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坐在有些摇晃的花轿里,大红色的盖头挡住了她的视线,只听得外头一片噼哩叭啦的鞭炮声,轰得她耳膜都有些生疼生疼的,脑仁同时也抽疼起来。
她手里捧着一个玉如意,花轿有节奏地摇晃着,即便昨晚一个晚上没睡好,却没有什么睡意,只是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一片红色。随着鞭炮声过后,外面传来了各种议论纷纷的声音,她竖起耳朵,但因为周遭鼓乐之声一路过来,根本听不出个大概。
“……不是说只是公府的庶女么?看那嫁妆单子……怎舍得搭那么多嫁妆?”
“虽是庶女,但是听说端王妃和这庶妹自幼姐妹情深,严老太爷和严四老爷看在端王妃的面子上给添的。”
“怨不得,这镇国公府也赚到了,原本以为迎个庶女娶低了没脸,可瞧人家的嫁妆,就是不差的。”
“呔!同是公府,人家虽然是庶女,却是依着嫡女的规格来教养的,配那镇国公世子还是被糟蹋了。”
“可不是,那镇国公世子不过是仗着皇上宠爱罢了,私德不修,哪家闺女嫁他谁倒霉。”
“就是啊……”
纷纷的议论在鞭炮响起时,又盖过去,再也听不到分毫,她的心也沉下去。直到花轿停下,她的身体也跟着一顿,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里一片平静。
既然选择了走这条路,那么她会继续走下去。
接下来,她被喜娘扶下轿,跨火盆,进喜堂,拜堂,然后送进新房。
当红头盖被一支金色的喜秤挑起,她半垂的眼睛抬起,便对上一双冷戾的眸子,吓得手指下意识地揪紧了抱着的玉如意,然后才看清楚面前男人的模样。
一袭大红色的新郎官服,衬得人精神熠熠,那张脸上若没有那条疤,绝对可以称之为英气俊朗,十分端正,可惜现在给人的感觉便是凶恶狠戾,让人不敢直视。
她看了一眼,又赶紧垂下头,看起来就像一个新嫁娘般羞涩,让旁边看着的人也不知道这是真羞涩还是因为对方的长相而害怕。
新房的气氛有些僵硬,喜娘、丫鬟们个个噤若寒蝉,喜娘对着新郎官那张脸,饶是平时舌灿莲花,能将死的说成活的,此时实在是觉得自己是个嘴拙的。而那些丫鬟们手里捧着象征吉详的物什,细嫩的胳膊却在发着抖。
一时间,新房的气氛更怪异了。
穿着一身喜气衣裳的丹寇等陪嫁丫鬟心里也急得不行,使劲儿地瞪着喜娘,都什么时候了,竟然出这种差子。
喜娘被她瞪了好一会儿,赶紧挤出笑容道:“恭喜世子爷,两位该喝合巹酒了。”
纪显看了眼抖着身子端着托盘过来的丫鬟,眉头拧起,似乎有些不耐烦,不待喜娘说什么,直接抄起托盘上的两个酒杯,自己端着一杯酒直接饮尽,另一杯递给了坐在床上有些傻眼的新婚妻子。
严青菊被他盯着,硬着头皮伸手接过酒杯,也学他的样子喝尽。这种喜酒并不烈,但喝进肚子里仍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女人极少会喜欢喝酒,特别是她这种从小只喝花酿酒的闺阁女子,更不会沾这种酒了。
喝完合巹酒,又在喜娘在唱答下完成了应有的仪式后,纪显袍子一撩,便道:“我去敬酒,你们好生伺候夫人歇息。”
众人:“……”
等纪显离开后,喜娘同情地看了眼坐在新床上的新娘子,看着柔柔弱弱的,那双眼睛盈盈地看过来,说不出的幽怨婉转,连她都心疼了,觉得她被许配给这样的男人真是糟蹋了,只是这些都是命啊,看着是她高攀,可是里面那些门道儿,京城里谁不知道,只是没在嘴上说罢了。
喜娘和丫鬟们也依次下去守到门外,屋子里只剩下严青菊和四个陪嫁的丫鬟丹寇、丹橘、丹霞、丹青。
京城的十月份已经进入初冬,天空灰蒙蒙的一片,眼看着就要下雪了,压得人心头沉甸甸的。新房里虽然烧了地龙,但是人坐得久了,也会感觉到僵冷。
丹寇见严青菊木木地坐在那里,忙扯了下身边的丹橘,说道:“姑娘,奴婢去打盆热水来给您洗脸,丹橘也去弄得暖手炉过来,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别让姑娘冷着。丹霞、丹青,你们在这里伺候夫人。”
严青菊看着两个丫鬟,点了点头。
丹寇先是帮她取下凤冠,将上了头油的发散下来,方和丹橘出去。
丹寇刚出门,便见着一个穿着崭新褚红色衣裳的小厮,个子矮小,但脸上堆着笑,看着也颇为亲切。见到丹寇两人出来,忙搓着有些发冷的手过去,说道:“两位姐姐是夫人身边的得用人吧?我叫纪山,是爷身边伺候的小厮,两位姐姐怎么称呼?”
听到是姑爷身边的小厮,丹寇知道自家姑娘想要在这府里立足,自然要先和纪显身边伺候的人打好关系,脸上也堆起了笑容,热情地道:“我叫丹寇,她叫丹橘,正想去打些热水给夫人净脸。”
纪山听罢,忙道:“这种事情只须要吩咐一声便行了,耳房里有小丫头看着小炉子,应该有火。”
纪山带着两人去耳房,不过却没看到什么小丫头,小炉子上架着个水壶,壶里有些水,却不够用来兑开洗漱。纪山有些尴尬,见两个丫鬟都冷眼看着,忙道:“今天婚礼,砚墨堂的人手不够,许是小丫头被叫走了,你们等着,我去厨房弄壶水回来。”
等纪山忙不迭地跑开后,丹橘满脸怒火地道:“丹寇姐姐,这分明是瞧不起咱们家姑娘。”
丹寇比较冷静,这种事情她早有心里准备,说道:“看来这砚墨堂的人心可不齐啊。”
等纪山回来后,丹寇见他陪笑的脸,也不恼,拉过水壶后又道:“天气有些冷,爷也不知道何时会回房,咱们姐妹俩还想给夫人弄个暖手炉,要麻烦纪山兄弟了。”
纪山忙不迭地又点头,勤快地去张罗了。
丹寇很快便端着一盆兑好的热水进屋子伺候主子洗漱,将刚才的事情说了,见主子垂着脸慢慢地卸妆,不发一语,心里也琢磨不透她在想什么,不好说话。
等严青菊在丫鬟的伺候下净好脸,换上一身宽松的便服坐着时,丹橘也回来了,不仅拿回了暖手炉,而且还有一个食盒。现在天气冷,新房里的八仙桌上摆着的食物早已经冷却了,自然无法入口,而这食盒不用说,也是纪山的功劳了。
食物是一碗热腾腾的汤面,还有些小菜配着,对于饿了半天的人来说,不蒂于珍馐美味。严青菊自幼常听她三姐姐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她从来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也没计较什么,在两个丫鬟的伺候下直接开吃。
“这镇国公府果然是一群没教养的,从这下人的态度可观一二。”丹橘心里有些恼火,抱怨道:“亏得这墨砚堂还是世子的居所,可是那些奴才仆妇们个个都向着东西院那里,叫他们弄个暖手炉也说没空,若不是纪山直接出面,这汤面我也弄不来。”
丹橘冷笑道:“他们不过是欺咱们姑娘是新妇,抹不开脸,不好动手罢了。这下马威也特掉份儿。”
严青菊慢条斯理地将一碗汤面都吃完了,连小菜也不剩,端的好胃口,听到两个丫鬟的话,方道:“没事,他们张狂不起来。”
丹寇和丹橘互看了一眼,知道自家姑娘心里有底,便放心了。
吃完了东西后,严青菊抱着暖手炉在新房内开始转圈圈消食,等消食得差不多时,便听到外头传来了一阵哄闹声,不必说,定然是新郎官回来了。
四个丫鬟同时看向严青菊,见她慢悠悠地坐回床上,整了整绾好的发髻,原本有些紧张的,可看她这样子,莫名的也不紧张了。
谁说严青菊不紧张?她紧张得手指揪着衣摆,都将之抓皱了,只是现在在丫鬟们面前,她不能表现出来。
纪显被人扶到门口后,便将扶着他的人推开了,喜娘跟着进来,不敢过去扶他,边唱着吉详话边跟进。严青菊自然不能枯坐着,慢腾腾地起身,见穿着一身大红色衣袍的男人带着一身酒气进来,抿了抿唇,小心地过去扶住他的一只手。
纪显显然喝得高了,直接将她推开,将她推得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丫鬟们惊呼着扑过去扶她时,又被一只大手给拎住了,抓了回来,然后腰间多了一条铁臂,那种无法悍动的力道,再次让她意识到男女天生的差异。
女人果然是弱势群体啊……
这般想着,她怯怯地抬头看向他,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分外惹人怜惜。
果然,勒着她的力道轻了点儿,然后差点抱着她一起摔到了床里,被他身上的酒气一薰,她有些不舒服地皱起眉头,对那群已经傻眼的丫鬟道:“快去给爷端些水来净脸。”
丫鬟匆匆忙忙地下去了,大概是因为纪显要用水,这回耳房里倒是已经备好了水,直接弄过来便行了。
严青菊拍拍勒着她的男人的手,小声道:“爷,先净脸罢。”
纪显看了她一眼,方放开手,由着她去绞干净巾帕给他擦脸。
等她将他团团围着伺候洗漱更衣后,丫鬟们收拾好东西,低眉顺眼地下去了,四个丹显然也有些担心地看着室内的两人,只是再担心,也只能按捺下,退出新房,顺便将门关上。
新房里只剩下今日的新婚夫妻。
一个看起来凶狠,一个看起来娇弱,心里想什么,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纪显靠着床,对站得远远的少女道:“过来。”
严青菊似乎又吓到了,瘦弱的身子抖缩了下,小步地挪了过去,偶尔抬起眼睛怯怯地看着他,看得他哭笑不得——这女人何至于用这般可怜的模样看他么?他又不会真的吃了她。
不过不可否认,是个男人都会对这样的弱女子心怜几分,他自然也不例外。
第183章 严青菊X纪显(三)
坐在有些摇晃的花轿里,大红色的盖头挡住了她的视线,只听得外头一片噼哩叭啦的鞭炮声,轰得她耳膜都有些生疼生疼的,脑仁同时也抽疼起来。
她手里捧着一个玉如意,花轿有节奏地摇晃着,即便昨晚一个晚上没睡好,却没有什么睡意,只是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一片红色。随着鞭炮声过后,外面传来了各种议论纷纷的声音,她竖起耳朵,但因为周遭鼓乐之声一路过来,根本听不出个大概。
“……不是说只是公府的庶女么?看那嫁妆单子……怎舍得搭那么多嫁妆?”
