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二 邸报
(今天第三章送到,求支持。下周的那个推荐,对推荐票有较高的要求,因为俺在这儿预定一下兄弟们下周的推荐票,嘿嘿,厚颜了……)
比如说当初连子宁第一次去集雅轩的时候,就看到了有一栏柜子是专门卖朝廷邸报的。
大明朝的邸报算是历朝历代比较勤快的,一个月发一次,这封邸报印刷的很是精致,就像是一本薄薄的杂志,右上角是邸报两个大字,下面写着‘正德五十年五月’的字样。
打开之后,第一页便写着五月份儿朝廷的人事变动。
不出所料的,在最显眼的位置,写着安蓝致仕、戴章浦右迁兵部左侍郎、刑部右侍郎孙言之贬至临安府知府的消息。
消息既然已经写到了邸报上,那就是板上钉钉了,看到孙言之那三个字的时候,连子宁忽然想起了那白衣如雪、琴画双绝寇白门,自从那日四海楼一别之后,两人便再也没有见面。
“也不知道她近况如何了。孙言之此次败亡,要落在我身上,若是他迁怒寇白门的话,只怕她日子不好过吧?”连子宁想着,心中升起一丝怅然,他下了决心,伸手招过刘良臣,说了几句。
刘良臣点点头,应了声是,便骑着快马直奔京城而去。
也亏得这些日子连子宁让他们不断的练习马术,在磨破了不知道多少屁股之后这些家伙终于也是练得有模有样了。
连子宁继续看下去,大约一盏茶的时间,粗粗的浏览完毕。
这邸报大致分为五个部分,前面一页十四行,写的是本月发生的人事任命,除了戴章浦这几个重量级的消息之外,其它的则都是一些繁琐小事,比如说都察院某位御史外放为某几个州县的按察御史了。比如说兵部武库司的郎中因为渎职被免职了,比如说某科道给事中外放为某府知府了等等。
后面一页,则是公布了上一次会试的科考题目,分四书题和诗题。明年是正德五十一年,乃是朝廷大考,这也是应有之意。
第三项,则是新任兵部左侍郎戴章浦戴大人奏呈皇上编练新军的奏章,皇上命内阁拿出一个章程来。
第四项,则是苏松巡抚曹邦辅会同户部并泉州海关镇守太监谢孤烟(本人物出自书评区里的‘孤烟斜’兄弟)奏遵旨核查前些日子爆出来的海关贪墨案件,泉州海关收税并解支、禁革、整顿税务的奏折。
第五项,则是近一个月内各地发生的一些大事儿。
整个邸报足有十五页的厚度,跟一本杂志也似。
连子宁觉得玩意儿对自己很有用处,从小见大,看了之后可以了解到许多的当前政策。朝堂的势力交锋,此消彼长,有的时候就是体现在这等小事儿之中。
他眼光一瞥,忽然就是挪不开了,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几行字。
那是写在邸报最后一页的几句话,不过是寥寥几行字,很是不起眼。
其大略意思就是,正德五十年四月初三,北直隶河间府庆云县发生民变,民众冲击官府,不过并未酿成人员伤亡,此事已经平息,因处置不力,原庆云知县戍边三千里云云……
这已经不知道是今年第多少次民变了,连子宁自从执掌京南钞关之后,不但日进斗金,手里头银子哗哗淌过,就连消息也灵通了不少,过往的这些商旅,来自云五湖四海,本就都是消息人士。
这些年北地连年大旱,许多州府赤地千里,颗粒无收,地方官府又是凶狠暴烈,地方已经有不稳之象。连子宁这些日子耳听目闻的地方骚乱已经有至少十几起,而这庆云骚乱既然已经被写到了邸报上,那肯定就已经是到了一个相当严重的程度。一句简简单单的事态平息,背后恐怕便是说不清的鲜血冤魂。
外有各大强国虎视眈眈,内里又是天灾**不断,这个老大帝国,只怕又是风起云涌了。
连子宁然后便是失笑,这是那些大人物需要操心的事情,又关自己屁事儿?自己现在做的,就是好好经营自己手里现有的资源,不断的壮大势力。再者说了,乱世不正是自己这等人出人头地的机会么?
连子宁带人给兵部送去了一万两银子,兵部的那些官员一看是送银子过来的,顿时热情万丈,一听连子宁的名字,更是亲切了几分。现在兵部上下,谁不知道,新任部堂大人提拔了一个年轻人,是极能干的,三天两头儿的往戴府送银子。让连子宁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是,竟然是兵部武库司的员外郎亲自接见了他,很是说了几句好话,夸他是难得的俊杰,少有的干吏。
连子宁自然是谦虚了几句,然后便是回转。
给兵部送去了银子的回报很快就下来了——连子宁被正式任命为兵部下属的京南钞关经历、辰字所实职百户。
之前京南钞关之所以是连子宁一手掌握,一个是由于戴章浦的这层关系,第二个则是因为辰字所近水楼台先得月,所以才落在连子宁手上。但是毕竟是没有得到兵部的正式任命,也就是说兵部随时都可以一纸文书在这里安插上一个人,那连子宁肯定会像是吃了个苍蝇一般难受。
而这个任命一下,兵部做了个顺水人情——毕竟戴章浦这尊大神在这里杵着,谁也不会没颜色到去打京南钞关的主意。而连子宁也是变得名正言顺,说起来,连子宁也算是一朵奇葩了。
他的总旗衔儿,是武官七品,而这经历一职,是锦衣卫兵部刑部等部门都有的,属于低级的杂官,不过杂官也是官,也是由国家正式编制的。而且这经历一般是文官任职,钞关经历,则是文官九品。身兼文武官衔于一身,只怕连子宁也是当今独一份儿了,这是不合规矩的,不过大伙儿也都选择性的遗忘了。
至于那个实权百户的任命,则纯粹就是一个过渡,想来是出自戴章浦的授意,为他下一步进副千户打下底子,免得别人说三道四。
一三三 分红
(今天第一章送到,求各种……
另外,多谢‘宋秉书’兄弟的打赏。
随着情节的发展,需要的角色越来越多,希望书友们多去角色楼中留言哈。呵呵,幻星辰兄弟想要扮演的角色俺已经写了,林嬷嬷也很快了,呵呵。)
——————分割线————
时间就在等待中过去了,一晃又是十日,这十日间连子宁只在辰字所中安心等待戴章浦的消息,经营好自己的这一块小小地盘。
他并未催促,那样会被视为不成熟的表现,所以官场上假若评价一个人老成持重,那就是很高的褒奖了。当然,若是少年老成的话,那自然就更好。
先期给于苏苏和城瑜送去了一万两银子,两人自是喜出望外,尤其是于苏苏,看着那一箱箱的雪花银,几乎要整个人扑上去。
她也实践了她的话,实际上,于苏苏除了有点儿财迷之外,无论是哪点来看,都是一个极为合格的商人。做事尤其雷厉风行,拿到银子的第二天,就已经把对面的那三家粮油铺子给盘了下来,然后又软磨硬泡的把那三家铺子之间隔着的两家铺子给买了下来。当然,想让那两家并不情愿的店主出手,其中也用了些不太光彩的手段,至于什么手段,无非就是威逼利诱四个字而已。
于苏苏撂下狠话,只要是不出手,以后锦衣卫的大爷天天登门,同时又开出了比他们的铺子实际价格更高的一个数字。一边儿是大棒,一边儿时甜枣,如何取舍,自然是不言而喻。
得知了这件事儿,连子宁也只是一笑。在连子宁看来,这也无可厚非,有权力不用才是傻×。
五家铺子连成一体,街面绵延足有数十丈,面积极为的广大。于苏苏和连子宁筹划一番之后,第二天便延请了几十个工匠,把这五间铺子面街的那一边全部打通,开始装修起来。
今日已经是京南商会分红的时日了。
按照连子宁定下的规矩,从第二次调整股份开始,一个月分红一次。而之前定下的七天调整一次股份,被众人一致认为太频繁,既然如此,连子宁便从善如流,改成一个月调整一次。
反正无论怎么调整,他以权力入股的三成份子,是永远变不了的——只要他不死。
这一个月的时间,官道刘镇越发的繁华,每月商会的固定收入,大约都在一万两白银上下。偶有波动,但是不大。
连子宁早早的就让王麻子去镇上四海楼订了几桌最上乘的席面,很快送到了,在辰字所的大堂之内,摆下了两桌盛宴。
中午时分,那些老板们就都到了,一个个的喜气洋洋。
一番寒暄下来,各自入座,酒足饭饱之后,自然就是大伙儿都分外关心的分红问题。
连子宁顿了顿酒杯,大伙儿便也纷纷停住了动作,眼神儿齐刷刷的看向他。
连子宁拱拱手,笑道:“诸位,这个月,官道刘镇的改变有目共睹,繁华了不知道多少倍,百姓也富足的多,这些,全赖众位的共同努力啊!”
老板们连称不敢,为首的刘老站起来,笑道:“这都是大人的功劳,咱们可不敢贪功,若不是大人的话,咱们官道刘镇现在还是个荒僻小镇,咱们这些人,算是镇子上有些产业的额,也不过是惨淡经营度日而已。那里敢想象今天的日子?现在咱们也发财了,镇子上的百姓也富足了,家家户户碗里也都能见到油星了,隔三岔五的也能吃顿肉,扯两尺布做些新衣服,看着都是胖了起来。这些,若没有大人,怎么能做到?”
这话说完,众人便是齐齐点头,脸上的表情,不再是迎合和敷衍,而是实实在在的钦佩和感激。
他们在心底,确实是真心的感激着连子宁的。
连子宁心底微微悸动,他掩饰的端起酒杯来啜了一口,淡淡道:“众位也不需要如此,正所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本官既然掌管着这官道刘镇,自然是恪尽职守,兢兢业业,一心都是想着如何让镇子变得好一些。这对本官,自然也是有好处的,别的不说,每个月诸位都要从自己的进账里面分出三成份子,这不就是明证么?”
他就算是不说现在大伙儿也能看出来了,这位大人当初建立商会,无非就是为了从大家身上割肉的时候寻一个由头儿而已。不过就算是看出来,他们敢说么?既是不敢,也是不想,在座的没有一个蠢人,相反,个个儿都还精明的很,自然知道现在的日子是谁赋予的。大人虽然以权力入股三成,权力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不过带来的效果可是实实在在的。别的不说,一个最简单的,若是没有这位大人,京南钞关能开么?京南钞关若是不开,大伙儿现在还都在喝西北风儿呢!
所以这会儿——至少是这会儿,以后不敢保证——大伙儿奉上这三成的份子还是心甘情愿的。
略略平复了一下心情,连子宁伸手入怀,取出那张兵部颁发的文书,笑着递给刘老道:“大伙儿都传着看看吧!”
