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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妃缠情:夫君坏坏,别乱来全文阅读

作者:水上漂的龟     娇妃缠情:夫君坏坏,别乱来txt下载     娇妃缠情:夫君坏坏,别乱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二十四章 公然挑衅

    不是他自负,堂下大汉朝的诸皇子,他乌骄靡相信,没有人能是他的对手!自然也包括堂上的这位太子殿下。www.uu234.net

    乌骄靡问完,一双看向宗祜的碧眼,又流露出鄙夷之色来。

    面对乌骄靡的公然挑衅,这次太尉公荀方没有勃然大怒,因为他清楚,诸皇子中六殿下的射术,放眼大汉朝估计没有几人能及得上。

    便捋了捋胡须,微眯了双眼:嗯,这下可要大饱眼福了!

    原本复射的被请者就有可射可不射之规定,完全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而决定要不要下场一射。宗祜虽身为太子,代表了天子发令,却无权强迫他人下场复射。

    之前他就鼓动过诸皇子下场复射,却不料半路杀出个虎贲中郎将石勇来,令他想让宗褚下场的愿望落了空!

    不想,眼下却有人自以为是地提出了要以主皮之射遍请诸皇子,岂不知正中他宗祜的下怀?

    宗祜闻言,不啻为天籁之音!当即便眯了眯那一双齐氏人特有的狭长凤目,半点没有不虞之色,朗声道:“既然乌孙大禄觉得复射一箭没有趣味,那就请主皮之射,以娱兴众宾客好了。”

    即刻便命司射黄绾,请张设箭靶的巾车抬来主皮之射的两张箭靶犀侯。

    复又朗声问道:“乌孙大禄,这主皮之射另有一项规则,不知大禄可否知晓?”丑话还是要说到前头,以防他乌骄靡到时候狗急跳墙。

    乌骄靡当即哈哈一笑:“自然知晓!大汉朝的礼乐闻名天下,乌骄靡不才,略知一二。”

    宗祜便含笑点了点头。

    场下之前百步之处放置的箭靶均被抬了下去,换上了完全用兽皮制作的两张箭靶。

    大射仪的箭靶,一般用布制作,称为“布侯”,士、大夫都用布侯;凡以兽皮为饰者,则以兽名名之,如天子的“熊侯”、诸侯的“麋侯”等。而此时抬上来的是完全用犀牛皮制作的箭靶,与之前只在侧面饰有熊皮、麋皮的箭靶有着天壤之别。

    此时的大射又分主皮之射与不主皮之射两类。主皮之射的箭靶用牛皮或犀皮等坚厚的皮革做成,没有靶心,以射穿为胜;不主皮之射的箭靶用布制作,以射中靶心为胜,而且讲究形体合于礼,动作合于乐,所以又称仪射、礼射。

    之前的正射就是礼射,箭靶均有靶心,如天子的箭靶靶心涂成白色,诸侯的箭靶靶心涂成赤色,士、大夫的箭靶靶心涂成浅红色,以射中侯鹄为胜。礼射的目的不在于射力的强弱,而在于举动能否合于礼乐,侧重点在于仪礼,所以才冠以“大射之仪”。

    但如果是主皮之射,则不然。射穿兽皮者可以继续射,射不穿者则要下堂不再射击。这一项条款也就是太子向乌骄靡提醒的规则。

    太子之意很明显,就是射不穿者要下堂停射,而射穿者可以接着射,那自然就分出了胜负。

    乌骄靡显然清楚太子殿下之意,翻了翻一双夺目眼球的碧眼,笑着又道:“太子殿下,既然是复射,以娱兴为目的,那乌骄靡可不可以请贵国的六殿下合耦为射?”

    此言一出,立时引来全场的一片哦声。

    原来乌骄靡意在六皇子!

    太好了,天遂人愿!

    宗祜眼底闪着些许兴奋之芒,却又眯缝着双眼将其很好地掩饰了去:“乌孙大禄既然……”

    未及说完,堂下观礼人群中就传来一声高喊:“太子殿下,乌孙大禄太也小看人了!为何单单是他六殿下,旁人却不可?”

    正是之前半路杀出的虎贲中郎将石勇!

    堂上的司徒公袁奉就皱了皱花白的眉头,暗暗嘀咕:这个外孙女婿,太过莽撞了,此情此景哪里轮到你个虎贲中郎将出头冒进的……

    嘀咕归嘀咕,却依旧一副万事不理的老僧入定模样。

    一旁的太尉公荀方就含笑捋了捋胡须。

    卫尉石蹇这回却狠狠地瞪了眼堂下!奈何他的嫡次子石勇并未关注他这位君父,一门心思只等候着太子殿下的答复。

    而太子宗祜,就艰难地扭转头,看向了堂下。

    又是这个刚愎自用的石勇出来搅局,坏他好事!

    便转目看了看一直毫无动静的六皇子。见其神情依旧闲适地与自家王妃和那个荣迪,三人比肩而立,观看射仪,心中就不是个滋味。

    乌骄靡自诩射术无人能及,至今罕遇敌手,故而没将一个区区虎贲中郎将石勇放在眼里,当即倨傲道:“太子殿下莫用为难,乌骄靡不才,愿意先与这位尚了大公主的驸马大人合耦比射。”然后再放厥词:“堂下诸位还有哪位不服者,皆可上堂与乌骄靡合耦比射!”

    这话说得,显然没将堂下诸人放在眼里。

    话音一落,即刻遭到来自观礼人群中的又一道高声喊喝:“太子殿下,若照着乌孙大禄所言,岂不有车**战之嫌?没得让人说我堂堂大汉朝欺侮了西域诸国!”

    却是五皇子宗。

    既然乌骄靡口出狂言,大放厥词,那他五皇子就不用客气了,捎带上西域诸国来加以贬损。

    这一下,风起云涌,五皇子直接将比射上升为爱国之高度,登时引来观礼众人的侧目!

    其实西域诸国在大汉朝人眼中皆是游牧小国,五皇子所说明显就是西域小国的意思,都授堂上下人等皆纷纷点头,暗暗道好。

    宗祜便再次转向了堂下,深深看了眼宗。

    不错,五皇子倒是知机,晓得转圜。

    又适时地朗声附和:“五殿下所言极是!我堂堂大汉朝岂能以车**战欺侮了他人!即便取胜,也胜之不武!”

    之后回首,就要答允之前乌骄靡单挑六殿下的合耦条件。

    哪曾想,宗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紧接着又高声道:“太子殿下,之前乌孙大禄遍请了我大汉朝的诸皇子,显然是想身份对等,既如此,我宗不才,欲与乌孙大禄试射主皮之射!”

    宗居然,直接将爱国重任揽在了自己肩头!

    宗祜就又转向了堂下,目光沉郁

    好你个小五子,心思恁地深沉,原来是想在这里博得民心呐!

    不提太子宗祜将目光锁定在了宗身上,便是他口中身份不对等的虎贲中郎将石勇,也将愤懑的目光定定直视在了宗头上。

第七百二十五章 心有不甘

    因为石勇心有不甘呐!纵使他出身桀骜的禁卫世家,被京师人称“父子并典禁兵”,此刻面对着乌孙大禄口称的遍请诸皇子,他也无可奈何!

    尽管乌孙只不过是个游牧小国,可乌骄靡却是个王子身份,这便从根本上制约了石勇一腔的嫉恶如仇。

    石勇遂喘着粗气,愤愤不平地将目光又投向了宗褚。

    但见宗褚略略眯缝起了双眸,目光在五皇子与堂上的太子殿下之间来回扫视着,却是瞧也未瞧乌骄靡一眼!

    由于此时乃正射之后的复射,被请合耦者可射可不射,完全可以依据自己的兴趣要不要下场比射。

    五皇子自请合耦一射,乌骄靡却有兴趣于六殿下,而太子宗祜也不愿意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促使宗褚下场。

    但被请合耦者却有权决定要不要试射。

    宗祜便沉吟不决。

    一时间,都授堂上下静默一片!

    “太子殿下,宗褚不才,愿意与乌孙大禄试射主皮之射!”

    正是六皇子宗褚。

    这一声没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迈,也没有荡气回肠的王霸之气,平淡无奇的很,可宗祜闻之,当真“如闻仙乐耳暂明”,欣喜之情自不必说。

    便是听在太尉公荀方耳中,也比方才的礼乐不知要美妙上多少倍!

    要知道,乌骄靡叫板六皇子,此时已被五皇子上升为国之颜面的层次上,完全演变成了国与国之间的对抗!

    为不使大汉朝颜面扫地,又不能真的遍请诸皇子轮番上堂对阵,那样车**战当真如五皇子所言恐有欺侮西域弱小诸国之嫌了。是以,与乌骄靡比射,势必只能以一人出战。

    而乌骄靡显然通晓大汉朝诸皇子的心理,清楚他一旦放下狠话来,自不会当真应了他的话,采用车**战。故而他才敢放手一搏,说什么“还有哪位不服者,上堂与他合耦比射”之语。

    几位皇子里,大皇子宗佑,身材臃肿得只剩下一堆肥肉了,二皇子宗政早逝,三皇子宗康双腿残疾,七皇子才七岁稚童,几位皇子显然都不合适。

    而四皇子宗祜乃当今太子殿下,无论从哪一方面讲,都不适宜迎战。如果赢了还好说,自有一大堆的阿谀之词奉承太子殿下;可若果输了,以乌骄靡的身材骨骼,看其身手还真不好说太子殿下能是其对手,即便打成个平手,于泱泱大国来说,也不啻为输人一着!

    何况以大汉朝的太子殿下迎战他乌孙小国的一个王子,实在有损颜面。

    那么剩下的皇子里,就只有五皇子宗,和这六皇子宗褚了。

    五皇子的射术自然也是好的,一般的皇室贵胄子弟没有几人能及得上五殿下的,可若跟六皇子比,便是五殿下自己,也心知肚明,不是其对手。

    故而,五皇子宗才使出激将法,出言抢功,欲与乌骄靡合耦一射。现下见果然迫使宗褚答允了,便暗暗松了一口气。

    太尉公荀方见状,也如释重负。

    还好,六殿下答允了比射,若不然,五殿下岂不枉费了心机?

    这边宗褚一俟说完,便朝五皇子抱拳拱了拱手:“五皇兄,别怪六弟抢先下场了!”宗褚衡量过利弊,也知晓五皇子激将用意,所以才在攸关时刻,慨然请命。此刻如是说,有揖让之意。

    五皇子宗自是明了,亦抱拳一揖,“六弟客气了,六弟先请!”全然没有方才慷慨激昂的争抢之意,一副悉听尊便、甘拜下风的谦逊样子。

    其实宗褚等到最后,也是在观察太子殿下的真实意图。可无论如何,事涉大汉朝的国威,他一介臣弟即使丢了颜面,也不能让这乌孙小国的一个大禄给小觑了去!

    言罢,便出列来至更衣处,袒去左袖,戴上扳指,套上护臂,左手执弓,将三支箭插入腰间,右手指间夹着一支箭,龙行虎步地行至西阶前,准备登阶上堂。

    乌骄靡终是如愿以偿,翻着他那幽深碧绿的双目,含笑望向了奚络所在方向,微微凝神……

    一时间,司射黄绾不明所以!

    这是何意?六殿下不是答允了乌孙大禄的请射吗,为何还不下堂准备,却眼望别处,含笑而立?

    司射黄绾便顺着目光看向了乌骄靡目力所及之处。

    却是六皇子妃与那位荣迪先生所在的方位。

    而此刻乌骄靡的神情,自然也吸引了堂上堂下诸人的目光。奚络顿时便感觉到了,众人聚焦己身如探照灯般的咄咄视线!

    荣迪却神色淡然,一副超然物外的谪仙模样,飘飘然而立。

    候在西阶前的宗褚,微眯起双眸,略一思忖,便想通了关窍。随即高声吩咐黄绾:“司射大人,为何还不开始?”

    黄绾微一晃神,立时清醒,大声宣布开始主皮之射。

    乌骄靡凝神半晌,终于恋恋不舍地将视线转到比射场上,走到更衣处,如天子般袒去左袖内衣外的衣服,戴上扳指,套上护臂,左手执弓,将三支箭插入腰间,右手指间夹着一支箭,神色昂昂然地行至西阶之下,朝宗褚行揖致意后,率先登阶而上!

    却在经过宗褚身边时,悄然低语:“六殿下软奚温香多日,身子自是劳乏,等下可要留神悠着点……”说着,还喷出一声讥笑!

    登时,引得宗褚就半眯起了眼:原来这乌孙大禄也不是个等闲之辈,也晓得激将之法!不过,纵使你再如何的狼子野心,也休想觊觎他的萱儿!