“虽是庶女,但是听说端王妃和这庶妹自幼姐妹情深,严老太爷和严四老爷看在端王妃的面子上给添的。”
“怨不得,这镇国公府也赚到了,原本以为迎个庶女娶低了没脸,可瞧人家的嫁妆,就是不差的。”
“呔!同是公府,人家虽然是庶女,却是依着嫡女的规格来教养的,配那镇国公世子还是被糟蹋了。”
“可不是,那镇国公世子不过是仗着皇上宠爱罢了,私德不修,哪家闺女嫁他谁倒霉。”
“就是啊……”
纷纷的议论在鞭炮响起时,又盖过去,再也听不到分毫,她的心也沉下去。直到花轿停下,她的身体也跟着一顿,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里一片平静。
既然选择了走这条路,那么她会继续走下去。
接下来,她被喜娘扶下轿,跨火盆,进喜堂,拜堂,然后送进新房。
当红头盖被一支金色的喜秤挑起,她半垂的眼睛抬起,便对上一双冷戾的眸子,吓得手指下意识地揪紧了抱着的玉如意,然后才看清楚面前男人的模样。
一袭大红色的新郎官服,衬得人精神熠熠,那张脸上若没有那条疤,绝对可以称之为英气俊朗,十分端正,可惜现在给人的感觉便是凶恶狠戾,让人不敢直视。
她看了一眼,又赶紧垂下头,看起来就像一个新嫁娘般羞涩,让旁边看着的人也不知道这是真羞涩还是因为对方的长相而害怕。
新房的气氛有些僵硬,喜娘、丫鬟们个个噤若寒蝉,喜娘对着新郎官那张脸,饶是平时舌灿莲花,能将死的说成活的,此时实在是觉得自己是个嘴拙的。而那些丫鬟们手里捧着象征吉详的物什,细嫩的胳膊却在发着抖。
一时间,新房的气氛更怪异了。
穿着一身喜气衣裳的丹寇等陪嫁丫鬟心里也急得不行,使劲儿地瞪着喜娘,都什么时候了,竟然出这种差子。
喜娘被她瞪了好一会儿,赶紧挤出笑容道:“恭喜世子爷,两位该喝合巹酒了。”
纪显看了眼抖着身子端着托盘过来的丫鬟,眉头拧起,似乎有些不耐烦,不待喜娘说什么,直接抄起托盘上的两个酒杯,自己端着一杯酒直接饮尽,另一杯递给了坐在床上有些傻眼的新婚妻子。
严青菊被他盯着,硬着头皮伸手接过酒杯,也学他的样子喝尽。这种喜酒并不烈,但喝进肚子里仍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女人极少会喜欢喝酒,特别是她这种从小只喝花酿酒的闺阁女子,更不会沾这种酒了。
喝完合巹酒,又在喜娘在唱答下完成了应有的仪式后,纪显袍子一撩,便道:“我去敬酒,你们好生伺候夫人歇息。”
众人:“……”
等纪显离开后,喜娘同情地看了眼坐在新床上的新娘子,看着柔柔弱弱的,那双眼睛盈盈地看过来,说不出的幽怨婉转,连她都心疼了,觉得她被许配给这样的男人真是糟蹋了,只是这些都是命啊,看着是她高攀,可是里面那些门道儿,京城里谁不知道,只是没在嘴上说罢了。
喜娘和丫鬟们也依次下去守到门外,屋子里只剩下严青菊和四个陪嫁的丫鬟丹寇、丹橘、丹霞、丹云。
京城的十月份已经进入初冬,天空灰蒙蒙的一片,眼看着就要下雪了,压得人心头沉甸甸的。新房里虽然烧了地龙,但是人坐得久了,也会感觉到僵冷。
丹寇见严青菊木木地坐在那里,忙扯了下身边的丹橘,说道:“姑娘,奴婢去打盆热水来给您洗脸,丹橘也去弄得暖手炉过来,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别让姑娘冷着。丹霞、丹云,你们在这里伺候夫人。”
严青菊看着两个丫鬟,点了点头。
丹寇先是帮她取下凤冠,将上了头油的发散下来,方和丹橘出去。
丹寇刚出门,便见着一个穿着崭新褚红色衣裳的小厮,个子矮小,但脸上堆着笑,看着也颇为亲切。见到丹寇两人出来,忙搓着有些发冷的手过去,说道:“两位姐姐是夫人身边的得用人吧?我叫纪山,是爷身边伺候的小厮,两位姐姐怎么称呼?”
听到是姑爷身边的小厮,丹寇知道自家姑娘想要在这府里立足,自然要先和纪显身边伺候的人打好关系,脸上也堆起了笑容,热情地道:“我叫丹寇,她叫丹橘,正想去打些热水给夫人净脸。”
纪山听罢,忙道:“这种事情只须要吩咐一声便行了,耳房里有小丫头看着小炉子,应该有火。”
纪山带着两人去耳房,不过却没看到什么小丫头,小炉子上架着个水壶,壶里有些水,却不够用来兑开洗漱。纪山有些尴尬,见两个丫鬟都冷眼看着,忙道:“今天婚礼,砚墨堂的人手不够,许是小丫头被叫走了,你们等着,我去厨房弄壶水回来。”
等纪山忙不迭地跑开后,丹橘满脸怒火地道:“丹寇姐姐,这分明是瞧不起咱们家姑娘。”
丹寇比较冷静,这种事情她早有心里准备,说道:“看来这砚墨堂的人心可不齐啊。”
等纪山回来后,丹寇见他陪笑的脸,也不恼,拉过水壶后又道:“天气有些冷,爷也不知道何时会回房,咱们姐妹俩还想给夫人弄个暖手炉,要麻烦纪山兄弟了。”
纪山忙不迭地又点头,勤快地去张罗了。
丹寇很快便端着一盆兑好的热水进屋子伺候主子洗漱,将刚才的事情说了,见主子垂着脸慢慢地卸妆,不发一语,心里也琢磨不透她在想什么,不好说话。
等严青菊在丫鬟的伺候下净好脸,换上一身宽松的便服坐着时,丹橘也回来了,不仅拿回了暖手炉,而且还有一个食盒。现在天气冷,新房里的八仙桌上摆着的食物早已经冷却了,自然无法入口,而这食盒不用说,也是纪山的功劳了。
食物是一碗热腾腾的汤面,还有些小菜配着,对于饿了半天的人来说,不蒂于珍馐美味。严青菊自幼常听她三姐姐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她从来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也没计较什么,在两个丫鬟的伺候下直接开吃。
“这镇国公府果然是一群没教养的,从这下人的态度可观一二。”丹橘心里有些恼火,抱怨道:“亏得这墨砚堂还是世子的居所,可是那些奴才仆妇们个个都向着东西院那里,叫他们弄个暖手炉也说没空,若不是纪山直接出面,这汤面我也弄不来。”
丹橘冷笑道:“他们不过是欺咱们姑娘是新妇,抹不开脸,不好动手罢了。这下马威也特掉份儿。”
严青菊慢条斯理地将一碗汤面都吃完了,连小菜也不剩,端的好胃口,听到两个丫鬟的话,方道:“没事,他们张狂不起来。”
丹寇和丹橘互看了一眼,知道自家姑娘心里有底,便放心了。
吃完了东西后,严青菊抱着暖手炉在新房内开始转圈圈消食,等消食得差不多时,便听到外头传来了一阵哄闹声,不必说,定然是新郎官回来了。
四个丫鬟同时看向严青菊,见她慢悠悠地坐回床上,整了整绾好的发髻,原本有些紧张的,可看她这样子,莫名的也不紧张了。
谁说严青菊不紧张?她紧张得手指揪着衣摆,都将之抓皱了,只是现在在丫鬟们面前,她不能表现出来。
纪显被人扶到门口后,便将扶着他的人推开了,喜娘跟着进来,不敢过去扶他,边唱着吉详话边跟进。严青菊自然不能枯坐着,慢腾腾地起身,见穿着一身大红色衣袍的男人带着一身酒气进来,抿了抿唇,小心地过去扶住他的一只手。
纪显显然喝得高了,直接将她推开,将她推得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丫鬟们惊呼着扑过去扶她时,又被一只大手给拎住了,抓了回来,然后腰间多了一条铁臂,那种无法悍动的力道,再次让她意识到男女天生的差异。
女人果然是弱势群体啊……
这般想着,她怯怯地抬头看向他,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分外惹人怜惜。
果然,勒着她的力道轻了点儿,然后差点抱着她一起摔到了床里,被他身上的酒气一薰,她有些不舒服地皱起眉头,对那群已经傻眼的丫鬟道:“快去给爷端些水来净脸。”
丫鬟匆匆忙忙地下去了,大概是因为纪显要用水,这回耳房里倒是已经备好了水,直接弄过来便行了。
严青菊拍拍勒着她的男人的手,小声道:“爷,先净脸罢。”
纪显看了她一眼,方放开手,由着她去绞干净巾帕给他擦脸。
等她将他团团围着伺候洗漱更衣后,丫鬟们收拾好东西,低眉顺眼地下去了,四个丹显然也有些担心地看着室内的两人,只是再担心,也只能按捺下,退出新房,顺便将门关上。
新房里只剩下今日的新婚夫妻。
一个看起来凶狠,一个看起来娇弱,心里想什么,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纪显靠着床,对站得远远的少女道:“过来。”
严青菊似乎又吓到了,瘦弱的身子抖缩了下,小步地挪了过去,偶尔抬起眼睛怯怯地看着他,看得他哭笑不得——这女人何至于用这般可怜的模样看他么?他又不会真的吃了她。
不过不可否认,是个男人都会对这样的弱女子心怜几分,他自然也不例外。
第184章 严青菊X纪显(四)
天微微亮,她便醒了。
醒来时,发现床上不仅只有她一人时,身体僵硬了下,慢慢地放松下来。不过活了十几年,和她同床共枕过的人除了奶娘便是三姐姐,机会也不多,使得她习惯独睡,突然身边多了个陌生的大男人,让她一时间无法习惯,若是不昨天太累了,恐怕会睡不着。
她僵着身体躺在那里,能感觉到身边的男人那种与女子香软温泽不同的男性体魄,胸口被一条手臂压着,更让她仿佛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等昨夜的记忆一一涌来,让她的脸色有些晦涩,不过在身边的男人醒来时,她的脸已经涨得通红了,看得他一阵好笑。
“爷,该起床了。”她小声地道,低着头,不敢看他。
纪显伸展了下身躯,见她姿势有些别扭地要下床,便知道她的身子不舒服,一只手捞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都揽到怀里,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强制地捏起来。他审视着这张柔美的瓜子脸,脸蛋有些发白,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之态,那双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层水气,幽幽地看着人时,添上无限清怜之态。
明知道这女人没有外表那般柔弱,但看到她,依然不免要变得心软。
“昨晚你没睡多少,再睡会吧。”
严青菊原本任他打量的,听到他的话,不禁有些讶异,查看他的眉眼,发现他并不是说虚话,心头千回百转,面上却柔顺地道:“稍会要去给老太君和老夫人、爹娘他们请安,如何能再睡?若是去得迟了,让长辈们一翻好等,便是妾身不孝了。”
纪显听罢,脸上露出嘲讽的表情,虽一闪而逝,但也让她捕捉到了,同时更确定了他在镇国公府的情况,而她该做什么,也得拿捏好。
“就你孝顺!”他摸着她的脸蛋,神色有些莫测。
她更虚谦柔顺了,“孝顺长辈是应该的。”
纪显打量了她会儿,嗤笑出声,然后将她抱着起身。
