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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瑞雲丰年     鬼影曈曈txt下载     鬼影曈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四幕 地狱的邀请 2

    静谧里传来一个声音,它穿云过雾,恍如隔世~

    “你怎么在这儿?我找你很久了~”熟悉却怎么都听不真切~

    “……”她无动于衷,惊恐万状的眼睛,视那个声音如无物,似乎那目视之极唯独血光一片,惟独那个森冷的夜她怎么都看不穿。

    血泊中瑞照匍匐不动,月光缱绻穿过窗棱,在瑞照身上迅降下一层比蝉翼还要薄的霜。

    墙上的挂镜由于受到重击,龟裂从中央像蜘蛛网一样漫布开去,碎片沿着裂开的轨迹,喀嚓咔嚓,如裂冰纷纷碎落,清冷的月光下像一片片霜冻的梅花,极美地落下,只在掉到地上的一刻,出一计铮铮的声音,贱成飞沫,然后荡然无存~

    “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后台忙着备战,怎么还有闲工夫在这儿呆!?”

    “……”她还是不为所动。睁大的眼睛仿佛只为了看到过去。

    血从瑞照的后脑汩汩地流出来,因为丝丝的血痕她的脸显得更加苍白,因为有明月倒映在其中,她的眼睛愈地闪亮~

    血流如注,和镜子一地的碎片,这些无一不在隐晦地暗示她,方才那无意的一推,何尝不是带着致命的杀机~

    她怔在当场那一刻失去了所有行动和思考力量~

    “为什么不回答我?”那个声音显得气急败坏了。“不要告诉我你忘了!”摁着她的肩头猛一通摇晃。

    “……”而沉默还在继续,正如殷红的血还在记忆中蔓延。瑞照身下的血泊像一片巨大的荷叶衬托着她,无数镜子的碎片和它们如同冰晶一般的光芒,渐渐被粘稠的血液淹没,包裹,吞噬~

    最后,只剩下一眼的猩红~

    “啊~”一声尖锐的嘶喊,将她拉回现世。泪水夺眶而出,如穿越时空破云贯日而来的羽箭,从记忆的深处到眼角颊间,竟是隔世的距离~

    “你,怎么回事儿!?”眼前的人显得吃惊非小。“躲这儿来干什么,电话电话不接,害得我一通好找!”

    “为什么不告诉我?”对他的质问,她答非所问。

    “什么?”

    “瑞照~其实早就死了~”她睁睁地看着他,眼前这再熟悉不过的人,似乎有一丝陌生。

    “……”这一刻他知道——“你~都想起来了?”他已经瞒不住了。

    “我,在镜子上看见了你,”在最后一片碎片,像入冬前的最后一片叶子,从境框落下来之前,“我看见你了,那晚,您也在那里!”

    “……”

    “为什么您要隐瞒?为什么那晚您会在那儿?老师~”

    “……”轮回意想不到地再一次开始,这次换他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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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幕 地狱的邀请 3

    “为什么?”黑影囫囵的黑,除了她的眼睛,明亮得像月亮。“老师!”

    关俊彦怔在当场,四目相投的当下,沉默的轮回悄然周而复始。“瑞应~你~是一个充满矛盾的人。”过了很久他却答非所问。

    “?”以至她一付莫名不清的样子,也是怔在当场。

    “不是吗?你今晚应该在聚光灯底下,在钢琴的面前成为众人的焦点的,而你却窝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好不容易抓住的,决定命运的时刻,它近在咫尺了,你却,迫不及待地要搞砸它~,你说这难道不矛盾吗?”停顿。前一刻还有些怯弱的眼神,此刻坚毅也更可怕了几分。“牺牲你妹妹换来的时刻,而你却在它错手可得的时候,毫不怜惜地丢弃!”停顿。轮回在不经意的停顿间一再地,被重置。

    “……”周而复始~

    “你问我那晚为什么会在你昆明的老家出现。因为我想看看,能写出这样旋律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就像~追星族一样的动机。”关俊彦带着几分调侃的眼神,看向瑞应身后一摞陈旧的曲谱。瑞应条件反射似地,连忙将它推进角落更深的黑暗里。“无不是乖戾咆哮的音符,一气呵成的旋律犹如一条愤怒的巨龙,有着可以将一切化为灰烬的火焰,却,”似乎是苦于乏词形容,关俊彦欲言又止。{}“有着同样强烈,也同样矛盾的,憎恨的人,我想见她。就是这样。”

    “您怎么知道它是瑞照写的?”

    “你预选赛的那天忘了带曲谱,我替你去拿的时候,无意中从你更衣箱里翻出来的。原来你这一年来一直都收到同样的信。来自同一个地方,同一个人,同样没有任何文字,却无一不在说着‘我恨你!’。怪不得你要在经济如此拮据,比赛如此迫在眉睫的时候,还毅然地要回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被人这样无时不刻地诅咒,满目的文字惟独写着我恨你,而那个人不是别人竟是自己唯一的亲人。

    难怪你不得不地回去,回去让她,闭嘴!”仿佛就是为了暗示那个意思,那个瑞应不敢把它具形化实的意思,他故意加重了闭嘴二个字的读音。

    “……”瑞应还是用和那晚一样的眼神看着他,这些话她听来似曾相识,同样的夜晚,那时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手中递来一摞信封,俨然是天堂的使者,却带来地狱的邀请~

    关俊彦的眼神有意无意地再次移到了那摞曲谱上,随即伸手从那个最黑的角落里拾起来,然后,“你~是一个矛盾的人。”前言不答后语地说了一句。“那晚,当我以为你从我手中夺过那些,这一年间你妹妹寄给你的信,是要抱着它们痛哭一气,然后怀着愧疚的心情向你妹妹以死谢罪的时候,你却在下一刻把它们撕成了碎片。”

    ——你~是一个矛盾的人。

    “你把它们高高地抛向天空,当我以为那漫天的豪雪,正是它们永远从这个世界消亡的征兆的时候,下一刻你又奋笔疾书迫不及待地把它们写下来,”关俊彦有些嫌复杂的眼神看向那摞曲谱。它们看来残破,不像是被深藏之下乏人问津,倒像是在世间流走了一遭又回来的样子,此刻的出现怕只是天意弄人的鬼使神差。“对你来说这世上最残酷的语言,一字不漏地~”

    ——你~是一个矛盾的人。

    “当你把劫后重生的曲子按在胸前,如同身体的一部分,难舍难分地痛哭流涕的时候,我以为你们这生也都便就是这样,难舍难分,”

    ——你~是一个矛盾的人。

    “你却又把它藏了起来,不得不将它远远地和你分开,就像在密林里隐藏一颗小树,藏得太深以至连你自己也都忘了,连同和它的全部记忆~”

    ——你~是一个矛盾的人。

    “当我以为你永远也想不起来的时候,我却,在这里找到你~你~是个充满矛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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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幕 地狱的邀请 4