    遂稳步登阶而上,来至下射的射位符号处,静候司射的发令。

    依着登阶之礼,乌骄靡显然将自己置于上射位置了。而宗褚也不介意,依礼行揖后,与乌骄靡分位而立。

    堂下诸生就发出一阵嘘声,明显是对乌骄靡无礼的不满。

    宗褚就抬了抬手,以示安抚。堂下诸生便立时噤声,关注着堂上二人。

    此刻黄绾不待六殿下再有所吩咐,腰插刑杖,高声对上射乌骄靡道:“不贯不释!”

    意思是:不贯穿不得计数。

    乌骄靡便嘴角上扬,鼻中轻轻一哼,抬手就将第一支箭射了出去。

    众人的目光便随着沉闷的“噗”声,齐齐转向了坚硬的犀侯。

    犀牛皮制作的箭靶中心,竟然被轻易地射穿了!

    堂下顿时唏嘘一片。

    乌骄靡就洋洋得意地睨了眼一旁的宗褚。

第七百二十六章 平手

    宗褚则面无表情,朝太子宗祜一揖,请示道:“太子殿下,宗褚谨请量人于犀侯之中画上赤色靶心以便射击,不知可否?”

    宗祜略略一笑,道:“允!”

    即刻就有量人于两张犀侯之上分别画了个赤色靶心。顶 点 X 23 U S

    宗褚神情恭敬,彬彬有礼,又朝乐正微微颌首。

    于是,宗褚便合着《狸首》之礼乐,踏着高亢的鼓声,仪态优美地完成了第一箭。

    只听“噗”的一声,箭贯犀侯,正中靶心,利箭裹夹着风声,将坚硬的犀皮来了个通透!

    而鼓乐声恰在此时停歇下去,反衬出箭矢贯穿之声的铿锵。

    乌骄靡却眼似迷离,没等报靶者唱“获”声低垂下去,即刻张弓搭箭,劲射出了第二支箭。

    如此,二人你来我往,俱都是四箭贯穿犀侯,且都射穿靶心。

    释筹者耿迁便从双方的箭筹中各取一只,拿着两只箭筹向太子禀告:“左右均。”

    随着左右均的一声回禀,太子宗祜的眼底现出一丝复杂之色来,却又很快消失不见,淡淡的笑容随之挂在了嘴角:“乌孙大禄可还尽兴?”

    话语中明显有着敬宾尽欢之意,却又很好地将刚刚比射的剑拔弩张悉数化解掉。

    太尉公荀方就手捋胡须,微微颌首。司徒袁奉则依旧老样子,万事不理。而下首位的几位卿大夫却都一脸的满意之情。

    能有左右均的结局当然是最好不过了。要知道,谁输谁赢,对哪一方都不好看也不好说,赢家固然得意快哉,却也背负着有伤两国和睦邦交的嫌疑,而输方非但灰头土脸不说,还有可能怀恨在心,从而引发两国的睦邻友好。

    是以,输赢对谁都不好,只有这左右均,正正好!

    堂上堂下便有许多人难掩放松之意,更是将嘉许的目光投向了六殿下还是六殿下弓马娴熟,射术精湛,手下的分寸才能拿捏得刚刚好,不偏不倚左右均!

    可乌骄靡显然不这么想,见宗祜问他,忽闪着一双绿幽幽的碧眼,向宗祜请示道:“太子殿下,可否命人将犀侯抬来一观?”

    话音一落,全场哗然。

    宗祜便眯了眯眼:“哦?乌孙大禄是有什么异议吗?”明显的三分疑惑,三分兴奋,外加四分按捺不住的口吻。

    近席的太尉公荀方就暗暗皱眉。

    “异议倒也说不上,只是太子殿下,射击就要分出个胜负才有趣味,要不举行这大射仪还有何意义?您说是吧,太子殿下?”乌骄靡边说边走下阼阶,拦下巾车就要撤下的犀侯,伸手便拿过两张贯穿靶心的箭靶,面朝堂上的宗祜狂傲一笑:“太子殿下不介意乌骄靡重释这箭筹吧?”

    这一下,立时又引来堂下诸生的一片哗然。

    须知,依照规则,射穿靶心时释筹者就将一只箭筹扔在获胜一方的地上,四支箭射穿就有四只箭筹置于地上。如果双方同时获胜,不分输赢,释筹者就从地上双方的箭筹中各取一只,向天子禀告“左右均”。

    而乌骄靡此时提出的要重释一回箭筹,明显是置释筹者于释筹不准、置司射于监督不力的地位之上!

    面对乌骄靡的公然质疑,释筹者耿迁与司射黄绾,便都面带难堪之色,望向了太子殿下,以期定夺。

    宗祜不愧为当今大汉朝的太子殿下,自小所受的帝王之术明显起了作用,稳了稳心神,挑眉道:“乌孙大禄是客,乌孙国的公主不日就要嫁与我大汉朝的齐威郎君,乌孙与我大汉朝可说是缔结两姓之好的友睦邻邦。既如此,乌孙大禄有此雅兴,不妨重释!”

    说得倒也合情合理,堂上众位公卿便无人提出反驳。耿迁和黄绾自然不好替自己辩解,便静听下文。

    乌骄靡就正了正面色,高声道:“太子殿下,如果画上靶心,就要以射穿靶心为准,是否?”

    “然。”

    “同样是靶心,就要以接近中心位置为准,是否?”

    “然。”

    “既如此,越是射穿中心位置的,胜算越大才对,是否?”

    宗祜略一沉吟,明知乌骄靡要引他入觳,却依旧回曰:“然。”

    乌骄靡的一双碧眼中便闪过一抹洋洋得意:“那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射穿靶心的中心位置者,胜出的箭筹应该比射穿靶心的其余位置要高?”

    对呀,貌似是这么个理儿……

    堂下堂下众人眼中均显出疑惑来,释筹者耿迁还老实地以为然,又微微点了点头,明显一副被带偏了的形状。

    众人一俟理清了头绪,又都将目光看向了乌骄靡手里拿着的那两张犀侯。

    却见乌骄靡右手的犀侯靶心处只有一个贯穿箭眼,周围又有不等的三个,而他左手的犀侯靶心中间位置仅有一个窟窿,在此刻明亮的光线照耀下,从中透过一束强光来,跳跃着在阼阶之上投下了一个光圈!

    而恰恰这个跳跃光圈,正是乌骄靡所射之犀侯投射而成。

    霎时,堂上堂下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依着乌骄靡的逻辑,无非就是谁射穿靶心的中心位置,谁就获胜。

    乌骄靡仿佛看见了获胜的曙光,往前晃了晃左手的犀侯,环视周遭,含笑又道:“太子殿下,乌骄靡左手的犀侯靶心中间位置只有一个透明箭眼,而右手的犀侯靶心却有四个!那……太子殿下,是不是可以这样释筹,乌骄靡左手犀侯胜出的箭筹要强于右手的犀侯,也就是说,左贤于右!”

    按照左贤于右的说法,眨眼间,胜负已分,输赢已定!

    乌骄靡傲慢地斜瞟了眼堂上射位处居高临下的宗褚,就要仰头大笑!

    纵然你六皇子如何的处变不惊,输赢已现!

    却不料一声“哈哈”未及出口,就被堂下一道苍老的顽童之音给封住了喉中,梗在喉头处不上不下甚是不舒服。

    “乌孙大禄,小老儿想请问大禄,是射中箭靶难还是射穿箭靶难?”来人一面问,一面自观礼的太学诸生中缓缓走出,却待话音一落,恰好来至了乌骄靡面前,叉手一揖:“小老儿伏汉,见过乌孙大禄大人!”

    却是鹤发童颜的五经博士伏汉!

    乌骄靡就倨傲地睥睨着伏汉:“自然是射穿箭靶难。”

    “那敢问大禄大人,是射穿布侯难还是射穿犀侯难?”

    嗤地一声笑,乌骄靡讥诮翻着碧眼,“这个还需用问,自然是射穿犀侯难了。”

第七百二十七章 朵朵梅花开

    伏汉又是叉手一揖:“那请问左贤王,是射穿一次犀侯难还是射穿四次犀侯难?”

    乌骄靡似乎有些明白了这位小老儿的步步追问,绿眸频眨:“这个……自然是射穿四次犀侯难了。www.uu234.net”

    “小老儿再次敢问一声,大禄大人右手犀侯的侯鹄之中可有四个箭矢贯穿之箭眼?”

    对着明亮亮的光线晃了晃,乌骄靡于右手箭靶靶心之处,果然看见四个排列均匀的箭矢贯穿之箭眼!

    而那四个箭眼在耀眼的光线照射下,映射在了堂上地面之上,形成了一个状似四朵梅花的清晰图案。

    就有人眼尖地朗声喊道:“好一个朵朵梅花开!”

    众人俱都朝那图案看去

    当真是漂亮的四朵梅花,由于乌骄靡的晃动,跳跃的光线使得四朵梅花恍如盛开般绽放,恰似朵朵梅花开!

    这一声喝彩自然引来堂上堂下诸人的唏嘘赞叹

    “六殿下射术果然了得啊!四箭全都射中侯鹄不说,还射出个四朵梅花来,当真非同凡响!”

    如此赞誉,不一而足。

    乌骄靡闻听,自是脸色难看,寻声往观礼处望去,却是六皇子妃旁边之人!

    没错,正是此位形容丽之人发出的那一声“朵朵梅花开”,如此才引来众人的跟风喝彩,也使得他原本胜券在握的赢面出现了急转直下,输赢难料!

    不由又仔细瞧了瞧手中的两张犀侯。左手箭靶靶心的箭眼的确乃四箭贯穿而成,但第二箭、第三箭及第四箭都是从第一箭射穿之洞、眼再依次穿过,力道较之分别不同点位射穿犀皮自然是省力得多,且大有投机取巧之嫌。

    而反观宗褚所射穿之靶心,依然是侯鹄的中心位置,却于狭小的方寸之间,精准地射穿了坚硬的犀皮,且排列有序地现出了状似四朵梅花来。

    这样的射术,怎能不令人惊叹,又焉能不叫人眼红!

    乌骄靡的一双碧眼此刻若能杀人,非是将面前的伏汉扫劈了不可!

    都是这个自称小老儿的伏汉,步步为营地引诱自己掉入陷阱,才让他苦心经营的局面拱手让与了宗褚,输掉了比射!

    非但输掉了比射,还输掉了观礼众人的民心。

    这倒尚在其次,在诸人面前扫了颜面他不怕,关键是,他此役欲要在属意之人面前一逞威风的愿望落了空,这才是关键之所在!

    便情不自禁地又往观礼处的六皇子妃幽幽望了眼。

    离在近处的伏汉自然瞧得分明,心下了然。

    原来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略一思忖,就和气地道:“乌孙大禄大人,可将两张犀侯叠放在一起,便能看清其实两个贯穿靶心是完全重合在一处的,也就是说,左右均。”

    伏汉全然不介意刚刚乌骄靡扫向他的如刀眼风,竟然道出了左右均之语!

    这一下倒令乌骄靡刮目相看。

    大汉朝果然是礼仪之邦,人心向古……可他乌骄靡是谁,岂能容自己在属意之人面前失了颜面!

    当下便双手一松,扔掉了两张犀侯,拾阶而上,朝堂上的宗祜拱手道:“太子殿下,既然伏汉老博士和释筹者皆言明是左右均,那么不如再比射一回,也好分出个输赢来,这样才有趣味嘛!”

    众人本以为伏汉博士给了乌骄靡台阶下,乌骄靡会见好就收,不料却再生变数,乌骄靡居然有胆有脸提出再比射一回的请求,观礼的诸人不禁窃窃私议起来。

    奚络虽不齿乌骄靡的做法,也看不惯某王的王霸之气,但在爱国一事上,心里的天平还是悉数倾斜在了这大汉朝。总归齐奚络这具身子可是堂堂正正的大汉朝子民!

    遂测过脸来,与身旁的荣迪偶偶低语一番。

    二人又蹲下身子,在地上画来画去,于外人看来,亲密得丝毫不受什么断袖传闻的影响,真真亲如一家人!

