没两天便丢了命。
这本来只是阿翁口中的故事,可眼前却是真实所见,这个手臂上纹着六臂菩萨的神秘种族原来竟是西王母族,这里就是西王母国,没有人知道这个国度究竟在哪里,是否真实的存在着,他们的确是最神秘的象征,留给世人的只有一个个美好的传说,相传在这里有龙在天空盘旋,雪豹是他们的守护神,每年西王母的生日时万兽都会前来道贺,还有说那是一个能够去往天宫的古老国度,它的存在却是为了守护一个无极的秘密,可没人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可此时此刻,我们三个地道的汉人却实实在在的找到了这里,这是人间的边界,离仙最近的地方,古昆仑原来在这里,我们所经历的种种神奇,这一刻,似乎都变得那么的顺理成章了。
第二十章 丹珠须弥
华伯也惊讶非小,之后,从乌颖纳的讲述中,我们渐渐的明白,这一切都是实实在在的。
原来自从我们踏进那片戈壁滩开始,就已经进入了古昆仑的领地,而这片领地内的唯一主人就是西王母,也就是乌颖纳口中的阿姆,这儿的族人都是阿姆的子子孙孙。整个部族延续着上古时代的母系制,女人当家作主,统领部族,一代又一代繁衍生息了数千年,守护着这块神圣的土地。
每年的冬天,山上就会被茫茫的冰雪覆盖,整个部族便会迁徙到地势较低的戈壁上过冬,我们在戈壁上遇到的火眼巨狼,真正的名字叫做:火獒,是一种巨大的犬类,是阿姆赐给族人的神兽,传说火獒是青鸾和麒麟的所生,它们虽为族人们所饲养,但是在部族中的地位极高,并且不受任何的限制。之所以这些火獒会在戈壁上捕杀野牦牛,是因为那些野牦牛没有什么天敌,连体型庞大得就连黑熊都要对其避让三分,如果不控制它们的数量,任其无限繁衍,它们就会吃光戈壁上的一切草木,那将是毁灭性的破坏,到时整个部族也将会遭到灭顶之灾。所以每年的这个时候族人们都会带着火獒捕杀掉一大批老弱的野牦牛,一来可以获取大量的牦牛肉,更重要的则是保护了戈壁的植被,为整个族群入冬放牧提供水草。
一直要等到来年的三月初三,阿姆寿诞之时,族人们再从戈壁重新迁回到这里,那时这里的冰雪已经融化殆尽,满山的绿芽,春暖花开,各种珍禽异兽或冬眠苏醒或春暖归来,汇集到此觅食,那场面就是从四面八方赶来为阿姆贺寿。
我们现在所在的这座巨大的雪山叫“丹珠须弥”,传说每隔千年,山上将跑下成群的雪豹,簇拥着骑青鸾的阿姆来到族人的面前,罪恶的人将会被雪豹吃掉,而善良的人将被赐予圣水沐浴,获得长生,如果抬起头可以看到飞龙在头顶盘旋,便可立即羽化成仙。所以说雪豹被称作是阿姆的侍卫,乌颖纳看见我们杀死雪豹才如此激动愤怒。
在他们的心目中,地位由高到低的排序是:阿姆,圣女,雪豹,族中长老,火獒,女人,最后是男人。在他们这个母系氏族里,女人的地位永远高于男人,每个孩子都是母亲和舅舅养大的,没人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只有圣女是由上天选择,除此之外,越是能生育的女人地位也就越高,这是一种古老的对生育的崇拜,子女最多的女人就会成为族中的长老,有些长老一生能产下上百的子女,她们地位仅在圣女之下,而且长老们会按照族规,从千万女童中找出下任圣女,那将是整个西王母部族的领导者。不过即便是圣女也没有最终极的权利,族中所有重大事件都要等到每年八月十五,圣女带领长老们,和一些被选中的女族人上山祭祀阿姆,圣女能够通灵阿姆,得到启示,就是说由阿姆来决定这些族中大事。
这些其实都是族人最基本的生活规则,乌颖纳本就是这个部族的,不需
思考就能脱口而出,至于她是怎么误入的这片食人毒花的,究竟发生了何事,可就记不得了。
华伯说她中毒太深,能恢复成现在这样已经算是奇迹了,为了不让乌颖纳再次引发回忆的头疼,也并没有过多的追问其他的事情。
乌颖纳对我和大壮还是提着很高的警惕,为了讨好她,我俩说按照她的礼仪厚葬这只雪豹,也就是个好听的说法,所谓的厚葬就是挖坑埋了,入土为安,总不至于埋些陪葬,我们也没有,埋的时候,我还是趁着热乎将豹皮给剥了下来,不是我贪心,这畜生长在雪山之上,能耐住极寒,全仗着这副皮毛,咱们在雪山上要想不被冻死,还必须有这套行头。
剩下的豹尸都给埋了,这已经就算不错了,要按大壮的心气儿早将它烤来吃了;再说那雪豹牙又白又润的要是打副骰子,那可是够神气的,不过我也只是想想罢了。
之后,我和大壮在山下打了几只野鸡大雁,晚上回到山洞里烧烤,四人围火而坐,肉香四溢,可这会儿我倒是没什么胃口,就说道:“既然这里的情况咱们大致了解了,明天一早我想下山去找夏缇。”
大壮正吃得满嘴流油,嘴里的一大块儿肉还没咽下,就含混不清的道:“唉!咋又想起夏缇来了呢,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嗯,那小妮子的确不错,就是有点儿不食人间烟火,仙了点儿……”
我有点尴尬的道:“别仙儿啊神儿啊的,多不吉利。”
“唉,你瞧瞧,你瞧瞧,俺跟你这出生入死的兄弟情那还赶不上一个妞儿了。”
“你俩别斗嘴了,要想下山找人,就得先想想怎么应付西王母国的人。”华伯说道。
我们的目光都齐齐的瞧向了乌颖纳,乌颖纳显得有点儿紧张,弱弱的问:“你们还有一个同伴?”
大壮点了点头,“嗯,是个女的,好认,长得跟个仙女儿似的,在戈壁上的乱石阵里走散的,现在也不知是死是……”他瞟了我一眼,改口道:“呸呸呸,夏缇比咱俩聪明多了,肯定没啥事……唉!对了,杨子,你不是会使罗盘,拿出来算算夏缇的方位呀,免得咱跟个没头苍蝇似的瞎找啊!”
我脸一红,“我,我这玩意儿学的不精,没算准过几次。”
大壮对乌颖纳道:“你既然是西王母族的,找一些熟人帮着找找呗,你们对这里的情况肯定比咱们熟悉呀!”
“我恐怕没有熟人了。”乌颖纳晃了晃头,喃喃道:“让我用别的方法试试吧!”
说完她从手环上取下四颗狼牙,嘴里念叨着将狼牙往地上一扔,牙尖指的方位都是乱的,也看不出所以然来,就见她双手抱肩,眼珠子一下子变得全黑了,居然没了眼白,她身子霍地挺起,好像被某种力量给拽了起来,样子极不寻常。
“这,这是啥巫术!”大壮向后退了退。
突然,乌颖纳身子一软,
坐回地上,眼睛也慢慢恢复了正常,额头上都见了汗,半晌才指了指天,缓缓的道:“那位姑娘在上面!”
大壮张着大嘴道:“上面,你是说她已经升天了?呃……呸呸呸!”
华伯道:“在雪山上面?”
乌颖纳点了点头。
“到底准不准啊?”大壮显然不太相信。
“这是阿姆道指引,信不信随你们。”
看她刚才那个样子,的确不像是在作伪,我点头道:“我信你,那咱们还等啥,明天一早就上雪山。”
乌颖纳道:“上雪山不是儿戏,上面有你们想都想不到的凶险。”
“再凶险我也得上去。”
乌颖纳见我坚定,只好叹了口气,“好吧,我可以带你们上山,只是我有个条件,你们绝不能再伤害山中生灵,那是对阿姆的不敬和亵渎。”
我和大壮满口答应,随后,我将那张雪豹皮分成三块儿,除了乌颖纳不需要外,我们仨一人一块,裹在身上。
转天一早,我们便朝雪山山顶爬,这座大雪山没准就是古昆仑呀,我试探着问乌颖纳这山上有没有一种叫“七色花”的东西。
乌颖纳又眨了眨她那清澈的眼睛,想了很久,才说这座雪山她也上过几次,除了雪看不见别的,至于这“七色花”,以前听长老们讲过一个故事,说天宫瑶池中,花开为七色,可哪里有人去过天宫进过瑶池呀,自然也没人见过什么七色花了。
不知不觉间进入雪线,天越来越冷,就算披着雪豹皮,还是被冻得瑟瑟发抖,走了没多久,我感觉体力有些不支,腿直发软,胸前和肩膀奇痒无比,用手一抓剧疼无比,扯下衣裳一看,皮肉已经呈暗紫色了,那是被雪豹抓伤的地方,密密麻麻的全是裂口,肿的老高,肉都翻了出来。
我忍不住道:“那只雪豹有毒,要死像这样被痒死,还不如当时被它吃掉来得痛快呢。”
大壮一咧嘴,仔细看了看道:“这不是雪豹的毒,是冻疮,很严重的冻疮。”
华伯也点了点头,“虽然只是冻疮,可这里只有雪,看来我们必须返回去了。”
“不要紧,冻不坏的。”乌颖纳说着从身上取出块儿黄黄的油膏,涂抹在我的伤口处。
顷刻间,我觉得皮肉发软,一阵阵的发热,活动了一下,果然痛痒的感觉减轻了许多,“唉!还真神了,咱们继续赶路。”
华伯问道:“乌姑娘,这究竟是什么奇药啊?”
