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嘲讽
兰陵王的双眸里闪过一抹痛苦的神色,他看着我,轻轻的道:“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么?”
“事实胜过雄辩,我只相信我看见的。www.uu234.net”或许从一开始我就错了,我不该乞求这世间还有真心,爱情如此,友情也那么薄弱,我到底没有学会守护好自己的心。
兰陵王静静的看了我半响,伸出手做了个撤的姿势,山林里的铁甲侍卫顿时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小七,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从来没有利用过你。”
我埋进墨渊的怀里,拒绝去听任何话语,墨渊仿佛知道我心中所想,猛得一夹马腹,黑色骏马再次迎风驰骋起来,身后传来兰陵王略带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墨渊,如果你护不住小七,上天入地,我都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悄悄抬眸看向追着黑色骏马狂奔自来的兰陵王,他身上再也看不出那种飘逸随意,他紧追了几步,似乎觉得自己再怎么追也追不上,才颓然放弃,只是脸上那样疯狂凄绝的神情即使离得那么远,也让人触目惊心。
他的身影越来越远,最终化成一个小点,直至看不见,我缓缓闭上眼睛,将他阻隔在眼睑之外,也将他阻隔在心门之外。
三日来的担忧害怕,在这熟悉的怀抱里终于渐渐消散,精神放松下来,便有些昏昏欲睡,墨渊垂头看了我一眼,轻笑道:“马背上也能睡?”
我舒服的叹息一声,墨渊身上带着一股令人安心的味道,从莫名重生后,我便知道,只要我愿意,随时都能赖在他怀里舒服畅快的睡一觉。
“大哥,放我下来吧。”
身后伟岸的身躯僵了僵,却只是将我楼得更紧了些,“我们还未完全脱离危险,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下去走走也不迟。”
“我是紫薇星宿主,天下之大,又何来安全的地方之说,大哥拼命想救我带着北齐,除了我是你的妹妹,恐怕多少也与这有关吧。”多少是想通了,但话一说出口,却还是觉得心酸。
因为我是紫薇星宿主,这一生便无法得到真心相待么?他们为了权力之争何其自私,我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就算是紫薇星宿主,又能改变什么?
风驰电骋的速度渐新缓了下来,秋风中带着凛冽的寒气卷上面颊,就如一把把刀子在生生的割着皮肤,不见血却很疼。
“丫头,你想多了,不是每个人都希罕你那劳什子紫薇星宿主的身份,我带你走,只是因为我想带你走,让你远离伤害。”墨渊的声音里有着落寞与寂寥,就像是自己倾心去做的一件事得不到别人承认一般。
我有些征愣,这段时间出现在我身边的人,每一个都带着不同寻常的目的,虽然我真心相待,他们却步步紧逼,让我对所有人都失去了信心,刚才那番话是试探也是泄气。
“大哥。”软软的唤了一声,“对不起,我是对自己没了信心,我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块红烧肉,谁都想抢食,我拼了命想抗拒,可是也只是从这只盘子里落进那只盘子里,我也很无奈啊。”
墨渊忍俊不禁,他伸出修长的食指挑起我的下巴,左右看了看,道:“你这块红烧肉卖相差不说,还瘦得可怜,那些争着抢的人都是眼睛瞎了,才会放着好端端的红烧内不抢,来抢你。”
我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原来我竟连红烧肉也比不上,真可怜。”
“小七,你放心,只要天下大定,你这块红烧肉就再也派不上用场了,到时就再也不会有人来危害你了。”墨渊的语气里有着难得的认真。
我心中略叹,“但愿如此。”
话音未落,斜地里突然响起马蹄“得得”之声,我抬头望去,只见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急冲而来,马背上坐着一名丰神俊朗的男子,他手执长矛,长矛尖端似凝了鲜血,红得刺目。
白马瞬间便来到眼前,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我看清来人,浑身一震,他雪白的衣袍上血色点点,似隆冬冰寒上盛开的朵朵红梅,美得惊心动魄。
他衣袍上的血已经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别人的,然而嘴角的那一抹艳色却让人触目惊心,他眼带阴骛的看着我们,手中长矛直指向我抑或是我身后的墨渊,寒冽似冰的语声和着鲜血缓缓吐出,“放开她,我让你毫发无伤的离开北齐,否则……”
墨渊剑眉徽挑,语气中带着一抹不屑,“你们郝家的男人,除了威胁别人还能做什么?”
郝湘东眉眼轻扬,目中含威,冷声道:“你可以问问我手中的长矛。”话音一落,他猛夹马腹急冲过来。
墨渊将我护在身前,执剑相迎,耳畔顿时响起兵刃相触的“铿锵”声,我从来没有近距离感受这样的厮杀,这一生我最亲近的两人,却为了我的去留而兵刃相向。
剑气如虹,将郝湘东的坐骑震得长嘶起来,林中透着萧杀之气,两人都拼足了力气要置对方于死地,但两人都心照不宣的在剑气扫向我时转了向。
“锵”一声,郝湘东手中长矛又与墨渊手中长剑相对,两人两骑同时被震得后退数步,郝湘东似受了重创,唇角那抹鲜艳越发明艳刺目。
从刚才开始,我就看出郝湘东已经受了重伤,但他仍来拼死相阻,这到底是为什么?如果是为了不让紫薇星宿主落在敌国手中,他大可以杀了我,可是每当长矛袭向我时,他都会下意识的收回攻势,他并不想伤害我。
“郝湘东,放手吧,何苦步步相逼?”我闭上双眼,心底越发苍谅萧瑟。
“我说过,死也不放手,不管你心里如何想,我不会放你走,除非你们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郝湘东抬起头,目光中透着除非他死,否则绝不放我离开的决心。
“为什么要苦苦纠缠,你既然不爱我,为何又要将我留在你身边受尽折磨,郝湘东,你太自私了。”看着他说话间,嘴角又自出大片鲜血,我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只觉得难过。
他缓缓的笑7,笑容中透着苍桑与寂寥,“是的,我自私,可是人活一世谁不自杠,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即使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只想紧紧抓住你。”
“郝湘东……”说不清自己是怨恨多一点,还是震惊多一点,我呆呆的看着他,或许我是天下最蠢最笨的人,即使被他伤得遍体鳞伤,可一旦他对我好,我便又不由自主的生了希望。可是现在,我
只想离去,再无知的人,被伤过一遍又一遍之后,也懂得要守护自己。
“大哥,带我走吧。”疲惫的阖上眼睑,我不想再听也不想再看,我怕自己会心软的留下,然后又继续那周而复始的折磨。
墨渊低头看了我一眼,将我紧紧的拥在怀里,又再看了郝湘东一眼,扬起马鞭,马鞭还未挥下,远处已传来娇斥声:“想走,也要问问我答不答应。”
随着这声娇斥声而来的还有近一百的黑衣人,黑表人悄无声息的到来,形似鬼魅,似乎是瞬间便降临在山林之中,虽然已经见识过东吴死士的来无影去无踪,此时却仍觉得不可思议。
黑衣人齐刷刷的让出一条道来,在他们身后出现一名身着红衣如火的女子,她座下的轻骑毛色通红,晃眼看去,竟像是踏着晚霞而来。
女子容颜娇艳美丽,明眸如水,乍眼看去恍若波澜不兴,但仔细再看,却觉得她的双眸似海上惊涛,翻涌着吞噬世间一切的激狂。
来人我们都不陌生,却是那本该高居于后官的岚儿,她娇笑着策马而来,明媚的娇颜上漾着意兴阑珊,仿佛丝毫不将我们看在眼里。
我见来人是岚儿,几乎是下意识的回头去看郝湘东,只见他眸色幽深,苍白的俊脸上看不出善怒,他微抿着唇,冷冷的道:“你在我身边潜伏了这么久,便是为了等待这一刻吧。”
我疑惑的看着他,看见岚儿的那一刹那,我以为岚儿是来相助郝湘东的,但是看这情彤,怕是郝湘东也在她的算计之中。
“不错,我确实是为了等待这一刻,这也要多亏了景妃娘娘相助,这世上能让北齐皇帝与南陈肃王爷拼得你死我活的人,除了她我还真想不出谁还有这个本事。”岚儿说完,遥遥的向我点头致意。
我愕然的看着她,原来她对我的亲近全都是利用,我还天真的以为她真是为了寻妹妹而来,笑着摇了摇头,看来我确实是太天真太愚蠢了,才会一而再的让人利用了也不自知。
“你以为将我们困住你便能达到目的么?你未免太天真了。”郝湘东冷冷的睨着她,唇角带着一抹漫不经心的嘲讽。
“自然,你的部署虽然精妙,但也不是无法可解,郝湘东,你千算万算,却始终算错了人心,你以为黎莫对你忠心耿耿么?”岚儿笑得好不得意,嘲讽似的回看着郝湘东。
郝湘东闻言愀然变了脸色,但瞬间后,却又恢复如常,唇角讥讽的笑意更深了,“我原也没指望过他会忠心耿耿,就当是这一生最后一次送你礼物吧。”
这回换岚儿变了脸色,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你什么意思?”
郝湘东懒洋洋的看着她,一副你认为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的模样,岚儿倏然大笑出声,得意的道:“就算这也在你的算计之中又如何,你现在也是孤身一人在山顶,就算郝沭潇要来救你也鞭长莫及。”
说罢她又风情万种的瞅了我一眼,筻得艰欠扁的道:“你不是一直舍不下她么,那么便让她去黄泉路上与你做伴,如何?”
空气中似乎在瞬间便紧绷起来,岚儿身后的众多黑衣人执着利剑森冷的看着我们,只待岚儿一声令下,就会冲上来将我们碎尸万段。
墨渊一直静坐在我身后隔岸观火,见郝湘东与岚儿之间的战争似乎一触即发,他才笑道:“你们要打便打,我就不奉陪了。”
说完驱马要走,岚儿娇斥声再度传来,“肃王爷真是天真,你以为你可以置身事外么,要走也行,留下景妃娘娘,我放你一条生路。”
“呵呵。”墨渊轻笑出声,“那就要看看岚皇后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说完他猛得一夹马腹,马儿长嘶一声,快速奔跑起来,但是只奔跑了数步,又被墨渊强行勒停下来。
他眼眸半眯目光危险的看着前方树林里林立的黑衣人回头怒瞪着吴岚凤,眼中闪过噬血的光芒,“我倒是小看了你的本事,既然如此,那我便无须客气,说完扬手收手间,一排银光直向那群黑衣人飞掠而去,速度之快让人咋舌,不过瞬间,林中便传来黑衣人的闷哼声,吴岚凤稍稍变了脸色,举起手狠狠的向下挥,“给我上,我要活口。”
林中黑衣人得了令,如鬼魅般迅疾掠向我们,很快便打得难分难解,墨渊将我护在身前,与黑衣人对峙难免多了徐忌,几十招之后,渐渐露了空门,那群黑衣人也看出了他防备最虚弱的地方,索性全都攻向他下盘。
墨渊一惊,揽着我飞身而起,刚落到地面,那群黑衣人又锲而不舍的缠斗上来,招招致命,却又让墨渊轻巧的化解,几番过招之后,众人都知道我是他的软肋,齐齐向我攻来。
墨渊拉着我在刀光剑影中左闪古避,然而对方人手过多,墨渊挡住了这人的攻势,那人的攻势又随即席卷上来,我眼睁睁的看着耶银光宛若流星般袭上我的面门,我骇得紧紧闭上眼睛,却不敢大叫扰了墨渊的心神。
墨渊大惊,连忙蓄起内力,将我送飞出去,我睁开眼睛,见双脚离了地面,一时惊得放声大叫,此时正与黑衣人过招的郝湘东见状,手下长矛挽出一串串漂亮的银光,银光过处,黑衣人哀嚎声乍起,他随即飞身掠起,将急速坠向地面的我牢牢抱进怀里。
刚才还艳阳高照,此时却晴转多云,天边响起闷雷滚滚声,倾刻间大雨倾盆,雨水渐渐的模糊了我的眼睛,身后的厮杀并没有因此停止,身下通体雪白的马儿已经被血迹染红,混着雨水滴落在山路上,宛延出一幅惊心的图画。
我的心被绝望所填满,不管我们如何跑,都摆脱不了身后那群如影随彤的黑衣人,难道老天真的要亡我们?
又奔了许久,我们渐渐的将黑衣人摆脱,但是前面却出现一道天堑,天堑中间是一道深渊,对面三丈远的地方是断崖,可是想要跨过去,也非容易之事,此时云雾缭绕,竟看不真切这深渊有多深,白马长嘶一声,却再也不肯向前跨一步,我们竟已经到了穷途路路,“阿湘东,怎么办,前面没有路了。”
第303章 惩罚
身后郝湘东久久没有说话,我回过头去,却见郝湘东精疲力竭的靠在我身上,他身上的白袍被血水染红,我见状,身体不停的轻颤起来,“阿……阿湘东,你怎么样了?”
郝湘东强打起精神冲我勉力一笑,那笑就如夏季深夜盛开的昙花,眨眼间,已被痛楚所代替,郝湘东侧过头去,看了看身后已经紧追而来的岚儿,虚弱的道:“小七,趁他们到来前,冲过去。顶 点 X 23 U S”
我的眼泪簌簌直落,握着马缰向后倒退了数步,然后猛然夹向马腹,白马激奔向前,可是却在天堑前扬起前蹄,不愿再向前一步,我急得直掉泪,道:“阿湘东,它不肯过去,怎么办?岚儿追上来了。”
马蹄声已经近在咫尺,若是白马不愿跨越这道天堑,我与郝湘东必死无疑,就算他愿意跨,我们生还的几率也很小,三丈远的地方对于这匹已经筋疲力尽的白马来说,也是不小的考验,所以它才不愿意冒险。
想到这里,我不禁悲从中来,身后郝湘东牢牢的握住我的手,道:“小七,别哭,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身后马蹄声渐近,岚儿的声音得意的传来,“郝湘东,看来老天都要助我。”
我回头看向她,那张与我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此时带看得意猖狂的神色,她身后跟着十余名黑衣人,已经急速向我们掠来,我低头看了一眼郝湘东,他的脸色苍白,但一双幽黑的双眸却充满信任的看着我。
这一刻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量,驱着马倒退了数步,再次如一个骑士般猛夹马腹,白马长嘶一声,扬蹄向前奔去,奔到天堑前,它却没有再犹谇,一鼓作气的飞跃过去。
身后传来岚儿的惊喝声,“放箭。”声音未落,箭矢如急雨般从耳畔飞掠而过,白马嘶声长叫,声音中带着无限悲壮,身后响起郝湘东的闷哼声,三丈远的天堑,白马竟然飞掠过去,稳稳的落在对面的断崖上。
它的四蹄刚刚落地,便轰然倒向地面,我与郝湘东被掉得在地上连滚了几圈,郝湘东痛得闷哼几声,便再也没有声音传来。
我连忙爬坐起来冲到他面前,他背对着我,此时几根箭羽插在他满是鲜血的背上,触目惊心,我颤抖着手,连碰都不敢碰他,只小心翼翼的唤道:“阿湘东,阿湘东。”
郝湘东许久都没有出声,我骇得大哭不止,天堑对面岚儿听到我的哭声,声音透过烟雾畅快的传来,“哈哈哈,景妃,郝湘东死了么?哈哈哈,好,太好了,我总算报了当年之仇了。”
明明是大仇得报后的畅快淋漓,可是她的声音中却带着一股苍凉悲伤,报了仇,她真的就快乐了么?
我不理会对面已经疯癫的岚儿,绕到郝湘东面前,看着他脸色苍白,唇角鲜血不停的溢出,我不知所措的看着他,想伸手试试他的鼻息,却又怕结果会令我更加恐惧。
“嗯。”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闷哼声传来,我却仿佛听到天籁般,脸上骤然进发出欣善,我连忙探下身子,看着郝湘东虚弱的睁开眼睛,他的眼神涣散,却仍极力想要凝聚精神。
“小七,我……我们……”
“我们过来了,岚儿再也没办法追杀我们了,阿湘东,你要好好的,不能辜负了白马的拼命相搏。”侧头看着白马屁股及后腿上的那些交错的箭羽,刚才那一跃已经耗尽了它的所有力量,又加上受了伤,它怕是不行了。
郝湘东闭上眼睛,雨水很快将他唇角的鲜血冲得干干净净,不过须臾,他唇边又漫上惊心动魄的鲜红。
“阿湘东,你不要吓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着急的看着他,他的脸白得像几近透明,似乎下一刻便会随风而去,他背上的伤不停的流着血,和着雨水地面染得通红。
郝湘东的手指轻轻的动了动,似乎想要来握我的手,我连忙去握住他的手,将他小心翼翼的抱进怀里,他的身体艰冰,我不停的搓着他的手,想让他温暖起来,“阿湘东,我给你搓手,你很快就会觉得温暖,你不会有事的,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事,你还欠我那么多解释,我不准你死。”
“死”字一出口,我的心就似被什么紧紧的攥住,痛得无法呼吸,到性命攸关之时,我才发现,他在我心里从来都没有离去过,即使他那么无情那么冷淡,我也没有放弃过爱他。
郝湘东轻轻的回握住我的手,扯了扯唇想笑,却因身体的痛楚,那抹笑还没扯出,便已消失在苍白的唇角,他猛然咳嗽起来,大口大口的血沫不停的喷涌而出,我骇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愣愣的看着那血沫滑进他雪白的衣襟,将胸前衣襟染红,“小七……我不会死,你别害怕。”
见他如此虚弱,还要想方设法的安慰我,我鼻间一酸,眼泪大滴大滴的滑落,“你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要救我,我死不足惜,可是你是北齐的皇帝,你身系北齐的安危,为了我不值得。”
他颤抖着伸出手,可由于太虚弱,他的手又颓然落了回去,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睛时,那深邃的双眸里只剩一抹清亮,“小七,别哭,丑。”
没见过都要死的人嘴巴还这么毒,我被他的话气得又哭又笑,若不是看在他命悬一线的份上,早就一巴掌招呼过去了,“是,我丑,我是全天下最丑的,你要是敢死了,我就化作厉鬼,在你耳畔天天哭,夜夜哭,直到哭得你受不了为止。”
郝湘东虚弱一笑,扯了扯唇角,气若游丝的道:“小七,别说话,听我说。”
短短几个字,似乎已经耗尽了他毕生的精力,我哭着道:“我不要听,我不要听,你要说什么就等你好起来再说,否则我死也不听。”
他的模样像是要交待遗言般,让我整个胸腔都在发虚,如果他死了,我还活着做什么?
郝湘东固执的抓着我的手,喘着气断断续续的道:“小七,这些日子以来让你受了很多委屈,对不起。”
“我不要听你说对不起,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那你就好起来,然后好好的弥补我,你不要以为几句空话就能让我把这些日子对你的怨恨全部忘掉,我告诉你,我不会,只要你死了,我这一生都会恨你,下一世也会恨你,生生世世都不会原谅你。”我发狠的道,他怎么可以做尽了伤害我的事,解释一两句就拍拍屁股死掉,然后让我在悲伤中不断怨恨自己怨恨他。
郝湘东不再笑,他沉默的看着我,似乎想将我此时的样子牢牢记在心中,那样绝望而悲伤的眼神让我又是大恸,泪水瞬间便迷了视线。
“真是傻丫头。”几个字,似乎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他轻轻阖上双眼,仿佛是累了,良久,他才断断续续的道:“小七,不要难过,能为你死,是我之幸。”
“幸”字音刚落,他的手便从我的掌间滑落,沉重的砸向血水中,我呆愣了半响,终于禁不住放声痛哭起来,牢牢的抱着他,恨声威胁道:“郝湘东,你敢死,我不准你死,我不要你死,我不恨你了,也不怪你了,求求你,不要死,不要死……”
“你还欠我解释,为什么要来救我,你明明讨厌我,为什么要来救我,我宁愿你高高坐在龙椅上睥睨天下,也不愿意看到你毫无生气的躺在我的怀里,这就是你给我的惩罚么,郝湘东,你醒来啊。”我凄厉的大叫。
秋雨似带着叹息绵延不绝,怀中的俊逸男子的呼吸已经停止,我呆呆傻傻的看着他,仿佛只要这样看着,他就会活过来。
我不知道我就这样抱着他在雨水中坐了多久,直到眼前飘来三道人影,才将我惊醒过来,那人怅然叹息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抬起头来,却见莫凡神色冷清的瞅着我,他身后站着撑着伞的丝丝,丝丝手上牵着有些惊惶的思薇,三人的出现是那么的诡异,却似乎又极为正常。
丝丝不忍的看着我,转头对莫凡道:“莫凡,快救救他吧。”
莫凡转眼扫了丝丝一眼,轻抿了唇,有些不悦的道:“想好晚上怎么谢我了?”
丝丝脸色一红,娇嗔的瞪了他一眼,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胛骨,道:“快些救人吧,再迟就是神仙也回天乏术。”
莫凡没有再追问丝丝,自怀里掏出一个通体碧绿的瓶子丢到我身上,道:“给他服下,这条命算是吊着了。”
早已习赁莫凡的冷清,我什么话也没说,抓起碧绿瓶子拔开塞子,倒出一枚散发着玉色光泽的药丸,连忙塞进郝湘东嘴里,见他久久不往下咽,俯下身子,嘴对着嘴吹气见e他咽下药丸才松了口气。
一会儿,郝湘东的心跳又慢慢的跳动起来,虽还很弱,但命是真的捡回来了。
抬起头来,莫凡没有看我,反倒是丝丝与思薇瞪圆了眼睛,我脸上一红,道:“谢谢先生相救。”
莫凡没有搭理我,我略有些尴尬,丝丝艰是善解人意的道:“我与莫凡云游至此,莫凡算出你今日有大劫,便在这里等你,姑娘,前面有个山洞,快把他移到山洞里去吧。”
我这才想起郝湘东身上有伤,不能在雨水里久泡,连忙搀扶着他想要站起来,奈何他身体太沉,我竟半分也撼动不了,丝丝见状,哀求似的望向莫凡,莫凡却不理她,丝丝气极,丢了伞就向我走来。
莫凡叹息一声,似乎拿她无可奈何,连忙拽着她的手臂,将伞重新塞日她手中,大步走过来,自我手上接过郝湘东,轻而易举的将他抄起,大步向山洞方向走去。
我连忙追上去,因为走得太急,脚下一个踉跄就要摔倒出去,丝丝连忙伸手搀扶着我,道:“姑娘别见怪,莫凡的性子就是这样冷冷清清的,其实他人挺好的,还有你不用担心,只要有莫凡在,那位公子的命就算是保住了。”
身旁思薇见状,自己撑起伞,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偏着头想了一会儿,才困惑的道:“娘娘,我父皇跟母妃去哪里了?我怎么找不到他们?”
我抬头与丝丝对视一眼,没想到思薇还记得我,丝丝连忙道:“小孩子话别那么多话。”
思薇瘪瘪嘴,却是没再说什么,这会儿功夫,我们已经到了山洞,莫凡将郝湘东带回山洞,随意将他扔在干草铺成的石板床上,他坐在一旁,看了看郝湘东背上的三根箭羽,道:“他身后退三根利箭,两根无碍,一根直连背部,丝丝,去找些止血的草药来,我要给他拔箭。”
丝丝将我扶到石床旁边,然后从思薇手里拿过伞,急匆匆的步出了山洞,不一会儿抱了许多草药回来,我连忙过去接过草药,问道:“先生,这些药要怎么弄?”
