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 大还阳术
“不给就不给，好稀罕吗？”詹白凤一副没所谓的样子：“反正我听说地府物资贫乏，你要从那帮小鬼身上捞油水，怕是一年也吃不了一顿饱饭，好了好了，去了你就知道了，我不说了！”
“额！”老方脸上的表情一阵红一阵白，目光在我跟詹白凤身上闪烁数次，终于颓然：“行了，大凤我怕了你了，合盛斋送你们十年的使用权，咱们签协议，这样总行了吧！
真不是我不送你们，圆圆跟我这么久，从不图吃穿，就是为了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我这要是一去，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合盛斋虽小，也能避风雨，算是留给她一点念想，大凤，这，这”
真没想到，老方绕了一圈，临了竟然又绕到圆圆那个女人身上，真是死性不改，让心头才升起的一点尊崇彻底消散，平白多了份鄙夷。
如果是矢志不渝的爱情当然值得颂扬，问题是老方和圆圆的关系怎么来看都像是**，这算什么？死了都要花？
到底是人之将死，看着这样子的老方勾动回忆，于是便不想再让詹白凤跟他讨价，跟着开口：“算了，小凤姐，咱们要来合盛斋也没什么用，卖假货也没他有经验，关门大吉的多，还是不要了！”
听我帮腔，老方也不顾言语嘲讽，连连点头，末了看詹白凤松口，马上又转向我：“小东，你可一定记着我的话啊，守门人不能擅离职守，那里枯燥的厉害，常常看我啊！”
“放心吧！”看着老态龙钟的他，我心下一软。
“恩，好小子！”老方终于放心下来，忽而又似响起什么：“对对，小东，你要是来看我的时候，记得顺便把圆圆带来，阴阳两隔，多有思念！”
“你！”我再忍不住：“就算是我想带，人家还不一定想死啊，再者你不都马上地府形象了，能不能有点正形，色字头上一把刀，小心成为刮骨刀哦！”
“呸呸呸！说什么呢！”老方鄙夷的看我一眼：“臭小子，天天能不能说点好的！我和圆圆是跨年龄的真爱，少用这种世俗的眼光看我们！哼！”
真爱？虽然没有见过圆圆这女人，但从当时电话里捎带听到的女声，应该是三十许左右的年龄，这都老方快能做爸爸了，还谈什么真爱，十之**是老方一厢情愿，一旦他去看门上任，马上头上绿草！
想了想，看在他一直等我们的份上，还是决定不说，戳心之事易，救心之事难，只是难压腹诽，心里嘲讽一阵也就作罢！
几人正在谈话之时，忽而一阵吱吱的尖啸，带着扑面而来的兴奋，由远及近冲来，我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一团淡淡金光揣着极致柔软已经砸在怀中。
“吱吱，吱吱”
能够发出这声音，又是从店内仓库方向冲来的，除了元宝还能是谁？小巧的脸上，挤眉弄眼的全是兴奋，一双灵巧的爪子，在我脸上，脖子上不停挠着，毫不掩饰的欢欣让我一阵安慰。
“元宝！”我仍是如常熟稔的抚着它头：“几年不见，长大了不少啊，又重了些，马上我可就要抱不动你了！”
“吱吱吱”元宝一面叫，一面摇头。
因为近来跟二昆的相触颇多，也多少能够明白一些它的回答，再度笑着：“你说，你不长胖了呀，那可怎么行，这都是成长的过程嘛！”
元宝闹了一阵，竟然腻在我怀里不走，一面朝着霓裳和詹白凤打招呼，说也奇怪，明明已经改变妆容的她们，这小猴子却不认错，欢快的样子，一如久别重逢的亲人。
两女更是依次过来想要抱它，怪异的是元宝只是腻在我身上，总是不依，诸种熟稔欢乐，倒是看得老方在一旁阴阳怪气：“喂不熟的畜生，忘了是谁照顾你吃喝拉撒，也没见你对我这么亲热过！”
元宝耳尖，立刻转头过来对老方龇牙，说也奇怪，那样嚣张的老方，偏偏不敢惹元宝，立刻偃旗息鼓了。
哒哒的脚步声再从仓库方向传来，我们抬头看去，正是雪白道袍的阚圆子，他脸上的仙风道骨不再，整个人呈现一种暮气，倒和老方气质有几分相像。
元宝还在嬉闹，但阚圆子的表情明显不对，打了个响指将元宝放到了二昆的背上：“你俩玩去吧，不要太疯了！”
两个三年前都已经是好伙伴的大妖，此番更是亲热，二昆带着元宝就四处窜跑起来。
场中稍稍安静，我们都认真等着阚圆子的下文，终于他有些沙哑的开口：“谢谢你们，徒儿多烦累心，老道深感厚恩，大衍道上下铭记于心！”
“言重了！”老方竟然收起往日雁过拔毛的性格，冲着阚圆子行礼：“前辈不必客气，能够帮忙是晚辈荣幸！”
阚圆子在老方身上停留了四五秒，点点头道：“你的福缘深厚，人为再加反而画蛇添足，算了，我会记住你的，日后需要帮忙，说一声便可！”
“是！多谢前辈！”老方一秒兴高采烈。
阚圆子一面将目光落在我身上：“小东，我需要你们帮忙护法！我要帮助四个可怜的徒弟重铸躯体！”
“什么！”我立刻惊呼出声：“躯体也能重铸吗？你，你是说十二哥他们也许真的能够重新复活！”
场中只有我、老方和阚圆子知道仓库之中情况，所以两女和山苍都有些被我的反应惊住。
“是必须复活！”阚圆子一反常态的坚决：“我会用大还阳术，但在使用期间不能有任何人打扰，所以我想让你帮我护法，可以吗？”
“当然！”我此刻的兴奋不亚于当时寻到修罗彼岸花果实，本来以为十二哥他们只能了此残生了，谁想峰回路转，竟然还有这番机遇，太让人开心了：“老前辈，什么时候开始！”
仇怨什么的怎抵过生死，从阚圆子决定复活十二哥他们时，过往不满也就全部揭过，对他就只有尊重了。
第五百五十章 功德之力
“谢谢！”听到我肯定的答案，阚圆子这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道竟然冲我躬身行礼：“如果你们都没有特别的事，那就现在开始吧，过往的折磨太久太久，早一日助他们脱离，也就少受一日之苦！”
“没问题！”我一口应下：“老前辈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诺，这是我这长久以来积攒下的宝贝灵物，其中不乏丹药和珍惜材料，只要能够复活十二哥他们，你尽管取用！”
一面说，我已经将从荡湖山庄林家所得的那个巨型化的乾坤囊递给阚圆子，我这话并不是随便说说，其中储存灵物材料之属着实不少，是我如今的全部家当。
宝物有价，人情无价，在我一无所有之时，可以说是十二哥帮我开启了修炼之门，赐予的魔考、守道更是给了我从零到一的开始，所以此番若能够帮上他，便是献上所有我都愿意。
这就是信任了，明知我拿出了所有，但完全不明所以的两女却谁都没有开口阻止，这种相信让我倍感暖心。
阚圆子细细打量了我很久，却并没有接过袋子，而是忽而笑了：“不错，不错，你要愿意成为我徒弟就好了！”
“哈哈！”阚圆子顿了一下才又开口：“放心吧，这大还阳术和复活你小女朋友的不大一样，材料倒是其次，更重要是功法本身，借助外力反而事倍功半！
等下你们就帮我护卫住这间小店就行了！只要没有人前往地下仓库，多则一周，快则三天，一切都会好起来了！”
以他这样的身份地位，我当然相信不会胡诌，自己奉出的全部宝贝，竟然换来无视，也是一阵尴尬！
阚圆子扭头就走，那背影里竟然读出一种落寞，让我稍稍压抑，霓裳是给我讲过的，上一世时他就是我师父，如今轮回之隔，大家谁都不认得谁了！
嘭，一声轻微的气爆，追着阚圆子脚步的我们都被眼前出现的一幕惊讶，之间原本店后的仓库入口在一阵金光的掩映中，徐徐消失！
没错，就是消失！开始是入口，跟着就连仓库本身也逐渐隐去影子，坦荡荡的一片空地就那么出现眼前！
“这是什么功法？”第一次见到阚圆子出手的我，甚至还在空地上细细探查了一会，但所有一切真的就是空地，仿佛那仓库从未出现过一般！
“傻！”老方幽幽在店里叹了一句：“这也是遁术！不过是一种更为高级的遁术，能够短暂带来空间挪移的效果，可比魔宗那些五行遁法厉害多了，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惊讶，就把它当成隐匿法阵好了！”
“那这似乎根本不需要我们了嘛！”我无奈的挠了挠头：“高手就是高手，一出招别说见了，想都没想过。”
老方嘿嘿直笑：“你们这些小家伙才见过多少世面啊，世界大着呢，各种神奇也是海去了，有遁法就有寻法！
看得出小东，你跟地下广场那些人颇为投缘，我也劝一句好了，这还阳之术本身便是逆天而为，那老道也不是无的放矢，期间也许真的会有祸乱，如果你是真的为了那些人好，保守一点总是没错的！”
“当然！”我跟着点头：“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样做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是常情。”
一面说着，目光转向两女：“要不你们先回去吧，这么久没回来，家中应该很乱了，去好好歇歇吧，这里有我就够了！”
“够什么够！”詹白凤虎虎生风：“小东，你又开始逞能了，说了要守护，那就守护到底，我们在乎多一两天吗？还是你以为两句话就把我们撇清了，休想！”
霓裳虽然第一时间未开口，但那会说话的眼睛落在我身上，看的我一阵心慌，不免想起先前承诺，是有点想当然了。
废话不再多说，我们索性就在店中依着陈旧的条件布置起来，毕竟还要多待几天，老是站着也不是事！
不知道詹白凤从哪寻来的牌，拽着山苍、霓裳还有老方就练了起来，霓裳明显是不知道规则的，不过没一会也就全懂了。
大家玩的热闹，我也就坐在店后门那里看她们在玩，都是打发时间，但对我来说更吸引的还是两女侧颜，那种美到让人惊心动魄的线条，才是而今最温暖的。
出神归出神，实力早已今非昔比的我还是分出一部分精神力覆盖住了整个小店，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我都可以第一时间感知，并且行动。
两女是怕我无聊吧，非要追着我问十二哥的事，本来这些还能算是秘密的东西，现在所有谜底揭开，已经只道平常，所以从相逢到认亲整个过程全部讲述了一遍。
不过我还是特别隐去了前世张明羽的事，只说是一见如故！这些当然瞒不过霓裳，之所以如此说，还是有意的不想跟前世联系在一起。
“小东，有没有你说的那么恐怖啊？一具干尸，残破灵魂，这样的组合真能还阳吗？”詹白凤表示了大写怀疑。