    堂上一直居高临下的宗褚就了双眸,之后,又朝伏汉老博士挥了挥手,示意他无须担心,退下观礼即可。伏汉便叉手一揖,退回原位。

    此刻代表天子的宗祜,自然不能令乌孙国的大禄客人失望,便与近旁的太尉公荀方私语了几句,当即回复道:“允!”又朝司射黄绾颌了颌首,以示可以再射。

    黄绾便即时吩咐起巾车、报靶者、释筹者各就各位,准备再次比射主皮之射事。

    就在巾车抬来两张新的犀侯之际,观礼处那位六殿下的断袖镝先生,却出列行至阼阶前,朗声朝黄绾道:“司射大人,既是再次比射就要分出个胜负来。为公平起见,荣迪不才,想请司射大人裁夺,看看这个法子可行否?”

    于是便招来巾车,用量人手中画线的工具,很快在两张犀侯中心位置,画出了两张赤色的十个圆圈环靶来。

    没错,奚络教给荣迪的,便是现代射击比赛的十环环靶规则!

    荣迪一俟画完,又顶着一众人等的讶异目光,娓娓道出缘故,细说了规则。

    这下再也没人怀疑素有“学海”称呼的镝先生了,俱都将赞赏的眼光投向了荣迪身上。

    荣迪则暗暗赧然,自愧弗如

    王妃殿下之聪慧,当今之世恐怕无人能及!

    心下不免黯然:终是错过了佳人,若是再晚生个二十年……他也能起了争竞之心,可眼下,看看王妃殿下为王上想出的急智,便知她情愫深种,心系王上……

    倒也放下心怀,很快坦然面对众人的目光,对上了乌骄靡的一双碧眼:“乌孙大禄,荣迪此意,可否公平?”

    这是向他乌骄靡叫板呐,他堂堂乌孙大禄,岂能甘拜下风!

    当即哈哈大笑:“自然公平!”

    复又向宗祜提议:“太子殿下,且依这位镝先生所言如何?”

    宗祜早已望见堂下奚络八表妹与这位镝先生的亲密私语,不禁嘴角上扬:好一副旖旎画面,倒叫宗六分心些许也是好的。

    便含笑颌首:“允!”

    这次不待太子殿下示意,司射黄绾即刻宣布了比射规则,下令开始再次复射。

    两张犀侯再次张设起来,上面靶心处赫然画着两个十环的圆圈,中心位置则是一个圆圆的实心红点。如此画面,于艳阳下显得分外醒目!

    荣迪见状,就与堂上的自家王上对视一眼,某王便回以他那招牌式的眸一笑。二人如此默契举动,看在众人眼里,当是别有一番情趣。荣迪却毫不理会众人的异样眼光,回转身来,向着来处六皇子妃身旁,飘然归位。

第七百二十八章 馊主意

    神情之闲逸,丰姿之飘摇,恍如谪仙下凡,半点未沾人间烟火气!

    众人见此,不禁又暗暗赞美,郦邑与杨邑侯夫妇,二人眼中更是要滴出饮恨的血来,却也知大势已去,奈何不了这位荣迪……

    身处上射位的乌骄靡首先发射,第一支箭“噗”的一声劲射过犀侯,正中靶心中的圆圆红点!

    随后的三支箭紧跟着接连射出,也都分别射穿过十环!

    报靶者的唱获声刚一落音,宗褚的四支箭矢裹挟着疾风,两两齐发地射向了侯鹄。www.uu234.net

    却是正中红心周边!

    且又均匀密集地排出四朵梅花来。

    四朵梅花拱卫着正中的红心,远远望去,恰似一大朵怒极盛放的桃花!

    登时,观礼诸生采声雷动!

    不言而喻,这回的且论输赢,分晓立见。

    乌骄靡的脸上就现出极为难看的颜色来。

    他刚刚还得意上翘的嘴角,此刻不由耷拉成了两道下垂的懊恼:都是这位荣迪出的馊主意,偏偏画什么十环,中间竟然以一个红点作为靶心,这下倒好,倒成就了宗褚的一朵桃花开!

    其实,他也清楚,仅凭宗褚的双箭齐发,这份膂力他就自叹不如!何况宗褚又于这百步之外,精准地射位出均匀密集的四个箭眼来,光是此番精湛的射术,就够令人艳羡的。

    乌骄靡又看了眼手中的执弓,不待耿迁释筹,便慨然放下,仰天狂笑:“罢了,乌骄靡技不如人,确然输了。六殿下,承让了!”

    承让了,是说之前的左右均以宗褚的射术本就高于他乌骄靡,却被冠以左右均,自然是六殿下承让他乌骄靡了。

    不过,刚刚还狂傲嚣张的乌骄靡能亲口说出自己输了,倒也令人肃然起敬。这么退一步,海阔天空,不能不说其实乌骄靡也赢了,赢在慨然认输上。

    宗褚便抱拳一揖:“乌孙大禄谦辞了。其实这世上本无输赢,输赢全在一念之间,大禄以为如何?”

    乌骄靡再次傲然大笑:“说得好!六殿下之胸襟气度,乌骄靡领教了。”

    遂相揖致意,二人依着上射先、下射后的礼仪顺序,隔阶下堂至更衣处,穿好了礼服。

    之后,乌骄靡又诚心邀请宗褚上堂旅酬,宗褚则客气地推辞,宾主尽欢而散。

    这样一幅和乐画面,作为三公之一的太尉荀方自然喜闻乐见,便转头对宗祜感叹着:“太子殿下,还是左右均,以和为贵的好啊!”

    宗祜就眯了眯狭长凤目,呵呵一笑:“太尉所言极是!”

    心下却不禁愤然:到底哪里出了纰漏,居然接连两次复射,也没能令这宗六折了颜面……

    由于有乌骄靡这一插曲,之后的复射便也无人再起波澜。只是虎贲中郎将石勇与执金吾李唐复射时,那精湛的射术不仅令观礼诸人大开眼界,也令乌骄靡暗自慨叹什么叫人外有人。于是,复射在一片喝彩声中结束,司射黄绾命人将射具撤下,至此鼓乐再起,歌奏不已,燕饮尽欢而终。大射仪也圆满落下了帷幕。

    不过宗褚在回至自家王妃身边时,却脸色惨白,不像是功德圆满的样子。一旁的荣迪则连忙靠至近前,悄悄询问:“王上可还好?要不要……”

    宗褚四下里环视了遍,隐忍着:“无妨,等下上车时先生再看吧。”

    荣迪就往堂上看了看,“王上且忍忍,射仪就快结束了。”又往更衣处和摆放箭架处细细瞧了瞧,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奚络这才知道,原来这六殿下已遭人暗算,是带伤坚持完了与乌骄靡的比射,且还硬撑着装作没事人般,回转归位。难怪乌骄靡当着大庭广众那么诚心邀请他上堂旅酬,他也坚持不受,却原来……胳膊带了伤……

    遂轻轻移了一步,往宗褚身边靠近了些,用自己的宽袍大袖遮住了宗褚的左臂,借以帮其掩饰。

    甭管使阴招的是谁,宗褚是否于不义在先,就眼前的大射仪而言,宗褚能顾全大局,为大汉与乌孙两国睦邻友好计,顶着对手的阴谋暗算带伤比射,单单这一点,就令奚络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敬佩之情。

    没料到她的这一举动,却引来某王的附耳低笑:“萱儿是担心小王了吗?还是爱慕小王的威武风骨?”接着又惋惜地叹息一声:“诶!就是今夜要辛苦萱儿了,小王的双臂恐难使上了力。”

    前一句还好,尚且没有跑偏太多;后一句却下道得太过,不由人脸热心跳起来。奚络就耳根一红,忿忿地看了眼宗褚,“活该遭了现世报!”又抬手要捣他一拳,却在落手时止不住又缓了下去。

    宗褚便趁机一把握住了自家王妃的一只小手:“萱儿的花拳绣腿还是留到夜里再使吧。”又朝奚络的耳畔轻吹一口气,“……小王现下可承受不住!”

    一旁的荣迪见状,无奈地微微摇首,轻声提醒着二人:“王上,射仪结束了,还是赶紧上车看看再说!”

    于是,几人便在戢影、戢夜、戢战等侍卫的护卫下,有序地撤出了都授堂,登车而去,留下了满眼异样神色的众人。

    郦邑就看不过眼,嗤鼻道:“六皇兄这也太急色了些,这左拥右抱三人同车也就罢了,哪里就差这么会儿的功夫?真真见色忘友,连声招呼也不打一下,便不辞而别!嘁”

    “六殿下这又是大射梅花,又是大射桃花的,自然要急着回府庆贺了!只是不知,六殿下这梅花送给谁,桃花又送与哪个?”杨邑侯师吾眼现迷离之色,站在郦邑旁边,酸溜溜地接了句。

    二人旁边的三皇子闻言,就怪异一笑:“六弟这是走了桃花运,双美傍身!就是不知,这桃花运会不会变成了桃花劫?”

    一直恭侍在三殿下身畔,不离左右的三皇子妃耿娥皇,闻听此言,绷直的身子禁不住就是一哆嗦!呆滞的双眼此刻却灵活起来,只是害怕似地转了转后,又恢复成先前的呆滞与无神。

    宗康明显感觉到耿娥皇的变化,不由厉声呵斥:“呆头鹅,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快命人回宫!”又忍了忍,吸气道:“你个贱人,你想让本殿下尿了褶吗?!”

    郦邑再也忍不住,喷笑出声:“三皇兄也急着回去,却原来是怕尿了褶呀!”

    仰躺着的三皇子就强撑起上身,怒目而视着郦邑:“有你这样的皇妹吗,竟然看自家皇兄的笑话!”似是再难忍住,一脸的憋意,再次厉声道:“耿娥皇你个没眼力的,还不快点让人给本殿下拿恭桶来!”

第七百二十九章 长胆子了

    这下耿娥皇总算清醒了,打叠起十二分精神,急忙命人将放置在王青盖车上的恭桶取来,亲自服侍三殿下出恭。

    此刻观礼人群虽然大部分已经散去,可都授堂附近仍然有人没有散尽,这三殿下便等不及要小解了。

    也是,三殿下双腿已断,自然无法自行解手。再加上观礼这么长时辰,难免憋不住尿意。

    一旁的杨邑侯就微微皱了皱鼻子,欲往自己的车驾处行去。

    恰在此际,一股尿骚之气肆无忌惮地冲入鼻间,直熏得杨邑侯险些呕将起来。

    便连忙捂了口鼻,望了眼几个小内侍暂时围起的遮挡,暗暗嗤笑:还有心嘲笑旁人桃花劫,岂不知转眼就遭了现世报!

    遂一甩袍袖,扬长而去。

    不提耿娥皇刚一搭手就被三殿下尿湿了双手的惨状,却说奚络这边三人甫一上车,宗褚再也绷不住,狠戾地咒骂道:“耿娥皇这个呆头鹅,居然敢给本王下绊子!倒是长了胆子了!”

    荣迪一面给宗褚挽袖涂抹药膏,一面皱眉道:“王上是说,那匡夫是三皇子妃的人?”

    “匡夫是耿娥皇陪媵傅母的义子,不过想那耿娥皇还没有那个胆子要陷害本王,估摸着是受了某人的背后指使。”宗褚看了眼自己的左手臂,又瞧了瞧右手指间,再次詈骂:“使什么绊子不好,非要坏了本王的双手,这岂不要让萱儿夜里越发的辛苦!”

    正为某王温柔贤惠地看顾伤处的奚络,闻言就是一顿,手下再也忍耐不住,当即便狠狠地捣了一拳:“王上,你的嘴太贫了,本王妃替你的嘴教训一下你的手!”

    说罢,不再理会某王疼得呲牙咧嘴,移过一边,端然安坐。

    某王终于碍于荣迪在旁,没有跟过来再纠缠自家王妃,却吩咐起荣迪来:“镝先生,你再往这里多涂抹些,刚刚被萱儿这一秀拳打得又有些疼痛了。”

    荣迪就抬首看了眼某王,微微摇头:“王上,你再乱动,不听医嘱,保不齐日后这双手便当真使不上力!”口里虽然说得狠,可手下却没有停,又为宗褚敷上了些药膏。

    “先生勿要吓唬本王,谁不知镝先生的医术世间罕有!”某王就嘿嘿一笑,却也听话地老实了些。

    “王上,这匡夫只是个陪媵傅母的义子,出手却毫不留情,只这扳指上的毒药便使王上的指间肿胀若斯,当真阴毒得很!”荣迪细心察看了伤势,颇为担忧地沉吟着:“……就是不知过了这许久,这药膏还能不能解得了指间和手臂上的毒?”

    奚络禁不住就往宗褚的手臂上看去,果然此刻肿胀得厉害,像是要立马爆裂了般,血脉贲张!

    “放血!”

