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医香TXT下载医香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医香全文阅读

作者:雨久花     医香txt下载     医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章 通房

    “动!”沈钟磬啪的把资料扣到桌子上,“拷问出她和府里的什么人联系,立即都抓了。*.*”声音铿锵果断,“一定要快,免得打草惊蛇,被对方有了准备。”

    荣升身子一震,“老夫人身边的人也抓?”他怀疑安庆侯的眼线就在老夫人身边这几个大丫当中,老夫人对她们可是比对自己的亲儿子都好,护得紧呢。

    “……抓!”沈钟磬眼底闪过一丝果决,“一定要秘密,别让老夫人知道,嗯……”他想了想,“查清了就立即处置了,记得,要做的严密,一定要弄成自杀的模样。”

    既然不肯听他的安排出府,那就怪不得他心狠了。

    荣升当天晚上便返回来,“……崔妈全招了,是二年前接替刘妈进的将军府,专门负责给府里的人往外递送情报,她这面收了情报,就交给负责养心院后院杂物的一个叫翠平的小丫鬟。”

    沈钟磬坐直身子,“翠平怎么说?”

    “奴才带人去抓翠平时,已经自杀了……”荣升脸色微微发白,“说是早上因失手打碎了一套紫玉壶,被管事妈妈训斥了一顿,因那套紫玉壶值一百多两银子,要从她月例扣,翠平吓得回去就自杀了。”

    他还是慢了一步!

    沈钟磬猛一握拳,“崔妈还说了什么?”好半天,他抬起头,“五年前的事情她知不知道?”又问,“各姨娘院里有没有人和她联系?”

    荣升摇摇头,“……崔妈说她和翠平都是这两年才进的府,对以前的事情一点也不清楚,她只负责把徐四的信带进府交给翠平,再把翠平的信带出去。至于翠平把信给了什么人,是姨娘还是丫头,她就不清楚了。”想起什么,又道,“奴才问了翠平屋里的紫衫,她说翠平很会来事,和老夫人身边的几个大丫鬟都要好,瞧不出和谁更近一些。”

    “……线索就这么断了?”

    “奴才问过养心院的小丫鬟,因碧月紫月冬雨夏霜都是老人。提起夫人曾经的……”荣升声音顿了下,“跋扈……她们都心有余悸,都在老夫人跟前说过夫人的坏话,墙倒众人推,若说具体谁更激烈。大家都没注意过。”叹了口气,“这几个人都有嫌疑。”

    若是一个,他还能越过老夫人直接杀了,现在四个都有嫌疑,还真有些麻烦。

    总不能让四个人一起都“自杀”吧。

    沈钟磬眉头拧成了疙瘩。

    “奴才已安排人密切监视她们……”荣升说道,“只是,已经惊动了。怕是一时半时很难有结果。”

    沈钟磬沉思良久,让人找来外院总管韩朝生,“……你立即找牙婆挑选一批女孩,除了母亲屋里。其他各处包括姨娘屋里的大小丫鬟全给我换了!”

    陈朝生吓了一跳,“……老夫人马上就要过寿辰了。”府里正忙乱着呢,这个时候换人非乱了套不可。

    老夫人九月二十五过寿辰,还有八天。算一算光挑这么一大批丫头至少也得五六天了,这时候动作的确不好。沉吟片刻,沈钟磬点点头,“你先悄悄准备吧,待母亲寿辰一过立即就都换了。”又嘱咐道,“记得,别走漏了风声,挑人时也不要说是将军府用。”这么多年来,将军府的小丫鬟换了几水,每次都能让安庆侯的眼线混进来,一是里面有人接应,二也是对方知道是将军府要人提前就在牙婆那里按插好了。

    “各房的陪嫁丫鬟也换?”陈朝生心扑扑直跳,他声音有些不确信。

    “换!”沈钟磬声音果决。

    应了声是,陈朝生匆匆退了下去。

    沈钟磬又叫来高全,“……告诉门上的小厮,以后没有对牌,包括各方姨娘的人也不得擅自出入将军府!”

    因开马市空前受阻,万岁便没让沈钟磬再去丰谷大营,沈钟磬在将军府里的时间多起来,时常会拿些奇巧的东西来养心院坐一会儿。

    这一日,沈钟磬又拿了一件朱红的牡丹团花缂丝背子来到老夫人屋里,“……母亲就要过寿了,十娘亲自去东城著名的谭记喜铺给您定的。”抖搂开给老夫人看,“母亲看看,十娘亲自给您挑的花样。”

    年龄大了,老夫人尤其喜欢花团簇锦的颜色,这可是他亲自投其所好给定制的,说着,沈钟磬笑盈盈地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听了脸就沉下来,正要发作,碧月已经接了过去,笑嘻嘻说道,“老夫人昨儿还翻箱倒柜地试衣服呢,不知寿宴上穿什么好,这下有了,寿宴上一说是夫人亲自给挑的,还不知羡霎多少人呢。”

    对上碧月递过的眼神,老夫人舌边的话瞬间咽了下去,抬头看向碧月手里的衣服。

    还别说,这衣服她还真喜欢,若不是甄十娘买的,她早拽过去试穿了。

    见老夫人看向衣服的眼神熠熠生辉,沈钟磬松了口气。

    她们婆媳,又近了一点。

    老夫人却回头抱怨碧月,“……你拦我干什么?”

    “……将军这么用心地替夫人讨好您,一定是想把夫人接回府。”碧月笑道,“老夫人何不顺水推舟。”

    老夫人眼前一亮。

    也是,她正愁那贱人远远地躲在祖宅,让她鞭长莫及呢,能利用沈钟磬把她诓进府是再好不过了!

    念头闪过,老夫人呵呵地笑,“他既然想讨好我,我正好把秀芝送给他。”

    秀芝也是老夫人为沈钟磬准备的通房,因上次送了一个被沈钟磬碰都没碰就撵道了别处,这次从祁国回来,老夫人就一直犹豫着没敢再送。

    碧月紫月咯咯地笑,“……这次不愁您抱不上孙子了。”

    老夫人态度越来越温和,沈钟磬打心里高兴,暗暗算计着什么时候把简武简文的事儿说出来。

    整个将军府都活跃起来,有股秋收般的喜悦。

    楚欣怡闭目倚在抱枕上,小丫鬟一边给轻轻捶着腿。听了春红的汇报,她扑棱坐起来,“……将军竟连续三天一直留秀芝在屋里?”

    “……老夫人把秀芝送去浩然居的当天,就被将军留在了屋里。”春红满脸忧色地看着楚欣怡,“第二天一早,秀芝的元帕便被送到了养心院,老夫人乐的合不上嘴,之后这几天,秀芝就一直宿在正室。”

    楚欣怡一脚将捶腿的小丫鬟踹到地上。

    小丫鬟尖叫一声。回过神瞧见楚欣怡脸色青黑,吓得顾不得疼,摸摸索索地爬起来,战战兢兢地退到一边。

    “他这是故意做给我看!”楚欣怡终于透出一口气。

    就住在将军府,却一步也不踏入碧竹园。又在那边宠起了小丫鬟,不是当着满府奴才的面打她脸,是什么?

    “奴婢听紫月姐姐说……”春红声音有些迟疑。

    “说什么?”

    “紫月姐姐说将军这是为了把夫人接回府,讨好老夫人。”春红声音低了下去。

    “……她想把夫人接回府?”楚欣怡有些反应不过来,“想夺了我的中馈?”茫然地看着春红,“他这是打定主意让我认清本分安心做妾了?”

    春红哪敢应声,只战战兢兢地摇摇头。

    楚欣怡蓦然抬起头。“你去把三……”话说了一半,才想起表弟已经死了,连表弟身边常为她办事的几个人也都不见踪影,身子慢慢地萎顿下来。

    沈钟磬严令各房姨娘不得私自回门。杨涛又死了,她好像忽然之间被断了手脚,有种猛虎落势的感觉。

    “将军回来后也没去其他姨娘的院里……”见楚欣怡神色变幻,春红安慰道。“……各房姨娘也都敢怒不敢言,姨娘您好歹也忍忍吧。”

    忍?

    楚欣怡冷冷地笑。

    五年啊!

    一个女人啊。有几个大好的五年?

    光阴虚掷,到头来两手空空,这叫她怎么甘心!

    老夫人五十岁寿辰到了,将军府里张灯结彩。

    沈钟磬送了老夫人一对白玉如意后,又取出一个精致的朱漆雕花紫檀木盒呈给老夫人,“……听说母亲喜欢点翠,这是十娘特意去翠玉楼给您打造的。”

    见沈钟磬把甄十娘送的东西宝贝似的捧在手里,老夫人心里就一阵闷堵,瞧见门口已经陆续来了道贺磕头的人,勉强忍住了,“……算她有心了。”迎上碧玉递过的眼神,又压着气问道,“她怎么没过来?”

    沈钟磬听了身子就是一震。

    老夫人从小在乡间长大,泼辣能干,喜怒都在脸上,对他稍有不满从来都是张嘴就骂,能说这话是不是表示已经被他的功夫打动了?

    如果再告诉她甄十娘给她生了一对可爱的大孙子……他目光煜煜地看着老夫人,“没母亲的话,她不敢来。”想就势袒露简武简文的话在舌边打了几个旋,想到老夫人以前对甄十娘的排斥,到底有些心虚不安。

    今儿宾朋满堂,万一老夫人不痛快发做起来,可是不看人脸面的,不差这三五天,还是等寿宴过后他把府里的奴才全换了再说吧。

    见自己只稍稍提了这么一句,儿子就两眼冒光,一副恨不能就势把甄十娘接回的模样,老夫人只觉得胸口像堵了块破抹布,又腻又呕的透不过起来。

    狠狠地咬了咬牙。

    好,他这么巴不得那贱人进府,她也正巴不得呢!

    今儿把话挑开好了。

    这么天天在儿子面前压着对那贱人的厌恶,按碧月说的摆出一副不温不淡模样,她已经装够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揭穿

    将军府里她就是太上皇,做什么事从来都是别人看她脸色,从没有像这样心里不痛快表面还要装糊涂忍着的时候,老夫人感觉再装下去她就会疯了。◎◎

    打定主意,老夫人正要让沈钟磬把甄十娘接回来,有小丫鬟匆匆跑进来,“……沈妃娘娘遣李公公来送贺礼。”

    老夫人身子一震,眉眼立时都堆上了笑,“……快请。”一瞬间,把和沈钟磬的气丢在了脑后。

    请了戏班子,连唱了三天大戏,将军府才清净下来。

    沈钟磬一大早就去了丰谷大营,楚欣怡则带着人收拾器具,清点寿礼,前厅的丫鬟不够用,索性就把各房的丫鬟都招了来。

    秀芝是沈钟磬眼前的红人,不敢慢待,楚欣怡特意安排她随管库陈嬷嬷清点收拾寿礼。

    沈妃娘娘送了一对二尺多高和田美玉雕成的麻姑献寿。

    端庄美丽的麻姑脚踩祥云,优雅地端着一葫芦灵芝美酒盈盈下拜,玉质虽不是上好的,难得的是整个雕像竟是一块整玉一气合成的,人物的衣纹都清晰可见,栩栩如生,尤其麻姑手里的宝葫芦竟是通体碧莹,内中恍然真有美酒流淌,秀珠下意识添了添舌头,她甚至闻道了一股灵芝美酒的清香。

    这绝对是一件稀世珍宝!

    怕有闪失,秀芝不敢大意,用了双手小心翼翼地抱着。

    感觉手里的雕像有些松动,恍然要散落似的,秀芝心砰砰直跳,怎么会?

    这明明是一块整玉,她怎么会有碎玉拼成的感觉?

    不说这雕像价值连城,单说她是沈妃娘娘的贺礼她就不能有一丝闪失!

    “你干什么!”

    正心慌意乱间,指挥小丫鬟收了玉翠屏风。转身回来的陈嬷嬷见秀芝怀里的麻姑献寿雕像裂成两块,吓的嗷的一声叫起来。

    秀芝一哆嗦,哗啦一声巨响,一尊雕工精致的麻姑献寿像摔的粉碎,秀芝整个人木偶般呆在了那里。

    “……将军喜欢你,一直把你捧在手上,按说我舍了命也得帮你通融。”楚欣怡温雅地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惋惜地抚弄着一块碎玉,“只这寿礼不同寻常,是沈妃娘娘赐的。怕我就是想揽下,老夫人也容不得。”她叹了口气,“……这事儿还是你自己去跟老夫人说吧。”语气低婉。一副悲悯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直直地看着楚欣怡带来的满屋的丫鬟婆子,秀芝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知道这雕像贵重,她是加了十二分小心的,怎么还会摔碎了呢……等等,等等。她想起来了,她抱起雕像时就是两半的,被陈妈妈吆喝一声,她心一慌,就掉在地上,碎了。

    对。对,一定是谁失手打碎了怕担责任又摆在了那里,自己只是做了那人的替罪羊。

    对。一定是这样。

    念头闪过,秀芝扑通坐了下去,拼命地在眼前的一堆碎玉中翻找着。

    只要能找到碎玉上有旧的裂痕,就能证明她是清白的!

    可惜,刚收的贺礼。前后脚弄碎的,哪能分出新痕旧痕?

    手里的碎玉缓缓地跌落在地上。

    秀芝茫然地抬起头。正对上楚欣怡来不及遮掩的一抹冷笑,她猛回过头,一地的丫鬟婆子正嗤笑地看着她。

    石光电闪间,秀芝想起了红桑的话,“五个姨娘中,马姨娘是个傻子,和她说话要注意,可能你这面刚说完她那面转眼就当众告诉了老夫人和将军,再有就是楚姨娘了,别看她给你送这儿送那儿的对你这么好,心黑着呢,是我们府里有名的心狠手辣、脸上带笑脸脚下使绊子的人……”

    明悟过来,可惜已经晚了。

    秀芝抬头怔怔地看着楚欣怡,目光中有恨,又怨,更多的是恐惧。

    “……带她去见老夫人吧。”楚欣怡慢悠悠地说道。

    一点也没为难秀芝。

    直被两个婆子架起,秀芝才回过神来,她挣脱婆子几步来到楚欣怡身前扑通跪倒,“求求姨娘饶了奴婢,奴婢知道错了。”见楚欣怡皱眉,又道,“姨娘误会了,将军让奴婢宿在正室只是为了骗老夫人,这些日子奴婢一直都睡在软榻上,从没和将军同过床!”双手死死地抓着楚欣怡的裙裾,“姨娘不信,可以找妈妈验证,奴婢还是处子之身。”

    满屋子丫鬟婆子瞬间睁大了眼。

    楚欣怡错愕地抬起头,眼里流露出一丝不可置信的惊讶……

    老夫人听了则暴跳如雷,把秀芝打了个半死尤不解气,拐杖撞的青石地面咚咚地响,大声吩咐高全,“……去丰谷大营把那个畜生给我找回来!”

    这个孽畜,自己这面一力隐忍,好颜好色地待他,他竟然开始和人串通了糊弄自己,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从小到大沈钟磬没有骗过她,骤然得知此事,老夫人暴怒之余,对这个儿子生出一股浓浓的失望。

    借去丰谷大营遮掩,沈钟磬直接来了梧桐镇,也没进祖宅,他首先就来到霸王居。

    “……爹!”正课间休息蹲在院里逗狗玩的简武简文一瞧见他就双双扑了上来。

    已长到半人高的小黑目露凶光面色狰狞地朝沈钟磬发出一阵嘶吼。

    沈钟磬皱皱眉,刚要暴喝,简武回头叫道,“小黑,他是我爹,不许咬,快回窝去。”小黑瞬间柔顺下来,转回头慢悠悠地跑回西院窝里,专门喂狗的小丫鬟快步上前关上了西角门。

    小黑不是一般的狗,这以后越大面相越凶恶,骤看上就像一只恶鬼,怕它吓到人,甄十娘专门把它隔到西院里,平日也不准简武带它出来吓人,直到今天,沈钟磬才看到它。

    见它竟然能听懂人话,这么通灵性。沈钟磬好奇地看了过去。

    “……爹怎么才来!”简文简武伸着胳膊、掂着脚争着让沈钟磬抱。

    收回目光,沈钟磬弯腰把两个儿子双双抱起来,左右瞧瞧,“我送来的刀剑收到了,喜欢吗?”

    “早就收到了,喜欢!”简武简文异口同声说道,想起什么,简武趴在沈钟磬耳边压低了声音,“……上次我们玩铁剑的事儿被娘知道了。”

    沈钟磬一激灵,“……娘打你们了吗?”紧张地上下打量着儿子。“打哪了,疼不疼?”

    “没有……”简武摇摇头,“娘气坏了。罚我们站了一柱香。”好心提醒道,“爹也快去跟娘认错吧。”

    沈钟磬囧的脸色发红,“又没做错,堂堂大男人凭什么去跟女人认错!”

    简武简文就吐吐舌头,相互做了个鬼脸。

    瞧见顾彦浦出来。两人忙从沈钟磬身上爬下来,“先生要讲课了,爹先去前院等,下了课我们就回去。”

    沈钟磬点点头,和顾彦浦打了招呼,又嘱咐两人好好学。这才带人去了祖宅。

    嘴上说的硬气,到底见不得甄十娘恍如回到他们最初复合时的温淡疏离,没人的时候。沈钟磬就主动解释,“……孩子央求的可怜,我守在边上也不会出什么事儿,就领着玩了一会儿,当天晚上就让他们收了。”

    见沈钟磬主动说出来。甄十娘心里的气小了不少,她想了想。温婉地说道,“……教育孩子,最忌父母意见不统一,一个责打一个纵容,这样会让孩子无所适从,学会口是心非的。”认真看着沈钟磬,“今儿即说开了,我们就约定一下,以后妾也好,将军也好,一个人出面管教了,另一个即便不满,当着孩子的面也不能指责对方,事后我们可以再私下里商讨,不对的地方再想法弥补就是。”温淡的语气隐隐透着股刚断。

    不是不知道含蓄,和沈钟磬相处的越久,甄十娘发现,和这煞星沟通,她还是直来直去告诉他自己想要什么是最快的,也是最有效的。

    学别的女人含蓄温婉,凡事只说三分,等着他去猜自己的心思,猜自己想要什么,那还不如回去等铁树开花。

    这煞星对女人心思是从来不会顾忌的!

    她这话的意思是父母要统一思想,统一步调吧?

    这和他带兵打仗一个道理,部队中只能有一个发号施令的将军,否则,大家都说了算又意见不统一,很容易让士兵无所适从,最后导致政令不通,整个部队都会失去战斗力。

    可是,这个家里,要说那个发号施令的人应该是他啊,怎么能两头大、相互商量呢?

