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阿竹也惊呆了。
自从她七岁以后,除了家中的女性长辈还偶尔因为她生得胖萌胖萌的抱她一下,已经没有男性会这样抱她了,而且还是以这种用胳膊托着她的臀部式的抱小孩子的方式抱她了,这让她瞬间感觉到了一种羞耻。
被个不太熟悉的成年男人如此抱着,不管是古代或是现代,都太过了。
“王爷,麻烦你放我下来!”阿竹马上板着脸道。
天上的雨丝丝缕缕的下着,并不算大,但很快便染湿了头发,空气也变得湿冷。他的鬓角间的发丝被打湿后变得有些卷曲,白晰俊秀的脸庞也沾上了湿润的水气,一下子将那副遥不可及的清冷男神拉近成了个平易近人的邻家大哥哥。
但是,他的语气却十分危险,“你这是要做什么?”
阿竹挣扎了下,发现他的手像钢筋铁臂一般勒着自己,想来不说明白他是不会放人了。虽不知道他为何语气中带着怒意,但阿竹仍是老实地道:“我想进公主府!”想了想,便将先前自己被轰出公主府的事情说了一遍,咬着唇道:“我担心昭萱,想见见她怎么样了。”
陆禹若有所思,终于将她放下了。
钻石此时方反应过来,忙冲过来,她被吓坏了,直觉捉住阿竹的袖子,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差点哭了。此时这姑娘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自家姑娘竟然爬墙不说,还被位王爷亲眼目睹给抓了下来,外一传出去……姑娘还能嫁人么?tat奴婢对不起姑娘,都怪奴婢爬不上去……
陆禹看了眼何泽,何泽忙走过来,先将手里的伞撑到主子头上遮雨丝,点头道:“王爷,属下进去瞧瞧吧。”
阿竹听得大喜,何泽简直是只猴子派来的,丈来高的树对他都没问题,上蹿下跳,灵活自如,当年在庄子里,她可是看到何泽是如何利用脚下功夫将她家的胖弟弟征服的,对他数年念念不忘。
“多谢何哥哥了!”阿竹赶紧道谢,实心实意的。
何泽矜持地拱手,心说主子得到消息时都追到这里了,为了主子的未来,他自然得上刀山下油锅闯姑娘的闺房什么的,都不在话下了。何泽正要走到围墙下时,突然眼角瞄到了主子淡青色的衣袍,惊道:“王爷,您受伤了?”
陆禹直觉低头,看到了自己袖子上沾着一团晕一的血渍,微蹙眉道:“本王没受伤……”不知想到什么,他看向阿竹。
阿竹一脸茫然,同样皱着眉看他,心说既然受伤了,还跑这儿来做什么?
谁知陆禹直接伸手将她扯了过来,转了个圈儿,便看到她身后衣裙上的那团血渍。阿竹今日要去公主府,因为公主府还带孝,为示尊重,自然不会穿那些颜色鲜艳的衣服过去,此时身上穿着的是素色的百褶裙,那一团血色像在裙子上晕染的大红花一般,可惜那血色是新染上去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血渍了。
“你受伤了?”陆禹微眯着眼睛看她,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对何泽道:“你去打探清楚情况,本王在杏柳胡同等你!”
阿竹:“……”
钻石:“……”姑娘不仅受伤了,还被个男人抱了,以后真的要嫁不出去了肿么办?qaq
杏柳胡同距离公主府很近,陆禹很快便将人带到了其中一栋宅子,下了马车后,直接又将人扛进了后院一间厢房。
钻石呆滞地跟在身后,心里各种情绪混杂。
一名美貌的丫鬟迎出来,见到主子抱着个姑娘进来,脸上惊讶了下,不过很快便认出了阿竹的身份,见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沾了水,马上吩咐人准备好干净的衣物及热水。
“放开我!”
这句话阿竹重复了不下十遍了。
陆禹终于将她扛进了一间暖意融融的屋子,将她放在榻上,吩咐一旁的丫鬟甲五道:“去请个大夫过来。”
甲五伶俐地答应一声,很快便下去了。
阿竹再次被这位王爷彪悍的行动力弄得无言以对,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很快便收敛了心神,严肃地道:“王爷,臣女没有受伤!”说着,便又起身,然后看到不过是屁股蹭了下,她原本坐的地方,那里垫了一张褥子,竟然也晕开了一团血……
阿竹:“……”
时隔十几年,已经忘记了某位亲戚的某人惊呆了,不会是她想的那般吧?
阿竹一脸被雷劈到的表情,她先前担心昭萱郡主,根本没心思他想,加上陆禹直接将她扛着上了马车,一下子便弄到了这里,一门心思放在他身上,更没有多想。现在……想不多想都没办法了。
钻石已经又惊又喜地看着她了,轻声道:“姑娘,您终于……”想到现场还有个大男人在,钻石不好意思说太明白,但脸上的表情可是惊喜万分的。心里只想呜呜两声,太好了,她家姑娘终于不再是发育不良了。
阿竹木然地拒绝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目光瞥到陆禹被雨水微微打湿的袖袍上的那团血渍,她有一种想去死一死的心情。
“爷,大夫来了。”甲五的声音在外响起。
“别进来!”阿竹厉声道。
陆禹面上浮现些许不悦,说道:“既然受伤了,为何不让大夫来看看?”说罢,他坐在旁边的太师倚上,说道:“让大夫进来!”
阿竹直接蹦下了矮榻,以一种火烧屁股一般的神速蹿到了旁边的屏风后。
钻石傻眼地看着她,陆禹微微蹙眉,也同样走了进去,居高临下地看着缩在屏风后蹲□背对着他的少女,单从背影看,就给人一副弱不禁风之感,若是受伤……他不敢想象这般纤弱的身子,受了伤后会如何。
只能说,阿竹外表给人的印象又一次刷新了纪录。
甲五带着大夫过来时,发现屋子里没人,正纳闷时,很快便发现屏风后的影子。不由有些愣,这是什么情况?
钻石头皮发麻地道:“这位姐姐,能不能先让大夫回避?”
甲五看了她一眼,等着屏风后的主子的吩咐,半晌听到主子的声音响起,只得将那位有些不情愿的大夫请到偏厅里去喝茶。
“你怎么了?乖,听话!”陆禹显然不懂得哄闹脾气的孩子,他用一种自认为很温柔的动作直接将蹲在屏风后将自己抱成团的人拎了起来,然后轻轻松松地将她抱起身。
她身上的血腥味开始变浓了,连他都轻易可嗅到,也不知道流了多少血。将那张垂着的小脸捏起来看罢,那张心型的小脸也有些泛白,果然是受伤了。
阿竹第一次觉察到男女体格及力量的差异,她像只小鸡崽一样轻轻松松的被他拎了起来,真的是拎着她的一条手臂拎得她双脚都离了地,正当她感觉到疼痛时,又被人抱住了。而且这种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前淋了雨,或者是她的心里作用,感觉到身下的亵裤湿漉漉的不说,连肚子都开始感觉到一抽一抽的疼了。
她眼眶有点儿红,心里莫名的有些委屈。
外头的天气因为下雨而显得阴沉,但室内点了蜡烛,光线十分明亮,他自然也看到了她眼眶微红的样子,那双明亮的眼睛微垂着眼睑,漂亮的嘴唇微微抿着,显得有些倔强的脆弱。
真是个精致到脆弱的小家伙,仿佛稍微用力就会弄坏了似的。陆禹的力气不由放轻了许多,差点儿忘记了某人先前是如何勇猛地爬墙的情景。
陆禹将她抱出了屏风,便吩咐人准备热水,亲自将她抱进了净房。
阿竹此时已经破罐子破摔了,两辈子加起来,她从来没有一次这般丢脸过!一定是上天惩罚她上次将严青兰嘲笑得太狠了,终于应验了严青兰的诅咒,她现在也丢脸丢大发了。
甲五已经带着几个美貌值在平均水平上的丫鬟等着了,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十分刷存在感。
端王府的下人工作效率可以说是满分,阿竹被几个漂亮的丫鬟接了手后,小胳膊根本拼不过彪悍的丫鬟,几下便直接将她剥光了。而且她们显然极有经验,比起无知的——或者说从来不会关注这种东西的男人,她们已经知道了阿竹现在的情况是怎么样的了,知道不宜泡澡,便让她坐在一个小凳子上,用小木盆盛着适中的热水往她身上浇,手上还抹着舒缓精神的香油为她按摩搓洗……
和自己那些丫鬟一比,阿竹觉得端王府的丫鬟的伺候人的功夫直接将钻石她们秒成了渣。这简直太享受了,她觉得自己会堕落的。
这边阿竹反抗不能,被几个丫鬟看光光了来了个全身清理护理,那边陆禹也很快便去另一间净房沐浴,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过来。
陆禹坐在被人重新换了张褥子的榻上,问道:“她如何了?”
甲四沏了盏清茶过来,听到这话后,脸上的表情有些异样,特别是想到还被拘在偏厅里喝茶的大夫,回答道:“严三姑娘没事,只不过是来了癸水!”
陆禹端起茶盏的手顿了下,便摆手让丫鬟退下。
过了一会儿,阿竹被搓洗得脸蛋红润、穿着一身合身的衣裙出来了,某些问题也在能干的数字丫鬟们的帮助下解决了。洗过一个热水澡,又处理了不受欢迎的大姨妈,穿上暖暖的衣服,连带心情也好了起来。如果能忽略肚子隐隐传来的胀痛就更好了。
虽然心情已经好了,但见到陆禹时,她心里苦逼得不行,面上只好作出一副正经相,但是无论如何,仍是止不住那种尴尬之感。
“这次又多谢王爷了!”阿竹恭敬地施了一礼。
陆禹指着旁边隔着小案桌的位置示意她坐下,然后便有一名丫鬟端了碗红姜糖水过来。
闻到那股子姜味,阿竹直觉想扭头,但没这胆子。窥了他一眼,阿竹端了起来,发现温度适中,便捧起来小口小口地喝着,边喝边思索今日的事情。
无疑的,这里不是端王府,应该是端王府的一处私产。而她今日会在公主府后院的小巷子里遇到端王,怎么感觉都太凑巧了。那条巷子都是公主府的范围,平时除了巡逻的官差,一般不会有什么人行走,阿竹已经算好了官差巡逻的时间及频率,虽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却能保证绝对不会有人来得这般巧合。巧合一多了,总会变得不那么巧合了。
喝完后,阿竹便放下了碗,自有丫鬟过来收拾了碗出去。
阿竹用帕子按了按唇角,正色道:“王爷今日怎么会在那里?”
“你说呢?”陆禹反问。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若是知道答案的话,好像很可怕的样子!
识趣的阿竹决定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心情极为低落地问道:“何哥哥回来了没有?”
“没有!”
阿竹咬着唇,板着腰杆坐在那里不说话了。虽然不说话,但她明显感觉到案桌对面的男人用一种让人无法忽略的视线盯着她,让她坐卧不安,只想快快弄清楚公主府的事情,然后逃离这里。
虽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但是阿竹觉得自己不应该放弃治疗,好歹要来个垂死挣扎一下!不然她实在是没脸见人啊。
“以后莫要再干这种事了!”陆禹开口道,声音里有些严厉,“若是你有什么急事,可以让人拿本王曾经给你的玉佩到端王府求助。”
阿竹像小时候做不好功课被他罚时一样,摆出一副乖乖认错的模样,心里却腹诽着,远水救不了近火,况且她和他渐行渐远,且身份之别,如何有那脸开口?今日之事已经极为出格了,若是被人知道,后果可以想象。
最后阿竹仍是闷闷地应了一声。
幸好,何泽很快便回来了。
何泽身上的头发和衣服已经湿得差不多了,脸色也被冻得有些发青,不过面上却十分平静,朝两人行了礼后,阿竹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何哥哥,见到昭萱郡主么?”
何泽摇头,又道:“王爷,三姑娘,公主府确实出事了!府里被打死了好些下人,都是伺候昭萱郡主的人。”
阿竹一颗心提了起来,迭声问道:“昭萱郡主呢?”
何泽道:“属下没见到昭萱郡主,不过听说她病得极厉害,先前还吐了血。不过属下倒是见到了孔驸马。”比起闯未出阁姑娘的闺房,去闯个刚死了老婆的中年鳏夫,何泽完全没压力,将他见到的情景道来:“属下看到,孔驸马的双腿不知道被谁所伤,脚筋被割断了,恐怕下辈子都要瘫痪在床了。”
阿竹眼睛都瞪大了。
“属下去的时候,公主府很混乱,公主府里今天死了很多下人,属下暗中探查了好久,那些下人很多都对公主府里的事情不明白,只说驸马今日一大早突然大发脾气,将昭萱郡主身边很多伺候的下人处置了,昭萱郡主拖着病体和孔驸马理论,然后气得吐血被忠心的丫鬟送回了萱雨居。至于孔驸马为何会被人挑断了脚筋,现在还探不出来,公主府里也没有几个人知道,无从探查。”
所以,今天在公主府闻到的那股血腥味,便是孔驸马处置了下人的吧?公主府里明显将父女俩吵过架的事情瞒住了,至少那些外院的仆人并不知情。
此事处处都透着奇怪,让阿竹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想不出个明白来,阿竹的目光望向了陆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吉茵珂絲、文刀文刀、祝福以后、hina扔的地雷,谢谢~~=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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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们的脑洞开得太大了,窝甘拜下风=口=
第62章
天色阴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了。从皇宫的上空看去,灰蒙蒙的天空仿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王德伟见奉茶宫女端了茶进来,赶紧接过,轻手轻脚地将茶放在御案上。
承平帝批完了一叠奏折,正好感觉到一些渴意,见到手边不远处的茶杯,刚抬眼皮,王德伟已经适时地端起来递到他手上了。
喝了几口茶,承平帝便放下了,伸手按了按太阳穴的地方,眼睛往窗口看去,正巧见到灰沉沉的天空,一副将要下寒雨的模样,使得空气都冷了几分。失神了会儿,他方才想起了先前进宫的昭华郡主,问道:“昭华还在慈宁宫么?”
王德伟忙道:“回皇上,昭华郡主一直没有离开,侍奉太后左右。”心道多亏了有昭华郡主不时进宫陪伴,太后方没有起疑。
“倒是个孝顺的。”承平帝叹了一声,尔后又想起了去逝的安阳长公主,心里仍止不住难受,面上也露出了些许黯然来,说道:“安阳……她怎么就能这么狠心地丢下两个孩子呢?昭萱那丫头也不知道身体如何了,可曾好一些了……”
“皇上,若是长公主在天之灵,知道您如此伤心,止不定要难过了。”王德伟劝道,“昭萱郡主事母至孝,太医都说她此次是心病,有皇上关心,郡主很快便好起来的。”
承平帝唔了一声,看看天色,便站起身来,说道:“去慈宁宫吧。”
皇帝摆驾慈宁宫,众人忙准备仪仗。
到了慈宁宫,太后刚喝了药正和昭华郡主说话,听说皇上过来了,脸上露出笑容,对昭华郡主道:“连日理万机的皇上都来看哀家这老太婆了,你娘亲那闲人却不知跑哪儿去玩了,可真是不孝顺的。”
昭华郡主勉强笑了笑,多亏太后已经有些老眼昏花,方没有看清楚她勉强的表情。
承平帝进来时恰好听到自己老娘这话,脚步顿了下,便朗声笑道:“母后可是厌了儿子?儿子来看您不好么?安阳她现在正和驸马去游玩江南,也不知道年前能不能赶回来,母后若是想她,朕命人直接将她绑回来便是。”
太后笑道:“算了算了,安阳与驸马感情素来好,想来这次能出京游玩,便让她玩个痛快,多派些人手保护便是,不用催她。”
说了安阳长公主,太后又说起了昭萱郡主,叨念道:“萱儿那孩子好久不曾来看哀家了,她是个活泼又逗趣的,见到她,哀家都能多吃口饭,怎地最近都不见她?是不是我的萱儿发生什么事了?”
太后最宠爱的便是安阳长公主,其次是与安阳长公主容貌和脾气都极相似的昭萱郡主。昭华郡主自小便知道妹妹更得太后喜爱,可是每每听到太后如此叨念妹妹,又赏赐了妹妹什么好东西,心里都忍不住有些泛酸。特别是现在,听到太后的话,想到妹妹竟然气死了母亲,心里又止不住地怨她。
“听说那丫头最近感染了风寒,病倒了。她怕将病气传染给您,便不好进宫,还望母后保重身子,待她好了便会进宫来瞧您。”昭华郡主略略提高声音说,太后耳朵也有些听不见了,平时大伙和她说话得提高声量。
陪太后说了会儿话,等太后精神不济歇下后,承平帝便将昭华郡主叫到了慈宁宫的偏殿。
“舅舅……”
方到了偏殿,昭华郡主终于忍不住涕泪涟涟,身子软倒了下去,哭得不能自抑。
承平帝拍拍她的肩膀,想到妹妹竟然比自己还要早逝,心里也难受得紧,叹道:“你是个好孩子,别伤心了,你母亲知道的话,会难过的!”
昭华郡主却没感觉到任何安慰,反而眼泪掉得更凶了,哽咽道:“舅舅……昭华心里好难受……昭华憋得难受,也恨得难受……其实母亲会突然去了,是妹妹给气的……若不是七月份那会儿,萱儿气晕了母亲,母亲的身子也不会渐渐有些不好,使得一场小风寒便去了……”
承平帝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为了保护昭萱郡主的名声,安阳长公主七月份那会儿生病的理由对外说法一致,连昭华郡主也是事后才知道,然后帮着一起隐瞒的,承平帝当时也只以为安阳长公主是中暑罢了。后来安阳长公主感染风寒突然撒手人寰,承平帝不敢置信之余,还派了太医去诊治。
“……我好难受,萱儿为何这般不懂事?若不是萱儿气坏了母亲,母亲也不会……我现在都不知道如何面对萱儿方好……更不敢将这事告诉任何人,怕败坏了萱儿的名声……母亲那般疼萱儿,若是萱儿没了名声,以后谁还敢娶她……”
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昭华郡主,承平帝突然道:“安阳她……世事无常,这事也不能完全怪得萱儿!”
昭华郡主抬起泪眼怔怔地看他,不懂他为何如此说。
承平帝叹了口气,慈爱地拍拍她的肩膀,想了想,方说道:“朕记得,安阳与驸马成亲几年都没能怀上孩子,那段日子安阳的心情极不好,有一回自己跑去狩猎场骑马,侍卫都追不上,后来不知怎么地惊了马,安阳从马上直接摔下来,脑袋正好磕到了草地中隐藏的石头,伤得极严重,昏迷了近一个月。太医当时都说可能不好了,却没想到安阳能平安地醒来,后来伤口愈合后,看着也没什么问题,还能平平安安生下你们姐妹俩。”
昭华郡主泪停住了,愣愣地看着皇帝。
承平帝嘴边泛起苦意,又道:“其实,少有人知道,当年太医曾偷偷告诉朕,安阳有一阵日子时常头疼,有时候会疼得晕过去。太医也检查不出原因,只道是那头磕到脑袋留下的后遗症,生怕留有什么隐患,太后只能给她开些安神的药,这些年来,见她没病没灾的,朕也以为安阳没事了,却没想到……自从七月份安阳生病时,朕派人去瞧过她,便听说她开始觉得头疼了,朕以为这次和以前一样,很快便会过去。没想到……太医已经和朕说过了,安阳突然离世,恐怕是与她当年受伤有关。”
昭华郡主惊呆了,然后唇角边泛起了苦意。
自从知道母亲去逝的消息时,她听了父亲大骂妹妹的话,也认定是妹妹气死了母亲,心里也恨极。母亲那么疼爱妹妹,妹妹怎么舍得那样气她?可是……
“……是不是,若那时萱儿不气母亲,母亲或许也不会骤然离逝了?”昭华郡主近似自言自语地道。
承平帝此番心情也有些抑郁,没有留意她的话,只叹道:“应该吧。”或许也有安阳的年纪大了,身体不若以往健康,方会在这一次爆发出来。
****
天空开始下雨了,昭华郡主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皇宫。
马车车轮辗过湿漉漉的青石砖,昭华郡主迷茫的神色渐渐变得清明,最后眼里一片冰冷,突然出声道:“去公主府。”
车夫答应一声,便调转马头往公主府行去。
听说出嫁的姑奶奶回府,公主府的管事忙过来迎接,丫鬟打开了油纸伞,小心地扶着昭华郡主下车。
“大郡主……”来迎接的管事嬷嬷一副惶惶然地看着她。
昭华郡主微蹙眉,小心地拎着裙摆,漫不经心地道:“又怎么了?是萱儿的病情加重了,还是父亲思念母亲过度又不吃东西?”她今儿一早便进了宫,对娘家的事情也习以为常了,父亲和妹妹都是不安生的,让她着实放不下,时常往娘家跑。为此婆婆心里都有了意见,不过碍于皇帝舅舅不敢说什么罢了。
管事嬷嬷呜咽一声,说道:“大郡主,出事了……”
等昭华郡主去了父亲的房里,看到躺在床上、双腿缠着泌着血的白纱布的父亲,面上又悲又苦,更有着莫名的恨意,声音都有些颤抖:“气死生母、弑杀生父,不忠不孝不义……她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声音到最后都有些嘶哑了。
在场的都是公主府的心腹——或者说是孔驸马的心腹,但是听到这话仍是止不住倒抽了口气,慌忙道:“大郡主慎言,小郡主她不是有意的,先前驸马不过是见她房里的丫鬟伺候得不精心,方会出手处置,没想到郡主会直接带了人过来……”
“我看她是故意的!”昭华郡主气得胸口一鼓一鼓的,怨恨地道:“若不是你们进来得及时,她一定已经杀了父亲,哪里会让父亲只陪了条腿?”她素来知道妹妹不是个安份的,还跟着家中的侍卫学了些拳脚功夫,没想到她会用来对付自己的父亲。
在场的下人噤若寒蝉,不敢再说什么了。
昭华郡主正欲再问时,床上的孔陵轩已经醒了。他的神色十分憔悴,整张脸都瘦得凹陷下去,显得两颊骨颧骨突出,整个人完全无昔日那等翩翩公子俊美的风彩。
昭华郡主长这般大,何时见过父亲如此凄惨的模样,心里又悲又怨。
孔陵轩感觉到双腿处传来的疼痛,还有那种无能为力之感,差点有些承受不住自己瘫痪的事实,一口气堵住心口中,回想起先前的事情,捶着床柱,怒声道:“那个孽女……”
“爹,到底是怎么回事?您的腿……萱儿怎么会如此狠心?”昭华郡主泣道。
提起小女儿,孔陵轩脸庞扭曲,声音嘶哑地恨道:“那个孽女,害死了她母亲不够,还想要杀我!我是她父亲,不过是骂她几句又如何?真的想要害死我不成,莫怪会如此狠心气死生母……”一连串的骂声让这个曾经温雅斯文的男子完全没了风度。
等昭华郡主跌跌撞撞地离开父亲的房里,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今天知道的东西太多了,甚至有些无法承受。母亲骤然离逝,父亲双腿瘫痪,一切都是疼爱的小妹妹干的,让她情何以堪?
无意识地走在飘着寒雨的回廊中,等她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到了萱雨居前。
萱雨居的大门紧闭,跟着昭华郡主的丫鬟婆子忙去敲门,可惜那门紧闭着,无论如何也不开。
“给我撞门!”昭华郡主寒声道。
就在婆子们去找了侍卫过来要撞门时,门打开了,里面同时走出一群侍卫。昭华郡主眉头蹙了起来,她在公主府生活了那么多年,自然知道这些侍卫是母亲留下来的,没想到让妹妹笼络去了,怨不得先前一路走来,那些值守的侍卫都是前院的侍卫。
“小郡主说,让大郡主一人进去。”一名嬷嬷板着脸说道。
昭华郡主听得火冒三丈,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在防她对自己妹妹不利?她再恨妹妹不孝不义、冷血无情,也断没有想要害她的想法,倒是先防起她来了。
“若是大郡主要带人请进,请恕奴婢无礼了。”那嬷嬷继续道。
昭华郡主胸口起伏了会儿,方勉强压下怒意,方认出眼前拦住她的嬷嬷,是原来伺候母亲的阴嬷嬷,勉强笑了下,说道:“既然阴嬷嬷如此说,那我便自己进去吧。”然后伸手接过了丫鬟递来的伞。
阴嬷嬷刻板的脸上终于露出许些松动,慈爱地看了她一眼,带了她进萱雨居。
路上,昭华郡主打量着美轮美奂的萱雨居,沐浴在一片雨雾中的萱雨居美得让人心驰神往,也是公主府最漂亮的一个院子。安阳长公主极疼惜小女儿,即便小女儿脾气不好,却什么都顺着她。昭华郡主想起小时候母亲无论妹妹提什么过份的要求,都笑盈盈地顺着妹妹的意时,心里又忍不住有些悲伤。
她是姐姐,理应让着妹妹,所以她什么都不说,母亲再偏心也只是偏心妹妹,她让自己听话。可是,母亲那么疼爱妹妹,为何妹妹还要气死母亲呢?现在连父亲也要杀……她真不知道自己可爱的妹妹怎么会变得这般可怕的样子。
“阴嬷嬷,妹妹为何要做这种事情?父亲失去了母亲已经够悲痛了,为何妹妹仍要那般对父亲,父亲也不过是说了她几句……”
阴嬷嬷原本慈爱的眼神顿时变了变,冷冰冰地看着她。
昭华郡主心里有些发寒,阴嬷嬷是母亲身边的极有脸面的奴才,连她们这些作姑娘的也得给她几分薄面。而且阴嬷嬷一向极疼爱她们两姐妹,为何现在却如此看着她?
阴嬷嬷的眼神有些失望,最终没有说什么,将她带到了昭萱郡主所居的正院中。
昭华郡主进去时,发现屋子里已经烧了地龙,乍进去时觉得温暖,但呆久了就觉得热了。视线一转,昭华郡主方看到了靠坐在床上的少女,整个人瘦得仿佛只剩下了一层皮和骨,显得那张小脸上的一双眼睛大得吓人,也不知道是因为生病之故,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让她心里有些心惊。
突然,床上的少女露出了如同小时候一般甜美的笑容,软声叫道:“姐姐,你来看我了?萱儿好想你……”
昭华郡主鼻头一酸,眼泪又落了下来,忙坐到床前,摸摸她白惨惨的脸颊,怜惜地道:“你怎么瘦成这样?母亲已经去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你如何难过自责也须照顾好自己,母亲才走得安心……”
昭萱郡主也落下泪来,一时间屋子里只有姐妹俩的哭声。
昭华郡主拿帕子试了试自己的眼泪,又帮她擦试,擦着擦,突然抱着她大哭道:“我的妹妹明明是那般善良可爱,为何要气死母亲不说……还要弑杀亲父?你告诉我啊,为何要这样对父亲?母亲已经不在了,咱们只剩下父亲了,你为何如此冷血无情,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没了父亲,咱们就什么都没了……”
昭萱郡主仰着头,眼泪慢慢地干了。
然后,她突然生出了股子的力气,将抱着她的姐姐推开,声嘶力竭地道:“他不是父亲!父亲才不是这般可怕!都是因为他,娘亲才死的……我恨他……”
昭华郡主呆呆地看着她。
昭萱郡主突然呕出一口血,再也承受不住,软软地倒在了床边。
外面的阴嬷嬷带着丫鬟冲了进来,将呆傻住的昭华郡主挤到了旁边,忙将昭萱郡主扶上床躺好,又让人去叫太医。
星叶突然跪到昭华郡主面前,泣道:“大郡主何必如此气小郡主,她心里已经够苦了,这些日子来身子糟踏成这般,今儿早上驸马借故打死了星桠,还当着郡主的心口踹了一脚,郡主都吐了血了,恐怕以后要留下什么病根……大郡主为何就看不到郡主心里的苦?为何就不能体谅她……”
昭华郡主失魂落魄地看着这一切,简直不敢相信,喃喃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阿竹看着陆禹,嘴唇抿了起来,脸上的神韵不自觉给人一种倔强感。
何泽说完话,湿嗒嗒地站在那里。
陆禹挥手让何泽下去,想了想,便对阿竹道:“你现在要回靖安公府还是在此地歇息?”顿了下,又道:“这里是端王府的一处私产,无人知晓,你若想留在此地歇息也行。”
阿竹听出他的意思,这里明显是私宅,不会有人知道是谁的宅第,她在此地呆久一些也不会有人知道而坏了她的名声。但是她现在根本顾不了这些,只想知道昭萱郡主如何了,公主府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但是明显的,她手上没人脉没有力量,就算想要动用靖安公府的人手来探查,恐怕她大伯第一个不答应。毕竟,一个已经没了公主的公主府,不过是个空壳子,她家大伯那么会计算得失的人,绝对不会多投资,或者是为她得罪人的。
阿竹的目光再次瞄向了旁边的男人,却见他的目光直直地望着自己,被那样美丽的凤眸注视着,仿佛你就是他的全世界一般,普通人早就脸红心跳了,但是她却只觉得心惊肉跳。
“王爷,能不能再让人去探查一下公主府,看看昭萱郡主可安好?”咬了咬牙,阿竹道:“就当臣女欠王爷一次!他日王爷若是有需要,臣女作牛作马还您!”为了好姐妹,她霍出去了。
“你什么都没有,身份地位财物等都是家族父母给的,连吃的一粒米喝的一口水也不是你自己亲手挣得的,你好像没法给本王什么东西呢?”陆禹慢慢地道。
阿竹:=__=!为毛觉得这话很耳熟呢?卧槽,好像是她当年拒绝他的话……
阿竹顿时感觉到无比的心塞,终于知道这位王爷一副风光霁月的君子表相下,完全是个小气计仇的货,完全糟蹋了他那张男神的脸了。
这时,又听见对面的男人突然幽幽地道:“胖竹筒长大了……”
“……”更加惊悚了肿么破?
“该嫁人了呢!”他意有所指地道,然后看了下自己袖子的方向——先前抱她时,她身上的血迹便是蹭了点在他衣袖上。
“……”太可怕了肿么破?麻麻救命!qaq
“你说呢?”陆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说、说什么?这到底是神马的神转折啊!为毛能从公主府的事情转到这上面来?不是不是她自作多情了?能不能当作听不懂?她这种骨子里还保留着小老百姓的传统,只求这一生富足安康,从来没想过飞上枝头变禽兽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sonia220扔的火箭炮,吉茵珂絲、零色扔的地雷,谢谢你们,挨个么一遍~~
吉茵珂絲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09 21:50:55
零色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09 21:55:29
sonia220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12-10 00:4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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嘤嘤嘤,有亲提出月事来了不能用香油,码字码得太h了,一时间没查资料注意,所以改了。谢谢提出来的“huhu”亲,已经改回来这个小bug了。
还有,乃们真的不用脑洞开那么大,昭萱昭华真的是驸马和公主的孩子,也木有皇帝兄妹乱x,更没有换孩子的事情,最多只有驸马以往的一件狗血事件,但是完全不用管这种,加上长公主之死确实是有些人插了手……就酱紫!