“也不是啥奇药,是阿姆传下来的土法子,是香油混合鸡蛋黄煎成的油膏,就是用来治冻疮的。要是连这点儿小伤都应付不了,还想上雪山,那岂不是只有等死的份儿了,要知道后面的路会凶险百倍千倍不只。”
乌颖纳话音刚落,就听头顶“隆隆!”声起,好似闷雷一般,我抬头一看,立时被吓得魂飞魄散。
第二十一章 雪人
最开始,雪峰像被一团白雾笼罩着,不过瞬间白雾便降了下来,隆隆声带着大地在震颤,一道雪墙朝我们压了下来。
“雪崩,快跑!”大壮嘶声喊着,推着众人向前死命的奔跑,可一切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注视着这场奇观,只见乌颖纳突然朝着那汹涌而来的雪墙跪倒在地,双手向上伸开,嗓音浑厚的叫道:“阿米斯塔,呼伦卑,堪沙!阿米斯塔,呼……”
声音淹没在巨大的山崩之中,数丈高的雪墙瞬间将所有人吞噬,我只觉得被砸得翻了几十圈,骨头好像断了好几根儿,冷,冰冷,不过这已经不算什么了,强烈的压迫感让我动弹不得,身体渐渐失去了知觉,呼吸也异常的困难。
我觉得意识越来越弱,越来越迷离,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竟出现了一道亮光,开始是一个小点,慢慢的扩大成满眼的光芒,我觉得自己正在朝那光芒飞去,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但光明总比黑暗强,我心中默念,要清醒,至少现在还不能死。
这会儿,耳边居然响起了呼呼的风声,似乎还夹杂着在雪中行走的“咯吱咯吱!”的脚步声,身体渐渐有了点儿知觉,我努力的睁开眼睛,耀眼的雪白晃得眼睛发疼。
我勉强能够看到周围的事物,却发现自己竟然在空中飞行,离地两三丈高,速度极快,可很快我就意识到,身子是被什么东西抓着向前飞奔的,那是一只大手,和人手好像,只是长满了白毛,最重要的是这只手巨大无比,抓在我腰上就像握着一把小刀。
我试着仰起头向上看,可速度太快了,风刮得脸都变形了,眼睛也睁不开,只能隐隐约约看见抓住我的是一只巨大的怪物,足足有四五丈高,头脚都分不清楚,好像浑身全是厚厚的白毛,我心里很害怕,使劲想着这应该是个什么东西,可哪里能想得出来呀,只能拼命的挣扎试图摆脱它的控制,那怪物将我攥的更紧了,我顿时感觉眼前发黑,喘不上气来。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我都已经没知觉了,耳边传来了一声呼啸,身子也慢慢停了下来,我这才看清楚,抓着我的是只巨大的白猿,这巨猿果真有四五丈高不止,面貌丑陋,“呼噜呼噜!”的,张着鲜红的大口喘气,完蛋了,我这身皮肉那也就是它一口的事儿。
这巨猿的另一只手抓着的正是华伯,华伯他老人家上了年岁,哪里受得了这个呀,这会儿像个雪人似的一动不动。
突然,就听见叽哩呱啦的说话声,是乌颖纳的声音,寻声看去就在前面不远还有一只体型更大的巨猿,乌颖纳就坐在它的肩上,看样子并不像有什么恐惧,更像是在和巨猿说话,难道这东西也是他们豢养的,不管这么说,心里倒是踏实了些。
大壮被那只巨猿抓着两条腿倒吊着,裤子退了半截,大白屁股露在外面,还结着一层白霜。他双手
捂着裤裆大嚷着:“快,快把老子放下!”
我心想都这副模样了,那就别再“引人注目”啦!出乎意料的是,那巨猿还真听话,手一撒,大壮“哎呀!”一声摔在了地上。
我也觉得腰上一松,直直的摔了下去,地面上虽说是厚厚的积雪,可这里的雪是一种冻雪,不知道多少年年没化过了,硬得跟块岩石似的,差点儿把我的骨头摔断。不过我没敢出声,勉勉强强的爬起来扶起华伯,后退了几丈。
这怪物少说也得有上万斤,可行动起来却如此灵活,在雪山上飞奔,如履平地,得有多大的力气呀,我注意到了这东西的脚,巨大而且裹着一层厚厚的毛,要是它一生气,眨眼的功夫就能把我们踏成肉饼。
可就见乌颖纳不慌不忙的从巨猿身上爬了下来,双手抱在胸前,喊道:“达瓦,布!”
两头巨怪竟然能听懂她的话,径直朝山顶跑去,顷刻间儿便没了踪影,只留下两排巨大的脚印,每个脚印都是一个大坑,目测这脚印的长度得有一人多高,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还好它们已经走了。
乌颖纳看到我们那惊愕的神情,轻松的笑了一声,道:“怎么?后悔上山了,这才刚刚开始,别愣着了,快跟我来吧。”
我们仨谁都没搭话,只是默默的跟着乌颖纳朝前走,这是一种角色的变化,实在是太神奇了,眼前这位一直需要照顾的小姑娘,已然变成了能够驱动巨兽的大仙,哪还能小觑了她,她到底是谁呢?
冷风刮得我的脸像刀割一样疼,华伯和大壮的表情告诉我,他俩也没好到哪去,胡子和头发上都结了一层白霜,好在没走多久,就被乌颖纳带进了一处山洞内,洞内没有积雪,是个天然的石洞,里面很大,应该经常有人来这里避寒,因为地上有好几处烧过的火堆。乌颖纳明显很熟悉这里,她很快便从一块石头下面取出了一堆木炭和干树枝,我们点起一堆篝火围在一起取暖。
最初众人都保持沉默,过了一会儿,还是大壮憋不住事,问道:“乌,乌颖纳姑娘,这究竟是咋回事儿啊?咱们怎么就会莫名的埋在雪里了?那两只大怪物究竟是……究竟他娘的是什么东西?要不是被那怪物抓得疼,还以为老子已经羽化成仙了呢?”
乌颖纳被大壮这一连串的问题搞得有点儿发蒙,盯了他好一会儿,才道:“什么……什么叫羽化成仙啊!在这座雪山上遇到雪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这里大大小小的雪崩是每天都会有,只是这次恰好被你们遇上了。还有救我们的不是怪物,他们是这山中的雪人,传说有古昆仑时就有他们了,雪人是守护神山的,他们能活两百岁,是我们族人的朋友,这雪崩来临太突然,我也是试着呼唤他们求救,若不是他们及时相救,估计咱们早就成冰块了,不可对雪人不敬,我不要怪物怪物的乱叫。”
大壮被斥得有点
儿没面子,急忙辩解道:“本来就是嘛,他们那长成那样子,不是大怪物是什么,再说……再说小爷可没说让他们救啊!对吧,杨子。”说完又向我瞟了一眼。
“你……你无赖!”乌颖纳气呼呼的瞪着大壮。
大壮应该只是为他刚才掉裤子的相不平,见乌颖纳骂起来,便吐了下舌头,“本来就是嘛。”
我也连忙圆场道:“乌颖纳姑娘,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他这人就这样,嘴臭但心好,他的意思其实是很感激那两位雪人兄弟的救命之恩的,只是……只是……”
回想起刚才那一幕,我也的确还是心有余悸,那雪人实在是太巨大了,在他面前我就像出生不到两个月的小猫,那半人多高的长毛,除了直立行走之外,真没法把他们和人联系起来,那张抓住我的大手,或许再稍用力一点儿,也非得将我捏得骨断筋折不可,想了也着实后怕,便继续道:“只是,那雪人兄弟的确是太大了,和普通人太不同了,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历啊?”我尽量岔开话头。
乌颖纳抓了抓自己的头,喃喃的道:“来历,他们,他们是……守护,守护……”她努力的想着什么,露出了一丝痛苦。
我后悔不该这么问她,她头脑刚刚恢复,失去了很多记忆,努力的回忆恐怕只能加重她的病情。
正不知如何是好,一个有些沙哑又虚弱无力的声音问道:“乌颖纳姑娘,现在的这个洞里是不是很安全的?”
说话的正是华伯,不知道他的嗓音怎么会变成这样,好像从雪崩到现在他就一直都没开口说话。
华伯的脸微微有些肿胀,双眼通红,大壮急忙上前摸了摸华伯的额头,焦急的大叫道:“头很烫,得降温,师父,你觉得怎么样?”
还没等华伯回答,乌颖纳便抢着对他道:“你放心吧,我虽然记不得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可直觉告诉我这儿很安全,你们先烤烤火,好好休息一下,不过,不过最好不要睡觉。”说着她将华伯扶到一处离篝火很近的石凳上坐下。
华伯闭上眼睛,微微的点了点头,在火光的照射下他的脸越发的惨白,这个麻烦有些严重,在这荒芜人烟而又极寒的雪山之上,任何一种病,就算是普通的伤寒,都可能是致命的,何况现在还不知道华伯究竟是怎么了。
大壮也是一头雾水,他扶着华伯没好气儿的道:“这是什么话,哪有管人家休息睡觉的,你师父到底是怎么了。”我切了切华伯的脉搏。
我也对她隐隐有些怀疑,该不会是她想找机会除掉我们吧,不过转念一想,要是这样的话,刚才雪崩那应该是最好的机会了,便问道:“乌姑娘,不要睡觉是什么意思?”
乌颖纳白了我一眼道:“跟我来!”说着便冲出了山洞,我紧随其后,虽然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但现在也只能选择信任。
第二十二章 昆仑血菊
外面又下起了大雪,寒风呼啸,看着天上飘下的巨大雪花我就有点儿头晕腿软,不会是又遇上雪崩了吧,好在没走出多远就来到一处峭壁下面,乌颖纳停住了脚步,指着上面对我道:“看见那几簇花儿了么?把它摘下来。m.www.uu234.net”
我抬起头向上看,只见上面二十几丈处探出一块巨石,将下面的峭壁遮住,是这里成为周围唯一一块没有被积雪覆盖的区域,就在我头顶四五丈的石缝里,生长着几簇小黄花,那花儿很特别,中间一圈是血红的,外面却是金黄金黄的,在这冰雪的世间显得那么耀眼。
我取出飞爪百链索,向上一甩将那几株小花尽数取下。
回到山洞,大壮正在用雪敷在华伯的额头上降温,可华伯好像并没好转,反而脸更红了。
乌颖纳取下五朵小花让我用石碗煮水,又取下两朵直接塞进了华伯的嘴里,让他干吃下去。
很快我发现,这五朵拇指指甲大小的小花竟煮出了血液,鲜红鲜红的分明就是一碗脓血,我惊得倒退了两步,问乌颖纳,“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乌颖纳拿起一朵小花,淡定的道:“别怕,这是太阳之神留给雪山的礼物,你看它中心为红而周围却是黄色的,就像太阳一样,是为了治愈冰山上的所有生灵。用汉人的话应该叫它‘昆仑血菊’,华先生的症状是典型的高原反应,又引起燥热发烧,这雪菊五朵煮水便可补血润燥,解火毒,干食也可耐高原反应。”
听她这么说,大壮蘸了一点儿药汤尝了尝,冲我点了点头,“嗯,没有血腥味。”
这才将血色的药汤给华伯灌了下去,最后我们每人也都干嚼了几朵昆仑血菊,很久之后我们才知道,出现了高原反应切记不要睡觉,因为那会使这种反应更加严重,甚至有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这也是乌颖纳叮嘱华伯保持清醒的原因。
干嚼了两朵昆仑雪血菊之后,我坐在地上,倚在离篝火最近的一块大石头旁休息,刚才跟乌颖纳去采血菊这一趟,虽然路程并不远,可不知为什么,直到现在我都还是感觉自己筋疲力竭,身子软绵绵的,腿肚子“崩崩”直跳。
乌颖纳似乎早已对这种事儿习以为常,她正整理着剩下来的昆仑血菊,从怀中掏出一只做工粗糙的麻布锦囊,将花朵儿小心翼翼的装了起来。
大壮则一直守在华伯的身边,时不时的摸一摸他的额头,细心照料着,吴大壮骨子里虽然是个粗人,可听他说过,他八岁便跟着华伯学艺了,这么多年形影相随,师徒间的感情自是不必说,看这会儿他那紧张的样子,估计是真有些着急和担心了。
天已经黑了下来,这山洞里除了篝火中的材火烧得“噼啪”作响之外,安静得有些压抑,也许是众人各怀心事,我也索性闭上眼睛,回忆起我爹当时将太素古卷交给我时的情景,还有治化
师伯告诉我关于我家族的秘密,可很快他们就一个接一个的失踪了,我努力的想搜索出一点头绪,想将着一切都连起来,还有那方仙教……总觉得似乎还漏掉了什么,方仙教……
“好像,好像真的有效果,嘿嘿,乌……乌颖纳姑娘,还是您高明,刚才我一着急,有些,有些出言不逊的,说了些不中听的话,您大人大量,就当它是个屁,放了就完了,千万别和我一般见识!”大壮爽朗的声音先打破了持续很久的沉默。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也不像是他的性格啊?这家伙向来只会发混,可这几句话语气却十分诚恳,甚至还带着几分谦恭。
我睁开眼,只见乌颖纳并没出声,只是朝大壮微微笑了笑,眨了几下眼睛,我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面前这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儿气质似乎很不同,她有着西王母族人的那种与生俱来的神秘感,可又非常质朴,眼神中不带任何杂质,不过那种清澈并不是让你能看懂她,而是她一眼便能看穿你的心,真不知她是如何修炼出来的。
再看华伯,果然已经好很多了,脸色恢复了红润,呼吸也比之前匀称了许多,眼睛似乎已经微微的睁开了一条小缝。怪不得他娘的大壮态度这么良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做梦娶了媳妇,没想到这昆仑血菊有这么大的功效。
大壮又讪讪的道:“小乌姑娘,你的眼睛真好看,就像我小时候的一个玩伴,小花姑娘一样,让人着迷。”
“我去,这个比方实在太弱了,再说你调戏姑娘能不能避着点儿人啊!”我忍不住说了一句。
乌颖纳好像没听太懂,弱弱的问:“调戏是啥意思?”