莫凡斜睨了我一眼,清清冷冷的视线让人如站在冰天雪地中,一点温暖的感觉都没有,但是现在我没有功夫去管他怎么看我,只想帮一点忙。
“将它们捣碎就行。”说完他撇开目光,看向丝丝道:“你把思薇带出去玩一会儿。”
莫凡虽没说为什么,但是丝丝已经明白,牵着一步三回头,满眼迷惑的思薇出了山洞,我拿着草药连忙去找东西捣碎,然后捧到莫凡面前,莫凡皱了皱眉,什么也没再说。
他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将郝湘东背上的衣服一一割裂,露出满是刀伤剑伤的背部,那些伤口遍布他整个背部,被雨水冲洗得翻了白,看起来触目惊心。
一手按在郝湘东背上,一手握在箭柄上,运力于手腕,把那利箭拔了出来,郝湘东痛得闷哼了一声,鲜血瞬时便从伤口处,我连忙想要掏出手绢去给他擦拭,莫凡冷冷的道:“不用忙和,现在擦了等会儿还会吐。”
说完他拿了些捣碎的草药敷上郝湘东背上的伤口,三根箭拔完,不光是郝湘东疼得满头冒起了冷汗,我这个旁观的人也痛得全身冒汗,反观莫凡,却像是没事人般,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莫凡替郝湘东清理好伤口后,郝湘东已经昏死过去,莫凡站起来,拍了拍手道:“三天。”
我一愣,疑惑的看着他,“什么三天?”
“如果醒不过来,就是再世华佗也没办法了。”莫凡说完径直向洞外走去。
回头看着郝湘东,他趴在石床上,俊脸煞白,褪去了帝王的威严,他脆弱的就像一个孩子,我伸出手指想要抚上他的脸,却又害怕一触碰,他就会消失不见。
“冷……”微弱的声音自他的唇角逸出,我欣喜的将耳朵凑到他唇边,小心翼翼的问道:“阿湘东,你说什么?”
第304章 声辩
“冷……”过了许久,他的声音才再次传来,听到他说冷,我迅速在山洞内扫了一眼,并没有见到任何能盖的毡子之类的东西,不由得有些泄气,突然又看到远处的木柴,心里一点,连忙走过去抱起那些柴过来,升了一个火堆。m.www.uu234.net
“阿湘东,火升好了,这下不冷了,不冷了。”边说着话,我已哽咽出声,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救我,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只身一人出现在山顶,难道他真的听信了轩辕小妹的话,带着乐意去与她交换我?
心里有好多好多的疑问,岚儿为什么会带着东吴死士出现在山顶,她的那句“报了当年之仇”又是什么意思?难道郝湘东与岚儿的感情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怔怔的看着石床上的郝湘东,我喃喃道:“阿湘东,你一定要醒来,我还有许多的疑问需要你解答,你不能丢下我就这样死了,你知道吗?”
“小……小七……”耳畔传来郝湘东的声音,我连忙凑过去,看着他痛苦的闭着眼睛,有声音断断续续的自他苍白的唇角逸出,我仔细去听,却只听到他重复的唤着“小七”。
鼻间一酸,他就是在昏迷中也放心不下我,豆大的泪珠缓缓滚落,我伸手去握他的手,刚才还有些冰的手此时滚烫,我一惊,连忙伸手覆上他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我毖瑟了一下,暗道不妙。
郝湘东受了重伤,现在又发起高烧来,看着他苍白的嘴唇被烧得干裂,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以前从未遇上这种情况,现在遇上竟是手足无措,想起以前我发高烧时思思对我的照徐,我有样学样的撕了一片衣角,匆匆去接雨水。
将浸湿过后的布巾覆盖在郝湘东滚烫的额头上,不过须臾,那布巾便滚烫,我只好拿下来,又浸湿再覆上去,如此几次之后,烧也没那么厉害了。
“水,水……”刚忙完一头,郝湘东又低哑的嚷着要喝水,我抹了抹额上的汗水,跑出去找能喝的水,好在断崖上种着芭蕉树,如船形的树叶上接着许多雨水,我也管不了这水干不干净,小心翼翼的摘了芭蕉叶,再小心翼翼的拿到洞里喂郝湘东喝下。
他喝了两口,便呛得直咳嗽,剧烈的动作又后背的伤口扯开,鲜血汩汩冒出,瞬间便将后背绿色的草药染成褐色。
我想替他拍背,但是他背上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看着他猛烈的咳嗽,我除了看着,竟是半点法子也没有,不禁悲从中来,怨恨着自己的无能为力。
好不容易等他停止了咳嗽,他苍白的双颊染上一抹红晕,此时的他,竟然缓缓睁开眼睛,他眨了眨眼睛,重又闭上,虚弱的道:“小……小七,痛,我……我想听你唱歌。”
我见他醒来,激动的又哭又笑,听到他的要求,我连忙点头,道:“好好好,我给你唱歌,我给你唱歌,你想听什么歌?”
良久他都没有再说话,我以为他又昏迷了过去,刚想唤他,他虚弱却带着憧憬的声音又再度传来,“采……采莲曲”
我心底一震,那是我唯一给他唱过的一首歌,我几乎都要忘记了,可是他却还记得,“好,就唱采莲曲,就唱采莲曲。”
清了清嗓子,我轻唱起那首采莲曲来,郝湘东一直安安静静的听着,偶尔会因为伤口的痛楚蹙紧眉峰,每看他皱一次眉,我心底就跟针扎似的疼,眼泪扑簌簌直落,歌声一颤后,又恢复如常。
唱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嗓子干哑,再也唱不出来我才停了下来,看着石床上那英伟的男子恬静安祥的睡脸,我的心突然恐慌起来,颤巍巍的伸出手,探向他的鼻息,直到手指感觉到那温暖的湿热感,提起的心才慢慢的回到胸腔里。
“阿湘东,你好好睡。等你醒了就会好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我环抱着自己,怔怔的看着郝湘东,此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不想想,只想静静的等着他醒来。
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下来,夕阳悄悄的自云层里露出脸来,金色的阳光洒满大地,有七色彩虹横挂在半边天空,美丽而炫目。
“阿湘东,雨停了,太阳出来了,还有难得一见的彩虹,你睁开眼睛来看看吧。”他睡得久了,我心里的不安就越发加重,每过一阵子,就会伸手去探探他的鼻息,生怕他在我不经意时,便消失不见了。
“他是天下霸主,没那么容易死。”身后传来冷冷的声音,我回过头去,见莫凡领着丝丝及思薇走了进来,莫凡与丝丝各自拿着一个大包袱,我一惊,连忙站起来,然而却因为坐得太久,头有些晕,身形晃了晃,丝丝已经冲过来将我扶住。
“先生,你们要走了么?”心突然便有些慌,郝湘东还在徘徊在生死边缘,倘若莫凡走了,要是再出现什么事我该怎么办?
莫凡冷冷的瞅了我一眼,不说话,丝丝连忙道:“姑娘别担心,我们会等他脱离危险后才会走,你身上的衣服尽湿,我陪你去换身衣服吧,如果你也倒下了,那就没人来照徐他了。”
丝丝解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一套绛紫色衣袍出来递给我,我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石床上躺着的郝湘东,丝丝似乎看出我的担心,笑道:“姑娘,你不用担心,莫凡在,不会让他有事的,更何况你只是换件衣服的功夫。”
我点点头,跟着她走出山洞,走了没多久,便又看到一个山洞,丝丝守在门口,道:“姑娘,你进去换衣服吧,我在外面帮你把风。”
我很感激丝丝的细心,进了山洞快速将身上的湿衣服换了下来,再出来时见丝丝正看着远处渐渐沉向地平线的红日出神,听到我的脚步声,她也没有回头来,我走到她身边,想起在东吴帝陵外的事来,便道:“丝丝,乐意真的没死么?”
丝丝回头看了我一眼,点点头,道:“嗯,你带着思薇走后进多久,北齐的兵马便现身了,当时情况很混乱,两兵交战,打得轰轰烈烈,最后北齐兰陵王胜了,皇上无路可逃,情急之下拿我当人质,威胁兰陵王退兵,兰陵王怕皇上伤了我,只得下令退兵,后来皇上带着我逃进了帝陵,在帝陵里我使计摆脱了皇上,皇上进有人质在手,很快就让追来的兰陵王擒住,然后带回了北齐。”
“丝丝,你在东吴待了那么久,一定知道关于吴岚凤的事吧。”岚儿的事在我心中一直是个迷团,她一会儿对郝情深又重,一会儿又恨之入骨,我实在搞不清楚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姑娘,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可是我答应过莫凡不能告诉你,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就去问郝湘东吧,他是当事人,他对这件事情最清楚。”丝丝顿了顿,看向我的目光有些凝重,“不过我劝你最好别刨根究底,有时候真相往往最难让人接受。”
丝丝的话让我的倏然然下沉,但也越发的让我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看着丝丝坚定的模样,我知道她不会告诉我,遂也不再问,
与丝丝默默的回到原先那个山洞,莫凡已经在洞内用树枝架起了一个简单的灶头,此时正往铁锅里加水,见我们回来,抬头扫了一眼,便又继续手上的动作。
“姑姑。”思薇见丝丝回来,扑到她怀里,将手上的东西捧到丝丝面前,一脸献宝的道:“姑姑,你看你看,我雕的这个木偶像不像你?”
丝丝蹲下身子,看着他手上那个刚雕出雏形的木偶,微笑道:“像,思薇最乖了,自己去玩吧。”
见两人亲如母子,我鼻间一酸,向郝湘东走去,见他身上盖了一床厚厚的棉被,我略感诧异,,想了想,回头问道:“丝丝,这里有下山的路么?”
“是啊,要不我们怎么上得来,不过你放心,吴岚凤他们是找不到上山的路,就算找得到,她现在也自徐不暇,不可能找到山上来的。”丝丝微笑着道。
我没再问,在郝湘东身旁坐下,他的脸色仍日苍白得吓人,似乎轻轻一碰,就能将他碰碎,我默默的坐在他身畔,看着他出神,时而替他掖掖被角,看着看着,就觉得头重脚轻。
这一日来的担惊受怕,又加上淋了雨,此时头脑昏沉,已是受了风寒的前兆,我摇了摇头,眼前郝湘东的影子渐渐的模糊起来,我强打起精神,努力集中注意力,但眼前越来越模糊,头越来越沉,没过多久,我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梦中一直睡得很不安稳,一会儿出现岚儿被恨意扭曲的脸,一会儿又是墨渊满身是血的身影,一会儿又是郝湘东苍白失血的俊脸,郝湘东站在我面前,悲伤的看着我,质问道:“小七,为什么不相信我,你说过会毫无理由的相信我,为什么说话不算话,我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都是因为你不相信我。”
我剧烈的摇着头,极力声辩,可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的苍白无力,“不,阿湘东,我相信你。”
“你相信我就不会离开皇宫,小七,我对你很失望。”说着,他缓缓的转过身去,迎着晨曦的身影渐渐淡去,直到看不见。
“阿湘东!”我悲声痛呼,突然惊醒过来,愣愣的看着山顶,心底那浓重的痛楚瞬间将我淹没。
“姑娘,你醒了。”丝丝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怔怔的看着她,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在山洞里搜寻了一圈直到看到躺在石床上的郝湘东才悄悄的吁了口气。
梦中耶撕心裂肺的痛楚仍在胸腔里的漫延,我连忙站起来奔过去,颤抖着手抚上耶张苍白得几近透明的俊脸,感觉到他的生命气息,才轻轻的吁了口气,全身顿时没了力气,跌坐在地上。
丝丝不忍的看着我,安慰道:“姑娘别担心,他的伤有莫凡照料着,不会有辜的。”
我感激的冲丝丝笑了笑,莫凡抱着思薇靠在石壁上打盹,此时被我们的动静吵醒,他不悦的道:“丝丝,睡觉。”
丝丝回头瞪了他一眼,道:“要睡你自己睡。”
莫凡抿紧了唇,突然抱着思薇站起来,大步向外走去,丝丝见状有些愕然,连忙追上去,焦急的道:“莫凡,你要去哪里?”
“你不睡觉我马上带思薇回山里,再不过问凡尘俗事。”莫凡的声音夹杂着夜风冷冷传来,丝丝跺了跺脚,冲上去拽住他的衣袖道:“算我求求你,我欠了如夫人的恩情,这一次就当我把恩情彻底的还给她,好不好?就这一次。”
纵使莫凡冷情冷性,听到丝丝这样对他撤娇,也不忍心拒绝她,他回过头来,有些无奈的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丝丝立即绽开笑颜,生怕莫凡反悔似的,连忙点头,“好好好,那你可以抱着思薇回去睡觉了么?”
莫凡斜睨了我一眼,那视线里带着一丝嫌恶,他什么话也没说,抱着思薇重新倚回石壁。
丝丝这才放心,她走到临时搭起的炉灶旁,拿过一旁的碗盛了一碗清粥端过来给我,“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吃点东西吧,这长夜漫漫,他还需要你照徐。”
我冲她感激的点点头,虽然现在没什么食欲,但是我知道郝湘东还需要我,所以接过清粥咕喑咕喑的倒下肚,喝了粥后,我的精神好了些,回头看着郝湘东了无生气的躺在石床上,我心里酸涩,眼泪夺眶而出。
丝丝见状,拍了拍我的肩道:“姑娘放心,他的烧已经退下来了,估计明天就能醒来,我从来没见过受这么重的伤还能撑着活下来的人,看来莫凡说他是天下霸主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就这生命力也让人佩服。”
我怔怔的看着郝湘东,此时此刻,天下霸主还是紫薇星宿主的事都不在我考虑的范围之内,我只想他安然无恙的醒过来。
丝丝陪着我干坐了一会儿,终于抵不住困倦,在她打第三个哈欠时,我道:“丝丝,谢谢你陪着我我,你去睡吧,我一个人能应付。”
丝丝冲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掩着嘴睡意浓浓的道:“为了早日赶到北齐,我已经好几天没睡过安稳觉了,那我去睡了。”
我点点头,见丝丝走到莫凡身边,挨着他睡下,那模样很是信任莫凡,我心里感动,丝丝终于也找到了能执手一生的良人了,真好。
丝丝睡着没多久,莫凡就睁开眼睛来,他一言不发的看着我,良久,比了比外面,然后将丝丝与思薇安置好,起身向外走去。
我低头看了眼睡得艰沉的郝湘东,替他掖了掖被子,才举步向外走去。
第305章 打算
天边挂着一弯弦月,清冷的俯视着大地,银色的光辉洒落在悬崖边上那道同样清冷的身影,微风吹拂起他的衣袍猎猎作舞,多了几许出尘的味道。www.uu234.net
我站在他身后,他并没有回过头来,道:“天下大局将定,我答应过丝丝,要救你一命,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们回到山里去,从此隐居……”
“莫先生,谢谢你,如果是昨天以前,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跟你们一起走,但是现在,我走不了了,即使我知道跟在他身边危机重重,我也不想再离开他。”我打断莫凡未出口的话,郑重的道。
莫凡回头看着我,指着天边一颗耀眼的星辰,淡淡的道:“你可知道那是什么星?”
“帝王星。”我未经恩看,冲口而出。
“对,那是帝王星,前些日子帝王星与紫薇星同时黯淡下去,但是经过咋日一场厮杀,帝王星黯淡之后突然大亮,光华掩盖了紫薇星,这并不是好的征兆,如果你继续留在他身边,你可知道你的下场?”莫凡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就事论事。
“我知道,可是我不后悔,莫先生,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与其在深山里平静如水的过日子,不如轰轰烈烈的爱一场,他为了我爱了这么重的伤,我不能再弃他于不徐了,即使……即使将来真的走到那一步,我亦不后悔,至少我是真的用心去爱过。”这一刻,心底涌起从没有过的坚定,不管今后如何,我都会站在他身后,爱他信任他。
莫凡摇头叹息,似在叹息这世上的每一对痴男怨女,他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再劝你,郝湘东的伤不足以毙命,这两日应该就会醒来,明天我会带着丝丝回山里去,你自己珍重。”
这一刻的莫凡不再那么疏离,目光里的冷淡被柔和的光芒所取代,我内心感动,感激的向他作了一揖,道:“谢谢你莫先生,请你替我好好照徐丝丝与思薇,他们是我这一生中最重要也是亏欠得最多的人。”
“你不用说我也会照徐好他们,他们亦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莫凡说完,转身向山洞走去,借着温柔的月光,我似乎看到莫凡脸上闪过一抹红晕,怔了怔,突然便想笑,这或许是莫凡这一生说过最温存也最肉麻的话吧。
天亮时分,莫凡带着尚在熟睡中的丝丝与思薇下了山,我目送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山道上,心底产生了几分分惘怅,我知道这一别,是真的永世也不会再见了。
回到山洞内,郝湘东还在沉睡,他的呼吸渐渐趋于平稳,莫凡给的那枚药丸确实是好药,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只过了一夜,苍白的脸色上已经多了几分血色。
我坐在他身旁,呆呆的看着他,他双眼紧紧的闭着,微卷的睫毛在眼窝处投下两道弧形,剑眉斜飞入鬓,就连睡梦中也张扬着郝临天下的霸气,轻轻的抚上他苍白干裂的唇,还记得第一次被他的感觉,那美好的滋味现在想起来都还心悻。
我一惊,睁开眼睛来,却见郝湘东也睁开眼睛看着我,我惊喜的挣开他,道:“阿湘东,你醒了。”
郝湘东毕竟是伤重之人,轻易就让我挣脱开来,他的手颓然垂在石床边,经过刚才的剧烈动作,他气息有不稳,我连忙凑过去,着急的道:“你觉得怎么样?身子是不是艰疼?刚才莫先生留了止痛药,说你要是觉得疼,就给你吃一颗,药呢,我把药放哪里了?”
越是急着要找,我越是找不到,郝湘东苍白着脸,沙哑的道:“小七,别急,我不疼,我想喝水。”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话音刚落,便又咳嗽起来,一咳嗽又牵动背上的伤,他疼得呲牙裂嘴的,我见状连忙去端了碗清水过来,喂他喝下后,他才没再咳嗽。
将碗放了回去,我看着他道:“你饿不饿?还有点清粥我去热一热。”刚要起身,手腕却被他拉住,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我,身体虽然还很虚弱,却比昨日好了许多。
我不好意思的撇过头,想起刚才趁他昏迷轻薄他却被他逮了正着的情形,羞窘得想挖个地洞躲进去,遂没话找话说,“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背上的伤痛不痛,我……我去拿草药给你换药。”
郝湘东只是看着我不说话,良久,他的眸子里闪过促狭,指控道:“小七,你刚才调戏我。”
他的话让我的脸腾一下便红了,脸颊滚烫,估计现在打个鸡蛋在上面,都能吃炒鸡蛋了,我不自在的转开眸光,虚弱的辩解道:“我哪有?”
郝湘东却似上了瘾般,毫不知羞的道:“怎么没有?你刚才明明咬我的嘴了。”
我的脸更红了,羞得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我背过身去,不敢再看他的脸,道:“我去给你热粥喝。”说完挣开他的手逃也似的向炉灶奔去,还没奔几步,耳畔却响起他的闷哼声,我又匆忙回过头,见他脸色惨白,连忙折返回去,蹲在他身边,兽道:“阿湘东,你怎么样了?”
郝湘东手臂一捞,便将我捞进怀里,我对上他闪着狡黠光芒的双眼时,心知自己上当了,连忙挣扎着要离开,他痛呼一声,道:“小七,你想痛死我么?”
我不敢再乱动,但嘴上还是发狠的道:“痛死你活该,你就知道欺负我。”说着心里的委屈与害怕便齐齐涌上来,眼泪也不争气的往外流,想到昨夜的担惊受怕,我越发哭得不能自抑。
郝湘东顿时慌了手脚,他拍着我的背,笨拙的安慰道:“好好好,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欺负你,小七,别哭了,本来就够丑了,再哭就更丑了,以后会没人要的。”
“没人要就没人要,我就是要哭。”赌气似的越哭越大声想将心里的伤心与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郝湘东懊恼的呻吟一声,温柔的替我拭泪,“小七,我好不容易从鬼门关里闯回来,你就打算一直哭么?如果是这样,那我再去闯一圈算了。”
我闻言气得顿时忘了哭泣,恶狠狠的瞪着他,眼睫上挂着的泪珠将落未落,却将那凶悍的模样硬是衬出三分软弱来,“你敢,我们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你敢再说句浑话试试。”
“唉,那你别哭了,你再哭我的心会痛的。”郝湘东将我的脑袋按进他的怀里,动作间又扯到伤口,他疼得倒抽一口气。
我连忙道:“你别乱动,伤口还没愈合,你一动就会裂开的。”
“好,我不动,你也别动,让我静静的抱你一会儿。”郝湘东的声音里连着些疲倦,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刚才又与我耗了那么多的力气,现在会觉得累也是正常的。
我再也不敢乱动,静静的倚在他怀里,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一颗不安的心总算平复下来,郝湘东将下巴搁在我头顶上,良久都没有再说话,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声大过一声的“咕噜”声,我一愕,终于想起郝湘东已经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了连忙挣开他道:“阿湘东,我去给你盛碗粥来。
说完也不管他同不同意,快步走到铁锅旁,盛了一碗清粥过来,郝湘东虚弱的靠坐在石床上,额上渗出丝丝冷汗,想来是他固执的想坐起来牵动了伤口,连忙将碗搁在石床上,轻轻的将他扶坐起来,“来,把粥喝了,等会儿我再帮你换换药,莫先生说你的伤虽然重,但是你的体质好,复原能力比常人要强,所以很快就会好起来。”
他高高在上惯了,现在一举一动都要劳动他人,心里想必也有些气恼,所以我才说番话宽慰他。
哪里知道他并不以为意,见我端着粥递给他,他厚着脸皮道:“小七,我全身没力气,你喂我喝。”
我脸一红,刚才抱我就有力气,现在喝碗粥就嚎着没力气了?但是我脸皮没他厚,自然不敢将这话说出来让他取笑,只好舀了一勺粥喂他。
他边喝边看着我,仿佛要趁着观在将我一次性看个够,在他毫不掩饰的目光下,我的动作越来越僵硬,最后实在恼了,才嚷道:“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害怕。”
他并没有收回目光,反而促狭的道:“害怕什么,我现在是伤患,又不能吃了你。”
听着他的话语,我的脑海里轰然一声炸开来,脸上迅速被红晕布满,正好将最后一口粥喂给他,我拿着碗转身就走。
“郝湘东。”我跳跳如雷的吼道,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正经了,“你若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
“小七。”面对我的怒怒,郝湘东幽幽叹息一声,带着几分哀怨的眼神看向我,“看在我是伤患的份上,你让我调戏两句又如何。”
闻言,我抓征的瞪着他,见他脸上挂着痞痞的笑意,我真想冲过去撕了他的脸,“郝湘东,你少没正经,受了伤还不老实,我看你是欠揍。”
郝湘东见我抓征,眼中的笑意更甚,却不知道收敛为何物,他摆了一副认命的样子,道:“好吧,那我不调戏你了,换你调戏我怎样?”
见他促狭的朝我挤眉弄眼,我的脸顿时又烧起来,我就知道刚才自己的情不自禁会让他笑话我一辈子,抓征的瞪着他,片刻之后,我决定好女不跟痞男斗,拿着铁锅与碗转身出了山洞。
“小七,我还等着你来调戏我呢。”郝湘东带着浓浓笑意的声音在身后传来,我气得在洞口跺了跺脚,不再理他,要不是知道他伤的是背,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伤了脑子了,所以醒来才会性情大变。
性情大变?!我的脚步倏然顿住,脑中一道激光闪过,我丢下铁锅急匆匆的跑回山洞里,郝湘东见我去而复返,双眸中又闪烁着促狭的光芒,“小七,你是回来调戏我的么?”
