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监守自盗
时间已是九月份,炎炎夏日基本过去,气候适宜,正好施工。顶 点 X 23 U S顶 点 X 23 U S但李光磊却没敢放松,反而多了一丝紧张。计划赶不上变化,近两周里下过几场雨,耽误了好几天,必须把时间找回来。否则一旦天气骤然变冷,势必要影响工期,甚至影响工程质量。现在又没有资金困扰,李光磊把更多精力放在跟进工程上,每天早出晚归,忙得不可开交。
这天实在乏累,吃过晚饭不久,李光磊便上床休息,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也不闲着,不是干这,就是干那,要不就是飞来飞去,反正都是累活。
“叮呤呤”,阵阵急促铃响,惊醒了梦境中的李光磊。
双眼发涩,四周黑漆,大半夜会是谁呢?从床*上爬起来,探身拿过手机,屏幕上是“庞大刚”三字。
老庞这时候打电话,怕是没好事。带着不安,李光磊摁下接听键。
果然,对方一张口,便是一个坏消息:“周大锤被抓了。”
“被抓了?被哪抓了?因为什么?”李光磊惊得睡意全无。
“刚刚张猛打电话,说是县经侦队抓了周大锤,好像是偷东西。具体他也不太清楚,他没在现场,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庞大刚回复道。
“那……”迟疑了一下,李光磊道,“老庞,你在哪?咱俩去一趟。”
“好的,我已穿好衣服,马上就到你那。”手机里声音至此,戛然而止。
一边穿衣,一边想着事情,李光磊既疑惑,也担心,便给施工队负责人打去电话。可对方舌头发硬、吐字不清,只知道工地丢东西,根本不清楚具体情形。跟个醉鬼也说不明白,李光磊干脆不再费话。
不多时,庞大刚来了。
李、庞二人同乘一辆摩托,赶奔施工现场。
外面漆黑一片,路况也已经破坏,奔行在上面颠颠簸簸的,都快把骨头颠散了。事情紧急,顾不了那么多,摩托仍旧没有减速,尽量快的向前冲去。
当李、庞二人到了工地时,工地上通火通明,施工队几人还在谈论刚才事项,周大锤却早已被带走了。
看到工作组领导到来,施工队副经理迎上来。
“怎么个情况?”李光磊上来便问。
“我也没在这,晚上去县城请客,住在那了。是经理给我打的电话,说是工地丢了东西,已经报警,让我赶紧到工地。等我赶回来时,警察早在这了,院里放着一个打夯机,还有两辆手推车,说是刚从周大锤家南房搜出来的,具体情况警方没说。我请警察稍等等,想着等领导或派出所也来人,可警察根本不听,连同周大锤、报警人和东西全带走了。”副经理赶忙做解释。
李光磊追问:“周大锤怎么说?他怎么会拿工地东西呢?”
副经理摇摇头:“我没见到周大锤,说是在警车上。”
又问了几个问题,副经理回答不上来,其他几人也不了解详情,李光磊只好做罢。
正这时,派出所张猛来了,李、庞二人跟着上了派出所汽车。
不等李光磊询问,张猛便讲说起来:“我得到消息的时候,经侦队已经搜出东西,也抓了人,我就先给老庞打电话,说了大致情况。当我正要赶来的时候,听说经侦队已经带人走了,就暂时没过来。
刚刚我了解了一下,工地在发现东西丢失后,直接打的指挥中心电话。不知是对我们不放心,还是有什么原因,指挥中心直接就把任务分解给了经侦队,经侦队一开始也没知会我们。经侦队到了以后,勘查现场,询问情况,再根据脚印和车辙,找到了周大锤家里,搜出了东西。”
“根据脚印?周大锤家可是在镇上,离工地十多公里,期间又是砂石路、水泥路、柏油路的,这脚印是怎么留下的?”李光磊马上质疑。
张猛道:“我也疑惑,只是目前没有进一步消息。”
“按说周大锤应该在工地吧,他是什么时候弄走的东西,警察又是在哪找到的周大锤?他承认是他偷得?”李光磊再提疑问。
“好像是在工地,据说当时周大锤还在呼呼大睡,屋子里有酒味,再具体的就不知道了。”说到这里,张猛摇了摇头。
略一沉吟,李光磊道:“张所长,跟我去一趟县局,行不行?”
“行,没问题,就是不知道那帮家伙能不能给面儿。”张猛回应着,已经启动了车子。
在处理申有花持刀威胁那次,张猛见识了李光磊的胆略和智谋,对其很是欣赏。自那之后,凡是李光磊有事找他,他都很给面子。李光磊也愿意结交张猛,还专门请对方喝过酒,两人交情很不错。
……
奔行了一个多小时,派出所警车到了县局,李、庞、张走下警车。
在路上的时候,张猛已经与经侦队有过联系,知道是谁负责此案,便直接到了蔡副队长屋子。
一进屋子,李光磊发现,和这个蔡副队长见过,就是在桦树背处理事情那次。当时也是县经侦队出警,带队的熊队长,还有这个蔡佑龙。之后,在给常二楞说情的时候,也见过这个副队长,但李光磊找的并不是他。
看到三人进屋,蔡佑龙只是象征性的招呼了一下:“坐。老张有事?”
在来的路上,张猛就简单介绍过,说是在面对下面派出所时,县局队、室大都有优越感,尤其蔡佑龙加了个“更”字。其实李光磊已经见识过,只是没和名字对应上。
提前有了心理准备,对于蔡佑龙现在的作派,李光磊并不觉得奇怪。再说了,今天也算有求对方,自是不能计较这些。
张猛坐到了桌子对面,说道:“蔡队,那个周大锤到底怎么回事?”
看了眼李、庞方向,蔡佑龙显得很为难:“老张,案子正在调查期间,不宜公布详情,尤其不宜向系统外人员散布。”
“多大点事,至于这么邪乎?”张猛语句中不无讥讽,也带着不满。
蔡佑龙一副教训口吻:“老张,这可不是老警察该有的态度,严格依法办案是对警察最基本的……”
张猛打断对方:“少扯这个。身为派出所所长,了解辖区案子,也没什么不可吧?”
“张所长,当然可以了解,但不是这个时候,你可不要装糊涂。”蔡佑龙黑了脸。
“什么意思?我装什么糊涂?”张猛起了高腔。
蔡佑龙“哼”道:“现在打探消息,本就有泄密之嫌,尤其还带着……啊,更不允许。”
听出来了,这个姓蔡的在暗指自己与周大锤有瓜葛呢。李光磊不由火起,但却隐忍不发,也根本没法发。
“老蔡,你要这么说,就太过了。我不是要了解过深的东西,只是询问一下基本情况,这又怎么了?到底行不行?”张猛脸色也转阴沉。
蔡佑龙只是“哼”了一声,并没说话,但意思已经很明白。
“真拿鸡毛当令箭,我还不信了。”张猛说着,拿出手机,拨打起来。
“想拿别人压我,想要干涉公正执法,天法老子也不行。”蔡佑龙声音更高,根本不顾及张猛那里已经通了话,其实更像是故意要让手机那端的人听到。
张猛说过几句话,递出手机:“老蔡,熊队电话。”
迟疑了一下,蔡佑龙接过手机,语气很粗:“什么事?”
“案子具体什么情况?”电话里直接道。
蔡佑龙咬牙回应:“明显的监守自盗。”
“先不要急着下结论,理顺案情,查清真*相,再下结论。”手机里停了一下,又说,“让张所长他们见一下当事人,也许对破案有帮助。”
蔡佑龙急道:“这不符合规定呀,现在嫌疑人可是在……”
对方打断:“让经侦队弟兄全程监督,监控也都打开。”
蔡佑龙语气生硬:“也太随意了吧,杂人这么多,这个责任我担不起。”
“别害怕,一切有我担着,你只需完全执行指示。明天我就回了,自会处置。”对方的话不无讥讽,却也很是强硬。
“好,出了事可别找我。”咬牙回过,蔡佑龙直接拿开手机。
张猛接机在手,又和对方客气了两句。
“妈了个*的,出门了还要遥控老子。”蔡佑龙骂了脏话。显然他并不怕这些人翻话,很可能就是故意让捎给那人的。
骂过之后,蔡佑龙按下免提键,在固话上摁了几下。电话一通,直接说了句“来一下”,又狠狠的关掉免提。
时间不长,一个年轻警察进了屋子。
“熊大队长指示,带张所长等人去见嫌疑人周大锤,你要全程监督。”蔡佑龙语气中满是火气。
跟着年轻警察,李光磊等人到了一间屋子里,立即便听到了“呼噜噜”的声响。隔着栅栏,还有屋子,标准的审讯室设置。
栅栏对面的特制椅上坐着一个人,正是周大锤,呼噜声就是他发出的。与其说坐,不如说躺,只不过不能彻底躺倒而已。
“周大锤,醒醒,别睡了。醉成什么样了?”年轻警察喝斥着。
一连喊了好几声,呼噜声才停歇。
“好困,好瞌睡……困死了。”含糊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第六十二章 前偷后继
于翰林镇就这么大,现在最热闹的又数公路现场,周大锤监守自盗一事迅速传开。www.uu234.netwww.uu234.net更重要的是,周大锤是李光磊介绍的,还是被镇里刚刚辞退不久,这些因素再一叠加,想不迅即传播都难。
在传周大锤的同时,人们也在传李光磊,好多人关注的就是李光磊本人。
既然在镇里看门好几年,又刚刚被镇里赶走,周大锤肯定是做了什么违规的事。就是这样的人,李光磊为何还要把他介绍到工地?施工队经理也是,让他打更下夜就罢了,偏偏还要让他管库房,这不是狼看羊吗?
按说施工队经理肯定不傻,李光磊更不傻,可为什么,为什么呢?难道李光磊和周大锤有什么关系?他们有什么瓜葛呢?周大锤到工地真是为干活吗?
人们脑洞大开,不久便推导出一系列问题,也给出了五花八门的答案。好多答案又都指明了一点:周大锤有问题,李光磊也有问题。
就在传言漫天飞的时候,工地又到了一个新看门人——申老蔫,据说申老蔫还是李光磊介绍的。
刚刚听到这个消息时,人们都觉得不可信,哪有这样的事,难道李光磊还不嫌惹了一身腥。可是再一了解,的确是这么回事,有人亲眼见到是李光磊把人送去的。
这就奇怪了,是李光磊心中彻底无鬼,还是在此地无银三百两,亦或是确实有什么企图?
个别人直接下了肯定诊断:没有鬼才怪。
人们在疑惑或讥讽的同时,也在替施工单位悲哀:工程施工也不容易,小老板绝不敢得罪地头蛇。
就因为安排周大锤、申老蔫及其有关事项,李光磊的名声受到很大影响,好多人甚至质疑其人品了。
不过人们也奇怪:李光磊是没听说,还是脸皮够厚?竟然像没事人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照样指手画脚,照样吆五喝六。
作,你就作吧,早晚倒霉。个别人已经为李光磊念起了丧经。
时间并未因传言而停滞,反而过得飞快,不经意间到了九月下旬。
这些天里,工作组盯得工程更紧了,不只李光磊、庞大刚经常盯着,葛玉庆也不时到工地驻守。从目前进度来看,虽然时间充足,但李、葛二人不敢马虎,一旦天气提前上冻,一旦中途有什么变故,可就麻烦了。
严格施工,严格管理,严格跟进,工程上并没出现差错,按着理想计划保质保量推进着。
……
就在人们渐渐淡化了传言,就在人们期盼着公路早日竣工,就在九月份接近尾声时,工地又出事了,还是监守自盗,盗窃者是申老蔫。
还是李光磊介绍的人?这也太……太什么了吧。倒要亲眼见见,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中间有什么鬼?
虽然是夜间,但只要得到消息的人,全都急急赶奔工地。
一传十,十传百,知道的人越来越多,
“突突突”,
“轰隆隆”,
“嘀嘀嘀”,
黑漆漆的夜色中,现出多个移动光亮,人们或骑摩托,或坐农用车,也有个别人开汽车,全都奔向同一目的地。更有甚者,“嘎吱嘎吱”骑着自行车,还有几人直接双腿狂奔。
盛况空前,堪比镇里每年一次的物资交流大会,远超村里唱大戏。
不负期望,不负辛苦,当人们赶到的时候,主角都在,几拨人马仍在剧情中:
现场灯光全部打开,真是亮如白昼,主角表情尽收眼底:
申老蔫脸色煞白,脑袋低垂,双手搭在一起,一副“银镯子”格外亮眼。在他身后,一左一右站在两名警察,把他保护在中间。
李光磊脸色铁青,不停的来回踱着步子,腮帮一鼓一鼓的,显然在暗自作劲。
另有三名警察也在来回踱步,但不是无目的的走动,而是不停的围着一个铁物件转圈,走在靠前中心位置的正是县经侦队长熊有福。
其余人等都站在外围,离着隔离线很近,却不敢越过象征意义多于实际作用的彩色线条。
熊有福收住脚步,盯了一会铁物件,又快步到了申老蔫面前:“我问你,干嘛非就瞄上这个打夯机了,周大锤教你的?”
“我,我没偷,不是……不是我拿的。”申老蔫低头支吾着,语音含糊,好像是喝了酒。
熊有福哼道:“不是你?哪怎么你的帽子会跑到沟渠里,会和这个铁疙瘩在一起?你的衣兜里为什么又正好有废旧设备回收点电话?”
“我,我哪知道?肯定……肯定是我睡着了,帽子,帽子到了哪。电话条可不是我的,上面就不是我的字。”申老蔫回应着。
熊有福点指对方:“笑话,难道帽子还能自己跑到沟渠里?我替你说吧,打夯机相对比较好弄,又能到回收点买半成品价,要是单卖电机更贵,你常在工地,肯定知道这点。之所以把东西临时放沟里,你那是准备二次转移,准备后半夜行动,只不过还没来得及便被发现了。电话条就更好解释了,肯定是设备回收点给你写的。”
申老蔫急着摇头否认:“没有,没有,这都是你凭空猜的。我这人平时就本本分分,人们都叫我老蔫,我哪能干出那事?”
“你一点儿都不老实,对付警察还真有一套。那好,我现在给回收点打电话,好好核实一下。”说着话,熊有福取出手机,打了出去。
很快,熊有福对着手机说了话:“废旧设备回收点吗?……我想问一下,你们那里收打夯机吗?就是工地上砸夯用的……八成新……可以打五折呀?太好了——我不是先前那人,不姓申,不是一回事……一千到一千五呀,好好,明白了……在,在于翰林镇……不不,真不姓申……好啦。”
结束通话,熊有福冷笑一声:“还说什么?都听见了吧?”
申老蔫都快哭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要不我早就……我对天发誓,要是我的话,就让我遭天打……”
“发誓有屁用,早干什么去了?我倒给你……”李光磊走到近前,抬起右脚,但还是没有踹过去,而是继续骂道,“好心好意给你找活,你他娘竟然干这勾当。花上这一千多块钱,你就能咋地,还能吃一辈子?丢人,把人丢到家了。”
有人暗暗接了话:早知丢人,何必当初呢?你也要脸呀。
申老蔫仍旧摇头:“真的不是我。李组长,你应该了解我,我是什么人,你最清……”
李光磊厉声打断:“了解个屁?要知道你是三只手,我死活也懒得搭理你,何必让你到这丢人。”
“李组长,有话以后再问,别影响我们办案。”熊有福沉声道。
“好,好。”李光磊连声应允着,退出了安全线。
熊有福又盯向申老蔫:“说吧,还偷了什么?早做交待,早点指认现场,争取个好态度。”
“我真的没有啊,冤枉呀,冤枉。”申老蔫“哇哇”大哭起来。
看到申老蔫这个样式,人们不禁疑惑:难道真不是他?
随即便又给出答案:不是他还有谁?肯定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还侥幸挺过去呢。
正这时,施工队经理跑进安全线,递上了一本帐册:“熊队,其余的都在。”
“那些没丢呀。”熊有福说着,接过帐册,随意翻了几张,然后指着一页说,“这些可都看好了,哪件都好几千,总共能有三、四万,又方便运输,可不能丢了。”
“好的,我们一定严加防范,绝对丢不了。”施工队经理说着,下意识看了看最东边那间房子。
“到底交不交待?”熊有福又追问起了申老蔫。
申老蔫继续抽泣:“真不是……”
“真是蔫土匪,带走。”熊有福不再废话,猛的一挥手。
“走。”两名警察不由分说,推搡着申老蔫,奔向警车。
熊有福也不打招呼,向着其余警察一示意,全都上了警车。
“嘀唔……嘀唔……”,
警笛鸣响着,几辆警车出了工地,向着公路上驶去。
目送警车后,人们收回目光,全都投到李光磊身上。
李光磊依旧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直接奔到摩托车旁,骑上车去。
“突突突”,
马达响动,摩托车蹿了出去,像一头受伤的公牛一样,跌跌撞撞的冲向公路。
看着那个离去的身影,有人立即响起了一句歌词:夹着尾巴逃跑了。
主角全都退场了,但在有心人引导下,人们的议论才开始热络,评论也更直接:
“哈哈,真是奇葩,前偷后继呀。”
“偷病还遗传,这是传统。”
“当然了,一师之徒嘛。”
“对,对,简直就是惯偷导师。”
“徒弟这样,师傅也好不到哪去,肯定更能偷,还不定偷什么呢,很可能就是个大蛀虫。”
一时之间,“前偷后继”、“惯偷导师”、“大蛀虫”名号传遍于翰林镇,传遍了县城,李光磊的名声臭到了家。
李光磊能有这样的结果,乐坏了好多人,有人更觉得乃是意外之喜。
当然也有人疑惑,忍不住脑中划了问号:为什么?