“就,就是想,想对你好,想保护你,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大壮满了绯红的解释道。
对方若有所思道点了点头。
我心里突然也轻松了很多,便调侃道:“嘿,嘿,嘿,我说大壮,这昆仑血菊可是我亲自从绝壁上采下来的,差点儿死在那儿,都快累虚脱了,现在还没缓过来呢,你怎么只谢人家姑娘一个人,我咋就吃力不讨好呢。”
大壮听我这么说,立即来了劲,痞劲儿十足的对我道:“你快省省吧,要是没你咱们哪至于受这种罪呀。”
我刚要骂他忘恩负义,就见华伯微微抬了抬手臂,有些虚弱的道:“这里山高,喘气费劲,你俩不要再喧闹了,快些休息,养足力气。”
大壮急忙点了点头,对我道:“行了杨子,你先睡吧,我来守夜,过两个时辰你再替我,可别再有什么东西进来。”
我点头应了一声。
可乌颖纳神秘兮兮的道:“这里不用守夜,没有野兽敢踏进此地,我也说不清楚,总之你们信我就好。”
我也的确觉得身上没劲儿,便取出干粮来吃了些,很快眼皮就打了架,不自不觉间睡
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中,我觉得右臂被一只手牢牢的抓住,警觉的睁开眼一看,周围一片漆黑,篝火不知在什么时候熄灭了,我的嘴被一根手指按住,我瞬间明白,那是在让我禁声,好一会儿我才适应了周围的黑暗,借着洞外一点微弱的月光我才看清面前的是乌颖纳。
她的脸几乎要贴在我的脸上了,表情十分紧张,用极低的声音对我道:“杨子哥,你听,好像有什么声音?”
我见她表情严肃,知道一定是有不寻常的情况,便立即挺了挺身子,点了点头,示意听懂她的话了,我打起十二分的注意,竖起耳朵,生怕漏掉一丝一毫的动静,可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除了洞外寒风“呜呜”的声音之外就只有大壮那节奏感不错的呼噜声,其余的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我疑惑的看了看乌颖纳,她也没听到什么,不过她好像仍不死心,向我做了个下压的动作,意思是再静下来听听,又过了好一会儿,我连自己的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了,可周围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的响动。于是,我再也忍不住了,压着嗓子问道:“我什么都没听见,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
乌颖纳又警惕的朝洞的深处望了望,可除了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便低声对我道:“刚才,刚才明明有的,好像是哭声,听起来是一个孩子的哭声!”说到最后她似乎也都带着几分哭腔了。
她的声音说明她应该没说谎,于是我站起身,对她道:“你先别动,我去前面看看。”说着便摸着洞壁朝里面走去。
只听见身后的乌颖纳轻声叫道:“不能往里走,千万不能往里走,里面是禁地!”
不管她如何叫喊,我的脾气是不弄清楚就吃不好睡不着,没走几步,我的眼睛就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了,这里伸手不见五指,突然在我的左上方很远的地方,出现了两个小亮点,还眨了两下,好像……好像一双会发光的眼睛在死死的盯着我,而且它还在移动,朝着我的方向移动,离我越来越近。
我瞬间感觉自己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头脑中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雪豹,要不然也是一头类似的畜生,于是赶紧拔出腰间的匕首,向前猛戳了两下,可是什么都没碰到,想退怕是已经来不及了,这会儿我心中暗骂自己太鲁莽了,敌暗我明,这下可完全的处于被动了,估计对方肯定是能看见我,麻烦大了。
那双发亮的眼睛已经漂到了面前,我紧张到了极点,绷紧了身体,牙咬得格格作响,不能轻易出手,但出手必须得中,最坏也得跟它来个同归于尽。
感觉那双眼睛已经到了三尺开外的地方,恰是好时机,我正准备先暴起发难,突然,眼前忽地闪出一道火光,这道光亮出现的太及时了,瞬间将四周的照亮,只觉得一道黑影带着一股疾风从面前扫过,我“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第二十三章 洞中魅影
那东西跑得实在太快了,我还没看清究竟是什么,那东西便窜进了洞穴深处,没了影踪。www.uu234.net
我抹了抹头上的汗珠子,原来是乌颖纳跟了过来,在危机时刻燃起了一只火折子,光线虽然很弱,但也依稀可以辨认出这周围的环境,我万万没想到这里居然这么大,横竖也有五六丈不止,好像一间大石室,不过再往深处就有许多岔路,刚才那团黑影就顺着其中一条路逃走了。当然,或许它还在暗处监视着我,想到那东西极快,我立即提高了警惕,要是它突然窜出来发难那可就不妙了,周围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我赶紧拉着乌颖纳倒着退了回来。
重新点起篝火堆,大壮睡得正沉,我踢了他两脚,怒道:“你怎么又在守夜时睡着了?”
大壮揉了揉睡眼,打了个哈欠,“俺也不晓得,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没发生啥大事儿吧!”
“咱们差点儿没被吃了!”大壮听我这么说,立时精神起来,我把刚才发生的事儿跟他详细讲了一遍,大壮“嚯”地站起来,拔出龙骨刀,“那,那还等啥,宰了它不就完了。”
我朝华伯看了看,道:“不行,现在华伯身子弱,还需要休息,要是咱们离开了,恐怕他会有危险;况且洞中伸手不见五指,情况也不明,咱们还不能贸然进去。”
大壮道:“你说看见一对眼珠子朝你走过来,又瞬间跑没影了,应该又是豹啊狼啊的,这些畜生野兽的俺倒是不怕。”
“没错。”我和大壮的把目光投向了乌颖纳。
“那不是野兽,不是野兽。”乌颖纳嘟哝着,她眼神有些发直,声音喃喃的,小的几乎听不见,像是想到了什么却不说出来。
我忙问道:“不是野兽,那它到底……到底是啥?你是不是知道那东西?”
乌颖纳木木的摇了摇头,半晌才道:“我也没看见那是什么,但是,但是这里……这里是不会有野兽的,这儿不应该有任何活着的东西,对,没有东西能活着!”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显得有些刺耳。
“啥意思?难得我们也不是活的?”竟说些没头没脑的话,我压低了嗓门对她喝道,感觉有点儿吓人,后脊梁直冒冷风。
大壮也缩着脖子向后看了看……
可乌颖纳低着头,半天没吱声。
我忍不住挑明道:“乌姑娘,你都知道些什么?为啥吞吞吐吐的不说呢?”此刻的气氛有点儿尴尬,半晌竟然谁都没说话,“大壮,你平时不是挺能的嘛,说话呀!”
大壮看了看我,“这,这个事儿吧……呃,俺觉得……”
“我真的不知道,只是有这样的感觉,我想不起来了。”乌颖纳突然沙哑的说道,她抱着头,好想在努力想着,不过我总是觉得她此举只是在掩饰刚才的异常表现。
大壮赶紧上前掐住她的手腕,说道:“脉相很乱,想不
起来就先别想了,我相信你,你就先安心睡一会儿吧!”说着拍了拍乌颖纳,转身对我道:“今晚咱俩一起守一夜,要是真有啥不干净的,它也逃不过我这把龙骨刀。”
我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等乌颖纳睡着了之后,我小声问大壮凭什么就相信乌颖纳,我总觉得这里边有问题。
大壮支支吾吾的没出个所以然来,只道是她救了我们,还有华伯,想来总不会是坏人。
我说不要以貌取人,看她眼睛像你家小花就参杂个人情感。大壮保证说绝对没有。
不过还好,一直等到了天亮,再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华伯醒来之后我们问他感觉如何,他说自己已经没事儿了,只不过是高山反应,呼吸不畅引起的,不算什么病来的快去的也快。再看乌颖纳还在沉沉的睡着,嘴里不停的重复着一段听不懂的梦话。
我将昨夜发生的事儿和乌颖纳的异常反应给华伯讲了一遍。
华伯听完后,走到乌颖纳的身边,给她切了切脉,道:“这食人毒花的毒还是没有完全消除,她的头脑受到一些损害,若逞强去想某些事情反而会令她的病愈加严重,甚至有可能神志不清或是疯掉。”
我听华伯这么说,反而安心了几分,至少乌颖纳并不是装的,有些事情看来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这会儿,华伯的眼睛却死死的盯着什么东西,只见他伸手从乌颖纳的手腕上取下了那串手链,就是那只用牙齿,碎骨头和贝壳串成的手链,看起来非常原始,在中原绝对没有哪家姑娘会带这个。
大壮凑上去看了看,道:“这是什么呀?也不像是啥值钱的玩意儿。”
我也觉得很纳闷儿,不过华伯并没说什么,只是小心的从那手链上解下来一粒脏兮兮的大珠子。
“师,师父,人家姑娘的物件,看看也就算了,给人拆了就不,不合适了吧……”大壮话说到一半就呆住了,眼前一亮,整个洞穴都亮了几分,原来是华伯将那珠子上的灰土擦掉,那珠子立即变得熠熠生辉。
“救人要紧,顾不得那么多了!”华伯说完就捡起一块石头将那珠子“嘭”的砸了个粉碎。
我“哎呀!”一声忍不住叫了出来,大壮更是眼睛差点儿没掉出来,不住的吞着口水,道:“师父,这是什么宝贝,还没让俺上上手呢,你咋就给砸了?哎呀呀!”
华伯没搭话,只是把已成碎末的珠子给乌颖纳服下,又喂她喝几口水,后来华伯解释说这珠子是“镜珍珠”,大而且亮,产于吐蕃,人服用后有能够化毒,还有镇心点目,安魂定魄。
相传汉武帝就有一颗,可是奉若镇宫之宝的,华伯其实也只是在书上见到过关于它的记录,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手链上见到。
乌颖纳服下镜珍珠后,没一会儿就清醒了过来,看状态好像还真清醒了许
多,见我们仨都盯着她看,一下子臊了个大红脸,华伯担心她多想,忙道:“乌颖纳姑娘,你体内的花毒尚未除净,一直昏睡不醒,这会儿感觉怎样?”