我站在他面前,静静的看着他,他最开始还能平静的与我对视,可是久了,他似乎察觉到我的不同寻常,渐渐的,脸上那促狭的神色再也绷不住,不安的唤遁:“小七。”
我走近一步,深呼吸再深呼吸,然后问道:“阿湘东,你是不是食了狼毒草,所以性情才会变得反复无常?”
郝湘东幽深的双眸里迅速掠过一抹冰冷的光芒,他淡淡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轩辕小妹说的是真的?这世上果然有狼毒草?”我本来还不相信轩辕小妹的话,毕竟她居心叵测,所说的话十有**信不得。可是看郝湘东的神色,在这事上,轩辕小妹并没有骗我。
郝湘东点点头,“是的。”
我看着郝湘东,脑中一片混乱,有很多疑问在脑子里上蹿下跳,可是我却理不出头绪,到底该先问哪个,良久后,我才道:“你是因为中了狼毒草的毒才会对我反复无常的,是么?”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对待我时而痴情时而绝情的态度就有了解释,原来我一直都错怪他了。
郝湘东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我,在他的目光中,我的心渐渐的往下沉,他没有解释,难道事情的真相并非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不是,我曾经受质于东吴,对狼毒草并不陌生,岚儿再度出现后,我就已经察觉到她身上的异香带着狼毒草花汁的气息,虽然她用了多种香料来掩盖,但是还是没逃过我的嗅觉,因为我曾受过狼毒草的罪,所以对那香味特别敏感。岚儿想用狼毒草花汁来控制我,我便将计就计,打算将东吴的余孽一同打尽。”
“四年前发生了什么,岚儿为什么会离开皇宫,又为什么会带着仇恨回来?”
郝湘东闭上双眸,神情带着几分疲惫,似乎极不愿意回想起那段过往,过了一会儿,他声音中带着一抹沉痛的道:“当年岚儿受她父亲的命令故意接近我与沐潇,是想让我与沐潇心生嫌隙,然后为争夺皇位而战,但沐潇向来志不在皇位,即使他深爱岚儿,最后也因为我放手,起初我并不知道岚儿与她父亲的阴谋,因为她是那么的善良纯真,后来回到北齐,我初登皇位,内忧外患之时,岚儿却背着我与她父亲互通消息,把我的每个布暑都告诉了她父亲,最初的一年,我所有的改革都被朝臣先一步知道,然后他们合力反对,我一直找不到原因,直到亲眼见到岚儿与朝臣勾结的书信,我才恍然大悟。”
悄悄的握紧他的手,我以为他与岚儿是患难夫妻,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不堪,对于当时心力交瘁的郝湘东来说,得知岚儿的背叛,他该有多么伤心失望?
“沐潇得知我将岚儿打入冷宫,深夜前来求我,让我放过她,我几经思虑,念及最初的相识,没有为难她,后来冷宫里发生的事,你多多少少也知道了,我就不再多说。”郝湘东睁开眼睛,眸底又是恢复了淡漠。
第306章 慌乱无措
“阿湘东,有件事我想不通,既然你知道岚儿背叛过你,那么你见到与岚儿长得一模一样的我时,为什么没有因为她而迁怒我?”想起郝湘东当初对我的态度,我艰不明白,如果是我,一朝被蛇咬,恐怕十年也会怕井绳。
“你是你,她是她,我并不是一个习惯迁怒别人的人,况且你不会背叛我,不是吗?即使我对你那么狠,百般折磨你,你也没有做出背叛我的事。”郝湘东很自信的道。
“不是这样的,阿湘东,我……我……”我支吾着说不出话来,如果他知道我煽动徐正言造反,他是否还会这样相信我?
“小七,都过去了,不管你曾经做了什么,我知道你在做这件事时会比任何人都痛苦。”郝湘东反手紧紧握着我的手,很体贴的道。
我嚅动了一下嘴唇,终是没有将那些话说出口,每个人都有不想被人知道的阴暗面,更何况现在徐正言已经死了,再也不会有人知道我煽动徐正言造反的事情了。
心底虽这样想着,可是却总觉得不安,轻轻的呼了口气,我将心底的不安压下去,道:“阿湘东,你既然没有中毒,为什么会对我那样?”
郝湘东叹息一声,“岚儿归来后,我将计就计,让她误以为她已经用狼毒草花汁控制了我,所以在她面前,我必须演戏给她看。”
难怪在岚儿面前,郝湘东会对我那么冷酷,原来这一切都是逢场作戏。可是有时候人一旦入戏,就分不清自己是戏中人还是看戏的人,郝湘东在那些做戏的日子里,多少也会投入些感情吧,毕竟岚儿也是他曾经爱过的人,否则面对那样的背叛,他不会因为兰陵王的哀求便放过她。
郝湘东见我神色黯然,似乎猜到我在想什么,他伸手抚了抚我如玉般的面颊,他的手指有些凉,轻轻的在我的脸上游移,“小七,过去对你的伤害已经造成,不管我有什么苦衷,我都难辞其咎,我不会为自己声辩什么,只是想你请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弥补这些日子对你的亏欠,让我好好爱你,可以吗?”
他的眼神是那么诚挚,他的话语是那么恳切,我几乎都要忍不住答应他的请求,可是思及这些日子2来所受到的伤害,我实在怕了,“阿湘东,你让我想一想。”
郝湘东见我没有立即答应他,他的眼神一黯,片刻后又恢复如常,他道:“好,我给你时间想,小七,不管你如何选择,我都会等你,我的心也会一直等着你来填满。”
眼泪再一次涌上来,我不想让他看见我狼狈的样子,站起来冲出山洞,洞外阳光明媚,似乎要将我眼底的涩意心底的怨恨全部蒸发,原来等了这么久,我等得也不过是他一句让我回到他身边。
自那日后,我与郝湘东再也没有提起那个敏感的话题,他的伤势渐渐好转,背部的伤慢慢结痂,已能下床活动。
这些日子我替他换药时,才注意到他背上除了新添的伤疤,还有许多旧的伤痕,那些伤痕纵横交错,深浅不一,看起来触目惊心,我最开始还能忍住不问他,后来终于忍不住了,便故作不经意的问道:“阿湘东,你身上怎么那么多伤痕?”
郝湘东沉默了许久,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时,他却轻描淡写的道:“那些全是在东吴当质子时被东吴士兵鞭打的。”
他虽没细说,我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他对东吴的仇恨,怪不得他非要将东吴余孽赶尽杀绝,这不仅是想让自己以后的帝位坐得舒畅些,更是要报当年受辱之仇。
这一刻,我才发现,我自以为自己很了解他,其实也不过如此。
也许他想要一统天下,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那点私欲,还有让他的子孙后代再也不用受这样的凌辱。
已是秋天,山中到处秋意浓浓,我坐在一颗大圆石上,脱了鞋袜,将脚浸进山泉中,温热的山泉水冲刷脚背,生出一股痒意。
这座山泉是我在莫凡他们走后无意间发现的,泉水自山顶下来,大有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霜的气势,泉水在平地开成一个小池塘,池塘里天生天养着许多肥大的鱼,我本想叉鱼给郝湘东进补,然而我技术有限,总是弄得裙椐湿连,也没能将鱼叉上来。
虽是如此,每日里趁郝湘东睡着时,我仍会来叉上一个时辰,叉到来气时,索性丢了木杆,伸手去捞,可每每抓住了鱼尾巴,那鱼用力一挣,便从我手里滑出去,溅起许多水花,似乎在嘲笑我的愚笨。
抓久了仍是一无所获,我难免跟自己生闷气,我果然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
泡着脚,看着在池塘里优哉悠哉的游着的鱼,心里又来了气,撸上衣袖,非得要抓一条鱼回去清蒸不可。
或许是我的视线带着浓浓的杀意,那些鱼今日不敢再来戏耍我,游得离我远远的,我将裙角撩起来绑在腰侧,又把襄裤挽到大腿处,深呼吸,喃喃自语道:“老娘跟你们拼了,我就不信我抓不到你们。”
说完轻手轻脚的向池塘中央走去,山泉水是活山泉,到了一定水位就会向山下流去,所以即使到了池塘中央,那水也才没过我的膝盖,小心的靠近那群肥硕的大鱼,手做抓鱼状。
那群鱼还没有发现危险接近,我静静的站了一会儿,直到它们放松警惕,才俯下身去,打算来个鱼死网破,抓不到鱼也要搅得它们天昏地暗。正在此时岸边却传来一道含着轻蔑的声音,“小七,你在做什么?”
我的身形一僵,保持着要扑的姿势硬碇的回过头去,看见岸上那道颀长秀雅的身形时,脸上浮上一抹尴尬的微笑,“我在抓鱼,你没看见么?”
郝湘东瞧着我古怪的造型,唇边的笑意更深,“看见了,我以为你是在跟它们玩游戏。”
!我满脑黑线的瞪着他,有种无力感自心底升起,索性挺直腰板,一脸正经的瞎掰道:“我确实在跟它们玩游戏,多运动一下,吃起来才香。”
郝湘东看了我一眼,明明是很淡的一眼,却让我再也无法理直气壮,只得伸了脚在水里画圈圈,真是郇闷,要不是为了给他进补,我至于这大冷的天还待在水里跟它们玩捉迷藏?
郝湘东完身拾起我丢弃在一旁的武器,挑眉看了看,叹了口气道:“木杆没削尖,你怎么能捕得到鱼?”说完他从怀里拿出一把精致的匕首,三两下就将木杆的一头削得尖尖的。
“过来,我教你怎么叉鱼。”我乖乖的走过去,郝湘东已经除去鞋袜立于水中,他伸手将我拉进怀里,这是自那日后,我们第一次这么亲近,鼻间萦绕着他带着茴香清爽的男性气息,我有些恍惚。
“砰”,头上被凿了一个爆栗,我哀嚎一声,捂着头恶狠狠的瞪着他,他却进有看完,而是专注的凝视着水面,道:“专心点。”
我瘪了瘪嘴,只得将注意力放在池塘里,郝湘东将木杆塞进我手里,然后他的大手包裹着我的手,目光灼灼的盯着向我们游来的鱼,一边举起木杆一边解说,“鱼在水下经过折射作用,它的距离比我们实际看到的不一样,所以要叉鱼,是不能看它在哪里就叉哪里,而是要稍稍抛出一寸的距离刺下去。”
“去”字音未落,郝湘东已经握着我的手猛的向那条鱼刺下去,水花四溅时正中红心,举起木杆时,那条肥硕的大鱼正在木杆上垂死挣扎,我欢呼一声,叫道:“今晚终于有肉吃了。”
郝湘东在一旁宠溺的看着我,摇了摇头,径直向岸上走去,我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崇拜的道:“阿湘东,你好厉害,我在这里捣鼓了好几天,什么方法都用尽了还是一无所获,没想到你一下子就叉中了。”
郝湘东日过头来,揉了揉我的头发,就像揉一条狗似的,“如果连这些野生技能都不会,我与沐潇早就在东吴被困于山中的那些日子死了。”
我心中本来还有些不满他将我当成一条狗,但听到他的话,我却没有闪躲,呆呆的看着他,“你们在东吴一定受了很多苦吧,阿湘东,不要再记挂看过去了,人活着应该向前看,如果你总是记着那些痛苦的过往,那么也会错过当下的美好。”
郝湘东身形一怔,半晌都没说话,最后才缓缓的笑了,道:“是啊,当下的风景才是最旖旎美好的。”
上了岸后,郝湘东在池塘边搭起了火堆,我刚将鱼剖了,然后拿着刚才的木杆将其串上,拿到火上烤着,山中静谧,此时只闻枯叶燃烧时的“噼啪”声。
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郝湘东的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我偷偷的打量着他的脸色,不再像前些日子那样苍白,心里多少宽慰了些,他的伤好了,应该就要下山了吧,他毕竟是北齐的皇帝,山下还有许多事需要他去处理。
这些日子他再没提过让我与他一起下山的事,我也拖着不回答,只是每日里给他换伤药时,看着他逐渐痊愈的伤口发愣,这样静谧幸福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郝湘东沉默的自我手上接过那尾鱼在火上翻烤着,不一会儿,就闻到鱼肉的清香,这些日子以来,因为我的无能,我们每目的饭菜都是清粥加野菜,已经好久没有闻到肉香了,此时闻到肉香,满心的烦恼全都消失不见,馋得直流口水。
“好香。”我咽了口唾沫,喟叹道,人还真是食肉动物,一日不见肉,就觉得心痒难耐,更何况我们差不多已经有半月没有食过肉了。
郝湘东见我如此馋样笑着道:“别急,马上就好了。”
没过一会儿,郝湘东就将鱼烤好了,油滋滋的样子看起来艰是美味,郝湘东撕了一片鱼肉给我道:“小心鱼刺。”
我点点头,接过来便狼吞虎咽起来,因为没有佐料,所以鱼肉很是清香,完全是纯天然食品,明明是很简单的一条鱼,却因为有了自己的劳动,竟比以往吃过的任何一顿山珍海味还要美味。
郝湘东的吃相比我优雅许多,但我已经徐不上那么多,吃完了就看着他,他又再撕了鱼肉给我,直到我们将一条鱼分食了,我很没形象的打了个饱嗝,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满足的叹息。
“好好吃。”回头看着水里的鱼,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真想再去叉一条,可惜我吃不下了。”
郝湘东轻笑,“人们常说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我瞧你倒是吃着手上的,看着池塘里的,味口倒是比寻常人大不少啊。”
我咂咂嘴,回味着鱼肉的美味,半晌才意有所指的道:“美好的东西禁不住长看,看久了,就没有第一次看到的欣善激动,美味的鱼肉也经不住长吃,吃多了,也就没有最初的鲜美可口。”
郝湘东目光复杂的望向我,半晌才笑道:“傻丫头,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感慨,太阳要下山了,我们回去吧。”
与郝湘东回到山洞里,太阳已经沉下山去,太阳的余晖将天边映得通红,我替郝湘东换了药,他背上除了那道最深的箭伤,其他的伤口都已经愈合,我知道离别的时候要到了。
替他换了药后,他见我忙进忙出,就是不看他,他轻轻叹息一声,拍了拍石床道:“小七,别忙了,坐到我身边来听我说。”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可是此时却突然胆怯,不想听他说话,埋着头咕哝道:“等会儿,等我将粥熬好了再说。”
他又叹息一声,见我的模样似乎极为不忍,他站起来步出了山洞,我怔怔的看着他颀长的身影消失在洞口,忙碌的手终于停了下来,怅然的望着火堆出神,纵使我不愿意面对离别,可是该来的还是会来,不会因为我的逃避而有丝毫改变。
拍了拍手站起来,既然我不愿意跟他回去,不如洒脱一点放他离开。
来到山洞外,一眼便看到静静伫立在悬崖边上的白表男子,他正望着北齐京都出神,这些日子他一定也是放心不下京城的局势吧,可是他却因为我宁愿耗在深山中,思及此,心里又隐隐作痛起来。
做了几回心里建设后,才将那离别的愁绪掩进心里,重将那明媚的笑颜挂在脸上“阿湘东,粥熬好了。”
郝湘东回过头来,静静的看着我,仿佛要将我此时的样子铭刻在脑海里一般,在他的注视下,我脸上的笑意渐渐有些僵硬,在我快要支撑不住时,他移开了视线,淡淡的道:“小七,明日一早我要回京了,你还是不愿意跟我一起走么?”
听到他的话,我脸上的笑意顿时凝结,明明早就知道他会说什么,为什么当他说出口时,我的心竟如此慌乱无措。
第307章 痛楚
“嗯,你离开了这么久,是该回去了。www.uu234.net”强压下心底的不舍与酸涩,我故作无事人般的道。
“那么你呢?你知道我一直在等你的答案。”郝湘东目光灼灼的望着我,眼中有些希冀,有也有些绝望。
我强笑着抬起头来回望着他,一字一句都说得无比认真,“我就不回去了。”
“为什么?难道你还是不相信我么?”郝湘东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痛楚。
“是我不相信我自己,阿湘东,我们已经错过了,在你忙着对竹岚儿时,在你忙着算计天下时,在我不断的受着伤害时,在我充满希望又绝望时,我们已经悄然走远,我知道自己还爱着你,但是我却不能忘记你给予我的伤害,也无法忘记那曾经存在于我腹中的孩子。”这些话一直萦绕在我胸口,我知道自己不能不一吐为快。
郝湘东的脸色骤然苍白起来,他痛苦的望着我,道:“对不起,小七,我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在你心里造成这么大的伤害,孩子……如果我知道孩子的存在,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去冷宫,我以为那是保护,却没想到一直伤害你的人都是我。”
我笑了笑,将眼底的霉气逼退,“我不怪你,你有你的苦衷与为难,我也有我的固执与坚持,一切都是造化弄人,上天让我们遇见,却没有选对时间。”
郝湘东伸手将我紧紧的拥入怀里,绝望的气息瞬时包围了我与他,我的心很痛,可是再痛也要绝决,我已经被他伤怕了,再也没有力气去承受更多的伤害。
“阿湘东,此去一别,你睥睨天下,我笑傲红尘,或许有一天在某一个地方我们能再次相遇,到那时如果我心中再没芥蒂,我会跟你回去,与你一起执手看天下。”我抬起头笑望着他,笑中有泪,亦有情。
郝湘东眸中星光闪烁,他俯下头,轻轻的上我的唇,炽热的带着毁天灭地的绝望袭卷向我,我的心一阵惊痛,眼泪顺着脸颊扑簌簌直落。这一别,今生或许再也没有相见之日。
到时他是天下至尊,而我却是沧海一粟,偶尔回想起我们曾经拥有的悲欢离合,或许还能会心一笑,为曾经共同拥有过被此而感到心满意足。
蜷缩在他怀里,想起刚才的激情,我的连哭又开始滚烫起来,明明好端端的离别,为什么最后会演变到床上来,我到现在还糊涂的搞不清楚。
心突然空洞起来,我仓皇的穿好衣服,踉踉跄跄的追了出去,洞外秋风萧瑟,带着阵阵寒意扑面而来,天边泛起鱼肚白,我的心很慌很乱,步履踉跄的向山下追去,“阿湘东!”
我边跑边绝望的唤着,心像被人凿开了一条血淋淋的大洞,很空洞很迷茫,明明已经说好了放手,可是真的见他离去,我却无法做到心平气和,原来无论如何,我都放不下他。
山路不平,我一个不慎踩到自己的裙摆,狼狈的摔倒在地,我看着前方蜿蜒而下的山路,一时悲从中来,大哭不止,“郝湘东,你真无情,我说不跟你回去,你就当真放弃我了么?你是个大混蛋,就知道欺负我,就知道欺负我。”
气愤难平的抓起路边的石子向那盘旋在山上的山道扔去,看着石子无力的向山下滑去,我只觉得心也跟着无力起来,哭得更是悲惨,眼泪迷糊了视线,却仍固执的想要看清楚,似乎只要眼睛睁得够大,那个人便会从曲折的山道上踏步而来。
“死郝湘东,臭郝湘东,你就这么走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我要一辈子都恨你,恨死你……”说到伤心处,我又抽抽噎噎的哭起来。
“我才不要为你哭,我才不要为你这个没心没肺没肝的人哭。”说着意气用事般伸手去抹满脸悲怆的泪水,却是越抹越流得越厉害。
“唉!”空气中传来一声叹息声,我呆呆的望向发声处,却见一袭白袍的郝湘东正坐在一颗硕果累累的柿子树上,满脸无奈的看着我。
“我只不过是想来摘几个柿子回去给你,瞧你就好像被人丢弃的小狗,我若真走了,你是不是就要在这山里哭死?”他翻身跳下来,白袍在风中飘扬,就似一只翩然起舞的蝴蝶。
我怔怔的看着他,连哭都忘记了,他不是走了么,怎么还在这里?
郝湘东走过来,在我身前蹲下,伸出手指替我拭泪,他的动作很温柔,可是脸上那明晃晃的笑意却刺眼得很,我恼恨的瞪着他,原来他是故意捉弄我,就是想看我现在的丑态。
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我张嘴死命的咬住他的手指,一时间,山林里回荡起杀猪般的哀嚎声,惊得林中快要进入冬眠的奇珍异兽纷纷嚎叫起来,静谧的山林顿时热闹起来。
我气哼哼的瞪着蹲在一旁的郝湘东,他正蹙着眉头审视自己血淋淋的手指,哀怨的瞅着我,道:“原本就没指望过你会高兴我留下,可是也不用给我一个血淋淋的教训吧,果真是天下最毒妇人心。”
我站起来,理了理凌乱的衣服,渐渐恢复理智,冷静的问道:“你不是说走了么,怎么又会回来?”
“我确实走了,可是走到这里看到满树的柿子,我想你我走后你一定会哭鼻子,所以打算摘几个柿子回去给你,你看到柿子或许就不会那么难过了。”郝湘东亦站起来,将手上红艳艳的柿子递给我。
“小七,本想不告而别的,可是走到这里,我突然不想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就算面对离别,你我都会难过,可是我仍然想与你面对面的告别,小七,原谅我的自私,即使要走,我也要在你心上留下一个诀别的背影,让你永生永世都记住我。”郝湘东忧伤的望着我,明明撂着狠话,却带着深情绵绵。
我接过他手中的柿子,如果没有经过先前那种撕心裂肺般的痛楚,或许我还能平静的与他道别,可是现在,我无法想象看着他一步一步步出我的视线,乃至我的生命的情形。
这场爱情之战,我终究是输家,可是即使是输,我也要输得值得,离开他远比跟在他身边要痛苦,那么陪在他身边吧,“阿湘东,我跟你回去,但是我有两个条件,你答应了,我就跟你走,你若不答应……”
“好,我答应。”郝湘东还没等我说完,已经爽快的答应了。
见他爽快的答应了,我总觉得有些不靠谱,道:“你听我说完再答应,你曾经说过,要在心里为我保留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我不要你只在心里爱我,如果你真的爱我,就不会忍心让别的女人跟我一起分享你。”
郝湘东的神色变了变,他道:“你的意思是让我遣散后宫?”