    军营里有那么多参谋,也没这规矩啊。

    听懂了甄十娘的意思,沈钟磬却有些犹豫,不知自己该不该提醒甄十娘,他才是一家之主。

    他觉的,他有些太纵容她了!

    见他迟疑不语,甄十娘就叹了口气,“文哥武哥是妾一手带大,他们胜过了妾的生命。”

    一句话让沈钟磬想起甄十娘为这两个孩子吃尽了苦、甚至差点送了命,刚硬起来的心瞬间软了下来,“……我知道了。”心里安慰自己,“这不是纵容,她身体不好,我是害怕她气坏了。”

    见甄十娘又有说有笑地和自己亲近起来,沈钟磬心里最后一丝因大家长权利被人夺走了的不快也烟消云散,他招呼丫鬟端进自己带来的各色糕点,亲自打开一盒递给甄十娘,“……这是母亲寿辰沈妃娘娘送的,都是宫廷御制的,母亲特意让我给你带来尝尝。”

    甄十娘就眨眨眼。

    老夫人能特意给她送糕点?

    还不如说昨天太阳是打西面出来的更靠谱!

    瞧见沈钟磬目光躲闪,不敢看自己,甄十娘就暗暗叹息一声。

    这傻孩子,她和老夫人之间,根本就不是他这么哄一哄,骗一骗能解决的。

第二百二十二章 商量

    沈钟磬这样来回地骗,也是希望她和老夫人之间的矛盾早日化解吧?

    不管怎么说,这确实是他的努力,他是在用真心来做这件事!

    虽然蠢笨了些,可对他一个从不关心后院女人的大男人来说已经是不易了,心里一点也不认同,甄十娘脸上却没露出来,微微笑着拿起一块玫瑰水晶糕咬了一小口,“嗯,好吃。[本文来自]”又道,“……文哥武哥一会儿见了准爱吃。”

    提到孩子,沈钟磬眉眼都带着笑,“要愿意吃,我下次专门去宫里给他们多带些来!”

    用得着那么夸张吗?

    甄十娘无语。

    门外一阵蹬蹬蹬脚步声传来。

    “爹,娘……”简武简文一前一后冲进来,“我们放学了!”瞧见案上的糕点,简武咦了一声,“玫瑰糕!”伸手就抓。

    被甄十娘一把拦住,“……洗手去。”

    一家人乐融融地吃了饭,又看着简武简文下了一会儿五子棋,沈钟磬才把他们送回霸王居。

    回来洗漱了,见甄十娘还没睡,沈钟磬就盘坐在她身边,提起想接他们母子回府的事情,“……母亲寿辰上就有人问起文哥武哥,怕是瞒不住了,我这次来就是和你商量,把这件事儿告诉母亲。”

    这么快!

    虽早有心理准备,甄十娘还是吓了一跳,“会不会太快了?”看着沈钟磬,她声音有些迟疑,“老夫人……”

    “你放心……”感觉甄十娘有些发抖,沈钟磬一把将她拽到怀里,轻轻拍着安慰道,“母亲那面有我。不会有事的。”

    “如果……”甄十娘舌头有些发僵,“老夫人坚持只接文哥武哥,不让妾进府呢?”

    “母亲不会的。…”沈钟磬自信地摇摇头,“寿辰那天,母亲还问起你呢。”感觉无论自己怎么安慰,甄十娘身体都不肯软下来,沈钟磬就叹了口气,“母亲虽然有些……不讲理,可她人并不坏。知道了你是为生文哥武哥才落了这一身病,她绝不会再为难你的。”同样身为母亲,老夫人更知道这种母子分离的苦,想起二弟沈钟信都十五六了,因去百泉拜师。老夫人还经常偷偷抹眼泪,沈钟磬语气格外肯定。

    甄十娘心里就哀叹一声,“妾是说万一……”

    “没有万一!”话没说完,便被沈钟磬打断。

    甄十娘一阵气苦。

    “十娘……”见她沉默不语,沈钟磬声音软下来。

    “将军先和老夫人说说看吧。”甄十娘声音幽幽的。

    见她终于答应了,沈钟磬神色一轻,“我明日住一天。后日回去就和母亲说。”想到从此后就能天天见到她们母子,沈钟磬声音格外的轻松。

    甄十娘心却沉沉的,“如果……”她在心里反复掂量的措辞,“老夫人不许妾回去。那么……将军也不能把孩子接走。”

    怎么又回道了原点!

    沈钟磬眉头蹙了起来。

    “将军……”甄十娘抬头看向他,目光幽幽的。

    他发过誓,不会让她们母子分离的。

    “好!”对上甄十娘一双哀婉的眼,沈钟磬就叹了口气。“如果母亲不同意,你们母子就还住这面。”因为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沈钟磬语气有些敷衍。

    甄十娘苦笑了下,挣脱沈钟磬的怀抱,低头摆正两人的枕头,“……不早了,将军也睡吧。”背对着沈钟磬躺了下去。

    望着空空的怀抱,沈钟磬心里空落落的。

    二十九和三十是九月份最后一个双休日,甄十娘原打算带简文简武去达仁堂的,沈钟磬来了,甄十娘便取消了计划,想到一旦老夫人知道简武简文的事情后,还不知怎么闹呢,甄十娘索性连医馆也没去,专门在家陪沈钟磬父子。

    见娘亲难得情志高,简武简文就张罗着去后院菜莲蓬。

    去年这个时候采莲蓬还是一件苦力活,喜鹊夫妇起早贪黑地采,他们母子没黑没白地剥,只为能省下点雇工钱,今年却成了儿子的娱乐,看着儿子雀跃的小脸,甄十娘感慨万千,“……打莲蓬可以,不过得穿救生衣。”

    简武简文高兴地跳起来,“打莲蓬啦,打莲蓬啦!”简文蹬蹬蹬跑出去,“我去让余伯伯准备船!”

    吩咐丫鬟把余庆叫来就行。

    开口要阻止,简文已经跑没了影,甄十娘就叹了口气,暗道,“到底在乡间住惯了,凡事都得亲力亲为,都快大半年了,他们还不习惯使唤丫鬟,就这么匆匆接回将军府能行吗?”

    这些事情,还得加紧地调教啊。

    “……这就是你说的救生衣?”沈钟磬好奇地看着小丫鬟拿出三件大红色气鼓鼓的小马甲。

    “是用羊皮做的,里面充了气,特别轻……”甄十娘将马甲展开给沈钟磬看,“穿在身上,不慎落了水也不会沉,好歹能保住命,所以才给取了个名叫救生衣。”

    嘴里说着,甄十娘心里暴汗。

    不会有人来古代追她盗版费吧?

    家里就有池塘,孩子从小喜欢玩水,怕出意外,她仿照前世救生衣的模样让喜鹊给大家一人做了一件。

    “是真的,娘做的这个可好用呢。”见爹爹好奇地翻来覆去地看,简武显摆道,“穿在身上在水里怎么蹦跶也沉不下去!”

    怎么蹦跶也沉不下去?

    这就是说,他曾特意穿这个下水去试过?

    甄十娘听了就一阵后怕,“武哥!”她绷起了脸。

    也发觉自己得意忘形说漏了嘴,简武冲甄十娘嘿嘿嘿地笑,“……我只是想试试娘说的是不是真的。”

    万一不是真的,那岂不……没了命?

    沈钟磬听了也惊的脸色煞白,但见甄十娘沉了脸,又怕她责罚的狠了,孩子吃痛。首先训斥道,“……一旦这衣服没作用就丢了命,下次再不可如此!”

    见爹娘都变了脸,简武简文知错地低下了头。

    孩子懂事儿,凡事一点就通,根本用不着打,见甄十娘还沉着脸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沈钟磬就压低了声音劝道,“……孩子都有好奇心。我小时候也这么淘,也别把他们管的太呆板了。”

    这煞星,就好像她不是亲娘似的。

    心里生气,甄十娘也知道,沈钟磬已经训斥了。她要再责罚就不好了,就叹了口气,“爹的话听到了,下次再不可这么莽撞。”

    “知道了!”简武简文声音低如蚊子。

    甄十娘话题一转,“……下次再要试验,一定要告诉大人跟着,首先做好保护措施。绝不能这么偷偷摸摸的莽撞行事!”

    简武简文大声应,“是”

    沈钟磬看向甄十娘的目光就亮了亮。

    母子三人穿好救生服,甄十娘抬头看着沈钟磬,“……将军会不会游泳?”琢磨着要不要给他找一个简武的小救生衣挂在脖子上。

    想像着高大威猛的沈钟磬脖子上套个小红马甲的模样。甄十娘有些想笑,想到沈钟磬超强的自尊,到底没敢笑出来。

    “会。”沈钟磬心里有些奇怪,“她怎么连我会游泳都不知道?”念头只一闪。想到甄十娘问这话的意思全是关心他的安全,心又砰砰地跳了两下。

    往年种莲是为了生活。所以特别密,今年纯粹是为了欣赏,甄十娘基本没插手,全是余庆带人张罗的,以美观大方为主,种得特别稀,小船穿梭其中还游刃有余。也没用奴才,沈钟磬亲自划桨,甄十娘母子三人坐在船头,甄十娘摘了两片大莲叶做成帽子给简武简文带在头上遮阴,两人欢喜得咯咯地笑。

    打了几个肥大的莲蓬,简武简文一人拿了一颗双双滚道甄十娘怀里剥着吃,仰着小脸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和身边的碧叶琼花。抬头瞧见沈钟磬孤单单一个人坐在船尾看着他们母子,甄十娘心里忽然间一阵不忍,就拍拍儿子的小脑袋,“去,给你爹剥几个吃。”

    “哎……”简武一个高就窜起来。

    待简文反应过来,简武已经坐在了沈钟磬腿上,仰着小脸举着一粒白胖胖的莲子往沈钟磬嘴里塞,“……爹吃莲子。”又道,“可好吃啦。”

    早就不习惯吃这些零食了,可儿子胖乎乎的小手递到嘴边,沈钟磬哪舍得拒绝,一口含在嘴里,一股清香甘甜溢满口腔,直甜到了心里,笑容自沈钟磬眼角眉梢止也止不住地溢出来,见爹爹高兴,简武也嘿嘿地笑,挪了挪身子,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倚在爹爹怀里,一边又剥了一粒塞进沈钟磬嘴里,“……这个没去莲心,有点苦,娘说这么吃去火。”眨着黑曜石般的大眼看着爹爹,“怎么样,苦吗?”

    沈钟磬哪尝到苦?

    吃到嘴里全是甘甜,“……不苦。”他摇摇头,看向儿子的目光满是宠溺。

    看得简文直流口水,有心也跑过去,回头看看甄十娘,又怕把她一个人放在船头孤单,索性坐起来也学简武倚在甄十娘怀里,紧紧地搂着娘的腰回头像简武示威。

    见简文竟一个人霸占了娘,简武眼睛有些发直,瞬间立了起来,想冲过去抢回属于自己的位置,仰头对上父亲宠溺的目光,又有些舍不得,索性隔空朝简文打出一记无影拳。

    离得远,简武的拳头打不到身上,简文一点也不怕,隔空还了一记,一瞬间,两个小家伙又抻鼻子瞪眼睛相互做起鬼脸来……

    ps:看了评论区大家的意见,我也知道这不定时对成绩影响很大,可这一段时间真的忙晕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嗨,我每天只要码出来就想发上去,所以才会搞的这么不定时。我会调整吧,亲们没耐心了就养养文,千万别弃了,久花真的需要大家的支持……

    如果这本书不是成绩还可以,以我现在的状态真就端更了,求大家多些耐心和包容。

第二百二十三章 爆发

    看着一刻也不得闲,淘到没边的两个儿子,甄十娘叹息地摇摇头,一抬头,目光和沈钟磬空中相遇,对上他目光中毫不遮掩的温情宠溺,莫名地,甄十娘心扑扑跳了两下,目光嗖地闪到一边。*.*

    沈钟磬目光却一动不动,直直地看着潋滟的波光掩映下她腮边渐渐泛起的一朵红霞,目光越来越幽深……

    碧波荡漾,万里晴空,大红的救生衣掩映在墨绿墨绿的莲叶间分外的妖娆,一家四口嬉闹的倒影映在波光淋漓的碧水中,恍然一副变幻莫测的水墨画,池塘中就荡漾起一股温馨的甜蜜。

    直让沈钟磬有种从没有的踏实满足,胸口是满溢满溢的,几乎要流淌出来的喜悦。

    沈钟磬从来没有发现,幸福原来这么简单。

    一家四口只简简单单地坐在一起,便是这样的让人安宁踏实,静谧温馨。

    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用了晚饭,直逗留到戊时,在甄十娘的再三催促下,沈钟磬才恋恋不舍地站起来,“……这两天就准备准备吧,我三五天就来接你们。”

    突然之间,他一刻也不想再离开她们母子。

    甄十娘神色就黯了黯,对上沈钟磬瞒是期待不舍的眼,一想到自己拒绝后这双眼就会失去神彩,甄十娘心里突然生出一过浓浓的不忍,隐隐地,泛着一股疼痛。舌边的话生生地咽了回去,她毅然点点头,“好,妾等将军的好消息。”

    他既然相信他能说服老夫人,她姑且就信他一回。

    但愿,她的担心都是自己吓唬自己。

    没料甄十娘回答的这样痛快。对上她满是信任亮晶晶的眼,沈钟磬浑身电击般一颤,他一把拥过甄十娘,情难自禁地在她额头印了一记轻吻,“……等我好消息。”他贴着甄十娘耳朵说道。

    声音低糜柔和,带着股湿濡的气息。

    甄十娘瞬间睁大了眼。

    偷香成功,看着甄十娘难得傻掉的模样,沈钟磬哈哈大笑,松开她。一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直到耳边的笑声消失,甄十娘才回过神,瞧见一地的丫鬟婆子正掩了嘴偷偷地笑,甄十娘脸色腾地涨红,怒气匆匆地追了出去。

    一直追出门口。沈钟磬骑着高头大马的挺拔背影已湮没在夜色中。

    手下意识地抚上额头。

    好像,也不是想像中的那么讨厌。

    甄十娘脸颊上刚消下去的红晕又慢慢地浮了上来,恍然漫山遍野的杜鹃花绽放。

    ……

    一下了朝,沈钟磬就直奔将军府。

    想到母亲知道甄十娘给她生了两个大胖孙子不知会有多高兴,连早朝上惹的一腔闷气都烟消云散,沈钟磬脚步格外的轻松。

    “沈将军!”郑阁老从背后匆匆追上来。

    见到是他,沈钟磬就皱皱眉。

    就是这个郑阁老。以大周没有草原,没有真正懂马懂防疫的人,又加连年征战国库亏虚等,罗列了十二条大周不适合开马市大规模养马的现状。引来一大批追随着,使得他和万岁在西北开马市的议题空前受阻。

    身为武将,沈钟磬最不耐烦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可他心里有本帐。说是连年征战耗费巨资,可他从夷越掠夺回来的财富和他们的战争赔款以及年年进贡的岁银。早远远补偿了他战争的消耗,若不是几场战争下来使得大周国力更加强大,万岁又怎么会生出一统燕祁的野心!

    早朝上,虽然说不过郑阁老有理有据的唇枪舌剑,可沈钟磬蛮横霸道地抓住一条理据不松口,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也令得郑阁老窘态百生,最后竟打了个平手,见两位重臣当堂闹开,万岁索性匆匆散了朝。

    “……朝上争议都是公事,大家就事论事而已,言辞过了也并非针对个人,还望将军不要往心里去。”见沈钟磬没向往常一般回应,郑阁老首先抱拳施礼,开口道歉。

    郑阁老一向随和中庸,两人之前并没什么大矛盾,见他开口道歉,沈钟磬态度也随和下来,“……大家不过政见不同罢了,郑大人不必往心里去。”

    沈钟磬一向心直口快,见他说的坦然,郑阁老舒了口气,话题一转,“上次将军托老夫为令弟说煤之事已有眉目,令弟的八字与邬六小姐的八字极相配,只邬四奶奶就这一个嫡出的掌上明珠,不舍得轻易嫁了,想再亲眼见见令弟……”看着沈钟磬,“将军哪日带令弟到府上一叙?”想到两人因政见不和正闹得不可开交,“将军若不方便,也可选个日子去慈宁寺上香。”

    沈钟磬心一动。

    他就这么一个弟弟,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不能马虎,虽然听说乌雅芳是极好的,他又杀鸡牛刀让石虎特意查了,但能见到人更好,只是,他对女人的感知只要不缺鼻子少眼睛就好,根本看不出什么门道,若让二弟自己看……他巴不得搅黄了好……让谁去看呢?

    一转念,沈钟磬开口说道,“……听说了二弟的事儿,夫人也正想见见邬姑娘,我回去和夫人商议一下,再议如何?”

    对,就让甄十娘去看,她看人比较准,这本就是她做嫂子的义务,话说出口,沈钟磬更坚定了想法。

    “好!”郑阁老点点头,“……我等将军的好消息。”

    又寒暄了几句,沈钟磬转身告辞。

    笑看着沈钟磬的背影,郑阁老忽然僵住。

    他刚刚说的好像是夫人,不是老夫人?

    那个传说中身怀绝世神术的甄十娘什么时候已经入主将军府了?

    他怎么竟不知道?

    ……

    回到将军府,高全亲自迎在二门。

    “……老夫人已经知道您和秀芝没圆房的事了。”高全小跑着跟在沈钟磬身后,把家里发生的事情挑紧要的说了,“正在气头上呢,将军一会见了老夫人仔细些。”被沈钟磬打了两次,高全再不敢阳奉阴违,人已经完全站在了他这边。

    沈钟磬腾地站住。

    高全跟着停下,一面伸手擦着汗,“老夫人一早就吩咐,您回来了立即让您去养心院。”

    沈钟磬转了身直奔养心院。

    他骗母亲也是为了这个家好,希望他们婆媳矛盾早点解决,以前是他不懂这些,萧煜说的对,亲人间是需要善意的欺骗的,被母亲发现了肯定会生气,他不过是挨一顿臭骂,好好哄一哄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脸的无所谓,沈钟磬脚上加快了步伐。

    荣升脸色则吓得煞白,悄悄吩咐高全,“……快去把二爷叫来。”

    “母亲用过饭了……”一进门,沈钟磬就感觉一股沉闷的气息,因事先已经知道,他只做不见,笑吟吟地在老夫人身边坐下。

    老夫人一把将秀芝的‘元帕’摔在他身上,“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将军……”被两个婆子架着跪在地上的秀芝战战兢兢地叫了一声。

    一天功夫,她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沈钟磬见了就皱皱眉。

    不过一个小丫头,都是按他吩咐行事,至于这样吗?