看完之后,大伙儿的情绪都是稳定了许多,对京南商会以后的发展前景也是更充足了一些。一个区区的九品经历,却是代表着兵部的态度,朝廷的态度——朝廷,对京南钞关是支持的,对连子宁连大人是支持的。
有了这个,大伙儿也就心安了。
“众位都看到了吧?”连子宁笑吟吟的道:“本官这个位子,稳得很,不需要担心。”
安定了众人的心思,又是把寒暄一阵,连子宁便是下令分红。
各家掌柜来的时候后面都是带着伙计的,这个月的进账便是一箱箱的抬了进来,就在堂前阶下摆着,整整的把辰字所给铺了一层。想想这一层密密麻麻的箱子里面装着的都是银子,就让人心里头一阵火热。
连子宁命令一下,便有兵丁们把那些箱子抬了进来,打开,从里面取出银子分别过秤,一声声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而在一边,刘良臣手里捧着一个账本,在细细的对着数目,账本儿上面的数字,是那些小督查们监督而来的,每日的加起来,就是这个店铺这一个月的收益。
那些兵丁们唱着数字,刘良臣便在那里加着,看看跟数字对的上对不上。
一三四 恩威并施
(今天第二章送到,下一章要晚些时候了)
看着银子从手里头哗哗哗的流过去,本来也算是个美差,只不过现在这些兵丁们可不这么想。
王麻子抹了把汗,甩了甩酸软的手腕儿,偷偷瞄了一眼那些还在堂上宴饮的人们,赶紧又低下头来。他心里暗暗骂道:“妈的,早知道就不和大柱换班了,那个晦气星,谁说这是个好事儿!**的来干?这些银子又不是咱自己的,腿脚都软了,腰也酸了,还没弄完,还***不如在钞关外头站岗呢!”
过了足有一个时辰,才算是把这些银子给过完,刘良臣站起来,道:“大人,已经检查完毕,十五家之中有十四家都是和账本上一样的,虽有出入,不过都在百两以内。唯有肖记绸缎庄,账面上写着的是月入三千四百八十两,而交上来的,却只有两千五百两。”
“可确定?”连子宁脸色刷的一下子就拉了下来,那矮矮胖胖的肖老板脸色立刻变得惨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滴滴答答的渗了出来。
刘良臣点点头:“属下检查了三次。”
“肖老板?”连子宁转过头,似笑非笑道:“跟本官说道说道吧,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那肖老板手脚都哆嗦起来,这可是一怒之下敢把数百人都锁拿到兵部去的主儿,这些日子连子宁的狠辣手段大伙儿也都见到了,连刑部侍郎家里的车子都敢砸,后台是新晋兵部左侍郎,跟脚硬扎无比。
又岂是自己能抗衡的?
“大人恕罪,大人赎罪!”肖老板一骨碌跪在地上,向连子宁连连磕头,他很是用力,额头立刻就变得一阵乌青。
“有话好好说,你这是做什么?”连子宁皱了皱眉,向刘良臣扬了扬下巴:“把他扶起来!”
“大人,小人一时糊涂,还请大人恕罪啊!”肖老板死赖在地上就是不肯起来,他身宽体胖,分量十足,刘良臣倒还真是拉不动他。只听肖老板哭丧着脸道:“大人,十日前,小人家中发生了一些变故,急需银子支应,小人没办法,只好从账上支取了一千两银子,便凑不够这个数字了,请大人恕罪,只此一次,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
官道刘镇又有什么事儿能瞒得过连子宁的眼睛,刚才不过是做戏而已,这些内幕他也早就知晓,听肖老板说的是实诚话,脸色便是变得稍稍柔和起来,他上前,亲手把肖老板扶了起来,拍着他肩膀笑道:“行了,老肖,下不为例!念你是初犯,本官这次便不计较了。”
“下一次有这事儿,应当提前本本官知会,本官也不是那等不通情理之人,还能拦着你不成?这一千两银子,就从你的这次的分红里面扣除,另外,再罚你三百两银子,分割其它商会的东家。”连子宁扫了众人一眼:“怎么样,没意见吧?”
众人和这老肖也是能多年的乡邻,自然不愿意看他被惩治,因此都是点头称善。
肖老板眨巴眨巴小眼睛,愣愣的站在那儿,见多了连子宁的雷霆手段,却没想到这事儿竟然如此轻描淡写的就解决了。
他一个劲儿的点头:“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不过,”连子宁话锋一转,老肖的心立刻又拎了起来:“既然入了商会,那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说句难听的,这个月分红之前,你柜上的银子,也都不是你的。你私自动了那些钱,一千两银子事小,坏了规矩事大。”
“从今日,罚你关门十天,如何?”
关门十天,那就是耽误十天的生意,而且人家一见你关门了,自然就去别家买了,这客源也被分走了,这惩罚不可谓不重。不过好在官道刘镇只有这一家绸缎庄子,倒也不怕客源流失,那肖老板只好哭丧着脸应了。
连子宁冲着大伙儿朗声道:“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咱们既然建了商会,立了章程,就是为了大伙儿都好,既然如此,就不能不守这个规矩。本官身为商会会首,就得把和这个规矩立起来!大家可有话说?”
众人互相看看,在刘老的带领下齐齐起身,向连子宁弯腰道:“咱们定然尊大人命令,守商会规矩。”
连子宁拿起放下之间,恩威并施,震慑了他们心中刚刚滋生出来的那一点儿杂念,让他们立刻意识到,这位,可是个能决定大伙儿命运的人物。
连子宁轻轻地啜了口茶,淡淡一笑。
本月的收入盘点清楚,一共是二十五万两,其中刨除了各项成本,净利润是十九万两。审核过了各家报上来的成本,确定无人虚报之后,这才是正事开始分钱,连子宁占了三成的份子,因此便分的最多,五万七千两雪花花的银子。
这便是权势的好处了,明明没有一个生意是他的,但是他分的最多,而且众人还都心服口服。
除他之外,就是刘老的客栈最多,有三万两左右,另外那些也是各自不等。不过这一次并没有像上次一般起纠纷,因为随着钞关开了一个月了,镇子进入了打的发展繁荣时期,镇民收入普遍增加,消费能力也是大大的上升。本来在一月之前分红时还收入极少的绸缎庄等,现下生意也都有了不小的起色,并未成为拖后腿儿的。
总算是其乐融融。
这五万七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却不是自己的,准确的说,不完全是自己的。
连子宁只留下来七千两银子在刘良臣那里入账,作为百户所的资金,剩下的五万两,两万两运去了戴章浦的府上,剩下的三万两,则是递解到了自家宅子上,交给了于苏苏运作。
他和于苏苏规划了一个开前人所未有的大计划,这个大计划,却是需要大量的资金来启动和维持的。
送去戴府的那两万两白银,让连子宁心疼了好一阵儿,倒不是在乎这两万两,而是这第一次送去了两万里,以后每个月就至少也得是这个数儿,只能多不能少。想想一年要给别人送二十多万两雪花花的白银,连子宁心里就一阵阵的揪的疼。
善财难舍啊!~
一三五 关防任命
(今天第三章,求推荐,求各种……)
不过如此也有一个好处,连子宁已经可以想见,自己金山银海一般的往戴章浦家里送,这位大人对自己的态度也会有所变化——从最初的看重,到之后的器重,然后是倚重。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是其中相去,不可以道里计。毕竟戴府一年的进项,也不过是二三十万两而已,而自己这一下,就给增加了一倍的收入,换成谁,也要对自己高看几眼。
时局如棋,只有努力证明了自己的价值,才能不被当成棋子,在关键时刻不被放弃,或者说,是成为一颗比较重要的棋子。
十日之后,连子宁终于接到了戴章浦的传唤,他心中洒然激动,编练新军的事儿,看起来是有眉目了。
进了戴府,走在去往小花厅的路上,饶是他穿越以来,经历了许多事情,越发是变得心思深沉,一颗心也不由的砰砰乱跳。
无他,军权的诱惑,在任何一个时代是致命的。尤其是在这片炎黄大地上,无数人依靠军队上台,黄袍加身,更是加重了这种诱惑的因子。而且,对于连子宁来说,手握军权,更是有着另外一重含义。
终于可以在这四面都是群狼,宛如黑暗丛林一般的局面中,堪堪有一支保护住亲人的武装力量。
在小花厅中见到了戴章浦,让连子宁略有些诧异和担心的是,戴章浦的面色有些凝重。
“坐吧!”戴章浦指了指面前的椅子,沉声道。
连子宁依言坐了,轻声探问道:“大人,可是事情有什么变故?”
“变故,倒是没有,本官上的请求编练新军的折子,正对了皇上的胃口,已经是准奏了。不过”他沉吟一声,脸上略露出为难的神色:“任何时候,建立一支新的军队,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尽管新军的编制已经是被压制在两千人左右,而新军来源都是在旗手卫中遴选,不需要招募新的兵丁,有了这些优势,比平地拉起一支军队来,不知道要容易多少倍。而且把那些镇子还给两县,也算是利民利地方之举,不过便是如此,也有不少人跳出来反对。”
戴章浦淡淡一笑:“不过本官初履兵部左侍郎任上,上的第一道折子就被驳回,那成何体统?那些跳梁小丑,不足为虑。”
他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是连子宁也可以想见,这些日子个朝廷各个派系,斗智斗勇,必然是疲累得很了。
“折腾了这大半个月,总算是把这章程给的定下来了,昨个儿,刚给皇上上了条陈,皇上已经批了,本官又和皇上商议了半响,定下了一些规矩。这编练新军,就得有个新军的样子,总不能叫做新军便成,皇上御赐了一个名头——叫‘武毅军’,皇上亲自赐名,也算是个天大的恩德,不过这你放在心里就成了。”
“这武毅军,抵得上两个千户所,因此,算是一个卫的规模,本来该实授一个指挥使来着,但是你之前不过是个百户,一次跨越三级,未免惹人侧目,所以,这次还是给你一个副千户的衔儿。”戴章浦向着那边桌子上扬了扬下巴:“自个儿看吧,里面有关防文书。”
连子宁强自按捺住心中翻涌的心情,上前一步,打开了放在面前小几上紫铜铸成的大盒子。
里面是一份文书,一个大印。
他拿起那文书来扫了一眼,心尖儿都是不由得一哆嗦,其中含义大略如此‘查旗手卫辰字所总旗代理百户连员子宁,身家清白,刚毅果敢,勇于任事,经兵部武选清吏司核查,特加副千户衔儿,右迁武毅军总统。’
所谓总统,其实这也是当时寻常的称呼,小规模军队的带队官称为统制,大规模的就称为总统制,省略一下,可不就是总统么?无论是明朝还是清末,都是如此称呼。
他颤巍巍的拿起那一枚红铜铸成的大印,这大印足足有八寸见方,拿在手里怎么着也有个十来斤重,印纽是一个红铜狮子,很是威猛传神。拿起来一看,下面是六个大字,武毅军总统连。
连子宁深深地吸了口气,右手使劲儿的攥住了手中的大印,死死的。
这大印,便是所谓的关防,也是在这个时代,军权的象征。
明初,各布政司与六部常以预印的空白印纸作弊,太祖洪武帝发觉后,改用半印,以便拼合验对,取其“关防严密”之意,故名关防,其形长方。其后不作勘合之用,而形制未变,用以颁给因一临时设置之官,虽总督、巡抚、总兵官亦然。清沿明制,正规官员使用正方形官印称“印”,有金、镀金、银、铜之不同,临时派遣官员则用关防,分别以银、铜铸造。
印用朱红印泥,关防用紫红色水,俗称紫花大印。
连子宁这方大印是正方形的,也就是说,在朝廷看来,他和他那还没影儿的武毅军,已经不是一支临时武装,而是常备军了。
这关防,便和战国时候的那虎符也似,有了之后,便能招兵买马,调令军队。
“可是也有几分为难的所在。”戴章浦看了连子宁一眼,道:“第一桩,便是军饷。”
“组建新军,不是一桩小事,咱们大明朝的习惯你也知道,但凡是皇上赞成的,文武百官总要反对一下,有用没用的吧。”
连子宁默然,戴章浦这话,确实是说的极对的,大明朝自洪武永乐之后,便再也没有多么强势的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养成了文官儿们那等恶心的性子,皇上说的一定是错的,咱们一定得奋起反驳才行。现在市井之间已经有传言,戴章浦被骂成了幸进小人,不消说,这些话自然是那些反对党们传出来的,连子宁也有所耳闻。
“皇上一说要编练新军,户部立马儿哭穷,说是没银子,户部一年二百万两的入账,一百万两要拨给内孥用作宫里的金花银,剩下的一百万两已经不敷使用。一支两千人的新军,又是使用火器的新军,一切都得从头儿到来,这花销更是比一般的军队要大得多,大致估算一年也在十五万两银子上下。”
一三六 朝廷没钱 自力更生
(今天第一章送到,感谢‘悟性’兄弟的评价票,呵呵,本周这个推荐比较要求推荐票的数量,还请兄弟们多多给力啊!在此多谢了。)
“一顿扯皮,最后又赖到兵部头上,说若不是兵部把那些京郊的镇子放给了大兴宛平两县,这些钱总也有个着落。”戴章浦脸上微露厌烦,显然是对这种扯皮极为的不耐,他冷哼一声:“吵了半天,最后皇上没得法子,只好退让,户部也让了一步,答应从下个月开始,每个月拨出四千两银子来,也就是给个三成的饷。而编练新军,必须要火器,皇上已经答应,把昔年神机营解散之后挪到内孥的五百杆鸟统拨给你。御马监下属的天津军器局工匠,你也可以去调动,不过要自己掏腰包了。”
戴章浦略有些歉意的道:“怎么样,可能办到?”