昭萱妹子是个彪悍的,而且是个烈脾气的,所以孔驸马的腿是她亲手弄的,不是皇帝弄的,以后她还会弄死一些插手的人。
嗯,还有,端王求婚了,瘦竹筒表示她和她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第63章
阿竹浑浑噩噩地离开了。
当然,离开之前,为了安她的心——或者是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陆禹又派了人继续去探了公主府,而这次得到的结果是去打探的人差点被发现了。
“萱雨居中的守卫加重了,属下无能,无法进去。”打探的侍卫如此回答。
先前何泽能轻易地进去探查,不过是因为公主府还混乱中,何泽是钻了空子。等公主府的事情理顺了,重要的院落重新调好了人手,公主府马上又恢复成了铁桶一般,甚至发现萱雨居的守备侍卫,比平常多了一倍的人手。
阿竹对公主府极为熟悉,而且对排班的侍卫也有些概念,细心地询问了一些问题,确认了萱雨居并非是被人为地封锁,而应该是昭萱郡主安排人手将萱雨居保护起来时,终于松了口气。
虽不知道公主府现下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昭萱郡主能调动公主府的护卫将萱雨居保护起来,她暂时还是安全的。今天的事情,让阿竹不免怀疑起是不是昭萱郡主和孔驸马发生了什么冲突,虽然孔驸马脚筋被人挑了有些骇人听闻,但阿竹觉得昭萱郡主的情况应该也不太好。
陆禹亲自将阿竹送出了门。
雨似乎越下越大了,几丈外便是一片雨雾朦胧,看不清楚环境,他撑着一把伞与阿竹并肩而行,穿过回廊,细心地没让她身上沾到水。
阿竹有些局促,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默不作声。
很快便看到候在二门前的马车,车夫穿着斗笠和斗蓬,坐在马车前的挡雨板下。阿竹忍不住瞥了身旁的男人一眼,还真是大胆,竟然将靖安公府的车夫也叫到这里来了,阿竹深深地感觉到了这位王爷的处心积虑。
“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此寻本王!”陆禹摸了摸她的发髻道。
阿竹脸皮抽搐了下,不是不知好歹,而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好,只得含糊地应了一声,正想着快快离开时,却发现他将伞微微倾斜,挡住了后头跟随的丫鬟们的视线,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当听到了他近似耳语的那句话,差点脚一歪直接扑到了廊外的水沟中。
“待你及笄后,本王便来娶你,可好?”
顾不得被雨水打湿了裙子,阿竹闷着头爬上了马车,将自己缩在了马车里头。钻石懵懵地跟上去,看到自家姑娘瞪着一双美眸一副饱受惊吓的模样,心头有些纳闷。
“姑娘,您的裙子湿了!”钻石小心地帮她拎起被打湿的裙摆,那时阿竹在上车时差点踩空了小凳子,一脚踩到了刚积的小水洼上,裙子便沾湿一块了。
阿竹呆呆地看着她,没有反应。
钻石仍是纳闷中,感觉到自家姑娘怪怪的。不过很快她便没心思纠结阿竹现在的情况了,有些忧心道:“姑娘,今儿的事情……怎么办?”
阿竹沉默了会儿,方道:“你不必理会,我去和爹娘说!至于车夫……端王殿下应该会有吩咐罢。”
这车夫姓孙,大伙都叫他孙伯,以前曾是个庄子的车把式,后来被柳氏调到了府里给二房当车夫。这些年来阿竹每回去公主府,都是由他驾车过去的,也算得上是二房的心腹了。阿竹觉得,端王心思那般慎密之人,应该不会这般大大咧咧地留下这么个隐患,定然是有所依仗。
果然,到了靖安公府后,孙伯什么都没说,在阿竹下车时还咧着嘴憨笑道:“姑娘安心进去吧,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奴才省得的。”
阿竹道了声谢,便在来接她的丫鬟婆子簇拥中回了府。
柳氏已经等很久了,主要是见下雨了,担心女儿回来要被淋雨,多少有些担心。女孩子家不同男人,这种天气淋了雨,受了寒不说,容易留下什么体寒宫寒的毛病,于未来子嗣不利不说,以后老了还有得罪受,自然担心极了。
等阿竹回来,发现她身上穿的衣服并非出门时穿的,不禁愣了下,然后紧张起来,赶紧拉住她有些冰冷的手道:“怎地换了身衣裳?在哪儿换的?是不是淋雨了?最近可能会有好几场雨,你莫要再出门了,等雨停了再去探望郡主也不迟。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既然下了雨,便等雨停了再回来也不迟,你以前也不是没在公主府留宿过,情况不同,也不必计较那等虚礼规矩了……”柳氏从来是懂得变通的人,说出来的话也与别人不一样。
听着母亲的唠唠叨叨,即便埋怨她没有照顾好自己,也是出于一片拳拳之爱,阿竹温顺地应着,挨坐在母亲旁边,心里无限满足。
钻石却有些兴奋地道:“夫人,姑娘换了衣裳是有原因的,因为姑娘来了初潮……”
柳氏又惊又喜,忙将阿竹搂到怀里,感觉到怀里细瘦的身子,突然想到女儿已经十四岁了,过了年后不久就及笄了,心里真是又欢喜又不舍,摸了摸她的脸颊,仍是觉得有些冷,忙让人去准备个手炉过来,又吩咐厨房做些补血养气的营养汤之类的,忙得不亦乐乎。
阿竹坐在一旁无所事事,面对母亲,对这种事情没啥好害羞的,想叫母亲不要这般兴师动众的,却被柳氏一通话给逼回了青竹居。
等严祈文下衙回府后,得知了女儿的情况,心里可真是复杂,反而没有柳氏那般高兴,心说怎么长得那么快呢?明明几年前还觉得是个胖乎乎的小姑娘,现在一转眼便成了个窈窕淑女了,作父亲的可真是惆怅啊。
“姐姐怎么了?”胖弟弟猴在父母之间,觉得自己实在是听不懂父母的打哑谜,马上去猴他姐姐。
严祈文见儿子胖乎乎的身子就要往女儿那儿扑,担心这小胖墩子压到越长越瘦弱的女儿,赶紧将他拎住,说道:“长槿,你姐姐今儿身子不适,可不能再像往常一般了。乖,去练字去,呆会再过来用膳。”
胖弟弟瞅了父亲一眼,唬着脸道:“阿爹又骗人,姐姐明明好着很,长槿要和姐姐一起练字!”
阿竹原本没觉得有什么,但这事一摊上自家爱女如命的老爹和逗比弟弟,再厚的脸皮也崩不住,赶紧跑了。
公主府的事情,阿竹终究是同父母简单地说了。会和他们说是为了让父亲在外时注意一下孔家的反应,孔驸马被人挑了脚筋,下半辈子不良于行,孔家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而宫里又有什么反应,这些都说不准,阿竹心里着实担心。
严祈文夫妻果然吓了一跳,严祈文皱着眉思索了下,又问了几个问题,便道:“你与昭萱郡主交好,不管如何,在外人眼里,你都与昭萱郡主是分不开的,以后行事小心点儿。”
柳氏也有同样的担心,她只希望公主府的事情不要太严重,昭萱郡主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也不要出什么事情,不然若有什么丑闻暴露出来,对女儿以后的名声不好。虽然也怜惜那个小姑娘受的苦,但柳氏也要为自己女儿设身处地地想一想。
同父母一起用完晚膳,阿竹便回了青竹居。
雨仍在下,不过已经变成了稀疏的小雨,空气变得更冷了。
“美妞,美妞,下雨了,小心~~小心~~~”
刚进到屋子里,便听到鹦鹉的叫声,即便已经习惯了它们的声音,便每次听到内容,仍是让阿竹脸皮有抽搐的冲动。
阿竹走到鹦鹉面前,抬头看着它们。两只鹦鹉站在特地为它们做的站架上,也同样看着阿竹,然后又叫了声“美妞”。
想到它们的前主人,再想到它们前主人今儿的话,阿竹忍不住有些恼羞成怒地道:“你们除了‘美妞’就不会用别的称呼了么?请叫我主人!”
“美妞~~”
“叫我主人!”
“美妞~~”
“叫主人!”
“美妞~~”
“主人!”
“美妞叫主人了,美妞叫主人了~~嘎嘎嘎~~”
看着两只跳来跳去仿佛在欢庆的鹦鹉,阿竹差点气背过去,伸手就假装要打它们,谁知道它们马上惨厉地尖叫起来:“美妞打鸟啦~~美妞好凶啦~~大侠,救鸟啊~~”
“……”
阿竹在一群丫鬟憋笑的目光中,掩面而去,懒得再理它们了。
天色完全暗了,阿竹抱着暖炉缩在矮榻上想事情,暖炉捂着肚皮,十分舒服,身上盖着厚褥子,整个身子暖洋洋的。原本应该舒服得让人想睡的,但阿竹却精神得不得了,耳边仿佛边残留着那人吐息时的湿润,还有那声如耳语般的话。
老实说,阿竹从来没有想过会嫁给一位王爷,更不用说是那位看着如君子般清贵端方的王爷。
阿竹总有种小动物的第六感,以前虽得陆禹相救,但却直觉他挺危险的,不太敢放下心防相交,而且这时代的规矩大如天,男女间可从来没有友情这等东西,即便你们是清白的,也架不住世人那张嘴,她也不可能同一名异性会有什么交情,见个面都难上加难了。
所以,为毛她莫其妙地被个古代大龄剩男给求婚了?她难道就是传说中那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反派见了也要倾倒的超级白莲花玛丽苏么?哦呵呵呵,她这是要母仪天下,四海归心,所有有点优秀的男人都要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唱征服的节奏么?
………………
一阵和着细雨的冷风贯进来,阿竹打了个喷嚏,摸摸鼻子,终于回到了现实,知道自己脑洞太大了,想多了。
去!
自我恶寒了下,阿竹赶紧甩掉满脑子的不着调思想,在外头两只鹦鹉大嗓门地叫着“美妞,该歇息了~~”的声音中,洗漱过后,便爬上了已经被薰得暖融融的被窝里。
躺在被窝里,因今儿已经累了一天,一不会儿就要睡去的阿竹模模糊糊地想着,她先当作没这回事吧!距离她及笄还有五个月,时间……应该来得急!
*******
翌日,雨虽然停了,但地面仍湿漉漉的。
阿竹却被柳氏拘在家中,哪儿都不让她去,明言等她的月事结束后再让她出去。
阿竹不愿意忤逆她,乖乖听话呆在家里,不过她转眼便让钻石天天去公主府搔扰,今儿说给昭萱郡主捎些东西,明儿说担心昭萱郡主的病情,后儿又说给昭萱郡主送了些新鲜的果疏……有什么借口就找借口,而结果也证明了,虽然公主府的人态度不好,但还真是拿她没辙。
钻石是个伶俐又泼辣的性子,胆儿也肥,阿竹将这事交给她还真是交对了。
钻石回来便对阿竹报告:“公主府接待奴婢的嬷嬷神色看起来很不好,不过也不敢对奴婢如何,可惜的是,奴婢还是没能见着郡主身边的人,也进不去后院。”
阿竹微微皱眉,倒也不急,说道:“明儿你继续过去,公主府现在风平浪静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暴发,有情况马上回来禀报。”
关注公主府的同时,严青兰和严青菊也过来探望阿竹,当得知阿竹终于来亲戚了,严青兰嘿嘿地揄揶道:“三妹妹明年也可以出阁了!”心里可惜阿竹没有出什么丑。
阿竹脸皮奇厚,并没有将这点打趣放在心上,虽然想起那天的事情仍是有些心塞,但她很阿q地将之遗忘了,只要不见到端王那张脸,她便不用担心被人笑话。
严青菊却十分高兴,拉着阿竹的手道:“三姐姐,真是太好了!”
去年严青菊便来了初潮,而阿竹拖了一年,虽然女子体质各异,十二至十五岁不等来初潮是正常现象,但阿竹比起家中的姐妹们都来得迟,发育得迟,可不教人担心嘛。幸好柳氏当年也和阿竹的情况差不多,已有经验,觉得这是正常现象,众人方没有这般着急。
严青菊觉得自己有而三姐姐没有,不免要为她急上一急,特别是听说女人没有这东西不是完整的时,更急了。幸好,现在阿竹终于来了初潮,终于是个完整的女人了。于是这朵小菊花又惊又喜。
阿竹不知道严青菊的心态,见她拉着自己笑得像只小白兔,拍拍她的手,又和严青兰斗起嘴来。
等月事一走,阿竹马上精神抖擞地去请示了柳氏,继续去攻略公主府了。
柳氏有些担心,但见女儿双眼亮晶晶的,知她放不下昭萱郡主,到嘴的话便成了叮嘱:“你和昭萱郡主交好,又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想来公主府不会为难你。若是有什么不对,便直接回府。”
阿竹耐心听完了母亲的叮嘱,马上便让人套车去公主府了。
到了公主府,不意外地阿竹又被人给拦了,拦她的依然是上回那位外院的管事嬷嬷,理由也依然如上回那般,驸马和小郡主身子不适,不宜见客。
这段时间阿竹一直派人盯着公主府,知道除了昭华郡主外,公主府还真是没有接见过哪位客人,连孔家的人上门也被拒之门外了。阿竹并不奇怪嬷嬷的态度,又问了几句话,都让这嬷嬷搪塞过去了。
“好吧,既然嬷嬷如此说,那我便先走了,等有空再来。”
阿竹心平气和地道,带着丫鬟离开了。
管事嬷嬷对着阿竹离开的背影歪了歪嘴,心说现在公主府作主的人是驸马和大郡主,小郡主避居萱雨居还不知是死是活呢,怎么可能让她闹上门来?管事嬷嬷可是还记得这严三姑娘以前和小郡主爬树翻墙的英勇事迹,虽然被公主给下死命令禁口,但心里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就算她现在长得婷婷袅袅的,管事嬷嬷也不敢小窥。
管事嬷嬷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心里叹了口气,自己在这次的事情中倒向了驸马和大郡主,只希望是对的。
正想着,突然又听门房的人来说,严三姑娘又来了。
管事嬷嬷差点气歪了嘴,她刚才不是走了么?怎么又来了?她的“有空”再来,未免太有空了,靖安公府就不管管?
管事嬷嬷不想拿这点小事去烦驸马,昭华郡主也交待了一概不见客,只得带着几个粗使婆子怒气冲冲地出去拦人了。其实她更想将阿竹关在门外,但是担心她在门口搞鬼,让人注意到公主府。
很快地,管事嬷嬷便见到了带着几个丫鬟闯进来的严三姑娘,她长得纤细柔弱,正是时下众多闺阁女子追求的那种弱柳扶风之美,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跑了。但是,她的举动可不柔弱,简直就是只霸王龙。
“大胆刁奴,竟然胆敢违背郡主的命令,将本姑娘拒之门外,就不怕郡主怪罪么?”阿竹色厉内荏地喝道。
随着她的喝声起,她身边的几个长得十分漂亮、但却十分凶残的丫鬟上前将正扑过来的粗使丫鬟直接一掀,便被甩了出去。
阿竹趁着混乱的时候,带着那群从端王府借过来的彪悍丫鬟一路闯到了萱雨居前。
这时,公主府的侍卫已经闻讯聚了过来,要将她拦下,不过因为她身边护着的两个丫鬟手持着细铁索,一下子便抽飞了两个扑来的侍卫,吓得那些侍卫再也不敢上前。
公主府的毕管家跑了过来,见到被那几个美貌的丫鬟护着的阿竹,眉头跳了跳,直觉这些丫鬟真可疑,不过仍是挤出笑脸道:“原来是三姑娘到了!你们怎么不告诉我三姑娘来了?若是待慢了三姑娘,小心郡主不饶你!”冲着那群追来的嬷嬷便是一顿臭骂。
阿竹当没听到,让人去敲萱雨居的门。
毕管家正欲再说,不过想到了什么,便也闭了嘴,由着阿竹去闹。当看到紧闭院门好几天的萱雨居竟然打开了,眼里滑过了异色,眼睛转了起来,目光往萱雨居看去。
一道身影挡住了毕管家的视线,就听到阴嬷嬷道:“毕管家看什么呢?”
毕管家干笑两声,忙不迭地说道:“好几天没见到小郡主了,我也有些担心,不知道郡主如何了。阴嬷嬷,你以前也常道父女亲人间哪有隔夜仇,不过是发生点小口角罢了,让郡主去给驸马道个歉……”
“毕总管慎言!”阴嬷嬷阴沉着脸道:“小郡主不过是生病了,驸马也让她安心养病,毕总管这话莫要乱说,若是坏了郡主的名声,小心皇上不饶你!”
毕总管瞳孔一缩,只得看着萱雨居的院门再次在他面前关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夏葵娜娜、夜恋、-2、1082138、吉茵珂絲扔的地雷,谢谢你们,挨个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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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2138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10 11:1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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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万更果然容易卡文……卡文了,肿么办?qaq
第64章
当阿竹看到床上的躺着的那个瘦骨嶙峋的少女时,心脏微缩,似乎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反应过来时,鼻子已经阵阵发酸,眼睛也有些模糊。
在她的记忆里,昭萱郡主一向是笑得像个甜姐儿却性格张扬肆意、是个思想早熟的小姑娘,爱憎分明,性格算不上好,却又对自己认定的人掏心掏肺,喜欢她的人自然极喜欢,但讨厌她的人也极讨厌,无法忍受她的脾气。
以前她觉得,昭萱郡主有那么个身位高贵的母亲,亲舅舅又是皇帝,她这样子的性格也没什么不好,人活着不就是图个自在么?可是现在,却觉得她这种性格实在是太吃亏了,吃亏到甚至会让她不由自主地自虐。
阴嬷嬷见阿竹的样子,显然真情流露,心里满意了几分,忙小声地唤道:“郡主,三姑娘到了。”然后又转头对阿竹道:“郡主先前昏迷了几天了,昨天方才醒了一会。刚才听说了三姑娘来,便强撑着醒来的。”
阿竹用帕子捂了下鼻子,默默地点头。
床上的人慢慢地睁开眼睛,眼眶下陷得厉害,肤色苍白中带些病态的青色,一双眼睛也失了以往的明亮,像个老妇人一般没有丝毫的光泽。
“阿竹,你来了?”她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让丫鬟将她扶了起来。
阿竹忙拿过一个大迎枕垫在她身后,笑着道:“是啊,好久不见你了,心里有些担心,所以今天便无礼地闯进来了!你不会怪我吧?”
昭萱郡主喝了丫鬟端来的水后,虚弱地道:“你说这是什么话……我不过是不想让你担心罢了。不过我知道,你一定会使法子来看我的,只怨我先前昏迷了那么久,没来得及安排……我还在孝期,你如此频繁上门来……于你的名声也不好……要不是为了我,对不起……”
说到这里,昭萱郡主已经喘了,就像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一般,说几句话都不利索。阿竹看得心惊,她到底病成什么样了?
“你别说了,先养好身子!”阿竹握住她的手,那样的温度又让她心里一阵憋得慌,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昭萱郡主却紧紧盯着她,似乎是想要将她脸上所有细微的表情都收入眼底,然后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很生气……我就知道,你和我很像……能认识你,是我最高兴的一件事情,我真开心当年自己凑上去……咳咳咳……”
“别说了!”阿竹硬声道,坐到了床边,伸手揽住她,咬了咬牙,恨道:“你好好修养身子,届时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尽可能地帮你!”
昭萱郡主默默地靠着她,然后阿竹感觉到胸前的衣襟湿了,怀里传来了呜咽声,然后是虚弱的哭声。
阴嬷嬷在旁看得着急,想劝什么,又叹了口气。幸好,这时星枝端了药过来,对阿竹道:“三姑娘,先让郡主喝药吧!这是荀太医开的药,要趁热喝。”
听到“荀太医”这名字,阿竹愣了下。当年皇后难产,端王荐了位姓荀的大夫进宫助皇后平安产女之事在京中可是极为轰动,那位被御封为“荀太医”的年轻大夫也让京城有了一轮的谈资。听说他脾气极古怪,虽被御封了太医,除了他的本职工作外,外头的人极难请到他上门看诊的。
阿竹没多想,退开位置,让丫鬟喂昭萱郡主喝药。
昭萱郡主身子虚弱,喝了药后,便有些支撑不住,但她却没有马上睡去,而是看着阴嬷嬷道:“嬷嬷,既然阿竹来了,便将你知道的事情告诉她吧!”
阴嬷嬷满脸惊讶,忍不住迟疑,“郡主……”到底是觉得家丑不外扬,而且可能还会坏了名声,阴嬷嬷对阿竹这外人可放不下心。
“这个世界上,如果连她都不能信任,那么我纵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昭萱郡主慢慢地道,阿竹不是个笨蛋,明知道公主府情况不对,她还要进来看她,甚至带着人闯进来……单是这片心意,她便领下了。
昭萱郡主带着有些鼻腔的声音又道:“我还要养好身子,我答应娘亲会好好的……我相信阿竹!”说罢,便闭上了眼睛。
这种信任……阿竹默默地看着已经陷入了沉睡中的人,半晌没说话。
屋子里只剩下阴嬷嬷和星枝星叶,阿竹从刚才就发现,昭萱郡主身边伺候的人少了好几个了。星枝星叶星桠星林等都是昭萱郡主年幼时便跟随伺候的丫鬟了,是安阳长公主特意调-教好放在女儿身边的,她们忠心耿耿,这种时候看不到她们,便知道她们的下场了。
阴嬷嬷终究叹了口气,如昭萱郡主要求,将这一切事情告诉阿竹。
“公主在二十多年前,曾经惊马摔下来磕伤了脑袋,整整昏迷了一个月方醒。”阴嬷嬷缓缓道:“当时公主为何惊马之事没人知道原因,公主醒来后也忘记了,但老奴当时记得,公主那时因为与驸马成亲几年没有孩子,心情不好,还差点和驸马吵起来,公主烦闷之下便去狩猎场骑马,而且甩开了护卫,等护卫找到她时,她已经出事了……”
阴嬷嬷现在看来也不过是四十来岁的妇人,一辈子没有成亲,安阳长公主便是她的全部,对当年的事情还记得清清楚楚。阿竹虽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说起二十几年的事情,不过知道她不会无故说起往事,仍是耐心地听着。
当年的事情,安阳长公主为何惊马由于当时没有人在场,所有人皆不知道,皇帝派人查了,也查不出什么东西,皆认为是安阳长公主自己不小心摔下了马。而后来安阳长公主也醒了,事情便这么揭过了。
这次安阳长公主骤然去逝,阴嬷嬷是贴身伺候的人,自然也知道安阳长公主去逝之前,头又开始疼了,心里也觉得安阳长公主是旧疾发作去逝的,太医们检查时也有这样的猜测,对外只说是感染了风寒罢了,虽然昭萱郡主先前气母时也有一定的诱因。
可是,在安阳长公主的死讯传出来时,驸马孔陵轩悲痛之下将一切责任都推到了昭萱郡主身上时,阴嬷嬷心里自然有些生气。她是看着两个郡主长大的,她们就像自己的孩子一般,作母亲的就算被自己的孩子伤害得痛了,也不会忍心责怪孩子。阴嬷嬷最是能体会安阳长公主心意之人,不免对驸马的失态指责不高兴。
阴嬷嬷当时能体谅孔驸马是无法接受长公主之死而失态疯狂,但是见到昭萱郡主也被父亲洗脑,认为一切是自己的错时,她便急了。安阳长公主去逝之前,便将她托负给了女儿养老,阴嬷嬷自然不能看着小主子如此自责失意下去。
解铃还需要系铃人,阴嬷嬷见昭萱郡主如此自虐,简直不想活了,便在安阳长公主下葬后,想去请求驸马出面解开昭萱郡主的心结,毕竟是父女,哪里有什么仇恨?只要驸马想开了,自然也不会将公主之死怪在小女儿身上。
阴嬷嬷伺候了安阳长公主一辈子,在公主府里也极有脸面,并不需要通传便去了驸马居住的浣尘院。自从安阳长公主去逝后,孔驸马便迁出了主院,说是怕触景伤情,不敢住在主院中,迁到了浣尘院独居。
就是这么一次决定,让阴嬷嬷发现了当年的秘密。
阴嬷嬷到的时候,院里的人都被孔驸马赶走了,当时孔驸马就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忽哭忽笑,然后又恶毒地朝着空气诅咒着什么,整个人看起来都魔疯了,极为可怕。当时阴嬷嬷还以为他是因为心爱的妻子的去逝才疯癫的,等仔细一听他颠三倒四的话,顿时恨不得直接进去杀了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
孔陵轩当年并不喜欢安阳长公主,安阳长公主太霸道太张扬,脾气又坏,实在是难伺候。他喜欢的是母亲娘亲的一位表妹,但是安阳长公主未嫁人时有一回去孔家作客,与孔家的姑娘玩耍时,不小心害得那位表妹失足摔下湖里,虽然很快便救了上来,但后来因为感染了风寒,那位表妹的身子骨又弱,便这么去了。
这事虽然是安阳长公主害的,但她也是不小心,而且孔夫人娘家式微,根本不可能因为这事情找一位公主的麻烦,这事便这么揭过去了。直到后来孔陵轩被钦点为驸马,安阳长公主下嫁。
孔陵轩不喜欢安阳长公主,极抗拒与安阳长公主同房,所以他们成亲几年都没有孩子,甚至因为安阳长公主害死了喜欢的表妹,又不敬婆母,心里越发的讨厌这个妻子。只是他不能表露出来,在他一次次妥协中,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为子嗣一事和安阳长公主吵了一架。
后来安阳长公主生气去跑马,他当时直接追了过去,见安阳长公主甩掉身边的护卫,便设置了个局,以自己的性命为赌注,闯出去拦住了安阳长公主,没想到安阳长公主为了不让马践踏他,自己生生从马上摔了下来。
安阳长公主昏迷一个月后醒来,醒来时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何会从马上摔下来一事,又因为孔驸马的悉心照顾,终于解开了心结,和驸马的感情一日好过一日,很快便传出了孕事,不知让多少和丈夫感情不睦的公主羡慕。
说到这,阴嬷嬷用帕子擦了下眼睛,又道:“老奴也一直以为驸马是爱惜公主的,他对公主那么好,衣食住行样样关心,样样要经他的手认可才行,为此驸马对衣服首饰饮食都有深刻的研究,能说得头头是道,京中不知道多少人羡慕驸马对公主如此好……可是谁知道他是有预谋的,他花了二十几年时间,一点点地布局,用药让公主的身子渐渐哀弱,直到旧疾复发,公主才走得这般突然……可恨的是,竟然太医也找不出原因,驸马在饮食和用药上简直是个高手,这些年到底哄了公主吃了多少相克的食物……”
听到这里,阿竹已经明白了。
孔陵轩用了近二十年的时间,为妻子甚至所有人编织了一个情深意重的幻象,不仅骗了所有人,估计连他自己也骗了。甚至作为一个封建时代的男人,他能放□段伺候妻子,妻子的衣食住行样样都是他安排,让所有人渐渐对他失了防心,才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妻子下药成功,让安阳长公主的身子渐渐哀弱,直到旧疾复发至死。
恐怕安阳长公主临死时,依然是觉得自己的驸马是爱她的,为自己不能陪他继续走下去而悲痛难过。
能装了一辈子……其实也不容易啊!
阿竹觉得孔驸马真是个可怕的蛇经病,明明心里有恨有怨,竟然能做到全世界的人都认为他好、没有一个人怀疑的地步。若不是阴嬷嬷为了昭萱郡主去找他,恰巧撞见,恐怕孔驸马还能继续装下去,直接将这个秘密带进坟墓里。
接下来的事情,便没什么可赘述的了。阴嬷嬷在得知这件事时的第一时间,便跑去找了昭萱郡主,将之完完整整地告诉了昭萱郡主。
“……老奴知道小郡主眼里揉不得沙子,是个烈性的,但老奴没想到郡主知道这事情后,直接找驸马对质!”阴嬷嬷呜咽地哭道:“老奴原是想让郡主知道,然后进宫去禀明皇上,让皇上为郡主作主,但是……”
但是,昭萱郡主就是个不讨人喜欢的鲁莽姑娘,脾气太爆烈太直率,她那般敬爱母亲,得知母亲的死并非她的原因,所以恨到了极点,所以才会冲动之下,想要亲手弑父,为母报仇。
“郡主当时是真的想要杀了驸马的,她的身体那么糟糕,硬生生地撑住了,赶了过来。她先是去质问驸马,谁知道驸马疯了,竟然承认了他做的事情,还对着郡主的心窝踹了一脚,郡主摔得很远,还吐了血……呜呜呜……老奴若是知道会变成这样,就不会那么冲动地告诉郡主了,而是想法子先进宫告诉皇上……”阴嬷嬷老泪纵横,想她一辈子伺候公主,忠心耿耿,临老了竟然犯了这么个糊涂,因一时悲愤,忘记了小郡主和公主一样的爆烈脾气。
阿竹默默地听着,按照心理学来说,孔驸马这些年压抑得像个孙子,压抑得久了,终于心理变态了,所以这会儿方会魔疯成这般,也不知道他清醒后会不会后悔自己差点杀了自己的小女儿。
不,恐怕他心里已经扭曲了,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吧!
这时,旁边默默泪流的星叶跟着道:“当时陪郡主过去的星桠和星林都被驸马院里的人拉下去生生打死了,郡主被驸马指责是不孝不悌,生生踹了一个窝心脚,郡主吐了血后甚至无法起身。幸好奴婢当时不见郡主觉察不对,带了公主留给郡主的几个侍卫闯进浣尘院,不然驸马当时真的要杀了郡主……后来侍卫将驸马制住后,郡主硬撑着,自己拿了侍卫的剑,挑断了驸马的脚筋,说让他后半生不得好死……”
说到这里,屋子里是一片压抑的哭声。
阿竹的眼睛涩涩的,她想起那天,明明发生这些事情时,她就在公主府,但却被人轰了出去。她去得太迟了,何泽进去探查时,事情也已经结束了……
哭了会儿,星枝又断断续续地道:“后来,大郡主从宫里回来了,也不知道驸马对大郡主说什么,大郡主心里已经认定了一切都是郡主做的,说郡主不忠不孝,气死生母,弑杀亲父,将小郡主生生气得再次吐血……郡主昏迷了整整三天才醒来,幸好有端王送来的荀太医用药吊着郡主的命,不然郡主就要……”
然后星叶又恨道:“大郡主是个是非不分的,她竟然帮着驸马打压小郡主,幸亏郡主这些天来昏迷不醒,不然知道自己姐姐和父亲如此行为,该有多伤心?”