第六十三章 盗案大白仍存疑
假期到了,行政、事业单位人员大都休了长假,但李光磊没休息,葛玉庆也没有,庞大刚、齐祖仁等基本是半休。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现在正是工程最紧要时候,必须全身心盯着才行,李光磊等人不敢怠慢。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一周冲刺,整个工程进展非常顺利,公路主体工程接近尾声。
工地上,自从申老蔫被带走后,一时没找上看门人,就是几个负责人临时倒班。谁知,就在假期即将结束,就在工程晚上加班时,工地又被偷了。
听闻这个消息,人们都糊涂了:那两次丢东西,都是李光磊介绍的人干的,这次工地也没听说有他的人,为什么还丢东西呢?是以前错了,还是现在错了?会不会听错了?
就在人们猜测不定时,又得到了一个消息,警方要现场公布盗窃案情。
假后上班第三天,爱热闹的人们早早到了工地项目部。项目部已经搭好台子,台子后方就是那排仓库,仓库也即失窃场所。
想着提前打探一些消息,但工人一问三不知,好奇的人们更好奇,对接下来的事情也更加期盼。
人们源源不断赶来,交头接耳打探、品评着,给出了多种不同的解读。
早上八点的时候,现场已有好几百号人,全都集中在台下,俨然看大戏的架势和规模。
在人们翘首以盼中,来了几辆车,车上下来的人有的认识,有的面生。来人把一些简单的设施弄到台上,比如地毯、话筒、音箱等等,还在台子上方拉了一条横幅。红底白字横幅上,印着八个字:连环盗窃案情通报。
哈哈,真是说偷东西的事,那可得用心听了。
“滋……”,一辆摩托车停在人群外围。
眼尖人立即看清了正下摩托的人:李光磊。
李光磊还来了,他就不嫌磕碜?这脸皮也太厚了。好多人已然发出讥笑。
也有人多了个心眼:该不会是其间有什么说法吧。
自是注意到了人们各种神情,但李光磊没理这些,而是迈步进了项目部经理屋子。
“嘀……唔……嘀……唔……”警笛鸣响,三辆警车驶来。
人们都睁大眼睛看去,盯着警车方向,想要一看究竟。
“滋……”,
“滋……”,
几阵刹车响过,前两辆警车车门打开,一下子下来了八名警察,有派出所人,也有经侦队的。
经侦队长熊有福、派出所长张猛上了台子,其余六人有的上台,有的在台下维持秩序。
那辆车什么情况?人们把目光专注到那辆商务型号警车上,想要看到里面情形,但车窗贴膜颜色很暗,什么也看不到。
“请李组长上台来。”台上话筒里,传出熊有福声音。
听闻此声,人们迅速转头看去。
在众多奇异目光注视下,李光磊已经出了经理室,正向着台子走来。
众人下意识分到两侧,让出一条通道,但目光却死死盯在通道上的年轻人身上。
面带微微笑意,李光磊步履从容穿过通道,踩着台阶,上了台子。来在台上,李光磊摆手辞过主位,坐到了熊有福边侧。
看着李光磊镇定自若的作派,许多人纷纷点头:厉害,佩服!这脸皮可不是一般厚。
随着李光磊上台,台下声音又嘈杂了好多,其间有议论,有探讨,更多的是讥讽。
“静一静,静一静。”说话的是熊有福。
台下立刻静了,人们都等着后面的“干货”。
停了一下,熊有福提高了声音:“在正式通报案情之前,先请两个人上台来。”
熊有福话音刚落,台下响起开车门声。人们循声望去,是那辆商务警车打开了。
商务警车上,先行下来一名年轻警察,立在车外等候,然后两个中老年男人走下车子。
哈哈,主角登场了,周大锤、申老蔫要受审了。人们神情不由得亢奋。
随即人们又不禁疑惑:这两个老汉走得也太自然了,竟然还能笑出来。对了,怎么没带手铐?好像刚才那个队长说了个“请”字。怎么回事?
在年轻警察引领下,周大锤、申老蔫到了台上。
李光磊、熊有福、张猛纷纷起身,满面笑容的看着周、申二人,熊有福更是从桌后绕了出来。
在人们惊讶的目光注视下,熊有福来在周大锤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周老哥,你受委屈了,我代表经侦队,向你道歉,请原谅!”
“没事,没事。”周大锤连连摆手,显得有些慌乱。
直起腰身,在周大锤肩头拍了拍,熊有福立正站好,向着申老蔫敬礼:“老申,辛苦!”
“应该的!”申老蔫同样举手敬礼。
什么情况?宣判方式变了?在刚刚发出疑问后,人们立马否定了这种荒唐认识:不可能。肯定还有什么说道。
就在人们疑问连连之时,周大锤、申老蔫也被让到椅子上,分坐李光磊、张猛两侧,熊有福也回到了主位。
没有立即说话,而是等到台下叽喳声停歇,熊有福才再次出声:“乡亲们,大家肯定奇怪,怎么会这样?等我一解释,大家自然就明白了,因为周大锤、申老蔫根本没偷东西,而且还对破案有功呢。”
哦,人们似懂非懂,都竖起了耳朵,等待随后的爆料。
熊有福接着说:“那天工地报警以后,我们的人赶到现场,依据当时已有证据,带走周大锤,配合调查……”
随着熊有福讲说,工地连环盗窃案谜底浮现出来。
原来,在工地找到周大锤时,周大锤还呼呼大睡,浑身酒味。被带回县局后,依然昏睡不醒,即使偶尔醒来,也是糊里糊涂,说不清楚。第二天一大早,熊有福从外地赶回县里,亲自抓办这件案子。发现周大锤情形有异,熊有福立即找人对其化验检查,在周大锤体内检测出安眠药成分,所幸不致生命危险。在医生的帮助下,周大锤醒转开来,先是不明所以,听说事项后,坚决否认偷盗东西。
与此同时,警方也发现了诸多疑点,比如打夯机、手推车上没有周大锤的指纹,这很蹊跷。比如现场鞋印纹路虽然与周大锤的鞋一样,但左右脚深浅却完全一样;而周大锤当时因为腿疼,走路一瘸一拐,两脚实际印迹也一深一浅。再一仔细对比,又有发现,周大锤家门口鞋纹非常清晰,显然是新鞋所致,而周大锤脚上鞋子已经很久,鞋底纹路也磨损了好多。另外,在周大锤的那串钥匙上,发现了除周大锤之外的指纹。再一详细了解周大锤的为人,绝对是本分、敦厚,不可能做偷鸡摸狗勾当。种种证据表明,偷东西的不是周大锤,而是另有其人,周大锤被栽脏了。
确认另有盗贼后,熊有福将计就计,暂时把周大锤藏起来,这既是破案需要,也是一种保护。然后又通过李光磊引荐,让便衣申老蔫到了工地看门,计划捉贼捉脏、人脏俱获。只是一周多过去,盗贼并未出现,好似没有一般。针对这种情况,便上演了一出“苦肉计”,把申老蔫也打造成小偷,借着作案现场询问之机,熊有福有意为工地露财,言说那间库房有三、四万块钱的工具。果然,盗贼嗅到了荤腥,趁着工地晚上加班之际,再次光临了。早就蓄势待发的警察立即出手,直接抓住盗贼,引蛇出洞计划圆满完成。
两盗贼落网以后,承认了盗窃事实:一人故意弄了动静,引走周大锤,导致周大锤离开项目部院子。另一人趁机进屋,在周大锤倒出药酒的杯子里放了安眠药。周大锤哪能撵上小年轻,累得够呛也没追上,只好返回项目部屋子。回屋后,周大锤不知小杯有诈,直接喝掉了杯中药酒,不久呼呼大睡。盗贼进屋拿到钥匙,偷出了库房中的打夯机和手推车,并且专门放到周大锤家里南房中。本来两人不准备再到工地行窃,却经不住“三、四万财富”诱*惑,想着真正发一笔横财,结果落入警方手中。
讲说完之后,焦有福站起身来,向着李光磊深深一躬:“李组长,让您跟着受苦了,向您道歉!”
“抓捕盗贼,人人有责!”李光磊赶忙起身,表明态度。
原来如此。人们这才恍然大悟。有些人更是后知后觉:我早知道李组长是正人君子,也绝不会看错人。
现场通报案情接近尾声时,施工队项目经理也到了台上,既向相关人员表示慰问,还聘请周大锤做正式的仓库专职管理员,并且还给周大锤长了工资。
“好戏”结束了,案情迅速传开,也洗刷掉了李光磊身上的脏水。经此一事,李光磊的名声又响了好多。
大多数人都只顾着津津乐道精彩故事,但也有人犯起了嘀咕,觉得有些事还没说清楚。比如,盗贼为什么要栽脏周大锤,期间还有什么隐情?为什么偏要让李光磊引荐申老蔫,熊有福就那么信任李光磊?
何止吃瓜群众不解,李光磊同样有糊涂之处,包括熊有福也有弄不明白的地方。
第六十四章 谁在捣鬼?
随后几天里,李光磊尽管不时思考,但案中疑点仍然没有答案,便到县局找了熊有福。
看到李光磊上门,熊有福起身相迎,沏茶上水。
双方坐定后,李光磊道:“熊队,这次盗窃案的事,多亏了你,否则不止老周蒙冤,我也跟着沾包。”
熊有福一笑:“李组长,你太客气了,维护社会治安秩序,保护公民人身安全,预防、惩治违法犯罪活动,这些本就是警察职责。我们不能冤枉好人,也绝不会让坏人漏网,周大锤本就是无辜的,你更不应该沾包。另外,我堂*哥熊大才多次提起你,讲说你的事迹,我也对你的为民情怀感佩不已,更有义务配合为你排忧。”
“过奖了,过奖了。”客套之后,李光磊话题一转,“熊队,案子有进展吗?”
熊有福摇摇头:“没有,还是上周那个状态。在这几天中,我们又对钱金川审了三次,他的口供还和那次一样,一口咬定是拿钱办事。而且通过认真排查,并核对银行卡收款记录、通话时间、通话号码以及询问人证等程序,证明受人雇佣一说确有其事。只是现在却找不到那个雇他的人,显然对方已经做过周密安排,早就猜想到了这一步。我们会继续关注下去,但如果那人不再活动,应该很难发现。”
李光磊“哦”了一声,缓缓点头。停了停,又问:“除此之外,钱金川就没有其它交待?”
“没有。在这件事中,他自始至终都是一套说法,不像是编的,也没有提到另外的任何人。”熊有福说的很肯定。
对方虽然讲的比较隐晦,但也完全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只是李光磊心中疑惑仍在:钱金川可是于思新的小舅子,是他指使了那两个盗贼做案,而栽赃周大锤的结果之一就是有损自己名声,这正是于思新乐见之处,于思新会一点儿都没参与?即便如此,钱金川想必也知道于思新和自己的过节,也难免受其影响吧。难道真的纯属巧合?
另外李光磊还疑惑:盗贼栽赃周大锤,既是冲着自己,也是冲着周大锤,这么来看的话,更应该是陈雪梅授意所为,怎么也没找到与她有关线索?钱金川交待的那人到底是谁指使的?是完全与于、陈无关,还是有第三方从中衔接,亦或是确实毫无关联呢?
“李组长,喝茶。”熊有福声音适时响起。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李光磊歉意一笑,又提起了话题:“薛晓海怎么说?”
“这个工地技术员也没有新交待,也还是说拿人钱财,为人办事。他欠人家赌资,人家让他指证周大锤,他就照着做了,指使他和钱金川的应该是同一人。”熊有福道。
听着熊有福的讲说,李光磊意识到,仅靠现有线索怕是很难真正破案了,除非再有新的发现。可这到底是谁在捣得鬼呢?
……
就在李光磊、熊有福探讨案情的时候,于思新也在说这个案子,是和电话那方的人说。
手机那方是个女人,女人声音很高:“于思新,我告诉你,你要不把我弟弄出来,我就跟你离婚。”
“弄什么弄?弄个*。不本本分分工作,成天就干的他娘违法勾当,早晚都得进去。你们一家人也都欠火,不严加管教,反而纵容包庇。没把你们弄进去,就偷着乐吧,还他娘的想着往出弄他,要不要脸?”于思新也起了高腔。
“于思新,你个没良心的,用完我弟弟,甩手就不管,什么东西,你还是不是人?门都没有。”手机里直接开了骂。
下意识看了看门口,于思新也直接回骂了:“我用你弟弟?我脑袋让门挤了呀,有毛病?你他娘怎么胡说八道,神经了吧?”
“不,不是你?不是你安排的?平白无敌的,他干嘛要去弄那个死老汉,为啥要捅咕姓李的?”对方显然不信,“以前你可没少巧使唤他,这次除了你没别人,肯定是你让他替你出气。”
“不胡说能死呀。你是不是就盼着我倒霉,非让我跟你们家人陪葬?我还没活够,还想痛痛快快活几年呢。谁知你那个宝贝弟弟哪根筋搭错了,没准又是让人当枪使了。”于思新气得一个劲拍打桌子。
“真不是你?那是为什么?”疑问之后,对方声音缓和下来,近乎哀求,“思新,那就打听打听呗,到底因为什么呀,我弟弟又不傻,不可能……”
于思新直接推脱:“你进去打听吧,我还怕嫌疑不够呀。”
“你,你……”支吾两声,对方又起了火,“平时说的吧吧的,临到有事了,咋一下成了缩头乌龟?既然你睡她姐姐,就得……”
于思新怒声打断:“滚吧你,光想那个败家子,就不想老子呀,老子还泥菩萨……”
手机里一下子变成了哭喊:“于思新,王八蛋,老娘……”
“你们他娘的一群混蛋。”咬牙骂过,于思新狠狠摁下红色按键。
“啪”的一声甩下手机,于思新胸脯不停的起伏着。
“笃笃”,敲门声忽起。
于思新就是一楞,胸脯急速起伏几下后,才尽量语气平静的说了声“进来”。
“吱扭”,屋门推开,一个女人走进屋子。
看到来人,于思新不禁起疑:她来干什么?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呀。
“于镇长,虎着脸怎么了?什么事呀,至于急成那样,红脸关公似的?”女人说着话,已经到了近前。
“我虎着脸了吗?红脸那是热的,这屋里也太热了。”于思新矢口否认。
“热的?暖气还没生,屋里十六、七度,你能热?该不是急火攻心,感冒了吧。”女人语带讥讽。
于思新“哼”了一声:“陈雪梅,说话能不能不带刺?”
来人正是财务出纳陈雪梅。陈雪梅“咯咯”一笑:“于镇长,急什么眼呀,还不是你说的太离谱?”
“你有什么事?”于思新扯开了话题。
“对了,听说你小舅子进去了,是不是真的?”陈雪梅忽道。
“胡说什么?他是他,我是我。”于思新黑了脸。
陈雪梅脸上再次堆起笑容:“没胡说呀,人们都知道了,你小舅子指使人诬陷周大锤,专门败坏李光磊名声。你能不知道?人们可都说,是你指……”
“什么意思?”厉声质问之后,于思新冷哼一声,“我正奇怪会是什么人呢,现在找到根了,指定是你指使的吧。”
陈雪梅也换上了冷脸:“你说什么呢?那可是你小舅子,你又跟李光磊针尖对麦芒,他指定是给你出气,指定是你……”
“陈雪梅,我警告你,少给老……我泼脏水,也少把祸水引给我。”于思新点指对方,“我是和他有些过节,可我和周大锤没有仇怨,与老周处得还不错。倒是有个人,为了一点私怨,生生把人家赶出去,可还心里做着劲。你想一箭双雕我不拦着,干嘛非要利用我那个蠢猪亲戚,非要把臭粑粑糊我身上呢?”