他也不了解连子宁一年的进账到底有多少,只以为他每个月给自己送的那些钱差不多就是全部的身价了——当时的官员多不言商,只尚空谈,能心里头有本儿帐的人都不多,他们又怎么能想象得到那庞大的民间资本被集中在一起之后爆发出来的巨大力量?
戴章浦已经算是一时人杰,很肯干实事儿的了,也是不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
连子宁面上略带一些为难,心中却是乐开了花,他还巴不得朝廷这样做呢!若是朝廷对这支军队极为的重视,优容有加,大把大把的银子赏下去,就算是他把这兵练得再好,再强,那兵士心里也都是向着朝廷的,也始终都是朝廷的兵,说句难听的,跟自己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但是朝廷这般做,那简直就是把这支新军往自己怀里推,编练新军,而且是火器为主的新军,花费极多,而朝廷如此做派,着实是令人心寒。连子宁心中瞬间闪过数个主意,足已让士兵们认清楚朝廷这等刻薄寡恩的架势,然后自己再施之以恩,不怕不能把这支军队经营的铁桶一般。
他故作沉吟片刻,终于还是点头道:“大人,拿这些钱银钱,属下便自己想办法吧!为大人效忠,要让那些嚼舌根子的人看到,大人做出来的功业,下官义不容辞。只是,这银钱的缺口确实是有些大,只怕练兵练出来的效果,要小不少!”
他这么说,不提为朝廷效忠,而是说给戴章浦争面子,便是自认是戴章浦夹袋之中的人物了。
戴章浦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尴尬:“这便是第二桩难处了,皇上要三个月之内便练出样子来,到时候要派员检验!”
这桩难处对连子宁来说倒是也不算什么,连子宁想了想,说道:“请大人放心,三个月,下官不敢说能练出一支百战强兵来,但是做个表面样子,定然是没问题的。”
戴章浦知道连子宁素来都是极稳妥的,不会胡言乱语,欣慰的点点头:“如此便好,城璧,这桩事是本官对不住你,以后你和你这新军的事儿,本官定然保你们一路顺畅,定然无人制肘!”
连子宁要的就是这句话,当下便是大礼谢过。
两人又说了几句,连子宁便告辞离去,回了官道刘镇,第一件事便是把所有的手下军官都着急起来,钞关都暂且停了,连关上的兵丁都招了回来。
众兵丁来到大堂上的时候,便看见连子宁一个人端坐在首位,一张脸上无悲无喜,正在冷冷的看着大伙儿。
刘良臣关了大门,凑到连子宁跟前道:“大人,弟兄们都到了一共三十七员,一个不差。”
连子宁淡淡道:“参拜吧!”
“是!”
刘良臣高声唱道:“大人有令,参拜喽!”
众兵丁齐齐跪下,行拜叩大礼,声音整齐洪亮的像是要把屋顶给掀起来:“标下参见大人!”
看着面前跪了一地的精锐甲士,看着这支自己一手掌控的力量,连子宁脸上微微露出笑意,道:“起开。”
众人起来,规规矩矩的站在两边,心里都有些诧异,不知道连子宁突然把大伙儿召集过来是为何,甚至不惜暂时停了钞关。
连子宁环视众人一眼,缓缓道:“弟兄们,今儿个,本官接到了消息,本官,要升官儿了!”
“升官儿?好事儿啊?”大伙儿脸上都带上了一些喜色,表情都轻松了几分。
王麻子会凑趣儿,当先便站出列来,满脸都是喜意的,大声道:“标下给大人贺!祝大人步步高升,公侯万代啊!”
众人也赶紧乱糟糟的贺喜。
有那心机深沉的,比如说刘良臣这般,却是惊喜中还带着惊骇,他们第一个想到的是,大人升官儿了,那就必然不在此处了?大人若是一走,这镇子怎么办,钞关怎么办?兄弟们刚刚红火起来的日子,又要怎么办?
想想竟然就是害怕,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连子宁坐在上面,下面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他暗自点了点头,看来自己麾下,还确实就是刘良臣最堪大用。
他向下压压手,大堂中便又恢复了平静,他笑道:“这次,是个好事儿,朝廷要编练一支新军,有两个千户所的规模,长官是个千户,暂时还空着,本官有幸,被提拔成了副千户,暂时管着这事儿。呵呵,兄弟们都放心,本官虽然升了那副千户,但是上头看本官干得还不错,所以这钞关经历和辰字所总旗的差事,也还兼着。”
听他说了这话,有那担心的便放下心来,他们虽然知道连子宁升了官儿,却是不知道到底如何,都猜测的升个实权百户也就了不得了,却没成想,一步登天,上了副千户!而且听话里话外的那意思,还是专管一军。
大伙儿心思都火热起来,朝廷要组建新军,自家大人是专管,他们虽然只是小兵而已,却也知道,但凡是新官上任,定然是要培植亲信的。大人的亲信,可不就是咱们?
大伙儿互相看看,都从对方的眼睛里面看到了热切和**。
一三七 跟着本官 前途无量
(今天第二章送到,多谢书友1202172153和馨芯月的打赏,呵呵,多谢……)
“咱们,是不是也能跟着大人混一个前程?”
连子宁似乎是看透了他们的心思,微微一笑:“弟兄们跟着本官,也都算是我夹袋里的人了,升了官儿,自然不能忘了兄弟们!”
一句话,便是把大伙儿的心气儿都提了起来。
“这次编练新军,足有两个千户所,加起来两千来人。本官既然在任上了,当然得提携你们,放心就是,你们之中,最差也是个总旗的前程。”
他这话一说出来,大伙儿心里的烈焰便是燃烧的更加旺盛了,总旗职位的,那可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有的人还悄悄地掐了自个儿大腿一下,感觉从一个一般的兵丁一跃而成了总旗,当真是如同做梦一般。
连子宁嘴上如此说的,心里也真就是这么想的,他的目的可是把这支军队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最重要的一点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其次才是军队的战斗力,军队战斗力再强若不是自己的,那也是白瞎。而要掌握一支军队,首先便是军官的安插,他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各个位置都换成自己的人再说,至于这些人是否可堪大用,那就是以后要解决的事儿了。再者说了,哪个官儿不是从小兵成长起来的?谁是天生会当官儿?把你放在那个位置上呆两天,自然就会了。
看到大伙儿眼神儿都热切起来,连子宁却是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话锋一转:“不过,本官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做不好,本官可是要为你是问的。”
“众位可知那些新军是怎么来的?大伙儿应该也知道,旗手卫下属几十个百户所,分布在京郊各个镇子上,咱们辰字所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现下上面的大人坐了决定,这些镇子还给地方,这七八十个百户所,也不能就这么撤裁了,便编练这支新军。说句不客气的话,弟兄们,想想本官刚来的时候你们那惫懒样子,便可以相见这支军队的官儿多不好当!这也是念着咱们的情分,事先给你们提个醒儿!”
众人一听,都是面面相觑,心里却是拎了起来。在连子宁来之前,自个儿的德行是多么操蛋每个人心里都雪亮雪亮的,现在每每晚上在梦中惊醒,拥被细细回想往事,仍旧是不敢相信,过去那个自己,竟然和现在是一个人?
往事不堪回首,想想便是冷汗淋淋。
而想到要面对的是过去的自己那般一群人,也是有些头疼。
“而且还不光这些。”连子宁目光一转,似乎是嫌给他们的震动不够大一般:“这事儿,万岁爷也颇为重视,咱们这支新军,是以火器为主的军队的,皇上素来喜欢火器,编练新军,也是皇上的意思。皇上颁了圣旨,给咱们三个月的时间操练,三个月过后,要派大员来巡视的。若是到时候不成,皇上雷霆之怒,可不是谁都能承受的!兄弟们,任重道远啊!”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一般,把大伙儿给炸的晕晕陶陶的。
“皇上下旨编练的?那岂不就是天子亲军?”
“要是不给皇上挣脸,那可没好果子吃!”
不过绝大部分人,脸上满满的还都是期盼和兴奋,毕竟当官儿的诱惑,足以冲抵这些不利的因素,而且不一定就当不好不是?
军心可用,连子宁微微点头,又道:“这钞关,还是咱们的,这也没法子的事儿,朝廷虽然编练了新军,但是拿不出钱来,不给拨银子,还是得咱们自己凑钱!说实话,若不是本官有钞关这一项进项,咱们以后别说是拿饷了,喝西北风儿去吧!”
“什么?朝廷不给拨银子?”
“还要咱们自己筹饷?”
“朝廷不给钱,咱们两千多号汉子喝西北风儿去?这钞关的银子,是大人您的,是兵部的,是咱们的大伙儿的,也不是那帮驴日的!”
像是石大柱这等脾气暴躁的莽汉当下便嚷嚷了起来:“额贼他妈,还练个锤子?朝廷这么抠?咱们辛辛苦苦给朝廷当差,还让咱们自己掏钱?”
这些日子,连子宁从钞关这儿得了大笔的进项,他也不是吝啬的人,不但给手下人改善了伙食,而且时不时的还放赏,赏些银子,大家都算是利益均沾,每个人都得了好处。一听朝廷不给拨银子,反而是弄了大两千号人上这儿来吃吃喝喝,顿时都炸了锅!