    沈钟磬强压下胸口一股沉闷怪异的感觉,朝老夫人讪讪笑道,“……是我不喜欢,又怕母亲生气,才让她拿了这个骗母亲,都是我不对,母亲别生气了,仔细气坏了身子。”

    沈钟磬从小到大没骗过她,骤然听他亲口承认骗了自己,老夫人耳朵嗡嗡直响,“跪下!”她厉声喝道。

    “母亲……”沈钟磬怔了一下,接着扑通跪了下去。

    “寿宴上魏夫人说魏武奉你之命,从南海运回一颗三尺高的红珊瑚树,你放哪儿去了?”又问,“你从祁国回来时是不是先去了梧桐镇?”

    当然放在祖宅了。

    没想到这件事也被老夫人发现了,沈钟磬别提多囧,脸上涨呼呼的。

    见他不语,老夫人厉声替他答道,“……是不是给那个贱人了!”想到沈钟磬竟骗她说那是萧老夫人赠的,老夫人声音尤为凄厉,“出使祁国几个月,回来后连家都不回,朝都不上,你就先去见了那个贱人,这是不是都是那贱人教你的?”她的儿子打小稳重,从来不会说谎,现在竟变成这样,自然都是那个巧言善变的狐狸精挑唆的。

    想到好好的一个儿子,竟被挑唆成这样,老夫人心里直恨不能把甄十娘给撕碎了,牙齿磨的咯咯直响。

    “不是她,是儿子怕您……”

    “你还替她解释!”话没说完,就被老夫人厉声打断,“你二十好几的人了,到现在连个儿子都没有,我也是怕你断了沈家的香火,才往你屋里送丫头,她竟连这个都忍不了!”铺天抢地哭起来,“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儿子不孝也就罢了,竟娶了这么一个狐狸精,闹得现在我连个亲孙子都没有!”

    见惯了老夫人撒泼不讲理,沈钟磬就叹了口气,想起简武简文,忽然心一动,“……母亲之所以这么迫不及待地让他收房,不过是着急抱孙子罢了。”这念头闪过,他从袖笼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在老夫人面前打开,一枚晶莹剔透的祖母绿扳指跃然眼前,小心翼翼地哄道,“这是十娘亲自给您挑的,母亲真的误会她了,十娘她……”

    话没说话,老夫人一把抓过锦盒朝沈钟磬脸上砸去,“到现在你还替她说话!”

第二百二十四章 寒心

    沈钟磬一怔神,锦盒擦着他额头落在地上,一只晶莹剔透的祖母绿扳指瞬间摔的粉碎。[本文来自]

    鲜血顺着沈钟磬额头流下来。

    屋里顿时一静。

    儿子额头被砸出了血,老夫人心里也是一慌,待见血流的不多,心知这个儿子皮糙肉厚抗摔打,想到这次不严厉些,以后他还不知道怎么骗自己,老夫人索性哭天抢地破口大骂,言辞凄厉地数落着他的累累罪行。

    十娘已经为您生了两个孙子的话生生地卡在喉间,呆怔怔地看着面色因狰狞而扭曲的老夫人,沈钟磬脸色越来越白。

    怎么会这样?

    沈钟磬眼里满是失望、困惑,隐隐有一丝……绝望

    萧煜不是说,有时善意的欺骗也是必要的吗,即便谎言揭穿了,母亲还是母亲,终归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发现自己费尽心机也是为讨她好,母亲也会为自己的良苦用心感动吗?

    他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吗?

    他都流血了,母亲竟没有一丝疼惜之色。

    这是,把他当做兵戎相见的仇人吗?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沈钟磬心里翻江倒海折腾起来。

    闻讯匆匆赶来的沈钟信瞧见老夫人气的脸色青紫,而哥哥还满头是血地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猛唬了一跳,一边劝着老夫人,一边强拉硬拽地将沈钟磬拖了出去。

    ……

    “……大哥也是,不过一个小丫头,不喜欢以后送出府去便是。”沈忠信给抱扎了伤口后闷坐不语的沈钟磬倒了一杯茶,在他对面坐下,“干嘛要整这些不伦不类的东西骗娘?”叹了口气,“……娘这次真气的不轻。”

    沈忠信真不明白。哪个男人没个三妻四妾几个通房,又不是没娶正妻怕有庶长子闹出丑闻,他大哥为什么一定要“守身如玉”?

    那么多姨娘都娶了,既然想哄老夫人高兴,还在乎多这一个通房了?

    “我担心她是大皇子和安庆侯的眼线……”直喝了大半杯茶,沈钟磬才呼出一口气,他声音幽幽的,“碧月紫月这些人中一定有当年安庆侯布下的眼线,母亲每次送到浩然居的人都是经过她们手挑选的。”

    所以他才不碰老夫人送去的人?

    现在连后院的姨娘都不碰了。难道也怀疑是内奸?

    想到当初沈钟磬的这几个姨娘包括楚欣怡都是老夫人一手张罗娶进门的,沈忠信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好半天,才回过神,他声音有些发颤。“……大哥以前就告诉我母亲身边有安庆侯的人,既如此,大哥为何不早早除了?”

    “碧月紫月几人早过了放出去的年龄,我提过几次要放出去,母亲就是寻死觅活地不肯……”沈钟磬叹了口气,“三年前,母亲寿辰上平阳侯看上了碧月。并答应我会抬她做侧妃,想到平阳侯好歹也是个王爷,碧月跟他也算攀上了髙枝,母亲知道了一定会高兴。谁知母亲竟绝了食,还威胁我要卖就连她一起卖了……”

    沈忠信就想起当年碧月当着老夫人的面要削发为尼发誓今生不嫁,气的老夫人绝食三天又狠狠地把沈钟磬臭骂一顿并严令以后养心院的丫头不用他操心的事来。

    那时他年龄小,不懂事。

    现在经沈钟磬这一提点。他恍然明白过来,女人一生图什么。不就图能嫁个好人家吗?一个大丫鬟,能被王爷看上收进门里,将来生个一男半女好一好就能熬个品级,这大好的前程碧月为什么不要?

    宁可当尼姑也要守着老夫人!

    越想沈忠信脸色越白,“大哥……”

    “母亲把她们当亲闺女,我扭不过母亲寻死觅活地护着……”沈钟磬一口一口地喝着茶,“想到母亲年迈,也没有几年……外书房又被我防护的铁桶一般,只要不在府里提朝中事物,她们也探不去什么,倒可以让安庆侯安心,也省得他再费尽心机在我身边安插人,我便没再硬来……”声音迟疑地顿住,沈钟磬忽然抬起头看着沈忠信,“二弟有没有感觉,母亲……变了……”变成没有亲情,没有感情,自私自利的冷血人。

    他一直把她当做最亲的人护着。

    可是,母亲却把他当成……兵戎相见的,仇人!

    苦涩的声音戛然而止,沈钟磬到底没说出诛心的话。

    “……大哥有没有听过十常侍的故事?”沉寂中,沈忠信抬起头。

    十常侍?

    沈钟磬眉头一挑,他怎么会不知道。

    东汉末年,以宦官张让赵忠为首的十常侍因深得灵帝宠信,独霸朝纲,权倾天下,颠倒黑白铲除异己,捏造罪名罔杀朝臣,以至于最后天下大乱,群雄奋起。

    见大哥沉思,沈忠信说道,“……当初灵帝病危之计曾想改立王美人的儿子刘协做太子的,是何皇后的兄长大将军何进力挺,带御林军闯进皇宫,在灵帝柩前拥立妹妹的儿子刘辩继承皇位,知十常侍祸患后宫扰乱朝纲,大将军何进便向妹妹进言要杀十常侍,可惜,何太后正宠信张让等人,坚决不肯,后来张让等听说何进要杀他们,便先下手为强,派五十名刀斧手埋伏在长乐宫嘉德门内,让何太后召何进进宫。何太后不知是计,就派人宣何进进宫。何进一进宫被乱刀砍死在嘉德门内……一代将军就这么血溅嘉德门。”叹了口气,“没有母系维持,历代哪个嫔妃的恩宠荣华能够长久,何太后的荣华全靠何大将军,她并非有意谋害自己的亲大哥啊,可惜……”沈忠信摇摇头。

    沈钟磬身子一震。

    书房内沉寂下来。

    好半天,沈钟磬叹了口气,“……我担用强母亲又要寻死觅活。”抬头看着沈钟信,“……母亲对我敌意太深,你劝劝她吧。”毕竟是他的亲娘,只要有一线可能,他实在不想和老夫人兵戎相见。

    沈忠信脸色发苦,“大哥不知,因这以后我常替大哥说话,娘都有些不待见我了,天天劝我离你远些,我若再提这事儿,不用猜,娘也会认为我又受了你蒙蔽,变着法地害她了……娘,这以后,偏激的厉害……”想了想,又摇摇头,“仔细想一下,这几个丫头一个个可都鬼精着呢,我天天去养心院,竟没发现她们的破绽短处……”

    沈钟磬看着沈忠信,没言语。

    ……

    “……将军的头被打破了?”正低头涂指甲,听了小丫鬟的话,楚欣怡眼皮都没抬。

    “……连碧月和紫月都劝不住。”小丫鬟说道,“还是二爷硬把将军拖了出去。”

    楚欣怡嘴角就瞥了瞥,悠然地举起左手对着太阳看。

    五个指甲涂的红艳艳的,阳光下发出瑰丽的光。

    春红推门进来。

    瞧见小丫鬟在,欲言又止。

    楚欣怡挥手打发了小丫鬟,“什么事儿?”惬意地看着刚涂好的五个手指。

    “扬少爷说失手了。”春红回手关上门,压低了声音。

    “……什么?”楚欣怡身子一滞,眸子蓦然射出两道凛冽寒光。

    春红点点头,“文贵说加上祖宅的,明里暗里不下二百多个护卫,而且个个都是绝世高手,扬少爷雇的杀手根本近不得那两个孩子的身。”文贵是楚欣扬的贴身小厮。

    虽然在萧老夫人的暗示下,大家都知道甄十娘婆媳不和,将军府的媳妇长孙一直被沈钟磬养在外面,寿宴上,大家在老夫人面前都三缄其口,可楚欣怡还是从随萧老夫人一起来道贺的萧府二奶奶嘴里得知了简武简文的事儿,整个人都惊傻了。

    隐隐地,她终于明白沈钟磬为什么誓要她看清本分,安安分分地尊甄十娘为夫人了。

    原来,甄十娘早在五年前就偷偷给他生了两个儿子。

    尤其听说五年前喜鹊来找沈钟磬并非是为了要月例,竟然是要往回送儿子时,楚欣怡肠子都悔青了,如果当初自己不是劈头就打,而是好好地问一问,现在那两个小兔崽子早就超生了。

    于是,她干脆拿银子让楚欣扬雇人去杀简武简文。

    杀了这两个孩子,甄十娘没了拿捏,沈钟磬早晚会回心转意向从前一样待她。

    “……没用的废物!”楚欣怡怒骂一声,“绝世高手,哪有那么多绝世高手,修罗门什么时候变成废物了,竟连两个孩子都杀不了!”修罗门是江湖第一大暗门,听说只要他们接手的活就从没有失手的。

    为破釜沉舟,一击得手,她一出手就是一万两,让楚欣扬雇修罗门的人,务要把人杀了。却不知道楚欣扬以为不过乡下的两个穷小子,哪用那么费事了,被父亲断了生活费硬圈在府里,他正愁手里没银子花呢,接到楚欣怡的钱哪舍的花了雇人,只花几百两银子雇了几个地痞,去了连手都没敢出,一见霸王居的阵势就吓了回来,怕楚欣扬往回要银子,才胡编一通,说的神乎其神。

    “……扬少爷从没做过这种事情。”见楚欣怡变了脸,春红劝道。

    楚欣怡就怀念起杨涛来,“要是他在就好了。”忽然抬起头,“即没杀了人,那银子该退回来吧?”修罗门一向讲信誉。

    ps:还有一更,求粉红票

第二百二十五章 绝望

    ps加更求粉红

    ~~~~

    “奴婢问了,扬少爷说谈好是一万五千两的,先付一半,事成之后再付另一半,结果对方虽没能杀了人,可却损失了四五个兄弟,口口声声说扬少爷事先没说清对方的实力,追要死亡兄弟的补偿费呢,扬少爷吓得天天躲在府里不敢出门。(百度搜)”春红叹了口气,“……扬少爷还想让你找将军出面震一震那些人呢!”

    找沈钟磬?

    被他知道自己惹上修罗门是为了杀他儿子,还不得把自己剐了!

    楚欣扬这是**裸地威胁她!

    楚欣怡一把抓起桌上的茶杯摔在地上。

    “……姨娘息怒。”春红劝道,“祖宅侍卫林立,我们又没得力的人,这件事儿还得从长计议。”

    “怎么?”楚欣怡勉强咽下堵在胸口的闷气。

    春红压低了声音,“如果老夫人知道了少爷的事儿,一定不会允许养在外面。”

    楚欣怡心一动。

    是啊,外面的杨涛被人连根拔了,家里她又被沈钟磬限制了行动,要出府必须得他允许,她现在就有如被折了翅的鹰,拔了牙的虎,空有满腹的计谋,甄十娘和孩子在府外到底让她鞭长莫及,若是框进府……沈钟磬日理万机……又从不关心后宅之事……就甄十娘那点智商……还不任自己宰割?

    念头闪过,她腾地站起来。

    那面沈忠信疑惑不解地问沈钟磬,“……明知道娘都已经当众发了话,大哥为什么一心要接嫂子回来?”都快一年了,养在外面不是挺好的,大家都相安无事。

    沈钟磬一口一口地喝着茶,没言语。

    “娘跟嫂子不是一般的矛盾……”沈忠信不死心地劝道。“大哥真为嫂子着想,还是养在外面吧。”瞧见沈钟磬锐利的目光看过来,忙又解释道,“年龄大了,这以后娘的心性不比从前,大哥也看到了,只因同你合伙骗了娘,秀芝被折磨成什么样,大嫂身体不好。若是……”沈忠信摇摇头,没说下去。

    沈钟磬就想起秀芝那张浮肿的脸和她脖子手腕上隐约可见的鞭痕,仿佛被人点了穴,沈钟磬整个人僵住了。

    容升匆匆走进来,“……老夫人知道了少爷的事儿。正大发雷霆地让您过去呢。”

    少爷?

    “……什么少爷?”沈忠信疑惑不解地看看荣升,又回头看看大哥。

    沈钟磬已放下茶杯站起来。

    “……夫人五年前为将军生了两个儿子,就养在祖宅。”荣升一面匆匆地往外走,嘴里解释道。

    沈忠信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张着嘴傻在了那儿。

    直到沈钟磬和荣升没了影儿,他才回过神,眼睛闪闪地亮起来。抬脚追了出去。

    有了孙子,这次大哥和娘总能缓解吧?

    ……

    “……这个贱人,她到底按的什么心?”老夫人指着沈钟磬破口大骂,“……好好的大孙子给藏在外面。五年啊,她的心有多恶毒,生生地不让我见孙子!”想到自己的大孙子竟被人养在府外,都快六年了。她竟不知道,连亲儿子都帮那贱人瞒着她。老夫人牙齿咬的咯咯直响。

    “不是这样的。”沈钟磬强压着耐心解释道,“十娘五年前难产,生下文哥武哥后就得了血崩,怕养活不活,想让喜鹊给送回来的,是我们把人给打走了……”想起这些年甄十娘的遭遇,沈钟磬目光凛凛地看向楚欣怡。

    楚欣怡一哆嗦,“……婢妾那时并不知道喜鹊来是为了送孩子,婢妾也是尊了老夫人吩咐。”知道老夫人恨不能甄十娘死,她当时的确请示过老夫人。

    沈钟磬就抬头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脸色有些讪讪,硬着头皮说道,“不管怎么样,她也不该把这件事瞒的死死的,五年来,我日盼夜盼能有个大孙子,她竟然狠心地不让我们祖孙见面!”

    “……她是怕母亲不喜欢他们,才不敢说道。”沈钟磬声音僵硬,“我之前哄骗母亲也为了讨母亲欢心,早日把她们母子接回来。”看向老夫人的目光隐隐带着一丝期待。

    知道了甄十娘为她的大孙子吃了这么多苦,老夫人总会回心转意吧?

    虽然寒了心,可沈钟磬还是希望母亲不是他想象中那么无情。

    先前,只是他误会了。

    “……我发过誓,这个家里有我没她,有她没我!”老夫人眉头一立,“你想把她接回来,除非我死了!”

    沈钟磬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夫人出了一口气,严厉地吩咐道,“……你立即套车去把我孙子接回来!”

    只接孩子,不接母亲?

    沈钟磬不认识似的看着老夫人。

    “妾担心您会碍于母命难违,将文哥武武哥接回而独独将妾留在祖宅……”

    “将军以为老夫人会让沈夫人随子进府?”

    ……

    甄十娘和顾彦浦的话在耳边一遍一遍地响起,震的沈钟磬耳朵嗡嗡直响。

    他们早就堪透了,只有自己还执迷不悟!

    所以,甄十娘对着自己才会那么失望!

    “来人!”见沈钟磬怔怔不语,老夫人猛地高喝一声,“让高全亲自带车去梧桐镇把我孙子接回来!”

    指使不动,她就当没这个儿子好了!

    闻讯进来的高全小心翼翼地看着沈钟磬不敢动弹。

    “母亲……”沈钟磬声音有些沙哑,“这几年十娘和他们相依为命,您不能这样把她们分开。”又道,“十娘身体熬成这样全是为这两个孩子,因为府里断了她的月供,她才……原本就是我们对不起她,您再这么分开他们,她会因想儿子抑郁而死的。”甄十娘有多宝贝紧张简武简文他心里最清楚,“母子连心。你也有儿子,最知道这其中滋味,当年二弟都十六七了去百泉求学,您还天天落泪,何况文哥武哥这么小……”殷殷地看着老夫人,“十娘有千错万错,看在她给您生了孙子的份上,看在为了您的孙子差一点没命的份上,好歹把她一起接进来。儿子保证会好好调教她,不让她惹您生气。”说完,当着一地的奴才和姨娘的面,沈钟磬扑通跪倒,给老夫人梆梆梆磕了三个头。

    他这才离开儿子一天。都抓心挠肝地想,沈钟磬不敢想象,若让他们离开甄十娘,甄十娘会怎么样?