    医院的走廊上,谷田和金全慎都焦急如焚,一路小跑赶往病房。

    从方才由医院传来的消息得知,随刘健阳一同赶赴现场的人员,一个没落地都被送进了医院。而且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恢复意识,由此可见当时爆炸的规模不会小,但至于爆炸的原因现在还不得而知。

    “头儿,头儿,您看刘头儿眼皮在动了嘿~!”医院过道上的临时担架上,刘健阳艰难地睁开眼睛。看见金全慎这两天仿似更丰润了些的脸盘凑近过来,一怔之余霍地清醒了许多。“刘头儿,您终于醒了,您瞧您这包得跟木乃伊似的,我还以为我们这下来迟了呢~”刘健阳意味深长地冲他眨巴眼睛。他一付随时准备宝玉哭林的架势,让他好气又好笑,意识倒是又清醒了几分。

    无独有偶此刻一旁的谷田也同样意味深长地冲他叹息。因为忙着嚼巧克力而变得有些含混不清的口齿,让他看来十分滑稽。谷田一直以为这家伙成事不做败事有余,但~有时却在关键的时候变得不可或缺,如果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的话,或许这家伙还真不是盏省油的灯呢~

    “其他人~怎么样了?”刘建阳有些吃力地问道。

    “还都横着呢,幸好都没有性命之忧,除了王馨竹以外。刘头儿,那房子怎么会突然爆炸的?你们到那里的时候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快到门口的时候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一股强大的劲风袭来,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们到那里之前,那房子有什么异常?”

    刘健阳想了想还是摇头,对此他显得苦无头绪。“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我清楚地记得,那暴风里没有炸药味也没有煤气味,没有~任何异常的味道。”谷田听闻脸色一怔,一丝阴云一晃而过。“没有爆炸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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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幕 地狱的邀请 5

    刘建阳对方才生的爆炸中,没有闻到任何异味表示诧异。但此刻队里伤的伤出差的出差,已经没有多余的人可以调派了,所以只能希望上头能快点派专人下来,把这事儿给查个水落石出。

    “这咋可能?您是记错了吧。一下子就把你们全给震趴下了,不是爆炸哪儿来那么强的暴风?刘头儿,要不要医生来给您看看有没有脑震荡?”打从刚才起就这样,也不知金全慎是有意还是无意,一开口便触他霉头。气得刘建阳一个劲地瞪他。“我听现场救援的说,那房子里面一片狼藉,房梁都给震蹋下了,窗户上的玻璃没有一块不是支离破碎的。这不是爆炸,难不成还是大力金刚掌给弄的?”可金全慎只以为是自己举证他脑震荡的例证不够充分,开机关枪似的,一同口若悬河下来,把刘健阳都快给气出红眼病来了。

    “其他人伤得重吗?”刘建阳见和他扯不清,转头问谷田。

    “虽然卖相怕人了点,纱布缠厚了点,石膏帮多了点,幸好都是外伤,养一段日子就能跑能跳了。”听语调便知又是金全慎。他又大包大揽地说上了。“只有王馨竹伤得最重,现在还在抢救,活不活得过来还是问题。看来她当时离爆炸位置是最近的。”如他所说,不幸中的大幸,晚到一步让众人躲过致命一击。

    “其他人呢?那房子里应该住了四个人。”

    “但爆炸生的时候只有两个在场。王馨竹和她孙子。”

    “医生,一起送进来的那个小孩儿呢?”金全慎即刻向身旁的一个值班医生打听。“听说伤得不是很重。”

    “是不重来着~”顺着医生指向的方向看去,忙碌攒动的身影和白色的布帘后头,众人好不容易看见一个小孩儿苍白的小脸。细的跟柴火棍没啥两样的手臂耷拉在床沿外头,从手肘往下扎了一溜针头。“运气好石膏都不用帮。擦点红药水就行了。”

    “那为什么给他插那么多管子?”

    “运气不好都招呼在脑袋上了,这小孩儿怕是有得睡了”小亮床头的仪器上,显示生命体征,包括大脑运动迹象在内的一系列光标,无不极慢亦极低地运动。呼吸虚弱,几乎探不到痕迹。

    几个护士医生走过来拎小鸡似地把他提了上一个担架,随后一通熟练地套仪器接管子,三两下忙活便把他往病区深处推去。估计是要给他做进一步的检查。

    谷田几人目送着小亮离开,那极瘦极小的身体一动不动地萎靡在狭窄的担架上,看起来就像一只频死的小猫萎缩在一张仁慈的大床上。怜悯之情油然而生。

    然而作为他父亲的关俊彦却迟迟~没有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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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幕 地狱的邀请 6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如此矛盾?”曲库里关俊彦喃喃地问瑞应。穿过重重叠叠的书架,那声音犹如来自密林的最深处,亦真亦幻~

    “为什么好不容易忘记的梦魇,你又要记起来?”迷惘的眼神,有几分是对她的追问?有几分是对她的可怜?~

    “不知道~”

    ——是我的本能在救我。

    “为什么要藏起来?不是任何地方而是这里?你要把它藏在这里?”

    “不知道~”

    ——遗忘和逃避,是我的本能在救我。

    “真的是为了找不到所以才把它藏在这儿?就像在死人堆里隐藏一具尸体?”

    “不知道~”

    ——是我想活的本能在拼命地救我。

    “不是藏,因为你完全可以毁了它的,事实上你那时候也这么做了,但你下一刻就立即复原了它,生怕忘记一个音符,迫不及待~,所以你不是藏。你选择这里是因为,对于一个作曲家来说没有比这儿更合适她的,坟墓。你是在纪念她。纪念你唯一的妹妹,一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唯一的旋律。即便那些乖戾的音符充满了对你的指责,也都是她曾经活过的证明!她一生的见证!这就是你无法让它从这个世上消失的理由。哪怕一时一刻。即便,这也是你的罪证。

    所以你不得不忘记,在埋葬它的同时也埋葬了这一年来所有和它有关的记忆。{}忘记让你矛盾和痛苦的根源。这是唯一让你活下去的方式。所以在你埋葬她的一刻,潜意识对你施展了她善意的魔法。

    我问过心理医生,如果你极力想忘记某一件事情的话,潜意识是有可能会成全你的。尽管魔法的时刻不多,不过你的情况也不算是绝无仅有。

    但是,你为什么又要想起来呢?惟独这,瑞应你能回答我吗?”

    “……”

    ——可能,这只是本能的一厢情愿,其实,我并不想被拯救~我不知道~

    “老师,您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为什么不戳穿我呢?看着一个亲手杀死自己妹妹的人,活在她自编自导的清白世界里,这一定让您觉得很滑稽吧!您是不是为了给您平淡的日子,保留个乐子所以才不戳穿我的?但是,您不觉得这太残忍了吗?”