他身材高大壮硕,反而衬得她越发的娇小柔弱,让她根本悍动不了他分毫。
严青菊琢磨不透他现在的想法,被他放下时,发现腿软得厉害,想到昨晚的事情,脸又是一红。不过她仍是强撑着,飞快地为自己穿妥衣物后,拿了整整齐齐地叠在箱笼上崭新的男性衣物伺候他穿上。
等他们穿妥衣物后,将外面等候的丫鬟叫进来。丫鬟们手里捧着各种洗漱用具进来,除了四个丹,还有两个伺候纪显的丫鬟。严青菊看了一眼,发现那两个丫鬟都有些颤抖的模样,抿了抿唇,当作没看到。
等她梳洗完毕,那边纪显的头发还没有束好,严青菊想了想,自己接过丫鬟手中的梳子,柔声道:“让我来吧。”
那丫鬟松了口气,不过又有些惶恐地看了眼闭目而坐的纪显,发现他没什么反应,方恭敬地退下。
严青菊的手极巧,虽是第一次为男人梳发,但很快便梳好了发型,用镶着金丝的玉冠束紧。纪显睁开眼睛,从黄铜镜中看到她认真的神色,目光深沉,不发一语。
梳洗毕,丫鬟们已经准备好了早膳。除此之外,还有几个打扮明显与丫鬟们不一般的女人站在一旁候着,看她们的穿着打扮便知道这是纪显的通房,而那个据闻正怀孕近八个月的姨娘潘氏不在。
严青菊看了眼纪显,见他面上冷淡,也不多说什么,在丫鬟们的伺候下用过早膳,见天色差不多后,夫妻俩便出发去老太君那儿给长辈请安。
今日是新妇进门给长辈姑舅奉茶请安的日子,整个镇国公府的主子们都聚集到老太君的院子正厅,不管众人心里有什么想法,在纪显携着新婚妻子进来时,脸上都是一片笑意盈盈,同时暗暗打量着新妇。
见她身条单薄弱,弱柳扶风,未语便带了几分怯,眉眼楚楚动人,简直在告诉别人,这是个面团子,使劲儿地揉吧。
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纪老太君和纪老夫人等女人心里十分满意,镇国公撩起眼皮看了眼大儿媳妇,可有可无,其他人也在默默地打量,心里自有一翻计较。
两人请安后,便有丫鬟端来茶水,让新妇给长辈们请安。
严青菊昨晚被折腾得狠了,身子骨也有些弱,此时又要给一群长辈们奉茶请安,虽然手上的茶盏端得稳,但是身体却有些晃动,看得在场的人更确信她的身子骨柔弱,也不是个庄端大气的。
纪老太纪接过了茶喝罢,脸上带着慈详的笑容,说道:“显儿媳妇,你既然已嫁到咱们纪家,以后可要好生伺候夫君、孝顺长辈。”
严青菊低眉顺眼地应了,双手接过纪老夫人给的红包。
镇国公府的人极多,除了镇国公外,还有几位与镇国公同辈份的叔父,显然因为纪老夫人仍在,并没有分家出去,傍着兄长过日子。
严青菊一圈敬茶下来,对镇国公府的人有个大概的认识,同时也将一些刁难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这让众人心里打了个突,再看低眉顺眼的严青菊,又安慰自己,可能是纪显事前和她通气,所以才能一一化解。
事实上,纪显什么都没说,他冷眼看着,再看游刃有余的严青菊,突然觉得自己娶的这个妻子还算不错,可谓是错有错着。
给长辈敬完茶后,便坐下受平辈和晚辈的礼。
纪显有五个异母兄弟,二弟纪华是继室夫人所生的嫡子,其他的弟弟都是姨娘所出,畏畏缩缩地站在一旁,给兄嫂请安见礼时也有些放不开。然后是些未出阁的庶妹们,依着规矩请了安,严青菊也给了见面礼,看她们的模样,有些冷淡,反而不如对二少奶奶亲热。
等到一些小一点的过来见礼时,不知怎么地,见着纪显时突然哇的一声便哭了,有人带着哭,然后剩下几个小的也跟着一起哭了,弄得现场气氛十分僵硬,严青菊也被弄得有些下不了台,十分尴尬。
纪显一点也没有自己竟然将小孩子吓哭的羞愧感,眯着眼睛坐在那儿,眉宇戾气横生,一脸凶相,让人噤若寒蝉,不敢说什么。
旁人不敢说什么,但是却有一人敢。
镇国公拍着桌子,满脸怒气地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孽子,你为人兄长为人伯父的,吓他们做什么?每次回来就要吓一次他们,安的是什么心?当初既然敢走了,就别回来,回来还要作夭,弄得这个家一团糟……”
镇国公噼哩叭啦一阵骂,除了小孩子的哭声,在场没有第三种声音。
纪显慢条斯理的,等他骂完了后,方不屑地道:“当初不是爹你求着我回来的么?很多人都看到了。”
镇国公脸色一顿青一顿白的,想起了当年被逼的怨气,气得直哆嗦,猛地站了起身,指着大儿子的鼻子继续骂,看情况一时半刻停不下来。
严青菊瞄了眼室内的人,众人都保持着沉默,纪老太君半阖着眼睛,仿佛没有见到孙子指着曾孙鼻子破口大骂对方不孝的模样,其他人或是幸灾乐祸、或是冷眼旁观,让她再一次认识到纪显在这个家的处境有多糟糕。
她突然明白了那天纪显闯入青菊居时问她那句话的意思,而今天这一幕,恐怕也是纪显特地让她瞧清楚的,所以事前没有告诉她分毫,这是考验她呢。
想明白这点,她并未生气,没什么可气的,她现在和纪显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蚱蜢,夫妻一体,他好了,她才好。
等镇国公骂完了喘着气喝着镇国公夫人端来的水时,纪显拉着严青菊起身,说道:“既然父亲骂完了,儿子便告退了。”然后又同长辈们行了礼,拉着严青菊大步离开,没有给人任何说话的机会。
镇国公一口气差点呛在喉咙里,指着门口的方向手都抖了。
“行了,今天是显儿媳妇进门的第一天,就闹成这样有什么意思?”纪老太君终于开口了,阻止了镇国公的话,对众人道:“没什么事了,都散了吧。”
众人看完了好戏,心知不能再久留,纷纷起身行礼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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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到砚墨堂时,便见到门口有小丫头在探头探脑,发现他们回来,身子一颤,忙跪下请安。
纪显面无表情地走过去。
严青菊倒是站住了,看了眼那丫鬟,再次抬步跟上。
纪显发现她的举动,回身看她,笑问道:“夫人看她作甚?若是看她不顺眼,直接打发出去卖了便是。”
严青菊眼角余光瞥见那丫鬟身子又抖了下,不过很快便镇定下来,似乎有所倚仗。她眯了下眼睛,看了眼那小丫头,心里有了计较,笑道:“爷,妾身连她是哪里伺候的小丫头都不知道,哪里会看她不顺眼?只是觉得这些小丫头胆子也大,哪有丫头在主子经过时探头探脑的?若是教外人看去了,也不知道心里怎么想。”
这话说得有两个意思,其一是她刚嫁过来,什么都不熟悉,自然不好做什么;其二是指明这府里的下人没规矩,下人的规矩也代表了一个府里的规矩,连下人都管束不好,可想而知这府中的规矩有多差,想来主子们也是无能的。
纪显停了脚步,深深地看着她,然后道:“是我疏忽了,稍会让纪山将砚墨堂的下人花名册都拿过来让你过目,你看谁不顺眼就直接拉出去叫伢人来发卖了。”他拉着她的手,一副爱惜的模样,“你是我的夫人,以后谁给你气受,无需客气。”最后一句说,端是杀气腾腾。
严青菊本是试探,没想到会试探出这么个结果,本来心里高兴的,但是看他也跟着作态了,只得假装羞涩地低下头,掩饰眼中翻滚的思绪。
这男人真是能屈能伸,而且也同样会顺杆爬。
第185章 严青菊X纪显(五)
夫妻俩相携回到砚墨堂正房时,刚坐下,便听得丫鬟进来报告姨娘们过来给新夫人请安了。
严青菊端着丹寇呈上来的茶喝了口,听罢看了纪显一眼,对上那双戾气横生的眸子,只觉得遍体发寒,不禁垂下了眸子,说道:“爷,可是要让她们进来。”
纪显淡淡地应了声,又吩咐道:“顺便去通知庞嬷嬷,叫硕墨堂伺候的下人都过来拜见新夫人。”
等丫鬟领命而去后,纪显边用茶盖刮着茶盏里的茶叶,边笑道:“先前和夫人说的事情,夫人自己且看着,对谁不满直接叉出去便成,爷给你撑腰。”
严青菊无语地看着这男人,他说得爽快,但是别打着她的名字,难不成他希望她嫁过来第一天就成为京城的名人么?是他没脑子还是他根本没放在心上?想到外头对他的评价,严青菊似乎有些明白了,这男人根本不将这种事情当回事,视世俗礼教无物,所以名声一点一点的便臭了,真是怨不得旁人。
正琢磨着时,便见早上伺候早膳的那几个通房来了,严青菊认真地看了眼,姿色各异,都不错,却也算不得什么美人儿。等了会儿,才见两个姨娘慢悠悠地进来,一个是长得别有风情的孕妇,一个柔弱小白花似的妙龄姑娘,分别是潘氏和金氏。
看到那个大眼睛柔柔怯怯的金姨娘,严青菊端着茶的手一顿,然后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了头慢慢喝茶。而屋子里的人在那两位姨娘出现时,不约而同地看了眼潘氏的肚子,然后又看向金姨娘,尔后发现,这金姨娘那副柔弱小白花的模样和夫人真是相得益章,神态太像了,心情顿时有些微妙,小心地看了眼主位上喝茶的纪显,可惜他好像没有发现似的,根本没当一回事儿。
潘氏挺着个大肚子,有意无意地在新夫人面前炫耀着,然后很快发现新夫人和金氏太像了,不是说长得像,而是说那种神态像。想到金氏长得这般模样,却也不得太世子宠爱,潘氏心里忍不住嗤笑了声,新夫人恐怕很快也会失宠了。
然而,潘氏很快便知道了她的想法大错特错了,比起金氏那种作派,他们的新夫人才是个中老手,连世子那般铁石心肠的狠人,也在无意中对她怜惜几分,与对金氏完全不同。更不用说,有时候见到她那模样,连作女人的都要心软上几分……尼玛女人作态到这地步,还让不让人活?
纪显屋子里的通房有四个,姨娘两个,在京城那些世家公子的后院中看来,这人数真是少得可怜。大概是因为他常年在西北营中,那里不能携带女眷,回来的时间也不多,这些女人纯粹是摆设多。而且通房比不得姨娘,是又当丫鬟又当床伴用的,简直是多用型。
等人到来的时候,纪显没说话,严青菊也没说话。
纪显面上淡淡的,严青菊却在心里琢磨着事情。她扫了那些通房一眼,从早上时就发出这几个通房似乎怕纪显怕得要死,估计不是纪显自己将人拉上床弄成通房,便是长辈赏赐的,不然按照这些通房害怕的程度,绝对不会自己爬床。
至于这两个姨娘……严青菊瞄都没瞄一眼,没放在心上。
又等了会儿,方见一个脸庞身段都圆圆的肥胖嬷嬷进来,脸上堆着笑道:“世子,砚墨堂里的下人都到外边候着了,夫人想认识哪个,问老奴便成了,老奴定为夫人一一禀报,也省得夫人翻花名册累了。”
听这话,便知道她是庞嬷嬷了。严青菊听完她的话,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也不作声。
纪显皱起眉头,冷声道:“啰嗦什么,将花名册给夫人!”
庞嬷嬷抬头看他,见他脸上的疤痕像活了的蜈蚣一般扭曲起来,双眼含戾,吓得一个哆嗦,也不敢再说什么,忙将袖子里的册子拿出来呈上去。
丹寇过去接了,见庞嬷嬷下意识地捏着,面无表情地提醒道:“嬷嬷怎么了?”