    老夫人冷冷地笑。

    她会抑郁而死,自己正巴不得!

    不是用这两个孩子可以折磨到那贱人,她还巴不得把她接进府来折磨呢。

    现在再想让她答应接那贱人进府?

    做梦去吧!

    自从和安庆侯联姻失败,老夫人心情还从没这么好过。

    不是因为骤然得知有了两个大孙子。碧月紫月说的对,一对在乡下长大的野孩子,又有那样一个恶毒败俗的娘,能好到哪去。有什么好稀罕的,是因为她终于找到了能令甄十娘生不如死的法子!

    沈钟磬说的对,母子连心,她也是母亲。也知道这滋味,所以。才要那贱人好好尝尝这滋味!

    “还不去套车!”见沈钟磬兀自磕头哀求,老夫人也不理他,抬头吩咐高全,“杵那装死人呢!”

    “这……这……”高全扎着两手看沈钟磬,“是,是”嘴里连连应是,只脚上不敢动地儿。

    沈钟磬身子僵偶般凝住,他慢慢地抬起头,“母亲!”

    老夫人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楚欣怡嘴角瞥了瞥,露出一抹冷笑。

    其他几个姨娘相互看了一眼,俱无奈地摇摇头。

    瞧见大势已去,高全抬脚朝门口走去。

    “谁敢!”沈钟磬声音不高,却别具气势。

    厅里顿时一静,众人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一个个都忘了呼吸。

    老夫人也错愕地回过头,连骂人都忘了。

    “……我在祖宅安排了二百名侍卫,除非我本人,任谁去了也休想接走少爷!”话是对高全说,沈钟磬目光一直看着老夫人。

    “你,你……”老夫人终于回过神,她颤着手指着沈钟磬,“反了,反了,你想造反!”

    沈钟磬眼里掠过一抹痛苦之色,“母亲。”他压着胸口一股异样的沉闷,解释道,“……我和十娘发过誓,绝不会把她们母子分开的,否则,会被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的。”看在他发了毒誓的份上,母亲总能让一步吧?

    毕竟是他的亲生母亲,是血浓于水的母子,母亲,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亲生儿子被天打雷劈永生不得超生吧?

    沈钟磬暗暗庆幸那夜甄十娘逼他发了这个毒誓,否则,他今天真不知道能拿什么说服老夫人了。

    正想的好,出乎沈钟磬意外,却见老夫人眉头一立,“难道你想为了她,连父母都不要了?”

    她这个儿子,一向信奉言必信行必果,从不肯轻易许诺,更别说毒誓呢,他要会发这种誓言才怪。

    想蒙她,门都没有!

    碧月紫月说的是,连元帕都能弄出个假的来骗她,他这个儿子,真是越来越阴险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心里一阵翻江倒海,沈钟磬脸色微微发白,“她身体不好,母亲好歹看在她寿路不长的份上将就一两年。”

    两年不长,将就将就就过去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哀,他话说到这份上,就算是铁石,也能生出一份同情心吧?

    沈钟磬抱着最后一丝希冀看着老夫人。

    “身体不好,身体不好,她怎么到现在还不死!”

    见自己态度都这么明确了,沈钟磬还替那贱人说话,老夫人直气的胸口一起一浮,压了又压,到底压不住破口大骂,最后指着沈钟磬严厉地说道,“……趁今儿你就给我说明白,你到底是要我还是要她!”

    ps:必选择了,亲想让他选谁?

    若想选甄十娘,就多投我几张粉红票吧,我一鸡动就……就……你懂得……

第二百二十六章 选择

    沈钟磬呆呆地看着老夫人。(百度搜)

    突然,他果断地说,“若母亲执意不准十娘进府,那就让她们母子继续住在祖宅吧。”而且,他从此也会搬出将军府和他们母子另立门户。

    说着,沈钟磬毫不留恋地站起来。

    这就是说要媳妇不要娘了?!

    老夫人浑身的血液凝结了,人瞬间僵在了那里。

    楚欣怡惊愕地张大了眼,脸色渐渐地由激动的潮红变的灰白。

    碧月紫月等人更似被人点了穴般傻在了那儿。

    “反了,真反了!”

    好半天,老夫人才回过神,她做梦也没想到沈钟磬会说出这种诛心灭祖的话,她拎起炕边的拐杖劈头盖脸朝沈钟磬砸去。

    沈钟磬也不躲,一动不动傲然地站在那儿。

    “娘,大哥只是一时糊涂,有话好好说。”沈忠信一把抱着老夫人,一边回头冲沈钟磬喊,“还不快走,你要气死娘!”

    直直地看着面色狰狞的老夫人,沈钟磬一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将军,您要去哪儿?”荣升一直追到马鹏,看着沈钟磬跳上马背冲出将军府,荣升忙跨上另一匹马追了上去。

    被一阵粗重的敲门声惊醒,甄十娘睁开眼,冬菊已点了蜡烛。

    “将军来了……”冬菊低声说道。

    甄十娘下意识地看向漏壶。

    子时四刻。

    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心里吃惊,甄十娘一咕噜坐起来,正要吩咐冬菊拿衣服,沈钟磬已经大踏步走了进来。

    面色冷峻,带着一股凛冽的煞气。

    刚刚爬起来的几个小丫鬟吓的屏住了呼吸,纷纷贴着墙跟站住,给沈钟磬问安。

    “……将军额头怎么了?”瞧见沈钟磬头上缠了一圈药布。甄十娘也唬了一跳。

    冲出上京城,他就一直漫无目的地游荡,悠悠荡荡了大半夜,不知不觉竟跑来了这儿,看到甄十娘,沈钟磬头脑才渐渐地清明起来,脚下一阵踌躇。

    信心满满地告诉她立即就接她回将军府,最后他们却要一辈子顶着不孝的骂名在外面做苦命鸳鸯……突然间,他有些不敢见甄十娘,怕她耻笑自己的盲目自大。怕她听了老夫人要强行分离她们母子的话会像老夫人一样又吵又闹,拿自己的毒誓威胁,硬逼他再一次在她和孩子与老夫人之间做一个锥心的选择……

    出道以来。一直意气风发,沈钟磬从没这一刻如此的自卑。

    突然,他一转身就又往外走去。

    没有实现承诺,面对甄十娘,他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甄十娘已披衣服下了地。见他刚进门又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忙一把拽住,“这么晚了,将军还要去哪儿?”就是赶回去上早朝,这时也来不急了。

    对上沈钟磬苍白憔悴的一张脸,甄十娘莫名地一阵心疼。

    见沈钟磬迟疑。甄十娘硬拽了他在椅子上坐下,“将军吃饭了?”

    沈钟磬摇摇头,“我不饿。”

    甄十娘就叹了口气。接过冬菊端上的茶,亲自倒了一杯递给沈钟磬,“将军先喝口茶歇一会儿,昨儿秋菊新采的香菇,妾去给您做碗香菇面。”声音轻柔。温淡的夜色中显的格外祥和。

    沈钟磬浮躁不安的心瞬间安定下来,原本一点也不饿。可还是一言不发地点点头。

    厨娘早生好了火,一大碗热腾腾的香菇面很快端上来。

    一顿饭,沈钟磬不说话,甄十娘什么也没问,只静静地坐在一边陪着。

    洗漱后上了炕,见沈钟磬烙饼似的翻来覆去地柔着太阳穴睡不着,甄十娘索性披了衣服坐起来,摩挲着来到他枕头边伸过手去帮着柔两个太阳穴。

    沈钟磬身子一顿,“吵到你了?”他声音有些不安,“我没事儿,你先睡吧。”

    “将军头疼?”甄十娘问道。

    “可能是吹了凉风,睡一觉就好了。”

    感觉他额头有些烫,甄十娘就拿了他胳膊给号脉,“跑了一下午马,将军是受了风,妾去给您熬碗汤药。”伸手在床头摩挲着找火折。

    “不用!”沈钟磬猛地坐起,语气中有些不耐,“你睡吧,我出去走走就好了。”她身体不好,他不该来这儿折腾她的。

    “将军……”甄十娘一把从后面抱住他。

    沈钟磬身子一阵僵硬。

    甄十娘慢慢地把脸贴在他后背上。

    一股暖流从后背缓缓地蔓延到全身,直沁心底,沈钟磬身子慢慢地软下来,“……你去拿药吧,让丫鬟熬就是。”他低声说道。

    甄十娘点点头。

    在方子里加了些安神的药材,沈钟磬折腾了大半个时辰,终于迷迷糊糊地睡去,摸着他额头出了一层细汗,甄十娘舒了口气。

    趁他熟睡,又把他头上的药布解了,半寸长的一道三角口子,不深,看到没什么大碍,甄十娘舒了口气,重新上药包扎了,这才穿衣服蹑手蹑脚地出了卧室,找到紧张不安地等在客厅的荣升。

    “……将军怎么样?”一见到甄十娘,荣升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喝了药已经睡着了,没什么事儿……”甄十娘在椅子上坐下,挥手打发了小丫鬟,“怎么回事儿?”

    荣升就把老夫人逼迫的事儿说了,最后道,“……从未时出了城将军就一直漫无目的地放马狂奔,奴才一路跟着都吓坏了,还好将军回到了您这儿,否则奴才都不知怎么办好了。”

    老夫人果然想要她们母子分离!

    想起沈钟磬那一脸的颓废,甄十娘心里说不出一股什么滋味,她缓缓站起来,“夏菊熬了汤药,你也喝一碗早点睡吧。”

    “将军明日还要早朝……”荣升声音有些不安。

    “我知道了,你去吧。”

    甄十娘出了客厅,让人找来纪怀锋连夜回上京城。进宫给沈钟磬请假。

    安顿好了,甄十娘回到卧室。

    先前睡了一觉,甄十娘有些睡不着,索性坐起来看着沈钟磬。

    他两眼紧闭,脸上冷峻刚毅的线条因熟睡而变的柔和,只眉头依然紧锁着,酷似简武的容貌间隐隐带着一抹痛苦之色。

    老夫人宁肯他被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也要分离她们母子,这个,他做梦也没想到的吧?

    真心说。她也没想到!

    否则,知道没用,她就不会费尽心机逼他发毒誓了。

    可怜的孩子。

    任谁骤然发现自己原来被亲生的母亲这样的无视都不好过。

    尤其他从小接受的根深蒂固的刻到骨子里的百善孝为先、不得仵逆父母的教育。他一向把孝字看的大过天,重逾命,最后却要被逼的仵逆母亲,成为千夫所指连自己都不齿的不孝子,他心里一定更不好过吧?

    所以才会如此的颓废。

    看着他睡梦中紧蹙的眉。甄十娘隐隐有抹心疼。

    见他出了满头的大汗,连衾衣都被湿透了,甄十娘回头想招呼人,略一犹豫,索性自己蹑手蹑足地下地,开门悄悄吩咐冬菊打进一盆温水。一粒一粒地替他解开扣子,亲自擦试起来。

    折腾了大半夜,直摸着沈钟磬额头不再发烧。甄十娘才舒了口气,迷迷糊糊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日出三杆,张开眼就瞧见沈钟磬躺在身边。呼吸匀称睡的正香甜,甄十娘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忆起昨夜发生的事情,忙伸手试试沈钟磬额头,没再发烧,摸摸他身上重新换的衾夜也没再汗湿,看样子是没事了。

    甄十娘这才悄悄下了炕。

    蹑手蹑脚地穿了衣服,一开门,以秋菊为首的几个大丫鬟齐刷刷地站在门口,瞧见她出来,纷纷站直了见礼。

    把甄十娘吓了一跳。

    对上秋菊等人喜气洋洋的目光,甄十娘脸色微微发烫。

    **苦短日高起,说的就是这个吧,她和沈钟磬两人关在屋里一起睡到日出三杆,被一堆丫鬟婆子赌在屋里,这些人不肖想才怪。

    “……将军昨夜受了风寒,大家仔细别吵醒他。”心里别扭,甄十娘面色如常地挥退了大家,只留了冬菊在门口守着。

    有小丫鬟回道,“……将军府高总管奉老夫人之命来接两位少爷回府。”

    甄十娘皱皱眉,“……告诉他,除非将军亲自来,谁也别想接走少爷,让他回吧。”

    尊老夫人之命,高全带了三十多个护院,是想强行接走简武简文的,对上蒲波等呼啦啦冲出来的五十几个凶神恶煞似的侍卫,哪敢强势,得了甄十娘的吩咐,连门都没敢进便灰溜溜地走了。

    沈钟磬醒的时候,已经未时四刻了。

    甄十娘正带着秋菊等一帮小医护分拣刚收购的药材。

    “原来这个就叫黄花地丁啊……”秋菊拿着一颗婆婆丁好奇地说道,“奴婢还以为是什么呢,这不就是我们吃的婆婆丁吗。”经过几个月的强补,秋菊硬记下了大量草药名和其性味归经,但因少见实物,又没图片,却很难和实物对上。

    回春医馆开张后有条件了,每次收购药材回来,甄十娘就亲自带着她和新招的专司药材的小医护一起分拣整理,练习辨认。

    “嗯,黄花地丁是医书上的学名,其实他就是我们平日吃的婆婆丁,又叫蒲公英……”甄十娘拿着一个婆婆丁花絮轻轻一吹,院子里立时飘起了一片雪片似的花絮,“有的医书里还叫蒲公草,耩褥草、地丁……”

第二百二十七章 猛药

    “我记起来了”二丫眼前一亮,“夫人讲的《本草衍义》里就叫地丁。*.*”

    “对!”甄十娘笑着点头,“都有什么功效?”

    “这……”二丫脸色涨红。

    “黄花地丁性甘,味苦,寒,入脾、胃、肾三经”秋菊张嘴就来,“可清热解毒,利尿,缓泻……”

    “秋菊姐姐真厉害!”见甄十娘赞赏地点点头,大家眼里全是羡慕。

    “牛皮早就吹出去了,我现在想偷懒也不行。”不贯被人夸赞,秋菊小脸红扑扑的。

    回春医馆开业那天为造势,秋菊奉甄十娘之命把自己的医术吹的神乎其神,没办法,她只好赶鸭子上架,没黑没白地恶补。

    二丫小脸直抽抽,“我也没偷懒啊,见天被病人问的发虚,我也天天背药名,背他们的性味归经,可就是记不住。”

    “谁也不是天生就会,只要肯用功,熟练了大家都是行家。”甄十娘笑着鼓励道,“……说不定不久的将来,你们中就能出几个大周有名的大药师呢。”

    这些医护中,有一半是从刘妈手里买的,但凡有一条活路,家里也不舍得卖,不是被甄十娘收留,她们大约都得为奴为婢,甚至为娼,做梦也不敢想她们有一天会成为甄十娘嘴里说的大药师,听了她的话,异口同声说道,“……别说大药师,我们能学药辩药都是托了师父的福呢。”

    没想到声音会这么齐,大家相互看了眼,忍不住又咯咯笑起来。

    院子里一片温馨却又生气盎然的景象。让刚刚迈出门口的沈钟磬静静地站在了那里。

    主和奴敬,其乐融融,将军府里,好像从没有过……

    “将军……”秋菊首先发现沈钟磬。慌忙扔了手里的药材站起来。

    嬉笑声戛然而止,小医护们纷纷站起来给沈钟磬见礼。

    甄十娘最后一个站起来,“将军醒了?”她上下打量着沈钟磬。

    这一觉醒来,人又恢复了一惯的冷峻凝重,全没昨夜的颓废。

    就暗暗松了口气。

    他没有故命自怜,从此一厥不振就好。

    “怎么不叫醒我?”话似是谴责,语气却低糜柔和。

    “将军昨日睡的太晚,妾就没让人叫醒您……”甄十娘笑着解释道,“将军放心。妾已让纪怀锋进宫去替您请假了,将军两夜没睡,也该好好休息一下。”

    前天晚上从她这回去,他行了一夜的路直接就上了早朝,之后回到府里便因她和儿子同老夫人发生冲突。直到半夜来到这里,按荣升说的,甄十娘算一算,沈钟磬应该是从前天晚上一直到昨夜都没合过眼。

    她这是心疼他?

    想起自己醒来时,身上的衾衣都换了,听冬菊说是他昨夜发汗湿透了甄十娘给换的,她是一直守着他不再发热才睡下的。一股融融暖意浮上心头,沈钟磬沉郁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他看着甄十娘,微微发怔。

    见他站在这里大家都不敢动弹,甄十娘吩咐小丫鬟。“……去找冯大夫来带大家分拣。”率先迈步朝屋里走去,“将军饿了吧,妾今儿做了将军最爱吃的红烧肉。”

    伺候沈钟磬用了午饭,又陪他在池塘转了一圈。

    一直担心甄十娘问起回将军府的事儿不知怎么回答。见她什么都没问,沈钟磬心安定下来。眉头也渐渐地舒展了。

    甄十娘,就像一个港湾,无论他在外面受了多少风暴,她总会在那里等他,给他一份从没有的安宁,让他浮躁的心渐渐地平复。在她身边,他总是感到格外的宁静,让他从身到心都感到一种从没有的愉悦畅快。

    申时左右,纪怀锋回来了,“……听说将军病了,万岁叮嘱您好好养病,待病好了再上朝便是。”又道,“还让属下转告将军,不用担心西北马市的事情,但凡君主推行新政大都没有一蹴而就的。”

    西北马市?

    甄十娘看向沈钟磬。

    沈钟磬就把她和万岁要开马市的事儿说了,叹了口气,“……郑阁老身为阁老之首,他不同意,就带动了很大一批人反对,郑阁老是郑贵妃的父亲,万岁尤其看重他,又说的有理有据,萧大哥和我都无计可施。”声音平淡自然,全没觉得把朝中大事拿来和甄十娘一个女人说有什么不妥。

    甄十娘听了就皱皱眉。

    万岁后宫佳丽三千,其实大都是平衡关系的结果,比如沈妃娘娘,她曾在后宫见过两次,她美则美矣,言谈举止却总带着股小家子气,不如沈钟磬磊落,又不如郑贵妃的雍容大度,是让人想爱也爱不起来的那种女人,她能一跃为妃,甄十娘猜应该是万岁一心想笼络沈钟磬的结果,只有这个郑贵妃,她当年入宫时父亲只是个侍郎,能爬到今天的阁老之位全是凭借女儿在万岁跟前的恩宠,甄十娘甚至怀疑,郑阁老并非曹相爷和萧煜那样的大才,万岁却把他抬的这么高,应该是在为扶郑贵妃为后做准备吧?