我同一时间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作为一脉相承的阚圆子会有什么别的方法也说不定！对了老方，这其中隐藏着什么你知道吗？”
“能隐藏什么？”老方随意的摆了摆了手，虽然身体状况令人堪忧，但他现在精神着实丰盈。
“我的意思是说，你知不知道阚圆子会用什么方法来复原他的四个徒弟！”我追问一句：“在我这么久的闯荡里，也没少打听这种可能，可是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根本没有人听说过这种复原可能！
而至于重铸躯体，这可是生灵啊，要寻找那种完美契合度，更是难上加难，几乎不可能做到才对！”
“小东！”老方停下手中的出牌，幽幽叹了口气道：“小东，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谁告诉你傀儡不能复原的？这世界自有超越万众的功德之心，以此便能一呼百应，创造奇迹。”
“功德之心？”这全新的名字把我们都问住了。
第四百五十一章 影响大了
第四百五十一章 影响大了
“不是吧？”老方扫视我们一圈，眼中露出淡淡鄙夷：“你们不是在逗我吧，那老道身上如此旺盛的功德之力没人认出来？”
这已经是我第二次听到功德说了，阚圆子驻守黄泉路的这些年里，因为守卫人间界平安创造出了足矣羽化飞升的功德，这点之前霓裳提醒过我。
可是阚圆子同行以来，身边就连爷爷他们也未曾发觉这功德之说，谁想却被老方一语道破，这地府看门人的本事，似乎不只是个“门卫”而已啊！
“认是自然认出来了的！”朝着老方怪异瞥了一眼：“可这功德跟重铸身体有什么关系？”
老方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一阵幽幽叹息：“唉，这都多少年了，为了点执念坚守如今，又是何必呢！”
不等我回答，老方开启话痨模式：“想当年，我在一次无意间碰到大衍道的他们，彼时他们已然油尽灯枯，也怪我心软吧，所以就安排到此修养下来。
真的都不容易啊，当时越查他们的来历越惊呆，那曾经的“十三剑仙”的威名简直要把我吓到，真不知道这沧海桑田是怎么穿越过来。
他们的伤势我很清楚，大衍道的历史我也同样清楚，小东你知道吗？其实根本没有大还阳术，你们都被阚圆子骗了！”
“什么？！”我立刻凳子上跳起：“你是说阚圆子别有用心，喂，你为什么不早点说，这遁术怎么破，我现在就去找他！”
“想让他们死的话，你就去吧！”老方一句让我冷静下来，目光灼灼的看他，仍是那般平和。
“我告诉你们！”老方清了清嗓子：“这事说难很难，说简单也很简单！十三剑仙缺少的是人间阳气，还有肌体本身的活力，如果能有一种能量就像注射液一般，将这所需打入体内，肌体自然就会恢复！”
“可哪找这种能量？”我立刻摇头反问。
老方轻轻一笑：“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你说的不错，人间界和阴界当然是没有的！但神界有！功德之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神力，对人间很难的事，于神却很容易！”
我怔住了，半天才想起确认：“你是说阚圆子必然是用镇守黄泉路这几百年所得功德之力，来帮助他四个徒弟重铸身体，以资还阳，这才是真相？”
“没错！”老方斩钉截铁：“除此之外，绝没有别的方法，他们和卜姑娘的还阳不同，他们的肉身已经腐坏，这重铸本身就是逆天改命，这才是大衍道主拒绝你宝囊的真正原因。”
我们沉默了，甚至在我心中也开始翻江倒海，之前才见到这个老道时，完全因为十二哥惨相带来的先入为主，所以对他所谓的为弟子祈福功德之事，压根听也不听。
可是而今，一朝看破，倒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阚圆子从见到弟子到现在，对这满身功德根本没有任何在乎，这份舍得值得钦佩。
虽然觉得这问可能有些小人，但我还是没有忍住：“老方，问你个问题，以阚圆子而今的力量，如果丧失了全部功德之力会有什么影响吗？”
老方眼中一时凝重，却在这时从店门口位置传来一个响亮声音：“影响大了！”
我们大家一时都将目光凝在门口，只见玻璃门外，一个全身黑衣的人正在推门进来，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光头上的戒疤，六个排成两排。
时间发展今日，已经很少见到还留有戒疤的和尚了，所以更让这个老和尚的装扮更现复古。
此刻正是阚圆子帮助众师哥还阳的关键时候，敏感时期骤然出现陌生来客，感受神秘的同时，也让大家心头骤然紧张，虽还没有亮出法器，但各自已经伸手放入乾坤袋中，随时准备战斗。
黑衣和尚大大咧咧的就像个普通的顾客，对我们的敌意完全视而不见，可他越这样，这份伪装的普通就更显得不普通。
“关门了，今天不做生意！”我冲着黑衣和尚冷漠道。
黑衣和尚却不看我，而是目光始终盯在老方身上，我们这才看到原来众人戒备中，老方却是另类，他一脸的大爷模样，目光仍在牌桌上，看也不曾看这和尚一眼。
“喂！我说了不做生意！”愤怒的冲着黑衣和尚又是一句。
“哎，小东。”老方终于开口，一面目光转向那黑衣和尚，没有任何惊讶，淡淡开口：“好啊，你既然说影响大了，那就好好说说吧，若是你敢卖弄什么小聪明，老子定要你生不如死！”
三年前，我跟老方为数不少的相处中，对他多少有些了解，因为做生意的缘故，向来都是绵里藏刀的笑面虎，唯一一次看他发飙还是针对汪笙星活尸闹事那次！
而眼前老方这种江湖大佬的嘴脸竟然重新复出，多少有些不伦不类的样子，莫不是他已经认出了眼前人，也确切自己吃定了他？
这面想着时，心中戒备稍稍缓解，却对这明显太复古的老和尚多了分好奇。
这老方话里明显是太嚣张，但偏偏老和尚也不恼怒，嘿嘿一笑，真有一种符合身份的佛性，一面跟着道：“好说好说！”
冲着大家双手合十，诵一句佛口后，老和尚才跟着开口：“大家有礼了，这位小施主方才问到功德之力丧失后会有什么影响，这是个好问题！
阚圆子他已是半步飞升之人，功德之力与他就是另一界的门票！而此刻他竟要舍弃这身功德之力去救助死者，帮他们重获新生，这本是逆天而为，会遭到这位面规则的绝对抵制！
轻者一身功法损失大半，重则身死道消，总之就要看他的修为境界有多高了，若是功过相抵，保留下本源也不是不可能，反正他本身已是长生不老！这点功德丧失，可大可小，具体因人而异了！”
“你个混蛋，这话说了不等于没说！”老方大骂出声。
第五百五十二章 姚广孝
看起来很是不俗的老和尚，偏偏被老方吓得脖子一缩也不敢反驳，补充开口道：“哎呀，习惯习惯，重新说重新说！
小施主，你放心吧，据老衲判断，阚圆子的功德力丧失以后，一身修为功法估计要损失大半，但是你也不必过分担心，他的本源并不会受到影响，恩，因为他本身已经是长生不老的存在了！”
“什么！”我整个人再无法保持淡定：“长生不老，你是说他已经是神仙了吗？”
“谁说神仙才能长生不老！”老和尚笑眯眯的反问我一句：“不过如此嘛，有什么值得吃惊！”
“这还不值得吃惊！”我四顾店中，这才发现无论两女、山苍、乃至老方全都是一副无动于衷样子，不能吧，大家竟真都不吃惊！
心头惊涛骇浪的同时，也认真思考起原因，詹白凤是旱魃，山苍是邪煞，老方是马上要上任的地府官员，而卜霓裳在那么多灵物促进的还阳中，应该也获得了超凡生命力！
细细思考，这满屋伙伴之中，除我以外，大家在普通人眼里，还真差不多都是不死不灭的长生不老，怪不得他们对此都没有什么反应呢！
心中稍稍失落之余，也很快恢复，我才二十出头已经拥有了如今这份尤为不弱的力量，兼之怀揣道种和长生诀，无论从任何一方面看，前路都是光明坦途，只要自己肯努力，未尝不能获得长生！
一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朝霓裳望去，时间和生命因她才更有意义，那漫长的长生，有她才是真的完美吧！
老方终于从凳子上站起，一面转身，脸上瞬间从大佬变为痞子，笑嘻嘻的奚落老和尚：“姚广孝，想不到这么多年你苦钻乌龟壳，竟还耳聪目明啊，见识倒没落下，不错不错！”
姚广孝？怎么听起来如此耳熟，顾不得东想西想，目光朝霓裳方向投去，正巧和她目光撞在一起。
“是他吗？”
“是！”
眼神交流是一种玄之又玄的存在，明明我和霓裳什么都没有说，但偏偏已经知悉对方心事。
而在确信这个姚广孝身份之后，我整个杀气顿生，同一时间大喝出声：“秃驴受死！”
我可以假装自己不知前生之事，可以拒绝阚圆子的收徒之心，但这并不代表我的心中就没有在意，大衍道“十三剑仙”曾经为我所做的，才是我此刻能够安身立命的根本！
记忆可以往，恩情不能不认，魔考守道从我腰际自发盘旋在小店空中，与此同时一大把蓝汪汪的棋子已经捉在手中，既然决定要杀，必然以雷霆手段为之，也更加不可能给他逃脱机会。
霓裳反应最快，皓腕之上的缠枝莲纹手镯就像一汪流动的液体，涌入她纤纤玉手，继而化为两柄长长分水刺。与此同时，一种飘渺灵动的气息环绕，酒不醉人人自醉，这完全是更高一层的杀机。
几乎就是香风一飘，霓裳已经落在我左侧，她的眼中没有对手，只是映着我的侧脸，我懂她意思，只要我一发动，她必全力攻击。不过很明显的看出，这个仙女般的人儿，实力又进境了！
就在我准备出招的同一时间，门口玻璃大门又被粗暴撞开，但来者不是敌人，而是和我心意相通的二昆，它背上仍旧驮着元宝，不过此刻这两只动物身上散发出的敌意，反倒压过我。
伙伴的意义到此体现淋漓，詹白凤一脚踢开牌桌，巨斧已经扛在肩头，而同一时间，山苍也亮出兵器，镰刀上黑气腾腾，让那份极致的锋锐却多了一层更危险的飘忽。
精妙的配合无声中展开，山苍飘忽的身体一个移行换位已经来到姚广孝的左侧，幽幽森冷毫不掩饰吐露着杀意！
正面有我和霓裳，背后有二昆和元宝，山苍和詹白凤分兵左右，这间小小店中，我们已经完成了一次精妙的包围！
大家都曾被十君王尽心教授，可谓人人都有杀招，所以这个姚广孝虽然名头不小，但我们却无任何担忧，甚至我有一种特别的信心，哪怕这其中站的是反目的阚圆子，也非得让他留下点什么！