    “不,为了救你。因为我知道能够像你这样毅然决然地,愿意自断手指来弥补自己过失的人,一定也不会怜惜放弃自己的生命,对吗?”不知何时,他眼中的丝丝怜悯已然无存。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她,依旧,俨然是天堂使者~“但是,如果这是你的意志的话,这次我不会阻止。”信封上的收件人赫然写着瑞应,从它严丝合缝的样子来看是一封还来不及寄出的信。[]和那晚瑞照递过来的时候一样,只是上面多了一些斑驳的血迹,俨然是死亡咄咄逼近的足印~

    “哈哈哈~,哈哈哈~”瑞应失心狂起笑来。这一刻她明白了,那个残忍的夜晚,一切残忍的起因,又卷土重来了,而这次,她注定逃无可逃。“其实您是要我死!”

    “不,”天使漠然地否认,竟是难以辩驳。“我只是想你知道你最珍贵的东西!”

    “?”

    “和你一样,让你矛盾的人,何尝不也在为你矛盾。区别是,她的人生定格了。定在这里,在为你矛盾的每一分每一秒里戛然而止。如果这曲谱是她一生的见证,那么她这一生何尝不是为你而活的。为你愤怒为你憎恨为你思考为你纠结的一生,何尝分分秒秒不是在为你而活。而这是她的终章。一整个人生的终结。”天使漠然一味地递出地狱的邀请。“即便这也是她仇恨的**,你也必须接收。”羊羔瑟瑟抖一味地退缩拒绝。

    “……”

    ——拒绝,这对瑞照不公平,而且是残忍的~我知道~

    “我只想你知道,一个为你而活的人,足够有资格让你为她付出,你最珍贵的东西!”

    “……”

    ——但是,

    “你有责任给她你最珍贵的东西~给你给不起的东西~因为她给你的是这世上最强烈炙热的感情,这是她燃烧生命付出的感情,所以即便是恨,你也有责任~”

    “……”

    ——在本能的魔法已经消失殆尽的现在,还能让我活下去的,便只有,这一点点拒绝的勇气~

    “我只想你知道~我只想你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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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幕 地狱的邀请 7

    医院里无处不是肃穆的颜色,无处不是消毒药水难以形容的怪味儿。亮如白昼的走廊不知白天黑夜,始终川流不息的忙碌。

    听到小亮不容乐观的病情,几个人都难以掩饰忧心忡忡的神色,然而作为父亲的关俊彦却迟迟没有出现。

    “医院有没有联系他?”谷田问道。

    “联系了,但手机一直关机,学校里也找不着人。”

    爆炸本来就生的蹊跷,而此刻已经成了众矢之的的关俊彦,又偏偏人间蒸,众人对他的疑窦自然是又更深了一层。

    “如此的话,就~不要联系他了。”

    “为什么?”

    “我不想让他知道王馨竹还活着。”

    “您是怕他赶尽杀绝?这么说您觉得这事儿就是他干的?不惜搭进去自己最后一个儿子?”金全慎不敢相信。“虎毒不食子呀。”

    是他所为亦或另有其人,谷田难以辨别。正在他为难的时候,一通电话铃声焦急地响起来。电波因为距离而有些嫌模糊。但即便如此谷田依旧能清晰地辨认出这是江京的声音。

    “头儿,我们找到那个地方了。可能是张历尸体沉溺源头的地方。”

    “哪里?”

    “我们顺流而上现一间废弃的木屋。”

    “木屋?”

    “您知道这间屋子里原先住的是谁吗?”电话另一头传来一串稀里嗉噜的声音,似乎是指甲拨弄在一个极粗燥的相框上出来的声音。“沈秋水死的那天,差点成了他的垫背,却奇迹般地死里逃生的那个女孩儿,她有个孪生姐妹。这里明显有两个人生活过得痕迹。”谷田听罢便急忙翻出瑞应的电话号码,示意一旁的金全慎立即打给她。同关俊彦一样,她也在刚才那次蹊跷的爆炸中得以幸免,而此刻她的名字没有征兆地出现在千里之外,来自昆明的电波中。这绝不是巧合,甚至那时的死里逃生可能也不是巧合。几天前的疑窦此刻霍地加深了。“而且直到最近她们其中的一个还在这里生活。但,现在已经不知所踪~”金全慎冲着谷田一通摇头,示意电话已然关机。丝不祥的预感,像此刻含混不清的电波,似有若无地联系起在场的每一个人。

    “但有一个地方一定能找到她,今晚她非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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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幕 青藻裹尸 1

    海星音乐学院,一座坐落在上海城郊的有着悠久历史的知名音乐学校。整个校区由一平均建筑年龄8o年以上的,老式欧式建筑群组成。有着上海的老洋房所特有的红砖外墙,和教堂式的尖屋顶。

    星空下望,有别于一墙之隔的街道,车水马龙华灯初上的繁华,偌大的校区俨然一片漆黑的泛海平波,随处散落的橘黄色灯光,如同随波逐流的小船渔火。隐隐的暑气在日薄西山后,混进了淡淡的桂花香,风一来金色的丹桂,零星的花瓣像金色的粉末一样,被一双夜幕下看不见的手,高高的抛向天空~

    位于学校中央,那最高的教学楼顶端的演奏大厅,此刻马格利特国际钢琴大赛的收关之战,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没有一丝灯光鸦雀无声的观众席,连头顶上的水晶灯都屏气凝神地聆听。漆黑如墨的钢琴在舞台的聚光灯下折射着幽光,琴箱中的铜质琴弦像穿梭溪涧的潺潺细流,在如月的幽光下熠熠生辉。

    整个演奏厅里,便只有一盏灯,便只有一个声音,惟独德彪西的月光奏鸣曲,穿山过岭恬静如淡的旋律,在海上生明月的时刻,千万个人侧耳倾听~

    “a地点,目标锁定!完毕!”

    “B地点,目标锁定!完毕!”

    黑暗里几个格格不入的声音,无不压低了说,无不生怕别人知道,又怕别人不知道。

    “头儿,您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该来的没来,没指望他来的,倒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随之而来的声音很是熟悉,加上一点没头脑的语气,一听便知道他是金全慎。

    “你是说关俊彦在会场?哪里?”谷田问道,语气中有丝丝的紧迫。他此刻正在演奏厅的至高点,正对舞台的控制室里,面对着一个可以随时切换几条耳麦线路的话筒,和可以纵览演奏厅全貌的一溜玻璃窗。

    “正对舞台的西北角,靠墙站着的那个,就是他。”来自演奏厅a,B,c三个不同角落,以及控制台上居高临下的视线,借助红外线望远镜,此刻正全部焦距在关俊彦身上。前一刻还芳踪难觅的人,此刻变得无所遁形。“他儿子丈母娘这会儿还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他还有闲工夫来看他学生比赛,老师尽责到这个程度,也够~杯状的。”

    “这样看来爆炸确实和他没有关系,而且他现在还蒙在鼓里,不然他不会来这儿.”

    “他是不是始作俑者,试一下不就知道了。”谷田胸有成竹。

    “怎么试?”