    万岁,内心里应该是喜欢郑贵妃的。

    万岁想开马市很明显是为了征服燕祁训练骑兵,从这方面讲,谁扯万岁的后腿,他郑阁老也不该扯啊?

    正想着出神,院里传来一阵蹬蹬蹬的脚步声。

    甄十娘和沈钟磬眼睛同时一亮。

    不用猜,敢在这院里这么肆无忌惮地跑闹的,除了简武简文,还有谁?

    没有向往常一样远远地人没进来就喊娘,跑到甄十娘的卧室跟前,小哥俩不约而同地停下,伸手悄悄地推开们,探进小脑袋往里瞧,瞧见爹娘正盘坐在炕上往这边瞅,咣当一声把门推开,双双扑了过来,“娘,爹……”

    不待秋菊上前,小哥俩已经双双爬上了炕。

    “……我中午就回来了,爹还在睡觉,娘说爹病了,不让我吵你!”简武首先扑到沈钟磬怀里,伸手摸他额头,“爹还发烧吗?”又小心翼翼地摸着头上缠的药布,“还疼吗?”稚嫩的语气满满的关心。

    沈钟磬心都化了。

    “不疼,早就好了。”抬头瞪了甄十娘一眼,埋怨她不该这么吓唬孩子。

    甄十娘耸耸肩,是你贪睡,怨着谁了。

    “娘是神医,爹有病一副药准好!”简文说道。

    “我给爹揉揉!”简武挣脱沈钟磬怀抱,跑到他身后小大人似的揉起来,“……我肚子疼,娘给揉揉就好了。”

    “我给爹捶腿!”简文也不示弱,盘坐在沈钟磬身边,举起小拳咚咚咚捶起来。

    别看简武简文小,手上的力气却不小,拿捏的还真有那么点意思,逗的沈钟磬哈哈大笑,胸口的郁闷一扫而空。

    看着儿子想方设法地讨沈钟磬开心,甄十娘微微地笑。

    “先生今天讲黄泉认母了……”想起什么,简武说道。

    沈钟磬笑容僵住,回头看向儿子。

    简武挠挠头,“……我说不好,还是让哥哥给爹说。”

    打不过简武,可论口才,简文要比简武强,见弟弟看过来,也不客气,就脆生生地讲起来:

    “……春秋小霸郑庄公,小名寤生,因他母亲武姜生他时难产,就一直不喜欢他,只喜欢小儿子段,一心想让小儿子段做国君,但寤生的父亲郑武公还是按照嫡长制度将王位传给胸怀坦荡正直的寤生,只给小儿子段留了一座小城池,武姜不满,就以孝道要挟郑庄公让出一些城池给小儿子段作封地,虽觉的这样做不妥,可郑庄公为了孝道还是答应了,后来武姜又让郑庄公给段兵马,朝上的大臣都反对,但至孝的郑庄公还是答应了母亲,武姜却毫不知足,又煽动小儿子段并与他合谋要杀了郑庄公篡位。最后被庄公识破,事情败露后段自刎而死,郑庄公大怒之下把母亲武姜从京城赶到颖地,还发誓说:不到黄泉不相见,可毕竟是亲生母亲,事后郑庄公非常后悔,却因为有“不到黄泉不相见”的誓言所阻,无法接回母亲,于是考叔就献计,挖掘地下直到泉水涌出,便为黄泉,终于使郑庄公母子团聚,母子感情如初……”一口气说完,简文小脸红扑扑的。

    屋里异常的沉寂。

    这孩子,怎么没讲完就停下了?

    甄十娘偷偷觑着沈钟磬神色,昨天想了大半夜,她今天一早特意去找了顾彦浦,准备再给沈钟磬下一剂猛药,让他彻底下决心和老夫人做个决断。

    疖子既然冒头了,就绝不能再姑息了!

    这是沈钟磬必须面对的,他不能再逃避,以为他搬出将军府,他们一家四口远远地避开老夫人就万事大吉了。

    到底是孩子,不知道故事的重点在那里,该讲的没讲,不该讲的讲了一大堆,岂不知,他们的这个笨爹爹比他们还固执,画了龙不点睛,等他自己绕过这个弯,爬过这个坎,还不知要等猴年马月呢!

    面色淡然地坐在那里,甄十娘心里暗暗琢磨怎么能引导简武简文把关键的话说出来。

    等着爹爹夸他口才好,半天没听声音,简文才感觉气氛不对,一抬头看到爹爹一脸严肃,简文心里一阵不安,暗道,“……看爹的意思,明显不喜欢这个故事,顾先生为什么再三叮嘱一定要讲给爹爹听?”

    眼睛不由自主地向简武望去……

第二百二十八章 直面

    对于察言观色,简武本来就不如简文,此时他正在沈钟磬背后连捶带揉,玩的欢实,哪注意爹娘的神色了,听哥哥讲完,就嘻嘻笑道,“爹若有封地就只管给哥哥吧,我才不稀罕跟他抢,我将来自己会打!”攀着沈钟磬的肩膀看着甄十娘,“娘虽然喜欢我,但娘将来也不用帮我欺负哥哥,替我问他要东西,我一个人欺负他就够了!”伸舌头朝简文做了个鬼脸,对上简文递过的眼神,神色一顿,才后知后觉地搬着爹爹的肩膀看他脸色。◎◎

    噗,甄十娘一口茶水喷出来,剧烈地咳嗽起来。

    沈钟磬忙上前一面帮着拍背,一面接过秋菊递上的手帕帮着擦,“……你没事吧?”

    简武简文也跑过来帮着拍,“娘,娘……”

    甄十娘止了咳,连连摆手,“我没事了。”

    空气松懈下来。

    简文舒了口气,余光瞧见爹爹的脸色也没刚才那么阴沉了,想起顾彦浦交代的话还没说完,又说道,“先生说郑庄公黄泉认母虽然被后世传为佳话,但导致郑庄公兄弟相残,母子反目直至不到黄泉誓不相见的,到底还是源于之前郑庄公固守孝道而对母亲和弟弟的无度纵容,令他们生出野心勃勃,若他能早些醒悟,不是那么愚孝,而是断然拒绝武姜的无理要求,绝了他们的念想,或许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终于说出来了!

    甄十娘长长舒了一口气,余光悄悄向沈钟磬嗳去。

    不知道他会不会听进去?

    沈钟磬眉头紧锁,握着儿子的小手无意识地摩挲着,看不出一丝情绪。

    蒲波打了一只狍子。

    听了小丫鬟的回禀,简武眼前一亮,抬头看向甄十娘。

    “……去吧。”甄十娘朝他点点头。

    屋里气氛这么压抑。让他们出去活动活动也好。

    “我去瞧瞧就回来!”简武穿了鞋蹬蹬蹬跑出去。

    “我也去!”本来就有些不自在,见简武跑了,简文也不落后,跟着蹬蹬蹬地跑了。

    见沈钟磬望着儿子的背影发怔,甄十娘就接过秋菊新上的茶重新斟了一杯递过去,“茶凉了,将军换一杯吧。”

    把之前的剩茶撤下示意秋菊端走。

    “十娘……”沈钟磬接过茶喝了一口。

    “将军……”甄十娘抬起头。

    “若将来……”沈钟磬声音有些迟疑,“文哥武哥娶妻生子后,夫妻恩爱。但你不满意儿媳妇,会怎样?”又问,“会逼着休了吗?”

    “妾……”甄十娘怔了一下,“这辈子,妾大约也看不到他们娶妻生子了。”感慨的语气带着一股油然而生的怅然。甄十娘声音幽幽的,“……打心里,妾舍不得他们受一点委屈,上次武哥带头罢课,妾明知道他不对,可当着众人,妾怕武哥会有留下心理阴影。还是使计护了下来……”若放在她,大约还是会本着儿子喜欢、媳妇对儿子好就好的原则,努力和儿媳妇搞好关系吧,甄十娘笑着调侃道。“……现在整个梧桐镇都知道妾是一只护犊子的母老虎了。”

    沈钟磬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他脸色微微发白,紧握茶杯的十指关节都泛着白。

    黝黑的眸底荡漾起的一股极致的苦痛,令得这个强横不可一世的男人凭添了几分沧桑。

    甄十娘心抽了抽,忍不住又幽幽叹息一声。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说这样诛心的话刺激他,可是。为简武简文计,她必须让他看明白老夫人,要想让她们母子进将军府,他便再不能稀里糊涂地拎不清,以为只用心两头讨好就完事大吉了。

    再痛苦,他也必须做出一个抉择来!

    屋子沉寂下来,只听见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爹,娘……”简武简文蹬蹬蹬跑进来,“蒲大叔抓了一只小松鼠,我想养起来!”看着甄十娘,“蒲大叔说得娘同意了!”

    松鼠能当宠物养吗?

    心里琢磨着养松鼠对孩子有没有危害,甄十娘有些迟疑。

    简武简文就看向沈钟磬,摇着他的胳膊,“爹……”

    看着儿子黑溜溜的大眼,沈钟磬哪舍的拒绝,“好!”

    “爹答应了,爹答应了!”简武简文高兴地跳起来,又回头看向甄十娘,“娘……”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娘亲。

    沈钟磬也看过去,“十娘……”

    甄十娘就叹了口气,“养松鼠可以,不过你们得把它关道笼子里。”

    “噢,噢……我有小松鼠了!”简武拉着沈钟磬又叫又跳,“爹娘等着,我去和蒲大叔说一声。”一眨眼,小哥俩又蹬蹬蹬地跑了。

    望着儿子一副不知忧愁的欢快模样,甄十娘叹息地摇摇头。

    到底是孩子好,少年不知父母的愁。

    用过晚饭,沈钟磬送简武简文回到霸王居,又和顾彦浦喝了一壶茶,逗留到很晚才回来。

    甄十娘已经睡了。

    静静地盘坐在枕边,望着甄十娘睡梦中安详宁静的脸,沈钟磬一夜未眠……

    第三天一早用了饭,沈钟磬就带荣升动身回了上京城,甄十娘亲自送到大门外,直看着他们主仆的背影消失,甄十娘的眉头才渐渐地笼了起来。

    这三天沈钟磬一直没提老夫人不同意她进府的事儿,她也没问。

    是没想好该怎么选择,他不敢说吧?

    能做的,该做的,她都做了,剩下的,就只能看他自己的心了。

    这次回去,老夫人一定会不择手段地逼迫,他到底会怎么选择?

    ……

    带了三十多人,高全竟然还空跑了一趟,老夫人气的一通乱砸,索性饭也不吃了,让人找沈钟磬、找绳子,寻死觅活地折腾起来。

    “……老夫人已经绝食二天了。”高全亲自守在二门上。一见沈钟磬回来,就叫苦连天,“将军快去看看吧。”

    沈钟磬把马缰递给小厮,抬腿就随高全去了养心院。

    碧月准备了百合莲子粥

    破天荒地,沈钟磬没像往常一样接过去哄老夫人喝,他一进门便坐在了地当中的椅子上,面色冷峻,有股高高在上的冷漠。

    毕竟是母亲的屋子,沈钟磬在养心院是从来不端架子的。身上的气息一向柔和,现在突然端起了架子,身上自然而然地就泄露了几分威严煞气……

    屋里的小丫鬟俱是一凛,一瞬间便屏住了呼吸,俱战战兢兢贴着墙角站直了身子。碧月下意识地把手里的莲子百合粥放在桌案上,没敢像往常那样硬递给沈钟磬,指使他哄老夫人喝。

    第一次感觉到儿子身上发出的这股不同寻常气势,老夫人也微微发怔,没向往常一样叫骂哭闹,她瞪眼看着沈钟磬,“……你说说。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接我孙子回来?”

    “只要母亲同意十娘进府,我立即就去。”沈钟磬声音不高,却异样的果断。

    “我说过这府里有我没她,有她没我!”老夫人声音凄厉起来。“你也答应了让她在祖宅颐养天年!”

    两天没吃饭底气还这么足!

    沈钟磬目光瞬间冷下来,“……我发的是毒誓,母亲好歹为我想想。”

    毒誓,毒誓!

    他又拿这个来骗自己!

    老夫人听了气就不打一处来。“你别拿这些糊弄我,你现在就去把我孙子接回来!”早忘了碧月紫月先前的规劝。要心平气和地哄着沈钟磬把孩子接回来,见沈钟磬气势不如刚进屋那会儿那么吓人了,立即破口大骂起来。

    屋里异常的静

    老夫人不由止住了骂,指着沈钟磬鼻梁,“……你到底去不去?”

    “我不能违背誓言!”语气铿锵,沈钟磬声音有些发冷。

    “反了,真反了!”老夫人气的浑身直抖,拎起拐杖就要砸沈钟磬,被沈忠信一把抱住,一边哄着,一边示意沈钟磬给认个错。

    沈钟磬缓缓站起来,“母亲……”声音沉稳凝重,有股山雨欲来的气势。

    屋里众人心止不住地一颤,所以的目光都聚在了沈钟磬身上。

    “我到底还是朝廷三品的将军,是这将军府的一家之主,自古妇人有三从之义,无专用之道。故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他看着老夫人,声音无比沉重,“……十娘是我的发妻,为我生儿育女又对我情深意重,她没有失仪之处,除非我死了,否则我不允许任何人责辱她,包括母亲!”一字一字地说着,沈钟磬直直地看着老夫人,“希望母亲从今以后能尊重我的决定。”话说出口,感觉一把诛心的刀生生地刺在心里,沈钟磬一阵翻江倒海的难过,他一扭头,大步朝门口走去。

    正被沈钟信抱着呼呼地喘着粗气,老夫眼睛一阵发直,“你……”咯喽一声背过气去。

    “将军……”见沈钟磬要走,碧月顾不得老夫人,带着众丫鬟呼啦啦跪了一片,“求求将军别这么硬拧着,好歹先应下了来,等老夫人气消了,奴婢再帮您慢慢劝一劝,迟早能接夫人进府的……”瞧见沈钟磬眼皮都没动,碧月身子死死地挡在他面前,“老夫人好歹是您的亲生母亲啊。”

    沈钟磬皱皱眉。

    母亲都气成那样了,她身为大丫鬟不过去照顾安慰,却不顾母亲死活带人来挡自己的路……忽然想起曾经平阳侯想纳她为侧妃都不肯的事儿,一丝灵光划过脑际,沈钟磬眉头一挑,抬腿就朝碧月心口踢去……

    ps:月底了,求粉红票……

第二百二十九章 博弈

    没料到沈钟磬会突然对自己生出杀意,碧月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姐姐小心!”跪在碧月身边一个绿衣丫鬟尖叫一声扑到碧月身前,沈钟磬一脚结实地踢到小丫鬟后背上,嗖的一声,两人双双落在墙角。

    这丫头身法竟这么灵?

    沈钟磬一怔神,蓦然转过头,那小丫鬟已七窍流血直挺挺地死了,碧月则吓的面无人色披头散发地尖叫着躲到老夫人身后,死死地抱着老夫人不撒手,目光落在刚缓醒过来又被吓昏了的老夫人身上,沈钟磬惋惜地叹了口气。

    ……

    “……那个小丫鬟叫双儿,二年前进的府。”荣升拿了养心院的花名册来到沈钟磬书房,“一直在碧月屋里当差,平日很低调,不是这次的事,养心院里几乎没人注意她。”将军府里向碧月紫月这样的大丫鬟,身边都有两个小丫鬟专门负责起居,“是翠平死了后,碧月才把她调到了老夫人屋里……”

    这就是说,身怀武功的双儿是专门保护碧月的了。

    听了这话,沈钟磬已更加肯定,碧月就是安庆侯的人,“碧月呢,杀了吗?”他抬头问道。

    一脚没能踢死碧月,沈钟磬回头就派了人去暗杀。

    “知道你要杀她,碧月一直守着老夫人,连晚上都睡在正屋。”荣升叹了口气,“老夫人被吓的精神恍惚,奴才担心碧月死在她屋里,老夫人会……”声音顿了顿,“……疯了。”看着沈钟磬,“将军不如缓两天,待老夫人情绪稳一稳吧。”

    “先监视起来吧。”沈钟磬想了想,“记得。发现有和她接头的,一律秘密抓了审讯。”

    荣升应声退了出去。

    胸口堵的慌,塌不下心来处理公务,沈钟磬索性把案上的文书推到一边,拿出简武简文的画像看。

    高全慌慌张张被人带进书房,“……老夫人要上吊,丫头们都拦不住。”

    “备马!”沈钟磬腾地站起来。

    一个连亲生儿子都不爱,为满足私欲而无限度地向儿子索取的极度自私的人,怎么舍得自杀?

    不用猜,这一定又是逼他妥协的手段。

    只是。已经退到了无路可退,这一次,他真的不能妥协了

    老夫人对甄十娘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婆媳矛盾。不是他委曲求全两头哄骗就能化解的,她是想让甄十娘死!

    这是他的家,他凭什么要带甄十娘躲出去?

    他是一定要风风光光地接甄十娘母子进府的!

    可是,若想接甄十娘母子进府,他就必须狠下心来改变老夫人。处置了她身边这些人,再任她这么是非不分地胡闹下去,他的妻儿迟早会死在这群小人手里。

    这不是不孝,当头棒喝,让老夫人认清现实,分清是非。才是真正的大孝。

    想是那么想,沈钟磬到底不放心,回头吩咐荣升。“挑两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去养心院盯着些动静。”夸马冲出府去。

    “……他竟然遛马去了?”准备好了白绫凳子,单等沈钟磬过来了闹,老夫人听了丫鬟的回话,傻在了那儿。

    这个儿子,竟连自己的死活都不顾了?

    大姨娘等人也都惊呆了

    碧月手捂胸口傻在了那儿。

    在老夫人身上花了这么多心血。就是因为主人看中了沈钟磬至孝这点,想变相地操控他。现在他逆反了,老夫人岂不成了一粒废棋……这么多年的心血岂不都……成了流水?

    大冬天里老夫人从外面回来一身寒气,她就用怀抱给老夫人暖脚,老夫人病了,她衣不解带地伺候,吃素念佛地为她祈福,甚至有一次老夫人干燥拉不出屎,她索性用手给抠……往事一桩桩一件件闪现在碧月眼前,碧月心一阵抽搐。

    如果完不成主人的任务,如果不能把沈钟磬搞的家破人亡……主人,还会要她吗?