    电光火石间,奚络脑海中闪过一词,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

    宗褚与荣迪二人就一起朝奚络望去。

    但见奚络一俟说完,一张小脸就涨得红红的,小小声地呢喃:“……这个……奚络也不懂医术,只是偶尔灵光……一闪。”

    荣迪却毫不理会奚络的羞怯,转过脸,紧紧盯视着宗褚的左臂,低低道:“对啊,放血岂不是将毒血也一并放掉了吗!”

    当下不再犹豫,伸手拔出腰间一把锋利的匕首来,手起刀落,一股黑血便自某王的指间喷涌而出,很快在车厢里滴了一滩。

    原来此际的大汉朝还未有放血一说啊。

    好险!刚刚她要不是胡诌一句什么灵光一闪,恐怕就要露了陷……

    奚络双眸看着那一滩黑血,暗暗后怕。

    某王就好笑地看了眼自家王妃,“萱儿难不成是害怕了?适才说放血时,可是半点惧色也无!是不是,镝先生?”

    荣迪没有理睬某王的问话,垂首一直注视着滴血处,见滴出的血液渐渐变成了鲜红色,这才欣喜道:“好了,毒液想是流的差不多了,敷上些解药再看看。”说着,很快就为宗褚止了血,涂抹解药,又解下素白腰带,一分为二,将宗褚的左右手臂自上臂处扎紧,以防过血走心。

    “王上,这扳指处的毒是匡夫所下,那之后执弓上的毒又是谁下的?荣迪看过箭架处,负责弓箭的二人都不是三殿下的人,那……又能是谁呢?”荣迪双目倏然精芒一闪,伸手比出个五来,“难道是他?”

    “负责弓箭的李源乃西平李家的旁支李奕之子,西平李家虽说也是执金吾李唐的远房旁支,但也不能就此断言,这李源下毒是受了京师李家的指使。”宗褚一面说,一面活动下左臂,满意地笑了:“这法子不错,只须放掉毒血便可解毒,嗯,不错!”

    又大力挥动下胳膊,朝自家王妃了双眸:“这下夜里就不必辛苦萱儿了。”

    奚络就气愤地翻了个白眼。

    荣迪依旧沉浸于理清关系中,斟酌着:“……执金吾李唐乃已故孝仁皇后之胞兄,其子李巡乃北军中侯,李俊又是射声校尉,大将军李固本人又很有修养,素有‘每存谦柔,虚己让贤’之美誉,延揽大批名士入朝参政,民间信服,皇上委重,朝野上下一致认为李固是一位贤辅。便是这样忠谨的禁卫世家,怎么看也不大可能参与这等下作卑劣之事。”

    汉家故事:大将军例由外戚担任。一般是皇后之父任职。

    既然李家如此圣眷日隆,犯不上掺合这种敏感的皇子之争当中去。况且先孝仁皇后所育的二皇子宗政,早年坠马时恰巧跌落到突兀的石块上,当即殒命,之后孝仁皇后虽然又诞下了获嘉长公主,却还是心情难以纾解,没过几年,便抛下三岁的获嘉长公主,撒手西去。而以大将军李固为首的外戚李家,也因而失去了拥立诸皇子的动力,变成了如今这样中立的忠谨禁卫世家。

    宗褚闻听荣迪的分析就颌了颌首:“嗯,先生所言不错。虽说五皇嫂乃执金吾李唐之嫡女,不过以五皇嫂的为人,断不会掺合这等卑劣龌龊之事中的……即便五皇兄有意如此,也不会落了下乘,任由人抓了把柄。”

    经宗褚这么一说,奚络眼前便浮现出五皇嫂干练豪爽的样子来。

    五皇嫂李姝乃李唐之嫡女,先孝仁皇后又是其嫡亲的皇姑母,获嘉长公主与五皇子妃李姝更是嫡亲的表姊妹。若从获嘉长公主这方面来论,奚络与李姝的关系该更近一层。

第七百三十章 遭调侃

    因为,总归大公子齐尧尚了获嘉长公主。www.uu234.net单就获嘉与李姝的性情为人,奚络就不愿意相信,五皇子妃会这么明睁眼露地将自己晾在了明处。

    即便五皇子有意拉拢李姝背后的母族禁卫世家李家的拥立支持,相信以大将军李固为首的李家,也不会犯了站错队这种选择性错误的。

    要知道,当今太子已定,齐皇后又位居中宫,便是傻子也明白,不出意外,皇太子宗祜便是未来大汉朝的皇上。

    “是以,替嘴教训手这种低级错漏,五皇兄又怎么会替三皇兄讨回公道呢?”宗褚就展示出他那招牌式的笑容,冲着奚络便了双眸。

    对于某王的调侃,奚络充耳不闻。

    某王就叹息一声,“诶,若说小王这一双手臂要是残了,换三皇兄的一双断腿,也算报了当年之仇的话,那也未免太过便宜了小王。”

    之后,又朝奚络亦真亦假地道:“其实便是小王当真双臂残疾,相信萱儿也不会离我而去的……萱儿,你说是也不是?”

    不待奚络有何回复,又戏谑一笑:“只不过夜里萱儿要辛苦些罢了。”

    紧接着又正色道:“萱儿,你道为何?因为汉家有故事。”

    奚络就脸现迷茫之色,望着这位自负专横的诸侯王。

    荣迪实在看不过眼,出言为奚络解惑:“王妃殿下,汉家故事:皇室之妻妾不得改醮和再醮。”说完,似又若有所思,暗自叹了口气。

    某王的眸底深处便现出义无反顾的谑笑来:“……是以三殿下便是再难伺候,这耿娥皇也要担了三皇子妃的名号,不离三殿下左右!便是为三殿下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是了,便是耿娥皇私心里再如何想要和离而去,逃离苦海,也违背不了汉家故事……如此,耿娥皇便似提线木偶般,受人摆布,终究越陷越深,葬身在这高高的红墙之内……”奚络眼现迷茫之色,不知看向何处,语调更是凄清寒凉,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她怎么也没有料到,汉家故事还有这么一说

    皇室之妻妾不得改醮和再醮!

    这就是说,她之前的打算大不了,过不下去,和离好了,显然遭遇了强大皇权的潜规则滑铁卢了。

    也是,在这皇权至上的大汉朝,又有谁能违背了皇权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奚络不禁喃喃出声。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某王也跟着接了句,似是颇为感慨。

    奚络就看了眼宗褚,“殿下是不是想说,殿下即便裂土封爵为梁孝文王,也只不过唯得衣食税租、不与政事的一介封君而已。”

    “爱妃过誉了,裂土都谈不上,所谓王国,实同郡县,便是王国诸官,也皆由朝廷代置,王国其实名存实亡……”某王倒也语调凄凉地配合着自家王妃,不过一双好看的眼睛,却是炯炯放射着咄咄迫人的光芒,直直看进奚络的心缝里,“萱儿是不是想说,便是一介封君的王臣,他也不愿意放过宗褚,因为普天之下,都是他的王土。”

    这却理解拧巴了她的意思,不过,奚络并不在意,奚络在意的是,宗褚顺杆子爬的本领。

    “殿下当真贫嘴得很。”奚络就没好气地道了句,“殿下明知是四皇表兄借了李家人的手,又顶了替三皇表兄一报断腿之仇的名头,其实欲除殿下而后快,却又故意这样问萱儿,引导着萱儿进入殿下所设的觳中,贫嘴都说得好听了,殿下其实……心机深沉得很!”

    对于宗褚借机试探自己的心意,奚络自然清楚。现下虽然不清楚自己的真实心意,却对忽闻噩耗、不能和离而去之事耿耿介怀,自是要找人撒气一番。

    某王闻言,显然得意得很,“萱儿此言差矣!什么叫心机深沉得很,其实应该唤作胸有沟壑,抑或是胸有城府才对。”又转头问向荣迪,“镝先生,你说对否?”

    面对夫妻二人相爱相杀式的掐架,谪仙般的荣迪表示头疼,与某王的友谊小船也是说翻就翻:“行了,王上!王妃殿下说得是,王上就别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王妃殿下了!看看王妃殿下为王上出的诸多主意,以及所付出的身家,王上该晓得王妃殿下对王上的心意才是。”

    某王一听,立时又转了兴致:“镝先生,你说萱儿的十环法子是不是可以大力推广施行?嗯,先在北军五营试点演练,然后再逐一推广开来,嗯,就这么办!”

    荣迪就泼冷水:“王上想是晚了一步。荣迪在观礼处就听见虎贲中郎将石勇大人,在那儿嘀咕,说什么这十环的主意好,他回去要与羽林中郎将蒙斐、羽林左监顾言、羽林右监赵歌商议,立马在他虎贲郎和羽林郎、羽林骑中演练试射!”一边说,荣迪又一边垂首看了看宗褚的伤势,“王上回去还是莫要乱动的好,也不要沾了水,伤口才好得快。”

    一语“不要沾了水”,显然令某王想到了绮靡之处,即刻冲自家王妃眸一笑:“萱儿不怕沾湿了水,回去还是麻烦萱儿,帮着小王沐汤洗浴好了。”

    话音一落,自然遭来自家王妃的一通白眼,某王也不以为忤,涎着脸嘻嘻一笑,又转头对荣迪道:“石勇这厮倒是学乖了,这回欲要联合蒙斐、顾言和赵歌,在虎贲郎和羽林郎、羽林骑里先行试射,是想着人多力量大好堵住咱们的嘴……也罢,蒙斐、顾言、赵歌都是陇西六郡良家子出身,身世可靠,虎贲郎和羽林郎、羽林骑又都是父死子继的世兵,最是忠勇,这次就放他一马,让他石勇抢先一步!不过北军五营也不能落了后,还是及早通告北军中侯李巡,让北军五校尉即刻传令下去,开始演练!”

    汉家故事:凡从军不在七科谪内者,谓之良家子。

    也就是说,良家子指的是非医、巫、商贾、百工的农家子。

    而陇西六郡,又是指太尉公荀方之子荀敢为边郡太守,所统辖的上谷、上郡、陇西、北地、雁门、云中等边郡六郡。

    这样出身陇西六郡的良家子,身世清白,忠勇善战,自然深得信任。所以石勇才以此为契机,欲要捷足先登,抢先试用十环箭靶。

第七百三十一章 受伤严重

    “嗯,王上说的是。m.www.uu234.net上次的马镫,石勇大人就眼红得很,听闻跟自家兄长磨了好久,石廉愣是没有答允,石勇为此还状告至卫尉石蹇大人处,请求君父的裁夺。不过石廉一说立下的军令状,石蹇也帮不上忙,此事便不了了之。这回的十环箭靶,石勇定然不会再次甘居人后!”荣迪赞同地点头,又揭了石勇的底。

    某王就眯了眯眼,微微颌首:“卫尉石蹇倒还公允,没有相爱相杀,逼迫石廉就范……嗯,虽是桀骜跋扈了些,到底晓得禁卫世家的本分。”

    三人于车厢内一面暂时处置了某王的伤势,一面说着话,而王青盖车在王仆许良的主驭下,自太学出来,便一路由戢影、戢夜、戢战等侍卫的紧密护卫下,回至了永安里梁孝文王府。

    一俟进了王府,荣迪便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挺了过来,这下回到王府就可仔细斟酌着用药。别瞧着王上适才与王妃殿下斗嘴耍贫,其实伤势厉害得紧。也得亏下毒者为了不使人瞧出破绽,所下之毒药性缓慢,再加上及时的放血疗法,若不然,王上的一双手臂恐难善了……

    思及此,荣迪甫一下车,便立时吩咐起人来:“戢影,快去招来医工长,不,是王府侍医、尚方二人,命他二人速速前往孝文殿,为王上诊治!”戢影晓得厉害,急忙应诺而去。

    戢夜与戢战等余下侍卫便护送着王上和王妃殿下,回到了孝文殿偏殿。荣迪则先行一步,去了自己的住处寥若殿,取了自配的解毒药,这才前往孝文殿。

    直至躺卧在偏殿里的卧榻上,某王才现出病弱疲惫之态来。奚络也才知道,原来彼时于车厢之内,宗褚是强撑着身子,又故意跟她耍嘴斗狠,为的是分散她的注意力,免得她担惊受怕。

    心中不免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暖意和真切的担忧。

    荣迪与王府侍医和王府尚方很快共聚孝文殿的偏殿里,为宗褚诊治。医工长窦融闻听,亦随后赶来,共同为六殿下疗伤解毒。

    永巷长侯览在知晓情形后,立即吩咐下去,封锁王上受伤的消息,若是察觉有人走漏了风声,乱棍打死!