    在众人聚焦的视线里,关俊彦静静地聆听,没有一丝表情,即便是曲终,待四周掌声雷动时,他依旧一副蓦然,丝毫没有变化,让人失去洞悉他内心的唯一一丝缝隙。

    “接下来出场的是89号参赛选手,”

    当掌声稍有收敛时,主持人走上舞台,引荐下一个出战的选手。

    “海星音乐学院选送,钢琴专业本科一年级,瑞应。演奏曲目,舒曼第二钢琴奏鸣曲d短调,普鲁科菲耶夫序曲op第七号作品。”

    观众席里,听见瑞应的名字关俊彦略微一怔。黑暗中也无法遁形。他已经成为众矢之的,而他还一无所知~

    舞台上,意料中的人并没有在话音落下之际如约而至,于是呼之欲出的掌声因为没有了用武之地,而被收敛了起来。安静有些不安地延续~

    一丝笑,似有若无地爬上关俊彦的嘴角,被望远镜拉近的视线里,清晰又不清晰~

    “全慎,现在可以把他儿子的情况告诉他了。小鹰和援嗣仔细看他的反应。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因为黑暗会让最善于撒谎的人掉以轻心。”人际交流中的信息传递,其实语言只占35%,另外的65%都是借由表情和身体语言传递的。所以能在黑暗里窥见另一个人的表情,就等于掌握了读心术。“只有现在他不会说谎。”

    “是。”

    与此同时瑞应的名字再一次在会场中响起,而她依旧姗姗来迟。台下那前一刻还扑朔迷离的笑,突然变得清楚,虽然还是一样猜不透缘由,同样冥绿的视线里唯独多了一丝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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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幕 青藻裹尸 2

    “真的是他吗~?”

    漆黑中一个声音在问。当金全慎如实地将噩耗告诉了关俊彦之后。“真的是他吗~?”一个声音不禁要问。

    “这是无法伪装的。即便谎言可以编织,细节可以掩饰,呼吸和身体的反应是没有办法伪装的。”呼吸的变化,成为窥见他内心真实的门径。“他是清白的。至少这件上。”变化起因于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这声音或许你也曾听到过,但但愿你还没有。“为了让王馨竹闭嘴,他不会搭上他唯一的儿子,他不是丧心病狂,”当噩耗没有预兆地,从天而降的时候,我们胸口~那台原本没磕没绊,安然无恙转了很多年的动机,突然,就熄火了。于是那一刻我们不能再呼吸也不能再撒谎。“只是个可怜的父亲~”通过连线的耳麦,他们一同听见,那个熄火的声音~“头儿,为什么张历死前会去昆明?那个,她直到一年前还一直居住的地方?”

    “您真的认为他才是第二个netbsp;“……”

    三天前,有两个人几乎同时在同一个地方一命呜呼。结果,一个血洒当场,而另一个则在千钧一之际死里逃生。那个与死神交臂的人,既是幸运的又是不幸的。不幸的是,她本来是犯不着被牵扯进去的,但是就那么巧,当满天下起红雨的时候,她成为了众矢之的。

    但是,她又是何其幸运,那时候她原本是要和沈秋水同归于尽的,却在逃无可逃,逆无可逆的绝境,逃出生天。和死亡的距离只有1o公分。正好是她的脚跟下,和地面摩擦的痕迹的长度~

    在没有生任何缓冲的情况下,为什么会出现急刹车一般的擦痕?那性命攸关的一刻到底生了什么?谷田一直没想明白~

    “头儿,您真的认为他是第二个crimiriam?”就像此刻的这个问题一样,他也不明白~

    “头儿,他现在要走,我们是不是要拦下他?”然而可以考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甚至是迫在眉睫~

    “……”

    但是他却沉默,就像,不得不沉默一样~

    和关俊彦一样,有条件用王馨竹的电脑和张历联系的人,那个家里其实还有一个~

    预感如同雪球,此刻在他心里越滚越大。但是预感终究还是预感,始终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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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幕 青藻裹尸 3

    正在此时电话铃声不期而至,和平时没有二至的旋律,此刻听来,却显得突兀。

    “头儿,另一个女孩儿,我们找到了。”电话另一头是江京千里之外的声音。“原先住在这间木屋里的,两个女孩儿中的另一个,我们已经找到她了。”

    “在哪里?”

    “我的脚下。”

    “?”

    “木屋的,地板下面。”现她,江京他们并没有花多少功夫,很多年的木头,又吸多了潮起,所以只要多跺上个几脚,便能捅出个窟窿来。

    “死了!?”

    “是的。”

    “怎么死的?”

    “被人封在地板下面,所以不排除他杀。但就表面看,没有明显的伤痕。却有比伤痕更加明显的特征。我们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尸体。”

    “?”

    “就像一具从古墓里挖出来的青铜器,她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是墨绿色的。

    “怎么会的?”

    “可能是附近的土质藻类含量丰富的缘故吧。”

    “这样说来尸体已经面目全非,那么你们怎么断定,她就是那两姐妹中的一个?”

    “因为我找到,一本日记。”

    “?”

    “将近一年都不曾间断过的日记,却在4月3o号那天戛然而止。这说明她直到最近一直住在这里的。这和我们刚才的推测是不谋而合的。第二,就尸体的腐烂程度来看,死亡应该在两三个月之前。和她停止记日记的时间,不相上下。”

    “停止记日记的那天,5月1号就是她被害,然后封尸地下的日子?”

    “这我不能肯定~但是,有一点我可以~

    “是什么?”

    “早在她死之前,她就已经变成了厉鬼!”

    “厉鬼!?”

    “早在她的身体被这青色的淤泥所覆盖之前,怨念和仇恨,已经让她的灵魂,不见天日了。而真正让他变成厉鬼的,不是怨念也不是仇恨,而是,”说到这儿江京没有预兆地,突然一连打了几个喷嚏,然后是几步之遥的胡卫明,就像被传染了似的,也连着打起喷嚏来。

    “你们还好吗?”

    “没事儿,这破地方看起来最多遮个阳什么的,没成想里头倒还挺凉快。”说着他又打了几个喷嚏。“头儿,这里很美,出乎你的想象,依山傍水人迹罕至,俨然是个世外桃源,度假绝佳的地方。但~只限于渡假。”木头的霉味,和混着尸臭的青藻泥泞的味道,不露痕迹地融入炎炎的暑气之中。犹如一股青绿色的烟,此刻正从下往上吞噬掉暑气的红热~“这里原本住着姐妹两个,就像孤岛上的两个人,她们相依为命。但是后来因为某种原因那个姐姐离开了,于是这里就只剩下妹妹~一个人~”说到这儿他握着日记的手,下意识地越攥越紧,日记在他的掌心,一拳大小,一心的大小里,迅地扭曲。“一个人。”出唦唦的声音,从掌心迅的扭曲里传来。“头儿,您相信~这世界上没有比一个少女暗中怀有的,不为人所察觉的爱情更加真诚的感情?因为~只有孤独的孩子才能把全部的热情积聚起来。”

    “?”