“对,我不能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在我面前与其他女人卿卿我我,即使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想着我都会发狂,更会嫉妒。”
“小七,你真是一个妒妇。”郝湘东半是感叹半是打趣的道,“好,我答应你。”
“真的?”我没想到他会答应蛋腚这么爽快,我说出这个条件,本来也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死心的理由,可是却不防他真的答应了,心里还有些不信。
“郝无戏言。”他挑了挑眉,神情却极为慎重。
我知道他答应了的事绝不会反悔,于是接着说出第二个条件,“我知道北齐与南陈之战无法避免,我想请你在攻下南陈之后,放墨渊一条生路,他是我大哥,亦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
郝湘东这次并没有立即答应我,他想了一会儿,徐左右而言他的道:“小七,虽然我有绝对的把握能攻下南陈,可是听到你的话,却是让我信心倍增。”
“你答不答应?”我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只执着的要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好,我答应你。”郝湘东点了点头,我展颜一笑,道:“谢谢你,阿湘东。”
郝湘东上前将我拥进怀里,伸出食指戳了戳我的脑门,叹道:“应该是我谢谢你,还愿意给我机会来好好爱你,走吧,时候不早了,我们下山吧。”
我点点头,心甘情愿的随他下山,我不知道此去又会发生什么,但是既然我已经决定留在他身边,就不再畏惧前方的阻碍。
“小七,我想听你唱采莲曲。”与郝湘东手牵手向山下走去,突然觉得秋天的景色也不是那么悲伤萧瑟,清了清嗓子,唱起那首采莲曲,此时似乎又回到那日午后,与郝湘东泛舟湖上的情景。
山林里回荡着我嘹亮的歌声,也传递着我此时的幸福。
下了山,郝湘东向空中发了一枚信号弹,烟雾在半空炸开,没过多时,山林里迅速蹿出几条矫健的身影,为首的是黎莫。
乍然见到黎莫,我想起那日岚儿追杀我们时说的话,不解的看向郝湘东,郝湘东什么话也没说,捏了捏我的手,我知道自己现在纵使有疑问,也不能问,因此静默的立在他身畔,等他们靠近。
“微臣(属下)参见皇上,参见景妃娘娘。”黎莫对于我的出现没有丝毫的讶异,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黎莫,朕不在京城的这些日子,可有发生什么大事?”郝湘东挥了挥手,脸上温柔的表情已经被威严所取代,此刻他又是那个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郝王。
“回禀皇上,宫中一切如常,太后于前日被兰陵王救回,墨渊已经返回南陈,南陈皇帝封他为骠骑大将军,领精兵四十万北上,已攻至漕州,皇上久久未回,我军不敢轻举妄动,只坚守城门,吴岚凤在皇上失踪那日便被兰陵王擒获,在送往天牢途中自尽,轩辕小妹及轩辕意在混乱中被我军射杀,东吴死士也在当日全数阵亡。”黎莫恭敬的回答道。
郝湘东点点头,携着我的手翻身上马,快慰道:“好好好,既然南陈那老儿如此沉不住气,那么我们还等什么,这场战事已经让我等得太久了,是时候该结束一切了,走,回京。”
一路驱马回京,兰陵王早已得知消息在城门处等候,见郝湘东带着我回来,他的眸光黯淡了一下,瞬间又恢复如常,恭敬的向郝湘东行了郝臣之礼。
郝湘东翻身下马,大步走到兰陵王面前,拍着他的肩膀道:“沐潇,朕不在的这些日子,全劳你在京主持大局,辛苦你了。”
兰陵王低下头,疏离的道:“皇兄言重了,这都是臣弟该做的。”
郝湘东也不以为意,只道:“听说你已经将母后救出来了,母后身体怎么样?”
“母后一切都好,皇兄,果不出你所料,墨渊领兵自魏河北上,已经攻至漕州城下,如果漕州再破,我们的粮道山阴镇就陷入危机中,到时想要再救已经来不及。”兰陵王神情有些焦急,想来前线战事已经迫在眉睫。
郝湘东沉吟了一下,道:“沐潇,你即刻带十万精兵南下,朕会修书一封让漕州刺史宁德假意投降,放墨渊过漕州,到时他一定会直取山阴镇,以断我军的粮道,到时朕会让张黎昕带兵二十万,与
宁德合力包抄墨渊,断了他的后路,我要让他们四十万大军有来无回。”
郝湘东语气中带着森冷的杀意,让人很害怕,我坐在马背上,突然觉得他此时的他很遥远,心里有些惶惶不安。
似乎察觉到我的不安,郝湘东伸出温暖修长的大手轻轻的包住我冰冷的小手,道:“小七,我答应过你的事不会忘,你放心。”
我向他笑了笑,想让他安心,旁边有一道视线掠了过来,我侧眸望去,只见兰陵王黯然的望着我,眸光里夹杂着忧伤,我的心莫名地也跟着忧伤起来,无论如何,我终是负了他。
回到宫中,我突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那时义无反徐的选择出宫,并未想还有回来的一天,然而不过半月时间,我又回到这里。
看着那些奢华的琉璃殿宇,分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刚到宫中,郝湘东便被因前线的战报而匆匆去了御书房,留了陈公公送我回景泰宫,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身影,我叹息一声,乖乖的不再粘着他。
我离宫的消息被郝湘东压住,所以后宫众人只知我是生了重病在景泰宫休养,并不知真相,陈公公倒是知道,却碍于主仆的关系不能问,将我送回景泰宫后,就匆匆的告别了。
云秀与雨轩得知我回宫的消息,早已经等在宫门前,见我远远的道来,两人飞奔着冲过来,明明激动得不行,却在接近我时,突然跪倒在地,哭道:“娘娘,您下次若还这样一声不响的离开,那就先杀了奴婢们吧,也省的奴婢们在宫里为娘娘担惊受怕,生怕娘娘在外面被人欺负了。”
第308章 担心
我心知这些日子让她们跟着受罪了,歉疚的道:“姑姑,雨轩,你们都起来吧,我以后再也不任性的胡作非为,让你们跟着担心。m.www.uu234.net”
云秀眼圈红通通的,人也憔悴了不少,她道:“娘娘,奴婢们跟着娘娘不求共享福,但求能共患难,娘娘以后想做什么,总要让奴婢们知道,别总是第二天去看娘娘,娘娘就不见了踪影。”
我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慌忙去扶起她们,“对不起,对不起,当时我只想到了自己,放心,以后我不会再走了。”
雨轩嘟着嘴,不满的道:“娘娘真是吓死我们了,这些日子一直惶惶不安,你可得赔偿我们的精神损失啊。”
“你这鬼灵精的丫头,说吧,想让我怎么补偿你们?”我戳了戳雨轩的头,心知她是想转移我们的注意力。
“这可是娘娘你自己说的,待我好好想想。”说完与云秀相视一笑,再见到她们,心里也是无比温馨的。
回到景泰宫里,刚刚沐浴完,云秀就来告诉我,太后召见,我心底一沉,想到现在的太后是货真价实的真太后,心里不由得打突。
云秀见状,只道:“娘娘且安心去吧,太后经过这一场浩劫,已经不如往日那样狠厉,待人也不像往日那样极端,娘娘此去说不定还是好事一桩呢。”
听了云秀的话,我不安的心才稍稍放下,回了宫自然也要去向太后请安,于是换好了衣衫,又慎重的打扮了一下,命云秀去库房里挑了些珍贵的补品,才匆匆的去了慈安宫。
来到慈安宫正殿,殿内燃着苏合香,袅袅香雾中,安华夫人正坐在太后身侧,替太后捏着肩,乍一看去,太后苍老了不少,眉宇间的皱纹也增加了,但是整个人也不像以前那么时常带着一股暴戾,也许是吃斋念佛的关系,反而多了几分平易近人的慈祥。
“臣妾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依礼向太后请了安,她懒洋洋的扫了我一眼,摆了摆手,让我起了身。
“景妃来了啊,坐吧,不用拘礼。”太后和蔼的道,“听说你大病一场,身子可有好些?”
“谢太后关心,臣妾还好,太后离宫数日,臣妾瞧着太后容颜清减了不少,宫外的食宿一定不比宫里,太后回宫了,还是要好好调理身子,您身子好了,就是臣妾等的福分,也是皇上的福分。”
“安华,瞧瞧景妃这小嘴儿跟抹了蜜似的,越发甜了,只要宫中和宁,哀家便能心宽体胖了。”太后再不似以往一样见到我就对我疾言厉色,这样的她倒是让人生出了几分亲近之意。
安华夫人笑道:“太后所言甚是,景妃妹妹这张嘴啊最能讨人欢心,宫中姐妹都极喜欢她呢。”
太后闭上眼睛,半晌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她又道:“前段时间听宫中传来消息,说景妃你小产了,可要好好调养身子,可别落下病根,影响将来生育。”
听到太后的话,想起那意外流掉的孩子,我心底一阵刺痛,脸色一白,却只能强笑道:“臣妾多谢太后关心。”
“景妃若有空,也常来慈安宫走走,哀家最近常常觉得寂寞,想来是人老了,禁不住寂寞了。”太后疲倦的闭上双眼,似有下逐客令的意味。
我与安华夫人同时站起来向太后告辞,出了慈安宫,安华夫人笑吟吟的道:“我以为那日一别以后,就再也见不到景妃妹妹了,没想到皇上还是将妹妹找了回来。”
想起那日的情景,我淡淡的笑道:“那日多谢姐姐相助,出这一趟宫,经历了许多事,同时也让我认清自己心里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这都要多亏姐姐。”
“妹妹何出此言,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愿妹妹真的已经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安华夫人脸上的笑意未减,意有所指的道:“我帮你也只是想证实一件事,而如今我也已经证实了,是该做出决定的时候了。”
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却在触到她眉宇间的忧郁时怔了怔,还想再说什么,却已经被她打断,“妹妹要好好珍惜这得来不易的幸福,刚才听太后娘娘说起佛经里的世界,只觉得心灵空前的宁静,我想我也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归处。”
我怔怔的看着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姐姐想去哪里?”
安华夫人却没有回答我,她的眉宇间蕴着平和与宁静,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安华夫人的情形,那时我以为她救我是想让我欠她人情,将来好来讨还,现在才知道,她从来没有那样想过,反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郝子之腹了。
“妹妹,我要回宫了,你久病初愈,别在外面待久了,以后或许真没有机会再见,多多保重。”安华夫人不待我说话,已经举步向前走去,见她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宫道尽头,我才收回视线。
“娘娘,我们回宫吧。”云秀上前来扶着我,坐上肩辇时,我仍忍不住回头去看那早已消失的身影,安华夫人,她真的是个奇女子,在后宫生活了这么多年,她却仍保留着那份稚子之心,真是难得。
当晚陈公公来报,说郝湘东忙于前线战事,不会来景泰宫安置了,我也没有多少失望的情绪,知道现在两国交战,他正是心力交瘁的时候,也不去打扰他,梳洗之后,刚躺到床上,就见云秀急急的步入内殿。
“娘娘,安华夫人落发为尼,向皇上请旨去皇寺为北齐祈福。”
我闻言惊得自床上跳了起来,连鞋也不徐上穿就要向外冲去,原来安华夫人白日里想跟我说的话竟是这个,都怪我当时笨,竟没有听出她的弦外之音。
云秀匆忙拉着我,道:“娘娘,皇上已经准许了,明日一早就会送安华夫人去皇寺。”
我颓然的坐回床上,安华夫人是怎样一个聪明剔透的人儿,她竟然早已看清这后宫的形势,与其到时让郝湘东为难,不如现在削发为尼,走得倒是洒脱干净。
当夜躺在床上转辗反侧,刚有些睡意,身子便被抱进一副温暖的怀里,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龙涎香,我睁开眼睛,眼前朦胧不清,迷迷糊糊的望着他,咕哝一声,“这么晚了还过来?怎么不在昭阳宫里安置?”
昏沉的灯光下,他脸上布满疲惫,将我按进他怀里,在我额上落下细碎的,半晌才低声道:“想看看你就过来了,睡吧。”
蜷缩在他怀里,闻着那股令人舒心的味道,我迷迷糊糊又睡过去。
翌日天还未亮,我就被人摇醒,不悦的翻了个身,躲开那扰人清梦的爪子,结果那爪子似乎上了瘾,如影随形的跟过来,似乎不将我摇醒就不会罢休。
我正睡得香,梦见郝湘东爬上一棵好大的柿子树,树上结满了红彤彤如彩灯的柿子,我在树下拼命的叫,让他摘右手边最大的那个柿子,结果摘完这个又看那个好,就不停的在树下叫。
叫着叫着,眼前的景物一变,我与郝湘东坐在柿子树下,摆弄着刚才摘下来的柿子,红彤彤的柿子里却有一个金灿灿的柿子,我连忙去抓,结果那金柿子似乎长了翅膀,一下子就飞走了。
我叫着跳着去追,一个踉跄扑倒在地,抬眼望去,哪里还有金柿子的影子,不由得大叫:“我的金柿子。”
“砰”额头传来剧烈的痛楚,睁开双眼,只见郝湘东披散着长发,捂着额头好笑的看着我,“做梦都叫金柿子,真是爱财。”
我揉着额头,不好意思的垂下头,瞥见略微松散的衣襟,连忙拉好,道:“你要去上早朝了么?怎么不让宫女侍候你梳洗?”
郝湘东坐在我身侧,眸光幽暗,他伸手撩起一缕发丝与他的发丝相结,淡淡的道:“结发同心,小七,以后我的发只能由你来绾。”
心瞬时变得柔软,我倚进他怀里,感受这片刻的温存,直到陈公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皇上,卯时了,该上早朝了。”
我推了推他,“阿湘东,快去吧,别让朝臣久等。”其实做帝王也挺累的,早起晚歇,劳心劳力,有时候还不如普通老百姓来得逍遥自在。
郝湘东却不动,他将我搂紧了些,充满歉意的道:“小七,这段时间我会很忙,可能抽不出时间陪你,你别多想,等这段时间忙过来,我再带你出宫去玩,好吗?”
“阿湘东,你不用徐虑我,我会好好照徐自己的。”边推他坐到梳妆台前,边拿起木梳替他绾发,金冠衬着那如缎般的黑发更是乌亮光滑,我的手指在他的发间穿梭,很快将他的头发打理好。
郝湘东对着镜子照了照,很满意的点了点头,此时陈公公又在门外催了,郝湘东也不理他,在我额上印下一,才匆匆的出了殿门。
郝湘东走了没多久,云秀便端着洗漱用具进了殿,“娘娘,安华夫人于卯时三刻出宫,您看要不要去送送她?”
想到进宫以来安华夫人对我的照徐,我点点头,“我记得上次皇上派人送来的赏赐里有一串玛瑙制的佛珠,你去找来,安华姐姐要走,我也没有什么能送她的,就当是临别礼物吧。”
云秀点头应了,梳洗妥当后,天已渐渐大亮,我带着云秀去了宫门,那里停放着一抬青帘马车,安华夫人穿着深灰色的尼姑服站在马车旁,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下了肩辇,我快步迎上去,眼中泪意汹涌,喊了声“姐姐”,便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安华夫人平静的望着我,“贫尼见过施主,施主毋须难过。”
我怔怔的站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让郝湘东遣散后宫是我的主意,现在面对主动离去的安华夫人,我的任何挽留的话语都显得我虚伪矫情,于是只得道:“姐姐此去要好好保重身体,缺什么短什么,派个人回宫里来说一声,妹妹立即为姐姐准备好送去。”
“施主言重了,贫尼此去已是佛中人,不需要什么身外之物,施主性子偏激,凡事都还需退一步,方能海阔天空。”安华夫人盈盈笑道。
我点点头,又与安华夫人说了几句话,才见陈公公拿着圣旨匆匆走来,安华夫人见到陈公公到来时,眼眸已亮,下意识朝他身后望去,却又失望的垂下眼睫,我将她的变化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心底一震,安华夫人对郝湘东的情竟藏得如此深。
重新抬起头来,安华夫人眼中已恢复平静,陈公公将圣旨递给她,她行了一礼,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走向青帘马车,弯身跨进马车时,她的身形顿了顿,到底没有再回过头来看看,绝决的步进青帘马车,也步出了这奢华迷离的世界。
看着青帘马车绝尘而去,我不胜唏嘘,安华夫人对郝湘东的爱是大爱,因为大爱才能不求回报,而我,这一生怕都无法像她爱郝湘东那般去爱。
云秀扶着我,道:“安华夫人在宫中也算是位分较高的妃子了,此时离宫,竟然没有半个妃嫔前来相送,这宫中人情冷暖也不过如此。”
我没说话,看着苍茫的天空怔怔出神。
自回宫之后,郝湘东一日比一日忙,尽管再忙,他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来景泰宫陪我,有时是喝杯茶,有时是吃顿饭,有时是陪我歇一会儿。我知道他是怕我会寂寞,然而看到他一日比一日憔悴的俊脸,我很心疼。
前线战事吃紧,漕州刺史宁德枉徐郝湘东的命令真降了,墨渊顺利攻下漕州,兰陵王率十万大军赶到山阴镇时,墨渊已兵出奇招先夺下了山阴镇,带着四十万大军长驱直入,直捣黄龙而来。
张黎昕将军率领的二十万大军被困渭河东侧,无法与兰陵王的军队相照应,郝湘东初闻战报时,气怒攻心当场便口鲜血激射而出,骇得朝臣纷纷变了脸色,山阴镇已失,兰陵王与张黎昕所领大军被围困,竟已到了强弩之末之地。
郝湘东当即决定御驾亲征,率领驻守西北的十五万精锐南下解兰陵王之困,这些事他自然不会同我说,而是我向陈公公逼问出来的。
今日,郝湘东很早就回来了,他的眉眼间掩饰不住疲惫,在我面前却仍强打起精神不让我担心。
他站在轩窗旁,静静的看着院外落叶纷飞,我站在他身后,瞧他的背影越发消瘦,心里一酸,走过去自身后环抱住他,哑声道:“阿湘东,如果你觉得累了,就去休息一会儿,别勉强自己,你的身体健康才是北齐子民之福。”
郝湘东伸出略显冰凉的大手覆上我的双手,静默良久,才道:“小七,明天我就要御驾亲征了,此去艰险重重,归期不定,后宫之中,我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与母后,我不在的时候,你定要经常去看望母后,知道么?”
第309章 不安
我点点头,思及太后,她自回宫之后,性子不再像以前那样乖张霸道,对我也不再仇恨,我与她虽然不甚亲近,却也不再敌对,可是郝湘东,想到他在战场厮杀,我却只能待在宫中等消息,心里就很不安,遂道:“阿湘东,带我一起去吧,我不想跟你分开。www.uu234.net”
“小七,别任性,那是战场。”郝湘东语气严肃,极不赞同的道。
“我知道我该老老实实的待在宫中等你凯旋回来,可是我发现我做不到,你留我在宫中,我会胡思乱想,会担心害怕,不如跟在你身边,虽然帮不上什么,却能在你疲倦时能替你捏捏肩,在你口渴时能替你送上一杯水,能时时看到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小七。”郝湘东无奈的叹息一声。
“答应我吧,再说我还是紫薇星宿主,莫先生说紫薇星在危难时刻能庇护帝王星,虽然我不知道这是真是假,但我想尽一份力,阿湘东,带上我吧,我保证会乖乖的听话,绝不打扰你做事,好不好,好不好嘛?”我摇晃着郝湘东的手臂,央求他答应。
郝湘东蹙紧了眉头,却似有些妥协道:“行军作战,一路上风餐露宿,到时不比在宫中舒适,你能吃得了这苦么?”
我连忙点头,“只要能跟在你身边,什么苦我都能吃,更何况你是皇帝,你都不觉得苦,我怎么会觉得苦。”
郝湘东揉了揉我的头发,重新将我搂进他怀里,感叹道:“小七,有你在身边真好。”
翌日,天还未亮。
郝湘东将朝中之事委托给三朝元老薛良贵及吏部尚书庆平安,然后带着我与雨轩坐上龙辇向城外大营奔去。
破晓时分,我们已经到达大营,郝湘东召见了西北军主将席夜、副将张凯,安排了行军路线,然后正是拔营南下。
坐在马车里,郝湘东拿着奏折仔细的看着,时而蹙眉时而拿着朱砂笔在奏折上批阅,我安静的坐在一旁,见他伸手去拿茶杯,便急急的递上去,他一怔,接过被子时边喝茶边朝我笑了笑,然后又埋首在那成堆的奏折中。
日夜兼程的赶到山阴镇外的庐望坡,在坡下扎了营。一路上所见皆是因战事流离失所的老百姓,郝湘东以主帅的身份对其慰问,百姓并不知道他就是皇帝,怨声载道,指天骂地,郝湘东承诺众人,此战已了,将不再大兴战事,这才稍稍安抚了民心。
郝湘东一壁安抚了民心,一壁与席夜、张凯研究战术,一直到深夜才归来,我见他回来,连忙替他宽下大氅,自暖盅里取出尚还冒着热气的花生牛脯粥给他。
“阿湘东,吃点东西吧。”这些日子为了尽快赶到庐望坡解兰陵王之围,郝湘东是吃不好睡不下,整个人清瘦了不少,眉宇间也被忧愁取代。
郝湘东接过热粥,并不喝,只看着出神,我推了推他,他才醒过神来,沙哑的道:“今日见到因战事而满目疮痍的庄稼与流离失所的百姓,我深深的怨恨自己,当初为了自己的私欲,想要天下统一,竟然枉徐这些已经安居乐业的子民,让他们被迫背井离乡,跟这些子民的幸福想比,天下统一突然没那么重要了。”
“阿湘东,别自责,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说什么都没用,只能继续往下走,待统一了天下,百姓再不用担心战争,现在一时之苦可保永生的幸福,我相信他们也不会责怪你的。”轻轻的握着郝湘东的手给他力量,原来先前在面对众多抱怨的百姓时,他神情黯然是在想这些。
郝湘东叹息一声,又将那碗粥放了回去,我知道他一定是在自苦,也不再劝,这些日子与他同吃同睡,我才发现他真的很辛苦,天天批阅薛良贵派人送来的奏折,一直忙到深夜,直到我一觉醒来,他仍然在挑灯批阅奏折。
我再次感叹,做皇帝真的不是别人想象中那样轻松的。
“小七,明日你待在营地里,好好的等我回来,与墨渊的这一战不能再拖了。”郝湘东眉宇间笼上重重杀气,让人不敢逼视。
我心底一震,知道他们之间必定会有一场殊死搏斗,可真正面对起来,却仍然觉得心惊,轻轻倚进郝湘东怀里,我知道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宽心,这早已不是两个人的恩怨,而是关系着一个国家的生死存亡,容不得我任性。
“好。”窗外残月如钩,散发着冰冷水光,明日一战,究竟孰胜孰败?
第二日天未亮,郝湘东已经起身,身旁的温暖骤然消失的那一刹那,我便醒了过来,眼开眼睛,正对上郝湘东深情脉脉的双眼,他似没料到我会惊醒过来,俊脸微潮,哑声道:“怎么醒了,天还没亮,再多睡一会儿吧。”
我摇了摇头,撑身坐起来,伸出手指将他拢紧的眉峰抚平,“我睡不着,阿湘东,此去一定要小心,我会在营里等你平安归来。”
郝湘东握上我的手,笑睨着我,“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归来。”说完站起来,去取挂在一旁的银色铠甲。
我连忙站起身来,接过那沉重的铠甲替他穿上,然后又帮他把头发绾好,带上银身头盔,从未见过郝湘东穿上战袍的样子,此时见他英气逼人的模样,竟一时呆愣住,直到唇上袭来温热的触感,我才回过身来。
心瞬时揪疼起来,这些日子我虽没问过郝湘东军中之事,但也知道情况不太乐观,要不郝湘东也不会日日如此疲惫的回来,眉宇间的阴鹫也不会越积越重。
“小七,我留了影卫在营中保护你,倘若黄昏时分,你还没见大军归来,就跟着影卫一起离开,知道么?”郝湘东在我唇上细语。
我心一慌,仓皇抬起头来,他已经离开我的唇,转身绝决的向外走去,眼见他的身影消失在营帐中,我的心顿时被恐惧填满,那夜梦中的情形在脑海里不断回荡,紫衣女子绝望的情绪瞬时淹没了我,我拔腿追了出去。
“阿湘东。”我惊惶失措的追上他,郝湘东身形僵住,回过身来,我自怀里取出那枚紫血玉放到他手上,泪眼朦胧的道:“阿湘东,带着它,一定要平安归来,我在这里等你,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郝湘东看着手中的紫血玉,怔了怔,什么也没说收进怀里,有我额上印下一个,淡淡的道:“等我。”便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
我站在原地,神情凄楚的看着郝湘东激扬士气,然后带着十五大军向庐望坡行去,黄沙滚滚,没过多时,便将郝湘东等人的身影淹没。
雨轩见我在外面站得久了,连忙上前来,扶着我道:“娘娘,既然你不放心,为什么不跟着去看看呢?”