    想起大皇子勤王温润和煦的笑容,和离她渐去渐远的王妃之位,碧月身子晃了晃,噗,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老夫人绝食五天了,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

    将军府上上下下阴云密布。

    碧月因伤了内腑,又知道沈钟磬一心想杀她,不敢出头,就吩咐紫月带着养心院一干大小丫鬟婆子黑压压地跪在沈钟磬书房门口,哀求沈钟磬去看老夫人。

    派在老夫人身边监视的侍卫进来回禀,“……紫月姑娘暗中准备了糕点,老夫人每日三餐一顿也没拉下。”

    沈钟磬暴怒。

    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令人去找牙婆,要将跪在书房外面的人都卖了,正好重新换一批。

    没有这些人挑唆,老夫人迟早能清醒过来。

    老夫人得了信儿,披头散发地被两个婆子抬到书房门口,指着沈钟磬窗口大骂,“……你要卖索性也连我一起卖了!”直闹得天翻地覆要死要活。

    “……伺候了娘多少年,大哥不信她们,就还像以前那样防着便是,好歹别跟娘硬来。”眼见老夫人在外面闹的头破血流,连沈钟信都给沈钟磬跪了下来,苦口劝道,“娘把碧月紫月当亲姑娘,大哥要卖了她们就是要了娘的命,娘年龄大了,折腾不起啊!”抬头看着沈钟磬,“娘现在是老了,糊涂了,可大哥还记得吗,当年武穆老人说你天资聪明,对地理尤其敏感,是天生学兵法阵型的好材料,想要带你离开梧桐镇游历,可家里男丁不够,爹身体又不好,不准你跟武穆先生走,就是娘一力主张让你出去闯荡,还把奶奶留下的家里唯一的一对白玉手镯当了给你做盘缠,我不舍的你,拉着你衣服呜呜地哭,你就告诉我要在家里好好孝敬爹娘,还跪在地上给爹娘磕头,说你将来一定会光宗耀祖,报答爹娘……”咄咄地看着沈钟磬。“……你学成回来了,你考上了人人羡慕武状元,你成了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你光宗耀祖了,你威风凛凛了,可你就是这么报答娘的吗?!”

    沈钟磬蓦然转过身。

    是的,没有老夫人,他就没有今天的荣耀!

    可是,任这些魍魉小人呆在老夫人身边,他的将军府永远别想有安宁的一天。他们母子也别想有和睦的一天……这就是安庆侯想要的吧?

    以前没什么,他们只是政见不合,知道安庆侯在自己身边安插几个眼线也无所谓。自己不在府里谈论政事就是,现在自己和甄十娘坏了他的举誓,他是一定要闹得自己家破人亡才善罢甘休吧?

    静静站在窗口,瞧见外面的老夫人当真披头散发地往墙上撞,隐隐地额头都流了血。沈钟磬无力地摆摆手,吩咐荣升把外面的侍卫撤了。

    紫月吓破了胆,一回到养心院就给老夫人跪了下来,“……将军是铁了心不同意您将夫人和少爷分开的,这些年夫人一个人在外面带着两个孩子也吃了不少苦,左右她也活不了多久。老夫人不如就成全了她吧。”

    想起沈钟磬强硬的态度,老夫人一阵犹豫,“……就等她死了再接孙子回来?”嘴里说着。心里到底不甘。

    “……这一定又是夫人的主意。”碧月脸色苍白地捂着隐隐做疼的胸口,“奴婢听说上次被您骂了后,将军就直接去了梧桐镇,回来后就像变了个人。”

    老夫人心里一阵闷堵。

    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就这样被别的女人抢去。指使他回来对付自己,只想一想。老夫人心就一抽一抽的,直恨不能将甄十娘撕碎了。

    “姐姐快别说了!”见老夫人刚缓下来的神色又紧绷起来,紫月匆忙打断碧月,“将军说的也不错,妇人有三从之义,他才是一家之主,老夫人原也应该听他的。”

    碧月一哂,“我朝以孝治国,我从来就没听说过有做老子的还要听儿子的道理!”想起什么,她忽然抬起头,“将军一个大男人,只知道带兵打仗,从来不关心内宅的事儿,他以前哪懂这些了,这一定是夫人挑唆的!”越说越肯定,她看着老夫人,“老夫人还记得吗,上次您有病想让夫人回来伺疾,她就写信说女人要三从四德……”

    “这就是那贱人的主意!”老夫人牙齿咬的咯咯直响,“……磬儿打小孝顺,从来不敢仵逆我,这都是她挑唆的!”越说越恨,额头上的青筋都蹦了起来。

    “到底这三从四德是圣人说的话啊。”紫月脸色发白。

    老夫人这以后偏执的厉害,认准了死理就会疯狂地去做。

    可是,沈钟磬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愚孝的将军了,这样下去,老夫人根本压不住他,只会越闹越僵越无法收拾!

    “……百善孝为先难道就不是圣人的话?”碧月反驳道,“难道只因为当娘的年迈无能了,儿子就可以不守孝道,反过来让当娘的三从四德?”又看向老夫人,“以前将军都能对您言听计从,现在为什么就不能了?”

    紫月哑口无言。

    “……他这是觉得我是老了,不中用了,老不死了!”老夫人把炕面捶的三响。

    “你六天没吃饭,将军都没来瞧您一眼!”碧月扼腕叹息,“这哪是亲生儿子能做出来的事儿?”她一脸忧色地看着老夫人,“连您的死活都不顾,你这时候一妥协,奴婢真担心夫人就骑到了您的头上。”

    老夫人扑棱坐直身上,“备马,备车,我倒要问问万岁,到底是儿子该孝敬老娘,还是老娘该对儿子三从四德!”

    “老夫人!”紫月吓得面如土色。

    碧月眼底却闪过一道瑰丽光芒

    只要能把将军府闹的家破人亡,她就能回到他身边了。

    他承诺过她的,一定会收她为妃!

    ps:有些晚了,改来改去的,总不满意。

第二百三十章 讨饶

    沈妃娘娘正带着小宫女看太监斗蟋蟀。◎◎

    “吱吱……”两只蟋蟀在细竹编成的蟋蟀笼里撕咬着。

    “……金大帅,加油!”

    “金大帅要赢了,要赢了!”

    大家围在蟋蟀笼前又叫又跳,闹的不亦乐乎,连沈妃娘娘白皙的额头都见了汗,挥动着肉呼呼的小拳头看得津津有味。

    “娘娘,娘娘,不好了!”小宫女惊慌失措跑进来,“万岁要杀大将军,傅公公让您快去求情,晚了就来不及了。”

    “什么?”沈妃娘娘腾地站起。

    咣当一声,蟋蟀笼被失手扫到地上,笼盖摔落到一边,两只蟋蟀瞬间就没了影,大殿里只传来一阵吱吱的蟋蟀叫。

    “老夫人状告将军不孝,万岁大怒,要抄了将军府,将军已经被下了大狱!”小宫女拽着呆若木鸡的沈妃娘娘,“娘娘快去吧,再晚了该来不及了!”

    回过神,沈妃娘娘顾不得妆容,抬腿就走,“万岁在哪个殿,快,备轿!”

    沈钟磬做梦也没想到老夫人——他的亲生母亲会跑到万岁面前告他不孝。

    他不过是想改变母亲的想法而已,以后母亲分清是非回心转意了,他还是会像以前一眼孝敬她的。

    可是,她的母亲竟把他告上了金殿。

    母子竟相残如此!

    他戎马一身,做事顶天立地,到最后,竟要背一个不孝的骂名!

    一时间,沈钟磬万念俱灰,推金山倒玉柱,他跪倒给万岁磕头,“……臣无话可说。”死就死吧。亲生母亲都能这么对他,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见沈钟磬彻底灰败下来,老夫人脸上浮起一层笑意,“不是让我三从四德吗,这回让你看看到底是孝大还是三从四德大!”

    万岁眼里却闪过一丝惊惧。

    不是越挫越勇、叱咤风云的大将军吗?

    怎么这么点挫折就败下阵来?

    竟给他摆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瞧见沈钟磬一脸的颓废,全无一丝分辨之意,万岁惊惧之下勃然大怒,“来人!”

    立即进来四个小太监。

    “……撤去沈钟磬大将军之职,打入囚牢!”万岁脸色青黑,“抄家灭族!”额头的青筋一蹦一蹦。万岁又恶狠狠地加了一句,怒目瞪着沈钟磬。

    等着他生出斗志,开口求情。

    小太监有些发傻。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看万岁,又看看沈钟磬,不敢真去拖。

    沈钟磬磕头谢恩,“臣仵逆母亲。大逆不道,罪当万死。”他话题一转,“求万岁看在臣为您平倭寇,灭夷越,曾立下赫赫战功的份上,能在臣死后把臣和甄氏以及臣的骨肉葬在一起。”

    面对死亡。沈钟磬心情忽然变得极其平静。

    一直以来,他用尽了心思,也找不到救治甄十娘的法子。甄十娘的病就像刺一样扎在心头,每每一想到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消失,便是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现在好了,他死了,心就不会再疼了吧?

    心头的刺被随时随地刨开。那种血淋淋的一刻也不肯消失的疼痛真的很难捱。

    既然找不到救活她的法子,大家这么一起死不是也很好?

    自己这一身的荣华都是当初母亲给的。现在她告了他,就当他还给她好了,连命都一起还给她,从此,他们母子两不相欠了。

    今生今世,他不求别的,只求能和甄十娘葬在一起。

    一想到能和甄十娘同年同月同日死去,然后葬在一起永远相守,再也不会担心她哪一刻就会突然消失了,沈钟磬目光中少有地现出一丝光彩,一股恍然进入极乐天堂的瑰丽光芒。

    直看得万岁心惊胆颤。

    死对他来说竟然是解脱,竟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情?

    他的霸道强势的大将军什么时候竟颓废如此?

    他的凌云壮志呢!

    他的征战南北、统一三国的霸心呢?

    如此颓废的大将军,还怎么给他带兵打仗?

    一股莫名的惶恐浮上万岁心头,冲到嘴边,“你想得美,你这么大逆不孝,死后也休想和亲人在一起”的刺激他的话生生地咽了回去。

    对沈钟磬这种自信满满霸气十足的人最适合用激将法,可是,面对如此颓废、一心求死的他就用不得了。

    他一心想和甄十娘生同寝死同穴,若自己真说出不许他们死同穴的话,大约沈钟磬立即就当了真,万念俱灰之下,还不知他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呢。

    连亲娘都跟他兵戎相见了,心已经彻底凉透了,现在自己又给他泼冷水,他不会索性带了甄十娘反出大周去做无父无母无君无臣的“孤家寡人”吧?

    万岁又惊又怒,气的嘴唇只抖,却不敢再激沈钟磬,他朝四个呆若木鸡的小太监摆摆手,“……拉下去,拉下去!”

    见万岁朝自己打眼色,傅公公抬脚走了出去。

    “回来,回来!”出得殿门,傅公公朝带沈钟磬往外走的小太监高喝,“往哪拉,先带入偏殿!”万岁对这位性格耿直的大将军宠上了天,怎么可能真处罚他?

    跪在殿内原本还洋洋自得的老夫人傻了眼

    什么,什么?

    万岁竟然要杀了自己的儿子,并且还要……抄家灭族?

    她儿子立了那么大的功,怎么能说杀就杀,说抄家就抄家?

    一直以为万岁是吓唬她,直看到面色黯然的沈钟磬被小太监押了出去,尤其路过自己身边的时候,儿子看都没看自己一眼,老夫人才慌了神。

    就被推出去杀头了,他都不肯看自己一眼……这次他是……真伤了心?

    一股无边的恐惧袭上心头,老夫人面色死灰,连连给望着沈钟磬寂寥背影发怔的万岁磕头,“……磬儿虽然不孝,但罪不至死。求万岁看在他给您立过汗马功劳的份上,饶过他的死罪,只警告他以后听话就好。”

    这状是她告的,不是应该是她提出具体要求然后由万岁责令沈钟磬改过吗?

    认定沈钟磬不孝,万岁怎么都没问问她有什么要求,二话不说就把人给推了出去?

    不过是争一口气罢了。

    把儿子告到万岁这儿,也不过是想让万岁给评评理,到底是三从四德大还是孝大,让儿子乖乖地听话地把孙子接回来而已,她并没有要杀儿子啊!

    再不孝顺。这也是她的亲生儿子啊,她怎么能舍得他死?

    她只是不满意儿媳妇,想给儿子换一个好一点的媳妇啊。这有什么错,现在儿子要命地仵逆自己也就罢了,万岁竟然还要抄了将军府。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到底哪错了,事情怎么和她想的全不一样?

    事情完全出乎了原来的设想。老夫人脑袋嗡嗡直响,心里一阵糊涂一阵明白,唯一清晰的就是万岁要抄将军府。

    梆梆梆,只一瞬间,老夫人头就磕出了包。

    回过神,万岁才发现老夫人——这个令他的肱骨之臣如此颓废伤心的始作俑者还跪在殿下。气立时就不打一处来。

    他啪地一拍龙案,“我朝以孝道治天下,如此不孝之徒。还不配做我朝的大将军!”

    沈钟磬惯老夫人,他可不惯。

    上次午门击鼓就没追究,她真拿他的金銮殿当自己家的后院了!

    老夫人险些昏过去,“……求万岁开恩,臣妇不告了。”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万岁铁青着脸指着她的奏折,“……沈钟磬出使祁国归来未交旨先去梧桐镇见甄氏。实属欺君,即触犯了国法,就不是你不想告就不告的!”他高喝一声,“来人,带下去。”

    沈钟磬至孝在大周出了名,贸然来告他不孝,怕万岁不信,在碧月的建议下,老夫人把珊瑚树、沈钟磬回府前去先见了甄十娘等一桩桩一件件骗过她的事都罗列了出来。

    儿子从祁国回来没问候她就先去看了媳妇是大不孝,她只是举个列子罢了,怎么就成了欺君,犯了国法、要抄家灭族呢?

    瞧见两个太监张牙舞爪来拽自己,老夫人吓的体似筛糠,嘴里连连哀求,“……臣妇不告了,臣妇不告了,求求万岁饶命。”

    要杀的是沈钟磬,又不是她,她求什么饶命?

    万岁怔了一下,随即才想起自己先前暴怒之下说过抄家灭族的话,脸色顿时一沉,“你放心,朕要灭的是沈氏一族,你举报有功,朕不会杀你!”

    难道她不是沈家人?

    老夫人更糊涂了。忘了哀求,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万岁。

    “查抄将军府之前,朕特准你脱离沈家,一个人搬出将军府!”

    脱离沈家,她就不会随沈家人一起被灭族了。

    老夫人隐隐明白了万岁的意思,她长出了一口气,神色忽然又僵住,“……儿子孙子都被杀了,留下她一个孤老太太靠什么生活啊?”

    还有,还有,女人一辈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进了沈家的门,她这辈子生是沈家人,死是沈家鬼,万岁却说让她脱离沈家,岂不就是说……她被沈家给休出了门?

    沈老夫人终于回过味来。

    她使劲拖着太监的腿不肯走,继续给万岁磕头求饶。

    要灭族就一起灭吧,她死也不能离开沈家,死也不能对不起孩子他爹。

    万岁不耐烦地摆摆手。

    “……拉出去,拉出去!”

    这个老太太,他看着就烦。

    ps:最后两天了,求粉红票

第二百三十一章 入狱

    有小太监进来回禀,“……沈妃娘娘求见。*.*”

    万岁冷哼一声,“……让她进来!”

    沈妃娘娘一进门就扑通跪倒,泣不成声,“求万岁看在臣妾伺候您一场的份上饶了将军!”

    见老夫人也被折腾得差不多了,万岁面色这才缓和下来,“不是朕不讲情面,沈将军功高盖世,这些年朕什么都纵容他,任他和朕顶撞,任他出入宫廷如走平地,他竟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出使祁国归来未交旨先回家,侍母不孝,这样的大罪,朕诛他九族都够了!”

    “万岁息怒。”这话有些危言耸听,可在宫里住长了,沈妃娘娘也知道,万岁盛怒之下做出比这荒唐的事还有,现在唯一只有先磕头求饶压下他的怒火,“都是臣妾的母亲糊涂,诬告了将军,将军侍母至孝是大周出了名的。”回过身抓住老夫人,“……母亲快跟万岁解释清楚,这都是您诬告!”压低了声音,“母亲再坚持,将军府就要被抄了,连女儿都要被打入冷宫。”

    来之前沈妃娘娘也以为万岁只是吓唬吓唬,不会动真格的,路上就听说沈钟磬已经被打入死牢,此时又见万岁脸色青黑,沈妃娘娘才知道,万岁是动了真怒。

    老夫人面色死灰,“……求万岁饶命,将军没有不孝,都是臣妇诬告,臣妇不告了,臣妇不敢告了,臣妇再也不敢告了。”哆哆嗦嗦都语无伦次。

    “诬告朝廷命官罪无可赦,死罪绕过,活罪难免!”万岁脸色猛地一沉,“……来人,剥去诰命服,押入大牢!”这老太太,不给她点苦头吃。她永远不长记性。

    老夫人哎呦一声昏死过去。

    沈妃娘娘颓然地坐在地上。

    傅公公进来回话,“……要不要把沈将军放回来?”

    万岁又想起沈钟磬被押下去时那双死灰的眼。

    “……放什么放,押入大牢!”他铁青着脸怒喝道,又想了想,“押入死牢,让狱卒好好伺候他!”

    这个沈钟磬,自出道以来,一路中状元,拜将军,战功赫赫扶摇直上。顺风顺水的,被自己保护的太骄纵了,这么一点挫折就要死要活的!

    以后还怎么带兵替他征服燕祁?

    自古利器都需要精心地打磨。今天不好好打磨打磨他,他这个视为国宝的大将军就彻底颓废了!

    虽然老夫人打小生长在农村,见惯了老鼠,可自被接到上京,她就被锦衣玉食地养着。最初几年沈钟磬的日子也艰难,可再艰难,也从没短了老夫人,这些年养尊处优贯了,哪还见得了这个?

    看着阴暗的弥漫着一股屎尿味的牢房里四处乱窜的老鼠,老夫人浑身起了一层鸡皮。青紫着一张脸蜷缩在墙角里,浑身的肌肉都蹦得紧紧的。

    碧月则大呼小叫地到处乱窜。

    打小在内宫长大,进将军府后也没吃过苦。她可是从来没见过这个。

    从南头蹦到北头,刚躲过一只三寸长的大灰鼠,不小心正踩到一只小鼠崽,脚底发出一阵吱吱的尖叫声,碧月直吓的魂飞天外。嗷的一声跳起半尺多高,落地后又被一颗石子绊倒。扑的一声摔了个狗啃屎,本就受了内伤,经这一折腾,碧月只觉得胸口一阵翻江倒海地难过,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到地上。

    “……嚎什么嚎!”被刺耳的尖叫声吵得心烦,狱卒不耐地敲敲铁门上的栏杆,“再叫把你扔到老鼠窝里!”