    “它~只会变成爱情吗?孤独的孩子和她全部的热情~”

    “?”

    “这一次孤独~让这个孩子变成了鬼!早在她死去之前,孤独~已经将她变成,最怨厉的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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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幕 开在星星上的花 1

    此刻的演奏厅,像一个巨大的墓室,只要一点点光亮,便能让你见识到它叹为观止的金碧辉煌。只要一个脚步声,台下便会掌声雷动起来。可是它宁愿像一个墓室一样,沉默下去。

    “下一位选手,111号,美国朱丽叶音乐学院选送,演奏曲目斯卡拉提d大调钢琴奏鸣曲k.491。”报幕声再次响起,传来换人的消息,意味着评委们的耐性已经到了极限。

    “头儿,关俊彦已经到门口了。您必须马上决定。”和舞台上一丝不乱的报幕声截然相反,潜伏在台下的另一支声音刻不容缓地焦急。“瑞应不会来了。所以还有比这更明摆着的答案吗?哪个是敌哪个是友?”

    台上脚步声如期而至,所以掌声也如期而至,于是坟墓一下子热闹了起来,虽然还是一样,一片漆黑。

    装了隔音板的门分外沉重,嘎吱吱地,像一个滚轴压过另一个滚轴一连串的磨蹭,和有孔即入的光,截然相反。关俊彦此刻正推开那扇沉重的门,在逐渐扩大的光隙中,随时可能消失。

    “已经没有时间了,我们只能相信他,”

    突然,邦邦邦~一连串比打锣还要粗鲁的音符从正前方的舞台传来,打断了席援嗣三人对谷田轮番的催促。

    和斯卡拉提d大调奏鸣曲不同,和任何曲子都不同,这旋律粗暴,暴躁,并且吝啬丝毫的掩饰。让身陷在光隙中随时要消失的关俊彦,意外地定格其中。似乎是外星人用来捕猎人类实验体的触手,这光隙不知为何竟然不能带走他。相反的,越来越弱,越细,像能源供给不上了似地,最后它全部缩了回去。

    嘭的一声墓室又被关闭了。

    “您相信~这世界上没有比一个少女暗中怀有的,不为人所察觉的爱情更加真诚的感情?因为只有孤独的孩子才能把全部的热情积聚起来。”千里之外江京的声音,此刻化成电波,有形也无形,似近还远,正如此刻耳畔的琴声~“孤独,可以让一个纯真的灵魂义无反顾地去爱。就可以~让她义无反顾地去恨。”谷田静静地听,正如这黑暗中的每一个人。暴虐的琴声,唦唦的,纸在手心中蜷起的声音,谷田同时听见,,“如果不能把她送去天堂那么~就只有地狱。”同时~是钢琴的声音,也是~一本日记的声音~“孤独和纯真~”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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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幕 开在星星上的花 2

    姐姐:

    原谅我,我无法说你好,这是我第一次向一个人倾诉,但是,我却无法问候你。我无法问候一个,看见我生死挣扎,却掉转头,仓皇逃走的人,我无法原谅一个抛弃我的人,即便我可以原谅一个意外,一个伤害我的人。

    我无法问候你,即便这世界上我只有你,唯一一个人,我还可以向她倾诉~

    你为什么要逃呢,就像摆脱一个可怖的梦魇,那一刻,你迫不及待地逃离我,为什么?难道在你看来我就是块绊脚石?不一脚踹开就走不下去了?你的眼神,你的仓惶,一直在刺痛着我~

    求你不要这样看我,惟独这眼神,是我无法承受。我说过,这是我欠你的,今生我注定有一样东西要还给你。所以你只需要相信,然后等着那一天的到来。事实上你也做的很好,只是可惜,你没能坚持到最后。当我下定决心要向你全盘托出的时候,那一刻你不再相信我~

    这是多么遗憾的事情,当我为了不得不为了和你分离而伤心,想尽办法拖延这个离别的时刻,烦恼着到底要如何与你分别的时候,最后的最后,你却不再相信我,这~是多么遗憾的事情~

    前途算什么,上海算什么,姐姐,这世界上我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给你的,只要你要,我连命都可以不要。因为那一刻我对神许下过愿望,就算经过岁月的变迁,它还是有着神奇的力量。只要你来向我讨还,就算我在坟墓里,也会涌起一股力量,站起来双手向你奉上,我这一生仿佛便就是,要向你兑现它的~而你~却无法相信我~这~真的是太遗憾了~

    姐姐:

    现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了,第一次,一个人和一架琴,我们不用再争了,没有人和我争了,而我却不想再去弹起~

    两个人和一台钢琴,我们注定分不过来,但是你从来不曾和我为此争执,你总是给我更多的时间,让我可以尽兴,至少在我从上海回来之前,你都是这样待我~

    我在弹琴的时候,你在做什么?我总是好奇。像你这样手指和琴键天生有着联系的人,要怎样忍受?忍受满耳儿的音符却没有一个,是从自己的指尖流淌出来,满心的旋律,却无处承载,你~要怎样忍受?~

    但愿此刻在上海你终于可以畅心所欲地弹琴,我想要祝福你,但是,很遗憾,我无法祝福你。我的手指,它阻止了我,每一次当它和键盘接触的时候,那突兀的声音和十指连心的痛楚,每一次都在消磨着我日益减少的善良和宽容,原谅我,我~已经无法再祝福你了~姐姐~

    姐姐:

    我的手指已经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弹琴了,这根手指,已经不能像以前一样弹琴了,即便我可以忍受疼痛,我却不得不承认,有一个声音,尽管很轻,但总能在这个时候听到~

    我不想告诉你,它说了什么,即便你本来就对此一无所知,我还是决定继续沉默下去~

    我们有着天生的联系,比钢琴更密切的关系,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毫不夸张便是我的整个人生,以至我常常分不清楚,哪一半是你,哪一半是我,所以你要我怎么告诉你,我回头便能看见的人~

    我回头便能看见的人,你总是在我身边牵着我走,从昆明到丽江,再从丽江回到昆明,从四双手到只有我们两个,你是我的手心从来没有消失过的一点点热。命运从来没有眷顾过我,除了残忍我无法形容对他的感觉。但是,当你握着我的手的时候,我有一点可以宽恕~

    我喜欢和你一起上学放学,尽管那需要五个小时,翻山越岭穿溪过涧,除了石头和荒草枯树便什么都没有的山林,除了湿泥巴和泥脚印便什么都没有的河滩,我却停不下来。我喜欢看树叶林间的夕阳西下,喜欢看原本浑浊的湖水被落日染成金红,但最喜欢的,还是回头便能看见你,背着夕阳对我笑的你~

    这一刻的温暖,是我整个生命里全部的热量,所以,你要我怎么告诉你,那个残忍的声音~

    姐姐:

    今天我又去了邮局,一直等到下午的邮件也完了。你已经走了很久,而我连一封信都没有收到过。来回镇上邮局的路最少要走上4个钟头,回来的时候赶上涨潮,河滩的路就更难走了~