阿竹凝眉道:“昭华郡主她做了什么?”
阴嬷嬷止住了泪,叹道:“老奴将这事告诉大郡主,却没想到大郡主不相信,还说这是老奴为了保住小郡主的名声编出这种谎言。大郡主认为驸马只是因为一时无法接受公主去逝才会有些臆症,他不是愿意伤着小郡主的。现在公主府里的人有一半会倒戈向驸马,也是因为有大郡主发话。”
公主府里的人原本都是安阳长公主留下的多,虽也有些被孔驸马笼络过去的,但到底不多。安阳长公主去逝后,这些人本来应该听令于昭萱郡主的,但是昭华郡主横插一杆,使得公主府的仆人分成了两派,一派听昭华郡主的命令,一派拱卫着昭萱郡主。
阿竹一口气梗在胸口里,恨不得昭华郡主马上出现在面前,让她抓着她拼命地摇晃咆哮她两句,她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难道装的都是豆腐渣么?为了父亲就能不顾妹妹了么?没有看到自己的妹妹吐血快要死了么?
怨不得她说公主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宫里怎么会如此平静,原来还有昭华郡主在其中干预,都是出嫁了的姑娘了,这手也伸得太长了吧?
阿竹知道自己这是无理地迁怒了,但却仍是气得心口难受,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这些天,大郡主时常进宫,怕是她已经在皇上面前为驸马开脱了,可怜小郡主要背负气死生母的罪孽……”阴嬷嬷又呜呜地哭起来。
阿竹被她哭得心烦意乱,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最后道:“别急,事情还有转寰余地的……让我想想,让我想想……”然后想来想去,阿竹悲哀地发现,若想要为自己的好姐妹做点什么,只能求助端王了。
穿越女混到她这地步,阿竹实在觉得自己没出息。明明宫里有位妃子是自己的堂姑,但是不亲不说,当年她没能进宫给福宜公主作伴读一事,虽不是她的错,但指不定惠妃还记恨着她呢,对东府的姑娘也不冷不热的,极少会召东府的女孩进宫。原本有个当王妃的堂姐,也同样去逝了……她已经有好些年没有进宫了,根本没那体面能在宫里的贵人面前说上一句话,再细数家里的女性长辈,同样也不是能在贵人面前说话的……
阿竹在公主府呆了很久,中途还等到昭萱郡主醒来喝了一次药,发现阿竹还没走时,她忍不住露出笑容。阴嬷嬷看得心酸,这是近两个月来,她第一次在小郡主脸上看到笑影。
“你且安心养好身子,一切都不必急!我有空就过来看你!”阿竹柔声安慰道。
昭萱郡主眼眶又有些发红,生病的人容易脆弱,也最能被感动,她拽着阿竹的手不放,气喘了会儿方道:“你别担心……我已经不靠姐姐了,这件事情恐怕会这么揭过去……皇帝舅舅是极相信姐姐的,我错失了机会,以后再去说什么,皇帝舅舅恐怕也不会多干预,姐姐要保那男人,皇帝舅舅便不会动手……不过这样也好,日子还长着,我会……”然后又是一连串的咳嗽,咳得血都出来了。
她当时受了亲生父亲的一记窝心脚,太医说伤到了心肺,几年时间必须好生养着,不然这辈子就毁了。
阿竹眼泪滚了出来,哽咽道:“你别说了,别说了,好好休息……”明明从来不爱用脑子的人,现在却能想得这般明白……到底只有经历过,才会想得这般清楚。
等昭萱郡主再次睡下,阿竹方告辞离开。
这次离开,倒是没有人制止了。见阿竹出了萱雨居院门,毕管家笑呵呵地带着几个仆妇去送阿竹,几次想要打探昭萱郡主的情况,都被阿竹岔过去了。
阿竹心里实在是腻歪,恨不得将毕管家的脸打成扁扁的柿饼。萱雨居闭院,外头没有人知道昭萱郡主的情况,怕是想要知道人死了没有吧。
离开了公主府,阿竹没有回靖安公府,而是带着先前借的几个丫鬟去了杏柳胡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夜恋扔的地雷,谢谢~~=3=
夜恋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11 01:1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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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感谢所有支持这文,并且留言安慰雾的妹子,都爱你们,即便有些卡文,雾就算大冬天的呆坐上四五个小时也要将一章码出来。
雾是南方人,南方冬天没暖气,就算有空调又觉得开空调时空气又怪又闷不想开,坐在电脑前一个小时手脚就冷得僵了,真的很不想一天码那么多字。
其次,妹子们在下面各种脑洞大开,各种猜测,雾看了很高兴,也弥补了雾文中的不足及bug。
作者不是上帝,写文这种事情虽然用的是上帝视觉,但不免会受主观意识影响,然后便会忽略了一些bug,若是你们发现提出来的,雾会尽量修补完善它的。在此又要谢谢提出bug的妹子们,谢谢你们!=3=
最后,虽然有姑娘觉得这文拖沓凑数字,但是,这是雾一直以来的写文习惯,恐怕改不了了,知道你们心急想看男女主角成亲,但是有些东西实在是少不了。这是雾尝试第一次从女主小时候写起,没办法像前面那些文一样,开篇便是男女主角都成年,一下子跳到结婚时……若是实在不喜欢这些的,可以跳过去,等男女主结婚时,会在内容提要中提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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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了这些,再说说昭萱郡主的脾气吧。
她是个正常的十五岁姑娘,脾气不好又暴躁,万般娇宠着长大,从来没有遇到什么挫折,会冲动行事,所以才有先前气晕母亲的事情。所以在得知这事情时,她不会思考着进宫找皇帝作主,思考以后自己的名声及能不能嫁人的事情,可以说是有些没脑子,她心里已经愤怒到失了理智,只想自己亲手去为母亲报仇,而且她爱母亲胜过爱父亲,父亲又承认了这事,还想要杀她,她也有些疯狂,做出这种弑父的事情并不奇怪。
这是她的性格设置下的必然举动,所以和你们想法认知有些出路的话,只能说抱歉了。
第65章
很快便到了青杏胡同,等进入了那栋宅子,阿竹被告知宅子的主人依然不在。
先前被公主府的人照常请出门时,阿竹说“有空”再去,转头便去了青杏胡同借人。阿竹当时没想到会借到人,特别是主人并不在,只有一些她上回来时见到的丫鬟时。原本是想告辞离开的,不过甲五的态度太好了,贴心周到的服务,询问她有什么需要帮助的,等知道她想闯公主府探望昭萱郡主,甲五会二话不说地带着几个丫鬟跟着她去了,还很彪悍地帮着助威。
服务体贴周到到让她心惊肉跳,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才是这群丫鬟的主子呢。
然后她再次见识到端王府甲字辈的丫鬟的彪悍战斗力,让她心里无端有了一种认知:端王府中凡是甲字辈的数字丫鬟,都是不能小觑的。
现在回来了,主人依旧不在。
甲五贴心地端上厨房刚做好的点心,又沏来清甜的果茶,微笑道:“三姑娘应该饿了,先吃些点心掂掂肚子再走吧。”
这么贴心的丫鬟,武力值又杠杠的……阿竹突然好生羡慕,目光转到钻石身上,也好想将她调-教成这样的丫鬟。
阿竹喝了口果茶,浑身不自在,主要是想起了前几天在这里发生的那件窘事,不过面上仍是定了定神道:“你们王爷几时会过来?”
甲五歉然道:“三姑娘,奴婢不能妄自探查主子的行踪,请您原谅!”见阿竹失望,甲五又补充道:“不过奴婢已经让人通知王府,若是王爷回府,便将三姑娘的意思告诉他。”
阿竹面上有些发热,感觉好像自己在强人所难般。只是,想起刚才昭萱郡主的模样,阿竹只想尽快见到陆禹。
见阿竹面有忧色,又看着外边天色,钻石贴心地道:“姑娘,夫人吩咐过了,让您在申时前回府。”钻石虽然不知道昭萱郡主发生什么事情,但先前也看到她病得严重,心知阿竹不会做无用的事情,心里即便觉得不妥,也只能努力扛住。
阿竹嗯了声,现在才过了午时不久,还剩下一个时辰,继续等吧。
外面虽然寒风呼啸,但屋里却极为暖和。阿竹主仆俩坐着喝茶吃点心,甲五便坐到门口边的小杌子上,拿了针线筐来做绣活,飞针走线,动作娴熟,看得人眼花缭乱。果然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打得流氓,做得绣活的新世纪好婢女啊。
看看漂亮全能惹人爱的甲五,再看看自己旁边连爬个墙都不会的钻石,阿竹感觉到丫鬟原来都是不一样的,她身边的丫鬟和人家一比,真是比成了渣。
钻石不知道自家姑娘此时复杂的心情,见她那那双清澈的美眸幽幽地盯着自己,顿时有些心塞,赶紧找话题对阿竹道:“姑娘这回终于见到郡主了,以后有什么事姑娘不必再亲自出面,由奴婢去便好。郡主她现在正是孝期,不宜见客,您也不应该常往公主府走动,省得外人说闲话……”
听着钻石唠唠叨叨的分析劝说,阿竹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她自然明白这个理,所以在安阳长公主的死讯传来时,除了去敬香一回,便是安阳长公主下葬后去看一回,没想到还被人轰出府,然后便是今日,不过就两回,这样都不行……让她心里不禁腹诽着这变态的规矩习俗。幸好她娘亲是个通达的,知道她不确认到昭萱郡主是否安好不死心,今日才会允许她再出来试一试。
想到这里,阿竹心情有些低落。
先前因为愤怒中,所以忽略了其他,站在昭萱郡主的立场和角度去看,她可以批评孔驸马的蛇精病,不满昭华郡主的偏听偏信,但是理智下来再想一想,似乎发现从他们各自的立场来看待,这件事情上,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及出发点,很难说得清对错。
孔驸马不必说了,他喜欢的女人被安阳长公主无意间害死了,确实挺委曲的,而且还要憋屈地和个害死了自己喜欢的人的女人过一辈子,而且对方身份高贵还不能反抗,以免连累到家族。所以他扭曲了,装了大半辈子,终于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了安阳长公主,而且还能让人没有发现蛛丝马迹,可真是厉害。
但是不管他与安阳长公主之间的恩怨情仇为何,有什么苦衷,昭萱是他的亲生女儿,为何连亲生女儿都要害死?莫不是因为这个女儿太像让他讨厌的妻子,所以想让她也跟着死?
再说昭华郡主,她也是天娇之女,也是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在她的意识里,父母是恩爱的夫妻,从来没有红过脸,而且比起脾气火爆又霸道无理的母亲,温柔体贴的父亲更是她心目中的支柱。所以,对于这件事情,与其相信一个糊涂的老嬷嬷,她更愿意相信自己一直信赖的父亲。
然后呢,昭萱郡主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做这种事情,在这个以百善孝为先的时代,昭萱郡主的行为并不可取,甚至可以说她不孝不悌,足以让她身败名裂。
阿竹猛地坐直了身,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其实外界没有任何关于公主府的流言传出来,宫里同样没有任何反应,不论皇帝是否相信了昭华郡主的话,他都没有反应,或者其中的原因也是为了保护昭萱郡主的名声?公主府发生的事情皇帝真的不知道么?恐怕他已经知道了吧,而且他也知道,父母再有罪,为人子女做出这种事情,就算是皇家的公主,恐怕以后也难嫁出去,甚至会被世人的眼光逼死。
所以宫里沉默是应该的。
想到这里,阿竹方知道事情比自己想象的复杂得多,而且难解决,怨不得昭萱郡主先前让她不必做什么,恐怕她自己心里也明白了结果吧。
那么她来这里又有何意义?
阿竹坐在那里想了很久,直到手脚都发麻了,钻石的声音响起来:“姑娘,时间到了。”
阿竹的脑袋有些浑噩,然后下意识地站起来,差点因为僵直的身子而打了个趔趄,幸好有钻石眼疾手快地拉住她。
等身子缓过来后,阿竹便道:“咱们回去吧!”
钻石和甲五都有些惊愕,她说得太干脆利落了,竟然没有再等……心里即便有些奇怪,不过下人很快便去准备了。
冷静下来,阿竹想明白了很多事情,顿时心里有些萧索难过,明明这其中最无辜的是昭萱郡主,为何她却是最惨的那个?七七四十九日的守灵已经让她形销骨立,差点一病不起,然后被人告知父亲做的事情,去质问后,差点被亲生父亲杀死……她什么都没有做错,不过错在太冲动了。
当阿竹在钻石的揣扶下正要上车时,门口传来了躁动,很快便听到丫鬟的声音传来:“主子过来了。”
阿竹回首,便见到穿着灰蓝色的便服的男人,腰间悬挂着一枚光华内敛的玉佩外便无一饰物,打扮得低调内敛,唯有那身气度无法被低调的衣物阻挡,白晰的俊脸上有些红晕,仿佛刚从蒸气升腾的净房走出来一般。
阿竹默默地看着他,若不是他不喘不累的,她都要以为他是为了自己匆匆忙忙地跑过来了,才会憋得脸都微微染上运动过后的红晕。很想不那么自作多情的,但是何泽这个专门卖主子的猪队友让阿竹明白自己并没有自作多情。
“主子,天气冷了,您不用走那么快……”何泽像个事儿妈一样地低声劝着,手里还抱着一件男式披风。
阿竹耳朵动了动,当作没有听到何泽的话,不过她的耳朵也有些红,主要是见到了当事人,不免想起了几天前,在这栋房子里发生的窘事,恨不得现在马上登车而去。
陆禹冷飕飕地看了何泽一眼,何泽刚开始还有些纳闷,不过他的情商不错,很快发现自己无意中出卖了主子,顿时一脸便秘的表情,恭顺地退后。
陆禹走到阿竹面前,说道:“先进去吧。”
阿竹被他那那种清清冷冷的目光盯着,下意识便应了。即便反应过来心里有些后悔,不过想到堂堂的王爷又是皇帝宠爱的皇子,应该是极忙的,但是他得到消息大老远的赶过来了,心里也过意不去,便又折返回先前的偏厅里。
丫鬟上了茶后,便退到门口守着,距离不远不近,能看到屋子里的两人,却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声。
“你去过公主府了。”陆禹笃定地道。
不管他是猜测出来的,或者是从她来此借丫鬟的事迹中得知的,阿竹并不想理会,闷闷地应了声,然后抬首直视他,诚恳地感谢道:“王爷,这次多谢您了,若不是有您的吩咐,我也不能轻易地进公主府见到昭萱郡主。还有,也谢谢您为昭萱郡主请来了荀太医。”
荀太医的医术高超,昭萱郡主本就在为母亲守灵时身子病得几乎无法起身,后来又被孔驸马踹了个窝心脚,差点命丧黄泉,幸好有荀太医出手,不然现在公主府又要办丧事了。荀太医的怪脾气她也知道,除了陆禹,谁能将荀太医请过去?
陆禹摆手,说道:“这是父皇的意思,荀太医只是听令行事。”
阿竹心中一动,又道:“若不是王爷在皇上面前提起,恐怕皇上也不会特地派荀太医过去。”见他不语,阿竹便知道自己猜测对了,心里不禁浮现了一种密密麻麻的疼痛。
半晌,陆禹拍拍她的肩膀,说道:“真是个爱哭鬼!”
阿竹抬头看他,眼眶虽然有些红,但眼睛是干的,忍不住反驳道:“臣女没哭!”
她虽说没哭,但是一张心型的脸蛋肤白如玉,眼眶一红,与白晰的肌肤相比,极为明显。
“你心里难受,在心里哭!”他点着她的额头,刘海被拨起,又看到她眉心那淡淡的印记,这么多年下来,已经淡得快看不到了,并不影响她的容貌。
阿竹不想和他辩,认真地道:“王爷,公主府的事情,皇上知道多少?他……”明知道宫里的反应,阿竹仍有些不死心地想要确认一翻。
陆禹看她半会,半晌叹道:“你也不是笨蛋,心里已经明白了,何必再问本王?孔驸马这么多年来的表现可圈可点,连圣人也挑不出毛病,谁不知他与姑母夫妻情深,他为了姑母的去逝而伤心欲绝?谁会因为一个老嬷嬷的话去怀疑他?指不定大伙还觉得那老嬷嬷居心叵测,想要挑拨孔驸马和昭萱的父女情。”
所以,没有证据之下,皇上即便心里有怀疑也不会拿孔驸马如何,特别是这其中还有昭华郡主进宫说项,加上昭萱郡主的行为确实有悖孝道,皇上自然保持沉默。当然,也可以认为,皇上并不想处置孔驸马,因为孔驸马背后还站着孔家,孔老太爷当年还是帝师,皇帝无论如何也给孔老太爷个面子。
所谓的亲情,如果沾上政治,那便是说不清道不明了。
见她低着脑袋,就像一只被全世界遗弃了的小奶狗,陆禹忍不住又拍了下她的肩膀,发现那细瘦的身子晃了晃,发现自己自认为轻柔的力气仍是让她难以承受,不禁有些担忧——这么瘦弱,以后很难办啊……
“现在的情况也不是最坏的!”陆禹安慰道:“公主府的事情皇上下命令不准传扬出去,除了公主府的几个心腹和昭华郡主、皇上便没有几个人知道,孔驸马虽然会瘫痪,倒也能找个理由对外蒙混过去。皇上不会允许任何人败坏了昭萱的名声,你就宽心吧。”
昭萱郡主怎么说都是皇上封的郡主,若是她没了名声,皇室也会受到影响,瞒着本来就是应该的。所以昭华郡主除了和皇上说这事,也不敢和任何人说,若是昭萱郡主没了名声,她这做姐姐的也同样会受到影响。
想明白这些,阿竹只能安慰自己,至少还有一件是好的。只是,想到昭萱郡主在其中受到的委屈,仍是感觉到一口气憋不出来,特难受。
陆禹抬起的手改为捏她的脸,说道:“别想太多了,多吃点多点长大吧!”
“……”
阿竹:=__=!突然一点也不想快点长大肿么破?特别是被他用那种灰太狼盯着羊羔的眼神看着她,她更不想长大了!
“午膳吃了什么?”陆禹边问边叫来甲五,让她去传膳,想要将她塞成当年见到的小胖妞。
“臣女在公主府吃过了……”
陆禹打断了她:“公主府正守孝,你能吃什么?听话!”他再次用那种哄小孩的方式拍拍她的脑袋。
阿竹心塞,很想对他说,她回家用膳便行,但已经被他拎着去餐桌前了。
“王爷不忙么?”阿竹纠结地问,先前看他匆匆忙忙而来,便知道他赶得急。他又不是那种闲散的王爷,光是皇帝天天塞一堆事情就够他忙了,能抽空过来……老实说让她有些小感动——当然没有感动到想要嫁给他的程度。
“嗯,再忙也得好好用膳。”他虽爱享受,却也注重养生,特别是几年前在战场上遇袭中毒,养了一年才养回来,让他更注重身体的健康。
所以,看到她瘦成这般,真心觉得她以前那副胖乎乎的模样给人感觉踏实一些。
接下来便不用说,一桌子的可口菜色,阿竹被那男人当猪崽一样猛塞,差点吐了。这男人从言行举止间都透露着一种“快点养成猪好让他宰了吧”的信息!让她更心塞了。
不想长大肿么破?
直到见她脸色发青,他方罢手,慢慢地道:“宫里的公主们养的西域猫都比你吃得多。”
阿竹:“……”她就不信一只波斯猫吃得能比她多!
用过膳后,时间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阿竹忙提出告辞。她怕再呆下去,未来会更糟糕。
陆禹如上回一般,将她送到二门处,这回他没再说让她想要扑街的话,但他的眼神都赤果果地透露着一个信息:等她长大了,他会来娶她回家暖被窝!
阿竹:qaq麻麻,这位行情不错的王爷如此多选择,为毛会盯上一个未成年少女?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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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靖安公府,阿竹的情绪很消沉,去给柳氏请安的时候即便已经掩饰了,柳氏仍是看了出来。
柳氏叹了口气,将她拉到身边坐下,摸了摸她的发道:“既然已经见着郡主了,她正在守孝中,不宜见客,以后有什么话让人捎过去便行。”能允许她亲自跑一趟,已经是柳氏的极限了。
阿竹闷闷地点头。
柳氏虽不知公主府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也知道驸马被人挑断脚筋之事皇上不可能不知情,既然宫里什么话都不说,那么他们只能当作不知情。再看女儿消沉的模样,眉眼间仍带些倔强之意,便明白这傻丫头可能为昭萱郡主不平了。
她和昭萱郡主感情好,为她不平是应该的,但是处于旁观者的态度,很多事情一涉及到立场问题,便有不同的看法。
“好了,事情总会过去的,别再惦记它了。过几天娘带你去探望外祖母!”说到这,柳氏脸上露出了笑容,越看女儿越满意,心想这些日子柳昶那儿的事也摸得差不多了,该给他们两个孩子多见几面培养感情。
阿竹虽不知道柳氏在想什么,但这笑容可不妙,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祝福以后扔的火箭炮,谢谢,让你破费了~~=3=
感谢夜鸢、吉茵珂絲、蓬蒿人、文刀文刀扔的地雷,谢谢你们,挨个么一遍~~=3=
夜鸢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11 03:34:50
吉茵珂絲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11 08:4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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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刀文刀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11 17:36:57
蓬蒿人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11 18:35:58
吉茵珂絲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11 18:45:07
祝福以后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12-11 19:1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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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说,立场不同,看法不同。
就酱紫~~
第66章
过了几天,阿竹便从长辈们的拉家常中听到了公主府的消息,所有的女性长辈们还边说边嘘唏。
消息是这样的:驸马孔陵轩思念亡妻过度,不小心在公主府里的花园的假山上摔了下来,不慎摔断了腿!
于是,在所有不知情的人眼里,孔驸马对安阳长公主那真是真爱,实在是个绝世好男人!
阿竹初听时还有些情绪波动,等听得多了就麻木了,同时心里安慰自己,这样也好,保全了昭萱郡主的名声,等她守完母孝,年龄也不算大,若是皇上怜惜她,便能为她择门好亲事,只要有皇上护着,她后半生也算是有依靠了。
其间,阿竹又私下与昭萱郡主通了几次信,当然昭萱郡主现在还无法起身,信都是丫鬟代笔写的,但知道她每天清醒的时间慢慢增多,方宽下心来。昭萱郡主在信里说,现在她与父亲虽然同住公主府,但是各管自己的院子,互不打扰,保持着一种平衡。唯一能打破平衡的便是昭华郡主,不过她虽然每次回娘家探望父亲和妹妹,但每回离开时,昭萱郡主心情都会低落很久——这些自然是星枝星叶私下添上去的,让阿竹在信里多劝慰一下她们郡主。
公主府的事情便这么悄无声息地揭过了,京城的人除了嘘唏孔驸马是个情深义重的外,便没再多提其他,又因为公主府此时在孝期中闭门谢客,所以还真没有多少人知道其中的真相。而知情的人,也不会去趟这趟浑水。
阿竹有时候想,皇上和安阳长公主的感情似乎挺好的,即便没有证据,他难道不怀疑么?若是他怀疑,为何没有表态?难道只是因为昭华郡主相信父亲,为父亲开脱么?不过阿竹想到,昭萱郡主已经没了母亲,若是父亲又去了,于她的名声同样不好,驸马活着还比较好吧……
可能是阿竹想得太多了,柳氏觉得她一个女孩子家想太多不好,于是便将她打包去了柳家。外孙女去探望外祖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也不怕外人说嘴。
去了几次柳家,阿竹很快便对柳家熟悉起来,外祖母疼她,舅母也是个和善的,大表嫂云氏也是个爽利人,和她说话特别有趣,去了几次就混熟了。柳家人待阿竹实在好,简直拿她当成家中的孩子看待,阿竹原本还觉得,这是血脉亲情,不过很快发现她真是太天真了。
当发现舅母其实是拿她当儿媳妇一样看待时,阿竹简直是晴天霹雳。特别是得知母亲想要撮合她和柳昶时,阿竹终于发现事情已经往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到了十一月,阿竹的舅舅柳城终于带着次子柳昊夫妻一起回京了。
得知柳城进京的消息,柳氏激动之下,便先携着儿女一起去了柳家。而严祈文因为并不是休沐时间,不能和妻儿一起去迎接大舅兄,只能遗憾作罢,表明改日有空会在靖安公府给大舅兄一家下帖子,请他们一家过府与宴,给他接风洗尘。
“大哥!”
柳氏激动地看着进门的中年男子,发现他髻角竟然已经发了白发,心情激动又复杂。
又是几年不见,似乎转眼间大家都变老了。
柳城看到妹妹带着外甥和外甥女过来,心里也极为高兴,对来行礼请安的阿竹姐弟忙扶起来。何氏带着儿子儿媳一起去迎接,将回京的丈夫及二儿子夫妻一起迎进了门。柳昊夫妻忙过来给长辈们请安,同时也与阿竹姐弟见礼。
众人一起去了柳老夫人那儿,又是一翻厮见不提。
柳城喝了口茶,互相叙了离别之情,又询问了妹夫的情况,然后对柳氏道:“一转眼,阿竹和长槿都长大了,阿竹明年便要及笄了吧?”又看着阿竹姐弟,妹妹如今儿女双全,心里实在是宽慰。
柳氏笑盈盈地道:“便是三月,届时挑个吉日给她举行笄礼,我想叫大嫂过去当这正宾人。”
何氏听罢便笑了,直道:“我生了那么多小子,没有一个女儿,阿竹就像我女儿一样。虽然我极愿意为咱们阿竹插笄,不过怕到时候还有更适合的人选,我便不去抢这活了。”
柳老夫人和柳城听罢都点头,阿竹虽只是二房的孩子,但公府没有分家,她还算是公府的姑娘,公府定然能请到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为她插笄,如此也可以提高她的身份地位,对阿竹只有好处。而且靖安公府里还有老太君和老夫人,恐怕到时候她们会有什么意见指示,所以并未将柳氏这话放在心上,只当她是客气。
柳氏说这话却是真心的,她越看柳昶,越觉得他是个好孩子,一心向学,洁身自好,实在是个合适的好人选。若是何氏作了阿竹的主宾人,也是给女儿刷存在感,以后阿竹嫁过来,不虞婆媳不睦。
及笄这种事情就跟宣布你成年了可以结婚一样,阿竹觉得这是家常便饭,实在是没什么好脸红的,但是在场的人众多,同辈的表哥表嫂们纷纷都用打趣的眼神瞄着她,长辈们拿她打趣,只好低头装作一副害羞腼腆样,眼角余光瞄见柳昶促狭的目光,脸上带着若隐若现的笑容,忍不住瞪了回去。
柳昶忍不住笑得更乐了,见阿竹抿着嘴瞪他,方收敛起来。
两人的小动作,大人们坐在上首位置哪儿能没看到,柳城和何氏对视一眼,他们曾经也商议过三儿子和阿竹的事情,以前说他们还小看看情况,现在嘛……若是两个儿女互相看对眼了,也不用矫情拒绝。且他们相信,以三儿子的才华,很快便能以科举出仕。
拉了会儿家常,柳城便回房去洗去身风尘,柳氏陪柳老夫人说话,何氏带着大儿媳妇去厨房,让人整桌席面庆祝。
一群表哥表弟们也各自散去,最小的柳旦原本是想要跟着胖表哥去玩的,谁知道胖表哥紧紧黏在他姐姐身边,柳旦也想留下来,很快被四哥柳盼和五哥柳昌给拎走了,连同胖弟弟一起拎走。
阿竹顿时心塞,她和柳昶真的是特纯洁的表兄妹,就算你们特地制造机会,也只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坐着说几句话喝杯茶罢了,避了也没有用啊。
这段时间她虽然来柳家很多次了,因为有小时候与柳昶相处过一段日子的情谊,所以那么多表哥表弟中就与柳昶比较熟悉,这些表哥表弟们是什么意思?
两人在暖房坐着聊天,而且还将门窗都打开,伺候的下人也在。
待丫鬟上了茶后,阿竹拿出她在大伯书房里抄的古藉孤本手抄本给柳昶,忍不住埋怨道:“你先前笑什么?刚才他们好像都误会了。”
柳昶翻看着手抄本,根本没注意到这事儿,只道:“他们都太闲了,所以眼睛有些问题。,你不必在意。”
阿竹仔细看着注意力都陷入了手抄本中的柳昶,心说这位小表哥根本是个视女人如无物的圣人,若是用绝世孤本和绝世美女给他挑选,他一定会选绝世孤本,而且会振振有词地说:“绝世美女常有,而孤本不常有!”
所以,这位少年长到十五岁,根本是白长了,还未到少年慕艾的时候啊。
阿竹心里微微宽心,她拿柳昶当弟弟看的,对这么生嫩的男孩子也没啥兴趣,所以母亲的安排,可能要辜负了。
在阿竹喝了几盏茶时,柳昶仍是没有抬头,借故不断经过暖房的几个男孩子见状,暗暗地急了,于是没可奈何,将拦着的胖弟弟和柳旦放了过来。
“三哥,你又只看书不理人了!快成书呆子啦!”柳旦像只猴子一般蹭蹭两下就爬上了暖炕,猴在柳昶身边,用他的爪子盖在手抄本上,指责他。
柳昶揉了揉弟弟的脑袋,在他尖叫着跳开时,又继续捧着手抄本翻看。
胖弟弟也猴到阿竹身边,阿竹给他们分别倒了茶,笑道:“你们刚去哪儿玩了?”
胖弟弟很委屈地告状:“表哥们好可恶,不让长槿来找姐姐!”说着,瞪了眼柳昶,可惜他头也不抬,根本无法接收到胖弟弟的恼怒。
柳旦笑呵呵地道:“表姐,哥哥们说表姐和三哥正在说正经事,叫我们不要过来打扰你们!”
阿竹撇了撇嘴,反而是胖弟弟瞪了眼柳旦,挨着阿竹更紧了。
胖弟弟虽然不知道大人们的意图,但他发现每回来柳家,姐姐便会和三表哥一起说话聊天喝茶,好像姐姐要被三表哥抢了一样,其他人还乐见其成,胖弟弟不高兴了,觉得他再不看紧点,姐姐就要被人抢走了。
直到用膳时间,柳昶的心思还没有从手抄本中回过神来,所以对于大人们的话还有些茫然。
“娘,你说什么?”
何氏真是恨铁不成钢,戳着他的脑门道:“刚才我听说了,你怎么能一直看书,将你表妹撇在一旁?”