我摇了摇头,那是战场,并非游玩之地,郝湘东本已心力交瘁,我又何必跟去添乱,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向上天祈祷,祈祷郝湘东一定会赢,然而郝湘东赢了就意味着墨渊赢了。
如果郝湘东赢了,郝湘东会遵守约定放他一条生路么?如果是墨渊赢了,不知为何,我下意识不愿去想这个问题郝湘东一定会赢的,他一定会的。
坐在营帐里,每隔一刻钟,我便觉得宛如过了一世纪那么长,心神不定的在营帐里走来走去,似乎能听到几十里外的号角与杀伐声,只要已闭上眼睛,眼前便会出现郝湘东浑身浴血的情形。
相对于我的紧张与不安,我发现雨轩也极其烦躁,那日我本是打算让云秀跟我一起来前线的,但是雨轩却自告奋勇的跟着来了,我没有拒绝她,或许也是没有拒绝她的理由。
从墨渊出现以后,我就察觉了雨轩的不对劲,经过了这么多事,如果我还没有长个心眼的话,我就算是白活了,可是对于雨轩,我有一种直觉,便是她不会伤害我,她对墨渊有着很深的感情,那是经年不变的。或许她跟着我前来,只是想再见墨渊。
雨轩不同于南依,她对墨渊的爱就如安华夫人对郝湘东的爱,她不会为了自己的爱情而去害别人,看着她坐立难安的样子,我叹息一声。
“雨轩,走吧。”
雨轩一怔,讶异的看着我,似乎不解我的意思,我将她拉起来,道:“既然我们都不能心平气和的在这里等,那我们就去前线吧,不能帮什么忙,至少能让自己心安。”
雨轩脸上一喜,双眸闪闪发亮,“真的吗?娘娘。”
我点点头,与其这样干等着,不如去前线,雨轩见状,喜滋滋的冲过来拉着我就要向外走去,我见她一袭紫衣翩飞如蝴蝶,心里略叹,刚走到马厩,就有两名影卫自暗处走了出来。
“娘娘,皇上吩咐过不让娘娘踏出营地半步,还请娘娘不要为难属下。”影卫拦在面前,神情冷漠的道。
“本宫只是想出去走走,你们放心吧,出了什么事有本宫自己负责。”我皱着眉头,有些不悦的道。
“属下不敢。”影卫态度虽是恭敬,可是却没有半点不敢的意思,我与雨轩翻身上马,他俩立即拦在马前,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娘娘若真要出营帐,那就从属下们的尸体上踏过去,否则皇上凯旋归来时,属下没办法交待。”
我现在最恨别人威胁我,遂冷笑道:“你们有两个选择,一是让本宫走,二是陪着本宫一道去,否则就是从你们尸体上踏过去,我也要出去。”
影卫面面相觑,似乎看出我的决心,只能硬着头皮跟着我们一起出了营地,一路策马狂奔,越接近庐望坡,那震天的杀伐声便不绝于耳,一路所见尸横遍野,其状可怖,我强抑住翻腾不适的胃,原来这就是战争,如此血腥又残酷。
奔到庐望坡上,眼前的景象直让人心里发寒,影卫策马拦在我们前面,不再让我们靠近战场半分,眺目望去,只见两方军马纠缠在一起,刀剑相接的乒乓声震天响,刀剑过处,有人挥洒了热血,也有人悲壮的倒下。
从未如此接近真正的战场,看着杀红眼的众人,心底只觉得悲凉,原来一座江山的得来,是用成千上万人的鲜血与白骨堆砌而成。
我脸色苍白的在人群中寻找郝湘东的身影,他不管在哪里都是那么的耀眼,银白色的铠甲在阳光下散发出寒冷的光芒,他举剑一挥,便将敌军斩杀于剑下,本来势均力敌的两方军马,因为郝湘东的御驾亲征而有了改变。
北齐军队势如破竹,杀起敌军来又残酷又狠厉,郝湘东率领的西北军素有铁骑军的威名,以一敌十,南陈军队渐渐趋于下风。
“啊。”雨轩失声叫出来,我寻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墨渊也身着银色铠甲,险险的避过兰陵王的剑锋,我的心倏然攥紧,紧张的看着他们。
兰陵王身子飘逸,刺出的剑招如流水般紧紧的缠着墨渊,墨渊提剑格挡,竟将兰陵王震退三分,兰陵王脸上带着一抹赞赏之色,却丝毫不放松手上的攻势,又朝墨渊刺去。
此时战场上北齐与南陈的兵马悬殊已经很大了,有领将模样的人赶到墨渊身边,与他一起夹击兰陵王,别与兰陵王过招,边像墨渊焦急的说着什么,墨渊看着己方的人马越来越少,脸上浮上一个苍凉的笑意,即使离这么远,我仍能感觉到他的绝望。
正在此时,身旁的雨轩再也沉不住气,突然挥鞭策马像战场奔去,我急道:“雨轩,你要去做什么?”
雨轩边策马狂奔,边回头冲我绝决的道:“娘娘,请原谅雨轩,雨轩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
我看清她眼中的绝决,心里一震,连忙对左右影卫喝道:“还冷着做什么,还不去将她拦下。”
影卫得令连忙策马朝雨轩追去,此时雨轩的身影已消失在前方的树林中,我再也坐不住,也赶紧追了上去,雨轩,你不要做傻事,即使你去到他身边又能怎么样?郝湘东答应过我,绝不会要他性命的。
待我们接近战场时,胜负已定,墨渊率领的二十万大军已经在这场战役中全数阵亡,郝湘东这方也损失惨重,墨渊在副将及几十名南陈将士的护卫下,一步步向后退去,墨渊惨笑一声,道:“郝湘东,你真狠,为了今日的胜利,竟连那十万将士的命都能弃之于不徐,我小看你了。”
郝湘东高坐在马背上,眸光深沉,唇角却带着噬血的笑意,“墨渊,想要争夺天下,又怎能不够狠,你有今日的惨败,全是因为你的妇人之仁。”
墨渊悲怆的笑了,笑声震耳发聩,一笑间,鲜血自他胸口的剑伤汩汩冒出,“哈哈哈,你说得对,今日的惨败,都是我自己造成的,我对不起父皇,对不起南陈的父老乡亲,更对不起这些与我生死与共的将士们。”
第310章 悲愤
墨渊身后的副将也满面悲愤,他扶着墨渊,道:“大将军,我们是因为你的仁义才追随你的,这场战争我们是败了,可是我们不怪你,能追随你这样的忠肝义胆的头领,就算是死,我们也心甘情愿,你不要气馁,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我们回去了,我们重整旗鼓,到时一定能将他们打败。”
墨渊的副将是个血性男儿,他身经百战,从未有过今日这样的惨败,可是他仍然不气馁,在他心中,只要还活着,就一定能卷土重来。
郝湘东坐在马背上,银色铠甲上凝结的鲜血散发着幽冷的光芒,他抿着唇微讥的道:“你以为你们还有活着离开的机会么?来人,放箭,不许留一个活口。”
“不要。”雨轩惨叫一声,已经策马冲了过去,我跟在身后,见郝湘东身后的将士回过头来,警惕的搭上弓箭打算射杀突然闯入的雨轩,吓得脸色苍白。
郝湘东回过头来,见我与雨轩一前一后的冲进战场,他的脸色一白,迅速下令,那些将士才没有放箭,雨轩直接冲到墨渊身边,我亦已经冲到郝湘东身边,看着雨轩,想到刚才那危险的一幕,心仍在颤抖着。
雨轩惨白着脸,翻身下马蹲在墨渊身边,看着他鲜血淋淋的样子,浑身不停的颤抖,回身向郝湘东跪下道:“皇上,奴婢求你绕过墨渊。”
“雨轩,这里是战场,由不得你胡来,来人,将雨轩给朕拖下去。”郝湘东危险的眯起双眸,并不理会雨轩的请求。
雨轩凄楚一笑,道:“皇上,你答应过奴婢,如果奴婢假传消息给墨渊,你会放墨渊一条生路,郝无戏言,你不能反悔。”
墨渊闻言,双眸顿时紧缩起来,他身边的副将已经骂骂咧咧起来,“我倒是奇怪,我们天衣无缝的计划怎么出了纰漏,原来竟是让这小丫头片子给骗了,他奶奶的,大将军,我当时就说这丫头信不得,你就是不听,让我杀了这丫头,好还这二十万白白牺牲的将士一个公道。”
那副将说话间已经抽出利剑,墨渊伤重,却仍威严的道:“退下,谁都别动她。”
那副将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丢了剑,道:“大将军,她将我们害成这样,你为什么还要留下她的命?”
墨渊不说话,雨轩已经浑身惊颤,我不知道雨轩与郝湘东有过什么承诺,但见她护着墨渊,我心里感动,对郝湘东道:“阿湘东,在山中你答应过我,会放墨渊一条生路,求你放他们走吧。”
“皇上,万万不可放虎归山,否则后患无穷。”立在郝湘东身侧的张黎昕轻蔑的扫了我一眼,郑重的道。
郝湘东目光复杂的看着我,在他的目光中,我隐隐觉得不安,“阿湘东,你说过,郝无戏言。”
“丫头,别求他。”墨渊心痛的看着我,“死有何惧,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丫头,有些话藏在我心里,再不说恐怕永远没有机会再说了。”
“墨渊。”郝湘东突然暴喝一声,目光狠辣的盯着墨渊,似乎要将他拆吃入腹,墨渊只是凄然一笑,自怀里掏出一枚木梳遥遥向我递来。
“丫头,如果有来世,我不想做你的大哥,我希望陪伴在你身边的人是我。”
眼泪瞬时迷蒙了视线,墨渊对我的情我一直都知道,可是我却负了他,他是一个好伴侣好良人,只可惜造化弄人,让我们一次又一次错过。
“大哥。”语声哽咽,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看着那枚染满鲜血的木梳,我心痛得无法呼吸,我何德何能,让他记挂如此?
翻身下马,郝湘东瞧见我的动作,幽深的双眸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他喝道:“小七,不准过去。”
我的身形顿了顿,却是义无反徐的向墨渊走去,经过雨轩时,我悄声说了一句话,雨轩身形一震,难以置信的望着我的身影。
斩成血流成河,紫色的裙裾过处,尽染了鲜血,竟是那样的惊心动魄,我在墨渊很扁蹲下,自他手里接过木梳,怆然笑了,“大哥,如果有来世,我希望我们不要再遇见,不要再经受这一世的纠缠。”
墨渊的目光含着深情与绝望死死的纠缠着我,鲜血自他唇角不停的逸出,将他银白色铠甲染成血红。
我闭上双眼站起身来,刚要退回郝湘东身边,说时迟那时快,雨轩已经抄起散落在地上的利剑架上我的脖子,目光含厉的迎上神色大变的郝湘东,“皇上,你放了墨渊,我就放了景妃娘娘。”
雨轩果真没让我失望,我回眸看着郝湘东,他俊脸上的神情惊怒交加,“雨轩,放开小七,她若有半点损伤,朕定让你尸骨无存。”
雨轩凄然笑道:“皇上,奴婢不想伤害景妃娘娘,只要你放过墨渊,奴婢绝不会伤了景妃娘娘半根头发。”
兰陵王自始自终都没有说话,他静静的坐在马上,仿佛在看一场闹剧般,此时见我被雨轩胁持,他终于有了一点动容,却道:“皇上,臣弟请皇上以大局为重。”
张黎昕亦请言,“皇上,纵虎归山,后患无穷,请皇上三思。”听了张黎昕的话,郝湘东身后的众将士亦跪下请言,让郝湘东三思。
在这一声高过一声的请言中,我的心突然凉了,这再也不是我与郝湘东两人之间的约定,郝湘东会如何抉择?
雨轩也被这一声高过一声的请言惊得慌了神,架在我身上的利剑开始颤抖起来,我暗暗捏了捏她的手,叫她别慌,可是我自己却比她更慌,抬头迎视着郝湘东带着审视的目光,我猜不透他此时在想什么。
良久,郝湘东大手一挥,身后顿时鸦雀无声,战场上很静,静到能听到鲜血自那些死去的将士们身上流出的声音,那种声音竟然比任何的声音都显得凄惨悲壮,我静静的看着郝湘东,心却害怕得在颤抖。
“好,朕答应你,放过墨渊。”郝湘东的声音很轻,却又带着不容人置疑的威严,张黎昕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兰陵王拦住,他忿忿不平的瞪着我,似乎要将我瞪出两个窟窿来。
我暗暗松了口气,郝湘东是在乎我的,雨轩并没有松开我,她一边挟持着我,一边让人带墨渊走,我们走一步,郝湘东便走一步,步步不相让,在这一进一退间,我们竟被逼至悬崖边上,再无路可退。
墨渊的副将满口粗话骂天骂地,我心底一片悲凉,难道老田都不给墨渊活路了么,雨轩见状,急得满头是汗,手颤抖得更加厉害,墨渊的副将再也沉不住气,道:“将士们,随我冲出去,既然活不了,索性再让北齐拿百十条命来陪我们赴黄泉。”
话音刚落,那副将已如箭般疾射出去,然而还未近到郝湘东身前,已被不知哪里来的箭矢射中胸口,悲壮的倒下,那几十名南陈将士跟着冲出去,前赴后继,片刻功夫,全数阵亡。
墨渊捂着胸口,惨笑连连,见雨轩仍挟持着我,淡淡道:“雨轩,放手吧,即使现在我们逃脱了,我的伤也坚持不了多久了,不要让我死了也不得安心。”
雨轩满脸是泪,手颤抖得厉害,“临凰,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天真才害你至此,对不起。”
墨渊温柔的看着她,眼中没有半丝责怪之意,“我不怪你,人生自古谁无死,如此也好,如此也好。”说完举起利剑穿心而过。
“不!”尖利凄惶的声音在林间回荡,我分不清是自己的叫声还是雨轩的叫声,雨轩扔下手中的剑,跌跌撞撞的奔向墨渊。
我想要奔过去,身子却被郝湘东挥来的缰绳缠住,身子临空而起,瞬间便落进郝湘东怀里,“放开我,郝湘东,放开我。”
我挣扎着要跳下去,郝湘东却牢牢的抱着我,厉喝道:“小七,你冷静一点。”
“我不要冷静,我不要冷静,为什么你出尔反尔,你说过会放他一条生路的,为什么要将他逼到绝境?为什么要逼死他?他是我大哥,是从小就呵护着我长大的大哥。”我痛苦出声,疯狂的捶着他,要将心底的绝望全部发泄出来。
郝湘东捉住我的手,厉声道:“今日不是他死便是我亡,小七,难道你希望看见倒在血泊中的是我吗?”
郝湘东的话让我一怔,再也撒泼不起来,是啊,难道我希望死的是他么?回头看着雨轩将墨渊抱在怀里,我心痛得无法呼吸,再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雨轩静静的抱着墨渊,两人间再没说过一句话,那种生离死别的绝望在两人间徘徊不散,墨渊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良久,雨轩道:“临凰,我带你走,带你离开这个纷扰的世界,从此只有我们两个人,好么?”
看着雨轩平静的面容,我一阵心悸,见她用力抱起墨渊,郝湘东身后的将士齐刷刷的抽出刀剑,郝湘东举手,他们只能依令收回刀剑。
此时雨轩抱着墨渊缓缓来到悬崖边上,我突然意识到她要做什么,惊声叫道:“雨轩,不要。”
雨轩缓缓回过头来,冲我凄楚一笑,抱着墨渊坠入那陡峭的深渊中,“不!”我惊声尖叫,眼前一黑,便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娘娘已经身怀一个月身孕。”营帐中,吴太医满脸喜色的向郝湘东道喜。
郝湘东惊喜冲到床前,握着我的手道:“小七,你听到了么,太医说你已经有一个月身孕了,算算日子,该是在山洞里有的,太好了,我要当父亲了,我要当父亲了。”
我冷冷的看着郝湘东,心还沉浸在昨日眼见雨轩抱着墨渊绝决的跳下悬崖那一幕中,我知道这事怪不得郝湘东,但是心里的愧疚让我难以释怀。
郝湘东将我拥进怀里,激动的心情因我的冷淡反应而有所降温,他有些无奈又有些委屈的道:“小七,从昨天到现在,你一句话也不跟我说,也怎样你才肯原谅我?”
我移开视线,我有什么资格怪他,作为一国之郝,他有他的无奈,也有他的迫不得已,可是心真的愣了,倘若有朝一日我与他的天下起了冲突,他是否仍会如此绝决?
“阿湘东,我想回京。”远离这腥风血雨的战场,或许我能忘记昨日的一切。
郝湘东微笑道:“好,等战事一了,我就带你回宫。”
我摇摇头,认真的看着郝湘东,“阿湘东,你还记得我们初相识的那座小竹屋吗?我不想回宫,我想去那里住段时间。”
郝湘东的双眸立即覆上一层阴郁,却仍耐着性子哄道:“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了,那里荒郊野外的,吃穿用度极为不便,还是随我回宫,等孩子生下来了,我就陪你去小住,好吗?”
我摇了摇头,固执道:“不用了,我想一个人好好静静,如果让我看到你,我会想起很多不愉快的过往,你也希望我是怀着高兴的心情生下这个孩子吧,那就放我走吧,只要看到你,我就会想起大哥利剑穿胸而过的情形,也会想起曾经失去的孩子,每当这时,我就会被愧疚缠得透不过气来。”
郝湘东静静的看着我,眼眸深处透出无尽的荒凉,“小七,难道你要在我得到天下时就失去你么?”
“你没有失去我,我也没有失去你,只是暂时分开,等我寻回心中的那片宁静,我会再回到你身边的,阿湘东,放我自由吧,天下之大,我总能寻到那方宁静。”我平静的道。
纵使曾经爱过恨过伤过怨过也原谅过,但走到今日,我与他已经再也无法走下去,或许在山林里过着修身养性的日子,我便能慢慢释怀,慢慢懂得去体谅……
山中的日子虽清苦,但心却是自由快乐的,回京之后,郝湘东没强求我一定要住回宫中,而是亲自将我送来小竹屋,还差了云秀来照徐我的生活起居。
据云秀说,庐望坡之战后,郝湘东对南陈发起雷霆攻势,南陈老皇帝失了最得力的儿子墨渊,心情抑郁下一病不起,朝中顿时大乱,郝湘东趁此机会连破南陈重要城池,兰陵王携虎狼之师西北骑兵兵临城下,老皇帝焦急惊虑下,当场吐血而亡。
南陈不战而降,至此,分裂近两百年的天下初定。
云秀还说,郝湘东无缘无故的遣散了后宫,并且拒绝了朝臣送来的秀女,朝中大臣极为不满,劝诫郝湘东充盈后宫广纳后妃,以便繁衍子嗣。
然而在朝臣的极力劝诫下,郝湘东仍我行我素,不将那群顽固份子放在眼里,云秀每当说起这事,都会古怪的看着我,道:“娘娘,皇上这样做都是为了您,您为什么不愿回宫?”
第311章 感慨
我笑笑不再言语,只是抚摸着日益突起的肚子,感慨的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www.uu234.net
有了前世难产的经验,面对生产,我心里总是惶惶不安,云秀每日都会陪着我在山里转悠,锻炼身子,以便到时能顺利生产。
闲来无事时,我与云秀会动手将小竹屋前的空地开辟出来,种上蔬菜以及花种,等到春暖花开时,院子里一片姹紫嫣红,竟也别有一番风韵。
郝湘东每月初一、十五都会上山来看我,我醒着时他从不进屋,只远远的看着我与云秀嬉戏说笑,静静的等着我睡下后,才悄无声息的进屋,抚着我高高隆起的腹部,一言不发,等到天明时分,他才匆匆的下山去。
五月中旬,我快要临产,郝湘东派了太医与稳婆上山来随侍在旁,送太医前来的是消失了近半年的兰陵王,他仍是玉冠束发,玉色长袍加身的他如芝兰玉树,俊逸清雅。
待太医与我诊过脉后,我与他坐在竹屋前的小院子里,笑睨着他,道:“好久没见过你,都快要忘记你的模样了,你倒仍是活得那样没心没肺,据说你这半年来去了不少地方,快给我讲讲途中都遇到什么有趣的事了?”
兰陵王唇边噙了抹温润的笑意,面容依旧,黑眸也仿佛,实际上却已染了风霜,蕴藏了忧伤,如深秋的湖水,乍一看去与春水无二至,再看进去,才发现一样的清澄下不是三月和暖,万物生机,而是十月清冷,天地萧瑟。
他缓缓启唇,徐徐讲着这一趟出门所见,每一件平凡的事在他的描述下都变得有趣了,他很少会所过这么多,却像是要将今生未尽的话说完一般。
我浅笑着倾听,从日近正午一直听到日近黄昏,仍是意犹未尽,云秀拿着披风走过来体贴的披在我身上,道:“娘娘,坐久了伤身,该起来动一动了。”
我这才恍然,看着对面仍淡淡笑着兰陵王,道:“时间过得真快,冷不防已经日落了,沐潇,陪我走走吧。”
兰陵王站起来,伸手扶着我,缓缓向院子外走去,夕阳的余辉洒落在我们身上,将我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兰陵王眺望着远处的山景,感叹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再美好的事物都有逝去的一日,正如人生,原本相识的不相识的人,短暂相遇之后,又会重新走自己的路。”
我怔然望向他,他却并没有停下脚步回头来看我,淡声道:“小七,我是来与你告别的,我听说在最西边的地方还有许多的国家,那里的风土人情与我们这里有很大的差异,我要去看看,或许是一年,或许是十年,或许永远不会再回来。”
我脸色煞白,呆呆的看着他,早就知道会有离别的一天,只是下意识不去想,然而正如他说,短暂的相遇后,我们又要重新走回各自的生命轨迹。
静静的立在夕阳下,直到最后一抹余辉消失在眼前,兰陵王送我回了小竹屋,没有说珍重,也没有说再会,毫不留恋的淡出我的视线,淡出我的生命。
当夜腹中绞痛,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滑下来,云秀在我的痛吟中惊醒过来,见我脸色苍白,慌慌张张的冲出屋子,叫了太医与稳婆。
太医替我诊了脉,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他道:“娘娘要早产了。”
离产期还有一个月,此时早产意味着什么,屋中三人都明白,云秀惊怔了一下,连忙道:“怎么会早产,前几日你不是说娘娘的脉象很好么?”