    然而就是这样一段最艰难危险的路程,惟独在这个时候,让人无法讨厌它。一年到头都是什么都没有的河滩,惟独这个时候开满了金盏花。金黄色的小花一眼望不到头,晚风一来,它们便像无数金色的翅膀,追随渐行渐远的落日而去,零零点点的光,亦真亦幻。这个情景我们一起看到多少次了?惟独这次,我回头,却没有看见你~

    这段路今天我走了很久,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久,不是因为花儿们太美丽,而是,我太想看见你,我总觉得,你就在它们当中,只是躲得太深,所以我找不到你,所以我一遍一遍地走,同样的地方,一遍又一遍,以为这样便能听到你的声音,看到你,哪怕只是一种错觉,也能让我感到安慰~

    回来吧,在这个季节,这个用每一个荒芜的日子等来的季节,即便最苛刻的人也可以变得宽容,哪怕你只给我个只字片语,都能让我变成这世上最宽容的人~姐姐~回来吧~

    姐姐:

    金盏花的季节,一年中唯一的季节,我们可以离开钢琴,短暂地旅行~

    这里是那么地热闹愉快舒适,像一个最热情的邀请,让人无法拒绝。这里有一股味道,浓郁而亲昵,我仿佛便就要睡去,就这样,我一生就再无其它的时间。而你却总是无法闭上眼睛,仿佛即便这最暧昧的邀请也无法让你沉醉~

    我问你:这是为什么?你回答我:你不明白,你不会明白~

    过去一年里那每一个荒芜的日子,此刻正像一股洪流,劈头盖脸地在你心头倾泻。所有的煎熬与忍耐,乃至感到的痛苦,这一刻,都在这里得到了补偿。所以你无法闭上眼睛,不停地眨眼,只为了一次一次按下心头的快门,为了把这一切都铭刻在心上~

    而我却要闭上眼睛,只是为了告诉你,那许多荒芜的日子里我所梦见的,现在都已经成为了现实,即便醒了也不会消失的梦~

    是的,它没有消失,消失的是你。

    金盏花开的季节,我突然现,回头没有看见你,即便失望,但我依旧可以忍受,可以宽恕。因为,金盏花~太美,在你身边看到的~金盏花~太美~

    姐姐:

    它就像螃蟹身上,一条没有用却还藕断丝连的腿,总是难看地吊在那里,那根手指,已经不像以前一样疼了,但是也更不管用了。琴弦刚才又断了一根,他陪我们过了那么多年,现在好像终于要不行了。河滩上的金盏花已经不像之前一样开得漫山遍野了,所有原本让我感到安慰的东西,今天一下子,好像都准备要离开我了~

    这世上没有比失去安慰更加让人感到孤独,和绝望。我知道,即便我从未真正失去安慰~

    我依旧在等你,在已经不那么茂密的金盏花中间,我还是能听到你叫我,你从来没有离开过我,尽管你也从来不曾真正地出现过,我的眼睛却总能看见你,无论是在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我都能看到,我从来不曾真正失去安慰,因为你从来不曾真正离开过我~

    金盏花只开一个季节,而我却像在这一个季节里活了几世,我们所有的童年和少年时代,我一一回忆,每一分钟,都像昨天,直到刚才你还在我身边,一回头就能看到你,只是这一秒钟你才离开~

    但是,为什么你直到现在还不出现?

    我从来不曾渴望过奇迹,因为你告诉我神是吝啬的,他不会给你奇迹,尽管他也不会太吝啬,以至于不给你安慰。但是,我现在却无可救药地渴望奇迹,因为,花季就要过去,那可以让最苛刻的人也变得宽容的魔法,就要过去~

    姐姐~求求你~快回来吧~只要你回来,我心底里的那个声音便不会再来纠缠我~求求你~回来吧~

    姐姐:

    就在刚才,几根琴弦一齐断了,泛黄的琴键早已经老态龙钟,而现在它即将彻底地死去。之前撕心裂肺的疼痛,现在已经变成麻木。而金盏花的季节也快要结束,你知道我想要说什么?无论你是否猜到,我都不想告诉你~

    刚才我奏响了我们弹过的每一曲子,请原谅我只能用奏响,因为无论我还是这琴,已经都不能再演奏了,从头到尾一遍,又一遍,只是为了想起你,为了挽留住安慰,只要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可以被压下去我便依旧能够感到幸福,我要把幸福的时刻告诉你,我只想把幸福的时刻告诉你,而不是其它~

    因为,哀求别人来被自己原谅的人,注定是可怜的,她注定要低声下气曲意逢迎,倾注全部的热情和真诚,却只能换来冷眼相向和失望。但是只要不是绝望我就一直会哀求下去,不管多么卑微,卑贱。姐姐,或许~我不是想原谅你,只是太想宽恕我自己~

    这里有我最幸福的时刻,我整个人生在这里便都是幸福的,我不想失去安慰~但是,我现在却不得不告诉你~姐姐~

    就在这里,刚才最后一片花瓣也被风吹落不知所踪,花季过去了,这里又变得什么都没有了。这一次我回头,还是没有看到你。惟独不同的是,这次我知道,你不会回来了~你~已经不是我回头便能看见的人了~

    所以现在,我要把那个最残忍的时刻也告诉你,不仅是幸福的时刻,我还要把那个最残忍的时刻,也告诉你。原来~它们离得是如此的近,以至于我不得不感到遗憾~

    姐姐~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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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幕 开在星星上的花 3

    如同坟墓一样安静,如同坟墓一样漆黑的演奏厅里,此刻一个声音正牵动着栖息在黑暗中的,无数双宁静的眼睛。他们聚精会神地注视正如他们全神贯注地倾听。

    这不是一个美妙的声音,绝对不是,它肆意暴虐,咆哮狰狞,恨不得就此摧毁一切,仿佛这才是它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它有着无以复加的愤怒,仇恨这世上的一切,而且丝毫不削对此怀有一丝掩饰。它就像疯子一样在琴键上任意践踏,钢琴88个黑白键,人类所有美妙的结晶此刻却俨然是这个疯子手中的一把无坚不摧的巨斧,挥舞出的音符就像任意的砍杀,每一声都铮铮地刺进耳膜。然而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想要让它停下来,他们聚精会神地注视正如他们全神贯注地倾听~

    ——我恨你

    这一刻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止它,它不顾一切地咆哮出来,从一双再孱弱不过的手臂,再瘦削不过的形骸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为它感到震颤,这要何等大的力量才能出如此洪亮的声音。这不是一双手十根手指的战斗,这是一整个身心乃至生命的战斗,而台上的这个女孩儿却是如此孱弱~

    ——我恨你

    同一个声音无数次地倾泻下来,太过绵密的音符,让键盘成了此起彼伏波涛翻滚的海面,让人简直不敢相信这只是一个人一双手的演奏~

    ——我恨你

    在这无比惊厉的声音里,每个人都屏气凝神,惟独一个人,他正悄悄走下台阶,关俊彦向着舞台的方向,向着舞台中央的瑞应,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走去。鸦雀无声的观众席,惟独头顶的水晶灯微微地颤抖,黑暗中没有人注意它们如地狱里冥火一般,幽蓝而炙热的光芒。