    侯览说时口气之狠戾,像是换了个人。

    奚络分明感觉到了某些侯常侍的影子。

    遂暗暗吐槽:难怪是侯常侍带出来的徒弟,狠戾起来丝毫也不逊色。

    住进王府月余,奚络有打听过这王国官员的身世背景。比如永巷长侯览,便是侯常侍的弟子;医工长窦融又是宫里太医窦魏之弟,窦融原本是宫里的医工丞,由于小有过失,被宗褚收至王府;王仆许良是步兵校尉许楚之兄,原是官秩二千石的羽林中郎将,由于身有伤患,被宗褚揽至麾下为官,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众人直忙活到了天色将晚,方才散去。

    望着已经移入内院燕息室养伤的宗褚,奚络难免感慨良多。

    医工长窦融、王仆许良,虽然都有左官之嫌,但宗褚能不计过失伤病,任其仕宦,不能不说也是给了对方一个养生送死的铁饭碗。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王国的官员,都有养老的意思。因为,相较于朝廷为官,王国员吏总是比较清闲自在的。

    只要辅佐的诸侯王没有什么大错,比如谋逆,比如弑君,就不会像奚络的外祖父宁辕那样,死无葬身之地,遭遇灭门之灾!

    奚络不禁又联想到,宗褚免去所在封地民户两年税租一事,并自掏腰包,为民户发放良种,以及累得身为诸侯王日子却过得捉襟见肘……但即便如此,这些王国为官之人,宁可被欠半年的俸禄,也无人向宗褚闹事。

    作为曾经的打工者,奚络能体会出,被老板欠薪时那种想要跳槽却又割舍不下的犹豫不决心情,更是清楚没钱时的各种滋味。可这些为宗褚服务的王国官员,顶着家人朋友们的白眼,依旧不离不弃,坚定地追随着他们的王上……这不能不说,某王的某些人格魅力令人钦佩了。

    奚络的一双水眸里就不自禁地现出一抹柔光来。

    睡了一觉的某王,醒时见到的自家王妃便是这样一幅温柔如水的画面。

    且那温柔如水的眼神正含情脉脉地看向了自己。

    这一下,着实令某王欣喜万分!当即顾不得手臂有伤,伸手就揽过自家王妃的纤腰,将其带扑到自己坚实的胸膛里,暗哑着低语:“萱儿可真美,本王……”

    未及再语,奚络的红唇就被某王倾力敷上,尽情索吻。

    直待透过一口气,奚络才双手抵住某王激跳的胸口,气急败坏地数落道:“殿下这是不要命了,都这样了,竟然还想着……”一句话未说完,又被人堵住了嘴。

    再次放开后,某王倒也听话,没有再对自家王妃进行越界骚扰,只是揽着奚络的肩头,夫妻二人并排躺在锦被中,说着悄悄话。

    其实也不能说是悄悄话,应该是某王敞开心扉之语,抑或说是惊天秘闻。因为奚络听后,属实震惊不已!

    荣迪原来竟是这般的人物,居然有五十多岁的年纪!

    难怪荣迪总给人以谪仙般的感觉一个人活到一把年纪,竟还跟个二十几岁年轻人一样的鲜肉,鲜嫩,鲜活,不不不,这些都无法形容荣迪之神韵之万一,荣迪之存在,当真便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云游了一遭,却又未留下只鳞片抓的鸿泥般,缥缈而不真实。

    所以这样谪仙般的荣迪,某王也不忍染指,更不可能是坊间传闻那样的绯闻断袖了。某王说时,还不忘戏谑本性,又促狭地刮了下自家王妃的鼻子:“萱儿现下是不是很后悔,后悔没能早生几年,好与荣迪遇见?”

    但某王的劣根性即刻便显现出来,复又王霸地道:“不过就算荣迪晚生个二十年,萱儿还是我宗褚的王妃!”说着又紧了紧揽着自家王妃那柔弱肩头的手,促狭再现:“因为汉家有故事!”

    是说皇室之妻妾不得改醮和再醮的汉家故事。

    奚络就狠狠地怒瞪了眼宗褚。

    口里却禁不住再问:“那……荣迪活了这么……久,就没有心爱之人吗?”

    某王就侧目,看了下身畔小鸟依人般的自家王妃一眼,低低嗤笑:“萱儿难不成还不死心吗?不过好叫萱儿知晓,几年前小王于封国领地私自巡视时,遇见的荣迪便早已隐居了山林……是小王九顾茅庐才硬将镝先生请得出山,也是镝先生出主意要小王以断袖面貌示人,以绝他人之图谋。”

第七百三十二章 保全荣迪

    这时尚未有三顾茅庐之说,某王却能九顾茅庐,请得仙人出山,可见荣迪之才了。顶 点 X 23 U S其后不久,荣迪便以“学海”之称,冠绝京师!

    说了这么多,奚络还是没有听到想要知道的内容,止不住又问:“那……镝先生总不会一开始便隐居山林吧?”

    某王就又刮了下自家王妃的鼻子:“萱儿当真不死心呐!”

    接着便叹息一声:“就因为荣迪生的太好,当年被众多世家权贵子弟相中,争抢着要其充任龙阳断袖,更有甚者,大打出手,几欲酿成人命。是以,荣迪的名声也就被带累了,哪里有大家贵女愿意嫁的……如此,荣迪高不成低不就,便蹉跎了年岁。”

    原来荣迪当年就被人觊觎,郦邑与杨邑侯也只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算不得新意。

    “所以,殿下宁可舍了一颗夜明珠,也要保全荣迪……”奚络轻声低语,神情幽然,“也是,那样的人岂是一颗夜明珠可以比拟的呢?以一颗夜明珠换其平安,为免有些亵渎了……”在奚络的理念里,世上任何东西都比不上人值钱,即便是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更何况是用来保全一个人的名节。

    某王就再次侧目,“呃?萱儿不是很看重金钱吗?醒来第一眼,便着急自己的陪嫁饼金,生怕也遭了贼,又急忙去察看叮嘱一番,一副……财迷心窍的样子!”某王顿了顿,还是揭穿了自家王妃爱财如命的本性。

    奚络便欠起上身,质问道:“萱儿再是财迷心窍,也抵不过殿下的厚颜无耻!打一开始,不,自圣旨赐婚开始,殿下便惦记上了本王妃的陪嫁饼金吧?殿下说,是也不是?”

    “快躺下说话,出了被窝,冷着呢!”某王就连忙按倒明显气愤至极的自家王妃,搂在自己怀里,作万般怜惜之状,之后,才中肯地道:“萱儿说得也对也不对。小王是惦记过那陪嫁饼金……”感觉到怀里的人儿又有冲起抬头之意,立马又道:“不过是父皇赏赐的那二百斤马蹄金罢了。”

    又怕奚络不相信,再加解释:“萱儿不晓得,那二百斤的马蹄金能置换回五百斤的饼金,又是杨邑侯主动提及的,本王岂能不遂了他的心愿?自是……”

    一想还是莫要太过得意,便又连忙讨好着:“……宗褚给萱儿的及笄礼,岂不比那二百金值钱,萱儿,你说是吧?”

    奚络想想也是,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岂是饼金可以计算的?

    便嘟了嘟嘴,赌气道:“天晓得那颗夜明珠,是不是又被某人给惦记了去!”

    没料到,奚络一语成谶,那颗及笄礼的夜明珠当真没能保住,还是被人惦记了去!

    此乃后话,却说某王听后即刻保证连连,说,再也不会打自家王妃的陪嫁主意了。

    奚络便斜睨某王,嘲讽一笑,“本王妃还有一丝一毫的陪嫁饼金么?”

    某王自是无言以对,却又很好地给自家王妃画起了大饼:“再过几日,本王就给萱儿堆出个金山来。”

    奚络微笑无语,夫妻二人歇下不提。

    隔日早起,奚络与某王用早膳时才想起,昨夜她问荣迪心爱之人是谁,某王显然又给逃了过去,不由绷着小脸,再次发问。

    某王终是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声:“本王又不是荣迪,岂会晓得当年的荣迪有没有心爱之人?”

    想了想又道:“不过,据本王所知,倒是有一人对先生倾慕多年,至今未嫁!萱儿,你道是谁?”某王说着,又朝自家王妃了双眸。见那张小脸依旧绷着,连忙放下了筷箸,“其实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那个人便是为萱儿指导女红的女师傅……寇如!”

    某王又擦拭了下嘴,回味着滋甘:“嗯,不错!今日早膳的这个佐食小菜,美味得很!侯览说是王妃殿下亲自下厨,庖制而出的。嗯,萱儿,日后就照着这个式样,做给本王吃便是!”

    之后又咂吧了下嘴,叮嘱奚络:“待本王吃好了,萱儿再想着送与镝先生好了。”

    原来女师傅寇如居然是荣迪的心爱之人,哦,不对,荣迪应该是寇如的心爱之人才对!

    奚络愕然地瞪着双眸,鼓起腮帮子慢慢咀嚼,努力消化这一惊人讯息。又不忘将早上她辛苦炒出来的改良版宫保鸡丁,奋力划拉到自己口中。

    而某王却善意提醒自家王妃:“萱儿莫要太过贪食,吃撑了会很难受,也会发胖的。”

    奚络顿时噎住,低头瞧了瞧尚未及盈尺的腰身,再次怒瞪了眼某王,大口吞咽。

    某王就悄然一叹:“诶!萱儿现下虽则盈盈一握的纤腰,可若是长此以往的贪食,不加节制,身材嘛……总也会变形的。”某王边说,双眸又不自禁地往自家王妃那蜂腰酥胸上,扫过来扫过去,丝毫也不掩饰眼中的流连忘返之色。

    咽下最后一口,奚络拭了拭嘴角,满意地打了个饱嗝。不期然抬头,却正瞧见对面的某王,那一副色迷迷的登徒子嘴脸!

    当即撂下脸,回了句:“多谢殿下提点!本王妃不小心忘记了殿下的忠告,已使人给镝先生送去了这样子的一大盘炒菜!”

    又伸出纤纤奚指,比划了下:“总也比这个,分量不知……要多出多少!”

    然后忖了忖,拿捏着声调,如黄鹂莺转,轻声问:“殿下,镝先生不远千里奔波,为萱儿打制出这等能烹制美味的炒勺来,殿下说,萱儿是不是也该礼让一下,令先生一尝美味?”之后,再眨了眨一双水润润的眸子,看进某王的眼底,义正辞严地道:“殿下,咱们总不能光顾着一己之口腹之欲,而置镝先生于不顾!殿下说,是这个理儿不?”

    “萱儿所言极是!”

    一俟恭维完,某王就探过头来,用涂药包扎过的右手,一把揽过奚络的螓首,低头就敷了上去,用力吮吸起娇嫩的红唇来……直至尽享餍足,方才放开了奚络,慨叹着:“世间之美味,哪里及得上刚刚之万一!”

    某王一面摇头晃脑,一面又朝奚络眸一笑,凑近脸前,暗哑着音调,低低道:“萱儿等着,夜里本王再与萱儿一尝‘口腹之欲’!”言罢起身,出了内院,往外院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某王果然不负所言,白日里尝尽自家王妃新奇的炒菜手艺,夜里则延续着自己的“口腹之欲”将自家王妃吃干抹净彻底!

第七百三十三章 断袖传闻

    九月三十这日,正是太学诸生的休沐日,一大早上,伤情痊愈的某王就拉着自家王妃,带着一众王府侍卫,登上了王青盖车,前往开阳门外的太学而去。www.uu234.net同车的,自然有断袖传闻中的荣迪。

    奚络见到荣迪,自然又生好奇之心,顾不得礼节,再次悄悄低问:“镝先生,您当真有五十多岁?”边问边又审慎地看了又看,端详了又端详,末了还不死心,抬手就要往荣迪的手背上戳去,想要一拭皮肤之真假弹性。

    眼疾手快的某王,一把就截住了自家王妃的一只咸猪手,嘿嘿笑着:“不劳萱儿动手,本王早已验过,镝先生果然仙姿不老,皮肤细腻嫩滑得很!”说着又轻佻地了目,提醒道:“萱儿别忘了,小王与镝先生可是断袖关系!”

    荣迪自是无奈摇头,对上奚络探究似的眼神,这几日不知重复了几多次地又道:“禀王妃殿下,荣迪确然五旬有余,如假包换!”