“小施主，慎行，慎行啊！”黑衣老和尚打扮的姚广孝一秒萎靡，身上哪还有得道高僧的气场，也顾不上诵读佛号，还是双手合十连连冲着四方作揖：“别，别动手，先听我一言如何？
喂，老方，你倒是说句话啊，难道真要我被宰了你才开心啊！快点阻止他们呐！”
姚广孝此言无疑是将老方圈入了他边阵营，我心中虽有愤恨，但老方确实有恩，就要出手的符法之棋，还是顿住，一面目光落在老方身上，我在等他一句话。
比较让我意外的是，老方面上竟然一副意料中表情，难道他也知道我前世的事？这不应该啊，以老方那点三脚猫的实力，不可能看穿我底牌的！
哦，意念一转，是了，老方应该是知道大衍道和姚广孝之间纠葛，而又以为我和大衍道关系好，于是才有此成竹。
“给他一个开口的机会吧！”老方自发忽略气氛中的兵戎，仍旧乐呵呵的道。
我没有回应，仍旧死死盯着姚广孝，要不是他，大衍道十三剑仙不会伤亡至此，霓裳不会被封印，我也不会轮回，这样大仇，没有和解余地。
姚广孝如蒙大赦，语气激动着冲老方道谢，可是面对我们，嘴唇翕动下，半天没发出声音，好半天才终于苦笑着：“老衲若说当年也是被人胁迫的，不知道诸位肯相信不？”
“你觉得呢？”我的声音冷到掉渣，地下广场的惨相浮在心头，如此轻飘飘的一句，便想把当年之事揭过吗？
虽然不觉已过三年，但论到对术士界认知，我只能算新人，起码这一世绝对算新人，往常时候，无论面对任何一个术士界同行，我都会有种尊敬在其中，各业有各苦，不易值得恭敬。
第五百五十三章 那你把头转过去！
无论面对任何一个术士界同行，我都会有种尊敬在其中，各业有各苦，不易值得恭敬。
如果这个人是姚广孝，那我心中就只有愤恨，虽然史书上“黑衣宰相”着实惊艳后人，乃至当世文史大观亦有一席之地，但这都不能抹平我对他这人的愤恨，原因无它，他就是大衍道衰亡的第一推手！
整个历史的功过太过复杂，难免各自偏私，但我不想管那些，大衍道就是我的奶酪，被他生生搬动了。
无论是十二哥邹明海还是复苏记忆后的霓裳，都不止一次的给我提到过这个叫姚广孝的人，而他所代表的的佛门势力，跟大衍道更是有着千丝万缕的纠缠。
而今听到他轻飘飘的一句“被迫”，我不由复读起曾经的那段历史，大衍道昌盛于明朝初期，鼎盛于永乐大帝朱棣，那时的大衍道几乎成为护国之教，然而盛极而衰，败亡也在朱棣。
所谓时也运也，半点由不得人，元朝独崇佛教，一家独大的佛，让彼时的民众吃尽苦头，当然也包括明太祖朱元璋，所以建立明朝以后，明太祖有心扶持儒家与道家，而大衍道也便那时风生水起。
明太祖驾崩，朱棣继位，“黑衣宰相”姚广孝一手主导靖难之役取下赫赫战功的同时，也帮朱棣打败建文帝成功登基，功高震主，便是大祸临头，大明王朝朱家杀功臣可是有传承，此举原没有稀奇！
偏偏这姚广孝很会做人，他虽从释家还俗，仍旧出入从简，不慕名利的同时，也不要赏赐金银，不近女色，这便堪称油盐不进，毫无把柄！
朱棣不是父亲朱元璋，面对如此“完美”之臣实在下不了狠心，可偏偏姚广孝背后却有以他为名的势力让他不得不防！
那股势力便是来自佛门，饱受明太祖排挤的佛家，视出身释家的姚文孝为救命稻草，各种联名请愿，各种泣泪血书，那叫一个风靡！
杀，于心不忍；放，寝食难安！摆在朱棣案头的决断变成了左右为难，彼时术法之事颇兴，九五之尊的朱棣自然怕被人取了首级，但父亲有教诲，佛家信不得，怎么办？
于是门人弟子不多，却自有悠久传承的大衍道，便被帝王青睐有加，加之大衍道只算宗门，不属道教，这本身更让政治有了合理可说，这份尊崇和依赖，也就日益兴盛。
但这些都只是明面上的根由，真实目的当然是借助大衍道暗地里去抗衡姚广孝背后的佛门势力！而大衍道也果然不负帝恩，门中十三师兄弟日以继夜苦修，终于有所成就，组成十三剑仙，一时天下无敌！
姚广孝便在此时显出他会做人的一面，向永乐帝朱棣请辞所有官位，并且避世不出，任凭如何征召都只告老为辞，朱棣对此深感欣慰，也没少给出赏赐。
少了姚广孝这层担忧，朱棣自然大刀阔斧的继承先帝意志，也是顺应民意，开始了各种排挤佛门的国策，佛门势力瞬而落入万丈深渊。
而在这时，姚广孝身后的佛门众势力怎会甘心，他们几乎是连番轰炸，用各种理由，极尽手段，逼迫姚广孝出面，他终究没能扛过众佛门子弟，写出名著《道余录》，力扛排佛。
姚广孝此间已经到了人生晚年，朱棣思前想后，到底感怀少师功德，也有敬老之心，于是听信之，暂停排挤佛教之举。
然而得到喘息之机的佛门之众，便将矛头对准了即得益者大衍道，这宗门一日不除，佛一日不稳，这是他们的想法！
于是姚广孝再度成为枪使，再加上大衍道道主阚圆子当年之所以跟朱棣合作，就是为了贪图明皇宫中残留的元代法器，康乐的这些年中，法器赐的七七八八，朱棣心中也有被反叛的担忧！
姚广孝于是借力打力，将大衍道种种“跋扈”经历讲出，尤其是点到了朱棣对“狼难驯，虎不服”这枕戈死穴之上，所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朱棣信了！
就在帝王家计谋将要使出时，姚广孝自知理亏先行报信给大衍道，其中更是将自己重重被迫经历讲出，大衍道众人虽然恼他没有原则，但最终还是感念他报信之恩，就要集体撤出。
坏就坏在，姚文孝竟还摆了一计，就是道种之传，甚至后来，在十三剑仙返回救助宗门途中，亦是他的掩护，才让佛门有了下毒之机！
计谋至此，一个本来留有完整实力的护国宗门，彻底销迹，道主不知所踪，十天下闻名的三剑仙身死道消！
再后来，无论是邹明海还是霓裳，都没有姚文孝的消息了，史书记载他在当年死去，朱棣为他举办盛大葬礼，还追封了荣国公，可那个曾经守护王国二十余载的大衍道却彻底被遗忘历史！
一死恩怨了，饶是有再多愤恨，也只不过一时谈资，可是而今，这个活生生的姚广孝出现眼前，当年之事显然有了更多解读，这个促成大衍道悲剧的罪魁祸首显很明确是以死脱身，真是好狠的心机！
“姚广孝，我不管你今日如何天花乱坠，你推我大衍道消亡，而今却还想全身而退，是欺我们后继无人吗？”愤怒之中，我甚至忘记掩饰身份，愤然开口道：“此仇不共戴天，必报之！”
姚广孝五官都拧巴道一起去了，他身上气息很不稳定，但动作却是激烈，连连作揖：“老衲既然今天来了，可否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解释你个头！”我大骂出声：“就算要解释，跟另一界那些枉死的大衍道众说去吧！”
“老方！”姚广孝看沟通无果，竟然又冲着老方乞求。
“等等！”老方再度阻止，这次甚至站到了我跟姚广孝的中间：“小东，这老东西是我叫来的，你先别忙动手，最起码，你也不能当着我的面动手吧！”
“好啊！”我杀气凛凛：“那你先把头转过去！”
第五百五十四章 “罪”不得闲
“啊？”这个赫赫有名的黑衣宰相，闻言竟然一声尖叫，毫无形象的伸手抱住老方腰际：“喂，你，你不能转头啊，救救我，救救我！是你说没事我才来的，你不能坑我啊！”
其实从老方说出是他喊姚广孝过来时，我心中的杀机已经没有那么鼎盛了，老方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此刻再来回想他之前的话，那“为我的最后一件事”很可能就是指他了！
是一种相信吧，我总觉得老方不会在明知彼此仇怨的情况下，还来无故逗我！
只是这个姚广孝的“名不副实”让我倍感意外，他不是已经获得长生了吗？怎么看起来竟然如此不堪，不仅毫无战力，甚至毫无战意！
老方脸上再度出现大佬表情，鄙夷的甩开姚广孝的手臂：“能不能有点出息，瞧瞧你这像什么样子！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也值得你如此大惊小怪，再者说你都活了这么久，就算死了也不是夭折！”
“不，不不！”姚广孝头摇得拨浪鼓一般：“救，救我！”
“行了，吓你的！”老方目光瞬而转向我，声音多了点郑重：“小东，听我一句劝，暂时不能杀他！”
“理由！”我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
“实话说，他对你有用！”老方快速补充道：“姚广孝这人并非一无是处，他知道一些地府都不知道的秘辛，可谓术士界真正的百事通，所以你不能杀他！
再者当年之事已经过去许久，无论孰是孰非都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你就是杀了他，大衍道的那些亡魂也不知轮回多少世，全都看不到了！既然如此，又何妨让他解释解释呢？冤家宜解不宜结啊！”
这些都是屁话，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玩意，我根本听都不听，越过老方就想出手！
但却在这时看到老方挤眉弄眼向我传达过来的神色，不对，他这是日常算计人时才用的，往日我还在合盛斋打杂时，两人没少配合过，这就是一种暗号！
此情此景，真有打暗号的必要吗？
一面老方眼色往霓裳位置瞥了瞥，我这才心领神会，意思表达的已经很明确了，老方所想指的必然魔宗那隐晦的来历！
这就是个权衡的过程了，按照常理来说，凭姚广孝跟大衍道之间恩怨，我杀他十次都不为过，但转而想起老方的话，逝者确实已矣，连我都已经轮回至此，那份几百年前的复仇真有必要吗？
鼻尖嗅到的身边女儿香更加重了这边砝码，确实生者比死者更重要，如果让我来选择，无疑能够对霓裳好的事，我会毫不犹豫的坚决执行。
而如果老方所言属实，从姚广孝这里能够得到更多关于魔宗隐秘的消息，我又何乐而不为，退一万步说，就算对消息不满意，大不了等姚广孝出了合盛斋的门，我再杀他。
强者才有主动，弱者只能接受，而今我身边又有二昆这等寻觅气味的魔狼在，我丝毫不担心姚广孝这等实力能够逃出升天！
思虑前后，我这才终于点下头，魔考守道重新归鞘，一面摒退伙伴，大家也都各自收起法器，但隐隐的敌意并不减少，随时都能爆发雷霆。
“姚广孝，你今天应该感谢老方，否则我必将你碎尸万段！”杀伐的愤怒稍歇，目光冷冷扫向他：“好了，你说吧，最好你能给我一个完美的解释，这样才能留住你小命！”
“自然自然！”姚广孝再度作揖：“各位施主，我必然把当年真相原原本本说出，不是解释，而是事实！”