    ——我恨你,这便是我用来诅咒你,怨毒你仇恨你的的声音,你听见了吗!曾经一度被你逃脱的声音,我希望它此刻正像倾泻的洪流一样,向你劈头盖脸而去。这是我在指责你,用我身体里全部的热量,而你却从来没有真正听见过它,你总是转过头狡猾地逃开。而这一次我终于可以让你停下来,把我生命乃至血液里全部的仇恨和愤怒,统统倾注进你孱弱的手臂,我想象它在你的身体里颤抖,在你的手指上出战栗的声音的样子,这一次你终于不能逃避了,而我竟然感到一丝幸福,久违的幸福~

    “我恨你,无可救药的。从我知道,不管我怎么回头你也再不会出现,从我恨你,这三个字变成语言可以清晰地听到的时候起,我便不得不承认,是的,我恨你~”此刻两股如出一辙的声音,谷田同时听到。{}从电话的听筒和会场的扬声器里,同时清晰地听到。“我从来不知道恨一个人需要这样挣扎,这样大的力气,比起爱这是一件更不容易的事情,而我却不得不,恨你,我的姐姐,为什么?~”电话的另一头江京一字一句地读着瑞照的日记。“你不需要回答我,你这个折磨过我的人,我只要你听着,静静地听我报复你的声音~我恨你~,这~就是那个女孩儿生命的最后一个年头。一整本日记,几乎写满了对她姐姐的憎恨。”

    “是的,这是怎样折磨人的一件事情,当你不得不去恨一个你深爱的人,这是怎样折磨人的一个年头,而她~只有一个人,这足以让一个善良的孩子变成,最怨毒的鬼魂~”漆黑如坟墓的演奏厅,唯独舞台中央有一束将将能勾勒出轮廓的光。“而谁又能指责她呢?”

    如同在蒙克的画中无数次重复过的主题,死寂的海和唯一的月光。而这次它要诠释的不是爱情也不是生,或者死,海上升明月的时候,千万人共同见证的,是一个最残忍的声音~

    ——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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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幕 开在星星上的花 4

    “姐姐,我有无数个理由恨你,而无法恨你的理由只有一个。就在这里~”

    “什么意思?”

    就在谷田感到诧异的一刻,刚才还在耳畔,一浪压过一浪怒不可遏的旋律,顷刻间就平息了。突如其来的沉默让接下去的一秒钟,比坟墓还要安静。

    “日记的最后一页,也就是4月3o号那天的日记,只有一句话。”于是谷田便只能听到一个声音,它来自千里之外,在此刻死一般的沉寂里,一字一句再清晰不过。“姐姐,我有无数个理由恨你,而无法恨你的理由只有一个。就在这里~”和刚才充满恶意的言语相反,它~有一丝温存。

    “在~哪里?”谷田毫无头绪。

    这一丝温存,格格不入也没有预兆,似乎预示着转折,或许可能便就要突如其来~

    “不知道,日记到这里就完了。”

    “在这里,在这里,”谷田拍着脑门冥思苦想。“你是在哪里找到这本日记的?”最后还是决定顺藤摸瓜。

    “一张破桌子上。我来的时候它就被静静地放在上头,所以我根本就用不着找。”江京再次看向那张桌子。和他说的一样,它的确称得上破。油漆有一块没一块的,整个桌面就像一张严重斑秃的老狗皮。向外的一溜桌沿,油漆已经被磨的精光,木头整个裸露出来,一朵涂鸦的小花被格格不入地画在上头,就像个被命运带到沙漠里的可怜虫。

    “那桌子里面你找过吗?”

    “头儿,如果您看到便会知道,这里跟本藏不了什么东西。不要说这张桌子,就连这房子都是空荡荡的,”江京的眼神扫过四周,不远处的地板下面,是一具刚刚被挖出来的女尸,这或许就是这间一穷二白的房子里,埋藏的最大的秘密。“能找的地方,我已经都找过了,除了一些书和曲谱,就再也找不到其它的东西。咦~”电话里突然传来江京诧异的声音。

    “生什么事了?”谷田警觉地问。

    “小胡~不知道去哪儿了,”听筒里谷田听到一串皮鞋踩在年久失修的木地板上,出的嘎吱作响声,显然这是他在屋内焦急寻找的脚步。“奇了怪了,他的照相机在,人却不知上哪儿了?小胡~小胡~”江京大声喊了两下,但还是没有人回应。“头儿,我觉得~,这房子渗得慌,不是因为冷风阵阵的关系~”

    “怎么?”江京的不安也同样感染了谷田,一丝阴云无声无息地袭来。

    “小胡的照相机在,说明到刚才为止他一直在给尸体和现场拍照。而这个房间只有一扇门,从我刚才所在的位置,他要是离开这间房间,我不可能看不到。[]而且,从照相机的遗留位置来看,这不是放在地上,而是被丢~在地上的。”江京望着照相机屏幕上的照片,或许是尸体就近在咫尺的关系,它们看起来显得更加阴森,充满不详~“头儿,小胡~不会遇上什么事儿吧~”

    “快走,你马上离开那里!!”

    “为什么?”

    “大亮就在另一个瑞应的身边熟睡!”谷田心下懊恼,当江京怀疑尸体就是瑞照的时候他就应该警觉的。“王馨竹和张历的聊天记录中说到的另一个瑞应,如果就是这个瑞照,而你们刚才找到的那具绿色女尸,就是她的话,”大亮很可能就在附近。“快走!!”谷田几乎是咆哮地催促他。

    “但是小胡~”

    “听着,这个孩子有越生死的力量,不是你一个人能对付得了的。你要想救小胡,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平安离开那里,快走!晚了我怕你都走不了!”

    “是!”谷田语气中的刻不容缓,让江京意识到事态的紧急,于是挂下电话,便直接带着日记,大步流星地向门外走去。几步的功夫,门~便被嘎吱吱地推开了。

    有人说,这世界上没有比敲门声更加神秘的声音,一线之隔是神秘最好的距离,而此刻这个距离正在被嘎吱吱,如同骷髅勾起手指在引诱你一样的声音中,不断被拉近。

    并且这还是一个死寂的夜晚,所以你甚至不需要屏气凝神,便可以听见,这个距离,和真相越来越近的距离,神秘被抽丝剥茧的声音~

    嘎吱吱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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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幕 开在星星上的花 5

    门背后豁然开朗的视线,不是死寂如同坟墓的黑夜,而是一片白昼,黄昏腥红色的白昼。截然不同的光景,如同瞬间穿梭了时空。江京回头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了,于是他只好义无反顾地走下去,正如此刻他眼前的这片宏笼义无反顾地清晰下去。