庞嬷嬷下意识地松手,这大冷天的,额头泌出了汗渍,也不敢再作什么,低首退到一旁。
严青菊接了那本花名册后,并不急着打开来看,而是放到一旁,对纪显道:“多谢爷!爷,两个妹妹还站着呢,潘妹妹月份重了,让她坐下罢。”
纪显淡淡地点头。
潘氏站了一会儿,早就累了,偏偏没人搬凳子,主位上的两人默默喝茶没叫她们坐,仿佛没见到她们一样,气得她脸色都有些变了。这时听到严青菊状似贤良的话,只觉得十分刺耳,心道过了这么久才叫坐,想来也不是个贤良的。
接下来,严青菊接见了砚墨堂各处的管事,至于镇国公府里的下人,原本应该在老太君那儿便要见一见的,由于先前闹的那一出,也见不成了,加之现在也不是她管家,恐怕那些长辈们认为,见不见也都无所谓,甚至巴不得将她丢在砚墨堂里自生自灭,也不用见什么人了。
严青菊除了接见管事和一些体面的仆役外,那些粗使仆役都在院子行了一礼,然后便是新夫人进门发红封之类的。
等将领了红封下人都谴散后,严青菊同样赏赐了两个姨娘,然后是几个通房,对两个姨娘道:“今后希望两位妹妹好生伺候好夫君,若是好的,我自然会怜惜几分,若是作夭的,休怪我不客气,可明白了?”
金氏柔柔地点头,目光一直瞄着纪显。潘氏仗着肚子,娇笑道:“瞧夫人说的,咱们既然是爷的人,自然会伺候好爷。”
严青菊听罢,笑而不语。
潘氏发现自己唱了独角戏,心里有些不愉,尔后想到了什么,又笑道:“对了,爷,两位哥儿怎么不在?今日是新夫人进门,两个哥儿莫不是还在学堂没回来?这可不好,夫人怎么说都是他们母亲,若是不来拜见,外人知道了可要嚼舌根了。”
严青菊看向纪显,对潘氏的用心根本没放在心上,以潘氏的想法,不过是想来膈应她罢了。刚嫁进来就要当娘,这对于哪个姑娘来说都是极打脸的事情,只可惜,她压根本就不在意这种事情,况且他们也不是纪显的亲子,不过是义子罢了。
昨儿洞房时,纪显特地和她提了下外界传言的那两个从西北带回来的外室子,说他们是他认下的义子,曾经死去的同袍的遗孤,一个八岁,一个七岁,都在城外的长山书院读书。严青菊见他如此在意这两个义子,便知道他说的是事实,若是他不在意,反而让她觉得他这话是骗人了。
既然是义子,便没什么好在意的。只是她不明白,怎么外界却传成了他的外室子,将他的名声弄得更糟糕。这话她自然没有问他,免得这男人多心,以后慢慢发现也不迟。而且以镇国公府的仆役的没规矩,相信她很快便能明白了,何必多此一举。
严青菊没反应,反而是纪显冷声道:“你是什么身份?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谁给你权利管到夫人身上来?”
潘氏有些怕他的,被他喝斥时,吓得脸色发白,抚着肚子不说话。
纪显似乎有些不耐烦,挥手让她们都下去了。
距离午时还有些时间,纪显起身对她道:“你昨晚也累了,先歇息一会儿,等晚上两个孩子回来了,再过来给你请安便是。”
严青菊跟着起身,虽然心里对这男人有些发悚,面上却一片平静,柔柔地看着人的时候,很容易便能让人心软。她知道自己的长相有些特殊,家里的三个姐妹有时候总是直呼受不了,所以也懂得如何让男人心软。
纪显见她边为自己整理衣襟边瞄着自己,面上的神色有些漠测,动作却轻了几分,拍了拍她的手,便出去了。
直到他离开后,严青菊才松了口气。这男人的存在感太强了,即便她决定嫁给他时经过种种横量,直到真正地面对他、与他共处一室时才知道有多困难,他不在这儿,她反而比较轻松。
紧绷的精神一松,便感觉到身体无处不累,特别是昨晚被折腾得狠了,只觉得难受得紧,让丫鬟去准备热水,她要泡一泡解乏。
等了两刻钟,水才准备好。
丹寇心里有些气愤,就算是在靖国公府,她家姑娘虽只是个庶出的姑娘,但是也是主子,想要什么东西,下人哪个不是尽快送来?哪里会像这里,这起子下人没点下人的样儿,主子的吩咐,一副不甘不愿的模样。
严青菊听着丹寇说着她们刚才去厨房要热水的事情,垂着眼不说话,等丹寇说完了,方道:“再过三天。”
丹寇正为她按摩,听罢,点头明白了。三天后归宁回来,时间恰恰好,正是动手的时候。
想明白了这点,丹寇心中一松,也认同了主子尽快将砚墨堂整顿好捏在手心里才好,毕竟以后这里是世子的地盘,若是下人不像下人,主子不像主子,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来这儿窥探,像什么样子?
知道主子心里自有主张后,丹寇才有心思注意别的事情,目光移到泡在水里那嫩白的身子,看到上面可怕的青紫痕迹,脸上微红,然后又有些心疼和惊恐,果然姑爷确实可怕,对这么柔弱的女子都能下那么重的手……
第186章 严青菊X纪显(六)
到了晚上,严青菊见到了纪显的两个义子。
两个男孩分别是八岁和七岁,八岁的叫方怀靖,是个性格有些憨厚的孩子;七岁的是赵识,长得很是俊俏,但看起来十分稳重,反而比方怀靖还要像年纪大的那个。
“这是你们义母。”纪显如此对两个孩子如此说道。
两个孩子看罢,双双跪下给严青菊磕头请安,认下了这个义母。
大概因为纪显不是他们的亲生父亲,所以这义母认得也极为干脆。严青菊仔细看了看这两个孩子,长得和纪显没有丝毫相似的地方,更确认了他们与纪显没关系。对着这两个没父母的孩子,她自然不会刁难,将准备好的见面礼亲自递给他们。
见面礼都是笔墨纸砚等物,正是他们最适合的东西。赵识接过后,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很多,方怀靖却有些恹恹不乐,苦大仇深的模样。
纪显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笑道:“你小子做什么呢?你爹叮嘱过,要让你好好读书,以后出人投地,当个好官,别和他一般死时尸体都拼凑不齐。”
方怀靖脸上的恹色去了几分,再不乐意也不忍拂了亡父遗愿。
赵识仰着头看纪显,笑道:“义父,大哥不是读书的料,出人投地有点困难,不如让他走另一条路子吧。”
方怀靖朝赵识投去感激的一眼,然后期盼地看着纪显。
纪显笑道:“这个可不好说,你父的遗愿我不忍让他失望,只盼着你尽力罢。如果实在不行,等你十五岁以后再另做打算,前提是,你小子不准故意不学好,若是让我知晓了,你一辈子读不出个花样来,也让你读下去。”
十五岁正是他离开京城,从一个锦衣玉食的国公府大少爷沦为了一个没有任何资历的新兵的年纪,也最是考验一个人的年纪。
方怀靖喜出望外,自然点头不迭。
接着,纪显又鼓励了两个孩子一翻,留了他们一起用膳,膳后还特地将他们叫到书房去考核他们的功课。这一切都是当着严青菊的面,严青菊明白他是对自己表明对两个义子的看重,安静地坐着观看,也不插话,只要他们口渴时亲自为他们斟茶。
等到歇息时,一天时间已经过去了。
严青菊伺候完新婚丈夫更衣,又被拉着颠鸾倒凤后,终于疲惫地睡着了,至于接着纪显在她临睡前说了什么,她累得撑起精神听了一耳朵,不外乎是对那两个孩子的安排,不是什么大事,她温顺地应了,得到他调笑的拥抱。
翌日早上,严青菊早早地起了。
纪显比她起得更早,严青菊起床时不见他的人影,询问过丫鬟后,才知道纪显去练功房晨练了。想到这两晚在欢好时趁机抓挠他的肩背和手臂,那种如裹着钢铁一般硬实的触觉,她的脸色有些发黑。
在她梳洗完毕后,纪显满身大汗回来,发现她已经起了,有些诧异地道:“你昨晚累了一宿,不多休息一下?”
严青菊的脸又有些发黑,这男人太口无遮拦了,这种话能这般直白地说的么?就算守夜的丫鬟知道昨晚夫妻俩关着门做什么,至少给条遮羞布吧?
而纪显用很直率诚实的行动告诉她,他就是这种脾气,不喜欢遮掩,有什么就说什么,所以也莫怪于旁人会觉得他脾气太坏,私德不修。
“去给老太君她们请安。”
“不用去了。”纪显用丫鬟呈上来的湿毛巾擦脸,回答道:“老太君身子不爽利,免了咱们请安。”
严青菊脸上的惊讶一闪而逝,然后心里冷笑,不管是真不爽利还是假不爽利,纪老太君也实在是不给面子,她才嫁过来第二天,就做这种事情,怕是要落她的面子。夫妻一体,她没面子,纪显自然也没面子。
纪显浑不在意地道:“既然她们说不用去请安,你就安生呆着,别去自讨没趣。”
严青菊垂下眼睑,温顺地道:“听爷的。”
纪显十分满意她的听话,探手将她抱了起来。
严青菊惊呼一声,扭头便看向房里的丫鬟,除了丹寇丹橘目瞪口呆外,其余的丫鬟们都低下了头,连那几个通房丫鬟也低头不语。这些人的态度让她好一顿琢磨,尔后又有些明白了。
“你倒是乖。”纪显捏着她的下巴,审视这张眉眼柔怯的脸,怎么看都觉得这女人非常惹人怜惜,这水汪汪的眼睛仿佛他再用力一点,就会梨花带泪。
严青菊心脏不争气地跳了下,闻着他身上强烈的男性气息,控制着自己害怕的反应,怯怯地看着他。
纪显看了她一会儿,终于将她放下。
纪显有五天的婚假,不过他显然没有新婚时该有的柔情蜜意,更不会与新婚妻子举案齐眉,或者一天都与她黏在一起,而是用完早膳后,便出去了,直到晚上才回来。
严青菊心里松了口气,纪显的存在感太强,而且不仅凶戾,心思也深沉。在这样的男人面前,她不得不努力控制自己的反应来迎合他。这种男人她生平第一次所见,与家里的父兄叔伯们都不同,害怕的同时,也莫名地激起一种反抗意识。
想罢,她摇了摇头,坐在软榻上,翻起那本花名册。
不管镇国公府的水有多深,她都要将这府里掌控住,绝了后顾之忧,才能在观望京中局势发展的同时,帮上她的三姐姐的忙。
从决定嫁给纪显开始,她便有了打算,只是这打算没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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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便到了回门的日子。
早上去拜别长辈的时候,老太君脸色并不是很好,老夫人坐在那儿倒是显得慈详,镇国公不见人影,其他人被略过了。
纪老太君的脸色不好也能猜测一二,原本她欲要借生病敲打纪显,谁知道人家都不当一回事,直接让管家的孙媳妇断了对砚墨堂的日常供应,可人家硕墨堂也不当一回事情。等他们打听了才知道,纪显直接让纪山拿银子让砚墨堂的管事去采买了,对公中的月例仿佛十分看不上。
纪老太君有些气闷,看着低眉顺眼地跟在纪显身后的严青菊,这两天她缩在砚墨堂里不出来,连妯娌去请她,也没应,看不出是个什么性儿,倒是这讨厌的僧孙全然不将她当一回事,倒是教她没病也气出病来。
“老太君既然没有吩咐,孙儿便去了。”纪显说道。
纪老太君脸皮抽搐了下,本想说些什么,又听得他说:“若是时间耽搁了,误了回门的时辰,也不知道严老太君会不会多心。”
纪老太君只能硬挤出笑容叮嘱了几句便让他们离开了,等人一离去,便气得捶了一下炕上的小方桌,气道:“这孽障,命怎地这般硬?”