乌颖纳晃了晃脑袋,略有些疲惫的道:“还好,头不痛了,就是有点儿累,不要紧。”
华伯点头道:“你一直在耗损元气来压制花毒,自是会疲惫些,刚才为了解你身上的毒,取用了你手上的那颗镜珍珠,愿姑娘不要介意。”
乌颖纳点了点头,“无碍,只是颗珠子而已,多谢先生出手相救。”
我暗自里吃惊,没想到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倒是慷慨,我估摸着这宝贝市面上少说也得值上百两,她竟轻描淡写的说只是颗珠子而已,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啊!我忍不住问:“乌姑娘,我们有个同伴也中了毒,我看这珠子可解百毒,你能不能卖我一颗,价钱都好说。”
乌颖纳一脸难色的道:“我也只有这一颗。”
大壮看我不死心,抢着解围道:“你说的是夏缇吧,咱得先找到人再说呀。”
华伯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乌姑娘说得没错,此物极稀少,我朝鼎盛时,吐蕃为表示对大汉的臣服,特地将一颗极大的镜珍珠进贡给了武帝,据传武帝驾崩后这颗宝珠也不知所踪了,传说它能令人起死回生,有人看见一条盘龙从寝宫前飞过,嘴里含着的正是这颗镜珍珠,所以民间有武帝复活升天,回天庭做大元帅的说法,这虽说只是传说而已,可能看出这珠子的稀少珍贵了,这些东西本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大壮听得嘴都合不上了,咽了口唾沫道:“颖纳妹子,真没啦?要不你,你再找找?”
乌颖纳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华伯指着洞穴的深处道:“咱们还是趁着天亮去里面看看吧。”
没错,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儿,我和大壮都点了点头。
这洞里面肯定是有些古怪,我们向里走了二十来步,就到了昨晚上我来到的那个地方,这里很暗,但依稀能看见一些,这块儿的洞穴突然间宽敞了不少,是一个天然的大石洞,洞壁湿漉漉的,手摸上去并不像想象中的那般冰冷,反而暖呼呼的,再往前有五条岔路,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了,昨晚的那双眼睛就是从其中一条岔路逃走的。
大壮瓮声瓮气问:“杨子,你小子昨晚上都在这儿干啥了?你看看这地上。”说着往地上指了指。
我低头一看,登时大吃了一惊,地面上有一层薄薄的灰尘,与周围的洞壁颜色相仿,呈灰褐色,很不起眼,可仔细看,还是很容易的辨认出上面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脚印,太诡异了,我和乌颖纳昨晚的确到过这里,可只是短暂的停留的一会儿,根本不可能留下如此多的脚印,而且细看这些脚印都不一样,忙道:“怎么回事儿?这……这不是我的脚印。”
第二十四章 血迹
华伯蹲着身子,眼睛盯着一处,“嗯,没错,这儿好像还有许多孩子的小脚印,看来有人刚做过这儿,人数还很多。顶 点 X 23 U S”
接着他燃起一支火折子,继续向前巡视,突然停了下来,指着一处岔路道:“所有的脚印都集中在这儿,他们是从这里进去的。”
我和大壮也连忙上前去看,没错,看样子这群人少说也有几十个,他们是先来到这里,之后再一起进入这条岔路的。
这时,我觉得脚下好像被什么东西隔了一下,低头一看,竟是一颗小指甲大小的青铜珠子,捡起来仔细看,那珠子的做工极是讲究,镂空雕刻着祥云飞鸟的图案,里面是空心的,其中还残留着一条被扯断的金属丝线,应该是某样东西的一部分,看上去有点儿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可就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大壮以为我捡了宝贝,也抢过去研究了半天,又丢给我,有些失望的道:“就是一颗破铜珠子,好像是娘们儿的东西。”
我一惊,将青铜珠子拿在鼻子上闻了闻,果然有股特殊的香味,很熟悉,“这……这是夏缇的东西,我和她同骑一匹马的时候见到过这玩意儿,这颗铜珠子是她发簪上掉下来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又集中在了这颗铜珠上,大壮叫道:“好像还真是,那咱还等啥?”
说话间便与我对望了一眼,我俩默契的一同拔出匕首,走进了眼前的这条路。
“不,不要,你们最好不要进去,里面没有野兽,也没有人,绝对不会有人的,虽然我想不起究竟是为什么,但你们一定要相信我。”乌颖纳惶恐的叫道,声音都有些颤抖。
大壮打趣儿道:“妹子,既然不知道为什么,你就别跟着瞎掺和了,今天要不抓几个活的烤来吃,小爷我也就得断粮啦。”说着便继续向里走。
华伯递给我一支火把,嘱咐道:“留神脚下,跟着脚印儿走,后面的跟紧前面的,千万不能掉队。”
我朝华伯点了点头,瞥见乌颖纳还站在洞口不肯进来,她咬着嘴唇,用一种极其复杂目光盯着我,四目相对,让我很不自然,因为她的眼睛里露出一种无奈和怨恨。
我对她道:“乌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们的一名同伴走散了,至今下落不明,我们都很担心她,所以只要是有蛛丝马迹的地方,我们一定要查清它。”
乌颖纳仍然没有动,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其实我对她还是心存芥蒂的,举着火把紧走了几步,撵上走在最前面的大壮,用最小的声音在他耳边道:“你觉不觉得这个乌颖纳不对劲儿,她应该还有事儿瞒着咱们。”
大壮可不避讳,说道:“没啥不对劲的,她应该就是记不得了。”
“你小点声……你去后面照应点儿华伯,总之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
几个字儿。
大壮见我说得认真,点了点头,不过他一边向后走一边嘟哝着:“人家算卦算得可比你准多了……”
这会儿的队形变成了我在最前面,向后依次是华伯,乌颖纳和大壮,向前走了不久,我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这里比刚进来时宽敞了不少,从洞壁上看根本看不出什么来,就是说这条路呈微微的喇叭状,越向前越开阔。
虽然不知道这山洞到底通到哪里,但越走路越宽就让人感到踏实。我跟着地上的脚印往前走,更是没什么担心的,既然有这么多人走,就一定是活路,我猜测夏缇很可能是被西王母国的人抓到这儿的,看地上的脚印,他们肯定也没走多久,没准儿能追上,想到这儿,我加快了脚步。
又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我脑袋跑了个神,再往地上看,也不知什么时候脚印居然不见了,我一颗心蹦蹦直跳,赶忙停下脚步回头看,还好华伯紧跟在后面,我道:“地上的脚印不见了。”
华伯点了点头,“这些脚印好像就到这里就不见了。”
我用火把照了照,果然,脚印就只到了华伯所站的地方,再往前竟然一个也没有了,“这怎么可能呢,只要他们往前走就一定会留下脚印,要是没往前走,人哪里去了,总不能无缘无故消失吧?”
“按步伐来看,脚步并没有发生变化,说明这些人并没有停下来,是继续往前走的。”华伯道。
我道:“会不会是他们害怕暴露,擦掉了前面的脚印啊?”
华伯摇摇头,“不可能,即使是擦掉了也必然会留下痕迹。而且我觉得他们根本不屑于做这种事儿,快看!”说着华伯突然指向了我身旁的洞壁。
洞壁之上好像有抓挠过的痕迹,还有些黑褐色的粘稠物,我用手摸了摸,是快要凝固的血迹,我推测道:“难道说这些人走到这里遇到的什么怪兽的攻击,也许他们都遭遇了不测,没有脚印,只留下血迹和抓痕。那夏缇一定有危险,咱们得快点儿。”说话间,我便大步流星的继续往前走。
“等等,杨子,虽然不晓得这里发生了什么,但此处绝不寻常,你没发现么?洞口突然变窄了。”华伯大声对我说。
好像真是这样,刚才的洞穴还很宽敞,就是这几步远的功夫,这里的洞道突然间变得狭窄局促起来,而我竟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也太奇怪了。
正在纳闷,突然,就听队伍后面一声大叫:“有鬼!有鬼!”
众人急忙向后看,只见走在最后的大壮,身子紧紧的靠在洞壁上,脸色惨白,满脸是汗,指着地上颤声道:“后面的脚印,脚印,脚印……不见啦!”
我和华伯见状,赶紧去查看,可不知为啥,我明明是走向大壮的,却好像离他越来越远,准确的说是我自己离他们仨越来越远,而且他们在转动,脚在上头在下,这时,
我只能看见乌颖纳的眼睛里射出了一道光,那光就照在我脸上,她没有任何表情,像个将死之人有气无力的对我道:“灭掉火把,心随意转……”
他们竟然旋转了起来,脚慢慢向上,而头朝下,渐渐的远去不见了,以至于乌颖纳后面的话我根本没听清,天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难道又是幻觉?
“灭掉火把”,我看了一眼手里的火把,恍然大悟,那个旋转的人也许并不是华伯他们,因为火苗的方向永远只能朝上,而我手里的火把,火苗指向一旁,那个旋转的人是我,我的身子已经横了过来。
突然间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站立不稳,重重的摔在洞壁之上,翻了好几圈,登时鲜血直流,火把也撒了手,熄灭了,黑暗中我反而好了些,奋力抓住洞壁,将身子稳住。
手上感觉黏糊糊的,有股腥臭味,突然,前方出现了一对亮点儿,慢慢的飘到眼前,就是那双眼睛,之前在洞口处看见的那双眼睛,我赶紧燃起了一支火折子。
借着火光,那双眼睛消失了,而洞壁之上全是血迹和抓痕,我的手正按在一个血手印上,那是个很小的血手印,应该是个孩子的,鲜血都还没有凝固,是不久之前留下来的。
我又觉得一阵头晕,赶紧熄灭了火折子,黑暗反而会让人更舒服,这里的洞穴好像能动,人就会在里面兜圈圈,没有光看不见时还好,要是看得见反而头晕目眩,在我们之前的那群人走到这里也遭遇了同样的事儿,他们也被摔的头破血流,不过这里并没有尸体,他们应该都走出去了,或者,或者都被吞噬了。
我也试着摸黑往前走,可没走出两步,那双发亮的眼睛又来了,眼看就要飘到我面前,我不敢再点燃火折子了,只好拔剑向那双眼睛劈了去,这一劈那双眼睛突然一分为二,变成了两双,四只眼睛,一模一样,直勾勾的盯着我,我又劈了几剑,又多了数双眼睛,密密麻麻的叫人眩晕恶心。
我只好扯下一块布条,将眼睛蒙上,眼不见为净啊!管他是什么呢,我把心一横,试着向前走。
刚迈出两步,就觉得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软绵绵的,像是,像是具死尸,我突然身子不稳,又摔了一跤,地是硬的,没有软的东西,只有尖厉的石壁撞得我头破血流。
我心里很害怕,难道是那些眼睛在作怪?我努力的爬起来,坐在地上,调匀呼吸,突然想起来一个魔鬼林的故事,小时候阿翁给我讲过,说从前有个魔鬼林,据说里面住着世上最丑恶的恶鬼,住在周围人试着穿过林子,要么死掉要么疯掉无一幸免,可只有一个外乡人安然无恙的穿过了林子,众人都问他用了什么方法做到的,那外乡人却说,穿过一片林子也需要什么法子么?原来那外乡人是个瞎子,他看不见也就不害怕了,其实恶鬼并不会害人,人之所以疯掉死掉那都是自个的心闹的。
第二十五章 青铜台
我当下把心一横,不去想那些眼睛了,站起身来,专心走路,虽然还是感觉头重脚轻,可也不至于摔倒,心专注,总有一个方位落脚是稳的,难道这个就叫“心随意动”?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大步流星的往前走。顶 点 X 23 U S
没一会儿,眼前微微的见了亮,突然,我又被一个东西绊了个趔趄,转身一看,地上竟躺着一个人,那不是别人,正是夏缇。我赶紧抱起她,就见她浑身是血,估计也是在这里受的伤。
“夏缇,夏缇!”我唤她的名字。
很快,夏缇缓缓的睁开眼睛,一见到我,泪眼朦胧的道:“杨子哥,我还以为这辈子见不到你了呢。”
“别胡说八道,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夏缇擦了擦眼泪道:“我没事儿,咱们快走,得尽快离开这里。”
说完她便勉强站了起来,我紧紧的拉着她,不敢松手,她估计也怕我摔倒,用身子紧紧的倚住我,慢慢的向前走。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前面突然宽敞了许多,并且分出了三条岔路。
我问夏缇:“你知道该走那条路吗?”