柳昶笑道:“表妹时常来这里了,就像娘亲你的女儿一样,儿子不用跟她见外!”意思是,表妹就像他的亲妹妹一样。
何氏脸皮有些抽搐,仔细看了看儿子,发现他双目清明,笑容仍是要闪瞎人的眼睛,但却无丝毫的少年人特有的慕艾之色。何氏安慰自己,或许是他还小,反正阿竹也小,不急,待明年阿竹及笄后再说罢。
等用过膳后,柳氏又呆了会儿,见天色差不多,便告辞离开了。
回府的路上,天空下起了雪,天气变得更冷了。
胖弟弟看了会儿雪,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对柳氏道:“娘,以后不要让姐姐去舅舅家了!”
柳氏有些惊讶,笑问道:“为什么?难道寿全不喜欢舅舅家么?还是和哪个表哥吵架了?”
“没有,舅舅一家都很好,外祖母和舅母都很疼我,表哥们也很有学问。”胖弟弟赶紧摇头,然后方道:“我去舅舅家就行了,不用姐姐去了!男女七岁不同席,姐姐已经长大了,不能再随便去舅舅家,不然会被抢走的!”
柳氏听得忍俊不禁,特别是看着儿子绷着张小肥脸一本正经,更是可爱得不行,忍不住将他搂到怀里打趣一翻。
阿竹也笑得不行,对弟弟道:“我只是去探望外祖母罢了,你想多了!”才七岁的小孩子家,竟然能想这么多。
胖弟弟仍是不高兴,气哼哼的说:“反正,姐姐就不要去了,有什么东西要捎过去的,长槿帮你带过去就是了!”一定要隔绝姐姐和那些表哥们!小胖子捏紧了胖拳头。
回到府里,柳氏便将儿子打发去读书了,拉着女儿到房里说话。
阿竹有些不自在,不过自从发现母亲的意图后,她也想和母亲谈谈。
柳氏也不迂回,直接道:“阿竹,你喜欢你三表哥么?爹娘作主将你嫁到舅舅家好不好?”
“……三表哥就像弟弟一样!”阿竹纠结地说,可能是心理年龄比较大,她看柳昶,就像在看个小弟弟一般。而且一个才十五岁的男孩子,即便比较早熟,她仍是没办法将他当男人看。真苦逼!
“他比你年长!”柳氏无语地纠正她,又笑道:“娘觉得,柳昶是个好孩子,他勤学好问,不吝于吃苦。你爹考教过他的学问了,曾说明年的科举,他若下场参加,必会榜上有名,算是个极有才华的。其次,他洁身自爱,品德高尚,以后会是个好夫婿,如你舅舅一般。最后,你舅母极喜爱你,会将你当女儿一般疼爱,以后没有什么婆媳问题……”
阿竹沉默,她自然听得懂母亲言下之意,可以这般总结:柳昶现在虽然是个白身,但是个潜力股,明年开科举时便知道结果了,先抓住再说。其次,柳家家风清正,柳城只有一妻无妾,且有家规,是个好榜样,柳昶以后也会如他父亲一般,只娶一妻,不会乱搞男女关系。最后,婆婆就是舅母,而且舅母与柳氏曾是好姐妹,是个真真的和善人,若她嫁过去,省了婆媳关系……
怎么看,柳昶都是个好选择。
可是,她实在是没感觉啊!最最重要的是,阿竹觉得自己头上还悬着一把锋利的刀,那刀的主人叫“端王”。外一端王真的如他所说的,等她及笄时来娶她,若是现在两家约定了,会不会得罪他……她是不想嫁给端王,但一直苦于不知道用什么法子避免这种事情好,外一端王直接请旨定下婚事,她能怎么办?
阿竹顿时觉得无比的糟心,她是想要将端王的事情告诉父母,但怕到时候又解释不清。而且她有些驼鸟地想要抱着侥幸心情,只盼着端王其实只是说笑——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敢拿家人开玩笑啊!
这种苦逼的心情无人能懂。
“娘,表哥似乎也无意!我每回去舅舅家,他都当着我的面捧着本书看,我只能跟着他一起看书!”阿竹提出有力证据,心里顿时感谢柳昶这书痴,更感谢大伯书房里的藏书。
自从柳昶回京后,阿竹有一回和他说起大伯严祈华书房里的珍贵的孤本,他想借来一阅,但严祈华书房的书可不外借,阿竹只好请示过严祈华后自己去抄了,然后将手抄本送给他。
柳氏笑道:“柳昶确实年纪有些小,不过我和你爹还想留你两年,等到他十八岁了,也开窍了,不急!”
但是她很捉急啊!阿竹心里像有只小猴子在上蹿下跳,但心知父母是为她好,而且没有事到临头,便只好作罢。反正,等她及笄后便知道结果了。若是端王没有行动,她便可以高高兴兴地让父母帮她打算。
“娘,能不能等我及笄后再和舅舅家提这事?不然我不好意思。”阿竹脸不红气不喘地说着,根本没有丝毫不好意思。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但柳氏也不忍忽视女儿的意见,摸摸她的脸,笑道:“好吧,这事等你及笄后再说吧。你舅母心里也喜欢你,到时候若真的成,便先订亲也行。”
晚上严祈文回来,和妻子一起说了下柳家的事情,然后又提到阿竹今儿的态度,没想到严祈文听了后大为同意道:“大舅兄刚回来,恐怕还有好一阵要忙,各处也要打点一翻,时间有些紧,就先不放着罢,等阿竹及笄再说。反正人就在那里了,跑不了!”
这么说着,心里却气哼哼的,觉得怎么看柳昶那小子就是不顺眼。若是真的要将女儿嫁给他,他非要将女儿多留几年再嫁过去才好!
*****
阿竹对这时代早婚的传统觉得糟心,然后她发现更糟心的是,她剩下的两个姐妹的亲事也要被提上议程了,特别是严青兰……亲事简直是一波三折。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双鱼穆聪、-2、十年之前你不认识我、夜恋扔的地雷,谢谢~~=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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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这个劲头发展下去,恐怕你们也会很快便能看到自己想要看的了~~=3=
今天双十二,设定存稿箱发表时间时,差点设定成了:2014-12-12 12:00:00,幸好及时改过来,不然迟了一个小时,你们又要以为雾的大姨妈来了没法更新了==!
第67章
严青兰的亲事一直没能定下的原因是家里的人的意见严重不合。
经过近半年的挑选准备,老太君已经看中了人选,是户部尚书林大人之孙林焕。户部尚书出身微寒,却是个有才华的,可以说是靠着自己的努力才走到如今的地位,且府中人口相对简单,尚书府的老夫人是个脾气爽利的,女眷们脾气都极好,后院也相对比较干净。严青兰没有那么多心机和人斗,就是个傻妞儿,将她嫁到一个相对简单的家庭比较好。公府如今的地位不需要靠她去联姻,只要她过好自己的日子便行。老太君对府里的姑娘们都是根据她们的性情来挑选夫家,也算是全了她一翻疼爱之心了。
但是严祈贤作为严青兰的父亲,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老夫人见有儿子撑腰,第二个跳出来反对。至于其他的,说话的份量都及不上三人,被忽略了。然后严老太爷得知三儿子的想法,第三个跳出来反对。
儿女的婚姻大事,第一个能作主的便是父母,就算作祖父母的已经决定好了,也须得征得作父母的同意方行。严祈贤这回不知怎么地,竟然敢大起胆子反对老太君和严老太爷的决定,让人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当然,别想他有什么好主意,他不过是还不死心,仍是想当周王的岳父罢了。虽然宫里惠妃又沉默了,但因先前那一遭,严祈贤觉得还是有希望的,正私底下走关系,托人在周王面前美言几句,若是能和周王搭上关系更好了。
比起严祈贤一心想当周王的岳父,严老太爷的出发点更恶心了些,他想将明年四月份就及笄的严青菊嫁入周王府,为四儿子严祈安提升一下在家族里的地位罢了,为此不惜牺牲一个孙女。
当然,严老太爷又觉得老太君给严青兰挑的夫家不出彩,尚书府的子孙没有多少有出息的,想要将严青兰嫁到公侯之家去,至少也能为公府拉多几门厉害的姻亲。严老太爷虽然不太关心府里的四个姑娘,但却也想控制她们的婚事,将她们嫁到自己看好的府上。
严老太爷同样想要与周王直接接触,也想托关系让人在周王面前说说话。他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惠妃了。作为周王的养母,惠妃极得周王看重,若是有惠妃出面说情,严青菊是妥妥的周王妃了。
但是,怎么让惠妃出面呢?严老太爷可接触不到个深宫的妃子,就算托自己的老妻进宫找惠妃,以老夫人的心思,她只会将自己的孙女青兰塞进周王府。严老太爷想了一遭,想起惠妃的亲生父亲是二老太爷,只能从二老太爷那儿入手了。
为此,严老太爷还放下了身段去西府找自己的那两位弟弟。周王的岳父是二老太爷的儿子,比起严老太爷来说,二老太爷才是真正能和周王说上话的。严老太爷一辈子风光,没想到临老了要去求两个他瞧不起的弟弟,虽然有些堵心,但也只能上了。
但是严老太爷没想到,自己能放□段,他那两个弟弟却不甩他。二老太爷和三老太爷即便不知道他要打什么主意,但秉着天生和他对着干的心态,将严老太爷的话全部都堵住了,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等给他开口的机会后,绝对是秉着“看着你不好我便开心了”的心态,继续和他对着干!
严老太爷恨得想要拿出长兄如父的气势抽这两个不合作的老弟弟,袖子都撸起来了,二老太爷和三老太爷自然不服气,怎么可能站着给他打?他们很想揍这个大哥很久了,谁怕谁?于是直接开打!
但是三个老头儿都是养尊处忧的主儿,大家都是半斤八两。不过打起架来自然是两个压倒一个,严老太爷终于遭殃了。三个老头儿在二老太爷的书房里乒乒乓乓地打了一架,吓得外头守候的小厮心惊肉跳,担心三个老头儿不小心出了什么事儿,他们都要遭殃。
严祈华得到消息,下了衙后,火速地带着几个弟弟去了西府。
此时三个老太爷就躺在像狂风刮过的书房里的矮榻上让大夫给他们上药,严老太爷老脸上青青紫紫,老胳膊脱臼了,腿也摔着了,恐怕要养几个月了。二老太爷和三老太爷好一些,只有脸上有些伤痕,胳膊和腿都没有摔着。
所以,这种情况怎么看都是二人围殴一人,那被围殴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严祈华脸色都青了;严祈文面无表情,心里却乐歪了;严祈贤是个不孝的,直接笑出声来;严祈俊事不关已,高高挂起;严祈安悲呼一声,嚎了声“爹”便扑了过去。
“叫什么叫,还嫌不够丢人?”严祈华冷眼瞪过去,严祈安马上嚅嚅不敢言了。
严祈安虽然极得父亲宠爱,但是却最怕这位大哥,盖因这位大哥最像祖父,祖父简直是他的恶梦。严老太爷还在哼哼中,听到大儿子喝斥心爱的小儿子,顿时不乐意了,怒瞪道:“你这不孝子,看到老父被人欺负,竟然无动于衷?”
两位老太爷不干了,三老太爷是个火爆的,直接一脚踹在严祈安屁股上,将他踹歪到一边,自己一屁股坐到了严老太爷摔着的腿上,在他嚎叫出声时,大声咆哮道:“谁欺负你了?你无缘无故要打人,还不兴让我们躲了?现在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欺负!你压了我们一辈子,忍你让你这么久了,老子早就想这么干了……”
“老三,快住手,他是大哥!”二老太爷嚷嚷叫道,不过没有起身去阻止就是了,还特意紧紧抓住严祈华的袖子,不让他过去。
严老太爷疼晕了。
严祈华面无表情,心里却不断叹气,因为是家里的几位身份最大的老太爷打架,也不好声张出去,只得叫来自己的心腹将老太爷搬到轿子里,掩得严严实实,直接运回东府去。
严祈安和严祈俊跟着跑了,严祈贤厚着脸皮留了下来,严祈文懒得搭理从来不正眼看自己的父亲,也留下来看热闹。
今天真是一团闹剧!
严祈华觉得额角青筋突突地跳着,对两位老太爷道:“二叔、三叔,你们……”
二老太爷马上竖起一手阻止了他的说教,他们可受不了这位最像自己那已逝父亲的侄子,或许他们那大哥这一生最有用的地方,便是生了个像极了老公爷的儿子了。
“祈华啊,我们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呢,咱们都活到这把年纪了,心里有气发不出来也很难受,偏偏他还要上门来挑衅,不能忍啊!再忍下去,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咱们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也不怕闹什么笑话,他敢来我们依然敢这么做,你便放宽心,他也没脸去宣扬自己被弟弟打了的事情,那张老脸丢不起哟。”
严祈华突然觉得两位叔父也是脸黑心黑的人物,估计以前是憋屈得久了,这回爆发后,连脸面都不要了,直接动手打人。
“而且你知道他来要干什么么?竟然想让咱们进宫去给惠妃娘娘说项,让东府的四丫头嫁到周王府作继妃,好给祈安撑面子!严祈安的面子可真大!想得真美哟!”三老太爷讽刺道。
严祈华黑着脸离开了。
严祈贤留了下来,他蹭到两位叔父那里,开始旁敲侧击。以前他便和两位叔父合作过,一起将老太爷拉下马,所以两位老太爷对他还算是和蔼。不过对于他流露出想要将严青兰嫁到周王府的意图,两位老太爷忙摇头。
“已经赔了个丫头了,难道还想要再赔个丫头?而且若咱们眼巴巴地将人送进去,皇上会怎么想?”二老太爷叹道,当初他也想要再送个孙女进周王府,好照顾桃丫头留下来的孩子。但是严祈华过来和他分析了现在京中的形势,二老太爷便息了那念头。不管以后的周王继妃是谁,也不应该由公府提出来。
严祈贤发现在两位叔父这边得不到什么帮助,十分失望地走了,只得自己再想法子与周王搭上线。
严老太爷原本就摔断了腿,又被三老太爷一屁股坐上去,伤上加伤,大夫说,起码得养上半年了。
这件事情虽然瞒着,但是府里的几位主子们都是知道的,阿竹很快也知道了。
当阿竹从自己父母这里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只想骂声卧槽。
继母是这么好当的么?为什么家里的那些长辈都当周王府是个香饽饽,个个都捎尖了脑袋往里挤?她没看到有什么好,只看到若哪个女人嫁到周王府会有什么坏处。
“因为他是亲王啊!”严青菊理所当然地对阿竹道:“虽然他并不是所有皇子中最得宠的,但是以周王的性情地位,以后不管是哪位皇子上位,都不会为难他,是一种保障。所以若是成为周王妃,不仅家族有面子,也同样是一种保障。”
阿竹:“……”
看着分析得有些糙,但是却头头是道的小菊花,阿竹沉默了,方发现自己又着相了,拿了自己惯有的思绪来思考这事情,却忘记了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封建集权时代,一位亲王妃代表的意义。就算那是个二手男,也是十分吃香抢手的。
在两人坐在静华斋喝茶说话时,严青兰也过来了。
严青兰的神色很不好,估计是从老夫人那儿得知了祖父受伤的原因。这个平时喳喳乎乎的姑娘一夕之间有些抑郁。
阿竹将她拉到身边坐下,笑道:“干嘛摆出这副表情?没了祖父干涉,你的婚事很快便会定下的。”
“可是还有我爹和祖母……”严青兰将脸埋到双手心里,“他们都希望我嫁进周王府。”
“那你怎么看?”阿竹问道,王妃之尊的诱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想嫁进周王府。
“呸!谁想要捡个现成的孩子?就算是桃姐姐的孩子也不干!”严青兰出乎意料之外的激烈,双目灼灼地盯着阿竹,“你以前有句话说得很对,二手男要不得!我性子霸道,只允许夫君只能有我的孩子,若是他敢和其他人生孩子,我会忍不住捏死他的。我受不了……我、我这种想法是不是很糟糕?”她有些忐忑不安地问道。
严青菊摇摇头,理所当然地道:“这才是二姐姐的本性!虽然脾气坏了点,但能理解!”
前面那句话严青兰还有些感动,最后一句让她恨不得掐死这朵小菊花,她哪里坏了?明明只是比较暴躁罢了!
最后,严青兰忽视了这朵总是喜欢戳人心肺的小菊花,可怜巴巴地看着阿竹道:“我该怎么办?”虽然阿竹总是气她,但不可否认,她偶尔的歪主意也挺有用的,就是爱装好孩子,不太喜欢出主意。
阿竹也没好办法,难道要让她撺掇严青兰忤逆长辈么?别逗了,她们这些养在闺阁中的姑娘,吃公府的住公府的,身无恒产无人手力量,长辈们分分钟就能秒杀她们了,和长辈对抗实在是没意义,而且是百害无一利的赔本之事。
“祖母那般疼你,你便去和她说清楚!一天不行就两天,两天不行就三天,三天不行就半个月!就不信你天天去缠着她,重复着你的心意,就不信她会忽视不理!”阿竹出馊主意道:“我从我娘那里听说了,老太君嘱意的人选是极好的,三婶心里也觉得林家合适你,只要老夫人也同意了,再说服你爹就容易多了。”
三叔严祈贤是个贪财的,阿竹心里实在没底,担心严祈贤会为了钱财将严青兰给卖了。
严青兰有些脸红,她见过林尚书的孙子林焕一次,那时不知道那位会是自己未来的夫婿,远远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了,现在回想起来,似乎那一眼的印象也是不错的。
三个姑娘在静华斋商议了许久,严青兰心里终于有了底,便斗志昂扬地开始了她持久作战计划了。
*****
严老太爷因为摔断了腿,只能躺在床上休养,没了他折腾,似乎整个靖安公府都安静了,日子按部就班,很快便到了年底。
除夕府依然是东西两府聚在一起吃团圆饭。
严老太爷被人抬了出来,看到也坐在席位上的二老太爷和三老太爷,差点将面前的汤碗泼了过去。幸好有老太君坐在上首位置镇着,不然估计这年夜饭不必吃了。
吃了一顿气氛怪异的团圆饭后,孩子们都去给长辈拜年拿红包。
阿竹跟着姐妹们去给长辈磕头拜年。
严老太爷坐在老太君下首位置,整张脸拉得臭长,仿佛谁欠了他几百万两银子一般,目光如刀,刀刀刮身坐在老太君下首另一边的二老太爷和三老太爷。
似乎严老太爷越是心情不好,二老太爷和三老太爷心情就很好,简直是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套用那句话:知道你过得不好,我便放心了!
两位叔祖父笑眯眯地给了红包,对每个来拜拜讨红包的晚辈都和蔼可亲。见阿竹领着弟弟妹妹们过来,三老爷笑道:“转眼间咱们府里的姑娘都长这般大了!看来看去,突然发现原来咱们家的竹丫头才是家里最俊俏的姑娘了!想起当初她回京时,才这么一点儿,又胖乎乎的,现在却出落得这般标致……”
三老太爷比了个手势,众人皆跟着笑起来。
严老太爷原本有些气哼哼的,不过听到三老太爷的话,正眼瞧了阿竹一眼,摸摸颌下的胡髯道:“竹丫头确实不错。”
这句话虽然只是附和,但是在场很多人的心都乱了。
严祈文皱着眉,柳氏暗暗绞了下帕子,担心严老太爷也像阻扰严青兰的亲事一般,搅乱了阿竹的亲事。老夫人听得满心不高兴,觉得这些人的眼睛都是瘸的,竹丫头长得像个狐媚子,哪有她的兰儿好看?
唯有严祈华有些深思地看着阿竹,目光满是探究,阿竹被这位大伯盯得冷汗差点都冒出来了,身子都僵硬了。她发现这个家里的终极boss是大伯才对,大伯真的很有终极boss的气势啊。而且,大伯这样看她,会让她以为大伯知道了什么,心中顿时有些小忐忑。
严祈华确实知道了什么——不,或许说他是被赶鸭子上架,年前在宫里遇到了端王,然后被他这位素来名声及风头都极盛的王爷叫住说了不到一分钟的话,却教他差点失了态。
严祈华自然不会以为阿竹和端王有什么私情,就算有也是阿竹小时候回京时得端王相救之恩。所以他不明白,端王为何会相中了阿竹,并且给他通气。端王是什么意思?皇上可是知道?
端王虽然至今未娶,但却没人敢说什么闲话,大家已经习惯了他的婚事一年拖过一年,都成了个大龄剩男了,很多人还猜测着,过了年他就二十五岁了,也不知道今年会不会继续拖下去,然后成为大夏开国以来第一位终身不娶的王爷。
虽然如此,但至今仍有很多人家巴不得将女儿嫁给他。可惜皇上发了话,他会为端王作主,没有他老人家发话,连皇后娘娘都不敢越矩。端王的婚事就像个香饽饽,皇后娘家武安候府、贵妃娘家怀恩侯府皆盯着,还有京中一群的权贵也盯着,怎么想也轮不到靖安公府。
端王到底是何意?
严祈华被端王不按牌里出牌的举动弄得头疼不已,再看看被他盯得僵硬的阿竹,不可否认,这个侄女越长大越漂亮,美貌已经超越了严家所有的姑娘,比当年的惠妃还要美丽几分,若说端王是瞧中了她的美貌也说得过去。
但是——偏偏他宁愿相信端王是相中了靖安公府也不相信他会看上阿竹的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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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可以给个准信了,想要看胖竹筒修成正果的话,过两天再过来吧,估计胖竹应该就嫁人了。
第68章
新年新气象,不管是多么恼人的事情,人们也不会拿到新年大头来说。
新年里的活动不外乎是走亲访戚,饮酒戏乐,或者拜访上司,结交同僚等等事宜。而对于即将及笄的姑娘来说,也须要跟着女性长辈们到处去拜年,让长辈们拉出去遛遛,见下人,告诉大家,今年府里又有可以成亲的姑娘了。家里有适龄的姑娘或小子的女眷们,再暗中眉来眼去一翻,暗暗相看。
严青兰暗中已经看好了人选,而且林尚书老夫人也极喜欢严青兰,所以并不用再遛她了,于是被重点拉出去遛的便是阿竹和严青菊。两人只相差了一个月,年龄太相近了,说亲可能要凑到一起了。
年初四时,张家给各位亲朋好友下了帖子,同样也给了公府,请他们去喝年酒。
即是张家下的帖子,不脑子想都知道张家的帖子主要是请谁的。严老太爷啐了声,反正他脚伤未好,直接当没看到。只有严祈华和严祈文欣然应约,高氏和柳氏一起去了,顺便将府里未成年的男孩和姑娘一起带了过去。
阿竹等人跟着长辈一起去给张阁老夫妻拜年请安,又给其他的长辈们请安。张家是个人口兴旺的大家族,虽然只有嫡支居住在京中,但这人口也多得让人差点认错脸,还加上张家的各种姻亲,实在是让人眼花缭乱。
严祈华和严祈文是张家姑奶奶所出的孩子,张阁老的老妻张老太太看着两个外孙,心里十分欣慰,见着阿竹和胖弟弟这两个嫡亲的曾外孙,每见一回就要激动一回,一边搂着胖弟弟,一边搂着阿竹,乐呵呵地道:“都是好孩子,长得真俊。”
张阁老听到老妻的话,视线便调到了阿竹身上,胖胖的曾外孙就不用看了,他对女孩子比较稀罕,待一细看时,忍不住咦了一声。
“好俊的小丫头!”张阁老对老妻笑道:“这小丫头当年第一次见时,还是个胖乎乎的小妞儿,没想到过了十岁后,一年翻个样儿,现在长成这般俊,可真教人欢喜。”
严祈文听到外祖父称赞自己女儿,笑得矜持又骄傲。唯有严祈华嘴角抽搐了下,生怕老流氓的外祖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特别是他现在这语气,怎么都像在调戏阿竹一样。
阿竹朝这位曾外□□父甜甜地笑着,能做上阁老这一步可不容易,相比自己祖父,阿竹觉得曾外□□父亲切多了。
果然,张阁老又道:“这般俊的丫头,以后不知道要便宜了哪家的小子!哎,祈文啊,与其便宜了不知哪家的臭小子,不如便宜了外祖父家的臭小子吧!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来来来,这里有好几个臭小子呢,十三岁到十八岁的,一字排开,都由你挑,你喜欢哪个就尽管拿去,价格好商量!”
众人:“……”
严祈华黑着脸:外祖父又出来耍流氓了!
张家那些被点名的男孩子也同样满脸黑线,曾祖父又想拐别人家的姑娘了,真不知道为何曾祖父这般不待见他们,只喜欢女孩子。
张老太太却喜道:“极好极好,咱们家里姑娘少,再来几个我都爱!特别是咱们的青竹,像她祖母!”
张老太太老眼昏花了,明明阿竹这模样比较像柳氏,硬是要安在已逝的张氏身上,不过众人还是附和着老太太,只要她心里舒服就行了。
严祈文的脸色僵硬了,扫视了一眼张家那群小子,心里哼了一声,个个面目可憎的,怎么配得上他女儿?同样觉得张家的儿子们面目可憎的还有胖弟弟,他气呼呼地瞪着那些表哥们,心说“表哥这种生物真是太讨厌了,总是和他抢姐姐”。唯有柳氏有些哭笑不得,这张阁老还真是什么都说得,怨不得丈夫私底下要说他是个老流氓。
再说了会儿话后,又有亲朋好友上门拜年,小辈终于可以出去玩了。
阿竹忙拉着兰菊两人,跟着严青梅离开,省得留在那儿再给人打趣。
等到了严青梅夫妻居住的院子,严青梅带三个妹妹到花厅坐下,等丫鬟上了茶点后,便瞅着阿竹猛笑。
“怎么样?想不想也嫁到张家来?我还有几位堂小叔都未娶妻呢,而且人品才学都不错,要不要和姐姐做妯娌?”严青梅打趣道。
阿竹可不会被这种问题打趣得脸红,脸不红气不喘地道:“虽然我知道大姐姐很舍不得我,但是也只难忍痛拒绝大姐姐了,毕竟婚姻之事,自有父母作主嘛!”她一脸正气凛然。
梅兰菊三个姑娘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哄的一声,三个姑娘笑得东倒西歪。
严青菊挨着阿竹,抱着她一条胳膊道:“我可舍不得三姐姐!我也想和三姐姐做妯娌!”心里琢磨着,若是二伯母真的将三姐姐嫁到柳家,她、她大不了嫁给柳盼就是了,柳盼也只比她小一岁……
严青兰戳着阿竹的脑袋,嗔道:“你就装吧装吧,大尾巴狼!到时候等二伯二伯母给你相亲,看你不羞死,还能如此假正经。”
阿竹死猪不怕开水烫,群战姐妹们,梅兰菊最后败退。
笑闹了会儿后,严青梅方拉着严青兰的手道:“现在你也十六岁了,家里可替你定下亲事了?”她也知道娘家的事情,心里真担心祖父和三叔再闹腾下去,误了严青兰的亲事。
严青兰咧嘴笑起来,欢快地说道:“大姐姐放心,我听阿竹这坏蛋的话,用了两个月时间,终于缠得祖母同意了。祖母说我不愿意的话,就不勉强我了,她也同意了老太君挑的对象,说会帮着一起劝我爹,等我爹也同意了,就找个时机与……通个信儿,让来提亲……”说到最后,这平时大咧咧的姑娘反而不好意思了。
严青梅听罢十分欣慰,老夫人虽然做人比较失败,但却是真心疼爱一对孙儿,有她帮劝着严祈贤,应该能事成。
严青梅又看向剩下的两个妹妹,她作长姐的,总不免要关心下面的妹妹的终身,即便已经出嫁了,也改不了这个坏习惯。阿竹她不担心,现在倒是有些担心严青菊了,毕竟四叔严祈安是个没主见的,严青菊又是个庶出……哎,希望老太君到时候也好好为她挑一挑。
“大姐姐,你和大姐夫成亲也有半载了,你们……”严青菊吞吞吐吐地问着。
“大姐姐和大姐夫怎么了?别说一半藏一半的,让人觉得你内里藏奸,印象不好!”严青兰教训道。
严青兰说话一向不中听,大伙都习惯了,不过严青梅怕她嫁人以后还这么不长脑子,须知祸从口出的道理,少不得又要说教一翻,方看向严青菊,笑道:“四妹妹想说什么?”
严青菊也没将严青兰的话放在心上,有些羞怯地说道:“就是……大姐姐怎么到现在都没有传出喜信儿?”
一般新婚夫妻成亲几个月,若是能传出喜信,夫家的长辈自然高兴,觉得娶了个能生的回来。严青梅去年四月便嫁入张家,到现在仍未传出喜信,也不知道张家的人会怎么想。
在场姑娘听了都安静下来,阿竹有些惊讶地看着她道:“小菊怎么会问这种事?”然后心里汗了下,她又带着惯性思维看待事情了,觉得严青梅才十六七岁,生孩子也太早了。
严青菊微笑道:“前儿听母亲和嬷嬷说了一嘴,便记下了。”四夫人陈氏身边的奶嬷嬷喜欢八卦,府里的主子们都给她八卦过,严青菊偶尔也会无意中听到几句,便记住了。
严青兰嘀咕道:“那两个多嘴的八婆!你别学人家在背后道人长短的!”又警告了严青菊一翻,行为改不了霸道的性子。
知道姐妹们关心自己,严青梅心中感动,便道:“你们放心,原是曾祖父(张阁老)说,姑娘家过早生孩子不好,不仅孩子不健康不好养活,妇人的身子也容易败坏,曾祖父的意思是让我十八岁后再生。”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小声道:“你们大姐夫也同意了……”
看她含羞带怯的,估计是与张晏夫妻恩爱,所以张晏才会这般严格执行张阁老的话。
张家虽然没有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但张家的家风素来极好,男子少有纳妾的,都是年过了三四十岁后,无子方纳妾。直至今日,阿竹越发的敬佩老太君的眼光,即便是为了修复张严两家的关系,却也将曾孙女的幸福考虑在其中了。
“张阁老真的这么说?”严青兰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都吃惊了。
阿竹便也笑道:“阁老是个有远见的,还记得咱们以前翻看医书时看到的一些记录么?有些医药典籍里也有这种观点,不过是世人提倡多子多福,且又轻视妇人,方会希望刚进门的媳妇最好早早就诞下子嗣罢了。”
严青兰和严青菊点头,觉得受教了。
在严青梅这儿呆了一会,很快张家一些未出阁的姑娘也过来了,拉着阿竹等人去院子里赏梅喝清酒,热热闹闹的。
过了个热闹的初四,初五严祈文也带着妻儿一起去柳家给柳老夫人拜年了。
柳府阳盛阴衰,特别地稀罕女孩子,特别是那种软软萌萌又漂亮的女孩子。
所以阿竹的到来,很让柳老夫人和何氏等人开心,表哥表弟们也很开心,毕竟这表妹(表姐)可真是漂亮,看着也是一种视觉享受,他们应该敦促三弟(三哥)快快将表妹娶回家,省得被别人抢走了。
作为万绿丛中一点红,阿竹得到了一笔丰厚的红包,暗暗一比较,比胖弟弟得到的还多呢,难道这就是:未嫁的女人是个宝、嫁人了就是个遭人嫌弃的黄脸婆的待遇么?