陈雪梅破口大骂:“于思新,明明是你们家人做了事,现在倒栽赃起老娘来了,你他娘也太不像男人了。自己斗不过姓李的,又想把老娘搅起来,你的心咋就那么恨,那么毒呢?怪不得有人看老娘贼眉鼠眼的,原来都是你他娘捣得鬼呀,老娘……老娘以前真是瞎了眼,还把你……”
于思新也不示弱,直接毒词出口:“老子才瞎了眼,以前只知道你骚*,只知道你长了个烂*,闹半天你还心如蛇蝎,就是害人的蜈蚣精,就是……”
“你骂谁是烂*?你老婆才是,你*妈才是,你们家祖辈娘们都是。”陈雪梅尖叫着,双手挠去。
于思新向后一闪身,咬牙狠骂:“你不是烂*谁是?全于翰林镇都知道,县城也鼎鼎大名,干脆去国外拍那种片,省得天天还穿个遮羞布,省得既当婊*子又立牌坊。”
“于思新,老娘跟你拼了。”陈雪梅连抓两次,全都扑空,随手抄起烟灰缸,扔了过去。
“你他娘……”骂到半截,于思新急忙低头。
“倏……”挂着风声,烟灰缸飞了过去。
暗道一声“好险”,于思新抬起头来。不曾想,烟灰缸躲开了,里面的零碎却都洒了下来。
“阿嚏”、“阿嚏”,
打着喷嚏,于思新双手乱挥、乱抹,驱赶着烟灰、烟头。
看着于思新的狼狈样子,陈雪梅反倒笑了:“咯咯咯,恶有恶报,恶有恶报。”
“我*你姥姥。”于思新厉喝一声,闭着眼睛,甩出手去。
“啊!”陈雪梅尖声厉喊,转身就跑。
“吱扭”、“咣当”、“咔咔咔”,
各种声音响过,屋子里只剩下了于思新自己。
“臭*子,臭*子。”于思新一边骂着,一边继续清理着脸上污物。
“叮呤呤”,手机铃声忽起。
“臭*子。”于思新嘴里没停,顺手按下接听键。
手机里静了一下,立即传来声嘶力竭的骂声:“老娘要是*子,你就是王八头,老王八……”
“吱扭”,屋门再次打开,陈雪梅的脑袋再次探了进来。
顾不上和手机里吵,于思新直接手指陈雪梅:“臭*子,干什么?”
“你这几张票缺附件,报不了。”陈雪梅说着,随手一扬,一沓纸张落到地上,随即她退出了屋子。
“王八头,老王八,你又骚*情哪个……”手机里依旧骂着。
“哎……”长叹一声,于思新挂断电话,同时脑中升起一个大大问号。
第六十五章 刘厅忽临现场
十月十八日,凤角公路全路段水泥硬化完毕,主体工程提前完工。www.uu234.net
十一月十八日,公路附属工程也全部做完。
至此,‘倡凤线’凤角段公路全部竣工,葛、李二人心中石头彻底落地。
工作组经过和县交通局、于翰林镇沟通,并向县委、县政府汇报,决定在十一月二十八日搞一个通车仪式。县里对此事也很重视,表示最少派一名县委常委和主管副县长出席仪式。
工作组上下喜气洋洋,全力准备通车庆典事宜。镇里态度也很积极,专门派人员配合,还特意拨了两万经费。
有钱好办事,两天下来,该买的买了,该定的定了,余下时间就是拟定流程、确认出席领导等事项了。
经过多论请示、汇报、沟通,县里终于确定,常务副县长出席仪式,主管交通副县长也会来,对于一条乡村县道来讲,这个规格很不低了。当然了,常务副县长最终是否出席,要看有无特殊情况。
特殊情况真的来了,不过不是出在县里,而是来自省交通厅。
在凤角公路竣工后,通过县交通局,专门向交通厅打了报告,汇报公路完成情况,也提到了计划搞个通车仪式,但却没敢提出请厅领导出席,否则就太自不量力了。
报告打上去以后,并没考虑有省厅人出席,省厅自也没有就此表态。不曾想,在十一月二十六日这天,省厅突然通知,厅里要派人,具体时间待定。
听闻此消息,葛玉庆、李光磊等人又惊又喜,惊的是竟然惊动了省厅领导,即使不是厅级领导,也应该是处级。喜的是,无论来副处长,还是正处长,最重要是代表省厅出席,这是省厅的一种支持态度。
惊喜的何止工作组,县里同样如此,为此县里专门进行磋商,重新议定出席人员。省厅来人,必须重视,必须体现县里态度,对县里来讲,省交通厅也是实打实的财神爷。商量来商量去,只定下了“提高规格”这个大原则,但究竟县委书记还是县长到场可看情况。这个“情况”既指省厅来人级别,也要看时间,起码原定日期是不可能了。
在欣喜的同时,敲定时间费了事,先是调成十二月八日,后在六日下午时又变更为十八日。一直到十二月十七日,省厅也没给出准确回复,便只好又推成了十二月二十八日。在十二月二十六日的时候,时间又变成了,变成了新一年的一月一日,这个时间是省厅给的。
终于定了,那就按元旦准备。
为了这次通车仪式,工作组上下自是全程准备,全程待命,全程忐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变动时间。
在仪式准备期间,倡诚县委、县政府虽然只需指挥、检查,但在出席人员安排上,却煞费了苦心。假如规格太高,万一省厅来人级别不够,那就太伤面子了,势必会成为全省笑柄,全国也可能知道。可要是规格太低,又担心万一来个处长或是实权副厅长,那可就错过了财神爷,没准在任期间的大政绩就丢了。
怎么办呢?两手准备。县委要求,原则上县委、政府重要领导元旦不休息,组织学习贯彻中央三农文件,为新一年全县三农工作把脉、定策,元旦当天则在于翰林镇召开现场会。在仪式正式开始之前,根据省厅来人情况,酌情派员参加。
尽管已经有了进退之策,但县委、政府主要领导的心里一直吊着,因为只到元旦当天上午九点,省厅究竟来什么人还不确定。尽管省厅已经打过招呼,但就现在这种情形,怕是省厅是否来人也不一定了,县里领导们心情能不复杂?
众多县领导们在于翰林镇忐忑,公路现场好多人同样心中不安,尤其副县长王兴宗加了个“更”字。王兴宗主管全县交通工作,放在平时,像是这样等级的水泥路,由他出席已足显县里重视,他会坦然、自信、傲然登场。只是今天可没这么简单,他要准确及时向书记、县长传递省厅来人情况,不能晚也不能太早。可现在……
看了看手表,王兴宗抬手招呼于大江:“老于,再问问,看看到底是谁来?按说也该到了。”
“好几个人手机都不通,厅里电话也没人接,怕是这回打也够呛。”于大江嘟囔着,在手机上拨打起来。
一个,
两个,
一直试了五个号码,于大江放下手机,摇摇头:“还是不通。”
王兴宗吸了口气,放低声音:“老于,你说省厅会不会放了咱们鸽子?”
于大江没有回复,也没有摇头或点头表示。
意识到言语不妥,王兴宗马上又补充:“我的意思是,万一省厅临时有特殊事,原定领导不能出席呢。”
“按说是否来人该有通知了。”于大江给了个含糊回应。
相比起王副县长的焦虑,李光磊今天反倒坦然的多。一是由于之前已经多次忐忑过,现在恢复了平静;二是自己只是具体办事的,反正现在路已修好,无愧于职责,在现场也不过是跑跑腿而已。无论什么领导来,反正离自己这个副科都远得很,与自己没什么关系。
正因为这种淡定,除了一些零星事宜,李光磊就在郝生安汽车上,是郝生安主动邀请他上车交谈的,陪着郝董也是仪式组委会给他的任务。
就在李、郝二人交谈甚欢的时候,李光磊手机响了,是包壮志打来的,说是王县长找他。
与郝生安别过,李光磊下了汽车,来在王兴宗面前。
“李光磊,厅领导什么时候来,到底谁来,还来不来?”王兴宗板着面孔,上来就连声质问。
李光磊摇摇头:“不知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你一直在工作组,全程参与了修路,应该知道呀。”王兴宗语气中带出训斥。
感受到了对方语气不善,李光磊不禁心中暗道:我凭什么就得知道。转念一想,他意识到,对方这话是有目的的。
正这时,葛玉庆快步跑了过来:“王县长,没见省厅的车,更没有你说的那几个车牌号码,路边汽车都是普通车型、普通牌照。”
王兴宗瞥了眼李光磊,又冲向葛玉庆:“省厅领导到底来不来?给个准话。”
“我哪知道?”葛玉庆随口道。
“你不知道,你也不知道,你俩可是修路的具体经办人,这次省厅还第一时间找的你们,消息到底准不准?”王兴宗点指葛、李二人,“你们得给个准话,那么多领导可等着呢,这责任推不给别人。”
他娘的,王兴宗要干嘛?尽管心中质疑,但李光磊已经听懂了语句背后意思。
与李光磊对视一眼,葛玉庆语气也很冲:“王县长,无论有无责任,也落不到我和李光磊头上,落不到工作组头上,我们只是在极力为百姓修路。”
葛玉庆声音够高,周围好多人都听到了,有人点头赞许,有人窃窃私语。
王兴宗眉头一皱,语气更为严厉:“葛玉庆、李光磊,你们不要……”
“刘,刘厅长。”于大江忽然语带惊讶,向着人群快步奔去。
王兴宗迅速被这声“刘厅长”吸引,收住话头,转头看去。当他看到人群中那张国字脸时,立即满脸堆笑,小跑上前:“刘厅长,您能亲临现场,倡诚县委、县政府都非常……”
国字脸男人并未回应王兴宗,而是向着于大江伸出右手:“你是大江局长吧?”
激动、兴奋,于大江不知所措的握住对方手掌,说话也坑坑巴巴:“厅长,我,我是倡诚县交通局长于大江。您,您什么时候到的?我们没有及时迎候,还请厅长多多……”
“看来天是冷,把大江同志冻得都说不出话了。”刘厅长笑着道,“到了一小会儿,没坐单位车。”
王兴宗适时扑到近前,笑容依旧:“刘厅长能够光临倡诚县,是全县荣光,书记、县长专门去路边迎候了,我马上向他们汇报您已到来的消息。”
刘厅长“哦”了一声:“路边?哪个路边?什么汽车,什么牌照?”
“是在那个……”王兴宗面露尴尬,语气迟疑,然后忽的一指路边,“他们来了。”
县委书记、县长来了,他们得到消息反而要早一些,在刘厅长刚现身工地时,就得到了消息,然后便疾驰而来。
下得汽车,率领县委、政府班子一干成员,书记、县长纷纷上前,嘴上说着“抱歉”、“请谅解”之类的词句。
刘厅长没再揪着“是否等候”、“哪个路边”等事项,但却也保持着一定矜持,要比面对于大江时更有架子。
县领导们反而更适应这个状态,觉得对方就应该这样,依旧恭敬、热情不已。
没有过多寒暄,刘厅长反而目光搜寻着:“李光磊在哪?还有葛玉庆呢?”
县领导们都是一楞,随即纷纷向后一指:“那边。你俩赶快过来。”
刚才一直注意着整个现场,却没料叫到自己,李、葛二人既意外,也更兴奋,还略有紧张。
略一迟疑后,二人快步穿过人群,到了近前。
“不简单呀,不简单。”刘厅长面带笑容,伸出手去,“你们二位好样的。”
葛先李后,与刘厅长宽厚手掌握过,送上问候。
什么情况?县领导都惊讶不已:刘厅长对他俩也太热情了,尤其对李光磊还加了个“更”字。
又专门和郝生安见过,刘厅长才在众位县领导簇拥下,向着红色彩拱门走去。
因为有了刘厅长的到来,现场布置显得过于简陋,但却又立即拉高了通车仪式的档次。
十点十八分,通车仪式准时开始。
在整个仪式现场,刘厅长多次找李、葛二人询问情况,也在讲话中特意提到了二人和工作组的名字,当然也提了一次生安公司。
在人们或羡慕或嫉妒的眼神与议论中,李、葛、郝三人真可谓风光无限。他们不知道这次仪式会为自己带来什么,当时也激动的无暇过多去想,但的确对他们产生了不同的影响。
第六十六章 做人不要太狂了
省交通厅常务副厅长出席公路通车仪式,还是主持工作的常务,整个规格提高了n多档次。顶 点 X 23 U S县里的重视自不必说,县委书记、县长带领班子成员全程陪同,礼仪周到之极。市政府主管交通副市长、市交通局长等一干人等也中途赶来,小小的公路上好汽车停出老远。
不只是市县党政重视,新闻媒体也来凑热闹,市、县一级的不必提及,省电视台新闻频道主持人也来了。在刘厅长光临的第二日,消息传来,凤角公路通车仪式竟然上了省电视台《化智新闻》。
我的妈呀,还有这事?与之有关的人、对此事关心的人全都等着一看究竟。
李光磊更是早早打开电视,浏览电视节目,等待全省新闻到来。
来了,《化智新闻》如约登场。
在省委、政府领导活动之后,女主持人语气轻快的说:“要想富,先修路,为了全省经济发展大计,在省委、省政府正确领导下,省交通厅积极推进‘村村通’试点建设,为助力全省经济健康快速发展而不懈奋斗。系列报道《‘村村通’试点推进第一集:‘村村通没有死角,边穷地区不会忘’》。”
在女主持人开场白之后,画面切成凤角公路通车现场,旁白也随即同步。
看到画面中自己的身影,李光磊又是一阵激动,其实刚才已经激动过了,但这次加了个“更”字。画面中露脸官员可都是厅、处级,好几个秘书也都是正科,副科级只有自己一人,而且刘厅长更是不时点手召唤;这可是全省新闻,平生第一次有自己,上次上电视还是大学时候,那个节目重量也和这个根本没法比,李光磊岂能不兴奋?
画面中给了刘厅长特写镜头,本人声音随之同步:“凤角工作组急人民之所急,想群众之所想,前瞻性对接‘村村通’试点战略,充分说明此项工程得到各级党委、政府重视与支持,与党员干部、群众产生了默契共鸣。在此项目工程筹备、建设工程中,工作组的同志们……”
听着刘厅长掷地有声的语气,感受着刘厅长语句中的肯定与赞扬,李光磊感觉太爽了,自己可是“工作组重要领导”之一,是“推动凤角公路建设的重要力量”之一。
还没从刘厅长的赞赏中陶醉出来,令李光磊更激动的事情出现了,画面中竟然是自己的特写镜头,旁边还标识着姓名、职务。语句与声音也是自己的:“党员干部必须要为老百姓办实事,要想在先、干在先,要对得起‘公仆’二字,对得起自己良心。”
美,李光磊美极了。自己怎么那么帅,怎么那么有情怀,怎么那么志存高远。
美妙的心情一直伴随着自己,直到整条新闻结束,李光磊还沉浸在自我欣赏与无限憧憬之中。
“叮呤呤”,随着铃声响起,李光磊才走出自恋的沉浸。他这才发现,不但本条新闻播放完毕,《化智新闻》都结束了。
略微稳稳心神,李光磊拿起手机。看到手机上号码,他又激动了,真是想什么有什么,真是想谁就有谁。
轻快的点下接听键,李光磊亲热的打着招呼:“雨萌,想我了?”
对方没有回话,但却传出“哼”的一声。
“真不是我不找你,实在是走不开。”李光磊“嬉笑”着,“刚看电视了吧。”
手机里冷声道:“整整一年了,除了那两次开会偶遇,一次都没找我,你想干嘛?”
“冤枉呀,天大的冤枉,哪是我不找你,是你家那母……母亲不让呀。那次咱们刚到宾馆,她不是直接就派人跟去了吗?这次我是真的打算与你去约会,可这不是……”解释到中途,李光磊又换了嬉皮语气,“你看到电视了吧?怎么样,够帅吧,跟厅级,不,低调点,跟副处们比,一点儿都不带丢份的。”
对方奚落道:“哼,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就那么几十个字,还一字一字的往出蹦,简直就跟机器人讲话一样。好不容易上趟电视,你看那衣服穿的,大棉猴一个,头发也乱糟糟的。”
“我就说嘛,就是谁都不看,我家雨萌肯定也得关注。”李光磊“嘿嘿”一笑,“我倒是想西服革履的,可这天气太冷了,要是不穿棉衣,非冻成冰棍不可。”
“那也可以穿羽绒服呀,我帮你买的那件黑色的,多大气,穿上肯定上像。”对方并不认可李光磊说法。
“谁知道厅长会来,又哪知道会上电视呢。”回过之后,李光磊又道,“路上大风呼呼的,除了土就是砂子,我可怕把我好衣服弄脏弄坏了。那可是‘温暖’牌的,是我亲爱的雨萌买的,我要像对待……”
“又来了,又来了,就是会拿假话哄我。那天就跟吃了枪砂一样,差点儿没把我噎死,也不把话说清楚。”手机里娇嗔着。
“那天我想跟你说第二天有仪式,走不开,可你根本不听我多说,就直接挂断了,也没轮到我说呀。”
“光拿仪式说事就说了上百回,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假话篓子。”
“假话篓子?这又从何说起?”