夏缇点了点头,指了指脚下。
地面上有出现了那些人的足迹,是很多人朝着中间的那条路去了。
我问夏缇:“你有没有见到华伯和大壮,还有一个姑娘,咱们得想法子找到他们。”
夏缇摇头道:“我只见到你了,这里太危险,不要管他们了。”
脚下不敢停,继续朝中间那条路走去,可不知道为啥,我们俩都快抱在一起了,可越往前越觉得站立不稳。而且,我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突然,我想起夏缇的身上有一股醉人的香气,可这会儿我却怎么都闻不到,不对,以夏缇的为人,自然不会丢下同伴不理的。
就在此时,我们已经到了中间那条路前,我使劲挣脱开,“你,你是谁?”
没有人回答,我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仍旧罩着那块遮眼布,是的,我应该什么都看不见才对。
突然,眼前又恢复了漆黑,一切都只是幻觉,我又一次摔倒在了地上,慢慢的爬,慢慢的爬……好像有某种力量在拉扯着我,那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感受,亲近,幸福,凄凉,怀疑,恐惧,百千万种……
“杨子,快醒醒,快醒醒,杨子!”一个北方腔在我耳边叫道。
我用力睁开眼,目光一阵晃动,就见大壮抓着我在没命似的摇晃,我有气无力的对他道:“我就算没死,也快被你给摇死了。”
大壮见我苏醒,长出了一口气,道:“唉我的娘啊,谢天谢地,还好你没事儿,咋样?感觉哪儿不舒服。”
我摇了摇头,好像都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难道这一切都是在做梦?我努力向四周看了看,华伯也在一旁关切的看着我,还有乌莹娜,她的表情有些怪异,正盯着什么发愣。
我身上都是伤,已经被简单的包扎上了,我试着动了一下,很痛,看来这不是在做梦,心里立即踏实了许多。
又躺了一会儿,我站起身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登时吃了一惊,真不知道我是怎么到这儿的,这地方可谓别有洞天,是个数十丈见方大溶洞,正中间是一座宏伟的青铜高台,三丈多高,二三十丈见方,台子的四周雕刻着一幅幅浮雕壁画,雕工极其精美。
离我们最近的一幅画的是太阳底下,一个青面獠牙的女人,端坐在正当中,裙摆下面露出一条大蛇的尾巴,很明显她就是传说中的西王母,旁边卧着一只麒麟神兽,后面有一排侍卫顶盔掼甲的守卫着,下面跪着一位年轻的女子,身姿曼妙,恍若仙女,似乎正聆听着西王母的指令。
旁边一幅所描述的是一场战争,战场上那仙女正飞在空中用手中的圆形法器带领大军作战,敌人好像已经战败,正落荒而逃,敌军统帅头上长着大角,很不甘心的回头张望着,这个人应该就是蚩尤,如此说来,胜利的一方肯定就是黄帝的大军了。
再往下的一幅是西王母在赠给蚩尤一件东西,蚩尤则显得非常高兴和恭顺,这幅图非常简单但却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显然这是几幅叙事的壁画,前两幅记录的是西王母派遣九天玄女帮助黄帝击败蚩尤的故事,这个只要是炎黄子孙都知道,不过对于蚩尤的结局一向说法不一,有的说他最终被黄帝斩杀;还有的说他带领着残部一路南逃,最终不知了去向,至今都是一大谜团,而从这幅浮雕看来,第二种说法应该更靠得住,就是蚩尤兵败后并没死,可不管怎么说他和西王母应该也算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了,怎么还会有所来往呢?还会得到西王母的馈赠?而可惜赠的是一件什么东西就无法看清楚了,因为这青铜台年头太久了,表面已经磨成了黑色,边角处结了厚厚的绿锈,很多地方都已经被磨平或是破损无法辨认了,我的确很好奇西王母给蚩尤的是件什么东西,可走近处,仔细看了半天,最后还是分辨不出它到底是什么,也只能作罢。
我用手摸了摸这座青铜高台,仿佛回到了它两千多年前的样子,无法想象那个洪荒的年代,族人是怎样铸造出如此的庞大的青铜高台的,而在高台四周的石壁上爬满了水缸粗细的棕褐色藤蔓,从地上沿着石壁爬到二十几丈高的地方,在半空中汇聚成一个巨大柱子一直伸向顶部,将这青铜高台罩在其中,最不可思议的是洞顶竟然是一片巨大的彩色石英,晶莹剔透,有忽明忽暗的光线透过这层石英,那光虽不强但如流波般晃动,再经石英射下来,则七彩流转,十分曼妙。
“快,快跪下!”乌颖纳突然大叫了一声。
说着便将我们按倒在地,自己也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随后低下头,匍匐在地上,“阿哄巴拉,锁码呀,加不达里哄....”喃喃的念诵着类似经咒的东西,听起来发音
很像捉住我们的那些族人,不用问肯定是他们西王母国的土语,只是不知道她念了半天再朝谁念。
我抬起头看了看身边的华伯和大壮,只见华伯冲我摇了摇头,意思是让我别轻举妄动,静观其变就好,大壮则指了指对面的石壁,我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原来对面的石壁上有一尊巨大的西王母造像,由于颜色和石壁很接近,这里光线又很弱,所以不仔细看很难分辨。
那是一尊二十几丈高的坐像,光是一只手就能当床睡了,西王母的头上戴着冕冠端坐在正中,方脸,眼睛和雪豹的一模一样,好像正死死的盯着我,嘴里长着两颗獠牙,样子异常的狰狞,左手平放,右手握着什么东西看不太清楚,下身则是一条巨蛇,盘旋两圈扎入身后的石壁之中。
仔细看这尊造像,虽然颜色和周围的石壁没什么两样,不过给人的感觉如活的一般,五官似乎越看越清晰,而且...而且不知什么地方好像还动了一下。
估计是眼花了,我向来不相信有什么鬼神,干脆把头埋下,乌颖纳叽哩哇啦的念了小半个时辰,竟然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我腿都跪麻了,偷眼看了看身边的大壮,就见他躺在地上,睡着了。
我赶忙起身将他拽到一边,大壮睁开眼,问道:“杨子,念完了吗?”
我摇了摇头,朝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低声问道:“大壮,快告诉我,咱们在洞道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
大壮挠了挠头,道:“俺也不知道,当时我发现我后面的脚印凭空消失了,就叫你们过来看,可就在那会儿你却离我们越来越远,很快就没影了。”
我点了点头,问:“那之后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快细细说来。”
大壮想了片刻,道:“之后俺们就聚拢在一块儿,发现除了脚下前后三四丈之内地方还布满了脚印之外,其他地面上就好像从未有人走过一样,就连咱们刚刚走过的痕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的确有点儿太邪门儿了。
俺查看了一下洞道的情况,连石头缝都细细的查过了,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可到头来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师父说不要踏入那些没有脚印的区域。他还做了个很恐怖的尝试,就是将两块石头分别丢在前后两处没有脚印的地方,然后俺们几个轮流观察它们是否会有变化。结果你猜怎么着?”
还没等我回答,大壮一拍大腿道:“那石头真的,真的就凭空消失了。”
我也感到惊奇,急问:“那后来呢?”
大壮道:“后来,后来师父又做了两次这样的实验,结果都是一样的,每隔一炷香的功夫,放在几丈以外的石头就会凭空消失,咱们都不敢往前走了,真怕突然间就没了,师父猜测这洞穴是活的,分许多节,彼此之间可以自由转动。不过乌颖纳却说咱们都是在阿姆的肚子里。”
第二十六章 魂魄
“俺们当时就被困在原地了,再后来,就觉得头晕眼花,站立不稳了,乌颖纳赶紧熄灭了火把,俺们就把心一横往前走。”
我问:“你们有没有看见有双眼睛,不不,是很多双。”
大壮用力的点了点头;“嗯,你,你也看见啦,乌颖纳说那是什么阿姆的使者,俺还以为是扯淡呢,俺以为是头晕出现了幻觉,走路都走不稳了,多亏乌颖纳用手狠狠地掐住了我的手腕内侧上方一寸的位置,被她这么一掐虽然有点儿痛,但瞬间清醒了不少。这还真是个好法子,她掐的是‘关内穴’,可提神醒脑。
最后,俺们就自己按着自己的关内穴,跟着乌颖纳走了出来,亏得我还有些定力,这要换做一般人,保准他就得歇菜了……”
我打断大壮的吹嘘,问道:“那我呢?我又是怎么出来的?”
大壮撇了撇嘴,道:“你啊!还好意思说呢,我怕你出什么事儿,就想回去找你,乌颖纳死活都不让我们再进去了,好在没一会你就出来了,不过呀!你可是爬着出来的,嘴里又哭又笑的念叨着什么,当时可真把俺给吓坏了,还以为你疯癫了呢,你折腾了一会儿就晕过去了,俺费了好大劲才把你叫醒的,后面的事儿你就都知道了。”
这会儿,乌颖纳也正好念叨完了。
就听华伯低声问道:“乌姑娘,这里应该就是祭祀西王母的地方吧?莫非这青铜高台是一座祭台?”
乌颖纳一脸严肃,冷冷的道:“没错,这就是阿姆,可这里不是祭台,而是神坛,阿姆是永生的。”
“乌姑娘,你是说那石头雕像是活的?”大壮说道。
我哼了一声,对乌颖纳道:“别在这儿装神弄鬼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现在该说清楚了吧?别说你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不知不觉就到了这里。”
乌颖纳并不理会我,冷冷的道:“阿姆命令我们原路退回,你们跟着我就好。”说着她便带头往回走。
我拽出匕首横在她面前,喝道:“不说清楚,谁都别想离开这儿,刚才那条路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我们怎么就稀里糊涂到了这里?”