    几人这般说着话,王仆许良主驭的王青盖车却毫不迟滞,一路驶至了太学大门口,于赫赫有名的熹平石经前停了下来。

    便有进来出去的太学诸生,望见了只有诸侯王舆制的这样一辆王青盖车。只见自车里当先出来的,便是天地都为之黯然失色的那位荣迪先生,其后才是龙章凤姿的六殿下,以及六殿下紧紧搀扶而下的六皇子妃。

    众人便暗暗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某王就看了眼前朝而立的熹平石经,又看了眼大门口围观的太学诸生,难免豪气勃发,口气托大地对荣迪道:“镝先生,这回有了咱们雕版刊印的七种隶书经文,诸学子再也不会拥塞街陌而莘莘抄录,也不会因为辗转抄录而错漏百出了。”

    “诺,王上说得极是!”荣迪也一脸的自豪,像是生平见证了一件大事般,“王上此举,可谓造福天下诸学子,实乃天下士林之幸事,壮乎哉不多也!”末了,荣迪居然还拽上了文!

    奚络就看了眼意气风发的二人,暗暗好笑。

    不过也是,在这恪守师传家学的大汉朝,经学教授大多需要口述和手抄为传播途径,这样难免出现错漏,误人子弟。虽然有前朝竖立的熹平石经为经典范本,但手抄之辛苦,诸生之拥堵,雒都的太学,还是时有街陌填塞的现象发生。

    若是有了刊印好的统一经文纸质书册,一切将迎刃而解!

    因为,雕版印刷术,可谓是划时代的一件壮举!

    但相较于二人的豪气干云,奚络显然志不在此。她的眼中仿佛看见了,那金灿灿的饼金在向自己招手……

    某王果然知晓自家王妃的财迷心理,转头又朝自家王妃眸一笑:“萱儿可有准备好?这回当真要堆出个金山来!”

    然后又扭头四顾,吩咐随行护卫的戢影:“去看看,怎么戢战还未现身,是不是戢战这小子早饭没吃饱,还惦记着那宫保鸡丁呐!”

    自从奚络得了铁制炒勺,开发出许多这时尚未出现的新式菜品,近些日子以来,某王身边之人,自然个个都分享到了奚络的热情手艺。即便奚络炒砸了,失去了正宗滋味,也无人说个不字,还纷纷抢着试吃!因为,王妃殿下的每一道菜式,可都是大汉朝的独一份,王上说了,便是他父皇也无缘这口福!

    戢影闻听,就不自禁地添了下嘴唇。今日早饭他只捞到了一口,余下大半盘子的宫保鸡丁都被戢战这竖子给抢了去,戢夜连看家本事都用上了,也没能捞到几口。

    戢夜便抢先高声应诺:“诺,王上!戢夜这就去看看,戢战这小子是不地道!”因为戢战这竖子厚颜无耻啊,竟然将整个盘子直接倒入口中,恨不得连盘子也一并吞了下去!

    说着,戢夜一马当先,迅捷无比地窜了出去。

    荣迪见了,就微微而笑:“王上,看样子,今日早膳还是戢战脸皮厚啊!”

    几人说笑着,不过一盏茶功夫,戢夜就押着戢战,不,是戢夜与戢战押着一行满载的牛车,轱辘辘地向太学大门口驶来。

    “嗯,王上,这情形颇有些郡国上计,将重车以行的光景。”荣迪饱含笑意,动情地跟某王道。

    “是啊,确然如此!”某王眼底亦现出展望来,却是话锋一转:“不过今年的全国上计,还要多多劳累先生!”之后,又喟然一叹:“都是本王逞能,应承了父皇的三年上计。”

    “王上莫要自责,王上也是为了保全我荣迪罢了。”

    某王眸底就现出一丝狠戾来。

    “王上,属下来迟一步!”押车的戢战连忙上前,抱拳一揖:“王上,这可怨不得属下,是那刘掌柜的在那里磨蹭!”说时又不满地看了眼紧跟近前的刘掌柜。

    的刘掌柜亦忙不迭地躬身一揖:“王上,都是小人贪心,想着王妃殿下这么好的法子,总要多刊印些才是,这不,昨夜小的们又一夜没合眼,多印出二百册来,是以,今日早起才装车迟了。”

    某王就一挥手,“无妨,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嗯,刘掌柜,若是那多出的二百册亦能卖出去,本王就奖赏你们每人五个饼金!”

    要知道,十金便相当于一个中户了,而王上一出手就是五个饼金!刘掌柜自是喜不自胜,连忙躬身谢恩,又赶忙去帮着书肆里的庸保卸货。戢影、戢夜、戢战等一众侍卫也齐齐上手,帮忙搬运刊印一新的纸质书册。

    很快,在这太学大门口的熹平石经前,一字排开地摆上了整齐划一、统一规格的七种今文经书。

    且每个书堆前都安排有两位庸保,方便售卖。而庸保身后又有一名王府侍卫守护着,以策安全。

    奚络满意地暗暗点头:这个六殿下倒也虑得仔细,连安保工作都做到了前头。

    便行至一个书摊前,伸手取过一本经书来,轻轻打开。

    顿时,一股散发着幽幽墨香的味道,直直窜入心间!

    奚络情不自禁便闭上了眼嗯,好香!自己有多久没有闻到过这浸染了墨香的书本……她都快要忘记了这味道。

    不期然抬首,却正瞧见以某王为首的一众人等的怔然聚焦!

    就微微一笑,转身走了几步,面向太学门口指指点点却就是不敢靠前的诸生们,清了清嗓子,吆喝起来!

第七百三十四章 纸媒书本

    “走过的路过的,都来看看呐!这是大汉朝新鲜出炉的纸媒书本,诗、书、礼、易、春秋,五经全都在此,一网打尽!有需要的,您就来瞧瞧;有想买的,您就掏一个饼金!一个饼金不算多,也不算少,您买了此书,也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真真的物有所值!太学诸生们,放在您眼前的,可是当今大汉朝头版的纸媒书本,极具收藏价值,升值空间无限!您若是下手晚了,可就没这个村、没这个店了!走过的路过的,都来瞧瞧吧!”

    奚络亮了这么长长的一嗓子,结果可想而知,美女加新颖的推销词,登时便招来了观望的太学诸生们将每个书摊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还好,有王府侍卫在维持秩序,没有发生拥挤现象奚络就咽了咽唾液……刚刚自己也是拼了,连后世小商小贩的叫卖也学了个全套!

    某王就踱步至自家王妃身畔,附耳低语:“萱儿刚刚像是换了个人,小王觉得,萱儿像极了市集上的村姑农妇!”说罢,又实在忍耐不住,嗤的一声喷笑而出。www.uu234.net

    一旁不远处的荣迪,以及戢影、戢夜、戢战等几位耳力极好之人,自然亦闻听到了某王的小声调侃,当即也忍俊不禁,双肩抖动起来。

    可心下难免暗暗赞叹:王妃殿下当真不一般,以诸侯国一国王后之尊,竟能高声叫卖,且又道出许多别致之语,还都句句切中要害,尽显兜售之精髓……也不知王妃殿下心中还装有多少未知的新奇之语……

    奚络却不知众人心里还有暗赞她的想法,在听了某王调侃她的话后,禁不住睃了眼四周,红晕便悄然上脸。却又不好说什么,只有拿某王撒气:“殿下可别忘了自己写下的欠据,也别忘了自己说过加倍奉还的承诺!”

    某王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凛凛然,道了句:“小王不敢忘!”

    又即刻攥紧了自家王妃的小手,小心赔笑:“萱儿,小王是没齿难忘!”一面说,一面又侧身遮住自家王妃的俏丽身形,“萱儿快别气了,小心让旁人看去了萱儿的酡晕红颜!”

    奚络就滞了滞。

    也是,她总是六皇子妃的尊贵身份,便是不为己身着想,也要顾及宗褚这个六殿下的颜面……刚刚的自己,抛头露面不说,还尽显市侩本色,表现的确然有些过了。

    当下便往宗褚身后缩了缩,企图遁了形迹,亡羊补牢。

    却被某王再次嗤笑一声:“萱儿这就难为情了?”怕自家王妃当真羞恼了,立即又正色道:“不过萱儿也无须这样藏头缩脚,我宗褚的王妃,合该堂堂正正的才是!”

    说着,便携了奚络的手,夫妻二人一起往前行了几步,然后停下,并肩而立,观看着诸生们选书购书的热烈场面。

    瞧着书摊前围堵的情形,荣迪亦踱步近前,与某王感叹着:“王上,形势喜人呐!没料到王妃殿下定的一个饼金一册经书,也能如此抢手,看来之前咱们的担心倒是多余了。”

    便是身为大汉朝的六皇子,与素有学海之称的荣迪,想必在新生事物出现面前,心中也难免忐忑不安吧……要知道,第一个敢吃螃蟹之人,其胆量和勇气都是常人所无法企及的。

    闻言,某王就紧了紧自家王妃的小手,再次语出豪言:“镝先生所言形势喜人不假,以本王看,饼金如山堆来,自是不在话下!”

    “嗯,照这势头,饼金像小山一样堆起,还真要不了多久。”荣迪亦眼露欣喜,随即附和。

    帮着忙活了一阵子的刘掌柜,此刻一脸喜色地走了过来:“禀王上,太学诸生们的实力的确不容小视,镝先生提议的在这太学大门口兜售,果然了得!王上,只这一小会儿的功夫,饼金就……”刘掌柜喜得不知如何形容好,一个劲儿地搓着双手。

    荣迪就接话道:“饼金如山堆,刘掌柜,是也不是?”

    “诺,极是!还是镝先生会说话,小人笨嘴拙舌的,不知要如何说了。”刘掌柜朝荣迪躬身一揖,“多谢镝先生了!小人做掌柜这么些年,从未见过饼金如此快的收进来,噢,不对,是小人生平也未见过饼金能在这么短的时辰内,被收进账中,简直……像是在做梦!”

    听了刘掌柜的肺腑之言,某王就与荣迪相视一笑。荣迪却不愿受了刘掌柜的恭谢,侧身让过一旁,含笑道:“刘掌柜要谢,还是多谢王妃殿下吧。若不是王妃殿下出的好主意,雕版印刷这些经书,你我哪里会见证这等奇观?”

    “诺,镝先生所言极是!”刘掌柜便又转身,朝奚络躬身一揖,诚恳道:“王妃殿下,小人多谢王妃殿下,令小人在有生之年能见证这等雕版印刷之术,小人……不胜感激!”说着,眼中就有水光闪现!又朝奚络深深一揖,好似奚络做了件什么了不起之事能第一时间令其知道了一般。

    奚络就客气地回了一礼,诚心道:“刘掌柜无须多礼!这雕版印刷术,若不是有刘掌柜带领匠人们日夜赶工,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日内,便大批量地刊印出经书来。其实要谢,原该多谢刘掌柜和日夜辛苦的匠人们。”

    又怕刘掌柜多礼,连忙侧身让了让。又将他的感激对象引到了他处:“……其实若没有王上与镝先生的掠阵助威,这雕版印刷成册的经书,也不会得到太学诸生们的认可。刘掌柜,您说是吧?”

    奚络可没有夸大其词,她不会天真的以为,仅凭她一己之力,就有人买账!若不是有六皇子的名头和荣迪的倾力协助,她就是喊破了嗓子,估计也无人搭理。须知,这可是皇权至上的大汉朝!

    刘掌柜听罢,自是感激地再次朝某王与荣迪躬身一揖。

    某王就不耐烦地一挥手:“行了,刘掌柜,别在这里乱拜神佛了!有这功夫,不知要卖出多少册经书呢!”

    刘掌柜闻言,不再多礼行揖,只是回复着:“王上教训的是,小人这就去帮忙售卖经书!”说完便急忙回至书摊前,忙活去了。

    戢战见状,便撇了撇嘴:“嘁!这刘掌柜就是迂腐,在这里瞎耽误功夫不说,还遭了王上的训斥!又不是士林学子,作甚一副酸儒做派!”

    某王就厉声吩咐戢战:“戢战你这竖子,在那里嘀咕什么呢,还不快点去帮忙卖书!”

第七百三十五章 掉到钱眼里了

    听了某王的吩咐,戢战未加思索便脱口而出:“王上,戢战可是护卫王上的一等近身侍卫,岂可擅离职守?”

    话音一落,就见某王捏紧了拳头,戢战连忙又道:“王上,戢战若是卖书了,也奖赏戢战五个饼金么?”见某王再次捏紧了右拳,忙不迭地嬉笑道:“王上,属下这就去,这就去!”

    一边走离了某王,戢战一边念念有词:“……看我戢战不收他个手软心跳的!”又作势往手心里连呸了两声。www.uu234.net

    荣迪就摇首而笑,戢影、戢夜一见,连忙请示王上,也要求前去卖书。荣迪又笑言,还是王上的五个饼金威力大。

    宗褚就佯装发怒,呵斥道:“身为王上的一等侍卫,不想着如何护卫王上,竟个个都跟戢战学,简直……都掉到钱眼里去了!”