    碧月手撑了撑地,想站起来,身上却使不出一丝力气。

    怎么会这样?

    老夫人状告沈钟磬不孝,出使祁国未交旨便先见了甄十娘,这样的罪名,难道万岁不该严惩吗,不该昭告天下,让沈钟磬臭名远扬,然后沈钟磬因羞愤开始疯狂报复,从此他们母子便无休无止的相残吗?

    怎么竟会把她和老夫人都关进了大牢?

    大皇子,怎么没来接她?

    有老夫人以死相挟,沈钟磬虽然没能杀了她,可却把大皇子派在身边保护她的武功高强的双儿杀了,并把她控制的严严的,信息一点都传不出去,外面的信息也进不来,养心院的丫鬟都被沈钟磬上次雷霆般的震怒吓怕了,没人敢跟老夫人来告状,她便自告奋勇来了。

    身份暴露,将军府已经不能呆了

    可被监视得紧紧的,她想逃也逃不出去。

    这是她唯一离开将军府回到大皇子身边的机会!

    怕大皇子不知道她逃出来了,见老夫人被万岁拒在宫门之外,她便主动帮老夫人敲了登闻鼓……闹了这么大动静,大皇子,不会不知道吧?

    为什么没趁老夫人进殿面圣的时候悄悄来把她接着走?

    他出了什么事儿?

    她那时可是左顾右盼心急如焚地等待着,只是,太和殿外侍卫林立,她一动都不敢动。

    面无人色地看着被血腥吸引过来的在牢房里呆久了一点都不怕人的几只硕大的老鼠,几乎就擦着她的脸颊来回地溜达,碧月瞳孔越放越大……

    “它们不咬人,呆惯了你就会觉得它们也挺通人气的……”见碧月吓昏了,一直坐在牢房西北角草堆上的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妇人站起来,把碧月拖到老夫人脚边的草堆上,见老夫人看着一只老鼠顺着碧月裙角爬进腿里惶恐地睁大了眼,就安慰道,“我在这儿住一个多月了,就是这些鼠儿陪我。”

    见老夫人哆嗦着说不出话,那妇人索性抓了爬进碧月腿里的老鼠尾巴把它拽出来扔到一边,“一边玩去。”拍拍手,露出一口黄牙朝老夫人笑,“看衣着,你们也是富贵人家的,犯了什么罪?”因是临时羁押,老夫人和碧月都没被要求换囚服。

    见老夫人兀自惶恐地看着一只三寸长的大灰鼠在碧月身上窜来窜去,那妇人就随手把正在碧月嘴边伸着鼻子嗅的大灰鼠拨拉到地上。“……去,去,人家是富贵人,不喜欢你。”又回头冲老夫人说道,“……我犯的是杀人罪。”

    老夫人终于错愕地转过头。

    一个人在牢里呆了三四十天,那老妇人早憋坏了,见老夫人终于转过头看她,就喋喋不休地打开了话匣子,“……我儿子一家都在镇东的黄老爷家做长工,那个畜生看中了我媳妇。我媳妇誓死不从,他就诬陷我儿子偷了他夫人的玉镯,把人打得半死要扭送官府。眼见闹得一家人没了活路,儿媳妇要死要活地要上吊,我一怒之下,就骗那畜生说我已经说服我媳妇答应了他……”说起这,老妇人眼里闪过一道耀眼的火花。“……把他骗到家,在酒里放了一包毒药药死了!”想起黄老爷临死前那张扭曲震惊的脸,老妇人咯咯地笑。

    她竟为了儿媳妇杀人?

    老夫人呆直直地看着那妇人满嘴的黄牙,“……你竟这么去杀了人?”那黄老爷怎么不看中别人?还是她媳妇不守妇道勾引了人家,才惹得飞来横祸家破人亡,这样的媳妇不休了。她竟护着?

    “我都土埋脖埂子的人了,还怕什么?”老妇人哧的一声,“我儿子、媳妇都孝敬。有一口好吃的都先紧着我,我这辈子什么福也享到了,死了也足了,我孙子还小,可不能让他没了爹娘!”又道。“前几天我儿子来看我时还说,他已把家里的房子卖了。求了我们镇上有名的大户,达仁堂的李老板,倾家荡产也要把我救出去,我就呸他,让他谁也不准找,留着那银子好给我孙子娶媳妇!”

    老夫人就想起自己那对素未谋面的大孙子,脸色越来越苍白。

    “……你犯了什么罪?”老妇人摸着她身上月白色柔滑的丝锦,“这么有钱怎么还能进到这里来。”因诰命服被扒了,老夫人只穿了件中衣,尽管是中衣,那衣料也是上好的。

    在她眼里,衙门都是给有钱人开的,老夫人这样的人能进来令她很费解。

    当初那黄老爷的儿子打死了人,开始闹的凶,后来陪上银子就没事了。

    老夫人紧闭着嘴一言不发。

    “他是诬告儿子不孝……”狱卒正溜达到门口,听了就嘲讽道,“他儿子就是名声赫赫的沈大将军,因诬告朝廷命官,被判了监禁。”

    “什么?”老妇人腾地站起来,“你就是沈大将军的那个胡搅蛮缠的糊涂娘?呸呸……”她啐了两口,“沈大将军至孝大周都出了名,听说因为你不喜欢,他都把八抬大轿抬回的嫡妻养在外面不敢接进府……”喘了一口粗气,“这么孝顺你都告,你良心被狗吃了!”一脚将脚边的一只老鼠踢到老夫人身上,“难怪你蹲了牢房,沈大将军都不来救你,活该!”

    老夫人嗷地尖叫一声,连抖带动地把老鼠甩了出去。

    老妇人一边骂着,一转身回到了西墙角。

    回春医馆开张时,甄十娘曾给她儿媳妇瞧过病,她儿媳妇早上伸了个懒腰,胳膊就再也放不下,找了几个大夫都没瞧好,甄十娘一副药没用就给治好了,而且只收了五文钱诊费,儿子媳妇回来后逢人就夸,这老妇人对甄十娘可是打心里感激。

    “老太太,你还真别那么说!”狱卒在夹道里敲着铁栏杆不冷不热地奚落道,“……他儿子这是被她告进了死牢,鞭长莫及,否则,这时候早头拱地张罗着来救她了!”

    死牢!

    老夫人和那老妇人同时抬起头。

    老夫人惊的煞白的脸一片死灰。

    她都已经承认是诬告了,儿子怎么还被关进了死牢?

    难道,万岁还执意要抄了将军府?

    ps:最后两天了,求粉红票……

第二百三十二章 反目

    而死牢那面,狱长李东升正拎着皮鞭围着一动不动站在牢门口的沈钟磬左右打量。[本文来自]

    “管你是大将军还是屁将军,到这儿来就得守我这儿规矩!”李东升轻轻捋着手里一条三尺长的牛皮鞭,“现在满上京城都传开了,像你这样被亲娘告上了金殿的不孝子,就该被点了天灯!”

    对于这个大将军,李东升原也害怕,可小公公送来时特意交代了要好好“伺候”。

    这就是说,将军府,已经失势了!

    人都是这样,得势的时候像个人,失势的时候狗都不如,见惯了那些前日还高高在上受人追捧,转眼就变成他的阶下囚的,李东升已经习以为常。

    听到不孝子三个字,沈钟磬眼底闪过一丝极致的苦痛,他面无表情地站着,桀骜挺拔的身影有股勘破红尘的落寞。

    “幺喝……”李东升一哂,“……还挺傲气的呢。”

    一直掌管死牢,李东升见惯了那些被吓堆歪的,尿裤子的等等面临死亡的种种恐惧,他也正以此为乐事,像沈钟磬这样的,还是第一个。

    心里不由冒出一股妒意。

    猛一变脸,手里的皮鞭雪片似的抽打下去。

    进了他的死牢,即便是铁骨,他也能给打残了!

    只一瞬间,沈钟磬身上的囚服便被抽得粉碎,后背起了一层半寸高的血檩子……

    沈钟磬一动不动。

    李东升累得呼呼直喘。

    “……还真有不怕疼的呢!”掳胳膊挽袖子抬手又要继续抽。

    沈钟磬慢慢地转过头扫了他一眼。

    冷冷的目光,仿佛是无底的冰寒,又似阎罗宝殿的罗刹,带着股寒森森煞气。

    李东升一哆嗦

    打心里生出一股恐惧,他怔了怔,随即不耐地朝狱卒摆摆手。“……带去七号牢房!”

    直直地看着眼前那条后背早已鲜血淋漓却不肯弯一弯的腰,李东升露出一抹冷笑。

    七号牢房住的可是几个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骨头硬是吧,有人收拾你!

    将军府里乱成了一锅粥。

    “……万岁竟然剥了老夫人的诰命服,打入囚牢?”楚欣怡等人俱震惊地白了脸。

    车夫二顺上牙堂打下牙堂,“奴才一直等在宫外,就有小太监出来传话,说将军和老夫人都被打入了大牢,让奴才不用等了。后来遇到荣大爷,奴才才知道,万岁先前是要抄将军府的……”把宫里的事儿说了,“荣大爷已经去了中堂府,让奴才回来告诉高总管一声。快点准备些银子去狱里打点,好歹别让将军和老夫人吃了苦!”

    李彩香面色死灰,杨岚一屁股坐在地上。

    茶房的秋夕偷偷替老夫人写了状纸,老夫人以上香为名出府去告御状,楚欣怡等人不知道,她俩可都是知道的。

    在她们以为,万岁是明君。不是个不辨是非的人,沈钟磬的至孝在大周出了名,尤其老夫人在状上罗列的事情字字都是指向甄十娘的。

    清官难断家务事,沈钟磬战功赫赫。万岁也不可能真把他怎么样,见了也只会和稀泥,判定都是甄十娘挑唆的,顶多会训斥沈钟磬一顿。强令沈钟磬休了甄十娘……两头都不得罪,一家人皆大欢喜。

    怎么竟会这样?

    若沈钟磬有个三长两短。她们怎么办?

    原本和甄十娘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是主人的严令不敢违抗,只有甄十娘死了,她们才能逃出生天,以后一心一意地跟在沈钟磬身边,好好地伺候新主母,总能荣华富贵地过一辈子。

    可是,沈钟磬怎么就会被打入了死牢?

    她们可不是碧月,沈钟磬死了也无所谓,她出了府回到主人身边照样风生水起。

    她们可都是被沈钟磬沾了身子的,他倒了,她们的结果可想而知……隐隐地,杨岚有股上了碧月当的愤怒。

    “夫人就……”她颤着声音问,“什么事儿都没有?”

    二顺眨眨眼,“……这和夫人有什么关系?”

    楚欣怡更是心惊胆颤。

    老夫人什么时候去告的御状?

    这么大的事情,她竟然连风声都没听到!

    经营了五年,她自信,在这府里,一点风吹草动也不会逃过她的眼,怎么会这样?

    她不过是被沈钟磬禁止随意出府罢了,要说沈钟磬不再踏入碧竹园,他同样也不去其他姨娘房里了啊,而且,她还主持着中馈啊,这些人怎么就开始背心离德了……先是高全对自己阳奉阴违,事事看沈钟磬眼色,现在,竟然……楚欣怡身子晃了晃。

    若是早知道这件事,她一定会全力阻止的。

    现在好了

    诬告朝廷命官是大罪,即便有沈妃娘娘在后宫周旋被放出来,老夫人也只是个白衣之身了,诰命是一定会被撤去的。

    这就是说,甄十娘虽然只是个五品的诰命,可是,她却是这府唯一的诰命加身的人,整骑到了老夫人头上。

    若是从前还好,现在老夫人亲自把沈钟磬告进了死牢,他一定会寒透了心,以他的性子,以后虽然还会锦衣玉食地养着老夫人,却再不会像从前一样事事顺着了……这后院,岂不是再没有能压制甄十娘的人了。

    以前仰仗沈钟磬对老夫人的孝和对自己的纵,她左右逢源,如鱼得水,现在……甄十娘进府已成定局,她拿什么跟甄十娘斗?

    越想前途越暗淡,楚欣怡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后仰去。

    “姨娘,姨娘!”春红凄厉地尖叫一声,“将军福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

    铛,铛,铛,狱卒用力地敲着牢门的铁栅栏。“开饭了,开饭了!”把一个精致的食盒和一碗窝头咸菜从栅栏缝伸进来。

    刚打了个盹,老夫人迷迷糊糊地张开眼。

    已经苏醒了的碧月眼睛发直地看着狱卒的动作。

    西墙角的老妇人则扑棱跳起来。

    一个高窜过去,在老鼠还聚过来前已经从狱卒手里把一碗窝头咸菜抢在了手里,见老夫人没来接,狱卒则把食盒放到了地上。

    “她的饭怎么这么好?”老妇人伸手打开食盒盖,看着里面的鸡蛋羹直流口水。

    “人家这是家里人送的!”狱卒声音不咸不淡。

    老妇人恋恋不舍地盖上食盒盖,捧着窝头走了两步,忽然回过头。一脚将食盒踢翻在地。

    食盒盖滚出老远,饭菜撒了一地,一股肉香瞬间飘满牢房。

    嗖嗖嗖,几只老鼠瞬间扑了上去

    看着一只老鼠顺着盒缝钻进了食盒底层,老夫人睁大了眼。

    铁栏外的狱卒嗖地不见了影。

    将军府是给了银子。可他也尽心尽力地把饭菜送了进来,至于进没进老夫人的嘴,她反应慢该着谁了?

    连那么孝顺的亲儿子都告,她这种人,活该下十八层地狱。

    饭菜喂老鼠,也比给她吃强。

    总是沈钟磬的亲娘,也不能折腾得太狠。关了两天,见沈妃娘娘披头散发地跪在寝殿门口,万岁借坡下驴,让人把老夫人和碧月放了出来。

    几乎没了半条命。老夫人惊着了,太医开了安神的药。

    迷迷糊糊地睡了醒,醒了睡,老夫人彻底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三天了,一直没看到沈钟磬。老夫人蓦然想起那日狱卒说他是被打入了死牢,心里不由一阵紧张,“……将军还没回来?”

    “因欺君之罪,将军还在牢里关着,二爷正在外面四处活动……”楚欣怡眼圈发红,“婢妾和高总管去探了几次,将军谁也不见。”

    “……她竟连你也不见?”老夫人声音里有股莫名的惶恐。

    楚欣怡抿紧了唇。

    “都是奴婢无知,闯了这么大的祸……”一直跪在炕边的碧月又磕起头。

    老夫人恍然想起之前就是碧月鼓动她去问万岁讨说法的,宫门前递牌子万岁不肯见她,她都打了退堂鼓,又是碧月去击了登闻鼓……哆哆嗦嗦摸起竖在炕头跟的拐杖劈头盖脸砸下去,“……都是你个小贱蹄子!”

    要不是她,自己哪能惹下这么大的祸!

    想起儿子还在死牢里生死未卜,想起自己活了这么大半辈子最后竟然趴在地上泥一把土一把地和老鼠抢食吃,想起狱卒那嘲讽的笑声,老夫人的怒恨尤甚,几近疯狂。

    碧月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任老夫人打。

    回来三天了,身边两个得力的助手双儿死了,秋夕失踪了,连杨岚和李彩香也慑于众人的疏离不敢靠近她,养心院被沈钟磬的人禁锢的铁桶一般,她想尽了办法也没能联系上大皇子,现在,她只有在沈钟磬出狱之前,求得老夫人同情继续保护她,然后再慢慢地想办法了。

    否则,等沈钟磬回来,她只有一个字,死!

    看着素日亲如母女的主仆终于反目,楚欣怡冷冷一笑,别过脸去。

    杨岚和李彩香则狠狠地咬了咬牙。

    见碧月被打的头破血流不敢吭声,紫月心惊胆颤的同时又有些同情,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敢求情。

    将军府闹成这样,都是碧月不肯听自己的规劝,一意孤行,让她受点教训也好。

    直打累了,老夫人才住了手

    呼呼地坐在那里喘粗气

    抬头扫了眼一地萧然的丫鬟婆子,老夫人又眼巴巴地望向院门口。

    她的儿子,到底什么时候能被放出来?

    ps:周末了,又是月底最后一天了,原想加更的,我临时晚上10点的车去齐齐哈尔,未必有时间能码出来,明日到齐齐哈尔,我休整一天,3号一定补回来,连续三天加更,亲有粉红票就投给我吧,我一定补上今天的加更。

第二百三十三章 送匾

    万岁也正看着萧煜,“……他还不肯开口求见朕?”

    萧煜黯然地摇摇头,“他连臣都不肯见。◎◎”

    被亲生母亲在午门前击鼓告上金殿。

    至孝的沈钟磬,是心灰意冷,羞于见人了吧?

    萧煜幽幽叹息一声,打心里为沈钟磬竟有那样一个母亲感到悲哀,他扑通给万岁跪倒,磕头道,“谨王已上书证明,沈将军提前回来是为寻求脚气密方,并非私自探亲,沈夫人一剂良方治好了三军将士的脚气,在军中已传为佳话,军中将士也联了名为沈将军作证,还求万岁开恩。”

    五天了,他竟然还不肯开口来求自己!

    这个犟种!

    万岁一拳砸在龙案上,“继续关着!”语气凶恶,万岁暴怒的眼底却闪过一丝苦恼之色。

    ……

    天香楼封闭的雅间里,李东升震惊地看着桌上一张万两银票,“这……这……”他双唇微微发颤,“他可是名声赫赫的大将军。”

    “……这世上的不孝子多了去了,你见过有被关死牢的?”对面长了一双鼠目的矮瘦男人嘿嘿一笑,“他的孝顺大周闻名,不过被自己的老子娘告了一状罢了,怎么就下了死牢不肯放?”

    李东升疑惑地抬起头,“……怎么?”

    “还不是后位之争!”矮瘦男人神秘地比了个手势,“关雎宫那个主斗败了,万岁要立朝阳宫的那个主,又怕牢中的那个造反,才……”他露出一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表情,把银票往李东升手里一塞,“只一个不孝的罪名还不至于死人……这个,你懂的。”

    手握到银票。李东升使劲吞了下口水,“他总是战功赫赫……”

    “你没听过什么叫功高震主?”矮瘦男人一哂,“大周内患已平,国泰民安四海升平,还要什么大将军?”

    他是说……这是万岁的意思?

    李东升就想起沈钟磬被押进来时小太监的暗示

    难道,真是,这样的?