屋子里的人皆沉默不语,镇国公夫人想要附和几声,被纪老夫人看了一眼后,便闭了嘴。
*****
马车进了靖安公府后,到得二门,纪显亲自扶着严青菊下车。
二门处来迎的除了严祈华夫妻外,便是严祈安夫妻了。
纪显一一给长辈们请安,严青菊也跟着请安。
严祈安看着这女婿,觉得腿肚子又软了,再看女婿后头那个赔钱货的女儿,心肝疼得厉害。他还在惦记着那些被老太君直接下命搭给这庶女的嫁妆,快掏空他的老本了,嫁个女儿不仅没捞到好处,反而赔了,真是太心疼了。
“岳父看着脸色不好,可是病了?”纪显挑眉问道,面上看似关心,眼里却没有丝毫的关怀之意。
听到这话,严祈安觉得腿肚子真的要软了,忙挤出笑容,说道:“我没事,贤……贤婿既然回来了,今日便陪我好生喝一场,咱们翁婿今日要好好地说说话。”
“这是自然。”
严祈安听到这话,顿时恹了,越发的觉得这女婿讨厌了,他不过是说个客气话,他倒是接得顺口。而且他一点也不想看到他这张毁容的脸,看起来也特吓人了,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牵到脸上的肌肉,那伤疤越发的明显,让他看得心惊。
幸好,严祈华说话了:“好了,一起到里面坐罢。”
对这位现任的靖安公,纪显还是尊重的,当下笑道:“伯父说得是,青菊也累了,进去罢。”
其他的女眷们都坐在正厅里等候,等人来齐后,纪显携着严青菊一一给他们请安,之后纪显便被严家的老爷们叫去书房说话了,严青菊作为回门的出嫁女,自然也与严家的女眷们好一顿叙说。
严青菊是四房的庶女,与嫡母陈氏并没有什么好说的,陈氏泛泛地问了一些该问的事情后,便闭上嘴了。她与这庶女不亲近,而且庶女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有时候看了不免有些心烦,所以除了吃穿用度按着规矩来不曾亏待过她外,再多的便没了。即便现在这庶女成了世子夫人,可是镇国公府里的事情,京里谁不知道?严格来说,这庶女也算是被丈夫和老爷子给坑了。
“这女人啊,嫁人后什么都是虚的,只有抓紧时间生个孩子才是实的。”陈氏含蓄地道:“无论什么处境,只要保住自己的嫁妆,有个孩子傍身,你便立得住。”
严青菊眨了下眼睛,嫡母虽然并不关心她,但却也点醒了她。
“谢谢母亲,我明白了。”
陈氏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不管她明白了什么,出嫁的女儿,与娘家到底是隔了一层。
第187章 严青菊X纪显(七)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在回门后的第二天,严青菊这三把火便烧了起来。
纪显正在书房里看着下面传递来的信件,便见纪山过来禀报道:“爷,夫人她要处置庞嬷嬷,庞嬷嬷哭着要去求老太君给她作主,说她伺候了镇国公府一辈子,夫人这般做法会寒了下人的心,正在哭闹呢……”
纪显听了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女人的动作会这么快,不过却有些不以为意,直接道:“你带几个人过去,夫人吩咐什么,你便做什么!”
纪山听罢,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他,世子这意思是说,随便夫人怎么折腾,他都不会管了?而且,他是不是被世子给遗弃了?
等纪山回到正房,哪里还看到先前还哭闹着的庞嬷嬷,人影都没了一个,只看到一群噤若寒蝉的丫鬟仆妇,个个吓得脸色发白,颤巍巍地站在院子里,正在暗地里互相传递着小眼神呢。
“庞嬷嬷呢?”纪山问了个还算镇定的粗使丫头。
那小丫头是个憨厚本份的,平时做事闷不吭声,没少被其他丫头挤兑,主人吩咐什么就做什么,简直是个没心眼的。可能也是这个原因,所以很多丫鬟被撵了,这小丫头不仅没被撵,反而被提了份例,安排到耳房伺候茶水呢。
小丫头看了眼正房的方向,小声地道:“庞嬷嬷被一群不知道打哪儿来的粗壮嬷嬷给拖走了。”
纪山:“……”他突然想起了昨日回门时,丹寇被夫人吩咐去寻些粗使的仆妇过来,不会就这用途吧?
接下来,纪山又听说那些粗使仆妇原本是不敢对庞嬷嬷动手的,后来还是夫人重金悬赏,且还允诺将她们调到砚墨堂伺候,终于下定了决心跟着夫人干,于是庞嬷嬷就这么消失了,简直是神速度。
严青菊表示:她的三姐姐为她撑腰,搬了父亲和祖父的金库添为她的嫁妆,她的银子多得能砸死人又怎么着?╭(╯^╰)╮
至于砚墨堂现在要处置一个镇国公府伺候的老嬷嬷,难道就不怕老太君知道后生气么?
只能说,严青菊昨晚时就从纪显那儿要了些人手,一大早就将砚堂的门给堵上了,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自然也没办法传递什么消息了。所以等纪老太君她们知道时,庞嬷嬷人都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
“你干的好事!”纪老太君生气地拍着桌子,差点没指着严青菊的鼻子骂了,“庞嬷嬷伺候镇国公府一辈子,是府里的老人了,不看僧面也看佛面,谁给你的权利将她撵走?你马上派人去将她接回来,若是她不回来,你便也不用回了……”
严青菊幽幽地看着她,眼睛湿漉漉的,语气幽怨,“老太君,孙媳妇哪里不好,竟然比不过个下人?”
纪老太君噎了一下,“庞嬷嬷不是……”
“孙媳妇知道,庞嬷嬷在府里伺候了那么久,自然是与其他的下人不同,可是还是个下人。老太君竟然为了个背主的下人对孙媳妇说这种话……孙媳妇不想活了!”她低着头,哭得伤心欲绝。
纪老太君:“……”哎哟,她头疼!
呯的一声,纪显踢着高高的门槛走了进来,环视室内一圈,满脸戾气地道:“青菊怎么了?老太君何苦为难她一个女人?难道一个下人还大过主子不成?而且庞嬷嬷都不知道被发卖到哪里了,为了一个找不回来的背主奴才,老太君如此行为,岂不是更教咱们作晚辈的心寒?”
严青菊很配合地哭倒在她夫君的怀里。
纪显嘴角微微勾了下,然后又板起脸,对张口结舌的纪老太君道:“老太君显然还不知道庞嬷嬷干的事情吧?这里已经例出来了,您瞧瞧吧。”他甩出一张纸。
纪老太君接过后看罢,顿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看向严青菊的目光有些审视。这丫头才嫁过来几天,她怎么弄到这东西的?或者是纪显自己早有心思整顿砚墨堂,所以让人收集的?不过这也说不通,按纪显那脾气,他根本懒得与妇人打交道,要干早就干了,何须拖到这种时候?
“呜呜呜……孙媳妇不是故意的,可是孙媳妇不忍心让老太君为难,所以才会瞒着老太君……”
严青菊抬起一张哭得梨花带泪的脸,委屈地看着纪老太君。
纪老太君看到她这模样,不知怎么地,竟然心软了,尔后又觉得有些不对。恁她哭得再委屈,依然改变不了庞嬷嬷被这夫妻联手给弄出府里的事情,简直是在生生打她的脸面!
“你们……”
纪老太君正欲要说话,突然见纪显抱着的人哭着哭着就昏厥了过去。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纪显直接抱起人,叫人去传太医,然后满脸怒气地离开了。
不说纪老太君继续张口结舌,就是屋子里原本跑来看热闹的老夫人、镇国公夫人、二少奶奶还有几位叔婶等皆呆滞地看着纪显将人抱走,而更让他们可气的是,不过半日时间,府里便有了流言。
老太君为了个背主的老嬷嬷,竟然将曾孙媳妇给折腾到晕倒了!
简直是一派胡言!倒打一把!胡言乱语!
纪老太君气得心肝疼,恨得捶了一下老夫人。
老夫人被老太君手腕上戴的玉镯子磕中骨头,疼得脸色有些发白,就听到老太君怒道:“你们到底怎么管家的?砚墨堂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现在还让那些多嘴的仆妇传出这种事情,若是传到外面,你们也不用出门了!”
镇国公夫人心里很委屈,若不是为了迎合老太君,她也不会不敢管府里的下人,何至于会弄成这般么?那些下人敢这么说,还不是老太君纵容的?倒是没想到那严氏这般聪明,竟然利用了这点,先发制人。
几个女人心里都明白,严青菊搞出的这一手,靠的就是个快字!出手迅速,不拖泥带水,加上在老太君这里演了一场戏,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不知道给多少人瞧见了,再加上有人背地里推了一把,流言自然便成了这样。
一个刚进门的新妇,谁给她的胆子干这种事情?不必说,一定是那个孽障了!
所以,在严青菊被纪家的女人恨上时,纪显同样也躺枪,夫妻俩都被记恨上了。
纪老太君没能收拾得了严青菊,还被她将砚墨堂掌控了,想想怎么都不甘心,便叫来在书房里和美貌丫鬟□□添香的镇国公,将事情和他一说,镇国公马上怒了。
“那个孽子,竟然如此作派!老太君您别气,我去收拾他!”
镇国公不喜这个大儿子也是有原因的,他生而克母,继而刑克亲人,谁沾上他谁倒霉,这个家这些年来发生的灾难事情,哪件不与他有关?原本还欣喜着终于将他赶出家门了,谁知道过了几年,他竟然强势回归不说,还得了皇帝的另眼相待,更是坐稳了他世子的位置。
镇国公虽然好色了些,但也是个传统的男人,有着作父亲的尊严,时常被大儿子气得落面子,心里越发的不喜了。
在镇国公派人去将孽子叫到书房臭骂时,严青菊倚坐在砚墨堂花厅里喝茶,翻着手中的花名册。
丹寇在旁伺候,笑盈盈地看着主子,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越发的让她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对了。连她也没想到,主子出手会这般凌厉,而且还掌控了庞嬷嬷所干的一些事情的证据,这证据到底是哪儿来的,连她这贴身丫鬟的都不清楚……
严青菊细细地翻看了一遍花名册后,便道:“这些人先留下,看看情况,不行的话直接撵了。”
“是。”
正说着,便听说镇国公派了人过来请世子去外院的书房。严青菊唇角逸出一抹笑容,慢条斯理地道:“世子出去了,今晚不知道何时回来,等他回来后,我会将这事告诉他的。”
镇国公得了下人的回复后,自然大发雷霆,可是孽子不在府里,他也不能跑到孙媳妇面前骂吧?这种脸面他还是要的,只能憋着气等待。
直到三更鼓响,纪显方带着一身寒意回来。
纪山早早的就抱着暖炉守在砚墨堂门前等他,见他回来,脸上堆着笑道:“夫人吩咐了,爷若是回来的话,不忙的话,先去老爷书房一趟,老爷今儿找您呢,一直等到了现在。”
纪显看了他一眼,发现纪山穿着崭新的棉衣,怀里抱着个暖炉,这大冷天的,即便是守夜,也不太难熬。而纪山能如此作派,恐怕是他那夫人准许的,还特地吩咐纪山等在这儿……
“行了,我过去一趟吧。”纪显一改往日的那种不情愿,脚步一转便去了父亲的院子。
镇国公等了半日等不到大儿子回来,加之天气冷,冬天的天黑得早,早早就抱着小妾上床歇息了,完全将先前的吩咐忘到了脑后。他自己忘记不要紧,严青菊是个孝顺的儿媳妇,会帮他惦记着。所以这会儿正抱着美妾做着热呼呼的床上运动时,突然被小厮猛拍门给弄起,差点没萎了,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等他哆哆嗦嗦地披着衣服出来,看到大儿子那张可怕的刀疤脸时,气得更哆嗦了。
纪显原本也等得不耐烦,等见到父亲那张衰脸时,顿时忍不住乐了。
今晚唱的这出戏他喜欢!没想到自己娶了这么个胆大包天的女人回来!