于是接下来的近两个小时中，姚文孝就这样真的水都没喝一杯的施施然讲述起当年之事，我虽然未曾经历，但听过邹明海和霓裳所说，对这些事情也大致有个判断。
在道种事件之前，这姚广孝所说基本跟我听到的一致，但在走到写出《道余录》的前后，这个黑衣宰相竟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淌了满脸：
“实在是抱歉啊，我身为一个佛门走出弟子，面对曾经的师兄、师叔、师父乃至师祖，他们一个二个的跪在我身前叩头，非要我写出奉劝集！
你们可能不清楚，我当时已经退隐很多年了，原本已经不修世事，可他们后来竟然以死相逼，我虽然剪除六根，但不能剪除恩情啊，此情此景，我除了同意再无他法！”
姚广孝情到浓处浑身颤抖的抽噎几声，才又继续：“可你们知道后来永乐大帝的条件吗？不排挤佛门可以，但我必须帮助解决掉大衍道全部众人！
而我一介文僧，哪有这等本事！当时也真的是被逼到绝路了，才不得不选择接纳，没错，我知道大衍道是牺牲品，可我何尝不是两面受敌，两面胁迫！
佛家生死存亡不能置身事外，帝王之命更是敢怒不敢言，设身处地的想想，我除了被他们安排又能如何？
是，最后挥刀的那个人是我，但你们觉得凭我一介文僧真能左右了大势吗？就算我不做，也会有人做，以大衍道当时的处境来说，结局都是一样的，从阚圆子道主的贪，便早已埋下了祸根，不是吗？”
“说的比唱的好听！”我冷哼一声：“事实呢？最后坑害大衍道的不还是你！把十三剑仙引入佛门之局的同样是你！好一句胁迫，这责任便都推干净了吗？你自己便无任何忏悔之心吗？”
“唉”姚广孝重重叹了口气：“若我毫无忏悔之心，而今又为什么明知你们在的情况下出席，这不是自己找死吗？这些年中，我诵读了无数佛经，主持了千百万法事！
可是渡人难渡己，这心底的罪业如何能够释怀，小施主，生命有尽时尚能以死为脱，但当真的长生不老，那心底的愧疚，才是漫长的刑罚，怀罪至今，没有片刻得闲！”
从道理讲，我不该听信一个仇人嘴中的话，但从本心说，那一拳拳故事，带着扑面而来的撞击，让我不得不心底升起波澜，换位思考，这件事放我身上何如？
第五百五十五章 当年
父母亲、爷爷、霓裳、詹白凤，当他们真的有一天跪倒我面前乞求时，道义、原则、本心这些形而上的自我，真的还重要吗？我会怎么做，几乎是显而易见的！
推己及人，煎熬了悠久岁月的姚广孝是否真的完全不能被原谅呢？
这边神游天外之时，姚广孝跟着往下讲述：“其实你会恨我这也很正常，我有时候自己也恨自己，为什么没能早点洞悉佛门中的变迁，致使被奸人所乘，把自己带宗门，全部遭受非公！”
“伪佛、伪善、伪释、伪君子！”我愤怒的骂着：“亏你还敢提你佛，你配吗？”
“我不配！”姚广孝眼中第一次多了点坚定风采：“我错了，师父错了，大帝也错了，但有一点，佛没错，佛一直在！”
抽出魔考，一把就架在了他脖颈上：“别再给我提佛，它就是最大骗子！”
“在你认知中佛是什么？”姚广孝神色平和，完全无视我的刀兵，自问自答道：“佛是仁爱，是渡化，是修行，这才是它之真谛！
我知道小施主心中不忿，但我想告诉你的是，佛门当年之所以会做出那种出格，另有原因，它们之中被魔宗渗透了！”
“什么？”我惊呼出口：“你在逗我玩吗？你能从任何一名暴虐的魔宗宗众身上找到跟佛性有关的存在吗？还是说，你们的择徒之准已经选择性失明了？”
“是，你想不到，我想不到，全天下人都想不到！”姚广孝声音沉闷：“那这样的计谋一旦成行，会不会是全天下最牛，也最难被发现的计谋？
我自负盛名一生，从来都只有我算计别人的份，却在那一世的末年声明尽毁，最让我难过的是，直到这件事发生百年后，我才从中品出端倪，一番求证，果然如此！”
这一刻，不只是我，小店中所有人都沉默了，姚广孝说的对，全天下都在否决的事并不代表它并不存在，就连所谓“公理”都会随时间推移、社会进步而发生迁移，更别说瞬息万变的局势了。
而顺着姚广孝的推断往下想，若魔宗真的渗入进了佛门，它们迫切需要的是什么呢？是王朝的支持！
有着佛这个最大的保护伞，倘若让佛再取得帝国保护伞，那这层双保险简直绝了！
魔宗历来最擅长的就是不按常理出牌，而偏偏潜伏又是他们强项，如此两厢促进之下，能够创造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并不奇怪！
这样一来，确实大衍道就成了眼中钉，门中十三剑仙名气太大，更是应该早做处理。
越想越心惊，霓裳讲述给的故事结合一个魔宗入侵的前提来考量，果然所有之前觉得不合理的地方，都有了一种合理的解释，明初之时的魔宗，跟现在完全没有两样，走的都是“农村包围城市”的路子！
这番考量之中，不自觉的对这姚广孝的恨意消减良多，更多心事都投入到对那番峥嵘的分析中。
偏在这时，霓裳发挥了她一如既往地冷静，美目平滑如镜，声音冷漠如刀：“姚广孝，我问你，大衍道惨事你当真完全是被胁迫？这些又当真全是魔宗蓄意为之？”
姚广孝被霓裳眼神一盯，竟然有些心虚的挪开。
而他神情闪烁就要再度开口之时，霓裳竟然再度开口：“明人不说暗话，你努力了这么久祸水东引的分析，有一点你大概忘了，所以我劝你最好不要耍心机，一力降十会，计谋有时只能为辅，不要自误才好！”
只是几句话，姚广孝额头上汗水涔涔而下，霓裳果然永远都能一针见血。
“小施主们，还请你们大家不要误会！”姚文孝的声音里多了一种颓然：“我方才跟你们所说这些句句属实，绝无隐瞒，魔宗确实是其中的暗线！
不过，除了这些，我承认，自己也确有私心！当时有一桩事让我心动，乃至被迷惑了！恩，如这位女施主所说，长生不老！”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被“长生不老”迷惑的案例，第一个当然就是阚圆子，只是没料到姚文孝也是，而此番经他一说，我们这才果然领悟异常，他一个文僧竟然获得长生，这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姚广孝顿了下道：“小施主们知道当初阚圆子带领大衍道成为明朝的护国宗门所图是什么吗？其实就为了明皇宫中隐藏的元代法器，而之中最重要是一瓶丹药！
你们大概也猜到了，长生不老药！这药是由天星粉末经诸种珍惜药材提炼而成，乃是元朝末代黄帝几乎倾尽全国之力，所炼制出的珍奇药材！
练成之后，一鼎只有三颗！除却炼制者自身试药一颗后，还余两颗，不过这药有个致命缺陷，必须在寿元将近时服用，破而后立，方得永生！”
“你就吹牛吧！”詹白凤从旁不满发声：“有这等宝贝还能代代相传？那些黄帝还不早就服用享受永生了！”
“非也！”姚广孝摇了摇头：“长生不老药，同样也是药，既然是药，那就不可避免的存在不确定性，对于常人来说可以试药，死马当作活马医，最坏就是一死，但帝王来说，这不可能！
元代最末黄帝死于兵马，这药来不及服用，明太祖继承此药之后，不知把玩过多少次，尤其是在大病濒死之时，可他疑心病重，总是不信，这药便就传到了建文帝朱允手中。
永乐大帝攻破南京之时，建文帝朱允并非失踪，而是被秘密抓获关在地宫之中，但这长生不老药之事，无论先前明太祖还是后俩建文帝全都守口如瓶，从来不肯示人！
我是在一次无意间跟炼制丹药本尊相处时才得知这消息的！年少时从不在乎光阴，不在乎生命，可等到人生末年，骤然响起此事，于是也就有了二心。
帮助大衍道入局的代价，就是佛门必须先帮我救出被软禁的建文帝朱允，后来一切成行，我跟他一同假死逃脱，借助这天星丹药收获长生，这就是当年真相！”
当年？呵，当年！
第五百五十六章 皇胡不来？
这是我第一次完整听说长生不老药的真相，这明明是给帝王炼制的丹药，偏偏那些真的得势大帝一个都没有服用，一个废帝、一个和尚最终获得长生，这还真的大出预料。
杀还是不杀？我现在真的陷入一种纠结，诚然姚广孝本身有错，难道大衍道自身就没错吗？所谓无为而道，真正的道家难道不应该是出世的修行吗？这份入世经纬本身就是种错误！
将魔考从他脖子上拿下，一面目光仍是清冷：“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大衍道身死道消，你倒是偷偷获得长生，真是好深的算计！”
“对不起！”姚广孝再度向我深施一礼：“身为一个谋士，做任何事都会有一个权衡，我本意已经退隐，奈何抵不过世间流转，无法对抗时，那便只能接受！
成年人的世界是没有绝对对错是非的，凡事要分成两面，小施主你可能不知道，我跟阚圆子的私交很好，在那事发生以前，我从未对大衍道有过任何敌意。
所谓时也运也，到此山，自然要唱此山歌，每一步都是一个利益最大化的过程，你说的不错，大衍道确实因我陷入危局，但那危局并非不可解，阚圆子若是在场，十三剑仙也绝不会了无生机，对吗？”
没法反驳，因为姚广孝所说的就是真相，以大衍道当时的处境，本已在劫难逃，而从某种意义上说，若非姚广孝的提醒，大衍道或许会在永乐大帝的针对下，死更惨也不好说！
江湖事，江湖了，上一辈恩怨的继承，或许本身就是件不那么理智的事，而且就算要复仇，我凭什么？又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在我还没有成为阚圆子的弟子，没有回到大衍道之前，这一切都是名不正言不顺。
是，我当然可以用为十二哥复仇以做决断，但他的真实想法我知道吗？或许他已经不恨姚广孝了，那我这番岂不是多造杀业，生容易，死又有何难，难的是是夹在其中的生活，设身处地的想，我还真的失去了必杀的理由！
这边正在沉默之时，老方突然笑呵呵的开口：“老姚，多年不见，你这巧言令色的本事仍是不减啊。”
“这怎么能是巧言令色呢！”姚广孝一脸正色：“我这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当年之事真相便是如此，可不是我蓄意为自己开脱啊！”
“行了，你这全靠两片嘴混的人生，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老方一点情面不留着道：“对了，你都来了，那皇上咋没过来？难道是我新上任的地府看门人说话不好使了？”
“瞧您这是说哪的话！”姚广孝立刻赔起大大笑脸：“意外意外，不是他不想来，而是不敢来啊！”