    看着手上足够过几辈子的银票,李东升眼底闪过一丝锐利光芒。

    ……

    痛打了碧月一顿,老夫人折腾累了,刚刚躺下。小丫鬟匆匆进来,“……傅公公来传旨了。”

    屋里一阵大乱,顾不得老夫人因受惊过度有些喜怒无常。紫月使劲摇着老夫人,“……老夫人快醒醒,傅公公来传旨了!”声音里带着股哭腔。

    沈钟磬还在死牢里押着,傅公公这时候来传旨,不知是福是祸?

    隐隐地。紫月有种天要塌下来的感觉。

    老夫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听说宫里来人传旨,立时吓得缩成一团,“……臣妇不告了,臣妇不告了,求万岁饶命。”紧紧地抓着紫月。躲在她身后不肯出来。

    紫月强忍着恐惧哄孩子似的拍着老夫人后背,“……傅公公只是来传旨,没事的。没事的。”

    好半天,老夫人才平静下来。

    紫月抬头吩咐人摆香案,一面张罗着伺候老夫人更衣。

    “……万岁竟送了我一副牌匾?”穿戴整齐的老夫人看着被两个小太监抬着的硕大的一块牌匾发怔。

    圣旨不仅削去了老夫人四品诰命的封号,万岁又额外送了她一块蓝底金字的大牌匾,上书万岁御笔亲提的“三从四德”四个金灿灿的大字。分外的耀眼。

    “万岁让老夫人把这块牌匾悬挂在卧室里,要时时谨记女人的本分……”傅公公正色说道。“儿女要奉亲养老,但身为母亲也要事事为儿子着想,尊重儿子的决定。”又道,“万岁还让咱家送老夫人一句话,妻贤夫祸少,母慈家和睦。”

    送走傅公公,老夫人看着被小公公亲自挂在卧室门梁上的三从四德的大牌匾,越看眼越晕,越看心越慌,哎呦一声,又背过气去。

    ……

    死牢里,两个狱卒正对着高全刚送来的食盒流口水。

    “这真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孙六啧啧叹息道,“……在大狱里,每天还都鸡鸭鱼肉四盘八碗地摆谱。”

    “人家那叫有!”张成拿筷子插了插最上层一大盘红烧狮子头,犹豫着要不要留下半盘。

    外面牢门咣当一声巨响,跟着扑通、扑通一阵粗重的脚步声,李东升大步流星地走进来,瞧见桌上的食盒,眼中一丝光亮一闪而逝,随即脸色一沉,“……你们干什么?”

    孙六和张成一哆嗦,“将军府又送饭来了。”低头看看手里的筷子,“属下正在检查!”

    “去,去……”李东升摆摆手,“巡抚朱大人又押回三个死刑的,囚车马上就到,去把二十号的犯人调到一号,把二十号牢房清理一下!”

    “……他是想吃独食吧?”扫了眼食盒,张成心里嘀咕,脚下却不敢怠慢,应了声是,匆匆盖了食盒走出去。

    目光落在精致的食盒上,李东升阴森一笑。

    而七号牢房里,被沈钟磬打的服服帖帖的江洋大盗履臻正狗腿地给沈钟磬换药,嘴里喋喋不休,“大哥得想法弄些药进来,我的药已经没了……”

    沈钟磬只一言不发地盘坐着。

    上了药,见沈钟磬望着墙角一只老鼠皱眉,履臻连忙吩咐道,“大哥讨厌老鼠,还不给灭了。”

    立即有两个小弟拎起老鼠尾巴顺着唯一的小天窗嗖地扔了出去。

    有小狱卒拎了食盒打开牢门进来,“……开饭了!”把将军府的食盒和各人的牢饭一一放在地上。

    牢里除沈钟磬外其他四个死囚呼啦围上去。

    牢饭没人动,履臻笑嘻嘻地把食盒拎到沈钟磬跟前打开,“……大哥吃饭。”看着四个拳头大小圆润饱满的红烧狮子头直留口水。

    沈钟磬依然一动不动地坐着。

    履臻就叹了口气。

    除第一天进来,自己这些人想教训他,被他给打的跪地讨饶,之后,沈钟磬便再没说过话。进来五天了,也只吃过两顿饭。

    见沈钟磬又闭上了眼。

    履臻怀疑,“他是不是进来修炼神仙的?”

    不是自己每天帮他拿捏,他大约早成石头了吧?

    “……那小弟先吃了?”把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在地上,履臻又问了一遍,“……上好的竹叶青。”他打开青花瓷的小酒壶在沈钟磬鼻子下晃了晃,诱惑道。

    见沈钟磬眼皮都没动,就吱溜喝了一口,动作夸张地吧嗒吧嗒嘴。

    没打动沈钟磬,倒引来了其他兄弟的馋虫。“二哥……”其他三个人眼巴巴地看着履臻手里的酒壶直咽唾沫。

    履臻原本是老大,沈钟磬进来后,他就变成了老二。

    “去去去……”履臻又喝了一口。一把将酒壶塞紧,“剩下的留在给大哥喝。”拿筷子夹了大半个红烧狮子头塞进嘴里。

    见他动口,其他人呼啦蹲下来用手抓了吃。

    “二哥,你怎么了!”正吃着香,牢里突然传出一声大叫。

    沈钟磬蓦然睁开眼。只见履臻浑身抽搐地倒在地上,一手捂着肚子,另一手指着酒壶说不出话。

    “这酒里有毒!”一个小弟首先反应过来。

    都吃了菜,他们几个没事,问题一定出在酒上!

    沈钟磬早已一把将酒壶拿在手中,打开盖闻了闻。一丝震惊划过眼底,他扑棱站起来,几下点了履臻的穴。一掌拍在履臻后背上。

    噗,履臻刚吃下的东西呼啦全吐了出来

    早有小弟拿了水帮着清理

    沈钟磬则把履臻拖到旁边手贴着他后背运起功来。

    瞧见履臻脸上一层浅绿慢慢地消了下去,众人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这是什么毒?”履臻看着自己两只暗绿色的手掌发怔。

    沈钟磬擦擦额头的汗,“我只是暂时把毒逼到了你手掌上,如三天之内没有解药。你还得死。”几天没开口,沈钟磬声音有些沙哑。

    “大哥要干什么?”正要问上哪去寻解药。瞧见沈钟磬起身走向牢门,履臻问道。

    “……大哥是想出去?”见沈钟磬两手握着牢门的铁栏向两边扭,履臻追问道,早有一个小弟上前,“大哥不用那么麻烦,小弟给您开。”说着话,不知从哪弄出一根铜丝,几下就把锁头拨弄开了。

    “小弟以盗起家,一把铜锁还锁不住我们……”见沈钟磬冷冷的目光看过来,履臻连忙解释,“只因半年前得罪了一个很厉害的仇家,被追的无处可逃,才偷了太后的玉瓢,跑这里来避难……”

    否则,他也不会知道了沈钟磬的身份后,这么巴结他了。

    小狱卒正有滋有味地喝酒,一抬头瞧见沈钟磬等人煞气腾腾地走过来,手里的酒杯咣当掉在地上。

    好半天,他才回过神,“……劫牢反狱了!”他嗷地一声向外窜去。

    沈钟磬已一把将他拎了起来,“……酒里的毒是你下的?”他不相信这毒会出自他的将军府,一定是送进来后下的。

    “小的没有!”小狱卒惶恐地摇着头,“那食盒是李大人让送的。”见沈钟磬凛冽的目光看过来,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李大人?

    哪个李大人?

    沈钟磬下意识地回过头,正瞧见从旁边牢房探出头,发现事情不好,想要躲回去的李东升。

    沈钟磬一闪身便来到李东升身前,“……毒是你下的?”

    “……将军说什么?”李东升故作镇静。

    对上李东升眼底一闪而逝的慌乱,沈钟磬手上一用力,嘎巴一声,瞬间捏碎了琵琶骨。

    李东升额头瞬间冒出一层冷汗,“将军饶命!”他杀猪似的哀嚎。

    孙六正带了萧煜走进来,萧煜唬得脸色煞白,“贤弟,你要劫牢反狱吗?”

    见是萧煜,沈钟磬手指着履臻,“他中了翡翠绿,这种毒我曾在倭寇的营中见过。”

    倭寇的营中?

    这就是说这毒来自扶桑,怎么会出现在上京城?

    目光落在履臻暗绿色的手掌上,萧煜震惊的说不出话。

    “我要见万岁!”沈钟磬声音里带着股暴怒。

    萧煜蓦然回过头,目光闪闪地亮起来。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大案

    高全拎着食盒面色苍白地回到将军府。

    “大哥怎么没吃?”沈忠信正带了人匆匆出府,瞧见高全神色不对,又见他手里的食盒纹丝没动,沈忠信唬了一跳。

    “将军中毒了……”高全神情恍惚,三魂恍然走了两个半。

    “你说什么?”沈忠信一把抓住高全,“我大哥中毒了!”

    “奴才和往日一样去送饭……”高全目光空洞洞的,“死牢已被官兵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说是出了命案,将军昨晚中了毒……”

    死牢出了命案……大哥中毒……难道……沈忠信面白如纸。

    “什么,将军中了毒!”老夫人整个人都惊住了。

    “有人亲眼看着将军被人从死牢里抬出来……”高全又把先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将军没事吧?”老夫人紧紧地抓着手里一枚玉如意。

    见高全要开口,沈忠信把话抢了过去,“娘放心,宫里有最好的太医。”又道,“大哥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声音低缓沉静,听不出一丝惶恐。

    高全眨眨眼。

    明明说是出了命案,又指名道姓说中毒的是他家将军,盖着单子被人抬出来……这不就是死了,怎么叫没事?

    嘴唇蠕动,高全想说什么,对上沈忠信瞪过来的眼神,匆忙低了头,眼睛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怎么接进了宫里,不送回家来养?”老夫人神色缓了些,复又直直看着沈忠信。

    他不会真伤了心,死也不肯回府了吧?

    眼前又闪过那日沈钟磬被拉下太和殿时那张灰败绝望的脸,老夫人浑身一震,药物调理下。刚有些清明的眼又混沌起来,身体也忍不住瑟瑟地抖起来。

    见老夫人又有发疯的迹象,沈忠信吓得一把抱住老夫人,用手轻轻拍着她,“大哥是被万岁接去的,宫里的太医多,万岁这是照顾大哥。”

    听到万岁这是照顾大哥几个字,老夫人情绪瞬间安静下来,“……万岁这是不责怪你大哥欺君了?”她殷殷地看着小儿子。

    沈忠信心里发苦。

    万岁要真能不怪大哥就好了!

    这几天他跑断了退。中堂府、谨王府,相府……能在万岁跟前说上话的他都跑遍了,厚着脸皮去哀求。而宫里那面,沈妃娘娘已经求到了太后那,听说连被太后视为亲女儿的甄十娘昨天都来了上京。并连夜进了宫……可万岁就是铁了心不放人。

    外面已经谣言四起,风传将军府失势,万岁大有鸟尽弓藏之意,现在他去翰林院,那些素日见了他没话都要找话巴结的人都开始躲着他走,连几个主薄都开始跟他甩脸色了……

    这就是所谓世态炎凉吧。

    想到没了沈钟磬支撑,将军府从此真就一败涂地了。沈忠信心里的苦涩更加了几分,可是,对着眼前银发苍苍,神情恍惚。病情时好时坏的亲娘,他实在说不出苛责的话,“娘放心,大哥毕竟战功赫赫。万岁不过是一时气愤,对大哥总是顾念旧情的。”他强压着心里的不安。安慰道。

    老夫人终于放下心来,她自言自语道,“也不知你大哥的毒解了没,什么时候能被接回家里养。”

    大哥,还能回来吗?

    沈钟信心里一阵抽搐,他腾地站起来,“娘好好歇着,我出去打听打听。”

    午时左右,官府来人了,证实了高全的话。

    奉命带走了昨日为沈钟磬做饭的厨娘等人问话,连高全也被带走了,官府轰轰烈烈地从将军府带走了七八个人,将军府门口被围的人山人海,纷纷谣传沈钟磬已经死了,万岁要抄将军府。

    好在这些话被临时代替高全主持内府事物的陈朝生封了口,没传到老夫人耳朵里。

    可是,四五天了,宫里再没传出一点信息,沈钟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老夫人的心还是一天比一天高高提了起来,神情又开始有些恍惚,有时会从睡梦中突然惊醒,不是大喊“民妇不告了,求万岁饶命。”就是大喊“自己害死了儿子”紫月冬雨等人往往要哄上大半天,老夫人才肯安静下来。

    以楚欣怡为首的五个姨娘,更是提心吊胆惶惶终日。

    将军府里,阴云密布,有股天就要塌了的味道。

    而此时,金銮殿上,万岁正拿了萧煜沈钟磬的奏折大发雷霆,“……谁告诉朕,天子脚下,怎么竟会出了这样的大案。”一把将奏本甩在龙案上,“光天化日之下就让人把暗桩设在了家门口,奸掠我大周子民,朕每年用银数万,养着你们三法司都干什么的!”如炬的目光一一掠过刑部尚书胡德文、大理石卿张良友,督察院左右御史徐良、邓凯。

    几人吓的扑通跪倒,“臣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万岁冷哼一声,“身为朝庭命官,竟然弄虚作假欺上瞒下,依朕看,都该剐了!”

    见万岁凛冽的目光看过来,其他众臣也扑通扑通都跪了下去。

    原来,听说牢房中竟出现扶桑人惯用的翡翠绿,差一点要了沈钟磬的命,万岁当即拍案而起。

    沈钟磬,是他的肱骨之臣,竟然有人光天化日之下敢在他的刑部大狱里谋害他!

    这到底是一场政治阴谋、派系争斗……还是什么?

    若是政治阴谋、派系争斗,就说明他的政权看着固若金汤,实则暗潮汹涌,正有人不择手段地暗中酝酿,甚至不惜勾结倭人里应外合……尤其想起这段时间的马市风波,万岁的震怒可想而知。

    当即采纳了萧煜的计策,将计就计令沈钟磬假装中毒麻痹敌人,暗中追查下毒的黑手。

    因事情发生在刑部大牢,万岁索性绕过三法司,直接令萧煜会同沈钟磬调用军中密碟彻查此事。

    萧煜和沈钟磬不负圣望,连夜撬开了李东升的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捕了正留在上京等李东升消息的矮瘦男人。

    叫于鹏,是鸿运镖局设在上京城分号的掌柜。

    鸿运镖局开业两年,明面上替人保镖,实则是个巨大的地下暗门,专门组织地下暗标,帮人消赃,倒卖、贩运违禁物质等非法勾当,短短两年,鸿运镖局便能迅速崛起。全仰仗当年沈钟磬打败倭寇后,镖局的大掌柜孙立威收留了一批逸逃的扶桑忍者,凭一身忍术窃取贩运无往不利。

    一年前,孙立威接了宗大买卖,往北方的罗刹国运送美女。罗刹人都人高马大的,可偏喜欢南方女人的小巧玲珑,一开始,孙立威还小打小闹的从各地牙婆手里收罗,随着输送的人口越来越多,渐渐地不满足,尤其对方的胃口越来越大。要求女孩不仅要漂亮还要棋琴书画诗书礼仪样样俱全的,这样的女孩,除了青楼名伶大都是有钱人家和官宦女子……谁肯卖?

    只有劫。

    不久前,上京城连续发生的几起女子失踪案就是这孙立威做下的。哄动了整个上京城,闹的人心惶惶,万岁勃然大怒,令刑部限期破案。刑部很快抓了一个大型的贩卖人口团伙,虽然失踪的女子没全找回来。但上京城也着实安定了。

    从祁国回来听说了此事,和倭寇打了近两年交道的沈钟磬却觉得对方的做案手法很像扶桑的忍术,但刑部的卷宗里,抓得却没一个扶桑人,就把疑虑告诉了萧煜,萧煜也觉得只找回几个失踪女子,这案子的漏洞很大,奈何这是经刑部、大理寺、督察院三司会审,案犯已供认不讳,万岁朱笔亲批斩立决,案子牵涉大太,没十足的证据,谁也不敢轻易翻案。

    斟酌再三,又翻阅了大量的失踪女子案卷,萧煜觉得这些女子很可能都被向北运出境了,就让沈钟磬加强对北面边境的盘查,以期能抓到蛛丝马迹,救回失踪女子……

    不比地方官,沈钟磬可是个狠角色,一声令下雷厉风行,尤其当年为平倭寇,沈钟磬曾研究过扶桑的忍术,训练了一批专门克制扶桑忍者的精兵侍卫,这次俱调去了北方,直把北面关卡守得风雨不透……

    因官府查的紧,孙立威也隐匿了一段日子,好容易风声松了,正要动作,没想到沈钟磬这个煞星竟把大门给堵死了……快一个月了,三十几个女孩压在手里,瞪眼送不出去。

    女孩子每天哭闹不休,又在风口浪尖上,在手里一天,风险便大一分,孙立威急得抓耳挠腮。

    索性让于鹏想办法买通沈钟磬,耐何这个煞星荤腥不进,唯一的弱点甄十娘身边却云集了冯十三、纪怀锋等高手,尤其怀疑上京的女子失踪案是扶桑忍者做的,沈钟磬首先把祖宅侍卫换了一批专门克制扶桑忍术的精兵,嘱咐他们勿要保证甄十娘平安,于鹏在梧桐镇徘徊几日,瞪眼无处下手,正无计间,就出了老夫人午门击鼓状告沈钟磬不孝之事……听说沈钟磬被下了大牢,于鹏和孙立威一商量,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杀了沈钟磬。

    这才一边造谣,一边买通了狱吏李东升。

    发现当年倭寇惯用的翡翠绿,萧煜和沈钟磬不约而同都想到了之前的女子失踪案,萧煜连夜调阅了刑部卷宗,和沈钟磬顺着于鹏这条线索,仅用了六天就将一桩惊天的大案水落石出……万岁御笔钦批,沈钟磬利用飞鸽调动用地方军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夜间就将宏远镖局上下百十人连同参与的地方官员抓捕归案,和解救的三十六个女孩一起押往上京……

    一时间,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117/ 第一时间欣赏医香最新章节! 作者:雨久花所写的《医香》为转载作品,医香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医香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医香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医香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医香介绍: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来到这兔子不拉屎的古代,任她空有一身高的医术,却治不好自己的病。
被遗弃在祖宅中,一副孱弱的身子,带着两个小拖油瓶。
假如生命只剩下两年,她怎样才能在大归前为一双儿女谋一个平安富贵?
*************
仁心仁术,医药生香,这是一个小医女的成长故事!
医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医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医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