*****
翌日,严青菊伺候着纪显更衣,姨娘和通房们都过来请安。
纪显看了她们一眼,没作任何表示,便整装出门去上衙了。
严青菊看了眼这些作为丈夫的女人,心里挺满意这几日纪显的表现,看她们也顺眼了几分。她隐隐约约有个猜测,在发现纪显对内宅对女人的态度时,越发的觉得这些女人的存在有问题。
打发了这些女人后,她招来纪山询问昨晚的事情。
自从回门第二天,严青菊大刀阔斧地整顿砚墨堂,不仅砚墨堂近来安份了不少,纪显对她也很满意后,纪山对这位夫人那是死心踏地,就算后来主子将他给了夫人差谴,心里也没有什么怨言。
比起从来不在意内宅情况和名声的主子,这家里有个主母镇着,才能绝了那些人的作夭,砚墨堂的风气也清正多了,他做事情时也没有那般憋屈。
“昨晚的事情怎么样?”严青菊问道。
纪山一听,便眉飞色舞地叙述起来,不外乎在大半夜的,那父子俩吵了一架,镇国公火气再大,但是面对一个从来不注重名声,而且还不孝顺的儿子,自然是吵不赢的,自己生生地气了一场。可能是昨晚吹了风,今日听说得了风寒,起不来呢。
严青菊听罢,便道:“我这作儿媳妇的,怎么说都得去问候一下。丹寇,去库房里取些药材出来,给公公送过去。”
丹冦笑着应了一声。
纪山有些不解,等他捧着装着药材的盒子给镇国公送去,盒子被震怒的镇国公打翻后,露出了里面的珍贵药材,再看镇国公一脸心疼又死鸭子嘴硬的模样,突然悟了。
夫人她,是不是都算计好了?
第188章 严青菊X纪显(八)
从端王府回来,严青菊的心情显然很好,不过在镇国公府的管家纪忠带来了潘姨娘要生的消息时,心情便没有先前那么好了,笑容也敛淡了不少。
自从她将砚墨堂整顿后,砚墨堂规矩了不少,再也没有那种窥探主子行踪的事情发生,自然也没人能再在砚墨堂随意走动,砚墨堂的消息也不会再轻易泄露出去,纪老太君就算再不喜她,想要拿捏她的把柄,也因为砚墨堂透不出消息而作罢。
这会儿,潘氏要生,管家却火急火燎地跑过来禀报,严青菊不免多看了管家一眼。
潘氏原本是纪老太君身边伺候的得意大丫鬟,纪显从西北回来后,见他身边没个贴心的人伺候,便从她那儿派了两个大丫头到砚墨堂里伺候。纪老太君此举为何,不用说便知道了,在曾孙身边安插眼线什么的,镇国公府里随处可见,并不奇怪。后来听说潘氏使了手段,终于让纪显收了房,想来是手段了得。所有人都知道潘氏原是纪老太君身边的丫鬟,代表的是老太君的脸面,不说砚墨堂的下人对她巴结,府里的仆人们也多是巴结的。
现在纪忠过来禀明这事情,也是看在老太君的面子上。当然,纪忠也觉得潘氏九个月就生了,所以想看看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而且,纪忠作为管家,自然知道纪老太君和砚墨堂的斗法,老太君她们都想要捉住砚墨堂的把柄,这潘氏提前生产,正好有个借口。
严青菊自然不会给他们这个借口生什么事情,直接将纪忠打发了去寻纪显禀报,而她自己直接回了砚墨堂,连纪老太君那儿都不去请安了。
严青菊也不管众人的反应如何,不过是个姨娘生产罢了,还要她这正头夫人去坐镇不成?就算是纪显的第一个孩子,一个正妻未进门就怀上的庶长子,实在是没什么脸面。而且,说什么是有人在潘氏膳食里动了手脚导致她提前生产,严青菊意思意思地问了下,便没有什么动作了。
所以,潘氏生产,虽然暗中牵动的人极多,严青菊却老神在在。
回到砚墨堂后,严青菊叫来丹霞叮嘱了一翻,便该干嘛就干嘛了。
傍晚纪显回来后,严青菊和他说了潘氏要生产的事情,得到他一句“我一个大男人去干什么?又不能帮她将孩子拽出来?不去!”后,严青菊心里满意,面上却不显,让人去准备晚膳时,同时将那些通房都打发回她们自个的院子里。
这些天来,大概是因为自己掌控了砚墨堂,严青菊发现这些通房竟然由原本惧怕纪显改为了对他怀抱有几分期盼,严青菊听丹霞提过,金姨娘曾和她们一起做绣活时唠嗑了几下,心里便明白了什么。
虽然她并不爱重这个男人,但是她也不会为自己弄些威胁在身边,若是他能这般干净地呆着便好,若是不能……
第二日午时,潘氏产下一子。
严青菊刚用完午膳,听罢便就着丹寇端来的水漱了口,便让人给她更衣,她要去看劳苦功高的潘姨娘。
丹寇道:“夫人何必巴巴地看她?没得让她以为你怕了她!”估计那潘氏见到夫人过去,还以为夫人担心她生了庶长子,心里指不定怎么得意了。
严青菊面上含笑,衬得柔美的脸越发的小巧精致,眉宇间含着一种娇怜之态,越发的让人心软。她对丹寇的话不置可否,穿戴好后,便去了潘氏居住的院子。
严青菊也没进房里探望潘氏,而是直接去瞧了潘氏生下的孩子。
她到的时候,奶娘正抱着孩子喝奶,等奶娘喂完奶后,严青菊凑近看了下,这孩子长得壮实,实在看不出是未足月出生的。这让她对纪显那句带着不屑语气说的“什么提前发动,亏他们说得出来!”产生了疑惑。
这么说来,这孩子估计不是纪显的。
想罢,严青菊唇角露出一抹笑容,心里对镇国公府这地方越发的觉得肮脏,对于纪显也产生了一种类似于不屑的情绪。他到底要有多宽的心,才能允许一个给他戴了绿帽子的小妾放在身边给名份?
这种疑问自然很快便解开了。
当纪显下令将潘氏和那孩子送去庄子,再将潘氏按手印的证据丢到镇国公面前时,严青菊挑了下眉头,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幕,不由看向站在大厅中央承受着众人责难的男人。
潘氏肚子里的孩子是纪显的二弟纪华的,而且纪显明显是拿住了把柄,至于他为何仍是留着潘氏在身边膈应自己,不过是为了打击镇国公罢了。
镇国公不喜长子,宠爱次子镇国公府的人都知道,甚至也知道镇国公一直处心机虑地想要废了长子的世子之位,将二儿子捧上世子之位,百年之后让二儿子袭爵。有什么比让纪华身败名裂更能打击镇国公?一句私通兄长之妾,纪华这辈子便完蛋了。为了打击自己的父亲,纪显竟然能容忍这种事情,让她意识到这男人的心性之坚之韧,还真是与众不同。
“孽子!孽子!孽子!”镇国公气得爆跳如雷,“难道为了个女人,你真的要置你兄弟不顾?你还有没有兄弟情份?他是你的亲弟弟!”
镇国公夫人也怨恨地看着纪显,纪老夫人皱着眉头坐在一旁,纪老太君抚着胸口,显然气得不清,而且因为潘氏是她赐给纪显的,没想到纪华会这般不争气私通兄长的妾侍,甚至让人捏住把柄对付他,更是让她气得心口疼。
纪显对于这群人的脸色似乎很满意,眼里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冰冷一片,他道:“爹,你这话倒是错了,若是真不顾兄弟情份,我早就踢死潘氏,弄死那孩子,将这事情掩下了。不过不管怎么说,潘氏怀的都是二弟的孩子,所以我让他平安出生了。”
镇国公噎了下,跌坐在椅子上。
看着站在正中央的纪显,他恍惚想起了几年前,年少的他脸上还没有那道疤痕,也是这般站在中央,倔强地看着他们,眼里一片冰冷,然后被逼得离开了家门,一去几年方回。现在,他依然站在这里,却从原本的无力反抗变成了掌控者,站在这儿看着他们所有人无力挣扎。
镇国公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觉得自己作为父亲的权威被挑衅了,偏偏镇国公夫人又在旁边哭哭啼啼地叫他一定要保下二儿子,更是烦得不行。半晌,他方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纪显嘴唇勾了起来,他想要做的事情可多了,这些人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他也懒得理会他们,只是不想让他们再拖后腿烦人罢了。
等严青菊跟着纪显回到砚墨堂,严青菊接过丫鬟沏来的茶放到他面前,瞄了他几眼,见他坐在那儿沉思,便也坐在一旁拿起先前做了一半的衣服继续绣了起来。
她原本以为纪显经历了这些事情,必然要感情脆弱一下,可是没想到这男人的心不是一般的冷硬,而且自我调节这般好。或许是曾经被伤得太深了,所以现在才能如此硬下心肠,朝血脉至亲动手。然后她又想到自己,这样的男人不是她能驾驭的,幸好她也没有想过要掌控他。
正想着,纪显突然问道:“你做的这件是什么?我的衣服?”
严青菊见他扯过那件衣服查看,这明显是件男性外袍,觉得他是明知故问。不过鉴于先前他捅出了那样的事情,现在心情必定是有些复杂的,所以她十分温顺地道:“是啊,虽然府里有针线人,不过妾身在府里闲着也是闲着,就给爷做件衣服了,希望爷不嫌弃才好。”
纪显明显有些愉悦,翻看着这件黑色的衣袍,上面用了青色的绣线绣了些纹路,看起来低调又显格调,觉得自己这小妻子的手艺不错。
心情大好之下,他又道:“那些通房你看着办,若是不喜她们便将她们谴出府去罢。”
严青菊有些惊讶,她虽然不在意那几个通房,不过最近她们被金氏挑唆,明显从对纪显怕得要死到鼓起勇气想要贴上去,便知道这个男人虽然脸上的疤可怕了点儿,但有权有势,还是有女人想要爬上他的床的。
“金姨娘呢?”她状似无意地道。
纪显又是一愣,然后扭头看她,见她一双美目幽幽地看着自己,忍不住又将她抱到怀里,捏着她的下巴,调笑道:“你莫不是醋了?那个女人……啧!”