老方淡淡着反问：“咋？当年之事，这皇上也有参与的份？”
“那倒不是！”姚广孝一面卖起关子：“老方，你看看我，跟之前有什么区别？”
“区别？”老方疑惑了下：“不还是一脸猥琐样，两片不靠谱！”
“您这就过分了吧！”姚广孝苦笑着：“你就没有发现，我现在状态很差吗？整个人都是飘飘忽忽的，恩，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
“哦？”老方楞了一下，真的上前按住了姚广孝的肩膀，一面语气中多了点疑惑：“还真是，你的诸佛之力了？跑哪去了！
哦，怪不得你今天这么老实，原来被人打回原形了呀，哈哈，老姚啊老姚，你也有今天，报应，**裸的报应！”
“您这样说就有些不合适吧！”姚广孝无奈一句：“怎么感觉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少废话！”老方一秒变脸：“那老黄帝去哪了，为什么今天不来拜见，别转移话题，老子我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哎”姚广孝叹了口气，低声下气道：“还不就是因为长生不老药，正所谓取舍，有取就得舍，这长生不老药哪会没有副作用，虽然这些年中，我跟建文一直都在努力研修佛法，但还是没有起色！”
“说详细点，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老方明显脾气不好，张嘴就是怼人。
“间歇性衰弱！”姚广孝犹豫了下，还是开口说出这个词汇，一面马上有补充道：“老方，这可是我最大的秘密，一定不能泄密才是！
所谓间歇性衰弱，有点类似于周遭四季更迭，不过这份更迭的是我们本身，这些年中，我无数次的研究过身体状况，能够维持我们长生不老的最重要还是天星粉末。
但这种来自宇宙之外的陨石天星，在自身的属性上也有很大缺陷，首先一点就是会有个渐衰的轮回，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迎来一次衰弱，而后周而复始！”
“听起来怎么这么奇怪！”老方纳罕着：“那这一个衰弱期会持续多长时间？中间间隔又是多少？我怎么听起来这么得慌，你们这还是长生不老吗？这么鸡肋！”
姚广孝眼中倒是乐观，轻轻一笑道：“老方，这就是您有所不知了，知道钟摆吧！有**有低谷，只有这样才能够维持一个肌体真正的运转，也只有这样才能达到真的长生呢！
一次的虚弱期会有三个月，而我们现在的间隔都是十七年，比着最开始的十年一次轮回，这已经算是很不菲的进步呢！修道所获，还是给了我们尤其大的帮助！”
“很得意吗？”老方淡淡笑了：“可我还是觉得鸡肋，这样的长生不老不就跟个玩笑似得，也是多亏你俩金蝉脱壳套路玩的花，而当年仇家也多是死掉，否则，我敢说你死一百次都不够！
趁你病要你命，你还能在虚弱期的时候，跟你仇家说容后再续吗？不过你的佛法修为已经不俗，这身体小小状况竟然搞不定吗？”
一语戳中姚广孝的痛点，他的表情一变再变，终于这才无奈开口道：“老方，你说的对，确实很有鸡肋，但能怎么办，只是将错就错！
佛法这些年里虽有进境，但就像建在地震带上的房子，根基已经如此，境界再高，到了那个特定的时间，还是坠落，根本于事无补！”
第五百五十七章 地府的脸面
“就没想过改变吗？”老方幽幽问道。此番交流已经能够看出两个老头间的交情匪浅，调侃归调侃，正事上却毫不含糊：“其实你仔细想想，成为鬼魅也没什么不好，大不了放弃佛法也就是了！”
“不行啊！”姚广孝用力摇头：“要事情真如此轻易，那又何必受这份苦楚，这些年中天星粉末不止是植入了**，甚至早也根植灵魂，我们现在其实根本就离不开这躯体了！
所谓的灵肉合一大抵就是这种情况，所以我和建文虽然长生，但现在甚至比普通人都更怕死，因为普通人至少还有灵魂能够轮回，我们一旦没了也就真的没了！
尤其是在虚弱期时，我们就跟普通人没任何区别，所有法力、法器、符、丹药统统失灵，所以往常这时，我们都只能躲起来，不敢见人，生怕被一了百了了！
而这今日也就是老方您的号召了，否则说什么也不会出来的，建文比我更不堪，他最近这两天正在虚弱的谷底，全身高烧，床都起不来，更别说出门了！
不过来之前他跟我说了，让我代他向你道歉，待他稍微好一点时，最多两天，一定过来拜会！”
老方左左右右的瞥了姚广孝一会，才将双臂抱在胸前：“老规矩，十万阴钞！”
“自然，自然！”姚广孝根本没敢反驳，一口就应下来。
这怎么跟我想象中的不大一样，地府看门人的权利怎么看起来超乎寻常的大？而且明明是受贿，怎么还有这样明要的。
老方识破我惊讶，笑呵呵着道：“这有什么了，才十万而已，又不是天天要，二十年才交一次，很便宜了！”
尽管姚广孝是敌人，但我还是忍不住道：“人家又不欠你，为什么要给？地府就没有监察的吗？你就不怕把你看门人的职务给丢了！”
这下不止是老方，就连姚广孝和詹白凤都一起笑了起来，倒把我衬的好一阵尴尬，挠着头，有些不明所以。
“小凤姐！你们在笑什么？”问当然还是要问自己人。
詹白凤习惯性的敲下我头：“你当地府是什么？还有民主共和制吗？”
我的眼中大写着疑惑，难道不是这还能有别的？
“你呀，真是不细心！”詹白凤的嗔怪，甚至带了点撒娇的意思，一面跟着开口：“咱们在阴间的市集上，你不都看的很清楚了，阴间不同于阳间，没有人当然也就没有人权，强者为尊就是了！
地府虽然是相对更加集中的一个势力机构，但同样是整个阴间的缩影，他们之中的十殿阎王，就相当于是诸侯王的存在，享有绝对一人之下的权利，而最高权利在地藏王手中！
但是王权并不代表封建，你甚至可以把十殿阎王的每一层地府看成是一个企业，利益最大化才是掩在地府职责上的本质！我这样告诉你吧，老方这种收益，地府会从中抽成一半以上，这样你就明白了吧！”
靠，还能这样！看着面前的老方，穿透他所代表的“地府”，我的心中涌出一种惊叹，甚至有种看到了规模化市场经济的错觉。
不过由此，我也能够明白老方这个地府看门人的特殊“肥差”意义，正所谓阎王好惹，小鬼难缠，想要入这门，单是“门票”就是颇为丰厚的一笔了。
惊叹之余，仍是有些心惊，一面开口调侃老方道：“你这也太黑了点吧，一张门票就要十万，你怎么不去抢啊！”
“谁告诉你这是门票了？”老方怪异的看我一眼：“你怎么不来问问老姚，这交的是什么钱？看他敢说黑不？”
老姚笑着道：“小施主，你还真的误会老方了，这钱非但一点不黑，而且是很应该交的，老方已经帮了我们很大忙，就算是多十倍，我们仍然对他满怀感激！”
见过舔的，没见过如此上赶着舔的，自己的钱做什么不好，偏偏要交给别人，还反倒过来对别人感恩戴德，这人就是再傻，也不应该这样来，难道算了一圈，就还是我多事不成！
大概是涵养不够，心事竟被姚广孝一眼看穿，老和尚仍旧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并跟着开口道：“小施主有所不知，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我这样的长生不老者，也被称为黑户！
一旦这消息被地府的巡查员探知，轻则拘役，重则打入苦牢，永世饱受苦楚，再无翻身机会！而将钱给老方后，他会帮我打通那些恐怖的巡查马面，进而让我们能够继续得以逍遥生存世界。
所以小施主，老方虽然收了我们钱，但他却是我们恩人，这一点是没有变的。”
姚广孝话说到这，再要纠缠便是我自讨没趣了，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我当然不屑与之，但在心中仍是腹诽不已，身为一个雁过拔毛的奸商，老方能有这份好心？开什么玩笑！
不过听姚广孝这一说，一个基本的事实让我搞清了，地府看门人虽然听起来没甚稀奇，但在地府中也绝不只是门卫那么简单，一个能够让巡查马面都得买账的存在，本身又怎可能普通。
以前只是觉得普通人对老方很尊敬，现在没想到，就连那些长生不老之人也得看老方脸色行事，这也太牛叉了点。
结合前后仔细思量了一会，终于领悟了其中门道，地府的统治力是在阴界最为浩大，人间界的事，他们会管，但应该没甚统治力，毕竟无论詹白凤、山苍抑或是曾经霓裳，他们都曾大摇大摆的活在人间。
总结回来，还是一句话，很明确的欺软怕硬，虽然我未曾见过那些所谓“巡查马面”，但想来也不会强到哪去。
我并未见过全胜时期的姚广孝，但从他对待老方的态度，也能略知一二，恐怕就是全力出手的他，也不过尔尔！
而老方之所以能够吃定他，就是因为他拥有一定的监事权，一旦他将这些不在生死簿上的漏网之鱼上报地府，地府必然会有让姚广孝此类群体苦不堪言的措施！
正这样想着时，詹白凤已经贴在我耳边讲述真相，果然跟预想中的相差不多，只是地府的手段稍稍有些出入，它们会对这种“超脱”之人成立专门的稽查组，然后不间断的安排鬼差进行拘役，极为难缠！
不过正常情况下地府并不会做出这种强硬手段的，具体的尺度就把握在类似老方这类负有监事权的存在，而他们也从某种程度上代表了地府的脸面，惹怒了他们，便会引来地府这个庞然大物的惩罚！
这真的是一个看门人能够达到的权威吗？
第五百五十八章 网在手中
听我们小声嘀咕，老方倒是一副没甚所谓的样子，头颅高高扬起，完全事不关己。
然而感叹归感叹，若是让我对他多抱尊敬，那是门也没有，充其量不过多看两眼罢了。
但是老方显然并不满足仅仅这样的收场，眼睛扫视一圈店内众人，这才发现大家各自都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压根对他理也不理，真是好生尴尬。
摸了摸鼻子，老方目光重又落在我身上，大刺刺着道：“怎么样小东，我这不是混假的吧，让你时常来地府看我，那是给你的荣耀，一般人来找我，还不接见他呢！”
“荣耀不荣耀的暂且不论，只是有一点，我很好奇，还想你帮我解惑为盼！”很少用上这种敬词，拽文拽的自己都有汗颜。
“当然啦！”老方胸口拍的啪啪，一副包在他身上的样子。
我顿了下再问：“方才听他说，你跟巡查马面关系很好，常用来平事，却不知道这些马面究竟是什么实力呢？”
“当然很厉害啊！”老方虚空比划着：“它们司职人间往黄泉轮回，勾魂索命，实力强的可怕呢！”