太医不安的道:“想来是娘娘心中忧思,才会动了抬起,我现在就开一副下胎药,娘娘这种情形不能再拖了,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我痛得全身抽搐,浑身冷汗直冒,只觉得下腹蹿起一阵又一阵的刺痛,双手死死的捏着床单,仍是抵不住疼痛,一声大过一声的尖叫响彻屋内。
云秀早已吩咐人去烧热水,此时拿着锦帕替我擦着满头大汗:“娘娘,娘娘……”
我攥着云秀的手,痛苦的道:“姑姑,好痛,好痛,我害怕,我好害怕……”
思及前世难产的经历,我心底漫上无边的恐惧,握着云秀的手又收紧了些,云秀握着我的手,惊惶道:“娘娘,不怕,不怕,我在这里陪你,还有太医跟稳婆,他们不会让你有事的,你别担心,别担心。”
下身的痛楚竟似要将我撕裂,稳婆在一旁焦急的道:“娘娘,使劲,使劲。”
我哪里还有劲使得出来,全身已经痛得无力,云秀见状,连忙收起自己的彷徨,命令道:“娘娘,来,跟着我一起做,深呼吸,快,深呼吸,吸气,对,就是这样,再呼气,吸气……”
随着云秀的节奏我开始深呼吸,这样做似乎有些效果,但坚持没多久,却又被那一波强过一波的痛楚席卷,我痛苦的抓着云秀的手,悲凄的道:“姑姑,我不行了,我要见阿湘东,我要见他。”
云秀急得直掉泪,道:“娘娘,奴婢已经派人去通知皇上了,你放心,皇上马上就会来,马上就会来。”
此时太医开的药也煎好了,云秀接过,一勺一勺的喂我喝,苦涩的药味瞬间便迷漫整个唇腔,苦得让人心都在颤抖,喝了两口,我就不再喝了,“娘娘,来,再喝一口。”
我撇开头去,耳畔却传来稳婆惊声尖叫,“糟糕。”
云秀闻言惊怒交加,一巴掌掴到稳婆脸上,急声吼道:“谁让你大惊小怪的,娘娘若出了什么事,我要让你全家陪葬。”
稳婆被云秀打得懵了,片刻后又恢复神智,连忙道:“娘娘,用力,用力……”
身体很虚弱,就像踩在云雾里,痛楚早已席卷了我整个神智,我迷茫的看着帐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痛,云秀在我耳边不停的叫着什么,我只觉得心力交瘁,很想睡,也许睡着了就不会这样痛苦了。
“啪”脸上被谁掴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痛楚中,我清醒过来,见云秀正惊惶失措的瞪着自己的手,瞬间又扑到我身上,大叫:“娘娘,再坚持一会儿,奴婢求你再坚持一会儿,别睡,孩子马上就出来了,皇上也快到了,你别睡。”
“我好累,姑姑,我好累。”虚弱的看着云秀涕泪纵横的脸,恍惚间又回到乐家小院中,按时候陪在我身边的是丝丝,丝丝,她已经得到她的幸福了,那么云秀呢?她的幸福又在哪里?
“孩子生下来就不累了,娘娘,用力,听话,用力。”云秀惊恐的道。
在云秀的打气中,我又重新深呼吸,然后用力,再用力……
“哇”,初生婴儿的啼哭声在屋中响起,我听见众人都松了口气的声音,片刻之后,怀孕秀抱着孩子来到我面前,惊喜的道:“娘娘,是皇子呢。”
她说着将孩子抱到我面前,看着孩子脸皱巴巴的,正眨着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周围一切新奇的事物。
我微微一笑,想要伸手去摸摸他的脸,可是全身却一点力气都没有,此时耳畔传来稳婆惊恐的声音,“云……云秀姑姑,娘……娘娘大出血……”
云秀闻言脸色大变,转头要去训斥稳婆,我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命由天不由己,姑姑,不要怪她,她已经尽力。”
“娘娘。”云秀悲呼。
我看着她怀中的孩子,勉强扯出一个微笑,两生两世,宿命轮回,我终是得不到幸福。
曾经我离幸福那么近,似乎伸手便能触及……
而如今,颤抖的伸出双手,握住的却是一手冰凉。
门外传来急促凌乱的脚步声,一股冷风袭来,我侧眸望去,只见那人身着朱红色锦衣华服,发丝凌乱,神情焦急的大步踏进来,他眸中泪光闪烁,再没有那年初见的淡漠。
泪珠顺着眼角滑落,我朝来人凄绝一笑,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
好啦,小七这一世的爱情故事到此结束,下面是她后一世的爱情故事:
新都大酒店。
清雅幽静的咖啡厅,因为一个女孩子的哭声变得混乱和嘈杂起来。
“小七,乖,不要哭了,把泪水擦一擦。”司慕颜身着一袭深蓝色dior-homme西装,绅士的拿出自己的手帕放到了她的面前。
“颜哥哥……”他不说还好,一说,安小七更加难受了,她瘪起小嘴忍住哭意,呜咽地开了口,“颜哥哥,爸爸妈妈他们离开我了……”
“我已经听说了,不要怕,你还有我!”司慕颜打断了她的话,拧眉,沉声道。
“是他们……要不是他们!我爸爸妈妈也不会死!”安小七几度哽咽,最后实在忍不住,难受地哭了起来。
她只要一想到自己的爸爸妈妈死在了恐怖分子的乱枪下,她的心就像被一把锋利的刀子一片又一片地割着,那凌迟的痛,没有人可以理解。
“小七,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司慕颜说话时,眸底深处掠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颜哥哥……”安小七哽咽地咬住了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双眸满是感激地看着他。
司慕颜是一个充满温暖,成熟富有魅力的帅气男人,这个她从小就喜欢的大哥哥,无论什么时候,他总是会待在她的身边守护着她。
爸爸妈妈去世后,亲朋好友全都像是避仇人一样躲开她,只有司慕颜还愿意出来见她。
“乖,这是你最爱喝的芒果汁,我特意让他们放了糖,心情难过的时候,糖分会盖过心中那份苦涩。”司慕颜微微抿唇,声音中带着丝丝的温柔。
安小七被他小小的一个举动感动得热泪盈眶,缓缓过后,她喝光了杯中的芒果汁。
华灯初上,夜色迷离,一个身着黑色高级西装的男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俊美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健硕修长的身体浑身散发出高贵与优雅的气息。
“今晚我有点累了,不说了!”男人正欲挂电话时,突然电话那头的人急声道,“今晚可是给你准备了厚礼,男人的字典里永远都没有累了这两个字!”
“什么厚礼?”男人拧眉一紧,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眸色一沉,“又是女人?”
“怎么?你真的是gay?”电话那头响起了饶有兴味的调笑声。
“你要不要试一试?”男人撩唇一哼。
“不需要!我没有这个爱好!贺兰夜,我告诉你,如果今晚上你再敢退货,你就不是……!”电话那头的男人急了。
贺兰夜没等电话那头的人把话说完就把电话挂了,他不用听也知道他要说什么。
他拿出房卡刷开了门,走了进去,扬手解开了领带,脱掉了身上的西装外套,白色的衬衫领子大刺刺地敝开着,露出了白皙的皮肤和结实的胸肌。
他一走进卧室,整个人顿时怔了住,king-size大床上洒满了红色的玫瑰花瓣,而床中央还斜躺着一个有着修长美腿和完美身材的女人。
女人身着一条黑色的性感蕾丝吊带裙,裙摆太短,露出了大片嫩白的肌肤,一片春光乍泄。
“好热,热死我了,怎么会这么热?”这时,床上的女人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女人有着一张婴儿肥的娃娃脸,葡萄般晶莹透亮的大眼睛正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白色的肌肤像一个瓷娃娃一样可爱又美丽,整个人的气质就像是闯入凡间的精灵一样。
贺兰夜的心不由一震,第一次看一个女人看得诧了神,这个女人他不陌生,虽然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是刚才在酒店一楼的咖啡厅有见过她。
当时,她哭得很伤心,而坐在她身旁的男人正在安慰她,而他恰好就坐在女人的后面。
贺兰夜浓密的眉毛紧紧地蹙成一团,若有所思的上下打量着她,她怎么会在这里?这就是萧默寒送给他的厚礼?
他垂眸,正欲拿出手机去质问萧默寒这是怎么一回事时,突然一具温暖的身体倒在了他的怀里。
贺兰夜扶起她的身子,不让她跌倒,拧眉,毫不留情地推开她,推开她的那一瞬间,心中却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情愫油然而生。
是他!是司慕颜?
她昨晚唯一见过的男人,一些模糊的画面在她脑海中缓缓浮现了出来,她有些头晕,司慕颜就主动提出开房间让她休息,后来发生的事情,她几乎没了印象。
先是家破人亡,紧接着她又**,所有悲惨的事情全都在几天之内在她身上发生。
除了痛苦,她的内心里充满了挣扎,她无法接受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全都是拜最亲最信任的人所赐。
叔叔害得她父母双亡,霸占了所有的财产,就连她也没有逃过他们的魔掌。
第312章 戏谑
这是一场有预谋,有计划的陷害和掠夺。顶 点 X 23 U S
一个人最痛,最悲莫过于被自己最亲近最深爱的人所伤害,她现在就是这样。
“你醒了!”这时,身旁突然响起一道低沉浑厚的男性嗓音,安小七抱着头抓狂的手顿时停了下来,整个人怔了住。
安小七走下床,背对着他,毫不顾忌地穿上了洒落在地的衬衫,她已经找不到自己的衣服了,只是随手捡起穿在了身上,不让自己看起来那么尴尬和慌张。
“你给我站住!”贺兰夜愤愤地瞪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咬牙切齿地低声一吼。
她不想被眼前的男人看到她的狼狈,更不想因此跟他纠缠不清,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无所谓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出酒店的,一跑出去之后,她就疯狂地冲进了路边上的一家商店里,拿起公用电话,熟练地拨了一串电话号码,静静地等待着,胆战心惊地握着电话听筒。
不一会儿之后,电话里传来一阵熟悉的女性声音,“喂……谁啊?”
一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之后,她整颗心都凉了,失落,沉痛,狠狠地折磨着她,是堂姐的声音,怎么会是堂姐的声音?她拨打的明明是司慕颜的电话号码啊!
她只想从司慕颜口中得到答案,为什么会听到她最不想听到人的声音。
随后,安馨心听到电话那头传来隐忍的啜泣声,不由娇声笑了起来,“是小七吗?”笑声中带着丝丝的讥诮。
“……”安小七死死地咬着唇瓣,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来。
“颜正在洗澡,你找他有事情吗?”安馨心故作大方地娇笑道,而后,她故作一副很委屈地道,“小七,你那不争气的老爸两腿一伸就这么走了,留下一屁股的债,我们家还要替你们还那些债,听说那些名门贵公子都在争相竞拍你……”
安小七心如死灰地放下了电话,她不想再听下去,那是她的亲堂姐?还是一个人在讲话?她怎么觉得是在听畜生讲话?
叔叔是她的亲叔叔,而他却抢占了她们家的家产,害她的爸爸妈妈死于非命。
堂姐是她的亲堂姐,而她却亲手抢了她最喜欢的男人,害她失了身。
安小七整个人就像行尸走肉一样去了墓地,她跪在爸爸妈妈的坟前,看着他们的照片,泪水就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泛滥不止地流着。
“爸爸妈妈,对不起,请允许我最后一次在您们面前这样哭!”安小七撕心裂肺地哭着,抽噎着,泣声道。
撕心裂肺地痛哭完之后,她恨恨地咬紧了牙齿。
她痛,她更恨,现在自己所承受的一切全都是拜他们所赐!
她要报复,她要让伤害她的人尝遍她所承受的痛苦,她要夺回自己曾经所拥有的一切。
天定胜人,她更相信人定胜天!
她不能改变世界,她能改变自己,她要变强,强到让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全都下地狱。
七年后
曼特尼环球控股有限公司,设计部会议室。
“你们说新来的总监是什么来头?”
“听说是法国总部派任下来的!”
“这么牛叉?”
“知道长什么样吗?男的还是女的?”
“还不清楚,听说是法籍华人,毕业于法国esmod高级时装艺术学院,虽然本身就是设计师,但是从来不接受采访。”
“这么神秘?该不会又像上一个总监一样是个同性恋?变态男?”
当会议室还是一片议论纷纷时,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了开来,顿时间所有人都静了下来,纷纷将目光投到了门口。
这时,一位身着黑色性感连衣裙,肩披黑色闪金西装,手拿金色包包的女人冷默傲然地走了进来。
女人有着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白皙的肌肤配上烈焰红唇,淡栗色的短梨花卷发干练地别在耳后,冷艳的气息由内到外的散发出来。
纪子恩将手中的金色包包放在了桌子上,食指上戴着紫色蓝宝石戒指,修长白皙的手指拿起了放在她面前的设计稿。
在座的设计师刚刚还是一片喧哗,此时此刻,顿时间全都敛息屏气,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纪子恩凝眸专注地看着手中的设计稿,一张又一张,缓缓过后,秀眉紧紧地皱了起来,冷冷地丢下手中的设计稿,“这就是你们交出的设计稿?确定这是最好的?”
“有什么问题吗?”坐在下面的设计师李惠看她一脸很嚣张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悦,轻咳了一下,冷声反问。
“以后像这种鬼样的就不要拿给我看!”纪子恩冷戾的眸光冰冷地落在了李惠的身上,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番,“你身上的裙子是欧点前年流行的款式,百货公司大减价买的!你画出的设计稿也一样落后了两年!”冷眸一转,微微勾起唇角,“散会!”
纪子恩拿起金色包包,优雅地起身,然后径直走出了会议室。
她离开没一会儿,会议室顿时喧哗了起来。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就烧得人外焦里嫩啊!”
“惠,你刚才干嘛要跟她顶撞?你就好好听着啊,管她说什么!”刘敏安慰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嘴角却是掠过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
“我昨晚熬夜画好的稿子被她那样漠视,我咽不下那口气!”李惠愤愤地道。
“那只能说明你真的江朗才尽了!”另一抹调笑声从对面响起。
总监办公室
“下午两点的时候有一个会议在总裁办的会议室,晚上七点钟有一个晚宴是合作公司安氏财团千金安馨心的生日宴……”许助理讲完之后,敛息屏着气地抿起唇,“总监,晚上的晚宴需要给您推掉吗?”在新总监未上任之前,她有亲自查了一遍总监的喜好与禁忌。
“不需要!”纪子恩头也没有抬,冷冷地回应道。
“是,如果没有什么事情,那我先出去了。”许助理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办公室。
纪子恩抬眸,轻瞥地落在了办公桌上的台历上,眸光凌厉冰冷,错踪复杂。
不一会儿之后,手机铃声打破了宁静,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然后背转过身接起了电话。
“妈咪,新工作进展得还顺利么?”电话那头传来了奶声奶气,软绵绵的女童声。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不多睡一会儿。”纪子恩的声音顿时没了刚才的冰冷,多了一丝温柔。
“人家想妈咪了啊,关心一下妈咪都不可以么!”纪天宝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呜咽,满满的思念。
“乖,妈咪不是那个意思,哥哥也起来了么?”纪子恩轻轻地笑着轻问。
“他怎么可能那么早起来!睡得跟死猪一样!”纪天宝轻瞥了一眼睡在身旁的男生,然后讥笑道。
“宝贝,你要听外公外婆还有哥哥的话,妈咪要工作了。”纪子恩轻笑了笑,然后柔声道。
“好,工作重要。”纪天宝酸溜溜地瘪起小嘴,冷冷地放下了电话听筒。
纪子恩看着手机屏幕微微怔了住,对不起,宝贝,妈咪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雨过天晴之后,妈咪会每天都陪在你们的身边。
法国巴黎郊外别墅。
六岁的纪天佑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本来在熟睡中却被一阵嘤嘤嘤地低泣声给吵醒,他不耐地睨着正在哭的纪天宝,“大清早的你又怎么了?”
“要你管!”纪天宝抹掉眼泪,气呼呼地吼了回去。
“那你不要吵到我!”纪天佑俊脸一沉。
“混蛋!没血性的家伙!”纪天宝嘟起嘴,愤愤地瞪着他。
“我a型血!”纪天佑双眸轻抬。
“啊!”纪天宝气得咬牙切齿,抓狂般地惊叫了起来。
“我们也去中国!”纪天佑的耳膜都快被她的尖叫声给震破了,不适地蹙着眉,无奈地扬手摸着额头。
“……”下一秒,纪天宝刺耳的声音顿时停了住,她眨巴着泪眼盈眶的双眸,怔怔地看着他,“真的吗?”
“你再叫就不去了!”纪天佑鄙夷地白了她一眼。
“吼!铁公鸡终于要大放血了?”纪天宝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哼唧着嘴。
“好了,不去了!”纪天佑突然脸色一阴,冷声道。
“不要,你刚说过要去的!”纪天宝撅起嘴,死皮赖脸地粘上了他。
“你很烦耶!放手!”纪天佑不耐地推开她。
“哥哥,人家要去嘛,要去看妈咪,看妈咪!”纪天宝不依不饶地撒着娇,“难道你对妈咪的过往不感兴趣了?”
“放开你的爪子就去!”纪天佑冷冷地瞪着她胖乎乎圆润的小手指头,冷声道。
“我现在就放!”纪天宝立即抬起双手,一脸天真无邪地甜甜笑着,“哥哥,我最爱你了!”
“!”纪天佑睨着她,不以为然地一哼,转过身走下床,俊美的脸蛋上掠过一抹帅气的笑意。
……
安氏财团千金安馨心的生日宴举办地点是安家豪华别墅,晚宴还没有开始,安家花园内就已经是宾客云集,各路名媛贵公子到场为其庆生。
纪子恩身着一袭白色露肩晚礼服,领口处镶满了钻石,恰到好处的设计完美得衬托出了她修长的身材。淡雅的妆容,粉紫色的唇彩,俏丽干练不失优雅的短发,更是增添秀色。
而她的男伴身着黑色西装礼服,绅士地挽着她的手走进了花园的宴会。
“姐,今晚你最漂亮了!”纪宸希俊美的脸上带着帅气的笑容,牵起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有我在,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晚宴的主角是安馨心,此时此刻,安馨心双手合掌,甜蜜地笑着许愿,而她的父母则是亲呢地搂着她。
角落里,纪子恩轻抿着杯中的香槟,美丽的脸庞上就好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冰凉的不可言喻,全身上下都散发出高傲且冷漠的气息,一副距人千里之外的冰美人。
许久之后,纪宸希在她耳边低语,“姐,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
“当然,把礼物给我。”纪子恩优雅地抿起唇角,双眸锐利地落在安馨心的身上,然后径直朝她走了去。
“安馨心小姐。”纪子恩走到她的面前之后,优雅地一笑。
“wow!曼特尼的新任总监,你能来我的生日宴,我真的很开心。”安馨心先是吃了一惊,而后欣喜地笑道。
“生日快乐。”纪子恩浅笑着将手中的礼物送给了她。
“wow!好漂亮的音乐盒,我最喜欢复古的东西,谢谢你。”
“这是十九世纪伊丽莎白亚美莉欧根妮公主喜欢的音乐盒,美丽的音乐盒配美丽的寿星。”纪子恩优雅地笑着说。
“谢谢,纪总监的男伴也很迷人哦!”安馨心妩媚地笑着朝纪宸希放电。
“忘了介绍,这位是我弟弟纪宸希。”纪子恩莞尔一笑。
几番寒暄之后,安馨心嫣然笑着说,“今晚玩得开心点,希望你们会喜欢这个party,那边还有朋友我要去招呼,我先失陪了。”
“好。”纪子恩淡淡地抿起唇角。
良久之后,纪宸希微笑着俯在她的耳边,“看来她真的是一点也没有认出你!”
“那样不是更好施展我们的计划!”纪子恩冷冷地扬唇,紧锁着安馨心离开的身影,眸底深处露出了蛇蝎一般的寒光。
安馨心,暗战从现在开始,不知你的笑容还能笑多久!
经过七年地狱式的磨练,她犹如凤凰涅磬归来,她一定会让安馨心一家全都尝一尝她承受过的痛苦与煎熬。
某个角落里,两个男人各自端着香槟,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双眸深邃地紧盯着一抹白色身影,而身着军绿色西装男人的目光则是游走在形形色色的女人中。
“萧陌寒,你还记得七年前送给我的那个女人吗?”黑色西装男人沉声问了起来。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萧陌寒怔了一下,顿时转过头来,睨着他,“贺兰夜,你该不会对那个女人还恋恋不忘?”
“你从哪里买来的?”贺兰夜避开了他调侃的质问声,继续问道。
恋恋不忘?哼!他终生都难忘那个女人。
七年前,那个女人的容貌在他的心底就像扎了根一样,就算是化成灰,他也不会忘记。
“诶!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以前送你的那个女人也是安家千金,不过是个破产千金。当时,好多公子哥儿都在争相破她的初夜,最终还是被爷拍到手了!现如今这个社会,****那简直是比和田美玉还要难挖!你哥们儿我想也没想就把她送给你了!”萧陌寒玩味地挑起眉骨,“贺兰夜,你又想她了?不过也奇怪!貌似那一夜之后,她就消声灭迹了!有人说她流落风尘,也有人说她已经死了。”
“对了,你不是对女人无感,怎么就对一个破产千金念念不忘,也难怪!人家破了某人的处子之身!俗话说得好,人难忘,初夜更难忘,”萧陌寒戏谑地撩唇一笑。
第313章 罪证
“萧陌寒!”贺兰夜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俊毅的脸上顿时布满寒霜,深邃的黑眸绽露出了凶残的杀意。www.uu234.net
“hi,jessic,最近过得好吗?”萧陌寒故意视而不见他的怒气,转过身朝一位美人走了过去。
贺兰夜眸色一沉,喝光了杯中的香槟,转身走进了人群中。
“姐,那边有我生意上的朋友,我过去打个招呼,要不要跟我一起过去?”纪宸希突然问道。
“不去了,你过去!”纪子恩微微抿唇。
“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好。”
纪子恩的双眸转而又在人群中寻找着,下一秒贺兰夜突然径直走到她的面前,她惊了一下,美丽的脸庞上陡然蒙上一层冰冷,正欲避开他,贺兰夜却拦住了她的去路。
纪子恩冷然不屑地抬眸,“请问我们认识吗?”
贺兰夜耐人寻味地挑眉,“再回到这里,睹物思人,物是人非,不痛苦么?”
纪子恩微皱起秀眉,冷声哼道,“传闻贺兰集团的总裁是一座冰山,今日所见也是一个多愁善感的感性之人。”
贺兰夜冷魅地凝眸,“你也说了,那是传闻!这么说来,你认识我,为何刚才要装做不认识?”
纪子恩冷冷地扯唇,“我不喜欢和陌生人交谈,贺总裁,失陪了!”她没等他开口,转身就走。
贺兰夜看着她转身离开的瞬间,心中猛然一沉,顿时失去理智般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心脏怦然加速地跳了起来。
记忆深处的那个女人有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圆润的身体,一颦一笑全都刻在了脑子里。
七年的光阴,她清瘦了,比以前更漂亮了,浑身散发着女性的韵味和冷漠的气息。
无论她变成什么样,他都记得那双迷人的眼睛和那张漂亮的双唇。
“贺总裁,你看见漂亮女人都这样轻挑么?”纪子恩冷冷地睨了一眼手腕上的那只大掌,抬眸,不屑地睨着他。
“那要看是谁!”贺兰夜凝眸,撩唇一笑,拉起她转身就走。
纪子恩也不是吃素的,趁他走在前面时,抬起脚一脚踹在了他的窝处,手指反扣住他的手腕拉到了他的后背,动作迅猛,快又狠,又准,顿时间,贺兰夜就被她制服在地。
四周围的宾客闻声后,顺势看了过来,一阵瞠目结舌。
“贺总裁,我给你一句忠告,不要随便乱牵女人的手!”纪子恩冷漠地丢下话之后,优雅地拿起包包,朝纪宸希走去,优雅美丽的身影下完全看不出刚才那霸气侧露的一面。
“姐,刚才怎么了?”纪宸希抿起唇角,掩住了笑意,那漂亮帅气的一幕,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一秒也没有错过。
贺兰夜尴尬地站起身来,眸色一沉,冷冷地瞪向四周围看热闹的宾客们,顿时那些人全都转过脸,装做没看见一样,继续喝酒的喝酒,谈笑风声的谈笑风声。
萧陌寒一脸偷笑地从人群中走了过来,唏嘘着叹声道,“我真想装做不认识你!”虽然他想装做不认识他,但是他更想过来看好戏。
贺兰夜冷冷地睨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就走,萧陌寒紧跟上了他的脚步,性感的薄唇边依然荡漾着幸灾乐祸的笑意,“听说那个女人是曼特尼新来的设计总监!”
“她可是千年不化的冰美人,碰钉子了!话说……你怎么就对她感兴趣了?”萧陌寒一脸不解玩味地问道。
“跟你没有关系!”贺兰夜走到自己的koenigsegg跑车前,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萧陌寒伸手去开车门,手还没有碰到车门,跑车就开动了,“喂!贺兰夜,我还没有坐上呢!”