这“啧”的意思太多了,让严青菊不得不想歪。她本就是多思多虑的性子,很多事情总会过脑子几遍,然后能猜测个八.九不离十。而金姨娘这人平时看着安份,但是从她挑唆那些通房来试探她和纪显便知道,这女人的心思深着。
只是心思再深,左不过是那几个念头罢了。
“真的醋了?”纪显逼近她问道。
严青菊发现他眼里闪动着莫名的情绪,虽然有些弄不懂,却也没往深处想,只是羞涩地垂下脸,掩饰住眼里的情绪。
她知道,或许一辈子,自己都不会醋。
第189章 严青菊X纪显(九)
自从潘姨娘的事情被揭发后,镇国公府安静了很久,直到过了一个年,严青菊嫁进镇国公府几个月,肚子没有消息传来时,镇国公府又开始蠢蠢欲动。
严青菊不以为意,她嫁入镇国公府的第二个月,纪显在一次和她聊天后,突然将一些人脉交给她。虽让她莫明其妙,不过纪显此举反而给她行了个方便,不说外面的事情,就是这个镇国公府,有了这些人手,她也能治得服服帖帖。所以,见那些人似乎太闲了,严青菊想了想,便捅了件事情让她们急去。
丹寇看着严青菊轻描淡写地将事情吩咐下去,不由得望了望屋子上方的承尘,突然觉得自己以前的投诚实在是平生最明智的举动。
不必说,纪老太君和纪老夫人、镇国公夫人等又有得忙活了,这原因还是纪老太君娘家的侄孙引起的,纪老太君一急,纪老夫人只能服其劳,而作为纪老夫人的侄女的镇国公夫人同样被使唤得团团转。再说二少奶奶,这位妯娌现在对严青菊这大嫂可是避之不及,自然不会过来自讨没趣。
“我娘家素来安份,怎么可能会扯上年前刺杀秦王的事情上去?这是污蔑!而且这件事情不是已经结案了么?现在又挑出来做什么?”纪老太君急得说话都不利索了,“快去叫显儿媳妇来,让显儿走动走动,免得秦王知道后要生事……”
严青菊被叫来后,见到纪老太君屋子里一团乱麻,十分恭敬地行礼请安,等听到纪老太君的话,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曾祖母,这事情孙媳妇一个内宅妇人,不好和夫君开口啊,夫君素来不喜欢内宅妇人插手外头的事情,且这事涉及到了年前秦王遇袭一事,事关重大,若是一个不小心,镇国公府也牵涉其中……”
严青菊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在场的女人哪个不懂其中意思?就算不懂的,也可以自己脑补。
只有跟着严青菊来的丹寇努力地维持丫鬟该有的表情,心里已经裂了。什么叫睁眼说瞎话,她现在是见识到了。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敌人捅了个大娄子,敌人还要过来求她帮忙,再一翻推托,以最无辜的姿态面对世人的指责,没有受到一点影响,真是……
纪老太君气得打了个哆嗦,颤巍巍地指着她道:“我何时叫你插手了?不过是让你去和显儿说一声。”
严青菊爽快道:“既然曾祖母这般说,青菊就和世子爷说一声,只是这事情还是世子爷说的算,青菊不能保证。”
纪老太君只能无力地挥挥手,让她离开。若不是纪显是个天生煞星,对血脉亲人没有丁点情份,她何须要借这女人去和纪显说?可恨的是,明知道纪显可能会乐得看她们倒霉,无奈之下,也只能找他帮忙。
当然,纪老太君或许忘记了,若非当年他们对待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太过冷血无情,也不会造就一个煞星回来搓磨他们。
出乎意料的是,纪显听到这事情,却答应帮忙了。
纪老太君的娘家与镇国公府的联系已经很淡了,虽说是姻亲,但若他们出了什么事情,也殃及不到镇国公府,所以纪显出不出手帮忙都无所谓,但是他却出手了。当然,别以为他会这般好心,这男人一肚子的阴谋诡计和坏水,不取些报酬怎么可能?
所以,当严青菊见他心情大好地回来,眼睛一转便知道他在纪老太君那里得到了什么好处,微笑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纪显大步走过来,一把将她抱起,粗糙的大手捏着她的下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大笑道:“真是知我者夫人也!”
严青菊现在已经不太怕他了,当初这男人闯进她的闺房时给她的那种压迫之下产生的害怕淡去了很多,只是有时候面对这种与他近距离的亲昵依然有些不太习惯——既管她已经去习惯它。
“爷说什么呢,妾身不明白。”她眼睑微垂,笑得分外的柔软可人。
纪显笑看着她这副无辜的姿态,突然觉得这世界上没有哪个女人比她更让他觉得顺眼了,明明坏到骨子里,外表却能无辜清纯得让人心软,一个矛盾体。
纪显也不揭穿她的伪装,只道:“要不要爷再给你些人手差谴?”
不要的人是傻瓜,严青菊马上应了。未嫁人时,她原本只是个安份守已的闺阁姑娘,又因为是庶女,手里的银钱都少得可怜,哪有什么人手为自己办事。出嫁后,家族所给的陪房为她打理陪嫁产业还好,但是想要做些什么事情,明显就不够用了。幸好,她出嫁时,由于有三姐姐的干涉,倒是嫁妆丰厚得教人羡慕,也因为有底气,才能这般快就掌控住镇国公府,进而养得起自己用得顺手的人。
见她连迟疑都没有就答应了,纪显越发的确认这女人表里不一。
等纪显兴奋过后,严青菊为他沏了盏茶,笑问道:“爷怎么会答应管这事情?”虽然知道他的选择,她还是想听听他的想法,摸清楚他的行事,才能让自己以后对上他时能立于更有利之地。
是的,即便是亲密如斯的丈夫,她依然没有办法将他当成唯一的依靠,与他心心相印。
纪显端起茶盏,高深莫测地看着她,“夫人既已知道,又何必多此一举相询?”
严青菊仿佛被他的语气吓着,垂下了头,双手绞着手帕。
纪显依然无法避免地心中一软,便道:“同住一个府里,他们也挺烦人的,给他们找些事情做也好,省得成天盯着砚墨堂要生事。老太君答应了我提出的要求,你便不用理会他们。还有,那个金氏,你寻个时间将她送走罢。”
严青菊忍不住抬头看他,目露惊讶,若是再送走金氏,他身边只剩一个妻子,难道不怕人说么?
纪显没有解释,只是看着她,有些意味深长。
一月底时,听说端王妃有身孕,严青菊高兴得比自己怀上还要兴奋,马上大包小包地去端王府探望。
可谁知她从端王府回来,却让纪山去打探英国公府的大姑娘石清瑕。
纪显得知这事,眉头微微动了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己娶的这个妻子,未免太在意端王妃了,即便出阁时再亲密的姐妹,出阁后各有各的家庭,哪个女人不是扑到丈夫身上的,怎地他的妻子反而一心一意地惦记着娘家的姐妹?
直到不久以后,纪显终于明白,心肠再狠的人,心中也有一个愿意为了她而宁愿手沾鲜血也要她活得幸福安康的人,而端王妃在他的小妻子心里,便是这样的存在。
得出这个结果后,纪显心里不是滋味。
而这时候,严青菊嫁给他已经一年有余,甚至为他生了个儿子。
纪显抱着出生起就有些瘦弱的儿子,看着昏睡过去的严青菊,心里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儿子会这般瘦弱,有一部分原因是严青菊怀他时忧思过重。而让她忧思过重的原因便是端王妃遇袭早产,听闻端王妃遇袭难产时,她连续几天没有休息好,若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正为了心爱之人魂不守舍。
心里怎么有些憋屈呢?
不过想到严青菊生产,他在外面没法赶回来,差点让府里的那些人作夭成功,还是端王妃派了个会武功的丫鬟来镇着才守住砚墨堂。如此一想,他的脸色有些发青,阴森地望着东西方向,得抽个空将他们都料理了,省得留着膈应自己。
直到怀里的婴儿发出嘤嘤的哭泣声,纪显方回过神来,低首看着儿子像小猴子一般又红又皱的小脸蛋,心道:儿子,你有一个狠心的娘,可能一辈子你爹都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又能做到何种地步。
新生儿的出生,让砚墨堂充满了喜悦的气息。
严青菊对养儿子十分尽心,她的三姐姐告诉她,孩子喝母乳好,能形成抗体,她便努力地调养身体,多喝能产乳的各种营养汤,无论再苦再累都亲自照顾儿子。
这般用心照顾,等孩子满月后,终于有了正常婴儿的模样,看着也壮了许多。
这是纪显的第一个孩子,同时也是嫡长子,纪显对这孩子寄托了很多的希望。可能是镇国公的所作所为伤了他的心,甚至扭曲了他对父子关系的某种认知,即便寄托了无限希望,他教养儿子的方式也略为奇葩。
这是严青菊的观察所得,甚至有一段时间差点被这男人弄得想要废了他。
当然,夫妻嘛,总少不了一些摩擦。而严青菊与纪显的夫妻生活,一开始便是自然不过的相敬如宾,如同这世间很多夫妻一般,男主外女主内,合作无间,不像夫妻,反而像是搭伙过日子的。而让他们以夫妻的方式相处,是从他们有了孩子开始。
有了孩子以后,夫妻间便开始出现了以往忽略的很多摩擦,甚至夫妻间也出现了一种磨合期。
第190章 严青菊X纪显(完)
严青菊有什么愿望?
她现在的愿望是在这即将到来的皇家风云中,保护好她的三姐姐,顺便将三姐姐拱上皇后之位,然后保证她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任务难度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甚至这并不能由她的意愿来控制的,却让她充满了雄心壮志。
为了三姐姐,她什么都可以做!
当然,这是她心里埋着的想法,没人知道,甚至连日日都在观察审视她的丈夫也不知道。
儿子出生后,严青菊的心终于定了下来,更用心地经营自己的生活。以往也不是说她不将这里当归宿,而是生活在这里,心却无法落定,总觉得隔着一层什么。现在,她有继承她血脉的儿子了,她可以教导儿子长大,可以让儿子继承她的意志,这是她在这世界上最亲密的血脉,她愿意疼他,为他打算。
严青菊照顾儿子的同时,也知道纪显近日来对她的审视观察,她心中明了,面上却故作不知,该干嘛就干嘛,足不出户,连出门交际应酬都少。
按理说,严青菊作为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等将来镇国公百年后,纪显袭爵,她便是这当家主母了,对外与夫人之间的交际是免不了的。只是,她嫁到镇国公府的日子还是太短了,短短的一年,并不足以扭转人们对镇国公府十几年积累起来的坏印象,不若以静制动,等到一个好时机,再设法扭转人们对镇国公府的印象不迟。
这个时机严青菊等得不久,甚至可以说连一年都不到。
六月份,太后殡天;
七月份,慈宁宫起火;
八月份,册立太子;
十月份,皇帝禅位太子;
十一月份,太子登基,次年改国号为庆煦元年。
纪显在七月份的宫变中所担任的角色,立下的功劳,足以教镇国公府再辉煌个二十年。
寒风飒飒的冬日,严青菊坐在回府的马车里,听着外头鞭炮喧天,庆祝新皇登基,热闹的气氛俨然将七月份时的宫乱掩盖,迎来了一个崭新的年份。
等马车回到府里,严青菊扶着丫鬟的手下马车。
同时下车的还有纪老太君、纪老夫人、镇国公夫人,她们今日皆是进宫拜见皇后。几个女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甚至想到现在的皇后便是严家的女儿,与严青菊是同族姐妹时,心里便是说不出的滋味。
她们当初会挑中严青菊为媳,看中的是她庶女的身份及软弱可欺的性格,目的便是要将她拿捏住,继而能摆布纪显,以达到废除纪显的世子之位。可事与愿违,庶女身份也罢,性情却不是什么软弱可欺,而是一朵扮猪吃老虎的霸王花。
有她在,原本一直懒得理会内宅妇人的纪显直接放手让她收拾整顿镇国公府,让他如虎添翼不说,她们更是被砚墨堂压得死死的。
现在,新帝登基,严皇后又是严家女,严青菊可不是更张狂了么?
虽然在宫里呆了一整日,严青菊感觉到很累,不过面上依然是笑盈盈地看着她们,说道:“累了一天,曾祖母、祖母、母亲且去歇息罢,青菊送你们回去。”
纪老太君也很累,不仅是身体,更是心累,挥了挥手,说道:“不用你假好心!”