“那你呢？他们跟你是什么隶属关系？”我继续追问。
“他们当然就是我小弟了！”老方趾高气扬着：“我是守门人，巡查进出首先当然都得向我汇报呀！”
“你就吹吧”我别过头去，一副根本不屑一顾的表情。
老方顿时跳脚急眼：“喂喂，你这算什么表情，咋滴，我还能骗你不成？”
“但你这前后矛盾啊！”我挠头提出疑惑：“方才他明明说，是你收钱帮他打点鬼差，现在却又突然推翻，说他们都听你的，那这还需要打点嘛？”
老方面色一变，但还是很快圆了回来：“请客吃顿饭总是必要的吧，再者说了，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帮了他，没有我，他早就被拘了去呢！”
“你也就是欺软怕硬了！”对着老方得意嘴脸，忍不住出言嘲讽。
本以为老方会反击，却没想到他竟然嘿嘿一笑，算是默认了，一头碰上个软钉子，还真不知该怎么继续解释。
不过转念一想，类似姚广孝这种和老方之间关系，本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互惠互利，我又何必说上太多。
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段时间从阴到阳的见闻，也让我真的感触良多，在见姚广孝之前，谁能想到这世界真有长生不老药呢！
思绪走到这里，想想这种穿越历史而来的人物，某天突然出现眼前，真是足够冲击，捋了捋，忍不住好奇发问：“老方，就如姚广孝和建文帝这样的存在，在这阳间还有多少呢？”
“你觉得有多少？”老方嘿嘿一笑，竟然卖起关子：“小东，相较于阴界，人间界的秩序可比你想象的要严苛许多，长生不老泛众来说，仍是个可望不可即的梦想！”
“你可拉倒吧！”反讽出声：“咱们之间都这么熟了，有必要还来对我卖关子吗？远的不说，就拿咱们店里，除了我以外，你们有哪个是能用寿命来束缚的？”
“寿命跟寿命也有不一样的呀！”老方白了我一眼：“再者说了，鬼魅之属本身已经脱出人间伦理，又怎么能用寿命来比，死人还能怎么死？”
“我说的压根不是这个意思，你这是曲解！”我反驳道：“就算不说我们，人间界各世家中，哪个没有供养鬼魅之属，那些严苛规则哪去了？在我看来阳间跟阴间也没什么区别嘛！”
老方苦恼的抓了抓头，跟着开口：“限行还不限外地车牌呢，这规则中多有漏洞有什么奇怪？”
额，老方这个比喻真是绝了，想了半天好像还真有道理，不过仍有不甘：“行，就算你说的对，那就说‘本地车牌’，能够打通寿命关卡的有多少？”
老方故作神秘的笑了一会，然后伸出手指点在了店门后的仓库方向，虽然此刻呈现在视野中的空无一物，但我还是很清楚的知道，那里正在如火如荼着一场大事！
“阚圆子他算一个！”老方跟着开口：“至于其它的嘛，大概也还有那么三五个差不多，哦，卜姑娘现在应该也能算一个了！那就算六个吧！”
“这么少？！”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整个人类世界都只有六个，算上阚圆子、霓裳和姚广孝，我竟然一次都见了一半？！
“这还少啊！”老方比我还吃惊：“小东，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上古先民启智以来，长生不老可一直都是人们的愿望，多少人为此倾尽人力、物力、财力，大都一无所获！
说句不好听的，凡是胆敢渴求走上长生之路的，哪一个不是惊世绝艳之辈，折戟沉沙的又何止寥寥！
不过也有大机缘的，他们都是得位面眷顾的真正天之骄子，而后也是历经千辛万苦，此终于得成所愿！但是这样的人并不多，比凤毛麟角还要珍奇少有！
大道得成，你以为便能一劳永逸吗？非也，跟着仍有不幸，就是最拔尖的有限几个，临了也大都难逃天道反噬！”
“天道？”我有些发愣于这个词汇：“这跟长生有什么关系？”
老方神秘莫测的笑了笑：“你这就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按照规则来说，生老病死才是人生常态，而那些得成长生之人，如何不是在逆天而行！
人力有时尽，天道殊可逆，纵观整个历史长河，并非最拔尖之类才走到最后，反倒是那些一路中庸者才能顺风顺水、达成所愿，就比如你眼前这老姚，论实力连前人百分之一都不到，却最终成了前人寄望。”
老方言语间对姚广孝多有轻视，而偏偏他也只是点头，根本一副不敢反驳的样子，不就是个守门人吗，也至于如此。
“对了，老方，姚广孝他二十年要给你十万阴钞，那阚圆子呢？他这样子开宗立派的，是不是要给你更多？”我这就是故意将老方的军。
果然老方脸上的大佬表情一秒收缩，哭丧着脸道：“小东，你这就是故意拆台的吧！阚圆子那是什么实力，就是借我一百个胆也不敢管他，甚至别说我了，判官、阎王见他也得绕着走才是！”
不能吧！阚圆子竟然这么厉害！我心中暗自吃惊，从这一路的相处来看，真没觉得他有多么了不起，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老道，竟然能够威慑住地府吗？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从老方的表情，就能知道这阚圆子除了功德之外，应该另有了不起的成就。
“那另外三个呢？”詹白凤快人快语：“老方，你能不能不要磨磨蹭蹭的，除了他们三个，另外几个长生不老的人在哪，它们叫什么名字？”
老方面上再度尴尬，很少见他如此一副无奈表情，足足沉默三秒，他才继续开口：“另外三个跟阚圆子差不多，我们同样惹不起！”
“啊，合着你能够威胁的就只有姚广孝和建文帝他俩啊！”这次就连山苍都有些鄙夷。
第五百五十九章 以棋为局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怎么就是我威胁了！”老方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发起飙来：“好你个山苍，你还敢不服气，忘记当初是谁帮你除的困境，臭小子！
喂，姚广孝，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好啊你，你是不是也不服气，正好正好，来来来，之前的钱都退给你，以后不要说我们认识！”
姚广孝一张脸上瞬间皱成苦瓜，连连摇头：“不敢不敢，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对您只有感恩，才没有任何一点点的不服！这样，要不然，我们一人再加两万，您，您可不敢不管啊！”
老方闻言愈发恼怒，目光落在山苍身上：“看到了吧，到底是谁？我怎么就是欺负他们了，明明是保护才对，那几个求我，我还不理它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寄人篱下的悲哀，姚广孝再怎样不济，曾经也是“一人之下”的宰相级别，此刻竟被无赖的老方整的一点脾气都没，也由此可见情势重要。
很突兀就联想到自己，一无所有之时，一个活尸就把我近乎逼上绝路，而今物换星移，拥有了已经算是很不俗的实力，但这就是封顶吗？很显然不是！
魔宗成为一座重新压在肩上的大山，哪怕山前丘陵已经踩在脚下，那云遮雾罩的主峰，仍旧不见尽头，所爱之人就在身边，但确也是她，让我倍感压力。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眼前这个无奈至极的姚广孝和我何尝没有相似，和前路类似，也和未来将要面临的局面类似！
一面想着时候，心中也不由生出一股子对他的同情，同样也算是对自己的同情。
老方的火气终于还是消隐，他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现已经从很大程度上说明了问题，言语分辨如何有行动真实。
正觉五味杂陈时，卜霓裳却在这时突然开口：“老方，你觉得我们是来听故事的吗？都这么久了，魔宗的消息到底是如何，你一句不提，老这样隔靴搔痒算什么？”
“哈哈！”老方嘿嘿一笑：“卜姑娘你别着急嘛，说了为你们做最后一件事，我怎会食言！想知道魔宗消息嘛，很简单，我答不上来的，他都能够代劳呢！”
老方眼神若有似无的飘向姚广孝方向，末了又似笑非笑的落睛黑衣老僧的光头上：“你说对不？”
“额！”姚广孝面上表情多是苦涩，竟有种人艰不拆的默契被生生撕开后的尴尬，但他却是不敢有任何拒绝，只能无声点头。
“看吧！”老方瞬而得意：“行了，你们想要知道什么，问好了，我方才没有说明白的，现在都不是问题了。”
霓裳并无察言观色的习惯，而且我也不想让她这样，于是闻老方之言后，马上目光落在姚广孝身上，常伴的冰冷语气之中，似乎还有那么点金戈杀伐：“姚广孝，我问你，魔宗背后的势力究竟什么来头！”
“背后势力？小姑娘，我有点不”
姚广孝话都没说完，老方就把他生生截住：“死秃头，重新说！什么人你都敢骗，不想活了！”
明明一身洒脱的姚广孝，黑色僧袍塌缩下去，眉眼低沉，沉默良久之后，终于还是幽幽开口：“其实，长生不老药就得自魔宗背后势力之手！”
“什么？！”我整个怔住：“这不对吧，你方才不是说，这是一个炼丹大师的杰作，总共有三颗，他吃了一颗，剩下的两颗给了你和建文帝，难道这是假的？”
“不，这是真的！”姚广孝用力摇头：“但同时，它也是假的！”
吊足我们胃口，这个老僧才有开口：“出家人不打妄语，只是这件事本身就有两面性。那个炼丹大师，有个很奇怪的名叫登羽，他没有姓氏，从我们第一天认识起，他就叫登羽！
我们是通过一次市井间的珍珑棋局认识的，当时京都正市心，有人兜售珍珑棋局，参加一次十文钱，若能解开，却有十两黄金之多！
原本这些俚市玩意，我并无兴趣，奈何当时摆局之人，已经连赢三日，收获不菲！钱财之类我向来无感，但却对棋局颇有研究，一时听说，见猎心喜！
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足足在那珍珑棋局之前站了一上午，身上的钱全部输光，都没能破开那个局！可是若说离开，偏又心有不甘，毕竟这可是我最得意的领域，而且这个局看起来并不复杂！”