    拔地而起的灰尘,像一个巨大的蒸笼,将半个天空都笼罩在它的雾气蒸腾当中。映红天际的夕阳,同样也映红了这个偌大的蒸笼,每个在里面升腾的灰尘,都是它蒸腾起来的血色。此刻沸腾的临界点已经过去,尘埃开始纷纷落定,一个血色的宏笼正在渐渐地清晰。

    这不是一座,乃至一片建筑的废墟,而是一整座城市的废墟。这是~大地震之后一整座城市的废墟。青石红砖前一刻还是房子的样子,这一刻就已经成了碎石乱瓦,它们是用钢筋水泥联系维系起来的,而这一刻已经土崩瓦解。就像在一块硬纸板上堆砌起来的沙子,只是轻轻地抽了那么一下,它们就全现了原形。那么~想想看吧,如果这个世界也只不过是依托在一块硬纸板上的沙子,那么我们呢?人的命运又是依托在哪里的呢?难道它会比一块硬纸板还要牢,经得起一拽吗?如果不是,那么它又会在哪里?叶子,还是叶子上的露珠?~

    周围碎石滚落的声音不绝于耳,而他犹如一个透明人穿梭在其中,即便此刻仍然危机四伏却不能伤他分豪。{}间或他从石块的缝隙里看见一些手脚,血肉已经和尘土搅和在了一起,就像泥胚的雕塑,太像了以至于他不能感到丝毫的悲伤。除了瓦砾碎石碰撞的声音以外,隐隐他还听到哭喊声,在这个尘土蒸腾的宏笼里,遥远地像另一个世界。

    活着的人带着满身的淤泥和创伤,从废墟里爬出来,然后又爬回去,回去连挖带刨,漫无目的寻找像疯子一样。活着的人看见石头缝里露出来的腿脚,就立马上去拽,就像兔子看见了大萝卜一样,但是往往他们拽下来的只是几片叶子,于是失望地大哭起来也像疯子一样。世界末日大概就是这样,一半人死了,一半人疯了~没有什么好说的~

    这里是1996年2月3日入夜前的丽江,就在刚才死神的铁骑光顾了这里,一场7级地震没有预兆突如其来。很多人在刚过去的十几秒钟里同时死去,从来没有一刻能像这一刻一样,带来如此巨大的变化,一座城市,乃至它里面每一个人的命运,在下一个尘埃落定的时刻,在云山雾罩的血色蒸笼褪去之后,就要露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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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幕 开在星星上的花 6

    “找到了,还活着!还活着!~”

    随着一块厚重的木板被咣噹一声挪开,两个互相簇拥的小女孩儿赫然映入救援队员们的眼帘。他们无法抑制地欣喜狂叫。“还活着!还活着!”即便连日的抢救挖掘,早已经让他们的体力走到极限,但这也丝毫不能让他们压低这声音。是的,这世界上没有比还活着,更加值得大声叫出来的事情了,特别是在这个时候,死~快要司空见惯的时候。

    “小孩儿别怕,叔叔阿姨来救你们了!”这是何等温柔的声音何等温柔的眼神和怀抱,而她却没能为此眨一下眼睛,即便是那久违的阳光也不能让她眨一下眼睛。“小孩儿,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瑞照,她是我姐姐瑞应。”其中的一个小女孩儿回答。毫无二致的两张面孔,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眼神。一个充满感激楚楚可怜像一个精灵,而另一个则没有灵魂。“我们的爸爸妈妈呢?”

    大人们摇头,于是她潸然泪下,孩子是敏感的,即便一个7,8岁的小孩儿,她还不够聪明去理解大人的言外之意。而另一个依旧漠然,即便父母的噩耗也不能让她眨一下眼睛。

    “地震生的时候钢琴一脚被房梁压垮形成了三角形的空隙,使两个孩子才得以幸存下来。”大人们是善良的,真相他们总是等到孩子走远了以后,才说出来。“但是就几步之遥,他们的父母却没能活下来。”残忍的真相,生和死的距离是那么近。

    大人们是善良的,他们围成圈,为了不认识的人哀悼。为了不让他们的孩子知道,其实即便是她们,也已经认不出他们来了。大人是善良的,围成圈,隔断孩子的视线。然而那从来不曾颤动过一丝的眼眸,却在这渐行渐远的时刻划过一层水雾,没有人能够察觉那一刻它上面映见了什么,是大人们的善意?或是,连善意也藏不住的,残忍的真相?~

    父母亲的葬礼等到两个孩子在昆明的爷爷奶奶赶到以后,便举行了,从把他们被挖出来再到把他们埋回去,差不了多久,连盖回去的土也差不了多少,唯一不同的就是晴天和雨天的区别。不大不小的雨里,不多不少的人,打着不多不少的伞,在一片不大不小的空地上,那一天那里多了许多坟。

    “瑞应瑞照,过来~”灰蒙蒙的雨打在黑漆漆的雨伞上,啪嗒啪嗒作响。瑞照扯着瑞应,撑着伞,相依为命的两双肩膀上它大得像一顶华盖。

    “来,给你们爸爸妈妈上柱香,好送他们上路~”火星闪了几下,几根香被点燃了。红彤彤的在这灰蒙蒙的日子里显得格格不入。“瑞应~拿着~拿着”任凭老人怎样把香塞进瑞应的手里,始终无法让她攥起手心。“孩子,你怎么了?你这样,你让爸爸妈妈怎么能走得安心~”老人哀求,但无济于事,她无法拳起手心正如她无法闭上眼睛。

    绵密的雨里,无数的纸钱被高高抛起,像雪花一样漫天飞舞,但不消片刻的功夫,它们就被雨打湿然后沉甸甸地掉在地上,和淤泥混为一坛。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她无法闭上眼睛正如她无法闭起耳朵。她听到无数翅膀折翼的声音,正如看见无数折翼的心愿。下一次的哭泣,是又一只翅膀被生生遮断的声音。那一天这个孩子被生生地千刀万剐了,而她却没能为此留下一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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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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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1146/ 第一时间欣赏鬼影曈曈最新章节! 作者:瑞雲丰年所写的《鬼影曈曈》为转载作品,鬼影曈曈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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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影曈曈介绍:
天瞳是一种异于常人的眼瞳,一种力量的标志。但活着的时候它会被隐藏起来,只有在宿主死的一刻,才会出现在它的眼睛里。这一刻便是天瞳和世人全部的区别。
佛说:人的身体便是一个宇宙。
像宇宙一样漆黑充满了秘密。而其中最大的秘密莫过于我们的大脑~
现代科学说:眼睛是大脑神经细胞在胚胎过程中演化而生的器官~所以~追根溯源眼睛是大脑的一部分~所以眼睛的力量追根溯源也是大脑的力量~
大脑~一切函种所在~所有不可思议奇力的根源~而天瞳~或许~就是从它漆黑的最深处~泄露的~唯一一道~光~
(我另一本书《起死回生大作战》也在17上连载,一搞笑的书。写的时候心情不好,就想逗自个玩就写了这么个人物和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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