“书呆,别看书了。”柳家大哥柳旭拍拍三弟的脑袋道。
柳家二哥柳昊也将弟弟手中的书抽掉,柳盼将他拉了起来,柳昌在背后推他,柳旦懵懵懂懂地看着哥哥们笑得猥琐不已,含着麦芽糖奇怪地看着所有的哥哥们。
柳昶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兄弟,问道:“怎么了?你们怎么个个都往我这儿挤?”
柳大哥叹道:“蠢弟弟,姑父他们来了。”漂亮又软萌的表妹也来了,还不快去迎接。
柳昶眼睛一亮,不觉微笑起来:“表妹应该也来了,不知道这次她带什么书过来给我。”十分期待的模样。
柳家兄弟们差点想要扑倒,这弟弟没救了。若是阿竹在这里,会告诉他们,让他们别指望了,柳昶就是个高智商天才低情商蠢才,不要指望他开窍什么的。
阿竹正腻着柳老夫人说话,见到几个表哥们过来了,忙起身与他们一一见礼。
柳昶给长辈们请安后,便给阿竹使眼色,使得阿竹脸色都僵了。明明没有什么,为毛你要做这种表情,不是教人误会么?
待柳昶出去不久,阿竹也被长辈们特意打发出去了,柳昶便在暖阁等她。
“表妹,这回可有带什么好书过来给我?”柳昶十分期待地问道,那清清亮亮的眼神如秋日山林中的一泓清泉,只要与他对视,让人无端觉得这是一个风光磊落之人,还未说话,心里就对他生了几分好感。
阿竹越来越觉得柳昶是柳家兄弟中最奇特的一个,不仅笑容独特,连样貌也是得天独厚,或许柳家中所有兄弟,将来最有出息的便是他了——前提是他会参加科举出仕。
“三表哥,现在还过年啊!”阿竹满脸黑线,这位表哥不会是想要她大过年的去大伯的书房里给他抄书吧?想得可真是美哩。
柳昶十分失望,失望到用一种幽怨的小眼神看她,看得阿竹越发黑线了,终于忍不住道:“三表哥,你不想让舅舅舅母他们误会,就别这般随意。”
柳昶微蹙眉,问道:“表妹这话是何意?”
阿竹惊讶道:“以表哥的聪明,难道没有察觉到大人们的心思?”别摆出一副扮猪吃老虎的样子了,要扮的话能扮得过她这个自会说话起就扮的人么?
柳昶笑道:“表妹无需在意,这事儿我自会与爹娘说的。”然后又笑了起来,“我一直当表妹是个可爱的妹妹,家里没有妹妹,正好表妹弥补了这个空缺。”
阿竹也笑起来,点头道:“表哥如此想很好!”虽然说在这里男女之间没有友谊,但阿竹觉得和柳昶极能聊得来,有时候她说得大胆了些,柳昶并不会太惊讶,反而会微笑倾听,然后思索着她说话的正确与否——简直是位好闺密啊!
得知了柳昶的心思后,阿竹更安定了,表哥表妹什么的,虽然自古以来便是最容易暧昧联姻又遭恨的对象,但是没有出五服,总觉得是乱-伦,而且以健康学来说,对后代也不好啊。
等严祈文带着妻儿告辞离开后,柳昶难得放下书,踱步到父母的院里。
何氏见到三儿子过来,有些意外道:“昶儿过来了?有什么事么?”
对这三儿子,柳城夫妻一直以来是十分纵容的,主要是这么多儿子中,就数他最会读书,平时除了必要的运动煅炼身体外,能一天捧着书不挪窝,让他宅在屋子里半年不出门都没关系,只要给他一堆书就行。而且他脑子转得快,看着虽然斯文淡泊,却极有想法,若是有什么和他有关的事情,最好和他商量比较好。虽然他不会忤逆长辈,但却有法子说服你听他的。
柳昶一丝不苟地给母亲请安后,方道:“娘,三月份表妹就及笄了吧?”
“对啊!”说到这个柳氏就欢喜,阿竹及笄了,很快便可以出嫁了,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让儿子将阿竹娶回来。不由笑道:“喜欢表妹么?阿竹可是个漂亮的姑娘,一转眼便长这么大了,和你也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柳昶笑道:“表妹确实是个漂亮的姑娘。”
“那你可想要将她娶回来?”何氏打趣道。
柳昶叹了口气,叹得何氏眼角跳了跳,有种不好的预感时,又听到这糟心的儿子道:“她就像妹妹一样……没法下手啊!”然后歪首想了会儿,又道:“我还记得她小时候胖乎乎的模样,又软软的很听话,特别的可爱,想着若是娘亲生的妹妹就好了。若是娶了表妹……会让儿子有种乱-伦的错觉!觉得特别对不起父母兄弟姐妹!”
何氏:“……”这糟心的孩子,什么形容?真是太讨厌了!
何氏差点被儿子这话弄得一口气喘不过来,等喘匀了后,她满脸黑线地看着儿子一副正经脸,心里直想喊句什么来排解这种无能为力的情绪。
何氏最后无力地挥挥手让他离开了,心里抓狂地想着,这事情该怎么告诉一心期待着将阿竹嫁过来的小姑子才好呢?而且——眼看就要到手的儿媳妇这么飞了,心里真是不甘心!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sonia220扔的手榴弹,又让你破费了,么么~~=3=
感谢夜恋、吉茵珂絲、双鱼穆聪、16752613扔的地雷,谢谢你们~~=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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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阿竹就要及笄了~~^o^
第69章
这个年很快便过去了。
出了正月,天气仍是冷得紧,且又时常下起了绵绵春雨,那种湿冷的感觉仿佛连衣服被褥等物都沾上了湿气,特别的让人难受。阿竹开始不太爱出门了,整天不是窝在青竹居,便是到静华斋中读书习字,或者是和柳氏学习管家中馈诸事,甚至连柳家也不常去了,看起来越发的安静沉凝。
柳氏颇为心慰,觉得阿竹就是个大姑娘了,身上渐渐也有了姑娘家该有的贞静,每日看着她袅袅婷婷过来请安,心里既欣慰又失落。而让柳氏更失落的是,何氏终于找了个空,将柳昶的心思隐晦透露给她后,她知道阿竹是嫁不成柳昶了,只得又开始拿花名册忙碌着相看未来女婿。
或许,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不仅柳昶拿阿竹当妹妹,阿竹也是拿他当亲人看,是无法结婚的那种。嗯,大家都不亏!
阿竹虽然宅着,但也不是不和外界联络,时常会与昭萱郡主通信,关心她身体的恢复情况,也在柳昶托人想要大伯书房里的孤本时,阿竹懒得自己抄了,便让钻石、翡翠、胖弟弟等人帮抄,然后让去柳家找表哥们一起读书的胖弟弟带过去。
对此柳昶极度不满,而不满的原因是嫌弃钻石、翡翠和胖弟弟的字太丑了,简直是污辱了那些孤本,看得他伤眼。柳昶在治学上是个极其严苛之人,当年阿竹开始描红练字时,柳昶便能说得头头是道,他自己也练了一手好字,连严祈文都赞不绝口。所以钻石等人的字怎么可能入他的法眼?而胖弟弟太小了,手腕无力,字也还未形成风骨,更不符合他的要求了。
为此,胖弟弟回家时和阿竹哭诉,“姐姐,三表哥好可怕!他骂长槿写的字是蚯蚓在爬,没有丝毫力度,比姐姐七岁时还不如……明明上回姐姐都称赞长槿的字有进步了,为什么三表哥还要这么骂长槿,三表哥竟然可以连续骂个两刻钟不带喘的……好可怕!qaq”
看着胖弟弟心有余悸的模样,阿竹忙给他顺毛,并为胖弟弟解释了下柳昶严谨的治学态度,又举例了柳昶的字。胖弟弟也见过柳昶写的文章,那一手字真是没得说,顿时只有灰溜溜地去书房继续吊着个小沙包悬腕练字了。
再说昭萱郡主,她到现在仍是卧床不起,只能小心地养着病。当初她正逢母丧,原本就因为一翻自虐而元气大伤,后来孔驸马那一脚正好踹在她心窝上,让她直接吐血,伤了心肺,如此大悲大恸之下,更是伤肝伤肺,实在是难调理,卧床几个月了,也没什么好转,怕是以后要落下心疼体虚的毛病了。为此星枝星叶等人暗地里下不知哭了多少回。
每次想到这里,阿竹心里都有种难受感。她心里也几次想着,孔驸马难道就一点也不心疼么?看着才十五六岁的女儿,由原来的健康活泼落得心疼体虚的毛病,寿命都短了几载,他就怎么狠得下心?这种时候,阿竹又特别解气地想,活该他以后要瘫痪在床,一辈子见不得人了。这种惩罚比让他直接死了还让人解气。
“三姐姐,你在担心昭萱郡主么?”严青菊总是能一语道破阿竹的心思,她偏首想了下,便道:“郡主是个纯孝的,听说至今仍在养病,也不知道何时好。不过她的身子一向健康,只要养好了便没事了。”
阿竹瞥了她一眼,世人不知情,哪个不是这般想,但是也不知道要养几年才能养好。真怕治不好她的心肺,让她以后像个林妹妹一般,随时有早逝的可能。
似乎是为了让她高兴一些,严青菊又道:“三姐姐,我听母亲和绿珠说,林家可能很快便上前来提亲了。”
阿竹听罢果然有了些兴趣,问道:“三叔应了这桩婚事?可有提什么意见?”
严青菊抿唇一笑,小声道:“三伯……他好像答应得挺不情愿的,好像是三伯母做了什么,他方答应了。而且没有提什么意见,估计是想从三姐姐的聘礼那儿捞些好处,不过老太君不会让他得逞的。”
阿竹瞬间脑洞大开,在她的印象里,钟氏是个沉默寡言的,显得有些木讷,三房有什么事情,都是老夫人冲在前头,钟氏就是个针扎一扎才会吭声的主儿,平时除了照料一双儿女外,足不出户,连娘家也少回。
所以,她实在不知道钟氏会用什么法子让连老夫人也劝不动的严祈贤答应,这真是个谜。
严青菊自然也不知道的,人家夫妻关起门来的事情,又不告诉外人,谁能知道?就算陈氏身边的嬷嬷再八卦,也八卦不到人家夫妻房里去。不过嘛……阿竹看了这朵小菊花一眼,这丫头收集情报的能力也是杠杠的,各院有什么风吹草动,她也能很快便知道,而且能根据只言片语或一些小事情推测还原出事情的七八成,简直是天生适合宅斗的战斗机。
“三姐姐看我做什么?”严青菊温顺地问道,一双大眼睛有些迷蒙,一对笼烟眉,小白花必备的秀丽瓜子脸,脸型小巧,五官细致,弱不禁风的身子骨,柔柔地瞅着人时,仿佛有千言万语欲诉,看得人都心碎了。
阿竹扭头,虽然她现在越长越瘦弱,但却没有严青菊那般天生的惹人怜爱的气息,而且还特让人觉得好欺负——至于欺负的后果估计会直接被她逆袭。阿竹特意地照过镜子,她虽然瘦弱了点儿,但一张脸还略带着婴儿肥,瞪眼撅嘴时,还具备着萌货的气息,看起来就像个身娇体柔易推倒的,但却不会给人那种让人一看便想要怜爱保护的冲动。
所以,两人还真是各有千秋,但估计在正常男人眼里,还是严青菊的长相比较能激起他们的保护欲。
阿竹摸摸她的脸蛋,笑道:“小菊越长大越漂亮了,很快也要嫁人了呢。”
严青菊笑得越发的羞怯了,低下头揪着自己的袖摆道:“就算嫁了人,我也希望可以时常见到三姐姐!”所以当妯娌是最好的,天天见面都没问题。
严青菊想得很好,但却不知道“世事无常”这个道理。
过了二月,天气变暖了一些,京中又热闹起来,各种宴会交际不断。有些宴会阿竹和姐妹们也一起去了,让阿竹特别注意到的是镇国公府老太君的寿宴。
之所以后特别会注意镇国公府纯粹是先前安阳长公主在世时,还想要将女儿嫁给镇国公世子,可惜安阳长公主还来不及给女儿定婚便去逝了,而且镇国公世子的年纪大了,也拖不了三年孝期,便当没这回事。
兰竹菊三个女孩子跟着高氏等人去给镇国公府的老太君拜寿请安,得到镇国公府纪老太君的赏赐。镇国公府的现在的纪老夫人是个能说会道的,这嘴皮子可真是利索,三个姑娘被纪老夫人夸了又夸,夸得她们都不好意思了,幸好高氏出面让她们跟着镇国公府的姑娘们去暖房玩才摆脱这种尴尬。
纪老夫人看着三个姑娘被纪家姑娘们带去玩耍,和纪老太君笑道:“都是些鲜嫩又可爱的姑娘,严老太君是个有福气的。”
纪老太君乐呵呵地道:“老姐姐确实是个有福的。”然后对高氏道:“我许久没有见老姐姐了,这次老姐姐不能来和我这老婆子聚聚,真是可惜。”
高氏忙道:“这天气时冷时热的,祖母她老人家旧疾犯了,也同样为自己不能来而感到遗憾呢。”
纪老夫人接着道:“我时常听我们老太君提起你们家老太君,听说她年轻时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厉害人物,这几年倒是少见她出来走动,没怎么见到她,心里一直很可惜。”然后又叹道:“可惜咱们府里的小子都是些没福气的,不然若是能和靖安公府结成亲家,咱们家老太君也不寂寞了。”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窒了下,然后很快便笑着岔开了话题。不过在场很多夫人都想起了先前离开的严府的三个姑娘,有一个去年及笄了,剩下两个今年也要及笄,年龄都相近,似乎听说都没有说亲呢。
阿竹等人不知道她们走后的事情,面对着镇国公府这些小姑娘们,也叹为观止。
镇国公府的人口不少,所出的姑娘更是不少,嫡出庶出,俨然是个人口兴旺的大家族,但是感觉也良莠不齐,嫡出的十公矜傲,用眼角看人,庶出的不是过于傲气的,便是过于卑微的。阿竹和严青兰作为靖安公府的嫡出小姐,被镇国公府一些姑娘巴结着,让她们更不自在了。反而是严青菊,因为知道她是庶出,便被那些姑娘隐隐排斥着。
严青菊自是看在眼里,她只是抿着唇浅浅微笑跟在阿竹身边,并不多话。比起镇国公府这些姑娘,靖安公府的姑娘极少,每一个都是当嫡出一样养的,一视同仁。所以比起镇国公府里这一群明争暗斗的姑娘们,严青菊觉得自己的境遇好得太多了,与自己无关,也不将这些人的轻视放在眼里。
虽说阿竹她们是客,但是如此明显的区别对待,让阿竹意识到昭萱郡主的话说得极对,这镇国公府真是一个乌烟瘴气之地,各种魑魅魍魉都有。
等离开镇国公府后,兰竹菊三人交流了意见后,都觉得镇国公府不太好,以后还是少去吧。
没想到他们这般想的时候,镇国公府的女眷过了几天竟然递帖子上门拜访老太君。
春晖堂里,阿竹和严青兰、严青菊一起随长辈出来见客,今儿来的是镇国公府的纪老太君和纪老夫人并两个年轻的媳妇,并没有带同龄的镇国公府的姑娘,显然只是来探望身子不好的老太君罢了。
阿竹看着朝她们笑得慈爱的纪老夫人,脸此抽搐了下,直觉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过她们作为未出阁姑娘,坐了下便被人打发走了,也不知道纪老太君今儿上门来是不是真的只是为了探望身子不适的老太君。
“劳烦妹妹来看我这老婆子,心里真是过意不去!”老太君笑道,然后叹了口气,“我这身子不顶用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去了,平时也没办法再出门走动,上回妹妹的寿辰,没去看妹妹真是对不住。”
纪老太君忙打住她的话,说道:“呸呸呸!这是什么话?哪有人诅咒自己的?”然后又忙让她宽心,说日子还长着,加上有纪老夫人在一旁妙语如珠的说话,很快气氛又热闹了起来。
纪老太君比严老太君还年轻几岁,当年在闺阁中亦是有些交情,可惜后来各自嫁人后,因为一些原因,交情便淡了,这些年来两府其实少有往来,都是逢年过节走动一下,都是作晚辈的去罢了,老太君不太出面。所以,这会儿镇国公府的人过来,老太君心里还真是吃不准她们今天登门的用意。
不过,很快便知道了镇国公府的用意:纪老太君今日是来为镇国公世子求娶严家的姑娘的。
老太君和老夫人都有些惊愕,老太君问道:“不知妹妹看中了我府里的哪个丫头?”
纪老太君笑而不语,纪老夫人言笑晏晏,说道:“你们府里的姑娘都是一等一的好,可见严老太君会调-教人,我们家老太君觉得你们府里的二丫头不错,是个活泼开朗的,和显儿极相衬。”
镇国公世子名纪显。
老太君淡淡一哂,遗憾地道:“真是对不住了,老婆子刚和林尚书府有了约定,二丫头许给了尚书府的公子了,许是过几日便要上门来提亲了。”
虽然不知道老太君这是敷衍还是真有其事,但镇国公府的人都明白靖安公府是拒绝了。不过纪老夫人却仍是笑盈盈地道:“不是还有两个惹人怜爱的小姑娘么?听说三月份你们三姑娘要举办及笄礼了吧?上回我可是瞧见了,那三姑娘可是个俊俏孩子,我老婆子活这把年纪了,还真少见到长这般俊俏的,她应该没有说亲吧?”
老太君笑道:“虽未说亲,但是她上头有自己的父母,她的婚事我这作老祖宗的可作不得主。”
言意之下,是得让三姑娘的父母同意方行。镇国公府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便笑了,不再说这事,很快便将话题揭了过去。
等镇国公府的女眷离去,老太君吩咐高氏道:“虽不知道镇国公府是何意,但镇国公府已经比不得以往了,咱们公府并不需要这门姻亲,不必理会他们。”
高氏听罢明白了,老太君这是拒绝了镇国公府的示好,回头她也得知会二夫人柳氏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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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府的事情暂且不提,如同老太君说的,过了几日,林府确实过来提亲了。
老太爷现在还在养伤,严祈贤被老太君及严祈华警告过,即便心有不甘,也只能闭嘴不敢提什么丢脸的意见。如此,这次提亲的过程十分成功,婚礼便定在了秋天之后。
除了这插曲外,时间过得极快,很快便到了三月。
三月春暖花开之时,春雨也少了,实在是个极好的月份。
阿竹的及笄礼所选的吉日在三月初五。
阿竹抱着脑袋苦苦思索,随着时间越来越近,她纠结得头都大了。而让她纠结的人自然是端王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如自己所说的那般,等她一及笄,马上便娶她。这段日子,她例举出很多嫁给端王的利及弊,然后发现弊大于利,嫁他竟然比嫁周王还要糟糕,而阿竹觉得,靖安公府显然是不想要再出个皇妃或者王妃了。
以女人的虚荣心来说,阿竹知道端王简直就是个高富帅中的战斗机,能得这么个超级高富帅求亲,真是大大地满足了女人的虚荣心。但是以现实来说,这里可是皇权至高无上的封建社会,皇帝一句话便可以定你生死,而且时不时地流行株连,夷三族灭九族什么的不用太惊讶,简直是个由意志力决定的高危世界啊!特别是现在朝堂上风起云涌,储君不明,皇帝看着是个长寿的,嫁给一个得宠却又风头过盛的皇子实在不是个正确的选择。
以靖安公府来说,这种时候,皇家实在不是个好选择,所以在周王妃去逝后,严家也没想过再塞个姑娘进周王府。
所以,阿竹真担心端王真的会言出必行娶她,然后将整个家族拉入一个糟糕的境地。她也想过叫爹娘先帮她定亲的,即便表哥不成也没关系,她娘亲收集了一本花名册,上面还有好几个好人选,趁着这段时间先定个再说,到时候就不怕了。
但阿竹发现她爹娘却反对了,说要等她办了及笄礼后再给她细细地挑选,马虎不得。更让阿竹心惊肉跳的是,她大伯竟然过来打了声招呼,让她爹不要急着给她定亲,等过了及笄礼后再说。
有严祈华这大家长的话,严祈文夫妻心里虽然奇怪,自然是听话的。
阿竹心都凉了半截了。
难道大伯也知道什么不成?所以才会那么暗示她爹娘?>__<。嘤嘤嘤,真可怕,端王到底做了几手准备啊?
与阿竹一样纠结的还有靖安公府的大家长严祈华。
明日便是阿竹的及笄礼了,他站在书房的窗前看着院外的春景,已经站了好几个时辰。他也同样在思索着端王的用意,及对靖安公府的利弊,甚至想着端王到时候会怎么做,若阿竹嫁入皇家后,靖安公府乃至朝堂上又会有什么变化。
严祈华思索了很久,却不知道,阿竹的及笄礼会被端王弄得那么惊悚。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来了……突然发现木有什么可说的╮(╯▽╰)╭
第70章
三月初五是个好天气,阳光明媚,清风云淡。
一大早,阿竹便听到廊下的两只鹦鹉在叫着:“大喜大喜,恭喜美妞~~”
阿竹下意识地拉过被子蒙头,可惜已经被吵醒了,意识开始渐渐地清醒。这两只鹦鹉真是比鸡鸣还准时,到了她该起床的时间,便会开始拨高声音叫唤了。听这话,估计是昨晚钻石或者翡翠去教它们道喜了,如果改掉“美妞”这个称呼,阿竹觉得自己会更高兴的。
就在这磨蹭着赖了会儿床的功夫,齐妈妈和钻石等丫鬟已经捧着洗漱用具进来,钻石轻声叫唤声“姑娘”,得到罗纱帐幔后头含糊的答应声,方和翡翠一起将床幔撩起,分别用帐钩束挂起来。
阿竹拥被坐起,因为睡觉而放下来的长发如流水般铺泄在淡青色绣花纹的锦被之上,脑袋上方刚长出了些较短的毛发,支楞着在头顶上,因为刚醒来还有些睡眼惺忪,表情有些呆滞,穿着宽大的寝衣,披散着头发,窝在被窝中,显得十分的小巧,像个小女孩儿。
齐妈妈怜爱地看着她,满心欢喜地道:“姑娘,今日是你的好日子,该起来了。”手里已经拧好了一条湿热的巾帕。
等用温水洗过脸,阿竹终于清醒过来了,见周围的丫鬟嬷嬷们个个言笑宴宴,面上也带了几分高兴。不过想起昨日纠结到失眠的状态,好心情又敛了。
“姑娘昨儿没睡好么?”钻石看着她的黑眼圈,这也特明显了,赶紧的,用粉掩饰住。
阿竹无话可说,这种全世界只有自己知道自己成为一只猪崽一般待宰的命运……真心塞!
刚洗漱毕,便见严青菊带着丫鬟丹寇过来了。
“三姐姐,早安!”严青菊笑盈盈地看着她。
阿竹转眼一瞧,发现她今日穿的是一件鹅黄色长禙衣,□是一件颜色稍深的镶襕边的马面裙,裙面上还绣着细碎的小花,真是人比花娇,看着清新可人极了。阿竹认出这是她新做的衣裳,不由得笑道:“四妹妹打扮成这样真漂亮,都将我的风彩给抢了。”
“放心,今天的主角是三姐姐,谁也抢不走你的风彩。”严青菊上前挽了她的手,笑道:“我今天给三姐姐作赞者,心里真是十分快活,就算二姐姐打我也不怕了!”她得意地说。
赞者须协助正宾行礼,一般为笄者的好友或姐妹。本来这好友是昭萱郡主,可惜她现在有孝在身,就算没有孝,以她现在堪堪只能下床走两步就喘的娇弱身子,也不宜做这种事情。所以这赞者便从姐妹中挑选了。严青兰以为会是由她作赞者的,没想到柳氏点了严青菊,顿时便觉得是这朵小菊花又去搞破坏了,都快要气坏了,直骂严青菊是个爱搞破坏的。
严青菊自然搞破坏了,也不知道她去柳氏面前说了什么,柳氏便答应让她作阿竹的赞者。阿竹对谁做自己的赞者无所谓,反正是长辈钦点的,就当没有发现两人的明争暗斗吧——话说要暗斗的话,严青兰从来斗不过严青菊。
两人正说着,便见柳氏带人过来了,见严青菊在这儿并不奇怪,怕错过时间,赶紧让专门请来的嬷嬷给阿竹梳妆打扮。
打扮好后,柳氏看着一身红色礼服的女儿,眼眶有些湿润,不过想到今日是女儿的好日子,忙掩去了情绪,笑道:“今儿一早,各府便送了贺礼过来了,娘让人登记在单子里,届时便由你自己打理。”
阿竹温顺地应一声,她素来不会反驳柳氏决定的事情,俨然是个乖女儿。
打理好后,看时间差不多,又有丫鬟进来提醒说西府的女眷及观礼的夫人差不多都到齐,了,让她们赶紧去正厅。
柳氏检查了没什么遗漏的,便带着两人一起出门,往正厅行去。
在她们出门时,廊下的两只鹦鹉在站架上跳来跳去的叫着,虽然声音有些刺耳,但说着吉祥的话,还是让人听了很受用的。
“这是端王殿下送来的鹦鹉吧?都养了这么多年了……”严青菊突然有些感叹。
什么人提不好,偏偏提这个人,阿竹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跳,心说:左眼跳,桃花开,右眼跳,菊花开……不对,是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双眼一起跳是祸不单行。刚才好像双眼一起跳了吧,难道今天是她的好日子,要祸不单行么?
“三姐姐,你脸色好难看,难道昨晚没睡好?”严青菊关怀地道。
“没事,我紧张的。”阿竹面不改色地瞎扯着。
严青菊又是抿唇一笑,说道:“哦,等我及笄时,我可能也会紧张。到时候我希望三姐姐能做我的赞者……对了,今天的正宾人听说是张太夫人,能得张太夫人过来给姐姐做赞者,真是太好了。”
张太夫人是张阁老的老妻,是位德高望重的长者。阿竹也算得上是有张家的血脉,所以老太君邀请张太夫人给阿竹做正宾人时,张太夫人一口便应下了。
阿竹见她面上无限欢喜,是真心为自己高兴,便也微笑起来。
阿竹到来的时候,便见老太君陪着张太夫人坐在正厅上首位置说话,这两位可以说是今日的最年长者了。张太夫人今天穿得极隆重,是正礼服,头上戴了假发和祖母绿的头面,整个人拾掇得精神焕发,给人一种老当益壮之感。
阿竹看了一眼,几乎与严家有姻亲关系的女眷都过来了,还有严祈文的同僚的女眷,来的人极多,甚至比严青兰行笄礼时还多了一些。
阿竹赶紧过去给在场诸位长辈一一行礼请安,作为今日的主角,自然收获到一堆的夸赞,夸得她厚脸皮也绷不住了,只能摆出害羞腼腆状。
张太夫人拉着阿竹的手道:“多好的闺女啊,以后常去曾外祖母家玩啊!”显然也和张阁老一样,想要再将这个有血脉关系的血亲后辈给拐回府里呢。
阿竹假装听不出曾外祖母话里的含意,不过心里却极喜欢张阁老夫妻,只觉得这对老人的心态好,所以活到这把年纪,身子还那么硬朗,让她特别羡慕。对于古代来说,虽然短命大有人在,不过大都是些贫苦人家罢了,但长寿的也不是没有,特别是那种世家大族,懂得养生之道的,寿命更长。
大厅里一派和乐融融,不过严祈华那边却不咋样了。
严祈文今日十分激动,虽然昨晚因为和妻子说了半宿话导至激动得到天明也了无睡意,使得今日睡眠不足,但精神头却极好。在等待吉时到来时,真是一刻也坐不住,便直接跑去自家大哥那儿刷下存在感了。不过等见了人却发现,严祈华这作大伯的,竟然比他这作父亲的看起来还要糟糕。
“大哥,你脸色不太好,昨晚没休息好?”严祈文奇怪地问道,心说那是他女儿,又不是他女儿,他用不着失眠吧?当年青梅及笄那会儿,也没见他如此憔悴。
严祈华打量他,突然深深地明白了一个道理:无知就是福啊!因为无知而笑得那么蠢的弟弟……真是幸福!
吉时即将到来时,众人便提前起身往已经布置好的严家家庙行去。
正当众人刚出了正厅时,突然远处传来了些骚动声音,众人起初还没太在意,却没想到管家严如荣气喘吁吁地疾步过来,直接禀报道:“老太君、公爷,宫里来人了,皇后娘娘给咱们三姑娘赏赐了及笄之礼,而且、而且……似乎还有传旨的内侍大人。”
众人面面相觑,现在不是正要举行严府三姑娘的笄礼之时么?为何宫里的皇后会特意赏赐东西过来?而且这圣旨是什么意思?
只有严祈华眼前一黑,这也特隆重了,端王做到这程度……简直是恨不得直接将人给娶回去,一丝一毫的可能性都不给它发生啊!这做得也太让人惊悚了吧?
正在心里感叹端王流氓一样行动力的严祈华在管家的提醒下,方定了定神,忙让人去准备接旨的香案等东西,方领着靖安公府一家老小去前院接旨。
阿竹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跪在父母身后听着太监念着圣旨,当听到“严氏之女贞静淑德、恭谨端敏”等字时,心里简直要脱口而出一句:“放屁,人都没见过,怎么知道人是咋样的?”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恭谨端敏这等品德。
她木然地听着圣旨,当内侍特有的尖锐的“钦此”二字声音响起时,现场仍是有片刻的安静。幸好严祈华不愧是大家长,很快便又反应过来,忙呼万岁谢恩。
比阿竹更茫然的是严祈文夫妻,他们机械式地跪下接旨,心里已经傻了,风化了。见到这对夫妻俩的傻样,严祈华和高氏只得将现场之事揽过来,忙让人去打赏来传旨的宫中内侍,想打听点什么时,便听到传旨的内侍笑道:“恭喜靖安公了,贵府姑娘入了皇上的贵眼,钦点为端王妃,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那内侍边说着边在现场扫了一眼,很快便看到了今天的主角,主要是在那群女子中,唯有她穿着大红色及笄礼的礼服,极为好认。内侍瞅了一眼,将她的模样记下后,便又让人将皇后赏赐的礼物呈了过来,再说了几句恭喜的话,便带着人走了。
他们走得潇洒,但靖安公府却在沉默片刻后炸开了锅。
所有来观礼的宾客都愣愣的,如何也想不明白,不过是极寻常的公侯府的姑娘举办及笄礼罢了,竟然会有这般大的惊喜出现。而且……似乎是端王妃吧?严三姑娘即将嫁的是那位一直莫名其妙未娶,却又圣眷不衰,惹得全京城的妇人都恨不得将女儿塞进端王府里享福的那个端王吧?