安排随从回家取钱之时，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模样的人，到此接盘，应该是个富家公子哥，一出手就是一百金，这样的钱足够三天三夜的解局门票了！
但我向来对这样的公子哥没有好感，他们仗着有钱，多数不务正业，我尚解不开的局，就算给他三天三夜也只是白费！
但就在这时让我意外的一幕出现了，这公子哥并没有选择自己解局，而是大手指向我，说委托我来破局，若有所得，一人一半！一百两黄金，换的十两黄金的一半，这人不是脑子有病，就是跟我差不多心境！
当事之时，心中早已被这珍珑完全占满，哪里还能思考别的，再说百金对我原无什么，大不了等下随从来了，还他就是！
珍珑还是那个珍珑，我枯坐一天，仍旧一无所得，就在店主就要收摊之时，这个公子哥竟然在我打算最后一局时，兀自动棋，以一招看似很废的棋，用退为进，让整个局面豁然开朗！
十金终于赢下了，可仍旧弥补不了他的损失，所以我要还他，他却只是不要，一派‘雍容’风度，因为那一子太过惊艳，我绝不认为他是胡来，于是当晚就设宴款待他，他也不拒。
席间我们谈论诸种天地，好不开心畅快，彼此很多想法都能不谋而合，真是相见恨晚！而我也那是一改对公子哥的误解！他就是登羽！也就是那个最终告诉我长生不老药的人！
哎，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一场局，一场对我布的局！”
第五百六十章 不敢修的实力
“不过是下场棋而已，也没什么了不起吧！”我疑惑出声：“退一万步说，就算这真的是局又如何，一场棋而已！”
“是啊！”姚广孝跟着点头：“我当时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后来的发生，证明我想法有多么愚蠢，任何大局都是从小开始的！
登羽当时就是随意提到一句长生不老药，那前朝之事，我本来没甚在意，再三追问，才知道这种药不仅存在，甚至就在帝王手中更迭了两朝。
当时我们也跟现在一样，随意聊了很多，大都是关于这些虚无缥缈之事，谁也都没把这放心里！
而直到后来，佛门步步紧逼，而我确实已经到了油尽灯枯时，这才想到还有如此一提，年轻时的想法大多跟将老时不大一样，长生已经成为举足轻重的事。
但我毕竟还是有些犹豫，自己已经归隐，原不想再插手阳间的各种纷争，而就在这时，登羽再度出现了，一别近四十年，他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化，一问之下，才知道那个炼丹人就是他！
如果长生真是一种飘渺那还好说，偏偏真实发生在眼前，所以我的那些私心，你大概明白了吧，我是真的控制不住！”
“那这跟魔宗有什么关系？”我皱了皱眉毛：“越绕越远，我实在看不出这跟魔宗有任何关系！”
姚广孝点了点头：“短期来看，确实没有任何关联，但直到后来所有事情联系在一起，我这才知道，从一开始的相遇就是场布局！然后一场跨越四十年维度的阴谋，就这样把我圈进去了！
我知道你们听我这样说，很有些不可思议，四十年对于我们是很长时间，但要放在那些恐怖家伙身上，不过是四年，四个月，甚至四天，他们的存在早已经无视时间了！”
“说了这么多，那我也并没有在你身上看到任何损失啊？”詹白凤淡淡道。
姚广孝脸色再苦：“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你以为我们这些年是好过的吗？长生不老有时候才是一种最大的诅咒和磨难，稍有点意志不坚，那便一切成为空谈。
我是亲眼看着这个世界上跟我有关的人、事一点点死去的，在这中间，我要成为另外一个人，成为一枚棋盘上的棋子，只属那登羽所代表的后台指挥，至少而百年，我甚至连思想都被束缚了！
而在后来，这个世界已经发展到跟我再无任何瓜葛之时，我才带着建文一块逃出了魔掌，但是苦难并没有远去，彼时的受惠与人，十倍、百倍，那是个无底洞！
大概是因为我和建文的实力太低，那背后势力对我们逃脱并没有派出实质性的追杀，但尽管如此，我们还是东躲西藏，不敢跟他们乃至他们的爪牙有任何接触，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被拉入那万丈深渊中！
与此同时，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们甚至连真正的术士功法都不敢修炼，有多大能力就有多大责任，而有多大责任就要面对多大的违心！那并不是我们渴求长生的目的！”
“既然不愿违心，那为何不逃远一点，世间之大总有容身之所，人间不行，还有阴间！最不济，那许许多多的秘境也能安身！”霓裳忽而冷冷出声：
“或者，这些都是借口，你们只是舍不得如今手中所拥有着漫长生命！”
姚广孝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小姑娘，你有所不知，从那身后势力现身对我们说教之时，这整个天地准确说已经是个大点牢笼了！
往常时候，我们尽管东躲西藏，但更多时候，躲避的可并不是那股真正的背后势力，而是无所不用其极的魔宗，以他们的行径，只要知道我们，保不齐总会杀了我们前去邀功！”
“那不能修炼呢？这不更假！”山苍接话道：“任何时候，只有自己能力达到一定程度了，才能摆脱眼前困境，如你们这般，只能是浑噩终日！”
“怎么修炼？唉”姚广孝接话道：“魔宗就是例子，傀儡之属能有什么好下场！而一旦我们认真修炼，摆不摆得脱还另说，有一点却是必然的，会成为枪，甚至欠账一块清算，我们只怕会更早死！
这样浑噩也没什么不好，连你们都都觉得我们浑噩，那岂不正是无可救药，不值得他们浪费精力了！”
我再度沉默了，姚广孝能在历史上留下那么浓墨重彩一笔，本身怎会是庸人，可就是这样一个绝对心高气傲的人，竟然能被这背后势力折磨成这等随波逐流样子，也可见不凡。
小店中安静了很久，我才打破沉默：“尽管你说的很多，听起来也很有道理，但我还是很有疑惑，登羽背后代表的到底是什么势力，是神界吗？”
“你知道神界？”姚广孝眼中强烈波动了一下：“小施主，你要明白，这可不是和你传说中听来的神话，是真的神界！”
“你放心，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目光直视姚广孝：“虽然我们不是朋友，但从目前来看，我们拥有一个相同的敌人！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所有真相，那我可以答应你就此揭过你跟大衍道的恩怨！”
这是姚广孝脸上第一次出现能称之为喜悦的情绪：“真的，你没有骗我？”
“老方！”我将目光转移一旁：“你来给我们作保，只要他所说属实，我就放过他！”
“还用做什么保！”老方目光突显凌厉：“姚广孝，小东跟我叫老师，他的要求就是代表我，你还要作保吗？”
姚广孝楞了一下，目光在我们身上来回交替一会，重重点头：“当然，当然！”
在姚广孝开口诉说之前，我心中稍稍涌过愧疚，其实方才承诺中我还是耍了个小花招的，我只是说我同意放过，但我又代表不了大衍道！
“小施主，我先问你个问题吧！”姚广孝捋了捋胡子，真别说，要没有这身黑袍，整个他的气质绝对符合得道高僧形象：“你觉得神是什么样的？魔又是什么样的？”
第五百六十一章 神魔一家？
“小施主，我先问你个问题吧！”姚广孝捋了捋胡子，真别说，要没有这身黑袍，整个他的气质绝对符合得道高僧形象：“你觉得神是什么样的？魔又是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但还是被这问题难住了，越了解有时反而越模糊，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可偏偏现在遮在眼前的事太多了。
微微摇了摇头，我实话实说道：“以前我还敢说略知一二，现在已经全部模糊了！”
“小施主慧根，老衲佩服！”出乎预料的，姚广孝竟然先赞叹我一句，继而声音小小：“无论神魔，皆是一体，白与黑就是一念之间！没有绝对的正义，只有不同角度的利弊！神就永远是神吗？”
顿了下，姚广孝自顾说道：“上古时期的例子就很明显，尤其是殷商末年，诸侯争霸，商王朝和以姬发为代表的诸侯王展开了旷日持久的互相杀伐！
那时天下正统本是殷商，所以以通天教主弟子申公豹为代表的各路神明，也便代表着正义，彼时他们还有个响亮的称号，正气盟！
殷商纣王真的无道吗？不要被封神演义那样的小说迷惑了，历史从来都是胜利者书写的，而且小施主，不妨告诉你，心不狠站不稳，一将功成，万骨兵枯，又何况是一个王朝的建立了！
不过事实是纣王败了，连带着他的正气盟也从一个被民众拥戴敬仰的神明，一念之间落入地狱，他们成为了不折不扣的魔神。
大周建立以后，诸神明各自归位，人间重享人的太平盛世，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打着正气盟封号的组织悄悄萌发起来，没错，他们就是曾经商纣的子民，信奉正气盟的子民！
然而彼时的王是姬发，所以他们便被定性为魔宗！是的，你们不必吃惊，这就是魔宗的由来！”
虽然他说着不吃惊，但这怎么可能！无论是通天教还是通天教主，在霓裳的故事中，都跟我有着莫大关系，如果说通天教的余孽算是魔宗的起源，那我岂不也是魔宗一分子。
我正天人交战厉害，霓裳一汪柔波般覆裹我的手掌，此时以我们实力早已经不用再掌书猜字，传音已经能够解决一切，但她还是选择在我手中画着，这种人群中，得享私密的小小默契，是如此让人沉醉。
“小东，商纣与周武的战争在我们出现之前，所以你不用担心自己跟魔宗渊源，他方才话你还没听明白吗？正气盟哪怕最早出现时也只是申公豹为头领，并不是通天教主，一个弟子是代表不了全部的！”
果然知我者小仙女也，她这种及时解惑让我心事好了很多。
一面姚广孝继续讲述：“但这只是最早期的魔宗，他们代表的是为商纣利益的群体，本身并没坚持多久，便被周武王大军剿灭了！但这只是在表面之上，术士的世界，一个自号魔宗的势力却悄悄升起。
这股势力跟曾经的‘正气盟’完全不同，他们专做的就是引发祸乱!