“是我……反正你能诌瞎话。这回没说,不代表以前没说,更不代表以后没说。”
李光磊故意叹了一声:“哎,岳母大人完全将我妖魔化了。”
停了一下,李光磊压低声音:“咱妈看到刚才的新闻没?要是看到她女婿跟厅长并驾齐驱,肯定会刮目相看了。”
“不害羞,一天瞎称呼。”对方娇嗔着,“我妈去应酬了,有几个同学,听说我单位头儿也去了。”
“等着给咱妈录下来,让他好好看看女婿风采。”说到这里,李光磊故意大惊小怪,“该不会咱妈刚才也看了吧。旁边那么多同学、领导,他该多有面子呀。”
“臭美。”对方“咯咯”笑着,语气中满是揶揄,“你又不早说,谁知道新闻有你,早播过了,上哪去录,省电视台?不要高兴太早了,别以为上趟电视就了不起,少得瑟,做人不要太狂了。”
……
看新闻的远不止李光磊、何雨萌,看新闻并且看到李光磊的,也大有人在。当然,有人是刻意看的新闻,有人则是正好赶上。
有一人并不怎么看新闻,但今天正好就看了,还正好赶上那条“村村通”新闻,这个人就是邹大鹏。之所以能为这个新闻“驻目”,是因为对口,因为邹大鹏父子也承揽这样的工程。
不足二十公里的乡村水泥路,主持工作的常务副厅长竟然去了,邹大鹏只觉得好笑,这也太的小题大做了,不禁对刘厅长很是鄙夷。
随即,邹大鹏也觉着不平:老子修了好几条公路,虽说也不过是县道,但有两条可是柏油的,主路面宽度也在六、七米,公里数要更长一些。可出席竣工仪式的,要么是副县长,要么就是县交通局局长、副局长,唯一一次有市交通局长参加的,还只是正好赶上。凭什么这条路就请去了厅长,厅长又为什么要去呢?这也太的没见过世面了吧。
不平之气还没退去,邹大鹏愕住了,他听到了似曾相识的声音,便赶忙收拢心神看去,电视上是一个土里土气的小干部,好像是副镇长,还是什么副组长。
这家伙是谁呢?怎么这么眼熟?还没等邹大鹏看清那人身份、名姓,画面却退开了,再没见到那个小干部。
是谁呢?是谁呢?邹大鹏费起了脑筋。可是想了一通,邹大鹏也没想出来那人是谁,渐渐的那人声音也模糊了许多。
会是谁呢?联想到“村村通”,邹大鹏在脑中搜寻着合作伙伴的影子,倒是有两人也像,可根本不是小干部,也不是倡诚县的。脑中连续过了两遍,也没有与电视中小干部对上号的。
难道是对手?又在脑中排列出好多人,还给小弟们也打了电话核实,好像与刚才那家伙都不吻合。
到底是谁呢?是我弄错了,还是一下子蒙住了?邹大鹏不禁狐疑起来,疑惑是否真见过这个人。
“叮呤呤”,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邹大鹏直接按下接听键:“什么事?”
“大鹏,没事吧,来源稀饭店。”手机里是父亲的声音。
一楞之后,邹大鹏马上道:“爸,我走不开,正在等一个客户,他说有生意介绍。”
“那好,你先忙。”对方略有失望的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邹大鹏自语着:“一伙老娘们、大老汉,还弄什么同学聚会,纯属瞎骚*情。尤其刘巧颖那娘们,我是一点儿都不想看,看见就恶心……”
忽的邹大鹏收住话头,喃喃起来:“刘巧颖,刘……何雨萌,何……”
“啊”了一声,邹大鹏睁大眼睛,楞过之后,双眼又缓缓收缩,直至眯成一条缝。
“刷”,邹大鹏眼缝中忽的射*出两道寒光,双拳也紧握起来,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小子,做人不要太狂了。”
“咚”的一声,邹大鹏一拳击在沙发上,随即回拨了电话。
“什么事?”手机里传来问话。
邹大鹏尽量语气恭顺:“爸,刚才那人又不来了,我还是过去吧。你们那都有谁?都是你同学?”
对方立马来了兴致:“主要是同学,也有朋友,有你刘巧颖阿姨,有王……”
听到“刘巧颖”三字,邹大鹏又不禁握起了拳头。
第六十七章 吃相太难看
由于举行凤角公路通车仪式,于翰林镇公务人员都停休了元旦当天假期,李光磊、葛玉庆更是把其它两天也搭了进去,因为他俩要做相关报表和总结,这是党委、政府、交通系统都要的材料。www.uu234.net
元旦一过,更没了休息时间,上班第三天就是全镇年终总结。
相比起往年,今年年终总结会多少有些特殊,那就是全年指标任务完成情况。尽管每年都有这样的例行程序,但今年任务指标下发的背景和方式特殊,因此倍受人们关注。当初刚开始的时候,人们更多认为工作组完不成,有人想看工作组笑话,有人替李、葛二人叹息。但随着凤角公路开工建设,尤其随着工程顺利推进并圆满完成,人们的关注点又有了变化。
上午九点,会议准时开始,镇直各部门负责人、副镇长以上人员全部参加。
会议由镇委书记杨得力主持,在做过开场白后,各部门依次汇报。
人们汇报的方式非常类似,大都包括前言、成绩、不足、总结及措施等方面。当然各方面侧重点不同,其它内容尽量简洁、含糊,成绩则要罗列齐全,这也是正常情况。
工作组汇报由葛玉庆来做,他如实的做了总结,相比绝大部分人要客观的多,这是他和李光磊共同制定的原则,反正也有实实在在的工作内容和成绩。
在镇里上年下发的任务目标中,当时最令李、葛挠头的,就是投资额和引资额,但现在他们不怕了。
工作组本身就是一个过度产物,是为原凤角乡工作收尾,土话说就是“擦屁*股”。它既不同于原凤角乡,也和其它镇里下属部门不同,是一个很尴尬的存在。尤其在对外交往中,工作组往往被认为是后娘养的,又肯定会很快裁撤,因此没有企业或部门愿意与工作组真正合作。也正因为这点,当初撤乡并镇时,给工作组的主要任务就是处理遗留、平稳过度,助力镇委、镇政府正常运转,招商引资任务很低,只是一个象征性的东西。
但却忽的被镇里当回事,尤其还压到了工作组负责人头上,李光磊岂能不头痛?葛玉庆怎会不犯愁?
不过,一年下来,就因凤角公路建设,工作组投资额增加四百成,争得了交通厅“村村通”试点资金,又成功吸引社会投资八十万。除此之外,农业也获得了丰收,农民还增加了收入。有这些成绩垫底,任务目标自也不在话下了,李、葛二人何需“加工”数据?
在各部门汇报时,主持人都没插话,其他人更不能随便张口。
在将近十一点的时候,镇长讲说完毕,该轮到书记说话了,所有目光都都投到了杨得力身上。
杨得力没有立即开口,而是双眼缓缓扫过众人,逼得许多人移开了眼神或干脆低下头去。
“咳咳。”重重咳嗽两声,再次把人们注意力吸引过来,杨得力才说了话:“同志们,刚刚过去的一年,是不平凡的一年,是有意义的一年,也是硕果累累的一年。在大家刚才的汇报中,一共包括……”
和往年讲说方式类似,镇委书记对刚刚汇报内容进行了简单点评,也对个别方面做了较全面解读,肯定了成绩,也指出了需努力方向。
在评价工作组工作时,杨得力既没有贬低,更不可能提升,而是简之又简的进行了笼统评说,这在人们意料之中。因为工作组已经完成了任务,认定的把柄根本不复存在。
评说了各部门工作后,杨得力也对镇委、镇政府总体工作进行了总罗列,实际也就是为他自己摆功劳。
就在人们认为讲话即将结束,就等着“散会”二字时,杨得力忽道:“刚刚过去的一年中,凤角公路建设,为全镇建设工作开启了新的一页。”
什么情况?这可出乎好多人意料。大家都认为,杨得力不会多说这事,更不应该专门提起,但现在却刻意讲了,而且上来就给予了高度评价。要干什么?示好?还是有什么说道?
在故意停过之后,杨得力又说:“凤角做为镇里重要的一部分,建设与发展一直牵动着我的心,众多镇领导也非常关注那里。要想富,先修路,凤角公路建设刻不容缓,这也是助推凤角发展的重要推手。就为了这条公路,镇委、镇政府一干人马多次研究,制定了诸多方案,并对方案进行优劣比对……”
李光磊暗自冷笑一声:他娘的,现在知道给自己抹粉了?当初就跟要你命似的,左阻右挡,屡设难题。
虽说对杨得力说辞不无讥讽,但李光磊也很是自得:成绩是最好证明。
其实不止李光磊暗嘲,葛玉庆同样鄙夷杨得力做法。
在故意淡化工作组主导作用,尤其故意隐去葛、李二人功劳前提下,杨得力对公路建设好一顿吹捧,甚至将其列为了“十大成绩之一”。
停下来,喝了口水,杨得力继续说:“现在好了,凤角公路全线贯通,党委、政府也算对凤角百姓有了交待,最起码破除了所谓‘后娘养的’这种谣言。凤角公路能够圆满竣工,是各方努力的结果,更与镇党委坚决领导分不开,尤其与‘倡凤线凤角段公路工作委员会’的正确指挥、英明领导息息相关。”
公路工作委员会?什么情况?多会的事?几乎所有人都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钟主任,再把委员会成员名单宣读一下。”杨得力忽的移开笔记本,在桌子上翻过一份纸张,递给了钟正全。
“啊,啊。”钟正全含糊的应承着,伸手接过纸张。
扫了扫纸上内容,钟正全宣读起来:“‘倡凤线凤角段公路工作委员会’人员构成及工作职责,根据……”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我记不起来呢?李光磊满头雾水。转头看去,葛玉庆也是疑惑满脸,好多人似乎都在犯嘀咕。
“主任:杨得力书记;副主任:包壮志镇长、岳承怡主席、单于副书记;成员……”钟正全继续宣读着名单。
成员?弄了半天,我和老葛只是成员,还是夹杂在众多镇党委成员、副镇长、部门负责人中间,这也太那个了吧?
妈了个*,杨得力不要脸。葛玉庆可不仅只是疑惑和失落,而是在心里暗骂起来了。
现场大多数人却和李、葛二人心态不同,冷不丁就被“副主任”、“成员”,就分得了一杯政绩之羹,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何乐而不为?当然了,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肤浅,也有人为此而尴尬,却又不能说什么。
在钟正全宣读完毕,杨得力对其点点头,接着说:“当初成立这个组织,就是为了保障公路建设事业正常进行,就是为了凤角公路顺利开工建设。现在公路已经圆满竣工,委员会使命也已完成,从现在正式解散。钟主任,会后把委员会解散情形,再报上级部门备案。”
“好的。”钟正全自是满口应承。
听这意思,当初还备案了?李光磊眉头直接皱了起来。
竟然备案了?本想起身质问的葛玉庆,有些犹豫了。当然他犹豫的不止“是否真的确有其事”,还有众多喜气洋洋的笑脸,自已一旦开口的话,无形之中就与李光磊站到了众人对面。
“散会。”杨得力声音适时响起,然后站起身来,昂首阔步向外走去。
其他众人随即起身。
葛、李二人最后离开会议室,然后直接上了“普桑”汽车。
“妈的,太不要脸了,人竟然可以无耻到这种程度。”葛玉庆上车便骂。
李光磊缓缓的说:“吃相太难看了,手段高呀。”
……
与葛、李二人心情不同,好多人可是心火怒放,尤其于思新更是不加掩饰的喜笑颜开。
太好了,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因为心情激动,于思新脚下加速,是跌跌撞撞回的自己办公室。
从修建凤路消息刚传出时,于思新就为其唱衰。既为项目的不可行,更为李光磊那个王八蛋,只要有李光磊参与,他都盼着“一败涂地”,盼着尽早“黄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尽管公路建设万事不备,尽管不看好那俩王八蛋,尽管不时使坏,可公路还是修成了。
这些天以来,就因为工程进展顺利,就因为通车规格太高,就因为李光磊上电视,于思新简直气炸了肺。他不但大骂老天爷不开眼,还骂刘厅长、郝生安狗逮耗子,也骂某些领导狗屁不是。甚至为此他已经谋划了新的报复方案,正考虑节前还是节后实施呢。
不曾想,自己竟然成了“成员”之一,竟然为凤角公路建设做出“突出贡献”,而李光磊竟然是为自己忙活。凤角公路通车有自己的成绩,自己可不能让政绩跑了,更不能破坏来之不易的政绩。
想到会上葛、李二人的吊丧脸,想到这从天而降的“馅饼”,于思新忍不住唱了起来:“高兴,高兴,真呀真高兴,真呀……”
“叮呤呤”,铃声响起。
收住“男高音”,于思新拿起手机。
看到上面来电显示,于思新不由一皱眉头,但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于镇,您好,您那几张票可以报销了,附件稍后再补。”手机里是一个甜腻腻的女声。
第六十八章 卖表相助令人敬
辛苦了一年,凤角路段好不容易加宽并铺设水泥,却不料早被杨得力算计在内,对方仅利用一个委员会便抢了功劳。m.www.uu234.netm.www.uu234.net更主要的是,杨得力不但把镇里大大小小头脑拉在里面,让自己根本无法与众人论理,而且还走了备案程序,这个杜撰的委员会就有了合法*身份,自己也根本驳不倒这件事。
这一年当中,自己还曾多次沾沾自喜,以为摆了杨得力等人几道。到头来,却全在人家的算计当中,真应了那句“姜是老的辣”,不服不行。尽管功劳被大部稀释,但凤角全境通了水泥路,李光磊依然高兴不已。
在通车仪式不久,省交通厅的表彰决定下来了。在这份表彰决定上,不但表彰了倡诚县和于翰林镇,还表彰了工作组和葛、李二人。看来省厅和刘厅长是明眼人,果然明查秋毫,有了省厅肯定,被杨得力抢功劳的些许不快也随之消失殆尽。
紧接着,市交通局也进行了相应表彰,还把相关人员请到了现场,于大江、葛玉庆、李光磊等人均在列。
参加完表彰仪式,李光磊以“还要办点事”为由,和葛玉庆、于大江分开了,其实这只是要见女朋友而找的借口,他要和她分享这份喜悦。
从市交通局出来,李光磊看看时间,将近上午十一点,离着何雨萌下班还有半个小时,便打算到单位去找她。反正早去了也是等,于是李光磊没有乘车,而是步行前往。
边走边想着见何雨萌的情景,想着会面时的兴奋,想着讲说“伟大成绩”的洋洋洒洒,李光磊心中美极了、乐极了。由于想得太专心,李光磊差点和一个男人撞到一起,若不是对方及时收住身子,非摔倒不可。
“对不……”致歉到中途,李光磊笑了,“原来是郝总啊!您怎么到源稀市了?”
对方“哼”了一声:“哼,源稀是你家的呀,凭什么我不能来?”
“你,这……”李光磊被噎了一个大红脸,心道:这家伙怎么这样?还记仇呢?
可能是觉着刚才的话太冲,这个男人换上了笑脸,但语气仍带着讥诮:“李镇长、李组长,你这喜气洋洋的,连路都不看了,是有什么好事吧。诶,你来市里干什么?”
李光磊“哦”了一声:“来市里参加交通局表彰会,还是因为修建凤角公路的事。对了,省厅在表彰文件中,还专门提到了‘社会企业出力很大’,那主要就是说你们生安公司的。”
“哼,不稀罕。”男人笑容立即隐去,脸颊再次拉长,语气也更冲,“顶个屁用,都他娘骗人的。”
脸色红、白变化了一番,李光磊语气也冷了下来:“从一见面,我就笑脸相迎,可你总是冷嘲热讽,竟然还带出了脏字,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不够意思?你还好意思说。自个一分钱没出,路修了,好名声也有了,说风凉话谁不会?可也不能光顾自己幸福,就把别人拉个大跟头,让人家死活不能吧?像你这种人,我懒得理你。”男人冷笑一声,抬腿就走。
李光磊稍一楞怔,伸手抓住对方衣襟:“把话说清楚。”
“没什么可说的。”男人使劲一甩衣服,但没能摆脱抓着衣襟的手,“你要干什么?”