成功调动起了这些未来军官们对朝廷的反感和不满,连子宁心中微微一笑,脸上却是沉了下来:“都给我闭嘴,石大柱,你在那儿驴叫啥?”
他在这群兵士心中当真如天人一般,他一说话,立刻就没人应声了,石大柱低头耷眼的站在一边,果真把嘴闭得紧紧的。
“朝廷也有难处啊!你当本官心里乐意?只是圣旨都已经下了,能有什么法子?到时候抗旨不尊,大伙儿一块儿上菜市口?”连子宁扫了大伙儿一眼,沉声道:“朝廷再有什么,咱们也得忍着让着。更何况,若没有这支新军,咱们能有那官位?前程要紧还是钱要紧?跟着本官,还怕没饭吃?”
“还有一桩事,要说与大家听。这钞关是咱们的钱袋子,到时候咱们都去了新军之中,虽说就在官道刘镇左近,但是也毕竟不方便。所以,本官要在镇子上留下一员干将,坐镇此处,替本官,也是替咱们这个团体,好好的守住这个钱袋子!”连子宁不知不觉之中,便把团体这个概念融入到了大伙儿的思想中,他说完这句话,下面的人神色各异。
留下来管理钞关,不消说,好处定然是大大的,但是也是暂时升迁无望了,想想便是为难。
“王麻子,这个差事,你来担当,如何?”连子宁直接点名了。
王麻子顿时大喜,他没什么大的野心志向,也吃不得多少苦,只觉得守着个钞关整日收钱,优哉游哉的,当真是爽利无比。当下便大礼跪了下去:“标下谢大人的提拔,标下,定然为大人好好守住钞关,不敢一日懈怠!”
一三八 锦衣北来
(今天第三章送到,求各种支持。这一卷就要结束了,下一卷更加精彩,敬请期待。)
这些日子连子宁教他们练武修文,王麻子也颇能拽几句词儿了,说起来还是有模有样的。
连子宁之所以用他,也是因为看出王麻子这人的心思,而且他为人油滑,相当机灵,干这活儿倒也是相得益彰。
连子宁摆摆手:“起来吧,我看这差事,也是只有你能做好。我给你留四个人在这儿镇场面,你还可以自己招募一些闲散人手。既然你现在算是总理钞关的事儿,那么这儿有几个章程要跟你说说。第一,要有胆色,把腰杆儿给我挺起来。第二,要有眼色,别得罪得罪不起的!免得给本官也招来祸患。第三,守好了溶月和她手下的那些女孩子,这些人,能不能出一点儿差错?可明白了?”
最后一句,已然是声色俱厉,把王麻子吓得一个哆嗦,整个人便趴在了地上,扯着嗓子喊道:“大人把钞关交给标下,标下定然干好,若是让大人失望,唯有一死而已!”
“哪个让你死了?”连子宁笑骂一句,一脚把他踢了起来。
王麻子被他踢了一脚,反而是脸上笑嘻嘻的,满是得意。
又和众人交代了几句如何当官儿,如何压服下面的道理,连子宁便宣布今儿个这会散了。
他固然是言传身教,但是能领会多少,那就是看下面人自己的悟性了,不过等他们到了那个位置,自然也就能明白。
当夜,连子宁熬了一个通晓,把自己对于新军军官的各个体系上的位置,但凡是重要一点儿的,都填上了自己人的名字。
武毅军两千人,给了两个千户所的编制,按理说,一个千户所,理当是有正五品正千户一员,从五品副千户两员,从六品镇抚两员,正六品百户十员。而连子宁现在只是一个副千户而已,便是作为武毅军总统,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挂副千户衔儿的武毅军副统,四个从六品的镇抚,还有十个正六品百户。
除了那个副统副千户连子宁不能任命之外,戴章浦已经向他许下了,其他的职位,随他安排,朝廷绝对没二话说!
连子宁自然也不客气,二十个百户,四个镇抚,全都是换上了自己的人,这一次他打算留给王麻子四个人,也就是说,辰字所三十七员中要有三十二个跟他走。剩下的那八个人,则也是分别在总旗后面填了名字。
百户不说了,那是实权基层军官,所有权力一把抓的。镇抚虽然只是从六品,看上去比百户要低一些,实际上却是手握要害大全。四个镇抚,一个主管刑罚律例,一个主管后勤粮饷伙食,一个主管主帅亲卫,一个则是主管武器甲胄车马。
四个镇抚,主管主帅亲卫的不消说,自然是石大柱,主管刑罚律例的则是狠辣阴毒的刘良臣,而主管武器甲胄的,连子宁差了一个看上去颇稳重恳切的小伙子管理。就连专门伺候大伙儿吃饭的老王头儿,都捞了一个主管后勤的镇抚当。
连子宁这时候就感觉出自己手头儿上人不够用来了,别的不说,自己夹袋中算得上是人才也不过是刘良臣一个而已。
人稀缺,人才更稀缺,甚至自己的手下连所有的官职都占不满!
这编练新军,倒是有一个好处,军队的构成,都是一个一个的百户所,最大的官儿不过就是挂着百户衔儿的实权总旗而已,七八十个都是平级的,所以自己安插起这些百户镇抚之类的上官来才是格外的方便,因为这些位子上压根儿就是空着的。不用把别人挤下去,自然就没有阻力。
一番思量,总算是把自己手下这些人都放到连子宁认为他们最应该去的位置了。
连子宁又是写了一份儿请任命原辰字所小旗王麻子为钞关代理经历的条陈。
第二天,把两份儿文书一起递进了戴府,这些事儿戴章浦都可以一言而决,当着连子宁的面就用了兵部左侍郎的官印,连子宁的这些任命,就算是得到朝廷的承认了。这让连子宁不由得感叹,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做官,若是按照正常官方程序的话,这些任命没个十天半月绝对下不来。
之后几天,便有工部的官员领着工匠前来选址,连子宁自然是全程陪同,转悠了一天,最终把地址选在了距离官道刘镇十里之外。那里是一片丘陵之中的大平地,都是荒草野树,不过胜在地形平坦,略一整修便是上好的校场,乃是练兵的好去处。而四周的丘陵,则是可以阻挡那些不怀好意的窥视目光。
三日之后,王麻子在执勤的时候,看到了远远的,七八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锦衣缇骑,簇拥着一辆看上去很普通的马车,后面还跟着几辆马车,自京城方向而来。
王麻子先是一阵发愣,然后便是腿软,差点儿没跪在地下。
终明一朝,锦衣缇骑的恶名始终长盛不衰,无论是官是民,见了锦衣缇骑,都是提心吊胆,浑身哆嗦。生怕自己被直接逮到了那北镇抚司诏狱之中,从此再也见不到太阳。
锦衣卫,可是万岁爷手中最锋锐的一把刀。
就算是王麻子这辈子也没见过锦衣卫,但是那大名鼎鼎的飞鱼服一出现在面前,他还是第一时间便认了出来,这玩意儿,实在是大名鼎鼎。
而这大热的天儿,那几个锦衣缇骑却是满身的飞鱼服正装,戴着官帽,腰上悬着绣春刀,显然是正经的出任务来了。眼见那个架势,这些锦衣缇骑分明是簇拥着那辆不起眼儿的马车来的,他立刻想到了那天连子宁跟他们说过的话——“皇上对咱们新军也很重视……”
他只觉得命根子那儿一紧,差点儿就吓尿了。
能被天子亲军锦衣卫簇拥着的,除了宫中人还有谁?
这,竟然是宫中来人?
王麻子心里一凉,接着便是一热,若是自己能替大人把这几位伺候好了,岂不是大功一件?
一三九 圣旨到
(今天第一章到,求各种)
他回身招来了一个兵丁,低声耳语几句,那兵丁点点头,便是赶紧跑回去,一抬步,脚下一软,差点儿便跌倒在地,赶紧爬起来,一溜烟儿的向着辰字所跑去。
“没出息!”王麻子低声嘟囔一句,却是浑然忘了自己刚才差点儿也是吓尿了。
整了整身上单衣,王麻子脸上挂满微笑,便向着那马车迎了上去。
锦衣卫臭名昭著已久,那些商队看见了之后,都是纷纷让路,没一会儿,那些锦衣卫便是簇拥着那辆不起眼儿的马车来到了钞关跟前儿。
看见那些锦衣卫都黑着脸,王麻子心里便是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众位官爷好,小的给官爷们请安了,官爷们一路走来辛苦,小的给您老磕头了。”王麻子噗通一声,往地上一扑,也不管地上满地的灰尘黄土,结结实实的趴在地上,响头磕的震天响。
那些锦衣卫们这大热的天儿,给派了这么一个倒霉差事,这一路走来,都是热的满头臭汗,一脸晒出来的油,身上黏黏呼呼的,恨不得现在就扒光了洗个凉水澡才好。换成谁,心里头肯定都不痛快,更别说这些养尊处优在京城里分片儿收银子的锦衣子弟了,哪儿受过这份儿活罪?
虽说来之前上官已经叮嘱这次要宣旨的是个不好惹的角儿,不但是名满京城的大名士,更是兵部戴章浦戴大人极为看重的人物!但是这也不代表哥儿几个就得买那小子的帐啊?
大名士算个鸟儿,诏狱里头关过的名士还少了?现在里头还蹲着俩都督一个巡抚呢!
区区一个副千户而已,还用的着哥儿几个来一趟?
不过宫中都来人来宣旨了,说明皇上对这事儿是看重的,哥几个儿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几个锦衣卫正是憋的一肚子火的时候,黑着一张脸,阴沉阴沉的,此时看见王麻子如此识相,执礼如此恭谨,心中受用,脸色也不由得稍稍和缓了一些。
“得了,起来吧!哥几个儿也不是那苛刻人,看你也是知礼的,就别跪着了。”一个锦衣卫懒洋洋的说着。
王麻子这才敢抬起脸来,挂着笑一个劲儿的哈腰:“您老人家体谅,您老人家体谅!”
他站起身来,挪到那几个锦衣卫的马前,一抬手袖子里头银子便递了过去:“镇子贫寒之地,没什么好东西。这是一点儿小小心意,请众位官爷笑纳!”
那锦衣卫颠了颠,嘿,足有二十两!
对于他们来说,这也算是不少的进项了,二十两,顶的上一个月的片子钱!
王麻子一个不拉,尽数的孝敬了,那些锦衣卫的脸色也都和缓了起来,有一个年轻些的,还露出了笑脸。
这时候那马车竹帘子一掀,一个尖细的声音传了出来:“各位,可是到了?”
王麻子打眼儿一瞧,只见帘子后面露出来一个脑袋,面白无须,年纪轻轻的,长的颇为清秀,穿着一身绿色的中官儿衣服。
王麻子一哆嗦,自个儿可没猜错,这不就是宫里的公公打扮么?
他又是普通一声跪下了:“小的给老公请安,老公福寿安康!财源广进!”
(老公,明季对太监的尊称,一般是二十四监的大太监才能被如此称呼)
那来宣旨的不过是个宫里头品级很低的小太监,不过是在御前伺候的时候被皇上顺手指派过来的,从来都是在宫里头给人家磕头下跪说吉祥话儿的,又何曾被人如此恭维过?当下脸上就乐开了花儿,捂着嘴细声细气儿道:“你这家伙,倒是会说话儿的很,行了,起来吧!”