当意识到这点时,所有宾客看向阿竹的目光有些变了,好奇有之、意外有之、羡慕有之、嫉妒有之……不一而足。
不管众人怎么想,眼看着吉时即将到了,老太君忙和高氏招呼众人,准备举办笄礼。
严祈华看着像木头一样呆滞得没了反应的弟弟,脸皮抽搐了下。作为兄长,他自然知道弟弟对阿竹的期望,不拘如何富贵或显赫,只须要她能嫁个家风清正、人品端正又爱妻的夫婿,以后小两口幸福美满过一辈子便成了。可是却没想到,被端王横插一杆,笄礼还没举行,便直接让皇帝赐婚,还不给什么准备时间,一个月后就让他们完婚……
真可怜。
严祈华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吉时开始了,你是竹丫头的父亲,还不快过去。”
“……哦。”
严祈文机械式地跟着离开了了。
舅母何氏也十分惊讶,心里顿时庆幸三儿子对阿竹只有兄妹之谊,不然两家约好了,这圣旨一下,大家都难看了。见小姑子一脸茫然,看着还真可怜,忙推了推她,小声道:“惠娘,先为阿竹办了笄礼再说吧。”
柳氏和丈夫一样,同样心不在蔫地哦了一声,机械式地迈着脚步往家庙行去。
原本热闹又喜气的笄礼因为这突然而来的圣旨变得古怪,所有人都像戴着面具围观了这场及笄礼,虽然过程没有发生什么失误,张太夫人也在赞者的协助下好好地为曾外孙女插上皇后娘娘赏赐下来的赤金镶红宝石的步摇,但是气氛就是说不出的古怪。
等笄礼终于结束后,所有来观礼的宾客已经没什么心思留下了,飞快地告辞离开。
而不到半天时间,靖安公府的事情传遍了京城的权贵圈子,众人也知道端王那个大龄剩男终于要娶妻了,幸运儿便是靖安公府的姑娘。
阿竹被赶回了青竹居,然后长辈们飞快地聚到了春晖堂关着门说话去了,留下也想去听听他们说什么的阿竹唯有站在廊下对着两只讨厌的鹦鹉。
“美妞,美妞,恭喜恭喜~~”
“恭喜什么啊!”阿竹心烦意乱,没好气地哼道。
她原本还以为端王会在她及笄过后再行动的,却没想到他会干这种事情,直接打得人措手不及,弄得整个及笄礼都显得无比的惊悚,简直是流氓一样的行动力。虽然她早有心理准备,但仍是被打得一个措手不及。
想到那些人的表情,阿竹又有些心塞。
“恭喜美妞,恭喜美妞,可以嫁了~~”
“恭喜美妞,不用当老闺女~~”
两只鹦鹉合作无间,尖着嗓子叫嚷着,叫得阿竹又想撸起袖子揍它们。
“救鸟啊~~美妞要杀鸟了~~”
在这两只鹦鹉的破锣嗓子差点叫破天时,严青兰和严青菊联袂一起来了,当听到鹦鹉的叫声,两人不由噗的一声笑起来。不过想到先前的事情,很快便收敛了笑容。
“你们来啦?进来坐……”阿竹无精打彩地道。
等丫鬟沏了茶点上来后,严青兰有些不是滋味地说:“没想到咱们家还能再出个王妃,啧!”语气有些酸溜溜的,这一刻,心里承认自己多少有些嫉妒的。
“二姐姐,你说什么?”严青菊幽幽地看着她,“当王妃有什么好?难道你也想以后你夫君的很多孩子不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
看那些王府里的情况,不是妻妾成群便是孩子成群,那些孩子也不是个个都从正妻肚子里爬出来的。
这话真是一击戳心窝,严青兰被戳得鲜血直流,捂着胸口再也不敢再说什么酸话了。不过想想王妃之尊虽然很风光,但是要和那么多女人分享自己丈夫——她便不羡慕了,反而同情起阿竹,小声道:“我听说啊,端王府虽然没有王妃侧妃,但是王府里美貌的女人可不少,你以后……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阿竹脸皮抽搐了下,她想起端王身边那些让世人侧目的美貌女人,都是甲字辈的丫鬟,个个都是全能丫鬟,武力值杠杠的——突然觉得自己未来堪忧。
三人相视无语了一会儿,严青菊突然眼眶发红地道:“圣旨上说,下个月初八完婚……我的及笄礼都没举办,三姐姐就要嫁出去了……我、我舍不得三姐姐!”说着,已经喷泪了,哭倒在阿竹肩膀上。
而且这姑娘脑筋转得快,更明白了阿竹这是要嫁进皇家,她是没办法和她作妯娌,没法再天天见面了,更想飙泪了。
严青兰也是个感性的,忧伤地道:“我明明是姐姐,还年长你一岁,没想到你竟然要比我先出阁……心里真不是滋味!”
比起她们,其实阿竹心里更想哭。她还是个未成年人啊,该发育的都没有发育啊,胸前还处于两颗小笼包的可悲状态啊!前不突后不翘的,身高也是个悲剧……这就要嫁人了,好心塞!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祝福以后扔的三个手榴弹,太爱你了,么么哒~~
感谢花粉、吉茵珂絲、七棵白菜、-2、bear7home、夏葵娜娜扔的地雷,谢谢~~=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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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圣旨来得毫无预兆,甚至可以说连宫里也没有透露出什么风声,仿佛是皇帝一夕之间突然有了主意,一眼即相中了人,直接下旨。
所有人都在猜测,皇上怎么会钦点靖安公府的姑娘为端王妃?这可是个香饽饽,不仅连皇后的娘家——武安侯府虎视眈眈,连安贵妃娘家怀恩侯府同样对端王妃这位置有所期盼,哪知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让个近年来越来越安静的靖安公府给抢去了。
京中所有人都想起了这些年来,自从端王开始成年,他的婚事便备受关注,众人纷纷猜测着端王妃会是谁,也频频走动关系,想要将端王妃这位子为自家闺女拿下,可是却不知道结果会如此出人意料。
感觉皇上好像将他们所有人都耍了一顿,真是太特么的糟心了!您老人家就事前透个风声也好啊,省得这么没有预兆的让人完全没了主意。(承平帝:朕高兴!╭(╯^╰)╮)
更过份的是,为了给未来的端王妃造势,皇后竟然也在她的及笄礼上赏赐了东西过来,若不是有皇上的话,与靖安公府没有丁点关系的蒋皇后会去搭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公府姑娘么?
此刻,京城权贵圈子中有八层以上的人在心里狂骂皇帝不厚道。
无辜的皇帝躺着也中枪,唯有严祈华是唯一明白真相之人,明白这一切完全是端王主导的,虽不知道他是如何说服皇上挑在这天下旨,但是可以肯定,能做到这一切的,皇子中除了他还有谁?
严祈华微微眯眼,他倒是小瞧了端王的影响力,恐怕那么多皇子中,唯有他是最能在皇帝面前说得上话的。只是现在皇帝虽然身体健康,却也渐渐老了,疑心病开始加重,端王又是凭着什么能教皇上对他如此放心呢?
严祈华想不透,但也明白此时再多想也没用了,因为圣旨既然已定下,那么一切便成了定数了。只是……严祈文看了眼依然不在状况之内的严祈文夫妻,心里摇了摇头。
“皇上是怎么相中竹丫头的?莫不是又是惠妃娘娘在皇上面前提了什么?”老夫人碎碎念着,心里愤愤不平:“明明兰儿比竹丫头漂亮多了,又是个乖孩子,皇上怎么会选竹丫头呢?一定是惠妃娘娘干的……”
不怪老夫人这般想,甚至屋子里大半的人都这么想的。当年严青桃和周王的婚事,也是因为惠妃在皇上面前说了一嘴,方能促成的。现在这种情况,众人只以为惠妃又从中作梗,想将家族里的姑娘嫁入皇家。
严祈华继续没吭声,可怜的惠妃,同样躺着中枪。
严老太爷被人抬到春晖堂来,相比严祈文夫妻的茫然不知所措,他红光满面,激动得差点又摔了一次,喋喋不休地说道:“惠妃娘娘干得好啊!咱们府里又要出一位王妃了!而且端王可不是周王,端王那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皇上心目中最宠爱的皇子,指不定将来那位子……”
“闭嘴!”老太君突然喝了一声,浑浊的双目严厉地瞪着他。
严老太爷噎了下,反应过来后方发现自己说了什么,顿时冷汗涔涔,窥了眼室内所有人,默默地闭嘴了。不过心里那念头却怎么也止不住,整颗心都火热起来。
虽然严老太爷的话未说话,但众人如何不知道他未竟的话,甚至心里也同时想着:若是没有意外的话,端王能登上那位子,那么严家岂不是要出个皇后?只要不是遇到个蛇精病皇帝,或者大家不作死,皇后娘家一般都可以风光个几十年。
老太君不说话,手里捻着一串佛珠,看了眼室内的人,除了老太爷和老夫人,严祈华夫妻、严祈文夫妻外,二老太爷和三老太爷也来了,其他人原本也想凑过来的,被老太君毫不留情地打发走了。
严祈贤心里极度不平衡,但老太君发话他也不敢不听,只能和妻子一起回了三房,但心里却是抓肝挠肺一般,心里甚至有种错觉,原本这王妃之尊应该是他们三房姑娘的,怎么落到了二房的手里了?
就在这种沉默中,老太君突然发话了:“既然皇上相中了咱们三丫头,那便开始准备婚礼吧。还有一个月,时间是紧了点儿,幸好咱们府里也是有例可循。老大媳妇,家里的下人你约束好,别让他们嚼什么舌根败坏了家里的风气。老二媳妇,你仔细给竹丫头准备嫁妆,等内务府送了聘礼过来后,你拿过来给我看看竹丫头的嫁妆单子,不够的我这儿还有些体已,添些进去,可不准丢了咱们府里的脸面!”
柳氏刚应了一声是,严老太爷已经跳起来反对了,“娘,你的体已以后可是要留给后代子孙的,怎么能动你的体已?”
老太君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从善如流地道:“那行,就动你的体已罢!你是竹丫头祖父,那么满意这桩婚事,给她多添点嫁妆才是理!”
严老太爷又噎住了,涨得满脸通红,差点在一群小辈面前抬不起头来,特别是听到两个弟弟的笑声,恨得直想打人。
三老太爷阴阳怪气地道:“大哥可真是个疼孙女的,记得多给竹丫头添妆啊,竹丫头以后可是王妃了,大哥不会那么小气吧?一个月后大哥的腿应该还没有好,到时候弟弟就辛苦一点,过来帮你清点你的库房!”
严老太爷气得差点撅过去,恨道:“老三,你……”
“好了,别吵了!吵得我头都疼了!”老太君撑着额头,挥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好好为竹丫头准备婚事。”
众人还想说什么,见老太君已不欲再多说什么,只得恭敬地行礼告退。
严祈文夫妻沉默地回了五柳院,两人坐在房里相对无言。
半晌,严祈文怀疑道:“不会真的是惠妃在皇上面前提起咱们阿竹吧?阿竹极少进宫,甚至都没有在皇上面前露过脸,皇上哪里知道阿竹长什么模样,更不要说选阿竹为儿媳妇了……”越说越气,心里已经认定了一定是惠妃干的好事,当年她就这么干过一回了,结果将桃丫头直接坑死了。
人若是带有偏见,那真是偏到了没心眼了。
柳氏眉宇间染上了忧郁,心里绞得难受,她同样想起了先前嫁进周王府却早逝的严青桃,她的阿竹虽然身子健康,没有严青桃那么软和脾气,但到底也不是什么好性子,而且也容易钻牛角尖儿,她嫁进皇家,注定这辈子是无法得到一心人了,也不知道她以后会不会和严青桃一样,在王府后院凋零……
这么一想,柳氏顿时低代地啜泣起来,将正愤怒不平的严祈文吓了一跳,等问清楚她突然哭泣的原因后,有些哭笑不得。
“咱们阿竹是个乐观向上的好孩子,她不会像桃丫头一般悲观,你且宽心吧。”他琢磨了下,又道:“不过也得给阿竹做些心里准备,省得她到时会想不开……”说罢,他自己也叹了口气。
可以说,这突然而来的圣旨打乱了他们夫妻的安排,也打乱了他们对女儿未来的安排,这桩婚事看着显贵风光,却不是他们的初衷,甚至有些担心女儿的未来的走向。
正相对无语时,屋外响起了咚咚的脚步声,夫妻俩抬头望过去,便见儿子闯了进来。
“爹,娘,姐姐是不是要离开了?她要嫁到哪里?长槿以后是不是都见不着姐姐了?”胖弟弟气喘吁吁,一张肥嫩的小脸憋得通红。
柳氏忙拿帕子给他擦汗,见儿子一脸焦急,忙道:“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小心摔着自己!你姐姐还在家里呢!”
胖弟弟鼓起腮帮子,“我才只有八岁!姐姐说我还是个孩子!”脸不红气不喘地宣布着,又扑到他爹那儿求证,等知道姐姐真的很快就出嫁了,胖弟弟简直晴天霹雳,哇的一声嚎叫起来,又往青竹居奔去。
柳氏和严祈文看着儿子像只猴子一样蹿来蹿去,除了叹气外心里也满是苦涩忧虑。
******
和严祈文夫妻一样有着同样猜测的还有宫里的很多女人,特别是安贵妃便是其中一人,她深深地笃定,惠妃这个无法下蛋的又在皇上面前编排了什么,所以皇上方会突然择选靖安公府的姑娘为端王妃。
这么多年了,她都快要习惯儿子就是个大龄剩男了,年年都要为他的终身大事焦急,没想到今年终于有了结果,但这个结果太不尽人意了!
安贵妃恨得差点掐断了那把西洋进贡的象牙扇——愤怒之下,竟然生了无穷力量!
安贵妃决定,以后她要借宫务之便,打压惠妃这个贱女人,让她胆敢再在她儿子身上使手段!
惠妃真的是躺着也中枪。
其实惠妃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最近宫里的女人看她的目光都觉得她就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姬”,天知道她都这把年纪了,皇上也不会和她滚床单了,每回到昭阳宫里不过是说说体已话,逗逗孩子罢了,怎么在那些女人眼里,却成了她妖惑皇上,导致皇上是非不分,定下了她娘家侄女为端王妃呢?
惠妃表示,她真是冤枉的,什么都没干啊!
又是一个众妃嫔到凤翔宫里给皇后请安的日子。
皇后穿着石青色的正服坐在凤翔宫正殿上首位置,面色苍白而倦怠。自从三年前皇后产女后,受了一翻折腾,元气大伤,身子也不太好了,到底比不得那些年轻的妇人,养了几年也堪堪恢复一些血色,但看着面容却给人一种病态的感觉。
皇后淡淡地看着下面的妃嫔们你来我往交锋,棉里藏针,她看了大半辈子,已经习以为常,明白的揣着明白当糊涂,不明白的也当自己心里有数,便走过了这么多深宫日子。
“皇后娘娘,您瞧惠妃姐姐,可真是个得意人。”婉嫔掩着嘴笑着边朝皇后娇笑,娇嫩的脸蛋有着年轻少妇特有的迷人风韵。“先前的周王妃是惠妃姐姐的侄女,现在来个端王妃,同样是惠妃姐姐的嫡嫡亲的侄女,一门两王妃,真是教人羡慕惠妃姐姐的好福气。”
婉嫔便是生了十一皇子的妃子,近几年极得皇帝宠爱,也只有她敢这么直白地开嘲讽了。
安贵妃冷冷地看着惠妃,端着高贵的表情,看着下面的妃子挤兑惠妃,心里是一阵阵快意。
惠妃心里再气,面上也不动声色,谦虚地道:“这是皇上的主意,臣身也没想到皇上会如此抬举,是皇上眼光好!”
啊呸!那是你这妖姬在皇上面前嚼舌根,让悬空了许久的端王妃终于花落了靖安公府。在场大半的妃子都在心里呸她。
皇上看了一场女人大戏,等时间差不多了,便宣布散了。
安贵妃没有走,她可怜巴巴地看着皇后,手中的帕子绞成了块皱巴巴的抹布,心里越想越委屈,最后只能来皇后这儿讨主意。对于安贵妃来说,原本她和皇后是竞争对手的,武安侯府和怀恩侯府都在暗暗较量着,看谁能拿下端王妃这位置,可是到头来没想到两家都不如意,反而让个半途杀出来的程咬金将端王这块肥肉叼走了……如何不抑郁?
“姐姐,您瞧皇上这是什么意思?靖安公府的三姑娘,我见都没见过,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怎么能如此草率地决定了禹儿的王妃人选?”安贵妃委屈地说:“而且姐姐为何要在那严三姑娘及笄礼上赏赐她?她真是好大的面子……”
皇后撩起眼皮看她,实在不想和这么个蠢的玩意儿搭话。不过宫里的聪明人太多了,偶尔来个蠢的也能让脑子放松一点,便道:“这是陛下的意思,本宫也教养了端王一场,为他未来的王妃做个脸也使得。”然后劝道:“圣旨已下,妹妹就莫要再多心了,端王年纪大了,皇上好不容易松口为他选妃,难道你还想要让皇上押着端王的婚事几年?”
安贵妃马上闭嘴了,心说儿子今年都二十五了,再押后几年那可真是个大笑话了。正常男人到了这个年纪,没病没痛没灾又没什么隐疾的,这把年纪成婚已经遭人笑话了,若不是皇上发了话,众人不好说什么,不然早就满京城的流言了。
将过来求安慰的安贵妃打发走后,皇后便问身边伺候宫女喜珠:“端王今日可是进宫了?”
喜珠伶俐地答道:“还未听说消息,不过先前听公主身边的嬷嬷说,公主一大早就找端王玩呢。”
皇后脸上露出了笑影,笑道:“小十八如此黏哥哥可不好,让本宫都吃醋了。”
皇后所出的公主排名十八,皇后平时都是叫她“小十八”。
喜珠恭维道:“那是端王殿下待十八公主好,有什么好玩的都舍得送过来给公主玩儿,也能耐心陪她。当然,这也因为咱们公主可是宫里最可爱的公主了。”说到最后,不禁有些骄傲。
皇后微笑着起身,搭着喜珠的手往十八公主所居的偏殿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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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正是春光明媚之时。
萱雨居的庭院里春花烂漫,各种名贵的花卉争相开放,花团锦簇,美不胜收。
廊前的台阶下,摆放着一张美人榻,榻上半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少女,腊黄瘦削的脸庞,枯黄的头发,搭在美人榻上的手指瘦得仿佛只剩下骨头一般,完全没有年轻女子该有的美好柔软。她双眼黯淡无神,明明已经是阳春三月的天气,身上却披着一件由狐狸皮做成的褥子,在微风乍起时,畏冷地将身子往褥子里缩了缩。
“郡主,您若觉得冷,便进房里去罢,奴婢让人烧上地龙,您便不冷了。”星枝蹲在一旁柔声道。
榻上的人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沙哑的声音道:“不必了,我喜欢这里,想多坐一会儿。”在周围的丫鬟欲言又止时,她突然道:“阿竹很快便要出阁了吧?我记得库房里还有好些儿东西,都是娘亲留给我的,星枝,你去拿单子给我瞧瞧,我要给她挑样好东西作新婚贺礼……”
星叶端了一杯温水过来,笑道:“是啊,听说是皇上下的旨,择选她为端王妃。没想到三姑娘会有这等福气!”
昭萱郡主脸上却无喜气,皱着眉,自言自语地道:“也不知道这是舅舅的意思,还是端王自己选择……希望是端王的选择,不然……”
丫鬟们自然答不上来。
正在这时,阴嬷嬷板着脸过来,禀报道:“小郡主,大郡主来看你了。”
昭萱郡主面无表情地看着跟着阴嬷嬷走进来的姐姐,对上她满是心疼的目光时,又转过了头。
昭华郡主走到她身边,蹲□子握住她的手,发现那只手又瘦又干,冰冷得让她打了个哆嗦,差点又忍不住哭了起来。虽然她觉得妹妹不孝不忠,冷血无情,连亲身父亲也下得了手,但是不能否认,看到妹妹由原本的活泼健康变成这副短命相,可能活不过二十岁,她就心酸得想掉眼泪。
如何也想不明白,原本慈爱的父亲,善良可爱的妹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姐姐今日上门来有什么事?”昭萱郡主收回了手。
昭华郡主用帕子擦去眼角的湿润,打起了精神关怀地询问她的身子情况,得到妹妹一句“暂时还死不了”时,不由得噎了下,然后叹道:“听说舅舅竟然择选靖安公府的三姑娘为端王妃,不知道妹妹可知道这件事情?”
昭萱郡主点头,阿竹先前已经写信告诉她了。
昭华郡主盯着她,又道:“我本以为,那个人选不是我,或许会是你……真是没想到呢……”
昭萱郡主心中一突,似笑非笑道:“姐姐说什么呢?这是舅舅的意思,圣旨都下了,还是莫要乱说的好。我知道姐姐心里不甘心,你到底是娘亲的女儿,根子里是改不了的,不甘心也是应该的,不过别扯上我!妹妹我呀,现在是个短命人,这辈子可能不会嫁人了,姐姐高兴吧?”
昭华郡主一脸受伤地看着她,急急地道:“妹妹何必说这种话?荀太医说过了,只要养个几年,妹妹的身子一定会恢复的,虽然于子嗣有碍,届时让舅舅给你选择个如意郎君,对方也不敢说什么,妹妹一定会风光出阁。”
昭萱郡主不置可否,将身上的褥子拉高了些,闭上了眼睛。
见她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昭华郡主满腹心事,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只得吩咐星枝星叶等人照顾好妹妹,方告辞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睡美人扔的火箭炮,吉茵珂絲、雾里桃花扔的手榴弹,谢谢你们,挨个么一遍~~=3=
感谢林太、minsny、夜恋、yoyo1998、825832、minsny扔的地雷,谢谢~~=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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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会回来早了点,所以又码了一章!
=。=上一章是昨天存的稿,所以一时手快写错了……
争取明天让竹筒嫁人。
第72章
自从圣旨下来后,礼部和靖安公府都忙碌起来,而且让礼部的官员想要爆口粗的是,特么的才一个月时间,这是要逼死人的节奏啊!
可是那是皇帝的儿子结婚,代表的是皇家的脸面,就算逼死人也要将这桩婚事办好办得风光,更不用说这位圣眷不衰的皇子,皇帝、皇后、贵妃等都发了话,负责婚礼的礼部官员只能咬紧牙关、撸起袖子上了。
相比于礼部和靖安公府快要忙翻了天,作为新嫁娘的正主倒是没有那么急迫,但也有很多事情要忙。不急迫的原因主要是嫁衣已由靖安公府的绣娘加班加点地制做了,反正时间太急了,大伙都知道叫待嫁姑娘自己缝制嫁衣是不可能的,只能交给绣娘了,等到差不多制好后,再让她意思意思地扎几针走个过场便行。
而好多事情要忙的是:阿竹就要当王妃了,原本因为姑娘们已经长大而开始荣养的巩嬷嬷又重出江湖了,加班加点地给阿竹上课,课程从宫中各种规矩礼仪到皇家的各种禁忌礼节祭祀、人情往来、人物关系等,然后还要开始调理身子,各种深宫老嬷特有的经验手段,让阿竹大开了眼界。
对于每天都被巩嬷嬷带着两个老太君不知打哪儿特地请来的嬷嬷押着泡药澡、保养肌肤、保养某某难以启齿的地方的事情,阿竹每次都泡得浑身通红,心里吐槽着:就算现在加班加点地调理,她的胸就是这么大,不可能在一个月内从小笼包长到大馒头的!
白天是各种枯燥的学习课程,晚上是各种身体保养调理,阿竹觉得这日子简直是没法过了。
巩嬷嬷年纪一大把了,但身子骨却十分健朗,大手一挥,阿竹就被她和两个嬷嬷剥光光然后塞到了浴桶里像蒸包子一样蒸着了。
自从她十岁以后,已经不会在洗澡时让一群丫鬟围观了,这会儿被一群老嬷嬷如狼似虎地盯着,阿竹还真是有些害羞。
偏偏巩嬷嬷一脸正经相,而且还用特正经的口吻说:“三姑娘模样儿俊俏,这肌肤也嫩,正是女人最好的年纪。女人若是不趁着年轻好生保养自己,等过了三十便知道后悔了!三姑娘可千万别嫌弃这种事儿麻烦,您以后要嫁的是位王爷,男人啊,在人前无论多君子,上了床后,都是一个样的。所以三姑娘不必觉得害羞,大姑娘当初出嫁前,嬷嬷我也是这般帮她调理的……”
阿竹一脸晴天霹雳:敢情张晏和严青梅如此恩爱便是巩嬷嬷这深宫老嬷的功劳了?怨不得当初她总觉得严青梅一天比一天漂亮,出阁前,那肌肤嫩得都能掐出水来!
等她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差点被巩嬷嬷洗脑了。男人固然是食色动物,但也有些是说不准的!当然大部分的男人都有劣根性这点不能否认啦。
泡完药浴后,然后又被三个嬷嬷推倒在榻上开始用特殊的手法给她活络全身经脉,阿竹被她们弄得差点昏昏欲睡,不过等发现她们要褪去她的亵裤,欲要拿某种润体的宫廷特制的秘药要给她擦拭身下某个不能描述的地方时,她像只跳虾一样蹦了起来,一骨碌地翻过了长榻,一脸防备地瞪着三个嬷嬷。
巩嬷嬷心情素质十分强悍,即便看到阿竹以不符合淑女该有的彪悍动作翻离长榻,都没让她惊讶多少。目光寸寸盯着身披单薄的内衬的姑娘,见她犹带婴儿肥的美颜上一双眼湿漉漉地盯着自己,心里暗忖着,看着虽然单薄柔弱,却出乎意料之外的活泼健康,倒也不用担心她身子娇小纤弱,在床事上吃不住受苦。
时下的姑娘虽然追求柔柳扶风之美,但大多是身子骨柔弱,难以承欢,极为扫男人的兴,就算强撑着,也是作女人的吃苦。巩嬷嬷初时见这姑娘柔柔弱弱的,还有些担心,不过现在每晚见她如此活蹦乱跳的,倒也觉得省心了。
“嬷嬷,我、我自己来就行了……”说完后,她已经露出一副想要自杀的表情了。
活了两辈子,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女人身下某个地方也会有如此多花样地保养它,而且还不是为了自己而保养的,尼玛她的三观、节操被这个诡异的世界再次秒成渣渣!
巩嬷嬷也不为难她,特地叮嘱道:“姑娘记得,手指抹了药后,要探进去,不用太深……”
阿竹:t^t让我死了吧!
巩嬷嬷还特别地安慰她:“三姑娘莫害羞,夫妻之间的敦伦之事是常事,夫妻只要床上美满了,生活方才会少些龃龉……”
巩嬷嬷的话可以这般理解:夫妻间夜生活幸福和谐了,才能建立和谐的婚姻生活!所以说,巩嬷嬷其实才是穿越的那个吧?
不说这种冰火两重天的难熬日子,每到夜深人静时,如果她还没有累到马上闭眼睡觉,便会纠结起这桩婚事,才短短的一个月,尼玛根本不够让她作心里建设、调节心态啊!
没有缓冲期,阿竹对这桩婚事依然没有什么真实感,就像在做梦一般。等她回过神来,悚然发现,已经到了四月了,距离婚礼只剩下八天了。
又是一个晴天霹雳。
由于之前已经打过基础,所以巩嬷嬷白天的教育课程很快便结束了,唯有晚上的身子调理等仍是没有少。在阿竹白天终于空出来可以歇口气时,柳氏将她叫过去。
“最近学得怎么样了?瘦了!”柳氏怜爱地说着,在作母亲的人眼里,就算孩子胖了,也会说瘦了。柳氏现在便是这个心态,阿竹一两肉都没少,反而让巩嬷嬷汤汤水水的补得红粉花飞,连晚上的胡思乱想地折腾也没能让她瘦下来。
阿竹便将自己的学习过程简单地说了一遍,柳氏每日都会着人去探询,询问也不过是想听女儿多说一些,不然再过几天,女儿就要出阁了,以后想见也难了。如此一想,心头又有些发酸。
“夫人,姑娘现在来了,不若让姑娘过目一下这嫁妆单子罢。”刘嬷嬷赶紧道,从丫鬟手里接过了一本册子。
柳氏也想起自己叫女儿过来的原因,忙用帕子拭了拭眼角,亲自接了过来,打开册子同阿竹说起公府和父母为她准备的嫁妆。这册子登记的东西极多,珠宝首饰必不可少,房契地契等也有,大大小小、零零碎碎,小到她惯用的香料大到陪嫁家具都有,还有压箱底的嫁妆银子也是一笔数目。
为了配得上端王妃的身份,公府确实是极精心为她准备嫁妆,甚至老太君都将她的体已给了一些过来。比起当初严青桃出嫁时的嫁妆更加丰厚,原因估计是公府也知道端王的身份及地位,方会在私底下又添了一成。
阿竹看得心不在蔫,她极相信自己的父母,对这妆嫁也没有怎么在意,看过后便倚在柳氏身侧不说话。
柳氏叹了口气,将房里伺候的下人挥退,伸手为娇娇地倚在身边的女儿顺了顺鬓角边的碎发,斟酌了下,方开口道:“你以后是王妃了,切不可再任性了!娘亲知道你偶尔时会钻牛角尖,还会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有些事情如果看开了就会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人生有得有失,你要记得,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不管以后遇到什么事情,父母永远会爱你,相信你。”
阿竹默默地点头,心里难受得厉害,她知道母亲其实是担心她受不了丈夫以后会三妻四妾的事情,所以现在提前给她做心里建设。其实她也无法想像陆禹那般清贵的男子三妻四妾的德行,觉得他如清风明月、晨露秋霜一般,永远是那般的云淡风清,覆着一层清辉,干净而美好,不应该将男人的那种污浊的欲望套在他身上。
简单地来说,陆禹在她眼里,就像那种遥不可及的男神一般,那是不应该食人间烟火,甚至不用吃喝拉撒,不应该有男人该有的丑陋欲望的类型。他外形和气质都太美好了,美好得满足了她对“男神”这一词的幻想。
以前没想过自己会嫁他时,阿竹将他想像得太过美好,即便后来他弄得自己心惊肉跳,依然不能改变她心里的形象。
所以,她这些天来偶尔也会自问,若是陆禹也像这时代的男人一般三妻四妾时,她会怎么样呢?在这个小三小四合法的时代,她到时候该以何等面目迎接自己的丈夫在与自己欢好后,又去碰别的女人,用碰到她的器-官去亲密地碰另一个女人呢?