李光磊沉声道:“不干什么。就是请你把话说清楚。”
“你……”对方斥到中途,点点头,“好,说就说,又不是我*干了亏心事。在哪说?我可不想在这丢人。”
“那咱们……去那。”李光磊用手一指方向。
看了眼右前方,男人二话没说,直接奔着那个饭店招牌走去。
笑着摇摇头,李光磊快步跟了上去。
用了大约五分钟时间,李光磊和这个男人进了饭店。
名为饭店,其实就是一个中等规模的餐馆。
现在还不是上客高峰,餐馆大厅人不太多,但也坐了有一半的位置。
为了谈话方便,李光磊和对方要了一个二楼雅间。
来在雅间坐定,快速点过饭菜,待服务员出去,李光磊直接问道:“郝生平,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就亏心了,不就是动员你们公司做了回善事吗?你们也得到省厅肯定,也赢得了省厅和多级政府肯定呀。”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郝生安的弟弟、生安实业副总郝生平。郝生平“咕咚咚”喝完一杯水,才说道:“你不亏心吗?就因为给那条路赞助,我大哥……”
随着郝生平的讲说,李光磊渐渐明白了郝生平的敌意,明白了对方为什么看见自己就来气。
据郝生平讲,生安公司近几年扩展迅速,产业范围也极其广泛,在社会上的名声越越响,但正因为超规模扩展,公司遇到了大难题——流动资金吃紧。只不过外界不知道这些详情,只看到安生公司风声水起,只看到安生公司红火异常,许多单位和个人纷纷到公司“化缘”。
正这时,酒菜上桌,郝生平的讲说暂时停止。
喝了杯李光磊倒上的白酒,郝生平叹了口气:“唉,做慈善倒没什么,也是好事,我并不反对,可也得量力而行呀。我大哥倒好,不管有没有钱,几乎有求必应。以前的时候吧,毕竟资金流正常,捐个三头二十万倒没什么,根本不影响大局,可现在公司增加好几个,自个还顾不过来,哪有那么多闲钱呀。
年前你去的时候,公司正吃紧的厉害,好几个公司别说扩展规模,就是正常经营都困难。对了,那次民工要帐你也见了吧,其实就因为晚付了两成的工程款,也没多少钱,可他们就是揪着不放。要是搁在以前,肯定就不差那几个小钱,但钱全压在项目上,真可谓狼多*肉少,哪能顾得过来。像是这种情况下,先顾自个才是正理,可我哥两口子偏偏还要支持你们。就为了筹措那八十万块钱,我大哥把金表都买了,价值三十万的东西,才卖了十几万。”
听到这里,李光磊胸口就是一热,既为郝生安的人品感佩,也为生安公司的境遇担心,更有着生生的愧疚。
一时不知如何措辞,李光磊只得端起杯来:“郝总,我敬您,也敬郝董和尚总,谢谢你们的鼎立相助。”
“哼哼,不敢当。”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郝生平还是端起酒杯,与李光磊碰过,然后一饮而尽。
就这样,两人边喝边说,边说边喝,不多时便喝干了第一瓶,第二瓶也喝了一少半。
再次放下酒杯,郝生平红着眼,继续讲说:“也不怕笑话,现在生安公司形势岌岌可危。自身资金链特别吃紧,融资渠道又越来越窄,用钱处却越来越多,好几个公司甚至面临破产。可想破产也没那么容易,收缩经营更是难上加难,没有流动资金根本不成。如果不是形势严峻,如果不是省城银行和投资公司太势利,我又何至于到这四线城市来碰运气、来融资呢。”
“唉。”李光磊跟着长叹一声,举起酒杯,“郝总,吉人自有天象,好人有好报。”
“唉,但愿吧。”郝生平无奈的应着,干了杯中酒。
只到第二瓶即将喝完时,郝生平接了个电话,这顿郁闷的午餐才宣告结束。
出了餐馆,看着舌头发硬、踉跄离去的郝生平,李光磊也心情郁闷的厉害,只觉得喉头发堵。
稳了稳心情,看看时间,李光磊给何雨萌打去电话,连打了三遍才打通。
“光磊,有事吗?我正在出差去外地路上,和同事们一起,长话短说。”何雨萌的声音很低,也多少有些急躁。
人家不在,自己还能干什么?于是李光磊回道:“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看你在干什么。”
“舌头根子都硬了,看来你又要说胡话,好好休息吧,晚上我给你去电话。哼,见酒没命。”何雨萌嗔过之后,手机里便没了声响。
“唉……”李光磊叹了口气,握着手机发呆。
过了一会儿,李光磊稳稳心神,在手机上重新拨了个号码。
“嘟……嘟……”两声回铃音后,手机里传出声音:“李镇长,你好,有什么吩咐?”
李光磊马上道:“郝董,我刚才见到郝副总了,他说了贵公司目前的境况。真没想到,为了凤角公路的事,您竟然把金表也……”
对方笑着打断:“李镇长,你别听他的。哪有那么邪乎,是那表旧了,我不想再戴才卖的。再说了,百八十万对于我们公司来讲,也不解决大问题,倒是能给修路帮衬一些。对了,其实我要感谢你,正因为参与了凤角公路建设,省厅帮我们引来了投资公司,目前我正和这家公司接触呢。一旦融资成功的话,现在的难题就都不是事了,放心吧,我挂了。”
“那……”只说了一个字,李光磊便停了下来,因为对方已经挂掉了。
忽然,一个似曾熟悉的声音飘进耳中:“他娘的,他小子还蹦哒起来了,让我表弟好好收拾他……”
李光磊赶忙转头循声望去,却只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
会是谁呢?李光磊脑中划起了问号。
第六十九章 雨萌出国
没能第一时间与女友分享“胜利果实”,虽不无遗憾,但却也为李光磊提供了新的分享方式。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何雨萌在电话中说,要他在春节期间到市里,借着看她之机,把工作中的辉煌成绩讲给准岳父母。
虽说特别不想见势利的刘巧颖,但如果能够藉此改变其对自己看法,也不失一种收获。为了女友,为了两人的未来,也不得不接受这个建议。于是,李光磊在工作之余,很是认真的准备着“年底总结”,准备着向刘巧颖“汇报”事宜,期望着能够得到一个理想分数。
离着春节越来越近,李光磊的心情也更为忐忑,既希望假期快点到来,又对与刘巧颖会面心里没底,不知那个女人会否改变对自己的轻视,会否转而支持自己与雨萌接触。
甭管愿不愿意,日子照样一天天的过去,离着春节越来越近,再有一周就过年了。
早上刚上班不久,李光磊正在做一份表格,手机适时响了。
看到来电号码,李光磊脸上喜色更浓,叨叨了一句“说曹操曹操就到”,迅速按下接听键:“雨萌,想我想得等不及了?”
手机里没有回复,但粗重的呼吸说明,对方在听着。
李光磊“嘿嘿”一笑:“坚持,再坚持坚持,相会的日子不远了。久别胜新婚,到时我一定好好……”
手机里叹息一声:“唉,瞎说什么,有正事。”
“怎么是瞎说呢?那都是……”嬉笑到中途,李光磊改了话题,“好好,说正事,那就讲一下春节汇报事项。为了给岳母大人留下好印象,我认真准备了整个汇报材料,相对客观的罗列了我的工作成绩。当然了,适当渲染一下也很有必要,比如修路、受表彰这些事还是要重点突出的。我已经形成正式底稿,要不先向你……”
“光磊,我得出趟远门。”对方打断了李光磊。
“出,出门呀。远门还能有多远?马上就过年了,年前肯定也得回家呀,最晚也不可能晚过大年三十,人们都要过年的。放心,无论你回来多晚,就是大年三十晚上,我也等着你。”李光磊笑着回应。
“春节不可能回来,是去国外。”手机里声音幽幽的。
“哦,春节在国外呀。”尽管这消息打乱了原定计划,但李光磊还是尽量语气轻松,为女友宽解着,“雨萌,够厉害的,才上几个月班,就能出国旅游,羡慕死我了。也好,趁机感受一下异国风情,好好玩玩,等你一回来,我立马去见你,去见岳母大人。如果到时我已上班,那就请假……”
对方打断道:“光磊,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得出去很长时间,少则半年,多则两三年也有可能,公司派我出去的。”
太出乎意料了,根本就没有任何思想准备,李光磊“啊”了一声,忙问:“怎么是这样?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派你去?”
“也不只是派我,总公司、分公司都有人去,光是我们公司就去了八个。除了两个带队领导外,原则上都是派年轻人,尤其女的要求未婚,以免家庭对工作的牵累。”说到这里,手机里又叹一声,“唉,近一两年怕是难再见面了。”
“那……那,这样,我现在就请假,马上到市里去见你。”李光磊急道。
“怕是来不及了,中午十二点就出发。”手机里的声音已经带出哭腔。
李光磊看了一下时间,还有三个小时,显然是来不及了,根本赶不过去,顿时心里乱了起来,语句也慌乱了好多:“怎,怎么会这样?这也太突然了,安排的时间太急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也是刚接到通知。”对方停了一下,声音继续,“到国外分公司工作、锻炼,是公司多年的一项政策,一般都是选择有一定工龄和成绩的人,也算是一种重用。我才来公司不到半年,这事根本就轮不到我,名单上月就报了,也没听说有我,可是刚才忽然就接到了通知。”
“那就是说,这事不能更改了,十二点就出国吗?”李光磊追问着。
“三天后从首都乘飞机出国,今天是先到首都总公司。到了就进行三天封闭训练,包括阿拉伯语常用词句培训,还有当地风俗习惯了解等等。你哪也不用到,到了也见不着我,我……”话到半截,手机里传出了“呜呜”的哭声。
其实李光磊心里何尝好受?但此情此景,自是不能再加重对方负担,于是李光磊故意轻松的说:“雨萌,真是不简单,刚到公司不久,就享受到了老员工待遇,足见你工作成绩出色。这次能到国外分公司历练,是非常难得的机遇,你正可以好好……”
“雨萌,快点。”手机里忽然传来另一个高高的女声。
“光磊,经理叫我了,我……”话到中途,接着是两声呜咽,然后便没了声响。
看过手机屏幕,确认对方已经挂断,李光磊叹了口气,缓缓放下手机。
“怎么就出国了?”李光磊身子仰靠在椅背上,既遗憾又狐疑。
本来计划好了春节期间面见准岳母,还专门针对可能情形做了好几套方案,甚至把整个过程预演了好几遍,可不曾想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岂不令人遗憾?更让李光磊郁闷的是,说出国就出国,提前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就连行前见一面的时间都没有,这也太残酷了吧。
难道真的刚刚通知,难道就不给时间?这个疑问刚一出,李光磊赶忙斩断思绪,他知道这绝对是真的,绝对不应该怀疑雨萌。
只是这确实太巧了,怎么才通知雨萌,怎么把时间弄得这么紧?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不想让自己和雨萌会面,难道就是想打击自己?会吗?不会吗?李光磊内心很是矛盾,也依旧疑惑不解。
……
就在李光磊郁闷不已的时候,有一个男人却欣喜万分,而且也是因为何雨萌出国一事。他高兴的是,那个家伙见不到何雨萌了,只要把两人分开,这其间的变化可就大了。
因为心情愉快,这个男人接电话时都是满脸笑纹:“谢谢您,感谢,非常感谢,您可是给我帮大忙了,日后必有重谢。”
“互相帮忙,不必客气。当然了,这个指标可是很难弄的,一定要多加珍惜。”对方看似客气,但语气中不无得意与教训。
男人微笑点头:“一定,一定。她是很要强的人,干工作也……”
“不说了,我这又来电话了。”手机里声音至此,戛然而止。
握着已经挂断的手机,男人嘴角上翘,轻轻摇头:“他娘的,便宜你个小骚*货了,赶上这么个好机会。老子可不做赔本买卖,给你创造了这么好的条件,你怎么也得便宜了老子吧。狗男女,看你们这次还怎么鬼混,倒是老子很可能近水楼台哟,这就叫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呀,哈哈哈……”
……
在矛盾的心理中,日子又一天天过去。
在这天下午,手机响了,正是何雨萌号码,李光磊赶忙接通。
“光磊,三天封闭训练已经结束,下午两点就启程。”手机里的声音很是沙哑。
李光磊同样心情低落,但还是尽量安抚对方:“雨萌,我这两天也刻意打听一下,确实机会难得,好好珍惜,一、两年时间也不长。”
“怎么不长,一天一天的过,那就是七百多天。”对方已经带出了哭腔。
“是有几百天,可是忙起来就过得快了,我在凤角不也过去一年多了吗。过得慢时,就想想我,和我通通话,就不觉得了,弹指一挥间嘛。”李光磊故意语气轻松。
“哼,还弹指一挥呢,说的轻巧。”说到这里,对方声音又低沉了好多,“到那里以后,这个手机号怕是用不成了,漫游费太贵,根本用不起,国际长途也贵得厉害,恐怕只能写信了。”
“写信好,鸿雁传书嘛,更有回味。”李光磊“嘿嘿”笑着,还唱了起来,“鸿雁,天空上,队队排成行……”
“呜呜……”一阵悲鸣传出话筒。
听到哭声,李光磊急忙收住哼唱,宽慰着:“雨萌,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出国,应该高兴才对。何况也不是独自一人,还有那么多公司同事呢。等你回来之时,我亲自到机场等你。再说了,也未必中途就不让回来,总得休个探亲假什么的吧,到时……”
“光磊,我,我舍不得离开你,呜……”又是一阵悲鸣,接着便没了声响。
拿起手机,正要重新回拨过去,李光磊又停止动作,而是编辑一条短信:雨萌,多保重!
“唉……”信息发送完毕,李光磊长叹一声,放下手机。
忽的,李光磊离开座位,快速到了屋外,抬头望向首都方向。看着蓝天白云,想着那个即将奔赴他乡的人儿,李光磊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心也被摘走了一般,眼中也不免潮*湿起来。
第七十章 都是明白人
今年的春节过得真没意思。m.www.uu234.net
与去年相比,按说今年的工作要好得多,不但没有压头的目标任务,也没人找麻烦,反而还获得了一些荣誉,得到了许多肯定,可以说收获满满。但李光磊却高兴不起来,心里总是没着没落的,因为心爱的人不在身边,她在万里之遥的异国他乡。为此,同学、朋友还嘲笑他“老婆迷”,说他“儿女情长”。
面对人们的恶作剧,李光磊没有像往常那样“舌战群儒”,而只是回以无奈一笑,别人也不好再揭伤疤。没劲,由于“不合群”,他的聚会次数也少了好多,更多时间是窝在家里。
往年的时候,虽说有刘巧颖横着,与何雨萌见面很难,但总还能见上,最起码可以煲电话粥。今年倒好,别说是见面了,就连对方的声音都听不到,也没有她的任何消息,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以往来去匆匆的假期,今年显得格外漫长,好不容易才到了正月初八,李光磊立即回到单位。
吃请、喝酒,偶尔晚上还打牌,时间倒是快得多,一周多时间流逝,也过完了正月十五。
从正月十八开始,工作组召开“收心会”,真正正式上班。
好好梳理了一番心情,李光磊进入了工作状态。
三天后,李光磊拿着一沓纸张,到了葛玉庆办公室。
“组长,您看看,是根据那天咱俩所议内容弄的方案。”李光磊说着,递过了手中纸张。
葛玉庆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笑眯眯的看着对方:“我正准备找你呢。”
“看来咱俩是心有灵犀了。”李光磊坐到椅子上,继续递着手中纸张。
“心有灵犀?恐怕不是和我吧。”葛玉庆说着,拉开抽屉,取出一个信封,递了过去,“刚送来的。”
看到那熟悉的字体,李光磊不由得大喜,急切放下手中纸张,伸手去接:“谢谢组长。”
葛玉庆并不松手,而是盯着对方:“老实交待,怎么回事?还干过什么事?”
这葛老头五十多岁的人了,也这么八卦?李光磊心中腹诽着,答道:“女朋友的信,年前刚被公司派到国外,公司在阿拉伯世界有好几家分公司。”
葛玉庆“哦”了一声:“女朋友呀。出国之前在哪工作,市里?”
“是市里。她在……”说到这里,李光磊忽的心中一动,急忙收住话头。
葛玉庆微微一笑,拉开抽屉,又取出了几个信封:“看看,笔体是不是一样?”