“咱们刚才是在阿姆的肚子里,接受阿姆的考验,得恭喜你,能通过考验,顺利的到达这儿……”
我指着那尊西王母的石像道:“呸!你们的阿姆只是个石头人,少跟我在这儿危言耸听,我要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乌颖纳一皱眉,怒道:“你难道就真的不相信神明的存在吗?那你就看看吧。”说着她用手指向了离我们最近的一条藤蔓。
我瞥了一眼,感觉有些不大对劲而,再仔细一看,被吓得急向后退了好几步。
原来那藤蔓生出一张脸,那是一张棕黑色的干瘪的女人脸,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但从表情上看那一定是极痛苦的,她瞪着双眼,不过那眼睛里没有眼珠,只留下两个大窟窿,应该是活着的时候被连眼皮带眼珠一起剜掉的,嘴巴也张大得有点儿不成比例,好像正发出惨烈的
嚎叫,她的身子干瘪,离奇的扭曲着,就在她旁边竟然是另一具干尸,密密麻麻的,这种干尸遍布整个藤蔓,或者应该说这就是一条由千万具干尸编织成的藤蔓。
我定了定神,对乌颖纳道:“这又是什么?老子也不是被吓大的,哼!看来你什么都记得。”
乌颖纳道:“阿姆让我想起了这些事儿而已,可我根本没必要向你解释,在这儿就必须听我的命令。”她的口气异常的高傲,眉宇间竟透出一股威严和霸气。
可我不达目的自是不会罢休,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道:“大壮,咱俩先把她拿下再说。”
大壮竟有些怯怯的道:“杨,杨子,先别急,咱们有话好说。”
“好说个屁!再不动手,咱们都得让她害死。”
乌颖纳面无表情,冷冷的道:“我是不会害你们的。”
“呸,大壮,你是信我还是信她?”
“我,我,这个……”大壮支吾了半天。
“你他娘的是不是被她给迷了,好好好,不用你也罢。”我说着就要动手。
华伯朝我摆了摆手,对乌颖纳道:“乌姑娘,我们不是不信你,只是还没找到我们的人,就这样无功而返,总得给个说法出来才让我们安心呀!”
乌颖纳叹了口气,平静的解释道:“从进入这个洞开始,阿姆就会时时刻刻的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观察着我们的内心。刚才走过的那条甬洞叫‘九环道’,是由九段可以随意变化的路组成的,每条路都可以旋转通向不同的地方。
进入九环道的人要经历三个考验,首先是人的眼,因为光是错乱的,你们看到的东西也颠倒混乱,只依靠眼睛的人会摔得头破血流,甚至被活活摔死,所以我才熄灭了火把;第二个考验是心里的恐惧,你们看见的那些眼睛是真实存在的,它们叫‘刹罗婆’,就是困在石壁中的灵魂,被恐惧吞噬人最后也会变成‘刹罗婆’,永远留在这石壁之中;最后一个考验是**,人们大多会看见自己牵挂的人或物,可那都是幻像,愚痴的人跟着**走,将永远迷失在这‘九环道’之中,沦为这藤蔓上的一具干尸。这一切都是阿姆掌管的,她是永生的,也只有内心纯净,又能跟随自己内心的人,才能摆脱极苦,活着到达这里,你们也算是通过了考验的,证明阿姆是喜欢你们的……”
乌颖纳说的和我经历的一模一样,看来她没有撒谎,可我的他们那个阿姆还是将信将疑,就指着那第三幅浮雕壁画问道:“我还想知道一件事儿,这幅画上西王母赠送给蚩尤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乌颖纳咬着嘴唇道:“我会告诉你关于这儿的一切的,可现在来不及了,我们必须先离开这里。”
大壮问道:“那,那我们去哪儿呀?”
“你们是不能进到这里来的,即便是我的族人也要经过挑选,经过阿姆的考验才能来到这儿,而且每年只能在八月十五拜阿姆时来一次,聆听阿姆的教诲和指引。从没有异族人能活着进来,
否则是会有灾难发生的。”乌颖纳顿了顿,又指着地上道:“这里有许多新的脚印,看来那群人擅闯了这里,应该,应该也不是我们的族人,这些人多半已经受到了阿姆的惩罚,或不见人死不见尸了,咱们得先离开这儿再说。”乌颖纳显得极为紧张。
听她这么一提醒,我仔细看了看地上的脚印,还夹带着新鲜的血迹,的确是新留下来的,肯定就是我们在九环道里发现的那些人,夏缇一定也在其中。
脚印和血迹一直通向了神坛,我赶紧向神坛上跑去,不愧是青铜台呀,脚底下坚硬无比,我故意用力跺了跺,这个青铜做的庞然巨台竟然是实心的。
大壮在后面大喊:“杨子,你要干啥?”
我答道:“夏缇还没找到呢?我不能就这么回去。”
乌颖纳怒道:“你别得寸进尺,我命令你快下来。”
我也懒得理她,登上青铜高台,台面上刻满了怪异的符号,我虽然看不懂,但这些符号像是被一刀刀剜出来的,让人看着就不舒服,我跟着血迹走到神坛的正中心,血迹的尽头是个七八丈见方的大池子,里面笼罩着一层黑雾,透过黑雾,隐约可见有灰黑色的如水一样的东西在里面波动,还真像是无数的魂魄在涌动。
这会儿,其他人也赶了上来,就听乌颖纳冲我大喊:“快离开‘混沌池’,那里危险,快离开!”
“混沌池,难道他们都掉进了混沌……”
我话只说了一半儿,突然,脚上一紧,好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地抱住了,急忙低头向下一看,从这混沌池里竟然爬上来一只黑猴子,或者说是一个小黑孩,肤色和藤蔓上的干尸相同,这孩子好像四五岁的年龄,身体已经佝偻得像只球虾一样,手脚都很短,但是很有力量,它也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眼睛和石壁中的一模一样,但最恐怖的是它那张着的大嘴,占据了它整个头部的一大半儿,嘴里长着好几层尖牙,一口咬在我腿上,我被这突然间冒出来的怪物吓得呆住了,长着嘴却发不出声音来,连疼痛都没感觉到。
这时,就听大壮“黑啊!”一声大喝,手起刀落将我身上的怪物砍成两段,龙骨刀极其锋利,这一下那怪物的血液和灰黑色的粘液溅了我一身,腥乎乎的,我立即将那怪物的尸体甩到一旁,也顾不上清理身上的脏东西,余光可以看到,那混沌池里灰黑色涌动的东西又多了无数双熟悉的眼睛,难道这种像黑猴子一样的东西就是乌颖纳说的‘刹罗婆’?它们正从混沌池里往外爬,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边上的乌颖纳,她也是一脸惊恐的念叨着:“刹罗婆,刹罗婆!”,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我大喊道:“快,快,他娘的成精了,太多了,杀不完!”
一听是刹罗婆,被困在石头中的灵魂,大壮登时被吓得有些站立不稳。
这时,混沌池里不断的向外涌着,黑压压的一大片刹罗婆已经爬了上来,将我们几个憋在了青铜台上的一个犄角上,而且还在一步步的逼近……
第二十七章 神秘笛声
眼看就要玩完了,华伯却大喊道:“都别慌,我看这刹罗婆有血有肉,只是长得有点儿像小孩,应该是一种吃肉的娃娃鱼。顶 点 X 23 U S”
大壮一听说不是鬼魂,只是些吃肉的小家伙,总算是提了提精神,大喝道:“爷爷我和你们拼了。”
挥舞着龙骨刀乱砍,我也加入了战团,刀剑砍到刹罗婆的瞬间,就听得一声惨叫,尖利刺耳,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婴儿的哭叫,让人感觉发。
华伯和乌颖纳也挥舞着燃尽的火把自卫,他俩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因为这些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一层叠着一层,就像是开饭了一样,争先恐后的向我们扑来。
可所有人都已经退到了祭台的边缘,再往后就掉下去了,这些小畜生很聪明,早已经有一些爬到了青铜台下守株待兔了,只等着我们慌不择路的掉下去,便开餐。
杀是杀不过来了,要是再想不出办法,咱们就都成这群小怪物的点心了,这时,就见乌颖纳和华伯爬上了一条藤蔓,我抬头一看,头顶一丈高的地方也有一根水缸粗细的干尸藤蔓,我大喊道:“大壮,快爬上去,快!!”
大壮仰头看了看道:“要爬你爬,咬死俺也不爬。”
我大骂:“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像个娘们儿似的。”话虽如此,可真要往干尸上爬,心里还真是发怵,我硬着头皮一发狠,飞身跳起抓住干尸藤蔓,骑在上面,这干尸皮肉还有弹性,触摸上去软软的,滑腻腻的,好像还有一股腥味儿,我不敢看这东西的脸,只能冲着大壮喊:“上面应该没事儿,你快上来。”
这会儿,大壮身上已经爬上了好几只刹罗婆在他身上啃咬,鲜血淋漓,他也是别无选择,“嗷!”的一嗓子,窜了上来,我将他身上那几只刹罗婆砍掉。
大壮向下瞄了一眼,长出了一口气,下面的刹罗婆不会跳,只能呲着獠牙,眼巴巴的望着我俩。
随即,就见大壮闭着眼睛,死死的抓着我,颤声道:“干,干尸前辈,小人也…是迫不得已,多,多有冒犯,还请各位见…谅,各位干尸前辈,俺也知…道你们命苦,可,可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咱们无冤无仇,都是苦…命人,保佑,保佑,保佑……”
这会儿,我发现华伯正在另一条藤蔓上朝我挥手,他指了指下面,然后就和乌颖纳一起顺着干尸藤蔓向上爬。
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便向下看了看,登时吃了一惊,原来那些刹罗婆并没有放弃,而是顺着干尸藤蔓的根部向上爬了上来,眼看就到跟前了。
我赶紧叫道:“大壮,快往上爬,那些小畜生又爬上了啦!”