听到这类似于指责的话,若是传出去,严青菊的名声可就没了。只是周围伺候的仆人个个都低着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周围安静得可怕。
倒是镇国公夫人面上有些幸灾乐祸,不过被纪老夫人瞪了一眼后,便心虚地低下头。她也知道自己有点沉不住气,自从严青菊嫁入府里的两年来,她也看明白了这个看着柔弱惹人怜的媳妇,狠起来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兼之她是女人,更懂得后宅女人的心思,手段耍起来比纪显还可怕。
至少纪显一个大男人,还有着大男人有缺点,便是不喜和妇人计较,如此才能方便她们。可是严青菊不同,严青菊太聪明了,她们心里想些什么,她仿佛转转眼睛就懂了,弄得她都不太敢靠近砚墨堂。
对于纪老太君的不客气,严青菊并不恼,只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祖母和母亲送曾祖母回去罢。”
纪老太君浑浊的眼睛扫了她一眼,颤巍巍地任纪老夫人和镇国公夫人扶回去了。
老人的背影看起来瘦弱又苍老,还有显而易见的颓丧,大概她已经明白,这个家已经不是她说了算,甚至在与砚墨堂的斗法中,她输了。
严青菊扶着丹寇的手回砚墨堂,刚坐下便见穿着像只肉球一样的儿子滚了过来。
“娘~”
她脸上浮现温柔的笑容,将正好满周岁的儿子抱了过来,笑道:“藿儿怎地走这般急?小心摔倒。”
儿子用那双纯真的湿漉漉的黑眸看她,然后将脸埋进她怀里。这副依赖的模样,让他心头发软,顾不得自己身体疲惫,将他抱了起来。
儿子长得不像她,比较像纪显,但是五官又比纪显秀气得多,听一些在镇国公府伺候的老人说,儿子的长相比较像她那已逝的嫡亲婆婆。
嫁到镇国公府两年,足够严青菊将镇国公府的秘密挖掘出来,甚至连当年的往事也知晓一二,更知道了纪显在这个家里的境遇是如何造成的,以及为何能将他造就成这般模样的原因。一报还一报,说的便是镇国公府里的人和事。
纪显会被纪老太君厌恶,也不过是纪显的母亲嫁到镇国公府后,因为出了点事情,纪显母亲娘家与纪老太君生了一段恩怨,纪老太君便恨上了纪显的亲娘,继而迁怒到纪显身上。而这镇国公府里,女人太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打算,冷眼看着,加上再给镇国公吹吹枕头风,纪显便成了众矢之的。
纪显十五岁被逼得离家,二十岁回来,五年时间,让他毁了容,却也爬到了高处,回来虽说没有报复,却也让镇国公府的人头疼不已。而纪显不动手,并非是心慈手软,而是要更好要利用一切。
纪显是个有野心的男人,他的目光盯在朝堂上,对后宅的女人那些头发长见识短的计较不屑一顾。也因为如此,所以他懒得理会这府里的女人,加之本身对名声这等东西也不在意,才弄得名声越来越差,可以说是个矛盾的人。
不过,现在有了儿子以后,他倒是有些爱惜名声了,大概是为了儿子着想吧。
将儿子哄睡时,过了二更时,纪显方回来。
他身上沾满了雪花,嘴唇也被冻得有些发紫。严青菊忙过去伺候他更衣,将被雪打湿的衣物除去,换上干净的衣物后,又拿了个暖手炉给他捂着取暖,最后将丫鬟端来的热烫接过来递给他。
纪显喝了一杯热烫暖身后,被屋子里的热气薰得有些懒洋洋的不想动,不过他仍是伸手将旁边的女人捞到怀里抱着。
“今天怎么样?”
严青菊略略偏了下脸,不让他长了胡茬子的下巴蹭到自己脸上,刮得生疼生疼的,说道:“挺好的,就是有些累。今日和老太君她们一起进宫拜见皇后,回来时我见老太君身体似乎有些不太爽利,想着明日要不要叫个太医过来给她瞧瞧。还有,藿儿几日不见爹了,看着好像很想你。”
纪显听到前面的话,嗤笑了声,等听到儿子想他,面上露出了笑容,说道:“我近来是忙了点儿,帮着皇上整顿五军营,等忙过这阵子,就得闲了。到时候估计春天也到了,正好带他出去耍耍……嗯,带他去打猎如何?”
严青菊皮笑肉不笑地道:“爷这是询问妾身么?”
纪显痞痞地笑着,面容看起来甚是凶恶,说道:“夫人能答应最好了。”
严青菊没说什么,她答应才有鬼。
见她避而不谈,纪显如何不知道她心里反对,不过是不会愚蠢地和他起冲突,心里估计在酝酿着到时候怎么搅黄了这件事情,或者是设法让他打消念头呢。这种迂回的手段,也只有她爱使,一条肠子弯弯绕绕,虽然有时候觉得极好,可有时候也憋死个人了。
想罢,纪显直接将她扛了起来,往内室行去。
等严青菊累极睡去,纪显单手撑着脸,看着睡在身边的女子,心里不免又产生一种挫败感。女人的心思藏得太深,实在是不好办。当初他欣赏她的心计聪慧,知道以自己在府中的处境,需要一个能为他打理好内宅的女人。可现在发现,她做到了,但是心思藏得太深,实在是拿她没办法。
伸手轻轻地抚过她的面容,心里再一次庆幸,老太君他们被外在条件所欺,为他定下这么个女人为妻。
翌日,纪显并没有一早出门。
严青菊坐在梳妆台前打理头发时,透过锃亮的铜镜看了他一眼,柔声问道:“爷今儿不忙么?”以往这种时候,他早就出门了。
“今儿雪大了些,稍会再出去。”纪显喝着丫鬟端上来的热茶,漫不经心地说道。
等严青菊打理好自己,下人已经将早膳布好,同时奶娘也将睡眼朦胧的儿子抱了过来。
纪显起身,一把抱住儿子,捏了捏儿子白嫩嫩的包子脸,笑道:“藿儿,小懒猪,醒醒。”
小家伙被父亲捏得疼,嘤嘤地抽泣着,小手直接挥了上去,挥中了他的下巴。小孩子没什么力道,自然不疼,但是纪显却觉得有点没面子。这小子连老子都敢呼巴掌,哪里是想父亲的模样?长大了还得了?
大手在儿子的小屁股上拍了几下,终于将小家伙弄清醒了。
“爹~~”软绵绵的声音唤着,一双眼睛又黑又大,湿漉漉的,瞅着人时像只无害的小动物。
纪显高兴地将他抛起又接住,在儿子发出咯咯的笑声音时,问道:“爹好不好?”
“好~~”
严青菊:“……”她想弄死这男人!
父子俩正玩着,便见丹橘匆忙进来禀报纪老太君病了。
纪显玩味地笑起来,“病了?病情如何?请太医了没?”
“听说管家已经拿了府里的名帖去请了。”
纪显听罢不以为意,对严青菊道:“你稍会去瞧瞧,若是无甚要紧,便不必理会,若是……你便派纪山去同爷说一声。”
严青菊自然听得出他话里的未竟之意,朝他点头应了,心想这男人果然是什么能利用,纪老太君就算是死在他面前,没有利用余地的,或许连看都不看一眼,恁地冷血无情。
无情之人自有无情之处,人便是这么逼出来的。
严青菊不评论他的行为,等纪显出门后,她穿了身比较素淡的衣服,便去了老太君那里。
纪老太君确实不太好了,严青菊只看一眼,便能看出她满是皱纹的脸上的死气,恐怕现在也不过是拖时间罢了。连太医也道,老太君年岁已高,有点小毛病便会变成大毛病,开了些滋补的药,便拎着药箱走了,此举只说明老太君的身体他无能为力。
镇国公府的女眷们坐在一旁,神色各异,有像纪老夫人和镇国公夫人这般担心的,也有像几位叔婶那般漠不关心的,还有一些偷偷地幸灾乐祸的,不一而足。
严青菊环视一眼,问道:“娘,爹呢?老太君生病了,他怎么不来?”
镇国公夫人身体一僵,隐晦地看了她一眼,心头有些火起,不过想到这两年严青菊嫁进来后处处压她一头,只得熄了那火,含糊地道:“他有些事情,稍会就会过来。”
“是么?”
“是啊,他知道老太君身体不适,也是焦急得很。”镇国公夫人勉强挤出笑容。
严青菊柔柔地笑着,坐在丫鬟搬来的凳子上,说道:“那我等爹过来吧。现在世子正为皇上办事,抽不开身来,我正好代他好好孝顺老太君。”
听到这话,屋子里的女眷神色都变得古怪,谁不知道老太君会病倒,多少和她都有些关系,这会儿她忤在这里,老太君醒来瞧见,怕是病得更严重吧?绝对不能让她呆在这里!
可惜,对于纪老夫人、镇国公夫人的劝说,严青菊无动于衷。若是她真的就这么走了,她就是傻子了,到时候还不知道外头怎么看她呢。即便她自己也不愿意呆这儿,可是世人重孝,做都要做足样子。
严青菊坐了半天,纪老太君中途醒来两回喝药,见到她时皆是满脸厌恶,严青菊面上淡淡的,稳如泰山,仿佛听不懂众人撵人的话,直到傍晚,她才起身离开。
离开之前,严青菊对床上已经醒来的纪老太君道:“曾祖母,青菊坐了半日,也不见爹过来瞧您,真不知道他有什么事这般忙。曾祖母您别生气,许是下人偷懒,没有将您病了的事情告诉他罢。”
“滚!”纪老太君怒道,气得太狠,不由得咳嗽起来。
严青菊笑了笑,叮嘱纪老太君好好休息,她施施然离开了。
离开温暖的屋子后,寒风吹来,同时也吹散了她脸上的笑容。
在纪老太君眼里,镇国公不过是她扶起来的一个傀儡罢了,现在这傀儡不知道到哪里风流快活,连祖母生病都不回来,可不正是气人么?对于自己将纪老太君气到,严青菊没有半分的愧疚感。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纪老太君便是一个典型例子。
等晚上纪显回来,严青菊将白日的事情同他说后,他冷冷一笑,说道:“我那爹现在可不是在外室那儿么?这镇国公的位置他坐得太久了,是该腾位子了。”
严青菊听罢,面上平静,仿佛感觉到不他语气中的森然。
过了几日,纪老太君的身体越发的不好了,纪老夫人和镇国公夫人急得嘴上起泡,连镇国公也不敢去外室那里风流快活,纪华也每日乖乖地呆在家里,时不时地到纪老太君床前侍疾,只望着纪老太君快点好。
所有人都知道,纪老太君是他们暂时的依靠,若真的去了,纪显下一个要收拾的便是他们了,如何不惊惶?
严青菊也每日到纪老太君屋子里坐半天,美其名日侍疾,只是她侍疾的方式是看着别人伺候老太君,她在旁边动动嘴,面上挂着柔软的笑容,看起来无辜又可爱,却让人心里忍不住发凉。
可惜,明知道她在做戏,但是却没有人敢到外头说嘴,这也是严青菊几次整顿镇国公府的结果。她已经在这府里建立了自己的权威,没人敢挑战她的权威。
纪老太君没能拖过这个冬天便去了。
镇国公府挂起了白幡,镇国公、纪显等同时也递了折子在家守孝。不过不同于纪显,镇国公递了折子后,即便他年岁不到五十,却已经没有起用的可能了。
等纪显守完孝后,在所有人的震惊中,镇国公上折子传爵给大儿子,皇帝允之。
纪显袭爵后,镇国公府更安静了,不知不觉中,整个京城皆发现镇国公府这一年来沉寂了好久,而且风气也改了,再也没听过府里的下人多嘴地传出什么让人笑话的事情,如此也让人不由得好奇地审视起来。
春天桃花开的时候,纪显一手抱着儿子,牵着妻子的手漫步在府里的桃花林中。
“爹,娘,花花开,鸟儿叫~~”
儿子兴奋的声音传来,软嫩的童音,带着欢快的笑声飞扬。
“知道了,你小心一点。”
严青菊伸手扶正儿子的帽子,抬头便对上纪显幽深的目光,朝他抿唇一笑,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
纪显握着她的手,看着这女人柔美的侧颜,他觉得自己似乎一辈子都无法揣摩出她的心思,却又有种定然要揣摩一辈子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