王麻子谢过了,站起身来,手一递,又是一封格外厚重的银子递了过去。
那太监是知道来外头宣旨能捞着些外快的,但是他从来没干过这活儿,心里头也是没底儿,一接这封银子,手里一掂,嘿,至少一百两!
心里不由得喜出望外,看着王麻子便加倍顺眼起来,笑道:“成了,带杂家去见你家大人吧!”
王麻子赶紧应了一声,往后面看了两眼,只见后面跟着的那几辆马车,上面都是高高鼓鼓的,外面用油布罩着,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东西。不过看那赶车的样子,不过都是京里常见的车把式,便没往上头凑。
想想那些银子,他眼角便是跳了跳,心里头疼的似乎要揪了起来,肉疼的不得了,今儿个送出去的这些银子,可是自从钞关开后他所有的进项了。不过想想今儿个把这些上官们伺候好了,大人的赏识所带来的好处,心里便是火热起来。
在王麻子领着传令的锦衣卫和太监向着辰字所行过来的时候,连子宁也已经接到了兵丁传回来的消息。
他心下也很是惊诧,虽说戴章浦已经给他颁了官方和印信,但是毕竟官方的命令还没有下来,而一个副千户的任命,兵部武选清吏司就足以解决了,他本来以为了不起兵部派一个司员来传达命令就可以了,却没想到,竟然是中官儿前来传旨!
可见戴章浦说的绝非虚言,皇上对这个事儿,是很看重的。
区区一个副千户而已,大明朝几百个卫所,副千户怕不得有个四五千,而自己竟然能蒙圣旨,这当真是无比巨大的荣耀!
连子宁从来没接过圣旨,这时候未免便有些手忙脚乱,溶月却是见识过的,当时她还在张经府上的时候,三天两头儿就有圣旨传过来,这场面却是都看腻了。
买香烛、铜炉、黄纸,摆香案,从大门口到正堂,都是打扫的干干净净的,上面垫上了一层黄土。在溶月的指挥下,倒是都井井有条。
等这些忙活完的时候,圣旨也已经到了门口了。
对于官道刘镇的百姓来说,圣旨这玩意儿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稀罕物,一辈子也没见过的,此时那马车后面,已经是跟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见马车停在了辰字所的跟前儿,人群中哗然一声。喝,原来这圣旨竟是给辰字所的那位连大人的,这连大人果然是了不得?
这可是圣旨啊!万岁爷的金口谕令!
一四零 恭迎天使
(今天第二章送到,求点击、推荐)
连子宁穿上麒麟服,戴上没有鞘翅的乌纱帽,穿上最整齐的一身儿衣服,率领已经换上了全身棉甲的甲士们迎了出去。
看到了这些精神昂扬,似乎满满的都是精力的甲士们,围观的百姓便是齐齐的喝了一声彩!
那中官儿已经下了马车,手里头捧着个红漆托盘,上面是一卷黄绸,不消说,自然就是圣旨了。
连子宁往前走了两步,便是推金山倒玉柱一般的拜倒在地,大声道:“臣,连子宁,卛旗手卫驻官道刘镇辰字所兵丁,恭迎天使!”
说罢,便是三跪九叩磕了下去。
他身后甲士如林,也是随着他的动作跪倒,动作整齐的宛如一人。
那中官儿只觉得这整齐划一的,甚是好看,脸上笑眯眯的。
跟在你后面的几个锦衣卫,就在军中,却是识货的,眉头挑了挑,心道怪不得皇上重视,戴大人也夸奖,看来这连子宁,还真是有几分本事的!旗手卫的这些驻守兵丁是什么货色他们能不知道?能把这些杂碎调教成这般样子,当真是不简单。
“成了,连大人,起来吧!”那中官儿细声细气道。
连子宁站起身来,那中官儿便凑上前,一把抓住了连子宁的手,一张清秀的脸上满是笑容:“这礼是替皇上受的,连相公,您可是名满咱们顺天府的大名士,杂家在宫里也是听说过的,可受不起您那大礼!哎呦,您那话本儿,写的可真是好哟!看的杂家哭了好几宿,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就寻思着那白娘子和许仙。您瞧,眼圈儿还是红的呢!”
连子宁没想到又碰到一个自己的粉丝,心中有些哭笑不得,手上也被他那微凉的手抓着,觉得一阵阵渗得慌,心说这太监性取向会不会有问题啊!脸上却是堆满了笑意:“老公能看上下官的话本儿,那是下官的荣幸,不知老公贵姓?”
那中官儿笑着拱拱手:“免贵姓徐,徐富贵。”
连子宁手一伸,熟极而流的便是把一封银子塞到了这徐公公的袖子里头,徐公公一垫,嘿,比刚才还多些,一百多两往上数!
他心中已经是乐开了花,本来以为是一道跑腿的苦差事,却没想到出来转悠一圈儿,竟然就发了一笔财。对于他这等低等级的宫中伺候太监来说,这二百多两雪花纹银,已经是很不少了。
徐公公脸上笑容更是灿烂,冲着连子宁翘起了大拇指:“连大人果然是难得的干员,戴大人和皇上都是夸奖过的,瞧瞧您练出来的这些战兵,嘿,只怕跟咱们宫里头的大汉将军也不相上下!”
“老子练出来的兵可比那些银样镴枪头强了一万倍!”连子宁嘴里嘟囔了一句,说的却是很客气,连称不敢。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便要开始接旨了。
徐公公往供桌面前一站,几个锦衣缇骑肃然站在他两侧,手摁绣春刀,一脸的威严。
如此肃穆气象,让那些围观众人,也是不自觉的
连子宁率领一众手下都在下首跪了,徐公公慢吞吞的取出黄绸,展开,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这圣旨说的文绉绉的,用词极为的考究典雅,说了不少,大致意思就是就是:编练新军,是戴章浦在朕面前给你推荐的差事,你要好好干,不要辜负了朕的期望,到时候干的不好,必要惩治之类的……
连子宁感觉和当初那个老奸巨猾的导师跟自己说的也差不多。
宣完圣旨,连子宁三跪九叩之后,恭恭敬敬的那把黄绸接了过来,小心翼翼的用托盘盛了,然后吩咐刘良臣珍藏起来——在这个时代,圣旨被看做是皇上金口玉言的化身,是极为贵重的东西,接了圣旨的人家,都要珍藏起来。若是被污损弄坏了,或是有个蚊咬虫蛀之类的,被那些疯狗一般的御史知道,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也就跑不了了。
“这大热的天儿,几位辛苦,还请上座吃些凉茶?”连子宁冲他们笑道。
圣旨已经接了,程序也算是走完了,徐公公和那几个锦衣缇骑自然就不会再端着架子。连子宁名气也大,靠山也硬,如今看来,手底下也是很有几分本事的,此等人物,便也都觉得足可结交。再加上连子宁的确也是有眼色的,那锦衣缇骑脸上也挂上了笑:“连大人客气了,那兄弟,就却之不恭了。”
连子宁把几人让了上去,赶紧吩咐奉茶,几个人便言谈起来。连子宁是刻意结交,而这几位也是不拿架子,倒还是详谈甚欢。
徐公公指着停在院子里头的那几辆马车道:“大人,这车上装的,便是内孥里头取出来的五百柄鸟统,还请你查验一下!”
鸟统?洋枪?
连子宁的心脏顿时狠狠的跳动了一下,大明朝乃是中国历史几十个封建王朝中,最为注重火器的一个时代,军队之中的火器普及率高的吓人。
对于这一点,最为考古学高材生的连子宁,自然是深知的。
有人说中国人发明了火药,用它做烟花,外国人却用这个技术来做火器;中西强弱之因由此可见一斑!此类人何其不懂中国史乃而?事实上直到十七世纪,中国的军事技术,依然在世界处于领先地位。明军在辽东的战败,还有人归罪于“援朝逐倭”战争中把储存的火药和弹药都用光了。其实中国古代对火器的研究相当出色,除了导弹造不出来以外,无论是毒气弹还是左轮枪都能发明出来。而中国明代,火器发展迅速。
据明人王士翘撰《西关志》居庸卷记载:昌镇驻军武器主要有军器和神器两大类:其军器有:盔、甲、长枪,圆木挨牌、长木牌、斩马刀、撒袋、弓、弦、箭、攒竹长枪、腰刀。神器有神枪、大将军铁炮、二将军铁炮、大将军铜炮、小将军铜炮、神铳、大铜佛郎机、神炮、飞炮、铜铳、铁铳、马上佛郎机、神箭、铁宣风炮、缨子炮、铁佛郎机、铁三起炮、碗口炮、小神炮、铁蒺藜、新置的器械有九龙盘枪、铁鞭枪、火箭盘枪,子母炮、火箭等。车有偏厢车、骡驾、望车、元戎车、鼓车。
大明朝的火器之盛,由此可见一斑。
一四一 五雷神机—最早的大口径转轮手枪
(第三章送到,求支持。)
只是后来这些东西,汉人王朝铸造的这些辉煌,都被那个野蛮落后的王朝给彻底的倾覆,那些先进的火器,也被视为奇巧淫技而被废除。
“大清朝自马上取天下,不需这等奇巧淫技,自今日起,一体废除,再有私研者,诛族!”
这当真是那个腐朽王朝三百年间无数句荒谬之极的话中最为恶心的一句。
自此之后,落后百年!用了多少仁人志士的鲜血,才追赶上来?
而在这个时空,大明朝还没有走到那个江山沦陷,君王煤山吊死的地步,也远远未曾到了穷途末路,只不过,确实已经在开始自毁长城。兵部尚书王琼这等国朝大员,都看不出火器这领先与时代的器械的先进性所在。
在这个时代,局限于技术的原因,火器容易受潮,射速慢,射程近,不方便,后勤供应难,虽然有着这诸多的这样那样的问题和难处,有些时候甚至还不如那些强弓硬弩好用,但是,它毕竟是领先于时代的。连子宁这来自于后世的人再清楚不过,这才是未来统治这个星球数百年的真正锐器、杀器!
这,是大势所趋!
全营共计有官兵5000人,步兵3600人,配备霹雳炮(步兵火铳)3600杆,共配给火药9000斤,八钱重的铅子90万个;骑兵1000人;炮兵400人,配备大连珠炮(多管火铳)200杆及配套火药675斤,手把口(炮兵防身用手铳)400杆,盏口将军炮(野战重炮)160位。
神机营配备火器种类齐全,火器应用率高,在当时的条件下火力十分强大,应当被看做是中国古代的第一支以火器为主要装备的新式军队。这种独立枪炮部队建制在当时中国乃至世界各国都处于领先地位,比欧洲最早成为建制创建于十六世纪中叶的西班牙火枪兵,要早一个世纪左右。
想想当初的神机营,是何等的辉煌壮丽?而现在,国朝竟然再也没有一支使用火器的军队,以至于竟然要依靠编练新军的方式来组建一支火器化的军队,又怎么能不让人扼腕叹息?
连子宁陡然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又重了一分,这新军,自己定然要编练成一支强军!