当然一样了,出自同一人之手嘛!手里翻腾着早已拆封的四个信封,李光磊“嘿嘿”一笑:“是她写的,我让她写的。”
“果然是这么回事,老实交待吧,为什么要戏弄我这个老头?”葛玉庆脸上神情似笑非笑。
“没有,没有,怎么是戏弄你呢。”否认之后,李光磊讲说起来,“之所以那么做,我也是想促成修路一事,想着为凤角人民做些事情。可当时我初来乍到,哪有什么资源,更没有任何威望,而镇里目标任务显然是在压我。我要想做成一些事情,只有请您帮忙,只有借助您的力量。那时候咱俩关系一般,您又怀疑我是某人安插的奸细,明着和您说肯定不行,还可能适得其反,我就只好出此下策了。”
“就这么简单?”葛玉庆追问着。
“就这么简单。”回过之后,李光磊一呲牙,“果然还是葛组长有魄力,又有威望,登高这么一呼,人们立即纷纷响应,最终促成了工程,直至最终公路胜利竣工。你是凤角公路最大功臣,更是凤角人民的福音,凤角人民有您这样的老书记,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葛玉庆点指对方:“你小子又来了,又忽悠我这糟老头子,说的好听,还不是觉得我靠不住?当时我对你不信任倒也是实情,可你这么做,不单单是因为这条,主要是觉得我没有上进心,你在想着法的巧使唤人。我当时就犯嘀咕,为什么偏偏给我寄东西,为什么那些内容又偏偏针对我,闹了半天纯粹是你小子拿我当傻子。”
“您看这路也修成了,还得到了上级的奖励与肯定,这是好事呀,怎么反倒被你描绘成了跳火炕?”李光磊笑着说,“组长,您也别装无辜,其实您根本没那么单纯。好多时候,一到关键时刻,你就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装得就跟什么主意也没有似的。您可是在基层干了三十多年的老同志,光做乡里党政一把手就差不多十年,怎么可能那么幼稚?还不是故意在掂量我的能力,也在试探我的底细呀。您说我把您当傻子,其实您也在巧使唤我呀,尤其一旦与乡亲们有矛盾,更是先把我推到了前面。”
“这么说,你小子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果然还是胜我这老朽一筹。佩服,佩服!”葛玉庆抱拳拱手,语气很是夸张,故意板着的脸也早已晴了天。
李光磊道:“都这时候了,您还在忽悠我呀。”
“彼此彼此,都是明白人。”葛玉庆伸手拿过那几个拆口信封,抽*出信瓤来,摇头晃脑的说,“这小子,手腕真是长,不是一般的长,下套功夫真是一流。”
“过奖,过奖。”嘻皮之后,李光磊语气一缓,“还好这事成了,否则您得恨死我了,我也没法向您交差呀。”
“天道酬勤,也多谢贵人相助呀!”感慨之后,葛玉庆忽道,“对了,你怎么就知道会有村村通项目?可别跟我说是巧合,我根本不信。”
“我,我就是听别人说了一嘴,那人也是干工程的,在外市做过村村通项目。”李光磊给出含糊答案,他可不想提起那个姓邹的家伙。
“就这么简单?他说了你就信?这人真的只是个做工程的?省交通厅怎么就关注上了这条路,又怎么会到工地考察呢?这也太巧了吧?”葛玉庆显然还想深入了解。
李光磊笑着道:“他真的就是个小包工头。至于省厅为什么到了工地,这我真的不清楚,应该就是碰上的,就是省厅在寻找这样的典型吧。巧合,纯属巧合。”
“你小子,都到这时候了,还藏着掖着,真是滑头。”葛玉庆点指对方,“马上就该下班了,到我那喝几盅。”
“还想套我的话,想让我酒后吐直言?我不怕,反正说的就是实情。恭敬不如从命,一定准时赴宴。”说着话,李光磊拱了拱手。
“嘿,请您喝酒还来事了,我是想和你好好谈谈,为了全凤角发展互相鼓鼓劲。”停了一下,葛玉庆“哈哈”大笑起来,“我倒忘了,你小子是急着要去看情书,怪不得就跟坐了钉子似的,去吧,去吧。”
“老同志,明白人。”李光磊打趣一声,拿着信件,快步出了屋子。
葛玉庆笑着摇摇头,点指着对方离去方向:“你小子,明白人,都是明白人。”
……
一溜小跑回到自己办公室,来不及坐下,李光磊便撕开了信封封口,快速取出信瓤。
看着纸上熟悉的文字,默读着温馨的语句,李光磊感慨万千,胸口热流涌动。
从信件落款时间看,是何雨萌到达目的地第三天便写就的,但邮戳时间却是一周后,不知是投递晚了,还是寄出的晚。反正落款时间距现在已经二十多天了,看来国际邮件是慢,可能也和国内春节放假有关。
在信中,何雨萌讲述了工作环境,简要介绍了周边情况,也写到了工作情形。看了一遍又一遍,每一段话,每个语句,李光磊都翻来覆去的看了一次又一次。
从整个内容来看,很平淡,也很正常,甚至何雨萌的情绪也非常不错。但李光磊清楚,越是这样,越说明何雨萌心情不好,她就是这样的性格,总是想尽量减少别人的担心。远离父母、恋人,身处异国他乡,又逢传统节日——春节,她的心情能好才怪。
想到那个孤独的身影,想到那个无助的眼神,李光磊心中再次翻腾起来。他思念她,也为她担心,担心她吃喝不适应,也担心她遇到什么麻烦。可尽管担心不已,却不能为她解决实际麻烦,李光磊内心不禁更为烦乱,也对自己懊恼不已。
忽然,一个可恶的嘴脸出现在脑海中。李光磊眼睛死死盯着桌面,狠声骂道:“王八蛋,姓邹的,指定你他娘搞得鬼。别让老子抓到把柄,否则……哼哼。”
这已不是李光磊第一次骂邹大鹏,他越来越觉得何雨萌被派出国有蹊跷,越来越觉得是邹大鹏在报复自己。
“哟,跟谁较劲呢,不是骂我吧。”话到人到,葛玉庆进了屋子,“下班,喝酒去了。”
“走,喝酒去。”李光磊把信件锁进抽屉,跟着对方出了屋子。
走出几步后,葛玉庆道:“都是明白人,想开点,无论出了什么事,都要看得开。”
“能有什么事。”回过之后,李光磊又补充了一句,“跟信件可没关系。”
“我说信件了吗?”葛玉庆回头反问着。
第七十一章 暂行镇长职权
这个假期,杨得力要多郁闷有多郁闷,其实早就郁闷了,不过假期又加了个“更”字。www.uu234.netwww.uu234.net尤其过年期间和同僚们宴饮时,人们纷纷赞赏于翰林镇获奖,恭喜杨得力受到表彰。杨得力自己明白是咋回事,表面上或谦虚或笑纳,但内心却极不舒服。
只有在回到家中时,杨得力才撕去伪装,带出满脸愁苦,可却又招致妻子喝斥,质问他“给谁甩脸子”。无法言明苦楚,又给不出合理解释,杨得力只好挤出笑脸,连赔不是,内心真是苦不堪言。
好不容易盼到上班,杨得力难得第一时间到岗。虽说暂时离开了那些同僚,也暂时避开了妻子许多唠叨,但一想到凤角公路和某些人或事,他心里仍然不舒服。虽然已经回到镇里两周多,正月也仅剩下不几天,但杨得力的心绪仍然没有调整过来,仍然不时郁闷的厉害。
这天上午,杨得力刚坐到办公桌后,手机就响了。
看到来电号码,杨得力皱了皱眉,又下意识望望门口方向,才接通手机,压低了声音:“什么事?”
“得力,你还记得那事吗?”手机里是一个男声。
“什么意思?”杨得力眉头皱得更紧。
对方“嗤笑”一声:“这都一年多了,什么进展也没有,反而人家混得风声水起,反而……”
“要什么进展,干什么不都得有个过程吗?”杨得力沉声打断。
对方提高了声音:“过程?照这样下去,怕是黄瓜菜都凉了,还过程个屁。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根本就没拿表哥当回事,纯属就是应付我,连应付都懒得应付。你早已不是当年的得力,不是那个在我家……”
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实在听不下去,杨得力再次打断对方:“有完没完?你以为我成天闲得蛋疼?我还有好多工作要做,还要带领全镇人民发家致富,正事都忙不过来。当初还不是你招……算了,懒得跟你费唾沫。”
狠狠摁下红色按键,杨得力“哼”了一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叮呤呤”,手机又响了。
“有完没完。”杨得力摁了绿键,喝斥着,“你就不能……”
“杨得力同志,什么态度?”手机里是一个威严的声音。
杨得力一楞,赶忙拿开手机去看,顿时“啊”了一声。来不及思想,他立即满脸堆笑,赔起了“不是”:“程部长,对不起,实在对不起,误会了,误会了。刚才有两个推销东西的,三番五次打电话,没完没了,我还以为是他们又……”
对方不等说完,也没回应杨得力说辞,而是直接道:“杨得力,跟你说一件事……”
对方声音忽然低了下来,低得只有耳朵紧贴手机才能听清。
待到听明白内容,杨得力惊得张大了嘴巴,嘴里不停的喃喃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也怪不得杨得力吃惊,千想万想也没想到这一层,而且之前没听到一点儿风声,这也太那个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接下来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呢?杨得力脑子里乱了,乱成了一锅粥。
“程部长,程部长……”呼唤了两声,杨得力停了下来,因为对方早不知何时挂断了。
“妈的。”咬牙骂了一声,杨得力站起身来,来回踱着步子。
越踱越烦,越踱越乱,杨得力恨恨说了句“不行,必须找组织部去”,然后大步出了屋子。
……
下午两点半,杨得力回到了于翰林镇,出现在镇会议室里。当他进屋的时候,镇委委员、副镇长、各部门负责人已经在座。
众人目光随着杨得力身形移动,想要看出点什么,但杨得力神情严肃,脸上不带喜怒。越是这样,人们反而越是好奇,好奇为什么要召开这个会议。“收心会”刚开过不久,又没听说有什么重大或突发事项,此时开扩大会是为了什么呢?
杨得力来到主位坐定,缓缓扫视全场。
刚才还双目烔烔的人们,大都收回目光,不愿与镇里一把手对视。
环视一周后,杨得力收回目光,重重咳嗽了两声:“咳咳,开会。今天的会议主题就一项,宣布一项工作调整。”
人们全都竖起耳朵,捕捉着后面的内容。
杨得力停了一下,取出一张纸来,继续说:“根据上级安排,镇长包壮志同志到市委党校脱产学习,学习期半年。在包镇长培训期间,暂由李光磊同志代行镇长职权,并免去其工作组副组长职务。”
什么?
什么什么?
人们全都瞪大了眼睛,怎么回事?说错了,还是听错了?提前没听到半点儿风声呀。
“由李光磊同志暂时代行镇长职权,是县委充分考虑于翰林镇现状,参考镇党委意见,而做出的决定。希望同志们……”
杨得力的声音还在继续,但现场的人们却不淡定了,全都看向李光磊,想要发现些什么。
可李光磊同样一头雾水,满脸茫然,惊讶程度远超其他人。这都哪跟哪呀,根本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在会议开始前,他还一直加着小心,就是会议进行期间他也没敢掉以轻心,担心杨得力找自己麻烦,担心乱扣大帽子。可他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事,竟然提前没被征求意见。
在杨得力讲了简单要求后,镇长包壮志也做了相应说明,之后是李光磊表态发言。
冲着众人点头笑过,李光磊说:“感谢县委、县政府、镇委、镇政府信任,感谢各位领导支持与帮助!我完全服从组织安排,一定尽心尽力做好本职工作。”
这就完了,太简单了,太镇定了吧?许多人暗自质疑着。
当然了,有人可不只是质疑,而是几乎气炸了肺,在心里已经把许多人祖上问候个遍。这个许多人既包括李光磊,也包括杨得力、包壮志,还包括县领导。
在李光磊发言后,杨得力简单说了几句,便宣布“散会”,率先出了屋子。
这个会议够短,但关于会议内容的讨论却刚刚开始,好多人快速离开会议室,或扎堆议论,或通过会议推广去了。
“李镇长,恭喜恭喜。”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李光磊转头看去,葛玉庆正站着身旁,煞有介事的拱着双手,包壮志则一旁笑而不语。
“组长,提前我真不知情,也从来没想过。”李光磊笑着做解释。
盯着李光磊看了一会儿,李光磊转头看向一旁:“老包,你应该知道点什么吧?”
包壮志笑着说:“我也只是建议了一下,没想到县里还真采纳了。走吧,李镇长,交接一下去。”
“好的。”李光磊应答一声,随着葛、包二人,最后一批离开了会议室。
“本来还想着一同大干一场,不想李镇长高升了,工作组又剩我光杆老头一个,唉,羡慕嫉妒呀!”葛玉庆摇头晃脑调侃着。
包壮志笑着接了话:“老葛,这下你的权利更大了,是真正的工作组绝对核心喽。”
“哈哈哈……”三人都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叮呤呤”,铃声忽然响起。
看了眼来电显示,李光磊赶忙接通:“您好,我是李光磊。”
“李光磊同志,我这里是县委组织部,明天上午来一趟。”手机里是一个威严的声音。
……
在离开会议室后,于思新没有回自己屋子,而是心急火燎的到了书记办公室,进屋便嚷嚷:“书记,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这么安排?”
“吵吵什么,吵吵什么?上级安排还得跟你请示呀,你算老几?”杨得力点指对方,怒吼着。
“我,我,可是,可是……”于思新脸色胀*红,支吾几声后,嘟囔道,“可这安排也太儿戏了,这好歹也是一个镇,治下也有两万多百姓,怎么能交给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呢?他满打满算,才工作了一年,还是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凤角工作组,镇里工作一点儿没参与,一点儿都不清楚呀。他凭什么领导整个镇政府,凭什么主持政府工作?他行吗?”
“你管凭什么,跟你有毛关系?什么意思,你想上?”杨得力语气仍旧很冲。
“我,不是,不是我上。关键是,全镇经济发展大任系于一个毛头小子,简直就是开国际玩笑,弄不好非出大事不可。我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全镇百姓,是替镇政府担心。”于思新极力做着解释。
“哼,算了吧,别把自己说的那么无辜,那么高尚。你心里怎么想的,我能不知?”停了一下,杨得力声音更冷,“听你的话头,这是把人家当成老大,当成整个镇政府的主心骨了?”
于思新连连摆手:“不不不,没有的事。别说是他了,就是包壮志在,就是镇长再换成别人,全镇我只认您杨书记。”
“行了,你是党员,是为组织工作,而不是为某个人干活。无论政府换成什么人,只管干好自己工作,想其它的都没用。再说了,只是暂行职权而已。”杨得力脸色缓和了一些,语气也柔和了好多。
“我真的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您担心,我担心……”于思新说着,又上前两步,声音也压低了好多。
第七十二章 下马威
在被宣布暂行镇长职权的第二天,李光磊到了县委组织部,接受了组织谈话。www.uu234.net综合科科长代表组织,讲了组织安排意图,提出了要求和希望。李光磊则对组织表示了感谢,感谢关心和帮助,并表态在各级党委领导下做好本职工作。
从县里回来后,利用两天时间,李光磊交出了工作组工作,也与包壮志进行了正式交接,工作地点移到了于翰林镇政府。
尽管包壮志一再坚持,但李光磊并没接受“镇长室办公”建议,而是选择了旁边那间屋子,他可不想做出鸠占鹊巢的事来。这间屋子以前是临时会客室,也分里外间,与镇长室大小相仿。
到镇里后,李光磊没有过问具体事务,而就是翻看资料文档。他要尽快熟悉,熟悉整个镇政府,熟悉镇长职责与分工,熟悉相关流程与手续。
想的容易做的难,先不说怎么做,也不说如何处理具体事务,光是熟悉这些基础资料,就够李光磊忙活的。虽说已经到了镇里一年多,还担任着第一副镇长,但李光磊一直以来都在凤角工作组,都是履行着工作组副组长职责,从来就没参与镇里具体工作。现在冷不丁让自己代行镇长职权,代为管理镇政府,真的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没有任何经验可言。
在工作组的时候,又是忽悠葛玉庆,又是动员村民,后来更是得到了葛玉庆、庞大刚等人支持,另有省厅、郝生安的帮助,觉得好多事非常顺手。可现在冷不丁到了新环境,以前的助力一下子都不见了,李光磊顿时感受到了压力,甚至于有些无所适从。不说别的,以前总能和葛玉庆商量,也能支派庞大刚等人,现在却连个商量的人也找不着。
就在这种枯燥的氛围中,时间又过去了一周,李光磊对于相关资料也掌握了一些。
这天下午,党政办文员乔晓敏来了。这一周当中,乔晓敏也是唯一踏进这个屋子的人,她每天为他打扫卫生,为他传递一些文档。
乔晓敏进门便说:“李镇长,开会时间马上到了。”
“知道了,你忙去吧。”冲着对方点点头,李光磊拿起笔和笔记本,起身出了屋子。
来在会议室,李光磊发现,副镇长苗玲玲、常壮已经在座,党政办主任钟正全也恰好赶到,但于思新的位置还空着。
坐到主位上,李光磊抬手看表,两点五十七分,离着开会时间还有三分钟。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询问,而就那样坐着。
其他人也没出声,屋子里很静,静得能听到手表指针“嗒嗒嗒”的走动声。
“咚”、“咚”,脚步声由远而近。
随着屋门响动,大嗓门随即响起:“这家伙,人们脑子都有病,理发还扎堆。想着趁中午去理理吧,嘿,理发馆满满当当的,都说是今儿个二月二龙抬头。”
没人接话,但于思新坐到椅子上,照样说的起劲:“人们都是迷信疙瘩,非说正月不能剃头,说什么要死舅舅,其实人家是思舅舅。话说以前……”
“几点了?”李光磊沉声打断。
“几……没到呢吧?”于思新抬手看表,“这不,才两点五十九分四十七、八秒嘛。”
李光磊根本不看于思新,而是直接道:“开会。”
那三人会心一笑,都看出来了,于思新就是故意踩着点儿来的,就是故意要给小年轻难堪,而小年轻脸色也确实难看,确实带了火气。
故意停顿了一下,李光磊目光扫过众人,然后继续说:“今天开会,一是和大家加深印象,二是听大家汇报,开始吧。”
看了看其他几位,副镇长常壮说了话:“那我先说。我来镇里十六年了,从一工作就到了这儿,先是在企业办工作,后来又……”
常壮简单介绍了工作履历,然后又讲了当下分管内容,还汇报了各项工作进展情况。
在常壮之后,副镇长苗玲玲汇报。与常壮汇报形式类似,只不过分管内容有区别,工作进展也不尽相同。
看看于思新没有要说话的意思,钟正全跟着汇报。相比起前面两位,钟正全汇报的更简洁,只是汇报与镇政府有关事项,凡是牵扯党委工作的一概没讲。
待到钟正全说完,于思新又故意抻了一会儿,才出了声:“咳,咳,下面由我来说一说。我和老常一样,来镇里比较早,我比他还早半年。那时候还叫于翰林乡,与现在的机构设置也不完全相同,我被分到了治安股。当时正是朝气蓬勃的年龄,加上那时候治安任务很重,我也下了好一番力气,总算打出,不,治理出一方安静天地。由于工作出色,两年后,我调到了农机站,出任站长助理。
于翰林经济自古以来就是以农业为主,在改革开放初期,农业更是各项产业之重。身为农机站站长助理,我有义务为全乡农业经济发展出力献策,有责任把全乡农业经济推向前进。于是我不分白天、黑夜,不分周末、假期,一心扑在农业工作上。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我的努力,全乡农业年年大丰收,全……”
“噗嗤”,有人笑了一声。
“笑什么笑?又是大水、又是干旱的,在那种情况下,农业工作已经很不错了,农机站功不可没。”回应了嗤笑之后,于思新接着说,“我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领导看我工作出色,又把我调到了计生办,计生办你们知道吧,那工作可不是一般的难。当然了,小年轻们不太清楚,现在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那时候还带屁帘呢。”
“噗嗤”,人们都笑了,这分明就是当着和尚骂秃子嘛!