大壮仍旧不睁眼,拽着我大喊:“不爬,爱他娘的谁是谁!干,干尸前…辈,你们都看…见了,是这杨子让俺上来的,你们…要是非得吃,吃一个的话,先,先尝
尝他,他肉瘦……”
“别他娘的在这儿磨牙了,快往上爬,我告诉你,这些干尸要吃就喜欢吃你这种油油腻腻,一肚子阳气的小伙儿……”我说着就要扯着他往上爬。
可话还没说完,就见一只刹罗婆已经爬上了大壮的后腰,随时就要下嘴了,我赶紧拔剑一挥,将其斩落。
大壮肯定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儿,赶忙睁开眼睛回头看,就见一只刹罗婆不知什么时候窜上了他的肩头,我们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它张开大嘴,结结实实的要在了肩头,这小畜生力道可不小,而且长着数排锋利的牙齿,就这一口,我好像都听见了咬到骨头发出的“咯咯!”声。
大壮哪里能承受得了,“哎呀!”一声,差点摔下去,我赶紧又是一剑将那畜生斩为两端。
这当口,大壮也顾不上害怕了,跟着我趴着一具具干尸往上爬。爬出十几丈,藤蔓越来越陡,累得大壮呼呼直喘,就听他上气不接下气的道:“老,老子不爬了,和它们拼了。”
说完,大壮转过身,拔刀迎敌,那些刹罗婆紧随其后爬了上来,可这藤蔓虽粗也只能并排容下三四只,大壮手起刀落将它们尽数砍杀掉,后面的上来再砍,一时之间这群畜生也奈何我们不得。
突然,我脚上一痛,低头一看,我的脚不小心伸进了一具干尸的嘴里,那干尸竟然合上了嘴,将我的鞋子死死的咬住,我头“嗡”了一下,想叫还不敢叫,这些干尸明明都是张着嘴的,怎么还能咬住我呢?莫非真应了大壮的话,想尝尝这一口……
“杨子,你掐我屁股干什么?”大壮说着,回过头撇了我一眼,可这一眼他清楚啊,我离他至少有五尺远,根本够不着他,他往屁股底下一看,估计发生了和我一样的事儿,他“哎呀!”一声从藤蔓上跌了下去。
我已有准备,瞬间甩出百链索,勾住大壮的衣领,大壮顺势抓住了百链索吊在半空,我一只手砍杀爬上来的刹罗婆,一只手拽着百链索,大壮有小二百斤,我根本拽不动他。
就见大壮朝我鬼魅的笑了笑,道:“这样大家都得死,杨子,下辈子还当兄弟!照顾好俺师父,俺先走了…”
“不要!”我和华伯异口同声的大叫,看样子大壮已经抱着必死之心了,我拼了命的往上拽,手都被勒出血了,大喊道:“别说这些丧气的,要活着,一起活着……”
话未说完,就觉得手上一松,大壮撒了手,直直的跌了下去,他不偏不倚,恰好跌进了混沌池中,瞬间便没了踪影,埋在了无数的刹罗婆之中,混沌池翻滚了几下,掉进那里估计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了。
“啊!大壮,大壮!”我声嘶力竭的大喊,我生来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无助和绝望,眼睛瞬间就湿润了,面对着同伴在眼皮底下被啃噬,而自己却束手无策,我已经愤
怒到了极点,反正要死,那也得杀个痛快,正要跳下去跟这些小畜生拼命。
这时,华伯突然用从未有过的坚毅的声音道:“乌姑娘,你们来这里拜阿姆,也会遇到这东西,你们一定有应对的办法,快想想办法救人。”
我抬头向上看,乌颖纳表情显得很犹豫,目光有些飘忽不定,摇头默念着:“现在,现在不能惊动阿姆,不能惊动阿姆!”
我含着泪看了看下面的混沌池,里面好像还能看见一个人形在拼命的扭动,挣扎,我再也忍耐不住了,暴怒道:“去他娘的阿姆吧,老子定要弄死这帮狗杂种!”骂完我也跳了下去,正落在混沌池边上,脚上踩死了好几只,再加上四处乱砍,瞬间,刹罗婆的惨叫声响成一片,我也不知道身上爬上了多少只,哪里被咬了,只是觉得身体站立不稳,好像被这些小畜生拖着,就要落进了混沌池。
我做出最后的拼杀,身上已经不知道哪里受伤了,只是很清楚自己不会坚持太久了,耳边响起了一阵悠长的笛声,那声音不大但很特别,低而长,震人心魄,我觉得整个身体和这声音发生了某种共鸣,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身上的刹罗婆忽然间停止了对我进攻,都竖起耳朵聆听,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被一阵怪异的声音打破,“轰空轰空!”如闷雷一般,周围忽然间暗了下来,我抬头一看,只见石英棚顶的上面飘过了一个巨大黑影,这黑影的大小根本无法估量,就如同十几艘巨船连在一起从上面游过一样。
我疑惑的看了看乌颖纳,喊道:“那是什么东西?”
就看见她正在吹响一只白色的小箫,那小箫只有手指粗细三寸来长,莫非这低沉之音竟是由它发出来的,这,这怎么可能。
乌颖纳收起小箫,惊恐的对我道:“那,那是阿姆的尾巴,她正在苏醒……”
最后的几个字已经淹没在了那越来越近的,如闷雷般的怪声之中。就见这些刹罗婆,听见这个声音立即开始慌乱起来,好像大难临头一般抱头鼠窜,以最快的速度蹿回了祭台中心的混沌池,那本来呈灰黑的池水也很快就变得清澈见底。
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池水非常清澈,之所以呈灰黑色是因为里面挤满了这些小畜生,看来这混沌池的名字真是冤枉这一池清水呀,可这池水清澈见底却看不见大壮的踪影。我朝池中大喊了几声,跟本没有任何回应,我心中悲痛万分,这么快大壮就被这群畜生给吃了,以前是听说有种成群的鱼,长着利齿能在片刻间将人畜吃得只剩下骨头,那也得剩下骨头呀,可现在池中什么都没有,哪怕留下一点儿骨骸,让我带回去也算有个念想,想到这儿我连忙跳入池中寻找,一下水才发现,这里原本并不寒冷,可池水却冰冷刺骨,不过也顾不了这些了,急忙潜入水底寻找大壮。
第二十八章 巨口逃生
很快我发现在朝向西王母造像一边的池壁底部,有一处四五尺见方的缺口,这缺口虽然不小,却很是隐蔽,若是不下水,根本发现不了,从这缺口的整齐程度上看,应该是打造这青铜祭台时就特意留下来的,大壮肯定进到里面了,至于通向什么地方,可就不知道了。m.www.uu234.net
我急忙浮上水面,起身换了口气,只见华伯和乌颖纳也已经下来,站在池边焦急的看着我,正准备问问乌颖纳这处缺口通往什么地方,可忽然我意识到有点儿不对劲儿,池中的水好像刹那间少了许多,刚才下潜的时候水深没顶,可这会儿我站在池中,水才刚刚到我腰部,而且,而且好像还在迅速的减少。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力正将我向池底拽,这力道实在太大了,我根本无力抵抗,像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直直的朝那缺口扎去,情急之下,我只能张开手脚,撑在缺口的边缘处,让身子不被吸进去。
随后,我顺手甩出百链索,向华伯掷了过去。华伯接住抓钩,和乌颖纳一起,拼命的将我往上拉。
这条飞爪百链索通体是用五种金属百炼锻造而成,和秦始皇的马车铰链为相同材质,坚韧无比,可这会儿也被挣得咯咯作响。
这时池中的水已经被全部吸进了缺口,这吸力全来自于风,周围的石子都被吸了进去,我能感觉到华伯那一头也显得越来越无力,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觉得腿上一软,华伯和乌颖纳也跌进了池中,我们仨都已经耗光了最后一丝力气,一同被卷进了缺口。
里面是条刚好能容纳一人滑行的通道,巨大的吸力让我们在这通道中滑行,周围还有无数拼命挣扎的刹罗婆,它们正拼命的往回爬,与那巨大的吸力对抗着,可根本无济于事。
突然,我左脚被卡在了一处石缝里,“咔哒!”一声,险些被扭断,可身体也立即停住了滑行,定睛一看,那是一处石头裂隙,一直向上延伸,里面的情况则看不清楚。
这时,我赶忙拽住滑下来华乌二人,先将乌颖纳推进了上面的那道石缝。华伯顺势也将腿卡在里面,至少可以暂时避免再向下滑,我抬起头向前看,只见前方几丈远的地方有几根白色的柱子,好像有个东西正卡在两根柱子之间,虽然看不清楚,但似乎是一个人,是大壮,我赶忙甩出飞爪将他钩住,用力往回拽,可根本拽不动半分。
这时,华伯燃起了一支火折子,借着火光一看,“啊!!!”我和华伯都大叫了一嗓子,身上的汗毛瞬间炸了起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白色的柱子,分明,分明是一颗巨大的牙齿,其中最小的一颗也有小树般粗细,那……那竟然……竟然是一只巨大的嘴,不知它到底是什么东西,这条甬道也不算小,可连这张嘴都进不来,毫无疑问,这吸力
就来自于这张大嘴,它将这里的水和来不及逃窜的刹罗婆全部吸了进去,显而易见,像这样的口粮对它来讲连嚼都不值一嚼,难怪这些刹罗婆拼命的逃窜,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大壮不幸中的万幸,是肥胖救了他,此刻正卡在两颗牙的中间,不省人事,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要是再不想办法把他拽出来,随时都有被吸进去的可能,就算不被吸进去,等这大嘴一合,大壮也就成一大摊肉泥了。
千钧一发,只能赌一把了,我猛地抢过华伯手里的火折子,扔进了那张巨口里,这巨口被火折子一烫,吸力瞬间减弱了许多,我赶紧拼了全力猛拉飞爪,终于在这张巨口合上之前把大壮给拽了出来。
霎时间,水又一下子倒灌进甬道,将大壮冲了回来,我和华伯忙将他拖进了头顶的石缝之中,我感觉到自己已经被吓得手忙脚乱了,不过心里还算清楚,担心那东西再来,所以也不敢停留,顺着山缝往上爬,一直爬了一炷香的功夫,我筋疲力尽了,才将背上一动不动的大壮平放在地上歇息。
华伯急忙过来查看他的情况,随后表情很难看的摇着头,我不知道大壮的伤势如何,但背着他的时候感觉他的呼吸很微弱,再加上华伯的表情便知情况很是危机。仔细看大壮,他已经满身是血,不用问,在他掉下去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刹罗婆撕咬得体无完肤了。
华伯说那刹罗婆与魂魄并没什么关系,只是一种生活在溶洞里,喜欢潮湿环境的娃娃鱼,一路上洞壁一直是潮湿的,所以华伯推断石壁里面一定有水系,刹罗婆就生活在里面,因为它们身体的颜色与石头相同,都是灰黑色,所以我们看到的就只是一双双眼睛,华伯的推测大概是这样的。
这种东西一般都有毒性,但不会致命,可是大壮这满身的咬伤根本没法在短期内愈合,恐怕就会失血过多,伤口也会化脓,这足以让人死上好几次的了,只能用老办法,用血余碳帮他先消毒止血,然后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华伯无奈的瘫坐在地上,我知道即便是神医,也不可能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将大壮医好。
突然,乌颖纳“噗通”一声摔倒在地,她“啊!”的一声尖叫,只见她指着地上绊倒她的东西惊道:“这里,这里怎么会有一个死孩子?”
我忙走到近处看了看,的确是个小婴儿,浑身白得有些人,许是在湖水里泡了许久吧,不过这死婴的尸体还算完整,小鼻子小眼的看表情好像还在冲着我奸笑,看着还真有点吓人,究竟是什么人,非得费劲巴力的将个死孩子丢弃在这儿呢?