连子宁在心中默默的对自己说。
寒暄一阵,喝了几口茶,徐公公和几个缇骑便告辞离开,当然,连子宁也少不得又奉上了一份可观的银子。反正他现在也不缺这几个钱儿,现在势单力孤,能拉上一点儿关系就是一点儿,就当是结善缘了。
大车上的鸟统早就已经卸了下来,搬运到了库房之中。
连子宁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也顾不得形象了,送走了那几位天使之后便一溜烟儿的跑到了库房之中,兵丁们面面相觑,还少见到自家大人这般失仪的样子。
库房就在辰字所的一边,腾出了几个空房间来,地上铺着油布,堆满了一捆捆的鸟统。那些鸟统大约有四尺来长,通体都是用黄铜和精铁铸造的,看上去保养的还不错,闪烁着幽幽的黄光。枪柄很粗壮,握手弯曲,而在枪管的位置,则是五根一尺半长的枪管围成一圈儿!
酷似后世的转轮机关枪!
连子宁顿时是浑身一哆嗦,心脏砰砰乱跳起来,大量的血液瞬间被压缩到心脏去,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竟然是五雷神机?!
五雷神机,哪怕是在连子宁那个时代,都是一个声名赫赫的名词。
它有一个振聋发聩的名字——最早的大口径转轮手枪。
五雷神机在,这是明朝的名字,如果用同时代西方的专业术语来说的话,应该是被称作五管单兵火绳枪,管用精铁铸造,每根管各长一尺五,总共重五斤,围柄而排,有准星,管内装药2钱,铅弹一枚,共用一个火门,枪管可旋转,点火射击后转到下一火门,平射可达一百二十步步。
按照明朝的度量衡,一步是五尺,一百二十步,也就是六百尺,明朝一尺越是后世的三十一厘米,六百尺,也就是二百多米。
就算是记载有水分,那射程也至少是在一百米往上数。
连子宁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略略的平复了一下涌动的心情,他解开了捆扎的绳子,从中取出的一柄五雷神机来,拿在手中细细的观察。
普一入手,就是微微一沉,差不多有二十斤左右的分量,要远远的比一般的同时代其它型号的火枪更重,毕竟那五根管子,加起来就是一个不小的重量的,还有中间的托柱。虽然在内孥中保存了不知道多少年,但是手中的这把枪还是光洁如新,看得出来,平素定然是被细心保养的。五根枪管,每一根大约都有两个拇指粗细,连子宁估计,口径大致是在二十毫米到二十五毫米之间。
五根枪管围绕着中间的一根铁柱,闪烁着冷幽幽的青光,这是上等钢铁特有的光芒,他伸手抚摸了一下那枪管的边缘,入手冰冷光滑,连一点点儿的毛刺都没有。连子宁不由得赞叹,这个令人着迷的时代,中国实在是太强大,太优秀了,这样的铸造工艺,普天之下,也就是大明朝才有。
在五根枪管的后面,是一个黄铜铸造的握柄,大约有两尺来长,前端笔直,后部弯曲,形成一个优美的弧度,更适合人手的握持,上面还铸造了几道防滑纹。在五根枪管的后面儿,是一道垂下来的火绳,在昭示着它的身份。
若不是这道火绳的话,真真就是和后世的转轮机关枪一般无二。
连子宁着迷的抚摸着手中沉甸甸富有质感的枪械,几乎要发出难以置信的呻吟。
大明朝的火器,无论是数量质量还是技术水平,都是全世界最好的,没有之一!
一个神机营就武装了三千六百杆霹雳炮,九十万发子弹,大连珠炮二百杆,手炮二百杆,野战重炮一百六十门,这样的武器配置,只怕当时的欧陆几个大国加起来,也凑不住这样的一个家底儿!万历年间一次就为沿海诸卫所制造弗朗机炮六万门,这是怎样一个骇人听闻的数字?
一四二 领先一个时代
(第二卷终章。
在本章,第二卷就要结束了,下一卷——武毅军总统副千户。下一卷,更加精彩,一个波澜壮阔的大时代,才刚刚展露在面前呢!请兄弟们继续支持。)
大明朝火器无数,而毫无疑问,五雷神机就是所有单兵火器之中,最厉害的。
此时不过是西历的十六世纪上半叶,正是火器发展刚刚进入第一个巅峰——火绳枪的时期。
作为大规模普及的第一代火枪,火绳枪弊端不少,射速慢,射程近,精度差,下雨天不能使用,火光容易暴露目标等等,但是无论是有怎样的缺陷,它毕竟是领先时代的新武器,是未来的发展趋势。
火铳最为人所诟病的,毫无疑问就是射速,戚继光在《纪效新书》中记录了使用火绳枪的10道工序。而在欧洲,一六零七年阿姆斯特丹的雅各布·德·盖耶出版的一卷图示《武器练习》,对火绳枪的开火步骤进行了描述,共分为二十五个步骤。火枪手出战,要带上枪及火绳、火药(分枪内用和火门中用)、弹丸、叉形支架。敌我双方一旦交火,射手就忙着开火——装弹——再开火,手脚要非常敏捷,最好的射手每分钟也只能打二三发弹。
一般射手,一分钟能打一发铅弹,算是可以。
而一分钟的时间能干什么?
战场上,骑兵冲锋的速度,大约是在每小时四十公里左右,换算下来,也就是每分钟大约是六百六十多米,一里多地!而火绳枪的射程是多少?有效射程也就是一百多米,一百多米的距离,骑兵转瞬即至!
在连子宁原先的那个时空,汉人最后一个煌煌帝国,便是如此被那个起于白山黑水之间的半奴隶制野蛮民族给击败的,没有行之有效的战阵方法,手拿火铳的明军往往是才放了一枪,就被八旗骑兵杀到了跟前,那时候,就只有引颈受戮的份儿了。
而且明朝末年,朝廷紊乱,先是阉党,然后是比阉党还不如的东林上台,你方唱罢我登场,谁还有心思去抓军工?造出来的火铳质量奇差,到了几乎放一枪就要炸膛的地步。
这样的大明朝,在军事输了一个底儿朝天,还真是不冤。
说句良心话,这时候的火绳枪,还真不一定有强弓硬箭好用。
这也是为何,无论在东方西方,火绳枪出现之后,都是被冷兵器依旧压制了很长时间的原因,除了惯性和守旧之外,确实也有一些实质性的东西在里面。
其中唯一的一个例外,可能就是大明朝以五雷神机为代表的初代转轮火绳枪系列!
同时代的欧洲,最为先进的火器是西班牙的穆什克特火绳枪,这种火枪差不多也是这个时代诞生,代表了欧洲火绳枪的最好最高水平。口径二十三毫米,重量达到二十斤左右,铅弹质量五十克,最大射程二百五十米,有效射程一百米,采用机械式瞄准具,优秀射手每分钟可射两发。这种枪很笨重,大部分时间只能用叉形架来支撑发射,不过有一个好处,威力很大,能在一百米内击穿骑士所穿的重型胸甲——当时的不少火器在八十米开外就没什么用了。
但是就是依靠着这种火枪,西班牙征服了当时的美洲老大,结结实实辟地千里,子民千万,有五十万步兵的印加帝国。
就算是欧洲最先进的火枪,也不过是每分钟两发而已。
而五雷神机,则是可以做到连续五发!由于是共用一个火门,而枪管又是可以旋转的,所以在一个枪管打完之后,会自动旋转到下一个枪管,不用重新装药,不用重新填弹,不用再重复那繁琐的二十五个程序,就可以做到瞬间发射!连续五发,这是什么概念?
在连续五个铅弹打出去的那短短的几秒钟时间内,五雷神机已经具备了后世自动火器的某些特点——连发!
单兵自动火器,西方一直到一战左右才研发出来,而统治了西方从十九世纪末到二十世纪中叶的武器,是比如斯普林菲尔德、莫辛纳甘、毛瑟之类的单发步枪,这种步枪,就算是个熟练的士兵使用,也不过是每分钟七八发而已。
而五雷神机这五连发,每发之间的间隔不过是两三秒而已。
可以想象得到,这连续的五发子弹,制造出来的是一片何等辉煌壮烈的钢铁风暴!
只要是搭配上有效的战术,统帅足够的理智,装备了这样武器的军队,将会是一支可怕的力量!
在这个时代,在这个热兵器刚刚波及四海,冷兵器方兴未艾甚至还是占据主导的时代,大明朝已经牢牢的把握住了未来兵器发展的脉搏,站在了这个时代的最高峰,比任何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团体,都往前超越了一步。
哪怕是朝中有有眼无珠之徒,导致火器沉寂几十年,这大明朝,依旧是天下第一!
而我,一定要将这个优势,彻底的保存下去,不要再出现那等蛮横黑暗的倒退,那愚蠢之极的废止火器的行径,让我泱泱华夏,几万万儿女,不再沉沦百年。
连子宁在心中默默的呐喊着!
此时他已经冷静了下来,把手中五雷神机放了回去,走出库房,对守在外面的刘良臣道:“让人看好了这里,然后去镇上的木匠铺,订上一些架子,要三层的货架,到时候上面铺上油布,把枪都放在架子上,给本官看好了,若是有受潮损坏之类的,拿你是问!”
刘良臣面色一整:“标下遵命,定不让大人失望!”
连子宁点点头,便踱步到了大堂,让人把溶月招来,仔细商议。
现在朝廷的圣旨也下来了,兵部的行文,也是已经下发到了辰字所以及旗手卫的另外七八十个驻扎在京郊镇子的百户所之中,那些百户所,现在想必都已经得到了消息,开始准备了吧!
只是,准备的是什么?
“准备的自然是怎么给您添乱,怎么捞点儿好处?”溶月坐在连子宁下手,脸上噙着一抹冷笑,寒声说道。
八十三 杀人!
http://.www.uu234.com(今天第一章送到,求推荐,求点击,求收藏,求各种。)
所以还是要找那等看上去体态风骚的,摸两下也不打紧,若是他当家的是个软塌塌的,那说不得这等女人被你摸两下,水也出来了,火也勾出来了,两个人对上眼儿,直接就去镇子外面野地里成就一番好事。
马三就有过这样的经历。
马三一双贼眼四处瞅了瞅,很快就寻觅到了,那女子大约来岁,虽然一身荆钗布裙,但是掩不住那妖娆的姿色,一双桃花眼一看就知道是个勾人的货,胸前坟起如球,身段火辣的让人上火。马三狠狠的眼里一口唾沫:“这个,一看就好上手。”
他向同伴打了个招呼,那同伴任四也是个老手,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意思,见了那小娘子的身段儿,也是两眼放光,两人随即发力,不着痕迹的便往那个方向挤了过去。
挤过去之后,见四周都看台上看的热闹,再加上光线暗淡,也无人关心他们两个,两人很有默契的对视一眼,一左一右把那个小娘子往中间一夹,两双咸猪手便是狠狠的摸了上去。两人似乎是约好了一般,摸臀,一个袭胸,马三管后面,只觉得入手绵软中带着挺翘,两个硕大无朋的肉弹,使劲儿一摁竟然两手都陷了下去。
那小娘子被袭胸摸臀,一开始自然是惊慌失措,差点儿就叫了出来,还好她也知道这是坏名节的事,立刻就忍住了。她眼神儿一瞟,便看到了自己身前身后的两个人,自然晓得了是什么事儿。羞怯之下,她低着头忍着,一开始还好,但是被摸了几下,她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哪里还忍得住?只觉得胯间一热,一股水已经是渗了出来,她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儿里已经是透着掩不住的媚态,只觉得浑身酥软,差点儿就要站立不稳,感觉自己的臀后一根硬物正在顶来顶去,心里头就更是火热的不行。她咬着唇,抬起头来,见自己面前这汉子长的也算是清秀,心下更喜,轻轻咬住任四的耳朵,媚声道:“好人儿,你,你快弄死奴奴了。”
任四闻言大喜:“小娘子,咱们,出去?”