李光磊没有笑,也没有出声,就好像别人不是说自己似的,仍然面色严肃的听着。
妈的,小崽子倒沉得住气。心中暗骂一句,于思新继续口若悬河:“在计生办干了三年,我又到了旅游股,现在镇里早没这个股了。当时全县都学南方,旅游产业更是热门,可咱们这哪有什么旅游资源,真可谓穷山恶水。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也深挖旅游潜力,做了许多基础性工作,于翰林庄后来能获‘省级示范’荣誉,与我当时的工作是分不开的。再之后……”
这家伙,就好似打开了闸门的洪水一般,于思新详细梳理着自己的过往,讲述着自己创造的辉煌。如果从他的语句来推断,他于思新简直就是于翰林镇各项事业的奠基人,简直就是他一手缔造了于翰林的今天。
按照时间顺序,把这十七年“成绩”大大罗列一遍,用时超过了前面三人之和,于思新才停下话头。在他罗列期间,曾经多次有人发出笑声,但他根本没把这看做讥笑,仍然像真事似的不断吹嘘。
“咳,咳。”,李光磊干咳两声,准备说话。
于思新却又开了口:“做为于翰林镇政府重要领导成员之一,我还要强调一下,不论任何人,都必须首先把集体放到首位,都必须为整个于翰林镇政府着想。而不能搞小团体,不能各行其事,更不能先斩后奏,不能再出现凤角公……啊,过去的就过去了,以后无则加勉,有则改之吧。”
那三人全都看向李光磊,看看年轻人有什么反应。于思新这分明就是在讥讽、敲打,分明就是在喧宾夺主,分明就是挑战代行职权者权威,小年轻能忍住,能不生气?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李光磊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就好似根本没看出别人给的难堪一样,反而脸上还带着淡淡笑意:“听了刚才大家的介绍,我对诸位又加深了了解,这也更便于以后的合作,便于对各位量才使用。与诸位不同,我到镇里工作较晚,也没有基层工作经验,还请各位多多支持,多多帮助,大家一起齐心协力,争取把镇里工作做得更好。”
这都什么呀?主动服软,又没有施政策略,分明就是软柿子。他到底行不行,能不能胜任暂代职责,能不能斗过某些人?那几人全都在脑中划了问号。
“李镇长,没事,别怕,有我呢,有这几位老哥呢。不懂没什么,只要认真学习,虚心求教,我们都会帮助你的,一切为了镇里嘛。这么的,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可以随时向我请教。就是学我个三两成,也够你受用不尽的,我这人也愿意提携后辈。”于思新大言不惭,接了李光磊的话。
这次该有反应了吧?这可是赤果果打脸,可是真正的下马威,他就能受着?那三人都看向李光磊,都怕错过了下面的精彩情节。
可是令他们失望了,李光磊并没有半点怒意,反而还向于思新露出笑脸:“说完了?”
“先说这些吧。该散会了吧?”于思新大咧咧的说。
“散会。”李光磊果然顺着接了话。
耶,于思新心中大喜,第一个跳起来,冲出了屋子。
看了看原地未动的李光磊,那三人也缓缓起身。
直到屋子里只剩下自己,李光磊还没有起身,但脸上的神色却一点点变了。
第七十三章 以权压人
第二天,杨得力刚从县里回来,于思新便跟进了屋子。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坐在办公桌后,杨得力嘴角挂着笑意:“听说于镇长昨天可风光了。”
于思新“嘿嘿”一笑:“也没什么,就是和年轻人讲讲道理,就是提了一点儿合理化建议,就是尽了老同志一份心意。”
“哎呀,真不知你这是谦虚,还是骄傲了。我可听说,在昨天的会上,你那是高谈阔论,洋洋洒洒,为大家展示了一位无所不能的党员干部。听那意思,要是没有蛋扯着,怕是都该上九天揽月了。”杨得力语气夸张。
“没,没那么邪乎,就是说了些实话罢了。”说到这里,于思新觉得用词不妥,忙又补充着,“当然了,也适当渲染了一下,不过我这不是为了突出自己,而是为了压制他的嚣张气焰。”
“嚣张气焰?这又从何说起?我可听说了,你就那么屡次三番挑衅,可人家自始自终都没有发火,够乖巧的了。”杨得力插了一句。
于思新腮帮动了几动,才出了声:“我也没想到他后来那么听话,一开始他还打断我说话呢。昨天您开会外出,他就召开政府班子成员会,我觉得他一定要乘机作怪,所以才要给他点儿颜色。现在想来,他之所以表现的比较乖巧,也与我先发制人有关,否则他还不定出什么妖娥子呢。我真的是为了您,为了整个镇里,并不是个人想出风头。”
“是吗?但愿吧。”杨得力给了一个含糊说辞。
不清楚对方是在质疑自己,还是怀疑那小子有后手,于是于思新转移了话题:“书记,这次连开三天会,又有什么最新精神,能不能先让我学习学习?”
“下午吧,下午会上就传达了,我现在还要准备准备。”杨得力说着,挥了挥手。
极不情愿的起身,瞟了眼桌上鼓鼓囊囊的文件袋,于思新转身出了屋子。
看着门口方向,杨得力鼻子哼了一声,脸上现出鄙夷之色,继而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
下午两点多,于翰林镇会议室。
与上周开会相比,不但镇委委员、副镇长、部门负责人到了,各个经办人员也坐在现场,屋子里挤了个满满当当。显然这次不是党委扩大会,而是全体大会了。
人们都知道,镇委杨书记外出开会三天,今天会议肯定与传达会议精神有关,但具体是什么却不清楚。人们既好奇,也期盼,当然也不无八卦。
“咚”、“咚”脚步声响,屋门推开,一人走进屋子。
“刷”,人们目光立即扫来,全都集中在来人身上,眼中神色精彩之极。昨天的镇政府会议,虽然好多人没有参加,但都听说了当时的“盛况”,都纳闷李光磊为什么会那样,都想看看小年轻是真的太嫩还是有什么说道。可人们什么都没看出来,只看到一张古井不波的脸,只看到对方从容的坐在了位置上。
看到这样的情形,人们再次在脑中划出问号:什么情况?为什么?
“咚”、“咚”,更有气势的脚步声传来,把众人目光吸引了过去。
屋门打开,杨得力气宇轩昂走进屋子,直奔主位而去。
钟正全快步跟进屋子,把水杯、文件袋放在书记面前桌上,又迅速坐到了自己的位置。
随着杨得力的到来,刚才还存在的些许杂音立即隐去,屋子里静了下来,很静很静。
目光烔烔扫过众人,杨得力照样干咳两声,说了话:“同志们,开会。这次我到县里,一共开会三天,学习了省、市、县各级会议精神,下面我们先进行精神传达。钟主任,你来宣读会议文件。”
“好的。”应答一声,钟正全伸手接过文件袋,按照要求宣读起来。
这套文件一共三份,分别是省市县三级党委、政府下发的,市、县文件又是在省级文件内容基础上的具体细化。
整套文件读下来,花费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时间,人们也明白了文件要旨。
待到钟正全宣读完毕,杨得力接过文件,讲说起来:“值此新世纪即将到来之际,为了贯彻中央文件要求,省委、省政府适时提出了‘迎接新世纪,跨越大发展’计划。这个计划其实已经酝酿了好几年,也在部分市、区进行了试点,根据试点情况进行了增减修正,现在正式向全省推广。
在省委、省政府文件中,明确有一条,那就是‘根据各地实际,制定切实可行经济政策’。为此,源稀市又出台了更具针对性的方案,倡诚县更是给出了实施细则。做为我们镇党委,没有制定相关政策的权利,但我们照样可以根据方案、细则,设计具体的落实举措。这个举措必须因地制宜,必须行之有效,必须……”
到底是多年的科级领导,杨得力讲起政策来,那是一点都不含糊,头头是道,掷地有声。
在杨得力讲说的时候,现场的人们全都凝神细听,手中不停的做着笔记。至于是否听进去了,是否听明白,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一通大政策讲过,杨得力喝了两口水,又继续说:“对于上级党委的政策、决议,于翰林镇必须不折不扣的执行,必须为‘跨越大发展’做出应有的贡献。为此,镇党委要求,gdp和引资额等主要指标必须增长百分之三十。”
三十?人们都不仅发出疑问。这可不仅只是数字,而是要靠实实在在的东西去完成,哪那么容易?
杨得力显然注意到了人们神情,他挥了挥手:“怎么?三十多吗?不多。去年我们就曾定出百分之二十的增长额,不是也基本都完成了吗。今年又恰逢省委、省政府提出‘跨越发展”要求,而且相关政策也已出台,增幅百分之三十很容易吧。”
容易?哪那么容易?今年看似只比去年目标多了百分之十,但由于基数不同,实际增加的数额却几乎是去年的两倍。去年相关任务完成,可是有赖凤角公路的建设,光是投资额就拉来了三百多万,gdp自然也有相应的增加,今年又哪有这样的好事?人们尽管嘴上不说,但心中却腹诽不已。
杨得力可没再理会人们的想法,而是转头看着李光磊:“党、政分工不同,责任也有区别,党委只对政府做整体要求,至于任务分解和具体举措由政府去做。届时任务如果完不成,镇党委拿政府试问,政府主官必须负起相应责任。李镇长,你没问题吧?”
听到点了自己,李光磊只得接茬:“书记,目标任务增幅百分之三十,这和年初制定的目标有出入,比那个目标又多了整整……”
杨得力沉声打断:“我刚才说过,现在恰逢‘跨越发展’政策出台,这可是省委省政府、市委市政府的要求,县委县政府也专门出台了细则,难道你要对抗不成?”
妈的,断章取义,拉大旗做虎皮。尽管李光磊心中暗骂,但他知道,此情情景根本难争短长,否则对方还会抛出大帽子。于是他换了说辞:“书记,这个目标任务,我是第一次听说,还需要具体论证一下。接下任务容易,但必须有具体举措支撑,否则就是空中楼阁水中月,就是敷衍上级,甚至是对上级欺骗。”
闷*哼一声,杨得力冷声道:“既然要超常规发展,必须要有超常规手段,百分之三十增幅并不高,这没有什么商量,不能和上级讨价还价。”
看看,又扣大帽子了。反正意见已经表达,李光磊懒得与对方争论,干脆没再说话。
杨得力却不准备就此罢休,而是厉声训斥道:“现在已是三月下旬,第一季度马上过完,可你们看看,一季度任务目标完成了多少,能完成吗?我的同志哥,既然有那精力,就应该千方百计去完成任务,而不是与上级组织讨价还价、斤斤计较。这种风气不可长,必须坚决予以打击,否则必定带坏风气,必定上行下效。”
这不是张冠李戴,以权压人吗?李光磊才代理了几天,前两个月与他有何关系?而且每年第一季度基本都是这种情况。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却不便讲出来,也根本不能讲出来。
“任务目标已经下达,镇政府必须如期完成,否则镇党委必定严肃追责。”甩出几句狠话,杨得力又恨恨说了“散会”两字,起身走去。
收拾起物品,李光磊也站起身来,第二个走出会议室。
看着李光磊身影,人们露出了千奇百怪的神情,有人同情,觉得李光磊不易;有人替李光磊着急,担心政府如何完成目标任务;有人则是幸灾乐祸,心里乐开了花。
该,活该,没有金钢钻,别揽瓷器活。于思新毫不掩饰心中感受,瞥着李光磊方向,一抹冷笑早已浮上嘴角。
人们没有注意到,有一人虽然并没冷笑,也看不到神情有异,但眼中却闪过了刀锋一样的冷厉,恨不得直接杀死那个年轻人。
第七十四章 不是好惹的
两天后,在同一个会议室,镇政府召开会议,传达落实镇委扩大会精神。www.uu234.netm.www.uu234.net除了镇党委成员以外,镇里其他人等全部到场,甚至食堂管理员、门卫也来参会。
与上次参加镇政府会议不同,于思新没有踩着点来,而是提前二十分钟就到了。他要提前来热热场,提前给整个会议把把脉,要让会议贯彻正确的意图。
看了看屋子里稀零巴拉的几个人,于思新径直坐到了陈雪梅身旁:“陈科长,可够积极的啊。”
陈雪梅转头“嗤笑”一声:“于镇,您可是大领导,怎能跟我们小兵一样,您得压轴出场呀。”
“陈科长过奖了,我也就是关心集体,爱张罗张罗罢了,哪是什么领导,充其量就是个大头兵而已。”于思新打着哈哈,然后话题一转,“陈科长,镇政府可是下文了,给各部门都定了任务,财务科有什么新举措,如何完成任务呀?”
“于镇,您分管财务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陈雪梅语气中满是夸张。
于思新“嘿嘿”一笑:“陈科长真会开玩笑,我怎么能分管财务呢?财务可是镇长,不,是代行镇长权利的人管。我其实也就是随便问问。不过呢,这次给各部门下的任务太狠了,大都要求比去年增幅百分之三十五,这可怎么完成,不是故意跟人们过不去吗?”
“财务倒没什么,只要各部门都增加税收,都多拉投资,财务自然就有钱了。再说了,给财务也没这么定指标呀。”陈雪梅淡淡的说。
于思新挑了挑眉毛:“陈科长,你可别忘了,财务可是实行镇长一支笔,没有代行镇长职权的人签字,你是支配不了一分钱的。”
“财务一支笔制度有文件专门规定,镇里一直实行镇长签批,我们部门也一直是这么执行的,没什么不妥呀。”陈雪梅回复的很轻松。
妈了个*,臭婊*子,还跟老子打太极。于思新看出来了,现在甭想从这娘们口中套出实话,于是他“呵呵”一笑:“陈科长,言不由衷呀,到时有你好受的。”
陈雪梅微微一笑,并没有回应。
于思新转头看去,屋子里又到了好多人,除了那几名副镇长外,几乎全来了。
注意到于思新目光,人们全都转头看向别处,生怕被副镇长呵斥。
于思新倒没怪罪人们“偷听”,本来就是故意讲给大伙的。他站起身来,一边走向自己座位,一边看似无意的叨叨着:“百分之三十五呀,那可不只是数字,是要动真章的。干工作不能逞能,要量力而行,否则吃不了也兜不走呀,到时板子可就‘啪啪’打下来了。”
听着于思新的话,好多人都不禁犯起了嘀咕:是呀,到时完不成可就麻烦了。
一阵脚步声响,常壮、苗玲玲相继进屋。
不多时,李光磊也来到会议室,坐到了主位上。
文员乔晓敏快步上前,低声道:“李镇长,钟主任说,书记找他有事,让我给做记录。”
李光磊点点头:“知道了。”
听着两人的对话,屋内众人大都会心一笑,都知道钟正全这就是借口,就是在拆台。于思新更是不加掩饰的“嗤”了一声,嘴角撇了几撇。
“同志们,开会。今天会议主题大家也清楚了,就是传达镇委扩大会议精神,落实省、市、县‘迎接新世纪,跨越大发展’指示。为此,镇政府根据镇党委要求,对相关目标任务进行了分解,要求各部门拿出具体方案、举措,下面大家就汇报一下。”说到这里,李光磊抬手示意,“先从这开始。”
“好的。”农业办主任应答一声,照着面前稿件宣读起来,“农业办工作……”
就这样,一个个部门负责人照着稿子,详解着本部门的“宏图大计”。
听着听着,李光磊眉头微微皱起,而于思新却笑容满面。
在各部门负责人汇报完毕之后,几位副镇长也汇报了各自计划。
滔滔不绝的讲说了一番之后,于思新看向李光磊:“李副镇长,我先说这些。”
“刷”,所有人目光都投向李光磊,都想看看李光磊有什么反应,刚才这些汇报可都不符合要求呀。
静了静,李光磊说了话:“于副镇长,请注意用词。”
“用词?哦……”于思新看似恍然大悟的拍拍脑门,“对了,对了,应该这么称呼,暂时代行镇长职权的李副镇长。”
“我是说汇报内容用词。”李光磊沉声道,“在你的汇报中,多次用到‘应该’、‘可能’、‘也许’,这说明你对完成任务没信心,举措根本不得力。”
“李副镇长,你怎么随便扣帽子?凭什么说我没信心,凭什么质疑我的举措。”于思新嚷道,“再说了,我是负责治安、维稳等工作,又不是分管工农业、招商等业务,又怎能知道招商引资多少?”