从西汉末年的绿林、赤眉起义，到东汉的黄巾起义，再到隋末的翟让、李密起义，还有唐末的黄巢起义、元末的红巾军起义、明朝的李自成起义、清末的更不用说，太平天国起义!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纵观整个历史的兴衰，每一个朝代的更迭推动中都有魔宗的影子，是不是很震撼，是不是也觉得他们并非一无是处，甚至促进了整个王朝的变迁，对社会进程有着极大益用？”
讲真，我这个历史学的并不很好的人，已经完全被姚广孝的讲述吸引，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屁！”姚广孝竟然口出脏字，有因为太过激动，连忙对佛告饶一会，才又开口：“每个王朝都有自身不可或缺的气运，这是他们得以绵延传承的根基，但你们知道这种气运决定权在谁手中吗？”
“没错！就是神魔！”姚广孝自问自答道：“否则凭他魔宗一家，就算有一百个帝王级高手，也绝不可能改变王朝气运，这是种必然之理！”
“可是神魔怎么决定气运？”我犹自咋舌：“历史兴衰难道不是自然发展的结果吗？”
“呵！自然！”姚广孝自嘲一句：“你所谓的自然，不过是你看到的自然，真相是什么，不过是你眼中看到的而已？我先前已经告诉过你，神与魔也不过是一念之间！
你可以把他们生存的那个世界叫神界，但是神界分为正反，正面是神，反面是魔，反面打赢正面后，所有的正邪便都调转过来！
每一任神魔，都会在人间扶持各自势力，这种更迭还要早过魔宗太多太多，最明显的就是在殷商和周武的对抗中，但是那一次的天崩地裂，规则崩塌，也从某种程度上让这争斗在之后由明入暗！
魔宗算是神魔其中某个大能在阳间发展的下游组织吧，这个神魔应该很厉害，近乎于长盛不衰的那种，所以这也才能让魔宗也随之传承悠久！
不过也不怕告诉你们，它们对于我们的渗透是全方面的，不只是阳间，阴间也有很多，它们都跟魔宗有着类似的背景和经历，有些甚至比魔宗也不遑多让，只是它们的发展并没有涉足阳间而已！”
没道理不想起我的上上一世，按照姚广孝的说法，那通天教和魔宗的争斗又何尝不是“神魔”在阳间的一次斗法，而我何尝不是一次“失败品”呢！
这次不只是我们，就连老方整个也被胶在原地，显然这些真相是他也不曾接触过的。
小店中再度陷入死一般的安静，好像有一种世界之巅的秘密正在我们眼前展开，而我们毫无征兆的撞入其中，整个人只能傻傻呆住。
“但其实，你们也不必太过担心了！”姚广孝幽幽又来了一句：“如果只是魔宗的话，也并非不能对付！”
恩？这峰回路转，让大家都瞪大了眼睛，这堪称是主宰世界的神魔，竟然也能对付吗？
第五百六十二章 迁怒至今
以前我们是不明觉厉，对这魔宗的传承虽然心有敬佩，但随着自身实力的增加，难免会对它有轻视，事实也证明如此，不知者无畏的我们着实给他们也造成了不小损失。
但当随着迷雾面纱被一层层揭开，魔宗的后台竟然牵扯上满天神魔，实在让人除了叹为观止再说不出任何别的。
尤其是在听到那能够主宰这整个人间界位面的大势之时，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尽管我对自己很自信，对那未来之事也尤其自信，但是想到那可能的对手，就是无数神话里的大能时，这份信心太打折扣！
可是姚广孝竟然在说能够解决！这骗人的吧！
“我没有骗你们！”姚广孝立刻开口否定：“诚然，不用你们说，我也知道那背后神佛绝对不是我们能够妄言的对手，但是就拿神魔在人间的势力魔宗来说，他们已经疑似被放弃了！”
“啊？”这消息怎么一个比一个离谱，我同时也再忍不住发问：“你这消息都是从哪来的，魔宗如果真的被放弃，它们早该绝种了吧，而且你呢，你不就正是受制于他们吗？”
姚广孝面容严肃的摇了摇头：“其实这些也都是我猜的，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大清楚，但是有一点是很明显的，那登羽代表的势力对此刻的魔宗很不满意，这从魔宗现在匮乏的支持就能知道！”
“既然是自己的下属势力，那为什么要放弃？”詹白凤插话问道：“再者说了，如果这个支持不给魔宗，自己本方势力不就缩小了吗？还是说它们已经放弃了人间，不现实吧！”
“他们不会放弃人间！”姚广孝立刻开口否定：“不过很明显一点是，他们对魔宗绝没有以前那样支持了，我曾经隐约听到登羽含糊说过，魔宗好像弄丢了什么宝物，惹那神魔愤怒，这才迁怒如今！
所以你们的对手如果是魔宗的话，也不必太过担心那后台之力，毕竟他们已经属于被半放弃状态，而以小施主如今的潜力来说，能够接替魔宗，获得支持也并非不可能，毕竟天下熙攘皆为利来！”
不得不说，对于一个运筹天下的谋士来说，无论在考虑任何问题时，都有会将利弊放在首位，眼前情况同样也不例外，而这也似乎真的是个双赢的解法！
正在考量，霓裳柔软的纤指在我掌心悄悄滑动：“小东，这么些年来，据我所知魔宗并没有弄丢任何东西，这老僧在撒谎！”
“竟会这样！”我顿时火起，就要大声质问姚广孝时，心头忽然一动，传音回复霓裳：“对了，霓裳你对魔宗应该有直观了解，在你上次昏迷之前的魔宗跟现在有什么区别吗？直观些的！”
霓裳好看的眉毛小扇子一样扑闪两下，继续在我掌中画字：“好像是有点不同，以前的魔宗实力很强，其下宗众更是嚣张跋扈到了极点，而且他们也有明确的总部！
而这次醒来之后，魔宗好像突然就从明转暗了，对了，最明显的一点就是那总使的实力下降了很多，无论左使还是右使都没有以前宗中的十分之一！
最后就是他们的发展规划，虽然魔宗向来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是潜伏是有上限的，那是身为魔宗的光耀尊严，不可能如现在这样毫无节制的全是潜伏！
真别说，小东，魔宗好像真的出了很大变故呢，这样来看，失去后台应该是真的！”
听完霓裳这样一番诉说，我的心中顿时涌上五味杂陈，表情怪异着思虑很久，才终于小声传音：“霓裳，你有没有想过，也许魔宗弄丢的宝贝就是你啊！”
“讨厌！”霓裳娇嗔着白了我一眼：“你当全天下人都是你啊，那么在乎一个普通女孩的死活！”
“首先你绝不普通！”我扶了扶霓裳的耳边发线：“你是全天下最美丽无暇的女孩！无论任何位面，都没有谁能够比上你，仙女也不行！”
女人都是听觉动物，常常的做，也要偶尔的表达出来这样她们才能真的开心，不过这一次，我倒并不是哄她，魔宗的失信之源，真的很可能是她！
霓裳多聪明了，虽然听的都是甜言蜜语，但她自己门清，略略思索已经不满的在我写下：“花言巧语，你方才明明要说的是魔种吧，不过，按照眼前这种情况来看，确实很有可能！
我说魔宗之人为什么一直来都对我这样上心，原来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啊！”
我的心头顿时沉甸甸的，霓裳说的完全在理，先前我们一直不懂，一个圣女身份，不应该有这样大吸引才对，毕竟她所知的那点秘密，比着一个组织来说太过轻微，但如果她身系着组织兴衰的话，那一切就说的通了。
大抵是我和霓裳间的“悄悄话”有些太明显了，姚广孝在说完自己计谋之后，并没有马上开口征求，而是在等着我们商量出的下文。
抬头面对大家目光“集火”，不免稍稍尴尬，一面转移话题道：“对了，另一界位面在人间界的布置除了魔宗还有别的吗？”
“也许有，也许没有！”姚广孝竟然给出模棱两可的回答：“不过就算有，也最多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势力，跟魔宗这样的存在不能相提并论。
而且除了这些，另一桩事实你们也不能忽略，神魔之间有一种平衡在的，这种规则在限制他们降临，维系人间太平方面，起到了很大作用！”
“那阴界呢？”犹豫了下，我还是开口问道：“在阴界位面中，神魔的势力主要体现在哪呢？也有跟魔宗这样强大类似的存在吗？它们又在哪里？”
各花入各眼，以姚文孝的立场来看，当然还是觉得能够撬动那身后势力更加靠谱可行，但我的想法完全不同，不是自己的始终不属自己，但我可以用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做法，为自己谋取一份安稳。
第五百六十三章 敌人的敌人还是敌人！
“阴界？”姚广孝楞了一下：“阴界的实力跑不来阳间的，所以你放心好了！”
“谁说我对他们怕了？”我皱眉反驳姚广孝：“做好你自己的事不就好了，也来猜测别人心事！你就需要告诉我这些神魔在阴间的实力有几分，在哪就好了！”
姚广孝面上稍稍尴尬：“其实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唯一跟那个位面接触的就只有登羽，而他们似乎和在阴界发展下属的势力不属于一批，彼此之间互相对立，情报的话知道很少！”
“那就一点消息都没有吗？”我仍旧心有不甘：“就比如一些隐约的，或者含混一点的，都可以！”
“哦，这个倒是有！”姚广孝闻言立刻点头：“也就是一点闲聊的传说，真不真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相传阴间势力都集中在第十九层！
老方，我这可不是针对谁啊，您也比往心里去，以我这么多年的了解，或许神魔在阴间最大的势力就是地府，而且这很可能是一个很了不起的神魔组织！于是这就逼的其它神魔另辟蹊径，被排挤到了第十九层！”
“什么！”这次大喊出声的竟是老方：“尼玛，老姚你这吓唬老子呢！十九层空间，乖乖，你这都是开玩笑来的，阴间只有十八层而已，你这第十九层从哪里冒出来的，就算要编，也编的像一点啊！”
“啊？”姚广孝楞了一下：“你确定就只有十八层？可这当时就是登羽说的呀，而且他不是跟我说的，是跟他的一众手下开口吩咐的，我当时听得清楚，就是要去十九层杀一个人！”
我们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情况一点点转折，那曾经存不存在都另说的一个位面，竟然再度述诸话端，坐井观天的成了我们自己。
坐不住的现在变成老方，他盛气凌人的走到姚广孝身边：“说，你都还知道什么，全都说出来！”
地府建构与阴界范围，作为马上就要上任的老方，他显然对此事格外上心。
“额！”姚广孝无奈的抓了抓光头：“这阴界的事，我也大都不清楚啊，这些年来，我躲避登羽他们还嫌不够，哪里敢招摇往阴界过去！
再者说了，阴界向来对生人多有抵触，我们这点三脚猫的实力哪里够看，不过是送给人家当炮灰罢了，所以我是真的不知道啊！再说了，有十九层就有了，十八层都有了，干嘛在乎多一层！”
“胡放屁！”老方神色严峻，显然他也是听说过十九层传说的：“这根本就不是多一层的事，要是你说的是实情，那我们就要遭了！算了，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就直接告诉我当时登羽是怎么说的！”
姚广孝也从老方的神情中读出了那么点异样，仔细思索了后才道：“当时也是很巧合，登羽安排我去盗取清王宫的秘密，临行之前，在他的行宫中，登羽给我讲述盗取细节！
本来听得入神，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冰冷，是一种极致的冷，简直要把人冻僵了的感觉，我下意识的回头看，只见有个全身燃着黑色火焰的大狗从门口进来。
它有三个头颅，獠牙外露，明明是火焰，偏偏冰冷到了极致，最让人觉得诡异的是他的眼神，那是一种人性化的眼神，一眼就要把我望穿了！
我本来是应该离开的，这大狗眼中也是那个意思，但就在我要走时，登羽喊住了我，说是我自己人，让大狗不必介怀，而下一刻那个大狗就开口说话了！
具体说的什么，零零碎碎的，都是一些十九层很奇怪的势力名字，我也都记不太清楚，但好像是在汇报一些情报，登羽听了以后，表扬了大狗几句，然后要求大狗继续监视，会给上使请功！
对了，就是上使，这好像是当时唯一泄露出的情报，黑色大狗折身到行宫门口时，身影一个飘忽就完全消失不见了！之后，或许是登羽有意避开了吧，我再也没见过这个大狗！”
“那是地狱犬！”老方一句道破大狗身份：“确实出自黄泉路，还有呢？上使是什么？”
“不知道！”姚广孝连连摇头：“这已经是我听到的全部了！据我分析，应该是比登羽更高一层的使者！”
“登羽是什么实力？”霓裳突然插话一句：“他和阚圆子相比，谁更厉害？”
“登羽不会术法啊！”姚广孝下意识的回答：“他就是个普通人！哦，也不能算是完全普通，他跟我差不多，也属于长生不老者！除此之外，也没见他有什么特别实力！”
店中再度安静一会，老方忽而嘿嘿冷笑：“老姚，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就先走吧！过几天带着建文帝来见我！届时我希望你们能够再想起点别的，否则，哼！”
姚广孝五官瞬间扭在一起，连连作揖：“老方，建文帝什么都不知道，您就放过他吧，这个钱我给双倍好不好？”
“呦，这都学会讨价还价了！”老方语气满含嘲讽：“方才准备给你们半个月的，但我现在觉得十天差不多了，不就是发个烧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老方，他现在的状态真的很糟”
姚广孝的话刚说到一半，老方生生截断：“五天，不能再多了！老和尚，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一个喜欢嗦的人，就五天了，如果五天内我看不到你们，那可就不是阴差追索那么简单了！”
都料到了老方霸道，但也实在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样，这何止是过分啊，简直就是逼活人上吊啊！
这就是寄人篱下的悲哀，姚广孝足足迟疑了快五分钟，终于还是没有敢说出任何反驳句子。
“行了，快点走吧，趁我还没有变卦！”老方一面说着，就像赶苍蝇一般，将姚广孝赶着：“我知道你护主心切，但你最好明白一个道理，我们要的是信息、情报，这些东西，早一日，便能有一日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