想到这里,她反胃得干呕。
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情,她恐怕会在第一时间产生心理疾病,然后日子依然得过下去,可是她再也回不到最初,再也无法和那个男人做最亲密的事情了。
她知道自己很矫情,也很天真,她上辈子是个普通又幸福的女孩,没有成年前便意外去逝了。这辈子年纪也不大,被父母娇宠着长大,没有经历过社会历练,不懂得审时度势,也没有该有的觉悟……没有经历过,所以她依然很天真,天真到绝决。
这样很不好!因为这样的人最容易自伤。
她有些惶恐,怕自己若是遇到这种事情会辜负了父母给她的生命,辜负父母对她的养育之恩,甚至父母对她的爱。
听着柳氏语重心长的劝说,阿竹深深吸了口气。她想,或许她该做的是别让自己太天真了,她应该长大了,对自己、对家人负责。人类的适应能力是极强的,很多事情只要适应了,便会发现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想那些为了生存而抛头露面的平民女子,想想那些身世悲惨的官奴女子,想想那些遇人不淑遭到婆家践踏的女子……其实她真是幸运得过份!只有吃饱没事干、闲得发腻的人才会在意这点儿事情。
有句话说得好,在生存都没办法保证的情况下,所有的一切会变得微不足道,包括尊严。她虽不至于到了那等悲惨境地,但何不让自己退一步,海阔开空呢?
人生那么长,总会遇到一些不如意的事情,难道她就要为它觅死觅活?
阿竹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仿佛要将过去的天真叹掉,乖巧地道:“娘亲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不会辜负您和阿爹的教诲!”她还想像柳老夫人和张阁老夫妻一样,七老八十了,还活得滋滋润润的,那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
柳氏见她眉宇开阔了几分,心里略微宽慰。
等阿竹从柳氏那儿接受了心灵鸡汤回来,便见像个游魂一般来到她院里等她的严青菊。
当看到这姑娘穿着一袭嫩绿色的春衫,站在风口处衣袂飘飘,一脸幽怨,阿竹几乎以为自己是那个辜负了她的渣男,心脏都有些受不住。
严青菊的眼底有些青色,显然好几天没有好好睡一觉了。阿竹将她拉进房里,瞪了一眼狂叫着“美妞”的两只鹦鹉,接过丫鬟沏来的花茶端到她面前,说道:“你要不要在我这儿歇一歇?”
严青菊点了点头,然后又摇头,幽幽地说道:“三姐姐,怎么办,我这些天一直都睡不好,我做恶梦了……梦到你嫁了人后,就不要我了……梦里总有个看不见脸的男人在我想要靠近你时,会将我一脚踹开,然后拉着你走了……”
不必说,那个看不见脸的男人便是端王了。
阿竹嘴角又是一抽,心说她真的没有始乱终弃,别用这种让人误会的语气和表情说这些话啊!
“你想多了,去睡一觉吧!睡一觉便好了!”
严青菊幽幽地看着她,然后说了声好,便恍惚地钻到长榻上直接躺下了。阿竹无奈,只得叫丫鬟抱来被子盖在她身上,看了看蜷缩着身子贴着她睡的姑娘,白腻的脸蛋上蒙着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柔弱之态,这长相简直绝了。
阿竹挠了挠头,发现自己竟然能收获到一枚死忠的脑残粉妹子,这人生也值了。春天种下一个妹子,秋天收获了个忠犬妹子什么的……真是心情有点儿复杂啊!
而严青菊这状态,阿竹发现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解她,经历了几次劝说,发现自己的嘴炮能力实在不行后,只能失望地承认,嘴炮这技能不是人人都能开的,所以火影忍者里也只有一个漩涡鸣人。
而严青兰那妞的心理调适能力却是杠杠的,在嫉妒阿竹能当王妃却被小菊花一句话戳得心口流血后,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然后开始揄揶八卦阿竹了,就像以前严青梅成亲时,阿竹调侃严青梅一样,严青兰嘻嘻哈哈,看起来依然是个无忧无虑的傻妞儿。
与严青菊一样状态的还有胖弟弟。
胖弟弟虽然在这几年里断断续续地见过端王,但却没有以前在花溪村庄子上那般念着他了,当知道要娶走自己姐姐的男人是端王后,胖弟弟特别的仇视他,在心里扎他小人:所有和他抢姐姐的都是坏银!
胖弟弟阿竹更是拿她没辙了,原本还指望着她老爹能安慰胖弟弟,然后阿竹发现她温文尔儒走中年美大叔成熟风格的老爹竟然换画风了,每天下衙回来,对着她便是一张幽怨的痴汉脸。
阿竹继续败退,将家里这一大一小的男人交给母亲去对付。
总的来说,一个月过得很快,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事件,更没有发生那种因为意外状况而导致婚事告吹或者延时的事情。
于是,时间咻的一声便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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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安公府在准备时,宫里的内务府和端王府也在准备。
婚礼的流程已经定下来了,婚礼当天,端王会在金吾卫的护卫下,从皇宫出发去靖安公府迎亲,然后迎到端王府。主持婚礼仪式的主宾人是怀王,还有各种索事流程,都有宫里的皇后及贵妃巨细靡遗地过目准备着。
作为未来新郎官的陆禹其实是所有人中最悠闲的,在赐婚圣旨下来后,皇上便很快停了他的差事,让他专心成亲了,真不知道这是一种宠爱的方式呢,还是一种要打压他的方式。
而作为陆禹的贴身侍卫的何泽这些天一直笑眯眯的,那张漂亮的脸蛋无论晃到哪里都能惹得丫鬟脸红心跳——没办法,这模样儿真是太讨喜了,还无知无觉地到处乱放秋波。他是真心高兴王府终于迎来了女主人,他也不用再被.干爹何伯逼着去讨主子的嫌了。
自从赐婚圣旨下来后,何泽便觉得这天空是蓝的,阳光是金的,云朵是白的,整个世界都是明亮的色泽。虽然他也不知道主子是如何说服得皇上连犹豫都没有便下旨赐婚,但是主子已经是个大龄剩男了,终于成亲了还是让他很开心。
高兴的何泽连点心都多吃了几盘,导致晚上撑得睡不着只能在院子里跑步。
想到过两天就是婚礼了,何泽猫在书房前的一棵树上,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书房里陆禹正站在临窗的书案挥毫绘画。
在那支画丫丫电子书,一个穿着襦裙、柔美清丽的仕女跃然纸上,何泽的视力极好,一眼便认出了这是两天后婚礼的女主角,心里不禁点头。
很多人都知道端王的丹青笔墨极好,却不知道为何他从来不画人,只画花鸟鱼虫或自然风景,唯有寥寥几个人知道他的脸盲症,辩不清人的五官长相,他能将一个人完整地绘画出来,但却独独少了五官,久而久之,他便不再作画了。
何泽心里默默地计算着,自从两年前起,主子已经绘下了三千多幅严三姑娘的画像了,有的画得好便收藏起来,画不好的便用火烧了,面里的人物嬉笑怒骂皆有,可以说是惟妙惟肖,将一个人都画活了,可见他主子将严三姑娘观察得多入微。
就在何泽默默地算着自己主子各种痴汉的行为时,突然见耿嬷嬷过来了。
耿嬷嬷在端王府未有女主人时,打理着端王府的后院,极得主子看重,她此翻到书房来,恐怕是有什么要事吧。
果然,耿嬷嬷直接禀道:“贵妃娘娘派人送了两位宫女过来。”
何泽原本还很单纯地不知道好端端的贵妃娘娘干嘛送宫女过来,不过很快便从耿嬷嬷的暗示中得知,这是在皇子成亲前教导皇子人事的宫女。
何泽:=血=!突然发现主子似乎未经人事,他……他……世界真是太糟糕了!
“随便找个地方安置了,等婚礼过后谴送回宫!”陆禹淡淡地吩咐道。
耿嬷嬷不愧是个最会揣摩主子心思的人,心里自动翻译了这话:随便找个犄角旮旯放着,别让她们出来碍他的眼,等他新婚后,便将她们送走。
虽然耿嬷嬷也觉得这些教导人事的宫女极为必要,但她是个规矩的,不会质疑主子的决定,应了声是,便去忙碌安排了。
何泽这个多事的侍卫凑到院子外瞧了瞧,发现那两个宫女长得还真是天香国色,安贵妃作为母亲,自然不会委屈了自己儿子,至于儿媳妇的意见,没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可惜安贵妃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小毛病,那两个美人儿在他眼里,估计就跟个两个男人差不多。
何泽再次忧心忡忡地表示:主子这些年来清心寡欲的……不会不行吧?真揪心……
在陆禹终于绘制好一幅丹青时,何泽端着茶点进来,犹豫了很久,终于贴心地询问道:“王爷,属下去找些避火图给您过目一下吧!”
作为一个好下属,他要随时为主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陆禹抬头看他,俊美的脸庞宛若上好的美玉,穿着一袭淡紫色绣青竹的直裰,贵气而清雅,一双点漆似的双眸,清棱棱的,更为他添了一种出尘淡泊气息,泠泠然如谪仙,不容亵渎,让何泽突然觉得自己刚才那话简直是对他的亵渎玷辱。
陆禹一抚袖,清雅淡然,一派君子皎皎如明月般清辉,点头道:“好!”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零色扔的地雷,谢谢~~
零色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14 23:4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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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婚礼!=v=
第73章
心理建设做好了,嫁妆也准备好了,婚礼也准备得差不多了……阿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准备好了面对未来的日子了。
不过在催妆前的一日,公府的三位老太爷又差点打了起来,原因也同是出在阿竹的嫁妆上。
先前三老太爷便说过,严老太爷既然舍不得老太君用自己的体己给阿竹搭嫁妆撑面子,那么便由他来出。老太君活到这岁数是有些体己的,这体己比之公府其他人不仅不差,还有好多积年的好货色,严老太爷一直虎视眈眈,认为等老太君西去了,那些体已都是留给他的,要给个小丫头自然不开心,就算那孙女以后是王妃,但若是侵犯了他的权利,他依然怄气。
而三老太爷继续秉着“看着你过得不好我就开心了”的人生目标,竟然伙同二老太爷带了人去摸走了严老太爷的库房钥匙,将严老太爷好些珍藏都搬走了,直接送去五柳院让柳氏登记在册,作为阿竹的嫁妆。
其实公府中公所出的嫁妆原本就已经不错了,还有柳氏和严祈文为女儿准备的嫁妆,老太君用自己的体己补贴一些上去不过是为了让阿竹未来不至于在妯娌面前因嫁妆一事被人小瞧,有没有严老太爷的都无所谓。但三老太爷就是想要跟严老太爷对着干,看不顺眼他想要牛干活又不给牛吃草的德行,便搞出了这么一遭。
严老太爷得知自己的库房被两个可恶的弟弟打开后,简直是暴跳如雷,可惜腿脚还不利索,又被两个弟弟带来的人阻拦,任他如何叫嚣,靖安公府的下人自然不敢对两位老太爷动粗,于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体己被两个不肖弟弟给搬走了。
给未来的王妃孙女添嫁妆,这种事情大家喜闻乐见,所以即便亏的是严老太爷,众人似乎也当作瞧不见了。
心中滴血的严老太爷继续一抹老脸,拿着用来平衡身体的拐杖追着两个弟弟打,整个庆暿堂一阵鸡飞狗跳,连严祈华赶过去也没法制止他们,最后只能让人将庆暿堂封了,以免家丑外扬。
老夫人听说了庆暿堂的事情,越发的觉得老太君和西府的人偏心,东西两府的姑娘那么多,却唯有三丫头能得到老太君和严老太爷的体己贴补,这算什么啊?
“咱们兰儿的嫁妆也不能这么算了!”老夫人恶狠狠地对钟氏道:“你帮兰儿准备的嫁妆单子给我过目,到时候我要拿这单子去找老太君!”
钟氏听得皱眉,她女儿只是嫁个尚书府的孙子,虽然未来的女婿有功名在身,但也不过是个举人,且还未出仕,如何与当朝王爷比?虽然女儿是没有二房的殊荣,但她也不贪心,她知道女儿的德行,只盼着她以后与女婿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女婿将来有了出息女儿也能诰命加身,自然荣耀,不要像她和丈夫一般同床异梦,一生抑郁不欢。
“娘,竹丫头是王妃,为了咱们公府的面子,老太君方才会多搭些嫁妆给她,无论哪个姑娘若有这等际遇,老太君都不会偏心的。”钟氏劝道,虽然看到二房晒嫁妆时,她心里也有些羡慕嫉妒,却也知道不是属于自己的。
老夫人仍是咽不下那口气,抿唇气道:“老太君不偏心谁偏心?你怎么总像根二楞木头一样啥都不争?再不争这府里还有咱们三房的地位么?怨不得祈贤不喜欢你,再如此下去,小心以后祈贤另纳个新欢进门气死你!”
钟氏垂下头,这些年她已经被丈夫的德行气得差不多了,心里早就麻木了。
老夫人心有不甘,等娘家人过府来打探消息时,便和钟老夫人道:“嫂子,你可不知道这二房可真是要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瞧那嫁妆单子……啧。”
看老夫人一脸嫉妒羡慕的表情,钟老夫人自然知道那嫁妆的份量,不过心里却不以为意,几年前秦王妃出阁,定威侯府可是搭了大半府的嫁妆,一路从西北运送过来,比之当年的昭华郡主出阁时还要丰厚,成为京中一项谈资。竹丫头以后可是端王妃,老太君此举能理解。
钟老夫人和老夫人聊了起来,钟大夫人坐在一旁,有些心不在蔫,直到严青兰过来请安,勉强露出个笑脸,便将她拉过来,抚着她的脸道:“好孩子,舅母很久未见你了,哪天有空去舅母家玩可好?你几个表妹都极想你呢。”
严青兰笑声清脆欢快,笑道:“过几天三妹妹要出阁了,到时候表妹们可以过来看她,听说三妹妹的嫁衣比当初大姐姐的还要好看呢,是根据王妃的品级而缝制的。”
钟氏听得嘴角抽搐了下,看着怀里天真无瑕的小姑娘,还真是不嫉妒的,和她娘和老夫人都不同,也不知道怎么会将她养得如此的单蠢。
“我也好久没有见你三妹妹了,她现在忙着备嫁,也不好意思去打扰她。”钟大夫人继续笑道。
“舅母想见她么?要不我叫她过来吧?”严青兰歪着脑袋道。
钟大夫人正欲回答,一旁的钟氏已经责备道:“你这孩子怎么这般不懂事,你三妹妹这些日子忙得够呛,你舅母又不是外人,就不用特意叫她过来见人了。”
严青兰被母亲责备了,愣愣地应了一声,转眼发现舅母的表情有些奇怪,心下一堵。虽然她是单纯了点儿,也不是不会看人脸色,发现好像舅母想要见三妹妹,见三妹妹做什么呢?她想不透舅母的用意,但母亲从来不会害她的,便不再言语。
钟大夫人见严青兰走了,越发的心不在蔫,连钟氏问了她几句话,都直接搪塞过去。等跟着钟老夫人一起离开靖安公府时,钟大夫人下意识望向靖安公府二房的方向,心里像是堵着一块石头般不舒服。
回到永定伯府,钟大夫人告辞了婆婆后,便往儿子的院子行去,不过去扑了个空,从小厮那儿得知儿子去了常山书院,只能恨恨地骂了声什么。
“夫人……”丫鬟明霞小心地看着她,不知她脸色为何这般难看。
钟大夫人皱眉想了会儿,直接进了儿子的书房,在小厮拦她时,怒道:“难道我这作母亲的还不能进自己儿子的书房了?”
小厮被喝斥得缩了缩脖子,最后只能无奈地看着钟大夫人进去。
钟大夫人只带了贴身丫鬟明霞进去,直奔书案前的一个广口大花瓶,从中抽出一卷画轴,展开看罢,画卷上是一幅仕女扑蝶图,上面的女孩儿年纪还小,但眉眼清丽,有些婴儿肥的脸蛋却是说不出的美丽无瑕,虽然绘画得并不算如何出色,但画中人的神韵抓得极好。
钟氏脸色一阴,差点厥倒。
明霞眼角余光瞄到画卷上的人时,也倒抽了口气。自己少爷书房里有这等东西,不用说也知道原因了,她没想到自家少爷竟然爱慕公府的小姐不说,而且还是个前途最光明的,若是教外人知道……明霞不敢想象。
“去端火盆来!”钟大夫人冷冷地道。
明霞忙应了声是,便匆匆出去了,很快便端来了火盆,看着钟大夫人将画卷撕成几瓣丢进火盆里,火舌瞬间便将火卷燃起,直到化为灰烬。钟大夫人又在书房里搜寻了会儿,将所有的画卷都烧完后,方若无其事地离开。
书房里伺候笔墨的小厮探头探脑,早已经发现了自家夫人的举动,顿时欲哭无泪。他虽然不知道那画卷上画的是什么,却知道少爷每回读书前都会将之展开端详一会儿,再小心翼翼地卷起收好,现下被夫人一把火烧了,少爷回来后会不会责罚他?
到了掌灯时分,钟祺方满身疲惫地回来。
当书房里伺候的小厮过来告诉他自己母亲今日的行为时,钟祺忙奔去书房,当看到广口大花瓶上那些画轴时,不由得失魂落魄,他清楚地知道,那几幅他最喜欢的画卷已经没有了。
那些烧去的画卷,就如同烧去了他曾经所有的青春萌动的感情一般,让他彻底地死了心。
*****
时间越来越近,嫁妆已在婚礼前的三天送去端王府了,当时来催妆的人……不提也罢,靖安公府的人想来至今都有些心塞。
瞧瞧这来催妆的娶亲老爷是什么人?康王、周王、秦王……而康王更是个会闹腾的,秦王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竟然也来凑这个热闹,靖安公府可不觉得荣幸,反而觉得心惊肉跳。谁不知道现在朝堂上秦王和端王两个年龄只相差一岁的皇子却是风头最盛的,甚至私下隐隐有对峙之势。
幸好除了这些不在意料之外的人,流程还是礼部的人来主持的,倒是没有出什么意外。
催妆当日的事情便不用多赘述了,很快便到了婚礼前夕。
婚礼前夕,一家人用了膳后,阿竹好不容易将严青兰严青菊这两位打发走,便被巩嬷嬷抓着去泡澡了,将她从头到尾都刷了一遍。经过这一个月的泡药浴经验,阿竹已经很淡定地将自己干扁豆芽菜的身材展现在三个老嬷嬷面前,不过只除了她们,对其他人,她还是不好意思的。
洗完澡后,阿竹穿着一件便服,只在腰间束了根长带子,勒得腰肢不盈一握,似要折了一般。伸手推开窗户往外看了看,夜色深沉,府里廊下已经挂上了灯笼,灯笼的光线将院外花木树影弄得黑影幢幢,远处的天空上挂着璀璨的星子,一闪一闪的,预示着明天会是个艳阳天。
钻石端了一杯牛乳过来,伺候阿竹喝下后,笑道:“今晚的星光真好,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翡翠正收拾箱笼,这是明天要随阿竹一起送进新房的贴身衣物,方便换取,她自是要清点好,以免出了什么差错。听到钻石的话,翡翠也笑道:“是啊,而且这天气不算得太热,姑娘也不必太受罪。去年大姑娘也是这时候出阁的,这日子选得好。”
一阵夜风从窗外吹了进来,阿竹顶着这阵凉风,吹得她整个身子都舒爽起来。听着两个丫鬟的话,只是撇了下嘴,不多说什么。她的那群宝石婢女队是她的陪嫁,钻石、翡翠、玛瑙、珍珠是四个贴身大丫鬟,还有好些家生子的陪房。
宝石婢女队是柳氏在阿竹小时候便为她准备了,都是忠心耿耿的丫鬟,容貌各有千秋。柳氏为女儿挑选陪嫁丫鬟时,只以人品及忠心来准备,并没有想过要帮女儿准备些到时候爬床的丫鬟,虽说有个约定成俗的规矩:陪嫁丫鬟也是潜在的通房丫头,但端看个人的选择。只有脑袋有问题的女人才会将自己的心腹弄去给丈夫睡,届时那些丫头有了念头,还会主仆一条心么?
不过阿竹看着这四个丫头,心里又想起了端王府那些甲字辈的丫鬟,瞬间将她们秒成了渣,顿时摇头,她的这四个丫鬟还没有她自己美丽呢,更比不过端王府的丫头,估计那条约定成俗的规矩可以无视了。
在巩嬷嬷为阿竹又护理了身子时,柳氏带着刘嬷嬷捧了个紫檀木做成的盒子过来了。
“阿娘,明天要忙很久,您还不歇息?”阿竹揣扶着她的手进门。
柳氏拉着她坐到屋里临窗的矮榻上,就着灯光打量女儿,真是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丽。柳氏又捏了捏那张软绵绵的小脸蛋儿,十五岁的小姑娘带着婴儿肥的脸蛋真是既清纯又萌萌哒的,经过调理的肌肤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柳氏自己都不敢用力掐,免得留下痕迹。只是,想到弄得这般水嫩嫩香喷喷的女儿明天就要属于别的男人了,柳氏心头又浮现出一种不舍忧伤。
见她满脸不舍,阿竹怕她难过,赶紧转移话题:“娘,阿爹呢?”
没想到这话更是勾起柳氏心里的难过,叹道:“他怕自己见到你会哭出来,所以躲起来了,恐怕明天他要躲着哭一场,到时你就装作没有看到吧。”
一个大男人竟然为女儿出阁而躲起来哭,这种消息明明听得人忍俊不禁,但阿竹心里也勾起了不舍难过,眼眶也红了起来。
“你爹一直说要将你留到十七岁,再欢欢喜喜地将你嫁出去,可现在提前了两年,打得咱们一个措手不及,他心里如何不难过。唉,我心里也极难过不舍,只是这圣旨不能违……”
“娘!”阿竹扑到她怀里,双手搂着她的脖子,眼泪一下子飙了出来。
最后还是柳氏怕她明天状态不好,赶紧收住了这话,将她娇小的身子抱了抱,方让刘嬷嬷将那紫檀盒子拿过来,将之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张用上好的萱纸绘制的图。等柳氏打开后,阿竹好奇地探头一看,顿时一脸空白。
“这是避火图,是给你压箱底的东西,想来你也不明白这夫妻之间的事情,娘今儿便和你说说。”柳氏笑着道,“不必害羞,娘今儿和你说明白,省得你到时害怕。你要知道,这事儿第一次是有些疼,等过了便不疼了。”
谁、谁不知道了?不就是春.宫图么?她可是连运动片都看过的,这种画得如此含蓄的东西她才不害羞呢!
“咳,当然,有时候不必太小家子气,这种事情偶尔须放大胆一些,男人满意了,你也能少吃点苦头。若是你与夫婿心意相通,那便是一种极美好的事情……”柳氏说了会儿,也有些说不下去了,只是怕女儿吃苦才会将自己一些切身体会告诉她,但这种事情……不说也罢。
阿竹原本还觉得自己脸皮极厚的,但是被自己母亲无意中营养出了那种气氛,害她也莫名的感觉到不自在,最后果断地道:“我自己看就行了!”
柳氏怕自己说太多得反效果,便笑着应了声,又和她说了会儿话,便带着刘嬷嬷走了。
等柳氏一离开,阿竹忍不住好奇都翻看了下,便将它交给翡翠,让她直接丢到箱笼下压箱底,然后在那两只鹦鹉的提醒下,便躺下了。
可能是心理压力太大,也可能是睡前看了避火图这等邪恶的东西,阿竹一个晚上恶梦连连,等好不容易被丫鬟叫起时,她满脸呆滞,俏脸发青,像游魂一般,简直糟糕极了。
“姑娘怎么了?没休息好?”齐妈妈惊道,忙让人去沏来杯浓茶过来让她醒神。
等阿竹洗漱过后,又灌了杯浓浓的苦茶,终于清醒了,徐徐地看着一屋子忙碌的人,她突然有种天要塌下来的悲悚感。
阿竹:=血=!肿么办,今晚就要被压了,会不会像梦里一样血流成河,几天下不了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wzzjoy、只影天涯、吉茵珂絲、文刀文刀、16686910、坐看云起在上海、-2、兰色回忆扔的地雷,谢谢~~=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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窝对不起你们,突然有种“你们裤子都脱了就让你们看这种东西”的感觉,太对不起了qaq
所以,预计错误,明天才是婚礼,今晚咱要花时间好好写它,明天11:00准时更,不知道会不会写到洞房……
第74章
从一大早开始,阿竹便觉得自己像个陀螺一般忙碌起来。
没人体谅她昨晚的恶梦连连,甚至还被打趣一定是新嫁娘太紧张,所以休息不好之类的,虽然也有点原因啦,但归根到底还是连续不断的恶梦让她睡不好觉。
穿戴好衣服后,阿竹先去给父母请安,如往常般与母父亲一同用膳。
阿竹瞧了瞧,发现父亲脸色果然不好,眼睛红通通的,如同母亲所说的,估计昨晚真的躲起来偷偷哭了。阿竹全当看不到,转眼便见到同样肿着眼睛的胖弟弟,这位根本不理周围人的目光,他正在为姐姐被人抢走而伤心。
和父母一起用过早膳后,她便又去春晖堂拜见老太君,与家族里的长辈及兄弟姐妹们见礼。
在老太君这里呆了好一会儿,待时间差不多了,方回青竹居开始为婚礼作准备。
整个靖安公府也同样忙碌起来,严祈华夫妻要招待前来祝贺的客人,柳氏也同样忙来忙去。
阿竹穿着大红色的嫁衣,呆滞地坐在梳妆台前,像个傀儡一般任由喜娘为自己绞面上妆。
喜娘盯着阿竹的脸蛋一会儿,笑道:“三姑娘这肌肤柔嫩,毛发几乎看不到,并不需要如何绞脸了,走个过程便是。”
齐妈妈和钻石翡翠等丫鬟听了面上与有荣蔫,阿竹呆滞地看了她一眼,反应过来喜娘说什么时,觉得这是今天听到的一个好消息。绞面什么的,以前在严青梅出阁时,她见过喜娘帮严青绞面,感觉挺疼的样子。
然后是头发,将刘海梳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还有额心间一点的疤痕。喜娘看得一愣,那疤痕细碎,只有离得近了才看得清,并不影响她的容貌,但却感觉好像上等的美玉多了道裂痕一般,有些瑕疵,心里暗暗可惜。
不过在钻石拿了个金丝镶宝石抹额为她戴上,那晶莹剔透的宝石正好垂在眉宇间,覆住了那点疤痕,宛若点睛之笔,美不可言。
“三姑娘这肌色莹润,配这等宝石最是适合了。”喜娘恭维道,这位即将会是端王妃,无论如何恭维准没错,喜娘一张巧嘴几乎将阿竹说成了一朵人见人爱的花。
在喜娘为阿竹上妆时,严青兰和严青菊及西府好些姑娘联袂一起过来了,严青梅也过来凑了个热闹。她一大早也回了娘家,不过可怜她被高氏捉壮丁去了,只呆了会儿,打趣了阿竹一翻,便被人叫走了。
姐妹们一起叽叽喳喳地说着话,便得阿竹的闺房里一阵热闹。
西府的姑娘们好奇地看着阿竹身上的嫁衣,年纪大些的若是还有记忆,应该记得当年严青桃出阁时,穿的也是这样款式的嫁衣,如流云般铺散着,丝滑的触感,简直与婴儿柔嫩的肌肤一般,这是进贡的宫绸所制,上面的花纹更是不凡,明明是刺绣上去的,但远远看去却给人一种层次分明之感,人静而衣动。
“三姐姐……”严青菊扯着阿竹的手,一双勾人的美眸肿成了核桃,一点也不勾人,反而很吓人。
严青兰不耐烦地道:“今天是阿竹这讨厌鬼的大喜日子,你作什么态呢?”虽然嘴里骂得凶,其实眼眶也是红的。
严青菊不理她,眼巴巴地蹲在阿竹身边,就像只被遗弃的小狗狗一般。
喜娘已经为阿竹上好妆了,淡淡的妆容,只有眼线及眼尾处绘得深了一些,加上沾了唇脂的红唇,勾勒得一张脸更添了几分艳色,盖住了原本的清纯,看起来年龄生生拉了几岁,给人一种女人的绝妙味道。
阿竹摸摸小菊花妹子的脑袋,不知道怎么安慰这已经开始流泪的妹子,只能道:“放心,我有空就会回来看你的,不然也给你们下帖子邀你们到王府里去玩,大家都在京城,想见也很方便的。乖,别哭了,你再哭下去,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在哭丧呢……”
柳氏正巧从外头走进来,刚好听到女儿这话,顿时柳眉倒竖,张嘴便道:“呸呸呸!你这倒霉孩子说的是什么话?这种话是现在说的么?”
阿竹赶紧用手虚捂住嘴,瞪大眼睛瞅着她。严青菊也不敢再哭了,只是怯怯地抓着阿竹的手,继续在旁蹲着。
阿竹自知有错,忙岔开话题,问道:“娘,胖胖呢?从中午开始我就没有见到他了。”
说到儿子,柳氏心里越发的无奈,说道:“你弟弟倒是想过来,不过怕他添乱,我将他丢给你爹了,让你爹看住他。”
胖弟弟不会和老爹现在正在抱着一起哭吧?阿竹有些不着边际地想着。
柳氏看了看房里一片热闹,然后点了点女儿的鼻子,正欲再说她两句,见她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瞅着人,很快便又心软起来,叹了口气,接过喜娘递来的梳子,说道:“来,娘给你梳头!没想到一转眼,以前还在我膝头上爬的小丫头就嫁人了……”说罢,眼眶已经红了。
阿竹更是眼泪止不住,扑簌簌地从眼眶滚下来,吓得喜娘赶紧拿帕子小心地拭去,省得这妆容被泪水弄好,又得重新上一次。
柳氏边梳边念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十梳过后,为她将发绾起来后,看着她小小的身子穿着王妃品级的嫁衣,明明还是个青涩涩的女孩儿,却撑起了丝尊贵的气息,心头越发的酸涩,怕自己再呆下去,忍不住又要抱着女儿哭起来,忙道:“好了,我再去瞧瞧有什么要准备的,你们也注意点。”
钻石等陪嫁丫头忙应是,手忙脚乱地开始钦点阿竹要带过去的贴身用品,幸好严青梅又过来了一回,指点了一会,才没有让这几个没经验的丫鬟出错。
严青梅拍拍阿竹的手,笑道:“去年这时候是我出阁,今年是三妹妹了,咱们姐妹的亲事都挑在同个月,也算是有缘了。张阁老说,这个季节是个好季节,不冷不热,你也少受些罪。不过你可能要等到晚上才能吃东西,还是先吃些饺子汤圆掂胃,别喝太多水,渴了也忍一下……”
听着她絮絮叨叨的,阿竹忙点头,旁边的严青兰和严青梅也听着。
严青梅将该注意的事情都说完后,看着今日一袭嫁衣显得人更娇艳的阿竹,心里叹了口气。人人都看得到阿竹成为端王妃的天大荣耀,却不知道这王妃可不好当,特别是现在朝中局势微妙,也不知道严家未来会如何。
外面远远的突然有鞭炮声传来,众人知道这代表了什么,严青菊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泪流满面,脸都哭花了,小白花就算长得再柔美,但哭成这样也太凶残了,眼泪鼻涕都掉下来,完全没有一丝美感啊。严青兰平时见最多的是她迎风泪流时的各种惹人怜爱的美态,现在见她哭成这样,简直是没了形象,原本心里也极为不舍难过的,现在反而极为想笑。
“我先将她弄下去收拾一下,不然真不能见人了!”严青兰说着,和丫鬟一起将哭得都抽噎无力的严青菊架走了。
严青梅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对阿竹道:“四妹妹从小便与你好,虽然大家都不说,但我也知道自你回京后,四妹妹方过得没那么艰难,所以才会喜欢黏着你。四妹妹也是真性情,是舍不得你,你别放在心上……”
阿竹同样被那朵小菊花哭得心里酸酸的,想着能有这么个妹子为她哭成这样,她做人也挺成功的嘛。
正说着话时,便见刘嬷嬷带着几个丫头进来,高声道:“吉时就要到了,你们准备好了没有?”