李光磊紧紧盯着对方:“于思新,你这么说,就太得没有大局观了。全员招商是镇党委一贯政策,每年的相关文件都有记载,今年杨书记还专门提到,难道你要反对镇党委?”
“我,我,你少偷换概念。”于思新急忙争辩。
李光磊沉声道:“正是考虑到分工不同,给各部门下发任务目标时,政府还专门做了区分,有高有低,尤其个别部门任务创了新低。从前天下发任务目标分解后,没有任一部门、任一人提出疑议,只有你现在说三道四,汇报内容也敷衍塞责。身为政府班子成员,身为老资格的副镇长,你太不应该了。”
“我,他们都……”话到半截,于思新停了下来。他本来想说“所有人汇报都语句含糊,都没有明确、肯定的举措”,但又觉得会拉仇恨,才赶忙住了口。
李光磊冷冷的说:“怎么,你还要说什么?身为多年的副镇长,对于镇常委、镇政府下达的任务目标,你就应该带头积极完成,就应该给下属部门和年轻同志带个好头。你可倒好,不但不做表率,反而公然挑战上级决定,公然……”
“你,你少扣大帽子,凭,凭什么让我带头?”于思新红着脸嚷嚷。
“于思新,亏你说的出来。”李光磊提高了声音,“就凭你是于翰林镇副镇长,就凭你是十七年的老同志,就凭你在上次会上说的那些话。在上次会上,你可是把自己十七年的成绩说了个遍,那真是干什么什么行,做什么什么出彩。这才短短几天,怎么就变卦了?我就奇怪了,是你那天说的‘成绩’、‘战果’有水分,还是你故意不配合政府工作,故意与党委、政府做对呢?”
“我,你,我……”支吾了好几声,于思新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但腮帮仍就动着,双眼也都瞪着,显然还在想词。
看到这里,好多人都忍不住露出笑容。怪不得这两天李光磊那么弱势,原来是故意的,原来在这等着,专门等着下套呢。今天倒要看看,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
“我,我,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好汉不提当年勇。我现在就是分管治安、政法、综治,一门心思就在这些工作上,经济指标与我无关。”于思新终于想出了措辞。
“哼哼哼……”李光磊一阵冷笑,“于思新,这么说,城建、土地管理你是不准备管了,那好啊,立即写份申请,我立马就批。”
“我,你……”于思新又气又急,既气李光磊挑刺,也气自己语句不周,更急如何破解。
“写呀,你倒是写呀,不是说经济指标与你无关吗,还抓着城建、土地管理干什么?”李光磊语气咄咄逼人。
去你*娘的,别激老子,老子才不上当呢。这次于思新没有接话,而是低头不语,玩起了肉头阵。
“大伙可都看见了,于思新自食其言,不是我不批准。”李光磊环视全场之后,又盯住了于思新,“你口口声声说负责政法、综治,是不以为这些方面就做的好了?”
“反正不差。”于思新嘟囔了一句。
李光磊不屑的说:“快算了吧,真是自吹自擂、掩耳盗铃。我问你,交通局铲车司机刘小宝被打,已经过去多半年了吧,真正的幕后黑手抓到没有?周大锤被人诬陷、栽脏,真正指使者归案没有?这些都是归你分管吧,怎么还没结案?”
“我,我是负责治安,可破案主要是警方的事。再说了,两案幕后黑手找不到,案子怎么结?”于思新反击着。
“警方的事?那你有义务跟进吧,你跟进了吗?你说幕后黑手难找,那好啊,那你就催催警方,不是找到直接行凶者和指使者了吗,就让警方和法院先给钱金川定罪。”李光磊故意加重了“钱金川”三字的读音。
哈哈,精彩,原来在这等着呢。人们既感诧异,也不得不重新审视李光磊,原来这个年轻人并不简单。
于思新可就没有这种调侃心态了,他现在狠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这倒不是他羞于面对众人,他的脸皮厚着呢,而是他实在想立即避开姓李的王八蛋。
“我跟你说话呢,现在可以先给钱金川定罪呀。”李光磊继续跟追着。
这可不是逞能的时候,于思新绝不会犯傻应承,但显然又不能不说话,只得应付道:“我跟进一下,跟进一下。”
李光磊点指对方:“于思新,我有必要提醒一下,你这种应付的态度可要不得,希望你能认真反思,反思你这些天的做法。从宣布由我代行镇长职权那天你,你就处处拆台,时时挑战镇领导权威,要么开会故意踩点,要么会前、会后散布不当言论,要么会中打断我说话,照这样下去可不行。告诉你,由我代行镇长职权是县委决定,你挑战我就是挑战县委,如果再有下次,别怪我不客气。听到没有?”
脸上肌肉动了几动,于思新不情愿的回复:“听,听到了。”
“不要以为我是暂时代行镇长职权。但只要代行一天,我就要真正行使镇长权利。”说到这里,李光磊话题一转,“分解目标已经下达,大家下去以后,必须按照目标任务制定切实可行方案,明天下午五点前,报到党政办。”
正这时,屋门轻轻推开,钟正全疾步到了近前,陪笑道:“镇长,我来了。”
李光磊没有搭理钟正全,而是追问着:“听到没有?”
“听到了。”现场响起整齐划一的声音。
“散会。”李光磊说过之后,站起身来,率先走去。
看着李光磊离去的身影,人们不由暗道:这小子不是好惹的。
第七十五章 凤之角
第二天一早,镇长专车驶出于翰林镇,直奔凤角方向。www.uu234.netwww.uu234.net汽车上坐着李光磊、苗玲玲、常壮,他们要去考察旅游和农业工作。
在路上,苗玲玲又讲说了旅游、招商打算,常壮则汇报了农业工作想法。李光磊没有多说话,而只是认真倾听着。
四十多分钟后,汽车到了凤角工作组,葛玉庆等人已经提前等候。简单寒暄了几句,众人一起乘车奔向凤角山。
凤角山就在凤角村,离村子居住区有三、四公里距离。虽说仅有几里地,但沿途全是干河弯,路上除了石头还是石头,汽车走在上面“嘎吱嘎吱”直响,有时车底还会“咣”的一声,令人不由得跟着担心。镇长专车是越野的,还好一些,工作组的普桑可就差多了。
“咯咯嘣嘣”、“叽里咣当”,“摇摆”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汽车才到了凤角山下。
从车上下来,众人向着山上走去。
山路时窄时宽,刚开始人们还按着一定顺序排列,渐渐的便形成三个批次。李光磊、庞大刚走的较快,在最前面,常壮、齐祖仁走在中间,葛玉庆和两名女同志行在最后。
“李镇长,关爱长者和女性是美德。”葛玉庆边走边说。
李光磊收住脚步,回过头去:“老书记,非是我们不懂礼节,而是在前面为大家趟路。”
“说的就跟真的似的。”葛玉庆哈哈一笑。
说笑间,葛玉庆等人也赶了上来,众人站在半山腰,四外眺望着。
“镇长,考察第一站就放到凤角,想必有什么讲究吧?”苗玲玲说了话。
李光磊道:“你不会觉得我对凤角有偏爱吧?其实确实有些偏爱,这倒不是说我在凤角工作组待了一年多,而是这里的旅游资源吸引了我。”
“全镇好几处风景都和凤角不相上下,而且有几处无论交通条件,还是开发程度都要优于风角,比如桦树岭的风景,再比如于翰林庄的人文文化。我也就是随便说说,仅是一家之言,请镇长理解。”苗玲玲说到此处,收住话头。
李光磊点点头:“不错,论开发程度、交通条件,凤角根本排不到前面,但它却有别处不具备的特点。刚才一路走来,大家也看到了,到处怪石、苍松、野径、翠柏;夏秋之际,更是绿草茫茫、碧水漴漴;冬季又会滴水成冰、树挂婆娑,这就是原生态。
现在国内到处都是人工造景,有的人工景造的真是美,名人故居之类更是比真的还真。就拿桦树林和于翰林庄跟人家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没有可比性。相比较而言,凤角山没有人为开发,特点反而明显,那就是原生态,这是其一。
其二,凤角山有美丽传说,是一代一代口口相传下来的,这又增加了它的神韵,这就是它巨大的文化价值,而且是不可复制的价值。
其三,小小凤角公路,竟然成了全省村村通试点工程,常务副厅长亲自到场剪彩,这在国内是独一份。刘厅长现在已经是省厅一把手,这个广告效应可是不得了,也是别处复制不了的,最起码全省交通系统都知道有凤角这么个地方。”
苗玲玲“哦”了一声:“我怎么就没想到?”
“苗镇长,你怎么可能没想到?在昨天的汇报中,你可是两次提到凤角山的。”李光磊笑着说,“走吧,还有好多路呢。”
人们继续向前行进,边走边说,边讲边走。
停停走走,又用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山顶。
站在山顶,极目远眺,暖阳映照下的景物别有一番风情。
“以前光是看资料,真正登上风角山还是第一次,原来景色这么美,看来真是孤陋寡闻了。”苗玲玲发出感慨。
李光磊笑着说:“苗镇长真是太谦虚了,刚才一路走来,沿途的景物、人文,你可是信手拈来,讲的绘声绘色。”
“是吗?我那只是照本宣科。”苗玲玲客套之后,又道,“对了,镇长刚才说到凤角山美丽传说,我倒很感兴趣。”
“苗镇长考我,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听说过丁点,还是想听镇长解读一番。”
“看来存心考我。有老书记和老庞他们在,我也不好班门弄斧呀。”
“可苗镇长就想听你讲呀。”庞大刚插了一句。
“哈哈哈……”
经庞大刚这么一说,李、苗二人都弄了个大红脸。
不好再推辞,李光磊直接讲说起来:“话说很久很久以前,应该是在上古时期吧,这里住着几户人家,其中有一个小伙子就叫‘傻角’。傻角是一个孤儿,以狩猎为生,日子过得很清苦,却也很充实。饶是自己不富裕,傻角仍然帮助身边更穷苦人家,有时甚至饿着肚子,却把猎物给了邻居。
一个雷雨交加的晚上,傻角听到门口有动静,就拿着火把、弓箭,开门出去探看。只见一个大水坑里,水花飞溅,浪头翻卷,怪声连连。傻角下意识抽*出一只弓箭射去,正射*到浪头中,浪中立即传出一声嘶吼。紧跟着,一股劲风袭来,大*片水花溅落,傻角急忙闭眼转头。
当他睁开双眼时,看到脚前一个东西在动,那东西看着像鸟,却又没见过,而且身上还淌着血,水里浪头却没了。看到此情此景,再联想到刚才情形,傻角觉得一定是自己射*到了这个东西,便高高兴兴的拎起这只大鸟,回了屋子。
进屋之后,傻角放下大鸟,立即烧水,准备褪掉这只大鸟的毛。这只鸟的体量足有十多只雉鸡大,那可够自己和乡亲们饱餐一顿了。可就在他再次拎起大鸟时,发现大鸟眼中不时流水,仔细一看,不是水,是眼泪。这就奇怪了,又觉着心中不忍,傻角就没杀掉这只大鸟,而是给大鸟包扎了伤口,还给大鸟找了一些吃食。
第二天早上,当傻角醒来后,发现那只大鸟不见了,就连陶罐和里面的吃食也一同消失了。傻角也没当回事,就出了院子,倒是水塘里的一滩黑血把他吓的够呛。就那滩黑血,即使那只大鸟的血全流尽了,也不可能有那么多,而且黑血还发出腥臭味。虽然觉得奇怪,傻角倒也没在意,反正几天后水塘晒干,黑血也没有了。
过了一段时间,傻角也忘记了那晚的事,却在门口发现了丢失的陶罐,但陶罐里不是那些吃食,而是满满的一罐宝贝。看到宝贝的一瞬间,傻角心跳加速,激动万分,但随即就冷静下来。这肯定是什么人丢的,丢的人该多着急呀,于是傻角就守着陶罐,大声嚷嚷着谁丢了东西。
一天当中,也有人从门前经过,还有人来冒领,但傻角并没有轻易交出宝贝。眼看着天色渐黑,若是没人认领,再有歹人前来,可怎么好?正这时,来了一位老者,言说宝贝是他丢的,还准确的说了陶罐里的东西。掀去盖子,经过核验,一般无二,傻角让老者拿走了宝贝,而且还谢绝了老者的报酬。
又过了些天,傻角在野外狩猎,救回了一位晕倒的年轻女子。女子苏醒后,言说无父无母,没有去处,就留在了傻角家里,后来还成了傻角的妻子。夫妻二人继续狩猎,继续扶助乡亲,女子还教会了大家好多狩猎、种植的新本领。第二年夏天的一个晚上,傻角发现,妻子腿上有一块奇怪的印迹,好像在哪里见过。仔细一想,才记起来,正是当初给那只大鸟包扎时所用布条的图案。
经过询问,妻子说她就是那只大鸟,是天上的金凤公主,是偷偷从天上来的。那次晚上正被一只恶龙纠缠,还被恶龙咬伤了,多亏傻角及时射伤恶龙,才救了她。被傻角救了后,金凤公主幻化成丢宝贝老者进行试探,觉得傻角性情笃厚善良,这才做了他的妻子。傻角又惊又喜,如在梦中。
忽然,屋外电闪雷鸣,还响起‘拿命来’的恶吼,原来是恶龙寻仇来了。金凤公主、傻角一同出屋,迎战恶龙。上次恶龙被金凤公主伤的严重,傻角才能够一箭射伤恶龙,这次根本就插不上手,只能眼看着金凤公主奋力拼杀。正这时,天神驾到,不由分说,以‘违反天条’为由,押走了金凤公主。
恶龙已然战得精疲力尽,虽然把傻角卷到恶水之中,却已没有能力再伤害傻角。傻角在一天天的浸泡中,已然接近了生命终点,但他仍然挡着那个恶龙之门,防止恶龙出来伤人。乡亲们得知傻角的遭遇后,成天焚香祷告,希望老天爷开眼。被囚禁的金凤公主接收到了香气,冒着生命危险,毅然再次偷跑到凡间。可她已经被去掉法力强大的金冠,只能和傻角一起,用身体堵住恶龙之门。
发现金凤公主已然逃脱,玉帝极为震怒,便派托塔天王前来捉拿。当托塔天王赶到这里,听说了金凤和傻角的遭遇,极为感动,便又上报天庭。王母娘娘感念金凤和傻角的作法,亲自把自己的一顶王冠赐给金凤,这顶王冠要比先前王冠法力更大。可是当王冠到达之时,傻角正好死去,但仍堵着恶龙之门。金凤不愿独活,便用王冠结果了性命,与傻角一同镇着恶龙之门。
从此之后,恶龙再没有兴风作浪,金凤公主和傻角也幻化成这座高山,王母娘娘的王冠就在山顶。当地民众感念金凤公主和傻角的恩情,为了纪念他娘,便把那个王冠的形状叫做凤角,这座山就成凤角山了。”
“这也太,太神奇了吧,太不可思异了。”苗玲玲由衷感叹。她以前是听过传说,可远没李光磊讲说的形象。
“是不可思异,这本来就是神话,但却和假典故不是一回事,人们更看重故事里的内涵。看,那里就是凤之角。”李光磊说着,用手向左一指。
“真希望凤角山,能够成为镇里旅游产业的凤之角呀。”苗玲玲眼中满是向往。
看着那只“凤角”,李光磊缓缓的说:“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