    却是一面申斥,一面双眸里闪烁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奚络见了,不由一笑:“殿下还说旁人掉到钱眼里,其实自己才见钱眼开呢!”转颐又对戢影、戢夜道:“还不快去,别叫戢战抢了头功!”

    戢影与戢夜立即满眼含笑地高声应诺,“多谢王妃殿下!”便头也不回地跑上前去。

    一时间,太学大门口的熹平石经前,人头涌动!诸生纷纷掏出饼金选购一两册经书,更有家底殷实者,一下子就选购了刊印的几种经书。而那些身上没有带饼金,或是买了一本之后又想再买的,见四处求借无果之后,便纷纷跑回太学之内,回去取钱。

    于是乎,买到手往回走的,与跑回去取钱的诸生,便成了宣传者与传播者,奔走相告之势很快蔓延开去,又吸引来了大批的太学诸生。如此良性循环之下,刊印一新的纸质经书,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宣告售罄!

    最后,只余下精装版的五十多本没有卖尽。

    刘掌柜望着之前装满经书、现下却装满饼金的麻包,齐齐堆在牛车之上时,眼里就藏也藏不住地露出欣喜之色来,又搓着双手行至某王面前,躬身一揖,“恭喜王上,贺喜王上!整整有……”

    终是做掌柜多年,老成持重惯了,刘掌柜又四下里看了几眼,这才压低声音,喜道:“禀王上,足足有三千个饼金!”

    快赶上宗褚封国领地两年的租税收入了奚络暗暗心惊的同时不由又细算了下,宗褚一年的租税收入,若不打折扣,足额上缴的话,是一千六百万钱,两年就是三千二百万钱,也就是三千二百金。

    而三千个饼金,却在一个时辰内被某王揽入账中!就算蔡侯纸和人工费等成本高昂,以百金计,在这么大的收入面前,则完全可以忽略不计,那么纯利也有几近三千金了。

    如此暴利,又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取得了一个诸侯王将近两年的租税收入,这无异于抢钱!

    奚络暗自惊喜着,不免又为宗褚的胆量与魄力而深深折服。

    依着她原本的打算,能赚到宗祜和齐威的二百金贺喜礼金便已足矣。要知道,光是雕版便是个慢工细活,错不得一个字,时间上便急不来,更别说余下还要大工作量的印刷装订成册了。所以,奚络总感觉时间紧任务重,全然没有十足的把握。

    没料想,宗褚却在不到月余的时日内,带领刘掌柜和匠人们刊印出差不多将近三千本的纸质经书!

    因为,尚有两个饼金一本的百册精装版这是奚络来至现场后才知晓的,之前她自己并未吩咐过刘掌柜要如此刊印装订。

    可见宗褚并不全是专横霸道,还颇具经商头脑……

    奚络眸底就露出一抹赞赏之色来。

    某王回首却正瞧见自家王妃的神色,便有些趾高气扬起来:“萱儿,如何?饼金如山堆来,可是有目共睹?”奚络就斜睨了一眼,没有接茬。

    某王终于晓得收敛,口气略带遗憾地又道:“嗯,便是这特特刊印装订的百册经书,倒还差些,没有售卖尽净。”

    复又转首与荣迪嘀咕:“镝先生,不会今日是休沐日,诸生里有钱的主儿全都回府去了?”

    荣迪也有些不确定:“……难不成荣迪提议刊印的这百册经书会砸在手里?不过,按说这京师天子脚下,权贵阀门流布,富商巨贾遍地,两个饼金一册的经书虽则贵了些,但出得起的还是大有人在,要不然也不会卖掉好几十册。王上,再等等看吧。”

    原来精装本是荣迪出的主意,她还以为是某王颇具经商头脑呢奚络就怨恨地剜了眼宗褚。

    却又含笑对刘掌柜道:“刘掌柜辛苦了!等下刘掌柜回去,叫上所有的匠人和庸保,前去永安里的王府用晚膳,本王妃亲自下厨,为诸位庆功洗尘!哦,对了,今日关门歇业,诸位也要好生歇息一日才是。”

    士农工商,工商二项虽然在这大汉朝位居靠后,地位低下又令人看不起,可在奚络来的现代,情形却全然不一样!更何况于西平齐坞之时,奚络就受了二郎主齐商夫妇的熏陶,再加上大郎主齐宫深挖洞广积粮、为齐坞大赚特赚饼金一事的刺激,奚络对“商”之一项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所以,在对待为王府创造巨额饼金的辛苦劳作者们,奚络是不会吝惜自己的厨艺的。何况后世时,她自己也是打工者,感同身受自不必说,便是老板请客员工而员工赴宴用餐时的那种感念心境,也深有体会。

    刘掌柜闻言,忙不迭近前,向奚络躬身一揖,连声谢恩,感激涕零之意尽显。

    恰在此际,公车司马令马荣之嫡长子,太学诸生马博,一身大登高锦的直裾深衣,带着一名书童小厮模样的随从,自太学大门口内逍遥行来。

    待其行至近前,像似不经意才发现般,瞧见了六殿下!便急忙上前,给宗褚与荣迪见礼,连道幸会。

    前倨后恭之态,简直判若两人!

    并于弯腰施礼之际,一双骨碌碌乱转的眼珠子不停地往奚络脸上瞄去……

    奚络就眨了眨水润润的眸子,暗忖:冤大头来了!

    便自宗褚身畔转出,婉转莺喉,向其兜售道:“这位马博诸生,今日在此售卖经书,五个饼金一册,您要不要也来几册书?哦,这可是大汉朝独一份,也是头版的精装纸媒经书!您要是买下舍不得翻看,便是收藏起来,日后也极具升值空间!”

第七百三十六章 坐地起价

    又似很遗憾般,惋惜道:“就是您来晚了,那些便宜的都没货了!”

    然后,再次眨了眨水润双眸,目露轻视之色,小小声地问:“您不会也想要那些个便宜货吧?”

    奚络之所以如此笃定,是早已瞧出,马博身后那个随从怀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织锦袋子!

    且瞧其形状和分量,非饼金无疑!

    何况马博一出太学大门,径直朝这书摊奔来,无疑是要买经书的。

    是以,奚络便借着马博倨傲好色的本性,张口要他五个饼金!

    马博果然好色又傲慢,闻言浑身酥软,一双乱转的眼珠子再次悄然地瞄向了六皇子妃,口气却又出奇地托大:“王妃殿下说哪里话来!我马博虽乃一介太学诸生,岂可与那些个只认得便宜货色的人同流合污?王妃殿下,您算是找对人了,便是十个饼金一册,我马博也出得起!”

    说着一摆手,指着随从手里抱着的织锦袋子,傲然道:“王妃殿下,剩下的经书,我马博若是全包了,您不会反悔吧?”

    甫一靠近这书摊,马博就瞄准了,估摸着自己手中现有的饼金尽够买下十几册因为他是特意准备了足够的饼金才姗姗来迟。没成想,到了近前,倾国倾城貌的六皇子妃坐地起价,张口向他要了五个饼金!

    且看向他的眼神里,尽显鄙夷轻蔑之色,好似他马博只是个贪图便宜货色之人!

    有道是:士可忍孰不可忍!他马博岂可当着美人之面,输了阵势!

    是以,马博一时激愤,脱口而出要全包下剩余的五十多本经书。

    以一本五金计,五十本便是五五二百五十金!

    虽说在奚络心里,此刻的马博便是个二百五!可这么多的饼金,即便你马博的随从力气够大,织锦袋子足够结实,奚络相信,以眼下之情形,马博也一口吞不下这五十本的经书。

    便含笑建议:“这位马博诸生,您看这样好不好,以您袋子里的饼金为数,能够买下多少经书,我便卖给您多少!这样既不耽误您阅览经文,余下的又误不了我的售卖,岂不两全其美?”

    到底这马博是公车司马令马荣的嫡长子,宫里马贵人又是其姑母,五皇子宗与这马博还是嫡亲的表兄弟关系,其间种种,还是莫要得罪的狠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逍遥!

    奚络便又不经意地往那随从手里的袋子睃了眼。

    马博立时会意,打着哈哈道:“然,就按王妃殿下说的办!”即时招来那位随从,二人一道去了书摊前,倾其所有,购下了二十本经书,才算完事。

    之后,马博主仆又过来跟宗褚与荣迪行揖施礼,告辞而去。

    一旁围观的诸生就有人发出感叹:“噫!不愧是公车司马令府上的嫡长子,出手就是豪阔,一下子便买去了二十册,还是五个饼金一册的,啧啧……”

    随之,又有诸生纷纷跟着摇头感叹。

    可不是,对于穷学子来说,一个饼金一本的经书,奚络都觉得自己起价高了。然而,对于马博这样的官宦子弟,杀富济贫才是王道!

    却也跟着悄声感慨:“有钱就任性,半点不错!”

    身旁的宗褚与荣迪二人就相视一笑,荣迪又低声重复了遍,才道:“王妃殿下说得是,有钱就任性,半点不由人呐!”

    不过宗褚却道:“什么有钱就任性,只不过好色之徒罢了!”又俯过身来,低低警告:“萱儿即便初衷是好的,这样使出魅惑手段得到的钱财,本王看,不要也罢!”

    这分明是吃味的口气!

    奚络就睨了眼宗褚,拖着长音道:“诺谨遵王上之命!既然殿下看不上眼,那本王妃就不客气了!”转颐招来刘掌柜,吩咐道:“刘掌柜,方才那一百金王上说他不要了,既如此便不用归入账中,入了我的私库好了。荟桔,还不快去跟刘掌柜将那一百金取来?”奚络又回身唤过出门带来的荟桔,命其前去。

    荟桔自然唯自家八姑子的命是从,即时将那马博刚刚豪掷的百金,紧紧揽入自己的怀抱中。

    荣迪就笑了笑,像是劝诫某王,又似解释般,温声道:“要说这马博如此行径,当与他的老子爹脱不开关系。公车司马令,掌皇宫之南阙门,凡吏民上章,四方贡献,及征诣公车者,绷管是谁,皆要揩下一抹油星来,所谓雁过拔毛也不过如此。有这样的老子爹,马博诸生自然有钱就任性了。”

    “还是镝先生解得好!”奚络立即接话道,“什么富二代、星二代的,都不及这官二代!”一激动,奚络又说吐噜了嘴,却也知道不妥,连忙补救般地看了眼某王。

    某王就顿了顿,琢磨了下自家王妃那时不时冒出的新奇之语,凑过脸来与奚络轻轻低语:“萱儿,方才那等魅惑手段,还是留着夜里使的好……”言罢也不理奚络的怒目,再展好奇宝宝之好奇,“萱儿,富二代本王晓得,那星二代又是什么?”

    这大汉朝又没有演艺明星,即便有赵氏那样一代舞后,到头来也落得惨死的结局,这要如何解释……奚络便借着怒视,又给了某王一个大大的白眼,算是遮掩过去。

    却在这时,太学大门口奔出一人。

    此人一面呼哧呼哧地疾跑,一面高呼着:“都别抢了,给小老儿留一册!”

    待到近前一看,不是别人,正是五经博士伏汉!

    荣迪就上得前去,叉手一揖:“荣迪见过伏老博士!”

    伏汉一手拄着自己的腿,一手连连摇着,呼哧带喘地道:“行了,荣迪,别说那没用的,快给小老儿看看,还有没有经书?”一抬头,又见到了六皇子夫妇,也不理睬荣迪,上前就似小儿耍赖般,扭着身子朝六皇子道:“我不管,六殿下,你得给我小老儿留一册!嗯,不对,是七种经文各一册!”

    也不待某王回复伏汉,奚络当即小手一挥:“荟桔,拿十个饼金来,去买下十本经书送与伏老博士!”

    然后,又似说给某人听般,豪言道:“有钱就任性啊,当真半点不由人!”

    某王就怔了怔,却也只能黑脸了须臾,便立即吩咐荟桔:“荟桔,记得每册经书是两个饼金!噢,别忘了,买下后要好好给伏老博士包好带走!”

第七百三十七章 进腰包

    荟桔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僵在了当地。顶 点 X 23 U S

    嘶岂有此理,这是在跟她叫板呐!

    奚络的小脸瞬间便撂了下来,高声吩咐荟桔:“荟桔,拿出六十金来,将剩余的经书一并买下,选十本送与伏老博士,其余的带回去,给大公子和颂表哥看着玩!荟桔,还不快去!”

    由于今日是太学休沐日,大公子齐尧和骆颂都未露面,想必是回侯府去了,奚络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豪掷六十金买书送人!