小娘子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马三儿正贴着这小娘子的丰臀耸动得欢,虽说隔了两层衣服,但是还是能清楚的感觉到那丰软硕大,他隐隐的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压制不住爆发了,想在这时候,忽然顶了个空,这才发现,那小娘子已经悄悄的往人群外面挤了,她旁边还跟着任四,向着他得意的比划了一下。
“***!”马三火冒三丈,竟然让任四这小畜生得手了。
“早知道老子包前面了。”看着任四和那小娘子不引人注意的走出人群,一头扎进了中,想着那女人妖媚诱人身子,马三不由的咽了咽唾沫,觉得下面的小兄弟挺得更硬了。
他四处寻觅着,正想再这一个也去去火,这时候,耳边忽然听到一阵清脆的声响。
他疑惑的回过头来,想看看是什么动静,一看之下不由得亡魂四冒。
远处的街口,一匹骏马正而来,上面一个高大的黑衣,手里拿着大枪,枪尖儿泛着亮亮的光芒,显然是极为的锋利。这马上骑士黑衣蒙面,目露凶光,马三吓得大喊一声,胯下的那根硬挺立刻就变的如同一条小鼻涕虫。
喊声吸引了更多的人回头看过来,看到这黑巾蒙面的骑士,他们脑海中立刻闪过一个词——土匪!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大明朝的人,就算是没有见过也对土匪并不陌生,至少对他们的打扮装饰极为的熟悉——黑巾蒙面——虽然多半都是从戏里面听来的。
人群在经历了一阵的安静之后,顿时是炸了窝一般慌乱起来,人群四散奔逃,往哪儿走的都有,局面瞬间一片混乱,叫喊声、哭泣声、怒骂声、尖叫声,不绝于耳,连子宁咱么看怎么觉得这跟遭遇了劫匪的美国人一摸一样。
人群瞬间炸窝,变得混乱不堪,围观的人在逃,那些戏班子也是傻了眼,谁也没想这儿演戏还能碰到劫匪这种传说中的生物。怎么办啊?众演员大眼瞪小眼,跑吧!于是舞台上一堆还穿着戏服的武生青衣老生花旦等下饺子一般扑通扑通的从台上跳了下来,也混在人群中往外跑。
逃跑的,趁乱抢东西的,占便宜的,杂乱不堪。
这和连子宁的计划大相径庭,他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当此时,必须用雷霆手段才能把人群控制住。
他胳膊微微一撤,手中大枪便是如同标枪一般激射出去,他用的力量极大,那大枪手尾竟然都是轻颤起来,大枪如同白虹贯日一般射出去几米,狠狠的钉进了一个正慌乱奔逃的男子的后心。大枪锋锐如斯,那男子连惨叫都没发出来,便被狠狠的钉在了地上。他的身体抽了抽,像是个被草茎穿起来的蚂蚱一般,接着便是一动不动了。
“***,要是老子包前面就好了。”
这是马三这辈子一个想法。
连子宁这一枪用劲极大,两丈三尺长的大枪那一米多长的精钢枪尖,在刺透了这男子的身体之后,全部没入土地之中。那大枪的尾部,还在剧烈的颤抖着,卸去连子宁那巨大的力道。
鲜血瞬间就渗了出来,立刻就形成一滩血泊。
看到连子宁那白虹贯日一般惊人的一枪,此时再见到见了血,人群中顿时像是被抽了一巴掌的泼妇一般,立刻就安静下来,安静到了极点,针落可闻。只能听见一声声刻意压低了的,粗重的呼吸声。
其实这就和后世的银行劫匪鸣枪示警一般,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一个威慑,你要是再不听话,拿个就是你了。虽然人群乱走,他未必杀的就是自己,但是万一是呢?
没有人会冒这个险。
无数道恐惧的目光落在了连子宁的身上。
此时在他们眼中,这个黑衣骑士已经是跟个杀神一般了。
一四三 一朝权在手 便把令来行
(今天第二章,求支持。新的一卷,新的起点,新的征程!)
连子宁点点头,道:“当初戴大人给我派下这个差事来,本官就想到不好弄,那些百户所们一个个的都占据着京郊的镇子,虽说手头不是多么的宽裕,但是一个个地方管不着,兵部不愿意管,作威作福,跟土皇帝也似,那是何等的逍遥自在?兵部一纸公文,就把他们到手的好处、权力全都给拿掉了,要抛弃那优渥的生活上我这儿来当大头兵,前路未知,他们情愿才怪!不过,现在都事已至此了,我是他们未来的上官,可以说生杀予夺都在手中,他们还会得罪我?”
连子宁不过是初涉官场,虽然人很聪明机敏,手段也算是果敢狠辣,但是毕竟经验还不够老道,有些人心算计方面的东西,还是欠缺点儿。他自家知自家事,便把溶月请来,看中的就是她昔年在张经六省统兵大帅幕府之中的经历。
溶月摇摇头,面色凝重道:“大人切不可做此想。正所谓断人财路胜过杀人父母,编练新军,这些人非但是财路断了,而且之前个个儿都是一方土霸王,这些好处,也都没了。虽然是兵部行文,上面的意思,但是他们自然不敢怪罪兵部,肯定会迁怒于大人。”
她脸上闪过一丝黯然:“当初张大人,奉皇命出京,以兵部尚书、左佥都御史衔儿总督东南六省军务,如此声威赫赫,势如泰山一般,都还有人明里暗里的不买账。有勾结倭寇的,有给大人上眼色下绊子的,有阳奉阴违的,多了去了!大人第一次召集浙江福建两省二十七个卫指挥使商议军情,就有三个称病不来的,两个迟到的,也就是大人行动果敢刚毅,很是下狠手杀了一大批人来立威,连指挥使都杀了几个,这才是镇住那些地头蛇!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大人也得罪了太多了,以至于剿匪之事略有波折,立刻就是千夫所指,万民唾骂!无他,不过就是砸了某些人的饭盘子而已。”
连子宁点点头,坦然问道:“那依你看来,应该如何做?”
溶月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一丝赞赏,大明朝男尊女卑,老爷们儿更是端着架子,就算是当初的张经,要让她出主意也是遮遮掩掩的,似乎怕问计与一个女人是丢了份儿。却没想到,这位连大人问的是如此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坦坦荡荡。
“对付这等事情,无非就是八个字,雷霆在先,菩萨在后而已。”溶月嘴角一泯,微微上翘,好看的黛眉也竖了起来,竟是带上了几分肃杀之气:“所谓雷霆在先,便是一上来,先用雷霆手段镇住所有人,到了必要时候,该杀人的时候,也绝对不能手软。大人也是亲眼见过这些辰字所战兵的样子的,他们当真是如土鸡瓦狗一般!当初大人不也是一阵暴打才把他们给打服了么?不过当初您手下只有几十人,而现在新军将近两千人,靠打,也是不完全行的了。反正戴大人已经完全放权给您,这新军中大小庶务,完全就是您一言而决,也没有任何外人的干涉,欲行何事,还不都是便给?”
“而所谓菩萨在后,便是打一棍子给一甜枣的道理,您立了威之后,便要好好的整顿队伍,给点儿好处了。”溶月淡淡笑道:“这些道理,您自然也是明白的,只是下不了狠手,要属下给您坚持一下而已。不过,有个方便之处,那些想生事的人里面,最大官儿了不起也就是个总旗,跟您差距太大,还不是随您搓圆捏扁,一言而决?”
连子宁倒是也不虚伪,哈哈一笑:“这些我自然是明白的,心里也有了些计较,那你说,现在应该如何?”
“当然是下帖子,发命令!”溶月端起桌子上的茶盏,轻轻品了一口,道:“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现在圣旨已经到了,兵部的行文只怕也传到了那些百户所了,从现在开始,大人您就是他们名正言顺的顶头上司,自然就可以发号施令。现在大人您就可以行文这些百户所,派人传令,把他们都拘到南十里之外的那大营之中,好好晾一晾他们。”
“南十里新军大营?”连子宁刚喝了口水,差点儿就没一口吐出来,大营的地址倒是选好了,但是可还是没整修呢!地上全是一片杂草,四周都是荒郊野岭,小树林子到处都是,要是晚点儿打那儿过,还能听见野狼的叫声!让人渗得慌!
那地方,能住人么?
连子宁立刻就明白了溶月的意思,把那些百户所的兵丁们拘到那儿去,一个是能让他们好好受受罪,磨一磨那死脾气。第二个,则是能把他们的怨气给充分的积攒起来,到时候一并的爆发出来,肯定是更为的激烈,那到时候,自己也好有由头儿收拾他们。
一举两得。
两人又是商量了好大一会儿,定下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然后连子宁便是招呼人去镇上买了笔墨纸砚,在大堂之上连着写了几十张帖子,然后在上面署了自己的名字,摁上了红色的关防大印。
午后时分,一个个骑着快马、穿着棉甲的骑士从辰字所飞奔而出,目标正是各处镇子。
他们的行囊之中,是连子宁亲笔书写,措辞温和但是又充满了居高临下意味的命令,盖上了武毅军总统的关防大印,命令旗手卫所有的驻京郊镇子百户所,明日申时之前,必须到达武毅军大营。
——————分割线——————
官道刘镇南十里,武毅军大营。
说是大营,其实还是一片荒草地,不过这片丘陵之间平原的面积也足够大,绵延总在二十里上下,一眼望去,野草高低起伏,绵延不尽,如果整修一番,倒也是个练兵的好所在。
此时正是六月盛夏,最酷热的时候,北地的天空,晴朗的吓人,一片湛蓝湛蓝的光景,炽烈的阳光从天际直洒下来,炙烤着这天地间的一切。
一四四 晾
(今天第三章送到,继续求支持……)
这么热的天儿,连田鼠野兔都不愿意出来,连地上的野草都被晒得无精打采的弯着腰,偶尔有一阵风吹过,便是一阵滚滚的热浪。
如此天气,就算是只穿着单衣,在外面站一会儿,也是满头大汗,摇摇欲晕。
而今日,这片武毅军大营,却没有了之前的寂静。一阵阵喧嚣的声浪,怒骂声,抱怨声,斥责声,在这片平原上空回响着。
绵延二十多里的大平原上,不知道扎起来了多少个大大小小的棚子,这些棚子都是相当的简陋,不过就是用树枝搭起了支架,上面铺上了野草而已。只能稍稍挡一下恶毒的阳光,至于遮风避雨,那是压根儿就不用想的了。很多树枝上还带着嫩绿的叶子,显然是就地取材,刚刚伐下来没多久。
这棚子很简陋,但是数量可不少,打眼儿一瞧,怎么着也得有几十个。
棚子和棚子之间,隔得都有相当的距离,最近的也离着几十丈,显然是有些互相防备的意思在里边儿。
那些声音,便是从这些棚子中传出来的。
每个棚子中大约都有二三十个人,大部分都是二十郎当岁的壮棒小伙子,岁数大的也不过是三十来岁而已。只是他们脸上却没有那种年轻人应有的朝气蓬勃,甚至是冒冒失失,有的,只是惫懒、抱怨、还有一些说不出的浑浑噩噩。
当然,此时又增加了一些激愤的意思。
他们大部分都穿着破破烂烂的单衣,席地而坐,正大声说着什么。腰刀铁尺都随手扔在一边,虽然有了棚子,也不过是聊胜于无而已,还是热得很,大滴大滴的汗水滴下来,把做的四周都打湿了。几十个小伙子聚集在一起,又是出汗,又没办法洗澡,空气中充斥着一股热气腾腾的馊味儿。
“那***连子宁,妈的,这么大热的天儿让咱们爷们儿上这儿来受活罪!”一个二十来岁的汉子打开腰间的水囊,喝了一口水,看到周围那一道道饿狼也似的眼光,赶紧又把水囊收了起来,跟个宝贝似地护好。
看着水囊离开自己的视线,一个汉子悻悻的咽了口唾沫,叹了口气:“入娘的,来到这荒郊野岭的,连口水都没得喝,连口饭都没得吃!他姓连的难不成想把爷们儿们饿死在这儿?”