灰色的koenigsegg跑车突然停了下来,车窗打了开来,贺兰夜伸出手,邪恶的撩起唇角,“你不是很喜欢散步么!如你所愿!”
语落,跑车扬长而去。
“贺兰夜,你这个疯子!给我停下来!”萧陌寒气得咬牙切齿,眼睁睁地看着跑车一点一点地消失在眼前,拧眉一紧,“还真的开走了?”
“人上了年纪还真的是一点玩笑也开不起!”萧陌寒无奈地摇着头,拿出手机,拨通电话,“煜,到安振豪的家来接我!”
“没空,手术中!”电话那头的冷煜惜字如金地回道,接着就是一阵盲音。
“我靠!今天一个个都吃了炸药了!”萧陌寒气得冷声低咒,接着,他又咬着牙,拨了一通电话,“烈,告诉你一个爆炸消息,你要不要听?”
“没兴趣!挂了!”电话那头的男人欧阳焰毫不给情面地冷声否决。
“你大爷的!你敢挂试试看!”萧陌寒气得狂飙出了脏话。
“嘟……嘟……嘟……”电话那头传说了冰冷的嘟嘟声。
萧陌寒气得咬牙切齿,关键时刻看人品,他人品有这么差?
久久之后,他家里的司机开车过来接他,坐上车后,他还不忘低咒,“贺兰夜,你给我记着!”
今夜,星光璀璨,深秋的晚风带着丝丝的凉意,纪子恩沐浴完之后,身着黑色真丝睡裙站在阳台上,任由刺骨的晚风吹拂。
她的双眸眺望着斜对面的那栋霓虹灯闪烁着的别墅,曾经,她在那里渡过了美好的童年。
刹那间,零零碎碎的画面在眼前缓缓浮现了出来,每一个角落都有她曾经的小身影,陪伴在她身边的有她的爸爸还有她的妈妈。
这一切都仿佛如过眼云烟一般,那里不再有她的身影,别墅也已经换了主人。
不由间,她的眼前一片氤氲,内心深处最痛苦的记忆缓缓升起。
“姐,晚上空气很凉!”这时,纪宸希走了过来,他先是放下手中的红酒和高脚杯,然后将手腕上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而后拿起高脚杯和红酒,倒了起来。
一股淡淡地酒香随着晚风迎面拂来,她接过他手中递过来的高脚杯,满足地扬唇一笑,“还是你最了解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每天入睡前总是喜欢喝上几杯红酒,喜欢那微微的酸味,喜欢那酸味中带着微微的涩味。
“知姐莫于弟不是么!”纪宸希扯唇轻笑。
“这句你也会说了!”纪子恩挑眉,嫣然一笑,缓缓过后,发自内心地道,“宸希,有你这个弟弟真好!”
“mine。too!”纪宸希微微笑了起来,看着她的眸光十分的温柔,细腻。
“报仇的路也许会很长,我会一直陪着你!”他在心底对纪子恩说。
曼特尼,设计部会议室。
“今年流行东瀛风,我想在冬装的外套上加进这个元素……”
“stop!别的品牌已经用过了……”纪子恩手指轻敲着桌面,打断了设计师的发言,她冷冷地沉下了脸,“还有更好的吗?”
“最近各大受欢迎播的电视剧全都是八十年代题材,我想在冬季的包包上加上十八世纪流行的复古元素,这是初稿。”吴芸浅笑着说了起来。
纪子恩拿起递过来的设计稿,轻瞥了一眼之后,将设计稿放在了桌面上,“总算有一个带着脑子来开会!”
“这些冬季时装的设计稿全都不行,我看不出亮点,新颖!重新构思好后再给我看!”纪子恩冷然地丢下手中的设计稿,过了一会儿之后,助理推着一排排衣服走了进来。
“这是要送去vk杂志的新款样品……”
设计师们迅速起身,各自站到自己设计的样品面前,纪子恩起身走了过去。
每一个设计师都是提起了万分精神,敛息屏气地等待着她发话。
“这是什么鬼搭配?”纪子恩紧皱起秀眉,双手环胸,最终脚步停留在了设计师刘敏的面前,“这样子的搭配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
“这一套不错,加上豹纹的丝巾会更好一点。”纪子恩拿起丝巾系了上去。
会议结束后,纪子恩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总监,你开会期间有人送了花……”许助理微笑着走了进来。
“丢到垃圾桶去!”纪子恩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冷声打断了他的话。
“呃……我现在就拿去丢掉!”许助理局促地笑了笑。
“我对花粉过敏,以后再有人送,你不要搬进来。”纪子恩扬手掩住脸,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喷嚏。
“是!”许助理弱弱地应声道。
许助理一出去之后,她拿出手机,只见里面有几个未接电话,她拨了过去,“刚才在开会,没带手机,有事吗?”
“姐,昨晚你打了那个贺兰总裁,今天我收到消息,他在派人查你。”电话那头响起了纪宸希低沉的声音。
“那就让他去查!”纪子恩转身走到了落地窗前。
“他找的那家侦探社是我同行中的死对头,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查出什么来,还有,你以后多提防着这个人。”纪宸希淡声道。
“嗯,好。”
“最近安振豪那边也有点动静了,他在南郊那边买了一块地,转手低价卖给了贺兰集团,有意与贺兰集团长期合作,他家女人也找了媒人想撮合安馨心跟贺兰夜相亲。”
“晚上我们再详聊此事!不跟你讲了,我有电话进来。”纪子恩匆匆结束了与弟弟的通话,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接了起来,“喂……”
“纪总监,总裁找您有事,您能上来一趟吗?”
“好,我现在就上去!”
纪子恩走出办公室,当她走过设计部,顿时一片寂静,只听得见她高跟鞋与地面接触的声音,其他人全都埋头做自己的事情,不敢讲一句话。
她走了之后,设计部的大办公室内顿时一片喧哗。
琐社国际机场
纪天佑白皙俊美的脸蛋上面无表情,身着军绿色勋章铆钉外套,黑色休身休闲裤,外加黑色的小皮鞋,一只手拉着酷酷的儿童行李箱,另一只手则是拉着纪天宝的小手。
纪天宝一脸睡眼惺忪,头上顶着乌黑的梨花卷发,身着一件军绿色的斗篷式外套,黑色的打底裤,黑色的骑士靴,酷味十足。
两个小孩从出口处一走出来,立即引来不少人注目。
纪天佑牵着纪天宝无视那些人的目光,径直走了出去。
纪天佑拉着妹妹在外面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下车帮他将行李装进了后备箱里,坐上车之后,司机大叔笑容可掬地轻问,“小朋友去哪里?”
“新都大酒店!”纪天佑沉声回道。
纪天宝一坐上车之后就趴在哥哥的身上,近几天她一直处在兴奋状态中,没有休息好,一坐上飞机之后,她就是各种难受,各种闹情绪,直嚷嚷着要跳飞机。
一下飞机之后,整个人无精打彩。
出租车到酒店之后,纪天佑叫醒了纪天宝,“猪头,到了!”
“呜嗯……”纪天宝呢喃着睁开眼,然后迷迷糊糊地走下车。
纪天佑取好行李之后,拉着她走进了旋转门,径直朝酒店大厅走了去。
“哥哥,我们不去找妈咪么?为什么要住酒店?”纪天宝瞠起晶莹透亮的双眸,疑惑地歪着脑袋问道。
“你废话很多耶!”纪天佑白了她一眼,然后拿出自己的护照放在了柜台上开始check。in。
柜台小姐一看到是两个小孩办理入房手续之后,眼前不由一震,光顾着看稀奇,手中的动作也跟着慢了下来。
没过一会儿后,纪天佑在酒店的服务生带领下来到了订好的房间,他放开妹妹纪天宝的小手,“要不要吃点东西?”
“好!”纪天宝无力地嘟起嘴,然后整个人倒在了沙发上。
“来两份特色餐!”纪天佑对服务生道完,然后开始整理行李。
“好,请稍等。”
“你先去洗澡,出来吃好饭就去睡觉!”纪天佑从行李箱里拿出睡衣然后丢到了妹妹的身上。
“好累,我不想动!我可以说不想洗澡么!”纪天宝弱弱地道。
“当然可以,不过晚上你睡地板!”纪天佑转过身,冷冷地扯起唇角。
“混蛋!冷血的家伙!”纪天宝气呼呼地坐起身,朝他做了一个鬼脸之后,然后就走进了浴室里。
纪天佑拿出手机打了一个越洋电话,“外婆,我们已经到酒店了。”
“这么快,宝呢?”电话那头传来了温柔的声音。
“她在洗澡!”纪天佑淡声回道,“外婆,你答应过我,不告诉妈咪我和宝来中国了。”
“安啦!你放一百颗心,外婆绝对不会告诉她,不过你们两个每天都要向我报告行程!还有注意安全!”
“好!”纪天佑敷衍地应声道。
……
“姐,吃点水果!看你最近整个人都憔悴了!”纪宸希将切好的水果拼盘放到了茶几上。
“谢谢!”纪子恩放下手中的vk杂志,然后吃起水果来。
“我给你按按!”
“好啊,小腿有点酸疼,你帮我按一下!”
“姐,现在安家已经换掉了从前用过的佣人,就连曾经救过你的管家方叔都已经过世了,查安振豪的罪证得需要一些时间。”
第314章 调查
“你查过方叔的死因了吗?”纪子恩眸光变得越来越深邃。www.uu234.net
“已经展开调查了,一有消息我就告诉你,这些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你还有自己的工作,这些就交给我,我会处理好。”纪子恩柔声浅笑道。
“从前一直在国外,那种感觉没有这么强烈,回国后,自从住进这里,每天下班回家看着对面别墅亮着的灯光就会想起以前……”纪子恩幽幽地说了起来。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恶人会有恶报!”纪宸希看着她脸上露出的伤感,心中不由一紧,细声安慰道。
新都大酒店
纪天佑一手拿着平板电脑,一手不停地在屏幕上划动着。
“纪天佑,我要玩游戏了,你在干什么?”纪天宝睡了整整一个下午,睡醒过后就再也睡不着,一个人玩觉得无聊,就开始烦他。
“你继续睡啊!”纪天佑冷冷地瞥着她,把摇控器丢给了她,“无聊就看樱桃小丸子!”
“电视上没有播樱桃小丸子!我看个毛啊!现在平板电脑该归我玩了,你已经整整霸占一个下午了!”纪天宝扬起下巴,理直气壮地低吼。
“你很烦耶!看手机,我已经把樱桃小丸子下载到手机上了!”纪天佑拿起手机丢给了她,他早就料到她会跟他抢电脑,在巴黎时,他就预先把樱桃小丸子下到了手机里。
他刚匿名进入舅舅公司的计算机,还没拿到资料,怎么可能会给她!
“是么!”纪天宝半信半疑地哼唧着,翻开手机之后,心里不由吓了一大跳,不过脸上依旧是淡淡然地表情,没有表露出过多的喜悦。
过了一会儿之后,纪天宝又不满地叫了起来,“我要玩平板电脑,你下载的都不是我最喜欢看的集数,你把游戏都删光了,我要玩游戏!”
“纪天宝,你再吵,我就把你从这楼上丢下去!”纪天佑的耐性最终被她磨光了,不耐烦的兽性瞬间一触击发。
“……”纪天宝顿时一句话也不敢再说,心底虽然有不服气,不高兴,但是她了解他的个性,如若挑战到他的底限,他真的很有可能六亲不扔把她丢下去。
随后,她就像一个受气包一样,皱着小眉头,嘟着嘴,背对着他躺在床上看她的樱桃小丸子。
不到五分钟,她就笑得没心没肺,整个人扑倒在了纪天佑的身上,“天佑,你叫我一声baby好么?”
纪天佑一听到她那一声软绵绵的‘天佑’浑身的汗毛骨都竖了起来,他知道她又开始犯花痴了。
他不耐地一把推开她,甚至做出一脸踩到臭狗屎的表情,“不要!”
纪天宝被拒绝后,她也有她自己的骄傲,冷漠的坚守住自己的面子,“,谁稀罕啊!我以后肯定会遇到我的花轮!”纪天佑,你臭屁个鬼毛啊!本小姐有的是人喜欢!
……
一个星期后,曼特尼设计部的设计师们个个都是把脑袋提在了裤腰带上紧张工作。
只要是一收到纪子恩进公司了,所有的人顿时手忙脚乱的开始收拾办公桌和整理自己的行装。
女设计师们天天都要跑上跑下,都喜欢在办公室内穿拖鞋,一听到纪子恩来了,全都立马换成了有品味充满时尚感的高跟鞋。
这天一大早,纪子恩走进办公室,红色连衣裙,黑色笔挺有型的呢大衣披在肩上,穿着黑色的高跟鞋,傲然冷漠地停住了脚步。
“这盆花是谁放在这里的?”纪子恩看着办公室走廊上放着一盆水仙花,整个人从头冷到脚。
“是……是……总裁助理放在这儿的,说是今天有合作公司会来参观公司……”许助理吓得连起身跑到她的面前,弱弱地回道。
“扔掉,再让我看见这种鬼东西,你以后不用来上班了!”纪子恩眸色一沉,冷冷地瞪向许助理。
“是……下次不会了……”
纪子恩辗转走到了设计部,走了一圈之后,她的脚步停在了吴芸的面前,“你现在很空?”
“没……没有!”
“我看你很清闲!”纪子恩冷蔑地挥了挥手指,点了几个人头之后,开始把办公室大改造了一番。
半个小时之后,办公室简直犹如焕然一新,布局依然是从前的布局,只是品味和格调变了。
“虽然新总监是个不折不扣的女魔头,但是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有眼光,从前乱糟糟的办公室顿时一下子就提升了level!”感叹的人是前些天被纪子恩训过的李惠。
“惠,这么快就倒戈相向了!”刘敏坏坏地挑着眉毛。
“去你的!”李惠局促地笑了一下。
“对了,前几天送往vk杂志的时装全都退回来了!你们谁去跟总监谈这件事情?我不敢去了!”吴芸抱着被退回来的时装一把丢在了公共办公桌上。
“这件事情不是你负责的么?当然是你去,还能有谁去?”刘敏双手环胸,一脸事不关已的态度走了过去,她看了看被退回来的时装,不由一哼,“这可是总监自己挑选的时装!被退回来是什么意思?”
“我反正是不敢去,你们谁敢去就去!”前些天气势还一直很嚣张的吴芸被纪子恩当了半个小时的苦力之后,顿时没了底气,退化成了原始龟种。
“听说,我们新总监参加安氏财团千金的生日宴把贺兰集团的总裁给打了,vk就是贺兰集团旗下的时尚杂志,你说该不会是贺兰集团的总裁公报私仇?”李惠拉起刘敏小声的在她耳边小声道。
“真的有这种事?”刘敏一下子来了精神。
“千真万确,我一狗仔朋友告诉我的,听说差点就曝料出来了,不过贺兰集团高层把这条新闻给封杀了。”
“omg!我们总监真是威武!竟然把一个大男人给撂倒了!”
“公司给你们提供上班的机会是让你们在这里鬼聊的么!”突然,两人的背后响起一道冷戾的女声,冰凉刺骨的寒气阵阵向她们袭来。
“总监……”刘敏和李惠面面相觑地轻唤了一声之后,一溜烟地跑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纪子恩冷然地转过脸,定睛看了一眼桌子上放着的时装,顿时秀眉紧紧地皱在了一起,双手环胸地转过身,“吴芸,到我办公室来!”
吴芸顿时整个人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像是丢了三魂七魄的人一样,怯怯地走进总监办公室。
“外面的时装是怎么回事?”纪子恩冰冷到了极点,她声音一落,四周围的空气都冷却了。
“被……被……vk……”吴芸不敢说,衣服是总监亲自挑选的,如果一说出来,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明天不用来上……”
“是被vk杂志退回来了!”吴芸一听到‘上’字之后,全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想也没想一口气说道。
纪子恩微顿,要上杂志的时装,全都是她精心挑选的,无论是面料还是样式都不会出问题,眸光逐渐变得深邃起来,缓缓过后,她冷冷地抬眸,“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出去!”
“是……总监。”吴芸先是怔了一下。
待吴芸出去之后,纪子恩陷入了沉思中,问题不是出在时装本身而是出在人为。
哼!贺兰夜,没想到你是一个小肚鸡肠的男人!
纪子恩拿出名片本,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吴芸再一次被叫进了总监办公室。
“我已经联系好名媛志的总编了,你把那些衣服送到名媛志去!”纪子恩冷声宣布道。
“是……总监。”吴芸又是一怔。
因为前任总监跟名媛志的总编是死对头,曼特尼的时装从未上过名媛志,一会儿的功夫不到,总监竟然就敲定了名媛志的总编?
下午,纪子恩拿着包包从办公室走了出来,吴芸一脸灰头满面地走了过来,“总监……”
“……”纪子恩挑眉斜睨着她,光是看她一脸灰蒙蒙的表情,她心里就已经猜出了个大概,“我知道了,你去做你的事!”
随后,纪子恩依然是面不改色,冷然地走了出去。
“吴芸发生什么事了?”刘敏一见总监出去了,连忙八卦地跑了过来。
“那些时装又被名媛志给退回来了!”吴芸垂头丧气地叹声道。
“看来总监真的是得罪贺兰集团的总裁了!”刘敏同样叹息地撇了撇嘴。
贺兰集团总裁办公室
“小姐,请问你有预约吗?你不能进去!”秘书小姐一看到纪子恩有闯进办公室的架势,连忙起身叫住了她。
“你们总裁现在正等着我来找他!你说我还需要预约吗?”纪子恩眸色一凛,不温不火地沉声道,声音里透射出了阵阵杀意。
秘书吓得退到了一边,正欲追进去时,身后响起一道低沉而又嘶哑的男声,“让她进去!”
“千助理……可是……”
“做你的事去,总裁不会怪罪下来!”
纪子恩冷然地走进了办公室,一进去之后,她双手环胸,优雅地翘起二郎腿坐在了贺兰夜的对面。
“贺总裁,你玩这么多花样,你想要什么直,我不喜欢拐弯抹角!”纪子恩冷冷地抬眸,语气里带着丝丝的讥诮。
“纪总监如此聪明,我们来玩个游戏,如果你猜中我想要什么,明年vk的封面全是你们曼特尼的产品!”贺兰夜挑眉,撩唇一笑。
“……”纪子恩冷冷地睨着他,她不想跟这种小肚鸡肠的男人打交道,vk上不成,她可以上别的杂志,现如今恐怕名媛志以外的杂志全都对曼特尼下了封杀令。
“贺兰夜,你想要的人是我!”片刻之后,纪子恩抬眸,直勾勾地迎上了他那双深邃的黑眸,冷然扬唇。
“bingo!”贺兰夜邪魅地撩起唇角。
“我挑男人的要求很高,你够水准么!”纪子恩傲然地扬起唇角,眼眸深处掠过一抹鄙夷之色。
“够不够水准,纪总监试一试不就知道了!”贺兰夜突然起身,挑眉,凑到她的面前,单手挑起她的下巴,耐人寻味地笑道。
女人,真的忘记那一夜了?!
纪子恩冷眸一垂,下一秒,她抓起他的手指朝反方向用力一按,顿时间,贺兰夜的手指骨‘咯吱’一声响了。
“贺总裁,上次的教训还不够么!”纪子恩冷声一哼。
贺兰夜面不改色地撩唇一笑,另一只手迅猛反擒住她的双手,用力一翻,纪子恩的上半身就被他按在了办公桌上。
“经过上次的教训之后,我也明白一个道理,对付某个别女人不需要温柔,因为这种女人需要的是调教!”贺兰夜紧紧地将她的双手按在了桌子上,猛地低下头,邪魅地撩唇笑了起来。
顿时间,他性感的薄唇落在了她唇瓣上方三公分的位置,他的眸光辗转落在了她胸前露出的诱人肌肤上,微微蹙起眉,“似乎比以前小一点了!”
纪子恩脸色一沉,趁他**熏心之际,挣脱开他的钳制,一掌击在了他硬邦邦地胸膛上,翻身坐回到了椅子上。
她优雅地扬起手指,将头发束在了耳后,嫣然地扬起唇角,“我喜欢干净,专一的男人,光是这两点,你就已经出局了!”
贺兰夜撩唇一哼,“你都没试过怎么知道我已经出局了?说不定我早已经入局了呢!”
纪子恩抬眸,冷声一笑,“我可是听说最近贺总裁在跟安氏财团的千金相亲,这个理由够么!”
贺兰夜邪魅地勾起唇角,“我对安馨心不感兴趣!”他微顿,挑眉,凝眸,“原来背地里,纪总监也不是这么漠视我!”
纪子恩若有所思地盯着他,那双乌黑圆大的杏眸就差没把他剥下来,一个计划顿时从心底油然而生。
如果想要一个人心痛,最快捷,最彻底的方法,那就是抢走她的心爱之物。
“安馨心,现在的贺兰夜是你的心爱之物么?”纪子恩在心中冷然地讥笑着。
随后,纪子恩起身站了起来,双手环胸,冷蔑地俯视着他,“我说过,我对男人很挑剔!贺总裁,我会拭目以待!”
语落,她优雅地转身走了出去。
贺兰夜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背影一点一点地消失在眼前,如果说七年前的安小七是一朵娇艳的玫瑰花,那么现在的纪子恩就是一朵带着窒命冷艳的罂粟花,她的一颦一笑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诱惑,
新都大酒店
来到中国之后,纪天佑每天都捧着平板电脑,像这样的生活过个一两天还行,若是天天都待在一个卧室里,吃了睡,睡了吃,过着猪一般的生活,纪天宝再也忍受不了了。
她沐浴完从浴室里走了出来,还没来得及开口,纪天佑就发话了,“我要出去,你要不要一起来?”
纪天宝眼前一亮,“去哪里?带我去玩么!”
纪天佑一脸黑线飞过,“我已经查出的男人了!现在去见庐山真面目!没空陪你玩!”
第315章 阴霾
纪天宝一听到‘播种’整个人来了精神,一脸饶有兴味地瞪大了双眼,“你这么快就查出来了?那男人是谁?是他抛弃了妈咪么?还是妈咪抛弃了他?”依妈咪的性子来看,后者的机率比较大。顶 点 X 23 U S
因为在妈咪的眼里,除了外公,舅舅和混蛋哥哥以外,其他的男人全都只是空气,空气!
纪天佑不耐地白了她一眼,“你很烦耶!你再吵不带你去了!”
纪天宝甜甜地笑着,无视他的不耐,“我现在去换衣服,等我!”一转身之后,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鬼脸满面,,臭屁什么!混蛋,总有一天,我会把你踩到脚底下。
……
纪子恩在回曼特尼的路上,拨了纪宸希的电话,“宸希,我有件事情要你去做。”
“什么事?”
“帮我找几个漂亮的野模给我!”
“你们公司不是有专用的模特吗?”
“半个小时后我要去明月会所,到时候我要看到人!”纪子恩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沉声道。
“我知道了!”
半个小时后,纪子恩一走进明月会所就被服务生带着进了包厢,而包厢里面坐着三个漂亮的女人,年轻,白皙,靓丽,身材娇好。
她走了进去,刚一坐下,三个模特中其中一个就开门见山地问道,“请问您是哪家杂志社的?您找我们来是要给我们工作吗?”
纪子恩抬眸,冷然地勾唇,“我是要给你们工作,但不是让你们拍写真!”
三个模特纷纷一怔,异口同声道,“那是什么工作?”
纪子恩从包包里拿出了一张照片放到了她们的面前,三个模特拿起照片一看,“这个男人不是贺兰集团的总裁吗?”