华伯绝望的目光瞥了过来,他脸上露出了极复杂的表情,也许一颗心都在大壮身上,没心思想这么个死孩子。不过,他的目光突然闪了一下,他冲过来伸出手掐住那死婴的
脖子,将其拎了起来,“哈哈哈哈!”他居然大笑了起来。
这个举动着实将我吓了个半死,华伯向来持重,这会儿怎么突然发起狂来,难道是大壮伤势危重,让他伤心过了头,发了疯不成?眼看着气息越来越微弱的大壮,我心里想着,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儿。
可就听华伯笑道:“大壮他有救啦!这不是死孩子,这是千年雪首乌,是无价之宝。”
他又看了看我们惊愕的表情,继续解释道:“你们应该都知道何首乌吧?其中最珍贵的品种就是这通体透明洁白的雪首乌,我也只是在古籍中见到过,据说生长在古昆仑的巴颜喀拉地带,极为罕见,没想到这么及时,竟然被咱们给撞到了。要知道首乌是百年成人形,千年有眉目,你们看这雪首乌五官是多么清晰,跟小孩儿一模一样,难怪你们会认错,它已经长了快上万年了!这宝贝能起死回生,看来大壮命不该绝!”
我有些惊讶,若果真如此那我自然是高兴,可这明明就是个死去的婴孩,这我还能看错了不成,不过很快我就发现这“死婴”有根。
不过对于起死回生我很是怀疑,接过这只雪首乌仔细看了看,也没发现什么蹊跷。
华伯说这宝贝能让人推陈出新,使伤口迅速愈合,还有解毒的功效。于是我赶忙按照他的说法,切了一块雪首乌,用石碗煮了,给大壮灌了下去。
忙完之后,感觉又饿又累,这才发现身上的干粮早已经在刚才的打斗中不知了去向。
华伯分给我和乌颖纳一人一小块雪首乌,这东西入口甘甜清凉,吃完之后果然精神了许多,疲惫感也一扫而光,清醒之后,我总是觉得好像又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仔细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很快我就发现了问题的所在,这道山缝子虽然是天然形成的,可其中却另有玄机,因为脚下的地面可是一条很平整的斜坡,平整的甚至有些光滑,这绝不是自然形成的,抬起头,向上看,头顶的石壁上隐隐能看见一条之字形的栈道,一直向上,这肯定是西王母族的先民砍凿出来的,不过这里光线很暗,栈道究竟通到哪儿,则根本看不清楚。
当然,现在我们也没有其他的选择,没准儿是西王母族人修建的秘道,要不是乌颖纳引来那张大嘴,误打误撞的将我们吸到了这里,恐怕再过八百年我们也到不了这地方。
这条斜坡的下面,是我们来时的那条甬道,现在已经再次被水漫过了,我留意了一下乌颖纳,经过这么一折腾,我们俩都很狼狈,只有她还依旧淡定自如的样子,不过却也始终没有开口说话,估计也知道,让我们回去是肯定不可能了,谁敢再下水呀?就算不被那张大嘴给吞了,再碰上几只刹罗婆也够要命的,光想想,腿肚子都直打哆嗦。
第二十九章 水晶门
大壮服过雪首乌之后,虽说还是昏迷不醒,可没多一会儿他的脸色就明显恢复了不少,我安慰华伯说大壮身体健壮应该没事,让他快睡一会儿,由我来值第一班岗。www.uu234.net
随后,我起身检查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发现并没有任何异常,只是乌颖纳从来到这里之后就一直没作声,蜷靠在石壁上发着呆,似乎在想着什么,我对她一直格外留意,她藏着一肚子秘密,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现在夏缇生死未卜,大壮受了重伤,华伯也快坚持不住了,我必须打起精神来,一点儿闪失都不能再有了,可突然,就感到两旁的石壁闪了一下,好像有一道光从地底下沿着石壁飞了上去,不过那实在是太快了,我身子猛地震了一下,低声对乌颖纳道:“这,这是什么东西?什么光?”
她木然的看着我,疑惑的道:“光?我没看见。”
“没看见?刚才明明有两道光!就像,就像打雷!”我说道。
乌颖纳仍然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我也只能就当自己是累得眼花了。
我又问乌颖纳:“你吹的什么东西把那张大嘴引来了?那究竟是是什么怪物?居然那般大。”经历这一切都太诡异了,不把事情弄清楚,恐怕咱们都得玩完。
乌颖纳从怀里取出了那只三寸来长小箫,上面密密的排列着几个音孔,别看物件不大,通体白而透,一看就非俗物,而且东西虽老,却并不粗糙,做工很细致,上面还雕刻着祥云的图腾。
“这是‘骨笛’,是我们族中的宝物,最古老的通神法器,传说是阿姆用自己的骨头做成的,它能唤醒沉睡的阿姆,并得到她的启示,使我们种族得以延续。我没看到你说的大嘴,也没有什么怪物,那个巨大的黑影是阿姆的尾巴,看见它就代表阿姆已经苏醒。”
我问:“就算不管那张大嘴,那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乌颖纳摇了摇头,道:“我也没来过这里。”
不管她有没有撒谎,反正这个答案还是不能让我满意,可我也知道她的脾气,再多问也是徒劳无功。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大壮突然一阵干咳,醒了过来,我急忙叫醒华伯,上前问他感觉如何,又给他喝了几口水,吃了些雪首乌,虽然这雪首乌的确有起死回生之力,但大壮伤得不轻,这会儿还是显得非常虚弱。
他的脸本来就比常人大,现如今更是肿得老高,还朝我咧嘴笑了笑,像个干裂的大馒头,十分难看。我知道他是不想让我们担心,实在说明不了什么,他还随时有可能死掉。
华伯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说至少不至于继续恶化了,只是还需要休息而已。
要说这雪首乌的功效实在神了,就连华伯也没想到这宝贝居然能让一个浑身是伤,站在死亡边缘的人,几个时辰之内恢复过来,
而且身上的伤口也愈合了不少。
不过华伯说,仔细想来这也并不奇怪,何首乌本就是世间的灵物,千年的首乌可化成人形,是佛祖的化身,能够普度众生。据说大禹王的时代有剂神方,叫“千寿饮”,是以何首乌七钱,甘草一钱,杭菊花两钱,山茱萸三钱水煎为半即成,日服一次可起旧生新,白发变乌,返老还童,据说老寿星彭祖每日必服此方。而这雪首乌那是首乌中的极品,世间罕见,这还是颗几千年的雪首乌,恐怕天地间也不多见,能被咱们遇上也算是大壮有造化。
我本来还想既然没了干粮,就将那剩余的雪首乌分给众人充饥,可听华伯这么一说,哪里还舍得,只切了一块给大壮吃了下去,余下的则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这时,大壮突然指着斜坡下,惊恐的叫道:“那,那是什么?”
众人都是一惊,急忙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在阴暗处正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们,慢慢的逼了过来。我赶忙从篝火堆了拽出一根燃烧的木棍扔了过去,借着一闪而过火光发现,下面黑压压一片,是无数的刹罗婆从水里爬了上来,这玩意儿真他娘的是阴魂不散啊,不过这会儿就没有必要和它们硬拼了,我大喊道:“快跑!”手上立马扶起了大壮,众人一起往坡上跑。
只跑了二十多丈便到了尽头,那是之字形栈道的起点,这栈道很窄,勉强能容下一人行走,这一路向上也不知有多高,我打头,和华伯俩将大壮夹在中间,乌颖纳跟在最后,众人互相提醒着,小心向上走。担心那些难缠的刹罗婆追上来,谁也不敢停留片刻,就这样足足走了半个时辰,大壮身体虚弱,实在不能再勉强了,不过那些刹罗婆应该是追不上来了。
众人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感觉有些冷,继续前行,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脚下“咯吱咯吱!”的竟然踩到了雪,一阵冷风吹到脸上,感觉很清爽,抬头一看,只见天空中繁星点点,借着星光可以看到再往上十几丈便是这山缝的边缘了,从这里向上都是冰雪覆盖。
这时,这山缝儿里又突然闪了一下,这回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了,那闪光很强,应得天空都刹那间亮了一下,随后耳边又传来了“滋啦滋啦!”的巨响,“呃!这又是啥妖怪?”大壮叫道。
华伯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又把手向下压了压,意思是小心行事,我点头表示会意,于是众人小心翼翼的向上走,终于出了这道山缝,从地下钻上来,眼前的景象让人意想不到。
这里应该是这座巨大雪山的顶部,地势很平坦,脚下的雪已经没过了膝盖,再往下是比冰还坚硬的冻雪,由于常年不融化,其厚度无法估计。
这会儿,启明星已经升起,但天色还没见亮,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刻,我正要开口说话,一阵寒风吹过,只觉得鼻子和嘴里像结了冰一
样僵硬,表情也像被冻住了一样,随后便是撕裂般的疼痛,最后只能伸手指了指地面,雪地上有被踩过不久的足迹,看起来人数还不少,而且还有小孩子的脚印,我心中默念,但愿夏缇安然无恙。
大壮伸出两根手指,朝那些脚印行走的方向挥动了两下,意思是跟着脚印走。
我们顺着脚印没走出多远,前面就出现了一片平缓向下的斜坡,坡下是一个大湖,水面已经结冰并覆盖一层薄雪,至于这湖泊的大小,天没大亮也看不清楚。
不过,令人惊奇的是,半空里竟然悬着四个大金字,字我一个也不认识,这倒不稀奇,奇的是字儿怎么能孤零零的悬在空中呢!走到近处才看清,原来湖边竟然有一座透明的牌坊门,高度起码有二十几丈,比长安城的城门楼子还大上一圈,这四个金色的大字就是牌坊门的匾额,两边的柱子上都雕刻盘龙的图案,龙头在上并向前探出两三丈,雕工极其华美,只是这牌坊门好像是用冰雕琢而成,通体透明,不到近前根本看不见。
这会儿才发现,这牌坊门美轮美奂,门内就是雪域冰湖,银峰环抱,仙气十足。门的两旁各有一排石人把守,威严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神秘,那群人的脚印就是顺坡而下,穿过牌坊门消失在了冰湖的另一端,这里似乎有一层无形的仙障,我有种预感,虽然这牌坊门孤零零的,但如果不从门走,就必然会死无葬身之地。
大壮叹道:“唉呀俺的亲娘啊!好大一座冰门啊!上边写的那是啥字儿?俺咋一个都看不懂呢?”
乌颖纳摇了摇头,镇定的道:“上面的字不认识,那不是我们的文字,不过你看清楚了,这可不是冰门,而是一座水晶门。”
闻听此言,我就觉得这妮子越发的信口开河了,骗人越发的不走脑子了,就算把这世上的水晶攒在一起,也未必有这么大一块儿呀!
大壮长着大嘴,估计也是不相信,激动的道:“你,你说啥?水晶?这怎么可能,俺也不是三岁小儿。”他瞟了一眼乌颖纳,见对方一脸严肃,又悻悻然的嘟哝道:“那即便这世上真有这么大的水晶,肯定在皇宫里,谁也不会有人用它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修门啊?”
我哼道:“就是那你当三岁小儿,怎么了?”
乌颖纳本来话就不多,这里又冷得张不开嘴,加上我和她一直较着劲儿,也就没有再争辩什么,气氛反而显得有点儿尴尬。
华伯一直注视着那道门,“不管这是座什么门,虽然不懂上面的文字,但那也是一种上古的象形文,估计应该得有几千年了,我们继续跟着脚印往里走。”说着便向前走。
大壮这会儿冲在了最前面,他是想验验牌坊门是不是真用水晶做的,嘴里还嘀咕着:“要真是座水晶门,小爷我就算摸摸,那也够吹一辈子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