阿竹手里被塞了个玉如意,喜娘将凤冠戴到她头上,钻石等丫鬟有些慌张地转来转去,皆忙不迭地应着,房里简直像是菜市场般热闹。
然后又有丫鬟拎着裙子跑过来气喘吁吁地高声叫道:“花轿到了!”
阿竹下意识地起身,差点因为动作太猛而身子歪倒,幸有严青梅眼疾手快地扶住她,钻石拿了红盖头过来,就想要盖到阿竹头上,被刘嬷嬷捉住,接了过来。
“姑娘,去辞别老爷夫人罢。”刘嬷嬷柔声道。
阿竹又想哭了,默默地点头,在丫鬟嬷嬷的簇拥下,去了五柳院的花厅,严祈文夫妻已经坐在花厅上首位置坐着,等着出嫁女过来辞别父母。
阿竹进了花厅,便见到坐在上首位置的父母。母亲眼眶有些红,父亲看起来打理得整整齐齐,已经不见早上的憔悴,但可以从他双眼中看出端倪,估计刚才又去哭过一回了。胖弟弟坐在旁边,也同样眼睛红红地看着她,扁着嘴,十分委屈地看着她,仿佛随时要掉金豆豆一般。
阿竹上前,恭恭敬敬地给父母磕了三个头。
严祈文不等全福太太发话,已经起身将她携了起来,看着俏生生地立在面前的女儿,更是心酸难过。明明还要留两年的,怎么才留了一个月就被别的男人娶走了?娇生惯养地养大的女儿,以后要去伺候一个臭男人……想想就想揍人啊!更可悲的是,偏偏女婿身份太尊贵,他连想执行岳父的权利也不可能,太悲剧了。
“往之女家,必敬必戒,无违夫子,以顺为……”声音哽在喉咙里,再也说不下去。
阿竹见他双目隐有泪光,再也忍不住直接扑到他怀里,呜呜地哭起来。
“哎呀,新娘子可别弄花了妆!”喜娘高声叫道,提醒着众人。
几个丫鬟赶紧过去揣扶起阿竹,柳氏也忙扶住丈夫一边手,勉强笑道:“今儿是阿竹的大喜日子,夫君应该高兴才是。”然后又对阿竹道:“快收起眼泪,哭花了妆可要做个丑新娘了。”
丫鬟赶紧拿帕子帮她擦眼泪,以免弄花妆容。
眼看吉时已经到了,已经有丫鬟过来催促,喜娘当机立断地拿过红盖头盖到阿竹头上,高声笑道:“来了来了!新人就要上轿子了!”
柳氏也有些紧张地起来,对侯在一旁的侄子严长桦道:“长桦,快背你妹妹上轿。”
严长松这次没有回来,柳氏便请了西府的一个侄子严长桦过来背阿竹出阁。
严长桦高声应答一声,便蹲下了身,等到阿竹被人引到趴在他背上,便起身背她出门。
大门处,穿着一袭大红色新郎官吉服的端王陆禹已经等在那儿了,他少有穿得这般鲜艳的色泽,那独一无二的鲜艳颜色,衬得他俊美的脸庞如美玉般无瑕而雅治,通身的气派难以言喻,皎洁如明月,淡雅如清泉,清新如晨露,成为独一无二的风景。一双明亮的双眸,含笑注视着大门的方向,直到见到严长桦背着新娘子出来,瞬间双眼亮如这四月骄阳。
所有人看得俱是一愣,他们常听人说当朝端王与英国公世子石策生而昳丽,是这京城中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只是往昔端王喜好清淡色泽的打扮,今日如此盛装,竟然如此丰神俊朗,无人能及。
阿竹很快便坐在花轿里,听着外面噼哩叭啦的鞭炮声,她真想再好好地哭一场,心里阵阵难过,短短的十五年时间在她脑海里飞快流逝,方让她知道这十五年是如何的珍贵,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一笔财富。
到最后,她真的哭了,用丫鬟备在她袖子里的几条帕子捂住眼睛和嘴巴,无声地哭得声嘶力竭。
好好地哭了一场发泄过后,情绪稳定了许多,她方收拾自己。幸好这花轿进端王府的路程要绕一绕,她还有时间打理自己。
等她的心情恢复得差不多时,花轿终于停下了。
她被喜娘揣扶下了轿子后,手里被塞了一根红绸喜带。阿竹下意识地抓住,等想到这红绸喜带另一头的人,差点手一松掉了它。
周围吵杂的声音闹得她因为睡眠不足的脑仁突突地跳动着,十分难受。阿竹机械式地被喜娘及女官牵引着进了端王府,往喜堂行去。
皇子成亲仪式自然与别人家不一样,至少这高堂可不在场,不过该有的程序依然相同。拜过了天地后,便在主婚人一声高呼礼成后,新娘子被喜娘和女官的揣扶下,送进了新房。
阿竹机械地被人牵引着,直到坐到了铺满花生莲子桂圆红枣的床上,心脏咚的一下,恢复了跳动,并且一声跳得比一声响亮,让她几乎以为心脏受不住要跳出喉咙了。
周围的声音渐渐地平息下来,她的脑子有片刻的糊涂,直到眼前豁然开朗,她才意识到,盖头被人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个穿着鲜艳的大红色衣袍的男子,那样的鲜红之色,衬得他丰神俊朗,卓尔不凡,一双清冷的凤眸恍如跌落了细碎的星光,分外美丽。
她眨了眨眼睛,对上他含笑的眉眼,依然俊美清雅如同高高在上的男神,不由得默默地低下脑袋,交叠在膝盖上的手下意识地抓了抓,指甲掐住了手心。然后她感觉到旁边也坐了个人。
喜娘带领着周围的婢女继续主持仪式,拿了把漆成红色的小剪刀将两人的一缕头发剪下,结发,永结同心。
又有婢女端来一个托盘,上面倒了两杯清酒。
这是要喝合卺酒了。
“来,拿着!”
阿竹听到这道熟悉的清润的声音,然后她的手被一只比她大了很多的男性的手拉起,一个酒杯放到她手心里,与他喝了交杯酒。然后婢女又端来了各种意寓吉祥的食物让两人吃了,方算结束了这婚礼的仪式。
此时王府前院的席宴已经开始了,新郎官要去前院敬酒。
阿竹仍低着头,然后感觉到脑袋上沉重的凤冠被人扶了下,凤冠很快被取了下来。没有那么重的凤冠压着脖子,她感觉舒服多了,然后便又听到他的声音响起:“你在这里等着,饿了自己先吃些东西,本王去去就来!”
其实你不来也没关系的!她又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句,等抬头时,便见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后。
当所有的一切结束,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坐在这个布置得喜气洋洋的新房里,阿竹发现自己竟然淡定了,甚至有种事到临头神马都不用再纠结的爽快感。
陆禹离开后,阿竹本以为自己要枯坐的,直到敬酒的新郎官回来开始夜生活,却没想到一名丫鬟进来笑道:“王妃,各位王妃郡王妃过来了!”
皇子的婚礼没有人有那胆子闹洞房,但是不阻碍女眷们提前过来瞧新娘子。当然,这种事情原本也是因为怕新娘子紧张,所以便让妯娌们过来寻她聊天的,但若是情份不深的,便变了个味道。
阿竹现在便面临着这种境状。
康王妃、靖王妃、魏王妃、秦王妃……一溜的王妃郡王妃等等,阿竹眼花缭乱,加上要保持新嫁娘该有的含蓄,羞羞答答地低着头,每到康王妃介绍一个人时便抬头看一眼,起身见了礼后,又低头害羞去了。
康王妃是个近四旬的妇人了,十分的开朗健谈,见阿竹便笑道:“今天的新娘子真是俊俏,咱们端王有福了。也不知道皇上是如何慧眼,钦点了这么个小美人儿给十皇弟。我原以为秦王妃已经是天下少有的绝色美人儿了,没想到咱们端王妃也不差……”
便有人笑道:“大皇嫂这么说,秦王妃可要吃醋了!瞧,秦王妃眼睛都瞪起来了!”
然后又有一个爽利的声音笑道:“八皇嫂可真是冤枉我了,我不过是看着十弟妹这等绝色佳人看花了眼,哪儿是瞪起眼睛?”
周围人便是一阵的笑闹,气氛快活,仿佛真是十分的容洽。
阿竹趁机又看了眼说话声音最爽利的秦王妃,确实是个美人儿,不过却不是时下那种柔弱纤细的美,而是一种英姿飒爽的英气之美,身材较为高挑,美丽的红唇仿佛随时都挑着露出开心畅快的笑容,一双眼睛如两点寒星,配与她的身材和容貌,极为出色。
听说秦王妃是在西北边境长大,没有京中那般多的规矩拘束,方使得她身上有一种女子少有的飒爽英姿。
阿竹默默地打量着屋子里的这群女人,等她们离开后,已经有个大致的概念了。
屋子里很快便没了人,齐妈妈、钻石和玛瑙守着她,翡翠很快便去端了碗汤面进来,黄澄澄的鸡汤里是红白相间的面条,上面有青菜肉片和荷包蛋,还洒了葱花,一看就能勾起人的食欲。
“姑娘,先吃碗面掂掂肚子罢。”翡翠笑盈盈地道。
钻石和玛瑙帮阿竹除去头上的首饰后,阿竹将大红色的嫁衣袖子往上捋了捋,坐到桌子前,好奇地看着那碗红白相间的面条。
“姑娘,这红色的面条是和了红萝卜汁揉的面做成的,奴婢方才刚出门,便遇到端王府的丫鬟,她得知奴婢要去给姑娘找吃些的东西,便去带奴婢去厨房让人煮了碗面,看样子是特意提前做好的。”翡翠说得极开心,端王府的丫鬟真是美貌又好说话,而且体贴,让她对跟着姑娘来端王府也没那般害怕了。
齐妈妈听得也欢喜,不过仍道:“不能再叫姑娘了,要改口叫王妃。”
几个丫鬟互视一眼,纷纷笑着应了声是。
阿竹在丫鬟的伺候下开始吃面,她饿了半天了,比起大鱼大肉,这一碗做得清淡又不失营养的面更合她胃口,为端王府的贴心丫鬟们点个赞。
吃了面后不久,一名穿着桃红色禙子的丫鬟进来,笑道:“王妃,净房已经备好热水了,王妃先去沐浴罢。”
阿竹认出了这个丫鬟,不是甲五么?钻石显然也认出她来了,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没想到甲五会从青杏胡同那栋宅子回到这儿伺候了。
在阿竹愣神时,甲五已经带着几个丫鬟过来,然后簇拥着阿竹去了净房,那儿有个白玉铺成的澡池,雾气蒸腾。
等沐浴更衣后,阿竹穿着一件大红色的便服坐回了那张铺着鸳鸯喜被的大床上,床上的花生莲子桂圆等物什已经被丫鬟清走了,儿臂粗的双喜烛安静地燃烧着,照得一室透亮。
丫鬟安静无声地收拾好新房,然后便退下去了。
阿竹坐在床上,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眼睛眨了眨,突然又紧张起来,看着那些丫鬟体贴地退守到门外,她差点想要伸手叫她们别走,最好能陪她到天亮,不然恶梦就要成真了啊啊啊!不会真的要血流成河吧?qaq
人越是紧张,越觉得时间难熬,等听到门口传来了声音时,又开始埋怨时间怎么过得那么快。
陆禹回来了!
丫鬟推开了门,依然是一袭大红色吉服的男人走进来,白晰的面容上有些红晕,显然是喝了不少酒。但是他的步子仍是稳定,并不需要人揣扶,直直地朝她走来。
阿竹差点儿克制不住自己蹦起躲到那张大床最里面,贴在墙上。特别是在他伸手,微凉的指尖轻轻地拂过她的脖颈时,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脸皮更是克制不住地有些抽搐。
他突然笑起来,声音像叹息:“胖竹筒,终于娶到你了!”
阿竹木然无语,等他坐在旁边位置,近得她嗅到他身上的酒味时,忍不住小心地往旁挪了挪后,他又笑了起来,一把将她搂到怀里。
她跌到了他怀里,男人高大的身体越发衬得她未完全发育的身子娇小得可怜,整个人窝在他怀里,像大人抱着个孩子一样,让她瞬间有些心塞。
“胖竹筒,你好香。”他凑到她颈间吸了口气,然后勒住她腰部的手滑到了她的肚子上,一只大手覆在她小肚子上,抬头问她:“有吃过东西了么?”
阿竹点点头,有些不自在,忍不住道:“王爷先去梳洗吧,你身上有些酒味。”
“不喜欢么?”他随意地问,语气温和得不可思议,就像她小时候时初遇的那个少年一样。
阿竹心弦一松,便道:“味道有些重。”酒味混和着他的气息迎面而来,醇厚得让她脑子有些打结,身体发软,意识却在拼命叫嚣着危险,必须逃离。
陆禹轻轻一笑,红色的衣袍衬得他过于俊美,也失了平时那种高高在上的气息,仿佛一下子从遥远的天边拉到了面前。他撑着脸对她笑,笑得她面红耳赤,红晕爬满了脸。
陆禹很快便将她放开了,去了隔壁净房沐浴。没了他的气息干扰,阿竹又想起了昨晚的恶梦,顿时那张心型的小脸都煞白了,目光在房里胡乱地转着,然后悲伤地发现,尼玛无处可逃啊啊啊!
就在她抱着头觉得世界一片悲惨时,外头有脚步声响起来,她唬地跳了起来,便见到已经换了一身淡青色的宽大的便服的男人走了进来。
没有了那样鲜艳的大红色,他又恢复成了她以往所见的模样,甚至连凤眼中那种独有的清冷也无端地提高了几个挡次,俨然就是一位高不可攀的男神——事实证明,这是错觉,因为男神很快就要对她做很凶残的流血事情了!
丫鬟很快便又退下去了,门也被人贴心地关上。
看到他朝自己走来,阿竹脑子一懵,然后——她做了一件以前做过的蠢事:哧溜一声便跑到了旁边的屏风后面,将自己团了起来。
陆禹:“……”
陆禹用拳头抵在唇边咳了一声,从容地走到屏风后,见她又像上回丢脸时一般,如同一只驼鸟将自己团了起来,眼里滑过笑意,直接走过去,探手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往床上走去。
“你躲什么?”他笑问道,声音温温和和、清清润润的,极为好听。
等她被放到床上时,阿竹又生起了肥胆,往床里滚了过去,瞪着眼睛看他,等见他坐在床边,衣襟微微敞开,露出锁骨和若隐若现的胸膛线,衬着那张俊美的脸,真是让颜控受不了。
陆禹见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防备,不由笑道:“胖竹筒,要不要聊会儿?”
阿竹翻身坐起,离他有一些儿远,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说这话,但求之不得,便道:“王爷想聊什么?”
陆禹想了会儿,方道:“还记得你以前曾答应过许本王一个条件么?那时本王认出你了,你便要答应本王一件事。嗯,虽然是先斩后奏,不过你嫁给本王也算是答应本王的条件了。”然后他一只手成拳击在另一只手掌心上,又加了句:“本王还救过你一命,你还未报答呢,刚好以身相许!”
“……”突然觉得他很无耻肿么破?
阿竹简直大开了眼界,看着这位笑盈盈的王爷,再俊美再男神也没法让她放下心房,此时更是心塞得不行。果然她以前的想法是对的,这位王爷就是个两面派,端着一副清贵端方的君子表相,却从来不是位君子,反而很小人很会算计。
“……王爷可以事先和我商量一下的!”阿竹说道,明知道已成定局,仍是想要垂死挣扎一下。
陆禹点了点头认同她的话,手指仿佛无意识地扯着她的裙摆,吓得她差点一脚踹过去——不过没那胆子。他叹了口气,温声道:“若是和你商量,恐怕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举办婚礼,还是先斩后奏比较好!本王这个惊喜喜欢么?”
“……”
陆禹已经抓住她的腰带,将她慢慢地扯了过来了,同时清润的声音极能让人放松心房:“而且,本王先前不是同你说过,等你及笄时便会娶你过门么?本王以为你已经作好心理准备了。”
“所以……”阿竹干干地接道。
眉目清雅的男人朝她温温一笑,突然手一扯,她已经跌到了他怀里,他抱着她顺势上了床。
当被压在被褥里,她更感觉到了男女天生的差异,无论是从体形还是从体力上,甚至从气息上,充满了侵略的气息,让她的神经一下绷紧了,双手下意识地抵在他胸膛上。
然后是一个清浅的吻,落到了她的眉心间。阿竹眨了下眼睛,看着悬在上方的男人,忍不住问道:“王爷为何会娶我?”这是她心里头的疑问,以前因为太过震惊,忘记问了,后来一直没机会遇到他。可以说,从去年十一月份至今,才算是见他一面。
他现在对她极为感兴趣,已经在研究她身上的衣服,将她的腰带扯了下来。阿竹脸色又黑了,这衣服真是堪比小日本的和服,脱衣自有一翻乐趣啊。
“自然是因为,本王从你五岁时就认识你了,对你也是知根知底的。”
这不算是答案吧?她就不相信以他的身份,会没有个青梅竹马,就算没有,皇后和贵妃说不定都巴不得为他安排个从小认识的青梅竹马。
等她的外衣被人坚定地退下后,阿竹终于忍不住萎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又往旁边滚了过去,却没想到竟然能成功。而且让她意外的是,她滚远了时,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捉住她,反而是曲着一条腿撑着脸看她。
为毛又有一种惊悚感?
阿竹看他盯着自己似乎在思索,一股寒气从背脊往上蹿,顿时又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陆禹盯着她,目光从她半掀起的裙摆上露出来的一双精致小巧的小腿肚往上,由于没了外衣,上半身只穿着件绣着鸳鸯的红色肚兜,衬得腰肢不盈一握,小小的胸脯,纤细的骨架,在昏暗的灯光中莹白如玉的身子……目光微黯,身体有些紧绷,连声音也显得暗哑了一些。
他慢慢地道:“本王在想,你那么瘦弱,是慢工出细活好呢,还是速战速决好!”
阿竹:“……”她可以当作自己什么都听不懂么?明知道她瘦弱还想欺负她,太凶残了!t^t
接下来,他似乎已经有了决定,大手一捞,阿竹再次跌回了她怀里。这次他不再收敛气息,而且极为霸道地俯首贴着她的唇,不再给她逃离的机会,将她压到了那大红色锦被之上。
四月的夜晚温度适宜,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热,不过若是做些运动,也容易出一身汗。
阿竹感觉到自己全身已经汗水淋漓,而且是冷汗。她小小声地抽着气,脸色煞白,声音有些哽咽地道:“你……你刚才不是说慢慢来么?”
“你受不住!所以速战速决比较好!”他亲亲她汗湿的脸,将她揽到怀里,柔声安慰道:“乖,很快不疼了。”
放屁!她疼得快骂娘了!果然体型相差太大,简直就是一场恶梦!她昨晚做的那个梦一定是预警的恶梦!
发现他竟然像个没尝过肉味的毛头小子一样直接闯进去,直接一杆到底,压制着她的所有反抗——简直流氓一样的行动力,就和他将她娶走时一样的流氓行动力……想到这里,不由悲从中来,身体被劈成两半的疼痛加上心灵的委屈,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在她毫无预兆地哭起来时,轮到陆禹苦笑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mei、minsny扔的地雷,谢谢~~=3=
mei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15 21:25:06
minsn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15 21:4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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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章合并成一章了,所以今天可能只有一更~~=v=
还有,过程就是这样,自己脑补。
第75章
所谓的洞房花烛夜,从来都是新娘子的悲剧加惨剧。
阿竹虽然不知道其他的新娘子是怎么样的,但她觉得这过程实在是太凶残了,虽然没有血流成河,但距离苟延残喘的程度也差不多了。模糊中,她该庆幸的是,结束得比较快……嗯,她也没经验,这时间应该是比较正常的吧?
脑袋仍是懵懵的时,她发现自己正被人抱了起来,抬头望去,透过帐内昏暗的光线,看到披散着长发的男人坐了起来,将她搂到怀里。
“爱哭鬼,别哭了。”他的声音沙哑,但语气里却有着调笑,手指划过她的眼角,揩下湿润的泪珠。
“我没有……”阿竹下意识地反驳,尔后才发现刚才自己大哭了一场的事情,顿时闭嘴不言。
“是么?”他随意地应着,用手捋了捋她汗湿的鬓角,然后伸手探出帐外,然后拿了条干净的帕子给她擦脸,脖子,锁骨……
发现他的手往下滑后,阿竹差点又蹦跳起来,忙按住了他已经滑到自己胸部的手。
“乖,先擦擦汗,不然会着凉的。”轻易地将她镇压了,他继续为她擦汗。
阿竹僵硬着疲惫的身子,双目发直地瞪着他,特别是感觉到两人依在一起都是身无寸缕时,更让她有种想要死一死的感觉。他做得很仔细——应该说他自认为很仔细,但阿竹却觉得他力气过大了,也不知道真的是她的皮肤被药浴泡嫩了,还是他的力气于她而言过重。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位王爷一定是第一次如此伺候人。
喜帐被放了下来,掩住了外面的烛光,床内的光线昏昏暗暗的,拉拽出一种暧昧的气氛。
直到他的手往下滑到某个难以启齿的地方,阿竹终于忍无可忍地曲起一条腿,趁着他动作被阻挡,顾不得自己虚软的身子,滚离了他的怀抱,趁机卷住了被单裹住自己,人已经贴在了最里面了。
做完这一切,阿竹感觉到先前使用过度的地方一股湿湿热热的液.体滑了出来不说,而且还有一种火辣辣的疼,当明白了那些液.体是什么时,顿时脸色又是一黑。一定是受伤了,绝对的!
陆禹愣了下,没想到她还有力气挣脱,看来虽然柔弱了点儿,体力是出乎意料中的好。闷闷地笑了一声,他又伸手将她连人带被扯了过来,说道:“过来,本王又不会对你做什么。”他顿了下,又道:“你受伤了,今晚不会再对你做什么。”
“……”
陆禹撩起了床帐,随意地拾起地上一件衣服披上,然后下了床。
阿竹呆了一下,然后放松身体,脑子有了闲暇,终于发现他除了先前在圆房过程时霸道凶残了点儿,但无论是事前事后都极好说话,声音也是清清润润、温温和和的。而且作为个封建社会的王爷,他能在事后没有自顾自而是体贴地为她清理,怎么也是出于一片好心,也是极难得了,反而显得她有些矫情。
这么一想,顿时反省自己。
不过很快的,阿竹觉得自己真心不是矫情,而是这位王爷所做的事情已经破了她的羞耻心,让她不得不做出看起来极为矫情的事情。
当喜帐的一边被撩起,明亮的烛光射入了床上,阿竹慢了半拍方反应过来,便见随意披着那件淡青色便服、衣襟大敞的男人回到了床前。穿上衣服后,他显得斯文温和了许多,颀长的身材给她的感觉不再像先前那般危险,带着一种侵略性。但这敞着胸口……风景也太美了!
他坐在床上,先是将一条打湿的巾帕覆在她脸上,特别照顾了她的眼睛。先前她大哭了一场,怕她眼睛不适,所以给她敷下眼睛。
在阿竹有些感动时,却不想她身上的被子被人剥了,然后在她想要挣扎时又被人用蛮力制住了。
“乖,别动,先上药。”
随着这话响起,然后身下火辣辣的地方被抹了膏药,清凉的感觉瞬间便盖住了那种难忍的疼痛。眼睛被湿帕子覆着,便不影响她的脑补,她觉得此时这一刻的画在面一定是香艳之极——赤果的少女,张开的双腿,毫无遮掩地打开在一名异性的视线之下……即便是名义为上药这等神圣之事,仍是破了她的廉耻度。
“放开、放开!!”她挣扎得不行,眼睛上的湿帕掉了,终于看到让自己脑子都快要溢血的一幕。
她的挣扎在陆禹眼里,就像是只小奶狗一样没什么杀伤力,轻轻松松地就能将她制服。只是看她纤腰细腿小胳膊的,担心不小心折断了,便放轻了力道,为她擦完药后,扯来了搁在一旁的寝衣为她穿上。
“好了,别哭了,你怎么还这么爱哭?”他将她抱在怀里,唇角含笑,亲了亲她泪汪汪的双眼。
她的双眼简直要喷火,眼泪什么的是生理泪水,被人用那么可怕的力道扭住手脚疼得她快要飙泪了。阿竹恨得想一爪子挠过去,真的伸手在他肩膀上挠了一下,不过很快发现为了今晚,丫鬟将她的指甲都剪掉了,没有丝毫的杀伤力,反而将自己的手弄得生疼。
难得她如此大胆的行为,却给他挠痒痒一般,陆禹抓住她的手,发现这只手手指葱白,手掌心还有些肉乎乎的,分外可爱,不由又带上了笑容,柔声道:“今天累了一天了,歇息吧。等明早再沐浴上一回药,过几日便好了。”
阿竹抽不回自己的手,又抬眼看他,他的长发披散,先前在床上厮磨了一顿,发丝仍是有些凌乱,却不见多少汗渍,只有一些丝绸般的黑发垂在胸膛上。玉面上含笑,神色温和,凤眸也像荡漾了细碎的星光,完全没有了平日的清冷淡然。
阿竹心脏又是不争气的一跳,然后撇开了脸。
他将东西收拾好,再放下帐子,然后上了床抱着她躺下。
阿竹原本以为接下来该好好地睡觉了,没想到他将她搂到怀里后,一只手覆在她胸部上,便听到他压抑的叹息声:“你什么时候才能快点长大呢?”
“……”
她的身子有些发抖,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压着的声音糯糯的:“既然如此,王爷应该克制!”别以为她不知道后面抵着她臀部的棍子是什么,若不是他先前说不会再碰她,她都快要吓得逃蹿了。
背后的男人沉默了下,然后将她的身子转了过来。
他亲密地拥抱着她,低首在她柔嫩的颈项啜了一口,声音沙哑道:“本王今日已经很克制了,还是你想知道什么叫不克制?嗯?”
“不想!”她回答得飞快,虽然她从来不信什么一夜七次郎,但才折腾了一次,速度又快成那样,他似乎压抑得很辛苦。她现在才十五岁,身体尚未发育完全,房事过多不好。只是,他已经是个成年的男人,性.方面已经成熟了,让他压抑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想到这里,阿竹烦得想打人。
都到这一步了,让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去临幸别的女人舒缓欲望什么的……除非她脑残了。
唇上微热,她涣散的视线对上他的双眸,光线昏暗,看得不太真切,却觉得他的眼睛十分明亮。他轻轻地覆在她唇上亲吻,就像对待珍宝一样,等她怔忡时,突然扣住她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呼吸开始困难,她开始挣扎起来,结果便是再次被他压在了身下。
阿竹再次吓傻了,身体绷得死紧,死死地瞪着他,连话都不敢乱说。刚才的记忆太过可怕,她心里有阴影,不敢再轻易尝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此时看着他的目光满是惊恐。
陆禹显然也发现了她的异状,他的身体很热,肌肉同样紧绷着,气息极为压抑。他盯着被他压在身下的少女,目光灼热得要将她烧伤。
半晌,他慢慢放松了身体,只是身下仍是火热着,有些苦笑地躺在床上,将她重新拥回了怀里。他一只手勒着她的腰,一只手横压在眼睛上,遮住了眼里的情绪。
他没想到……自己对她的克制力那么差,为什么呢?
“王爷,要不咱们分开来睡,一人一床被子?”
听到她用微颤的嗓音提出解决方法时,他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了:“不用!”
阿竹沉默了会儿,见他自己要活受罪,只能保持沉默。她不知道男人所谓的冲动是什么,但距离太近,他身上的热气扑来,让她也觉得有些热,直觉这样很危险,恨不得马上卷了被子离他远远的。
“好了,睡吧,明天还要进宫谢恩呢。”陆禹轻轻摸她的脸道。
不是她不想睡,分明是这个男人像发现新玩具一样对她动手动脚……阿竹的身体僵硬了会儿,发现他只是揽着自己的腰,没有再做什么后,精神终于放松了,意睡一阵阵地袭来,不过几秒,她便陷入了黑甜乡。
陆禹发现她的呼吸变得平缓后,又将她往怀里揽了揽,纤细的身子、轻浅的呼吸,都散发着一种甜腻腻的味道,再次勾起他体内的火热,不禁苦笑一声。以前没有经历过,没有念想,加之养身功夫,尚且能清心寡欲,现在开了荤后,体会到那等销魂蚀骨的味道,全然变了。
他的手又沿着她圆润的肩膀往下滑,手掌罩在她小巧的胸脯前,感受着那份量,再次叹气。
“小丫头,快点长大吧……”
等她长大了,才能好好地放纵一回。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夏葵娜娜扔的手榴弹和地雷,谢谢~~=3=
感谢沐雪烟雪儿、零色、愚鱼、吉茵珂絲、文刀文刀、坠落星辰、小瑢扔的地雷,谢谢~~=3=
沐雪烟雪儿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16 11:33:55
零色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16 11:3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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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瑢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16 18:0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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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上章时,已经是早上五点了,严重睡眠不足,所以才想今天一更的,不过谁让窝是个不坚定的银,架不住乃们的热情,只好不坚定的二更了,虽然只有三千字,没啥剧情,不过你们脑补就行了。
在此,还是要感谢所有支持正版买文的银,你们能买正版,让雾的收入多一点,能坚持走这条路下去,真的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