纪子恩优雅地扬起唇角,“不错!”
……
高级咖啡厅
“纪天佑,你确定他会在这里出现么?”纪天宝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眼巴巴地看着咖啡的门口。
“我已经查清楚了他每天的行程,每天这个点,他都会到这家咖啡厅来喝下午茶。”纪天佑沉声回道。
“可是如果今天他有事不能来了呢?我们不是白等了?”纪天宝打击地道。
“闭上你的乌鸦嘴!”纪天佑鄙夷地白了她一眼。
“!”纪天宝冷声一哼,转眸不去看他,小手指在手机的屏幕上划动着,“光是看长相身材的话,的确不错!妈咪的眼光真不是盖的!”
不一会儿之后,纪天宝上网翻出了一张贺兰夜小时候的照片,忍俊不禁地抬眸紧盯着坐在对面的纪天佑。
“果然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一边咬着小调羹,一边摇头叹声道,之后又开始看关于贺兰夜的相关资料。
“就连变态的性格都一样!”这一句话,她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心底os了一下。
“贺兰集团总裁弃安氏财团千金与嫩模幽会……”
“贺兰集团总裁带比基尼火辣嫩模出海游玩……”
“贺兰集团总裁与某知名嫩模入住同一家酒店……”
曼特尼设计部总监办公室,纪子恩看着今天报纸上的娱乐新闻,冷艳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喜色。
安馨心,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
不仅仅是八卦周刊,网络上也出现了许多关于贺兰夜与嫩模之间的照片,而且还拿安馨心跟那些嫩模之间作比较,安馨心年老色衰抵不过娇嫩如花的小嫩模。
安家别墅
安馨心坐在客厅里玩平板电脑,上网后一看到搜索栏里有贺兰夜幽会嫩模的消息,顿时瞪大了双眼,翻开那些关于贺兰夜的消息。
一看到自己被那些记者乱写一通,整个人气得肺都炸了。
“王记者,我要今天占头条版面模特的资料!”安馨心直接打电话到了八卦周刊。
“安小姐,请恕我不方便透露!我们这一行有我们这一行的规矩!”
“你开价!”
高尔夫球场上,四个男人身着休闲装优雅地拿着球杆。
贺兰夜漂亮地挥完一杆之后,萧陌寒调笑着走了过来,“今天状态不错嘛!”
贺兰夜看着他的脸就知道他有话要说,微蹙起眉,“你想说什么?”
萧陌寒耸了耸肩,“关心你一下,那些照片是真的吗?”从前从来没有闹过任何绯闻的男人,自从跟安家千金相亲之后,各种花边新闻也随波而来,他真的很好奇。
贺兰夜风轻云淡地回了句,“你觉得是真的那就是真的了!”
萧陌寒扬起杆子,“我靠!这什么意思!”
欧阳烈也插来一句,“上次听说你被一个女人打了,那个新闻我怎么没看到八卦报纸贴出来!你不是最讨厌演艺圈的人,模特比演艺圈的人更……这种新闻,你竟然让八卦周刊曝了出来,你脑子没问题?煜,我看你得需要给他做个脑部检查了!”
贺兰夜冷冷地勾起唇角,“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今天贺兰集团的股票猛升,这个曝料可比上次跟安氏财团千金相亲多涨了五个百分点!”
萧陌寒一脸鄙视地低咒,“我靠!”
冷煜自顾自地打着球,没有加入他们无聊地八卦中,挥完一杆之后,转过身来,“夜,该你打了!”
贺兰夜精神抖擞地拿起球杆走了过去,欧阳烈拧眉,“寒,那晚的女英雄是谁啊?”
萧陌寒讥诮地挑起眉骨,冷声哼道,“你不是不没兴趣?”他很记仇,那晚个个都将他弃如敝屣。
欧阳烈拧眉,“我靠,你不会这么记仇?那晚我忙一个案子忙得头都大了!你打电话打的太不是时候!”
萧陌寒阴森森地撩唇一笑,“我很记仇!”
夜色拉开帷幕,纪子恩的唇角勾起一抹嗜血残忍的笑意,她站在阳台上,眺望着远方灯火通亮的别墅,指间微微晃动,红酒也随之摇曳了起来。
这时,一辆黑色奔驰轿车缓缓开进了远处别墅的大门,从车上走下来一个男人,西装革履,体形发福,径直朝别墅里面走了去。
纪子恩看着他疾步如飞,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从那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气,冷艳的脸庞泛起一抹娇艳如花的笑容。
安家别墅
安振豪怒气冲冲地走进客厅,扫了一眼客厅之后,俊毅的脸上布满了阴鸷,“馨心那丫头人呢?”
吴倩看着他一脸的怒气,就知道他也知道那件事情了,她走上前,好声劝慰着,“这件事情又不是馨心闹出来的,你消消气,我明天会安排馨心去拜访贺兰家的当家奶奶,这事急不来!”
她软声细语的说了几句之后,安振豪的怒气稍稍减了一些,“我气那个丫头不争气!这事一闹,今天安氏财团的股票一直跌到停盘!我能不气么!”
吴倩柔声安慰着递上了茶杯,“喝点参茶消消气!”
“妈,我有事出去一趟!”这时,安馨心从楼上走了下来。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吴倩问道。
“我有事出去!”安馨心脸色一沉。
“你给我站住!”安振豪突然冷声一吼,“过来!”
“干嘛?”安馨心不耐地撇了撇嘴,虽然很不情愿,但是还是走了过来。
“你跟贺兰夜亲也相了,两家大人都见面了,你怎么还会让他闹出这种绯闻来?”安振豪冷声吼道。
“俗话说得好,狗改不了吃屎,家花没有野花香,你不也是男人,你应该很了解男人的脾性!干嘛来质问我!”安馨心冷冷地回道,她又没有错,她已经做了她该做的了。
“混帐!我是你爸!你这什么态度!”安振豪气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抓起抱枕就准备向她打去,吴倩及时挡在了他的前面,“姓安的,你想干什么?馨心又没有错!你打她有什么用!”
“你瞧她说的话,要是被贺兰夜听到了,人家怎么可能喜欢她!”安振豪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这里又没有外人,你瞎吼什么!馨心的话一点也没有错,这件事情我会处理,你给我安安分分地待着!”吴倩大声吼完之后,安振豪立刻坐了下来。
“馨心,跟妈上来,妈有话跟你说!”吴倩冷着脸对安馨心道。
……
新都大酒店
“**!臭男人竟然跟这么多女人玩暖昧!真恶心!”纪天宝一边吃着碎碎冰,一边抱着平板电脑低咒。
前两天,她还觉得这个男人不错,配得上妈咪。
现在别说配不配得上了,就连给妈咪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这种男人也不配做我的爹地!”纪天宝鄙夷地朝照片中的男人竖起了中指。
纪天佑一洗完澡出来就听见她在床上碎碎念,他抬眸只见她坐在床上吃东西,俊美的脸蛋上一阵阴霾,“纪天宝,你给我滚下来!”
纪天宝一脸无辜地抬起头,迎上他愤怒的双眸,一脸呆萌地瞠大双眸,“干嘛?”
纪天佑气得小拳头紧握成了一团,咬牙切齿地瞪着她,“我说过不许在床上吃东西!”
纪天宝丢下手中的平板电脑,故意当做没看见他发飙的样子,跳下床,喃喃自语道,“该给外婆打电话了!打电话,打电话,打电话,打电话!”她边跑,边唱成了小调调。
周末的时候,纪子恩睡到自然醒,她身着一套白色的运动套装,跑出了别墅。
她每天都会在家里的健身房锻炼身体,一放假之后,她就喜欢在室外跑步,呼吸新鲜空气,感受大自然的美。
她跑完步之后,就放慢了脚步,朝自家别墅走了去,路过安家别墅大门口时,正好从里面开出一辆红色的奔驰跑车。
她清楚的看见坐在里面的女人是安馨心,她微微扬起了唇角。
跑车停在了她的面前,窗户缓缓打了开来,安馨心从里面探出头来,笑着轻问,“纪总监,你也住在这附近吗?”
纪子恩淡淡地抿起唇角,“是啊,很喜欢这边的环境!”这里原本是她的家!
安馨心娇笑道,“这边环境是很好,我有事要出去,改天有空到我家坐坐!”
纪子恩淡漠地一笑,“一定会的!”
安馨心笑着跟她挥了挥手,“bye!改天见!”
纪子恩看着她的跑车,眸光深邃,错踪复杂,她一定会去她家坐坐,她要亲眼让他们一家人看看,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安小七,现在的她会亲手把他们一个一个推向地狱的深渊。
曼特尼,设计部。
“今天总监的脸色又是阴雨天,大家小心点,小心点!”一个小助理手忙脚乱地跑进设计部办公室,气喘吁吁地大叫道。
“她到哪里了?”
“正坐电梯上来!”
“这是谁的样品?快点整理好,那边也要整理,快点!快点!”顿时间,所有人都手忙脚乱地开始整理着自己的办公区。
不一会儿之后,纪子恩身着牛仔衬衫,外披红色呢大衣,黑色紧身裤,金色高跟鞋走了进来。
她阴郁着脸径直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所有人都敛息屏气地偷偷看着她走过,生怕她会停下来挑他们的毛病。
她快要走到自己的办公室时,突然顿了住,“谁……喷了劣质的香水?”她的双眸凌厉的在办公室里寻视着。
办公室顿时间一片寂静,设计师们纷纷低下了头,忽然刘敏的助理弱弱地站起身来,“我今天换了香水……”
“出去!以后都不要再进来了!”纪子恩眸色一沉,冷声吼完之后,转身走进了办公室。
“呜嗯……呜嗯……”小助理一边哭,一边开始收拾自己的办公用品。
许助理狂咽了一下口水,心悬到了嗓子眼上,拿起日行程走了进去。
许助理的脚才刚踏进总监办公室,纪子恩头也没抬地命令道,“以后把日行程发到我邮箱!”
“是……总监!”许助理走出去之后,暗暗擦了一把汗。
没过一会儿之后,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转身接起了电话。
“姐,我调查了当年管家方志平所住的医院,没有可疑迹象,车祸,手术抢救无效死亡!导致车祸的真正原因我还会继续调查。”
“哦……”纪子恩的心猛然一沉,隐隐绞痛,深深吸了一口气。
“明天去祭拜叔叔阿姨时,顺便祭拜他!”纪宸希能从电话中听出她难受的声音,缓缓过后,他沉声道。
通话结束之后,她的手指紧紧地握着手机,手指间的骨节生生作响,她冷戾的双眸充满了怒气,恨意。
七年前,爸爸为了庆祝跟妈妈结婚二十周年,带妈妈去以色列旅游,而她因为读书的原因留在了家里,刚去没几天就传来爸爸妈妈死于以色列一起恐怖分子枪击事件中。
那时,她十七岁,一夜间,她成为了无父无母的孤儿,叔叔安振豪继承了爸爸的公司,叔叔一家人全都搬进了他们家。
她清楚的记得,那天晚上安振豪给安馨心过生日一家人都出去吃大餐了,而她独自留在家中。
第316章 好奇心
管家方志平叔叔趁安振豪一家不在的时候,给她钱,让她离开安家,走得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再回来。m.www.uu234.net
“爸爸妈妈的死跟叔叔有关系吗?”她依稀记得,当时,她哭着问管家叔叔,虽然叔叔是爸爸的亲弟弟,但是两兄弟之间的关系并不好,而爸爸死了之后,叔叔不仅仅继承了安氏财团而且还霸占了安家别墅。
“那不是一件单纯的恐怖分子枪击事件,小姐,你只要记得是安振豪毁了你们家,是他害死了老爷和太太,小姐,带上这些钱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
这时,许助理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当她看到纪子恩背对着站在落地窗前时,心中一片慌乱,着急,紧张,极小声地缓缓开口,一字一顿地道,“总监,贺兰集团的总裁送来一束花给您!”
纪子恩深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情绪,良久后,她优雅地转过身来,“我对花过敏,你自己留着!”
许助理又小心翼翼地开了口,“总监,贺兰总裁送的是干花。”
纪子恩拧眉,若有所思的顿了顿,转身走到了办公桌前,冷冷地扬起眉,“拿进来!”
许助理一听,如释重负,转身走了出去,她知道总监今天心情不好,生怕殃及到她挨批。
随后,许助理抱着香槟玫瑰走了进来,“我已经找了一个漂亮的花瓶将花插了起来!”说完之后,她把花卡放到了纪子恩的面前。
纪子恩拧眉打量着许助理手中的香槟玫瑰,拿起花卡,上面写着:不管是晴天、阴天、雨天,能见到你的一天,就是晴朗的一天。
署名只有一个字,夜,简单而又暧昧。
纪子恩面无表情地丢下手中的花卡,像是在丢一件毫不在意的物件一样随意,她挥了挥手,指着办公室的另一角,“放在那个柜子上!”
“是,总监。”许助理笑嘻嘻地把香槟玫瑰干花放在了柜子上,然后笑着道,“总监没什么事情,那我出去了。”
许助理一出去之后,有一些八卦的设计师们把她拉到了一边,“许助理,我们总监跟贺兰集团的总裁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贺兰总裁会给我们总监送花?”
“不知道!你自己去问她!”许助理傲然地冷声一哼,然后转身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位上。
“!真是没劲!”
“就是!”
人群接二连三的散了,但还是有人私底下在讨论,“我们公司的时装又送去vk杂志了,听说会成为vk下个季度出版杂志的封面!”
“真的吗?天啦!真的是太好了!”
“不过,这也充分地说明了我们总监跟贺兰集团总裁的关系耐人寻味!”
总监办公室里,纪子恩很快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她轻瞟了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紧跟着,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她再一次挂断。
第三次,手机铃声响起时,她顿了一顿,然后接起了电话。
“纪子恩,你是第一个挂我电话的女人!”电话那端的人是贺兰夜,他正悠闲地躺在家里的沙发上,手拿着手机,性感的唇角边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
“那又怎样!”纪子恩嗤鼻冷声一哼。
“工作结束了吗?我有事跟你说!见个面!”贺兰夜撩唇笑着问道。
“没空!”纪子恩想也没想,迅速给出了答案。
“接着你就要讲明天,后天都没有空!是!”贺兰夜邪魅地笑道。
“是,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挂了!”纪子恩冷冷地挂了电话。
良久后,纪子恩的双眸掠过一道精光,嘴角处的笑意耐人寻味,随后拨通了一记电话,“宸希,那几个野模还好?”
“两个被打得住进了医院,一个逃了,不知所踪。是安馨心派人做的,昨天,吴倩就带着安馨心去拜访了贺兰夜的奶奶。”
“我知道了,你忙!”纪子恩丢下手机,唇角勾起一抹狡黠冷媚的笑意。
安馨心,你果然很在乎贺兰夜!
从前,她抢了她一直暗恋着的男人,现如今,她要让她尝一尝失去至爱的痛苦!
新都大酒店。
纪天宝窝在沙发上玩游戏,而纪天佑则是坐在笔记本电脑前。
这几天,纪天宝一直在和他抢电脑,他就买了一台笔记本,自从有了新的笔记本之后,他的耳根子清静了不少。
“纪天佑,这两天你又查到了什么?那个男人上次放我们鸽子,没品到极点了!”纪天宝没好气地瘪起小嘴,奶声奶气地道,那天下午,她喝了一个下午的饮料,贺兰夜都没有出现。
“还不是你乌鸦嘴!”纪天佑冷冷地斜了她一眼。
“!明明是你自己办事不力,没有掌握到他的行踪,还怪我!”纪天宝毫不服输地呛声道。
“……”纪天佑懒得跟她争执,缓缓过后,他合上了笔记本。
纪天宝抬眸,偷瞄着他,见他在换衣服,不由放下了手中的平板电脑,“你要去哪里?”
“查到了贺兰夜住的别墅,去瞧瞧!”纪天佑勾唇,风轻云淡地道。
“我也要去!”纪天宝激动得顿时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我办事不力,大小姐,你还是留在房间里吹冷气好了!”纪天佑邪魅的撩唇,讥诮地哼道。
纪天宝一脸黑线飞过,双眸鄙夷地瞪着正在换鞋的纪天佑,小气鬼!真的很爱斤斤计较耶!
顿时间,脑中一个激灵闪过,漂亮的小脸蛋上满是恶作剧的贼笑,她将双手合成手枪形状,用力地朝纪天佑的菊花一捅。
“……”纪天佑惊得顿时转过了身来,手捂着受伤的pp,一脸阴鸷地瞪着正在穿鞋的纪天宝。
“你干嘛瞪着我?”纪天宝一脸无辜地撅起小嘴,“你不带我去,我还没兴趣去呢!我现在要去妈咪的公司!bye-bye!”说完之后,她还恶作剧地做了一个鬼脸。
“……”纪天佑气得咬牙切齿,皱着眉,尽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发怒,“纪天宝,我改变注意了,带你一起去!”
“什么?你在说什么?我一点也没有听到!”纪天宝双手环胸,冷冷地撅起小嘴。
“要去就快点跟上!”纪天宝不耐地吼道。
纪天宝得意洋洋地扬唇一笑,屁颠屁颠地跟着他出了酒店。
贺兰夜的别墅坐落在富人区旭林华庭,别墅就像一个渡假村一样,豪华而又奢侈,一望无际。
纪天佑和纪天宝站在别墅外面,观望着别墅里面的风景,纪天宝的嘴巴几乎张成了o型,“纪天佑,贺兰夜是不是有好多好多的钱?”
纪天佑风轻云淡地回道,“francois有多少钱,他就有多少!”这只是他的初部估算!
纪天宝惊叫,“天,我的爹地是亿万富翁!”
纪天佑鄙夷地睨着她,“他根本就不知道我们的存在,你有什么好高兴的!”
纪天宝的双眸里顿时已经是一片钱海了,就差没流口水了,“他就是我们的爹地,事实就在那里!爹地的钱就是我的钱,我的钱还是我的!哥哥,我们快点和爹地相认,这样我们就可以住在这里了!这里好漂亮!好漂亮!比我们在巴黎的家还要漂亮!”
纪天佑无语地白了她一眼,对于她这样没心没肺地言词,他已经司空见惯了,已经懒得搭理她了。
“哥哥,把望远镜借我看一下好不好?”纪天宝瘪起小嘴,眼巴巴地看着他,奶声奶气地道,“哥哥,哥哥……哥哥……”
“快点看完还给我!”纪天佑受不了她这样子撒娇,随手将望远镜递给了她。
别墅保安室
“老大,外面有两个小孩正在偷偷观望别墅!”
“你派几个人出去看看!”
“是,老大!”
没过一会儿,别墅里突然走出来几个身穿西装的高大男人,他们全都是经过专业武术训练,纪天佑和纪天宝本来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没几下就被他们抓了住。
“你们两个小屁孩在这里干什么?”带头的男人,一把抢走了纪天宝手中的望远镜,冷声道。
“要你管!”纪天宝没好气地吼了回去。
“没事回家去!不要在这里瞎晃悠!”男人看他们两人身上除了望远镜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只当是两个小孩在观光,不耐地吼道,“把他们放了!”
男人们粗鲁地放开了纪天佑和纪天宝,纪天宝无力地倒在了地上,纪天佑扶起她的身子,紧皱起眉,轻声问道,“疼么?”
纪天宝紧咬住嘴唇,站起身来,恨恨地瞪着眼前的几个男人,“狗眼看人低!”
“我们回去,妈咪在家要着急了!”纪天佑拉起纪天宝就走。
纪天宝忍住了泪意,有什么样的奴才就有什么样的主人,那个男人,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
贺兰夜拿着平板电脑,双眸一眨也不眨地紧盯着屏幕,他看着电脑上的一组图片已经有一些时间了。
左边的图片是助理从新都大酒店拿到的视频资料上截下来的图片,七年前的那个女人,安小七,右边的图片是现如今的纪子恩。
乍眼一看,这根本就是两个女人,而仔细一看,两个女人拥有一双一模一样美丽的眼睛,只是脸型和气质不一样罢了。
安小七有着一张娃娃脸,而纪子恩有着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
经过七年的时光,一个可爱的学生妹,辗转蜕变成了气质优雅,冷艳大方高贵的女人。
贺兰夜的唇角邪邪地勾起,这组照片是今天下午千风送来的,他现在更加确定现在的纪子恩就是七年前那个小女孩,安小七。
他的手指划动屏幕,另一张照片映入眼帘,这就是她的宝贝儿子和宝贝女儿?
照片中的小男孩,英俊帅气,小女孩,可爱漂亮。
小男孩长得跟他小时候简直是一模一样,而小女孩有着一双漂亮的眼睛,那双眼睛像极了她的妈咪,纪子恩。
贺兰夜转眸,拿起一旁的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千风,我要你拿到纪子恩两个小孩的dna!”
“那我得去巴黎跑一趟了!”
“你看着办!”贺兰夜幽幽地道,“我交待你去查安振豪的事情,你查得怎么样了?”
“安振豪是安小七的亲叔叔,七年前,安小七的父母双亡后,他就继承了他哥哥的一切财产……”
新都大酒店
一回到酒店之后,纪天宝就一脸委屈地窝在沙发上,一声不吭。
纪天佑比她要好一点,面无表情,显然没有将刚才在外面发生的事情当一回事。
可是看着她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心中不由一紧,故意轻咳了一声,提起kfc的大口袋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把全家桶拿了出来,拧开可乐瓶,倒进了杯子里,然后一脸享受地喝了起来,“你再不起来,可乐就没了!”
纪天宝从小就最爱喝百事可乐,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她会抱着可乐瓶大口大口地喝。
“纪天佑,不许喝我的可乐!”纪天宝霸道的一把抢走了可乐瓶,然后抱起可乐瓶就喝了起来,随后,她打了一个响嗝,瘪起小嘴,气呼呼地低咒,“气死我了!那几个男人真是恶心死了,我们都还没有看几眼就被他们赶走了!”
“……”
“哥哥,我们明天再去!说不定会碰到贺兰夜!”纪天宝气呼呼地嘟着小嘴,道。
“碰到他又怎样?”纪天佑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一时之间,纪天宝的吼咙就像卡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不由皱了皱眉头,“那你去看他有什么目的?”
“好奇!”纪天佑风轻云淡地吐出两个字。
“那不就得了,你不亲眼看一下他,怎么满足你的好奇心!”
“不急!”
“可是我急!”
“那你自己去看!”
“不要!”
“……”
整个下午,贺兰夜都在看关于纪子恩的资料。
满脑子都是她的身影,甚至在眼前出现了幻觉。
七年前,她丢下那样的话,让他印象深刻。
七年的日日月月里,午夜梦回时,他总会梦见她妖娆的身姿,可爱迷人的一颦一笑,还有她骨子里那份倔强和冷傲。
为了让自己清醒一点,贺兰夜走到泳池边,纵身一跃,跳进了游泳池里。
游了几个来回之后,他走上岸,宋管家将手中的浴巾递给了他。
“宋管家,给我备车,我要出去。”
“是,先生。”
下班的点,贺兰夜开着一辆深绿色的ssc跑车出现在了曼特尼公司楼下的广场上。
他身着高级面料纯手工制作的深灰色西装配着白色的衬衫,脚下是一双复古的英伦尖头皮鞋。
他的出现顿时引来了一阵注视,女人们看见他之后,纷纷互相交头接耳的讨论着。
他俊美的五官,挺拔有型的身材,还有那与身俱来的优雅气质,无不张显着他高贵的身份。
贺兰夜乘电梯到达了曼特尼设计部,因为总监还没有下班,设计师们也都还在工作,没有一个人离开办公室,他优雅霸气地朝总监办公室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