    这回荟桔算是听明白了,忙不迭地走至书摊前,却极不情愿地掏出六十个饼金来,买下了剩余的三十本经书。

    内心又止不住嘀咕:都是自家书肆,犯得着自掏腰包买书送人吗,直接拿了送人岂不省事……

    奚络却暗自合计:如此一来,原本五十册的百金也能对上了账,也好给刘掌柜一个交代。而多出的四十金,正好进了自己的腰包!

    某王见状,则一脸的痛心疾首:“刘掌柜,还不快去收账充数!这六十金可是王妃殿下的私库啊,生生又给书肆添了窟窿!”

    知机的刘掌柜便连忙走去,帮忙收拾。

    一直处于左右观望的伏汉老博士,此刻终于弄明白了,遂呵呵笑着上前,朝着奚络叉手就是一揖:“小老儿多谢王妃殿下!”

    奚络哪里能受了伏老博士的礼?连忙避过一旁,含笑道:“伏老博士客气了!这雕版刊印的经文合该送与如伏老博士这样的有缘之人。”说着,又挑衅似的朝某王扬了扬眉。

    某王就向伏汉悄然了双目,伏汉会意,即刻又道:“王妃殿下出手就是阔绰,那……盛情难却啊,小老儿这就收下了!”一面伸手接过荟桔包好的十本经书,一面摇头叹息着:“噫!二十金呐,整整两个中户的赀财啊,就这么眨眼间……被小老儿给挥霍了,真真败家呀!”

    这怎么听着,都是在训诫她呀!

    奚络就翻了个白眼,刚要说点什么,却听伏汉又一惊一乍地道:“呀,六殿下,这不对啊!这分明是少了一种经书嘛!”之后再次耍赖道:“我不管,六殿下,你得再给小老儿一册!”

    边说边将那些经文指给上前察看的荣迪:“瞧,这上面的全是隶书,何来楷书?岂不少了一种?小镝呀,小老儿没说错吧。”

    “哦,确然少了一种!”荣迪看了看,暗暗摇头,他何时又变成了小镝……却也含笑解释着:“伏老博士,这种楷书版的,前日荣迪已使人在雕版了,这次来不及刊印,只好过几日再给伏老博士送去,还望伏老博士见谅!”

    伏汉就噘了噘嘴:“这样啊,那好吧!不过,小镝啊,到时你可要记得哦,切不可漏掉了小老儿的这份!”

    叮嘱完后,伏汉这才双手宝贝似的捧着雕版刊印的十本经书,乐颠颠地告辞而去。

    都走了很远了,奚络还听见伏汉那惊喜连连的大呼小叫声:“发财了,发财了!这次可赚发了!”一旁就有羡慕的太学诸生啧啧称奇,告之曰:“伏老博士,刚刚这经书,六皇子妃可是要了马博五个饼金一册呐!”

    伏汉一听,自然笑眯了眼:“合该如此,痛快哉不亦说乎!呵呵……”

    这都什么跟什么嘛!

    眼见着伏汉的一头白发消失在太学大门口,奚络便回身招呼荟桔,准备登车回府。不料,却被某王一把握住了小手死紧,动弹不得。

    “萱儿快别气了!等回府后,小王加倍奉还萱儿的六百金陪嫁钱!”某王附耳低声道,又转头吩咐王仆许良,起驾回府。

    于是,一行人,伴着轱辘辘的牛车声,招摇过市地回至了永安里的梁孝文王府。

    一进府门,私府长原力就急忙忙地赶来:“王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也不叫上下官呐!”

    原力说得惊心动魄的,却抑制不住一脸的喜色,“王上,这大街小巷都传遍了,说咱们雕版刊印的经书,只一个时辰不到,就货殖回了……”原力望了眼一车车装满饼金的麻包,兴奋得喃喃自语:“……看来风闻都说少了,这岂止有千金,这分明有……”

    “行了,私府长!还不快去帮忙刘掌柜,交接上账!”某王边搀扶着自家王妃下了王青盖车,边吩咐着原力。

    荣迪则随后笑着亦下了车。原力一见,连忙上前,悄声问了问。荣迪也不卖关子,向其比出了三个手指。原力见了,又是惊得张大了嘴。

    刘掌柜就过来,跟私府长交接了整整三千一百金的巨额饼金!

    原力带着属下数得手都软了,却是眉开眼笑,好似过手的饼金是他自己的一般。

    “私府长,清点好了没有?清点清楚后,划出一千二百金抬至王妃殿下处,本王要兑现承诺,消掉欠据!”某王倒是言而有信,当众吩咐了原力。

    “诺,王上!下官这就去办!”原力痛快地应承着,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

    内心却清楚明了,若是没有王妃殿下的六百金陪嫁饼金,王府岂能有如今这么充盈的府藏?不,是没有王妃殿下的主意,不,也不对,若是没有王妃殿下,他们这些王国属官的俸禄,又岂能那么快地补发?

    私府长原力,就感念地望向了那渐行渐远的纤弱身影,静默片刻,复又转身点出一千二百金来,命人抬往内院的孝文殿。

    而奚络也未客气,收到饼金后,立即拿出欠据,还给了某王。某王则仔细地看了看欠据,这才当面丢进了火盆里。又高声喊来了戢战,吩咐其好生看护王妃殿下的陪嫁钱,不得有误!

    戢战自然高声应诺,领命而去。

    望着监押一千二百金而去的戢战,奚络怎么都觉着,她只不过是个过路财神,这些饼金早晚还得被某王给挪作了他用……

    奚络就斜斜睨了眼某王。

    某王则眸一笑,走至近前,握住自家王妃的小手,轻问道:“萱儿要亲自下厨,款待的一众人等,是不是不放心这些匠人们和庸保,担心他们将这雕版印刷之术外传出去?”

    不可否认,奚络私心里是有这个想法。要想获得稳定的商业盈利,自然握有独家资源与秘方,方为上策。

    可这雕版印刷术又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此际的大汉朝早已有了碑刻、印章等雕刻技艺,匠人们只须在整张木板上雕刻出一个个字来,一块雕版便算完成了。其余的印刷装订成册等道工序,更是唯手熟尔,熟练工种而已。

第七百三十八章 独揽时日

    奚络也知道,这雕版印刷术乃人类智慧的结晶,迟早要传播开去。顶 点 X 23 U S但在资源共享之前,奚络还是想独揽些时日,为自己赢取更多、更大的利益。所以,她才想着以王妃之尊亲自下厨,款待这些熟知雕版印刷术的匠人们,其实说白了,无非是笼络之意!

    没料想,却被宗褚一眼识破!

    奚络就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殿下既然独具慧眼,看穿了萱儿的心思,那萱儿也不藏着掖着了,便有此意,若何?”

    意思是:我就以王妃之尊洗手作羹汤,为这些匠人们庆功洗尘,又能怎样!

    潜台词便是扫了你梁孝文王的颜面,又能如何!

    某王显然熟知自家王妃的性子,含笑刮了下奚络的鼻子:“萱儿急什么,小王又没说什么!”又揉捏着包握住的纤纤十指,颇替自家王妃考量地道:“萱儿这一双柔夷,长此以往的下厨操劳,小王是怕失去了柔若无骨的手感,那样岂不……”说着话,某王眼底深处便现出一抹浓稠的叫做**的东东来。

    奚络直气得抽出双手,狠狠地打了一下某王的手!

    前一句她还以为某王良善之心大发,后一句就下了道!亏她还当宗褚是在心疼自己……

    某王果然心疼地捧起自家王妃的小手,连连呵气道:“萱儿轻点,看手疼!”

    奚络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恨恨道:“殿下说吧,如何才能令这些匠人们不外传?”

    既然某王提及此事,自然有了法子,不问白不问总归宗褚才是这时的土著人,晓得此际大汉朝的保密法则。

    “若想要独享这雕版印刷之术,不使匠人们外传,其实法子也很简单,”某王就敛了敛双眸,正色道,“便是与这些匠人们签订死契,付与他们丰厚的酬劳,安置好他们的家人,这样自然而然便封了口,堵住了他们的嘴。”

    “所以殿下才说要奖赏每人五个饼金,作为他们丰厚的酬劳;安置好他们的家人,其实更多的是有着人质的意思,萱儿说的可对?”奚络语调尖刻地问宗褚。

    宗褚却丝毫没有阻滞地颌了颌首:“正是!萱儿说的没错。本王早已命刘掌柜与这些个匠人们签订了死契,镝先生更是一回府,便提议将这些匠人们的家人安置妥当,以防他人背后捅刀。本王觉着镝先生所虑甚是,亦一并采纳!”一副理所应当的口吻。

    不过宗褚总算照顾下奚络的水晶心肝,又道:“其实这些个匠人们,诸如匠人张等,皆是刘掌柜精挑细选、多方考验才揽至的,为人品性自是错不了,便是没有人质做保障,匠人们也不会轻易做出卖主求荣之事的。”

    也是,要知道,签订死契等同于家奴,家奴若是背叛主家,主家便是将其杖毙了,在这大汉朝,律法也是允许的。如此说来,奚络之前的担心倒是多虑了。

    但奚络又想到一事,忙问了句:“那,刘掌柜其人是否可靠?”刚一问完,奚络就觉得问了个可笑问题。

    果然,某王似看傻子般睨了眼自家王妃,啧啧道:“萱儿之前当真有呆傻之名,本王原还不信,现下倒眼见为实了。”

    又不忍自家王妃绯红上脸的羞愧心情,还是解释道:“刘掌柜乃母妃身边宫女奚的老子爹,萱儿尽可放心好了。”

    不想这一提及宫女奚,奚络又忆起一事来。待某王一走,急忙招来了宁傅母,问了问女用卫生巾一事。宁傅母便笑着说,都依着王妃殿下的吩咐做好了,王上已使人送去了长秋宫。宁傅母说到王上时,眉眼间俱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的那种满意欣喜之情。

    奚络见了,禁不住暗暗撇了撇嘴。

    宁傅母就悄悄觑了眼奚络,欣慰着说,总算可以告慰小姑子的在天之灵了,小小姑子能有如今这般平安喜乐的好归宿,她也总算不负所托。

    奚络清楚,宁傅母所言的小姑子乃齐奚络生身之母宁敷是也。作为宁敷的贴身陪嫁傅母,宁傅母如是说自然在情理之中。却也不愿过多谈论此事,便又问了问女师傅寇如的情况。

    原本女师傅寇如,是西平侯府为齐氏众位小姑子延请的女红师傅,在奚络赴京时便跟随着一道来了雒都,而后奚络出嫁,恰好寇如期限已满,便又跟随奚络进了王府,如今正与奚络收留的金桂,住在一众陪媵居住的文津院内。

    那日,在得知寇如一直钟情于荣迪之后,奚络便叮嘱过宁傅母,要好生照顾女师傅寇如的日常起居,但切不可令其察觉了。宁傅母见奚络问起,回说寇如每日里只管埋首做针黹,倒与金桂相处融洽,送进长秋宫里的女用卫生巾还有二人的针线。

    奚络便点了点头,命宁傅母一如既往地看顾些寇如,但切记,千万不可令其感到不自在。宁傅母自是满口应承,并无多言。却在临走之际,又有些欲言又止。

    想了想,奚络又叫住宁傅母,“傅母是想说那八个婢女吧?”

    “王妃殿下就是聪慧,一猜一个准儿!”宁傅母便又叹息道,“就是那个叫红柳的有些不安生,总想着往孝文殿来伺候,其余的几人倒还安分守己。”

    红柳、紫芍、姹雪、嫣棠四人是西平侯所送,听其名字也知西平侯之意。而大夫人送来的木棉、木樨、木槿、木香四人,倒是容貌平常,皆平头正脸。

    奚络就轻声道了句:“再看看吧,有劳傅母了。”之后,才命宁傅母退下。

    不料,在宴请一众人等的晚膳之际,就有人背后捅了刀……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宁傅母所说安分守己的其余几人之中最为安分之人大夫人所送之婢女木香!

    其时,王府里众人正欢聚燕饮,一派歌舞升平。某王兴致高昂,还令齐皇后所送的五个舞伎以舞助兴。恰在这时,永巷长侯览悄悄行至近前,垂首跟王上低声回禀了几句,某王的脸色便冷了下来。但总算顾及燕饮祥和的氛围,没有说什么。待燕饮一结束,回至孝文殿时,才命侯览将人带到奚络面前,听候发落。

    总管王府婢使的永巷长侯览,倒没有怎么苛待这木香,只使两个健妇监押着。不过到底只有十三四岁年纪,木香在伏地请罪时,双肩不停地抖动,连说话声也带上了哭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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