“二侉子,你那水就拿出来吧!让咱们都喝两口,咱们的忘不了你!”一个三十来岁,看上去老成些的劝道。
那小伙子却是一昂脑袋,只是摇头,说不成。
啪!一个汉子一巴掌抡在自己脸上,挪开手,摊开手心儿一看,喝,一手的血,正中躺着一只花脚大蚊子。那汉子把手往旁边儿的地上抹了抹,骂骂咧咧到:“这***地界儿,别的都不趁,就是蚊子多!”
正是炎炎夏日,蚊子出没的光景,更别说周围都是野树野草,那蚊子就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了。而且这种地方,蚊子也都是攻击性极强的花脚蚊子,一口下去,铁定就是一个大红包,又疼又痒。他们匆匆而来,又没带什么避蚊虫的药香之类,就更是被折腾的苦不堪言。
一句话可算是得到了大伙儿的共鸣,又是纷纷骂了起来。
骂声一片,脸上也是愤懑和怒火,但是隐藏在其中最深处的,却是恐惧。
是对于失去一个旧团体,来到一个新团体的恐惧,是对于未知的未来的恐惧,是对于那个素未谋面就以雷霆之势下了命令,然后给他们一个恶狠狠的下马威的连大人的恐惧!
自己这些人,当如何自处?
终于,最后所有的眼光都聚集在了棚子边角儿一个汉子的身上,纷纷道:“大人,老爷,您可是给咱们拿个主意啊!”
那汉子是唯一一个年龄更大一些的,大约有四十来岁了,人干瘦干瘦的,长的也矮,一袭单衣套在身上似乎风一吹就走,他抹了把头上的油汗,一双三角眼儿一翻:“出个屁的主意?有个狗屁的好主意!你们这些***,都看清楚,现在咱们不是在原先的镇子上了,这里是别人的地盘儿,那位连大人,是武毅军总统,是咱们的上官!咱们现在已经不是驻守兵了,是新军,是战兵,到时候得罪了他,几百军棍打下来,打你个死去活来!”
他这话一出,那些在镇子上素来骄横惯了的兵丁们却没有害怕,反而是大声嚷嚷起来:“那咱们就这么让人给弄了?”
“总得泄泻心里头这口鸟儿气!”
“那***不让咱们活,爷们儿们还不伺候了,给他来个卷堂大散,看他上哪儿弄兵去?”
“扯你妈的蛋!”三角眼儿挥胳膊便是给了那嚷嚷着要卷堂大散的后生一巴掌:“卷堂大散,你往哪儿散?你家在哪儿?逃回你那谁都不认识的河南老家?咱们是朝廷的兵,要是做了逃兵,逮回来就一个下场!杀头!想死自己去别他娘的拉着别人!”
他这么一说,那些士兵便有些泄气,三角眼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这也不是没得法子的。”
“他连大人固然是总统,也不能把咱们都给饿死在这儿,我估摸着,这就是为了给咱们一个下马威。真要是把咱们两千来口子人都饿死在这儿,他怎么跟朝廷交代?”三角眼环视一圈儿,见大伙儿都听的认真,心下得意,接着道:“也就是今儿晚上明儿个这段时间,这位连大人肯定是会来的。到时候啊,咱们弟兄们一脑门子怨气,可就能撒出去了!”
一个汉字脑袋一缩:“违抗军令,那要是杀头怎么办?”
“**傻啊!”三角眼儿一巴掌扇在了他的后脑勺上,恶狠狠道:“咱们能明着跟他闹么?那不是找死?就四个字儿,阳奉阴违,他说什么,咱哼哼哈哈的应着,但是就是不这么干!他让咱往东,咱非得往西!”
一个后生犹犹豫豫问道:“老爷,这么多,咱们有啥好处啊?”
一四五 李铁
(今天第一章送到,求支持。学校今天断网,所以更新晚了,刚才才来网,实在是抱歉。
不过今天还是三更,晚上八点左右有一章,十一点左右还有一章。票票收藏啊,俺都要……)
“怎么没好处?”三角眼一瞪他:“现在咱们已经不在镇子上了,没了那铁杆儿庄稼,得靠着军饷度日,咱们这时候若是不硬气一点儿,被人看做好欺负,成啊,那到时候儿,人家想怎么克扣就怎么克扣,弄死你都不敢言语儿一句!若是咱们现在硬气了,让他知道咱们厉害,那他还敢把咱们搓圆捏扁?弟兄们,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些兵丁哪知道什么大道理,一听自家大人这么说,都是纷纷点头,大喊着要给那姓连的一点儿颜色看看。
而其他的那些的棚子中,也有很不少酝酿的就是这等情绪,在连子宁刻意的压制和苛刻之下,这些本来就心怀不满的兵士们,胸中的愤怒,已经是快要爆发出来!
“啪!”李铁一巴掌扇死了一只正肆无忌惮的站在他鼻梁上吸血的蚊子,感觉到手心中的滑腻,知道那是自己的鲜血,李铁映连眼睛都没睁开,胡乱的把手往地上一抹,翻了个身儿便准备接着睡。
但是鼻子上传来的那一阵阵的痛痒的感觉,却是让他在也睡不着了。
“他娘的!”李铁恶狠狠的骂了一句,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李铁揉了揉还有些睡眼惺忪的眼睛,四下里看了看,这时候大约是刚刚到辰时,天光虽亮,太阳初升。日头并不高,天地间还弥漫着一股凉爽之气,让人感觉很是惬意。白天热的人什么都干不成,刚入夜的时候更热,因此这时候,正是睡觉的大好时光,四下里寂寂无声,几千条汉子往这么大的地方一散,也就不算什么,几十个棚子里头,偶尔只有呼噜声、磨牙声、放屁声传来。
李铁缓缓坐了起来,抱着胳膊,斜倚在一根柱子上,想着自己的心事。
他本是京郊西边儿广济门外面一个镇子上的兵丁,跟所有这几千条汉子一般,都是十年前河南大旱的时候从老家跑出来的。当初他们还不过是一些半大孩子,被父母亲戚拉扯着,逃到了这京师首善之地,本来以为能混口饭吃,却没想到,来到了这儿,只是另外一个噩梦的开始。
没有饭吃,没有衣服穿,旱的甚至连口水都喝不成,不断有人死去,可能就是你的父母兄弟姐妹,甚至就是你自己。但那时没有人会管,甚至没有人会去看一眼,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死的,是不是就是自己。
没有人知道。
甚至到了晚上,那些尸体也不见了,李铁半夜被饿醒,曾经循着火光找过去,结果看到的,就是一副惨不忍睹的景象。一口大锅,里面水烧得汩汩噔噔的,饿死的人的尸体,被砍成了七八块儿,只是脱光了衣服,甚至连头发都没剃掉,身上的泥土都没洗,就这么给扔进了锅里。
水,立刻变成了红的。
刺得让人不敢睁开眼。
京城的城门也关了,生怕难民们大量涌入之后带来可怕的瘟疫,于是难民们便围在北京城西面南面,进不得退不得,但是为了那一线生机,却又不肯离去。
还好朝中有大人发善心,发了粮食衣物,准许难民们在京郊十里之外自己开辟田地,安顿下来。兵部又下了行文,学宋朝的法子,招募难民中身强力壮的年轻后生成军,安置到了旗手卫的几十个百户所中。
李铁就是在那时候入得军。
入军已经十年,一如别人一般,每日吃吃睡睡,浑浑噩噩,行尸走肉。
但是李铁知道,自己和其他的人,那是不同的。
他父亲是一个落魄秀才,屡试不第之下,便把满腔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所以李铁从小便也算得上是熟读诗书,文章写的也是很不错的。本来很有一番发展前途,但是那一场波及整个河南东部三府之地的大旱,彻底的毁了他的一切。
不过毕竟是读过书的人,心里也是有抱负在,李铁并没有像其他人那般,而是开始了苦心钻营。
有眼色,腿脚勤快,而且还识字,李铁很快就得到了上官的伤势,提拔成了小旗,并且已经在这个位置上熬了三年的时间。这一任总旗即将卸任了,他对李铁很赏识,也曾经许诺,自己卸任的时候,便把李铁推荐成下一任总旗。只消再使上一些银子,这事儿,便算是成了。
所以这些日子,李铁心中一直是火热热的,他们那个申字百户所所在的那个镇子还是颇为的富裕的,好处捞了不少,他这些年,总也积攒下一点儿家底儿。这一次便打算把这些家底儿都给掏上,怎么着也得活动一个总旗下来,到时候,真就是一步登天!
却没想到,美梦被一个当头霹雳狠狠的砸碎,兵部一纸文书下来,所有百户所撤裁,他们这些人,都成了那个什么劳什子的武毅军的兵丁。从此再也没有镇子做依托,再也不能收保护费作威作福,而他的总旗梦想,也是轰然碎裂!
人心惶惶,凄惨无比。每个人都是忧心忡忡,但是在有一封公文送到之后,却是不得不行动起来,赶赴这里。
李铁肚子忽然咕咕叫了几声,一股强烈的饥饿感从肚子里头传了过来,他从思考中挣扎出来,苦笑一声,还是先活下去吧,想那么多做什么?
正在此时,忽然他感觉到地面微微震了起来,紧接着,一阵如狂风骤雨一般的马蹄声,暴烈的响起。
“难道是土匪?”
李铁一骨碌站了起来,打眼儿望远方瞧去,看了一眼,赶紧揉了揉眼睛,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在远处,数十骑正狂奔而来,这数十骑兵,形成一个三角的锋矢阵,如同众星拱月一般,拱卫着最前面的一个骑士。久未下雨而变得干燥的黄土在马蹄下翻卷而起,如同一道道黄龙,漫天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