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欢喜城(7)
何云天嫁祸得不顺利,连忙遁走,东躲西藏大半天后,发现那瘟神没有追上来,得意一笑,化生冥水到手了。顶 点 X 23 U S
此时被何云天喻为瘟神的人,正在跟湛长风对峙。
他青年模样,蓝衣玉冠,丰神俊朗,如同翩翩公子,手上还拿着金叶子,不就是老宅那里和女鬼谱写恩怨情仇的男鬼吗。
他见到湛长风,眉头就是一蹙,显然还记得老宅之事,又看公孙龙白眼外翻,几乎痴傻的样子,无欲无求亦无情的眸子微动,“竟用搜魂之术,你实在是太歹毒了。”
那日在老宅,他就应该将其杀灭于萌芽。
湛长风早就将老宅的历史全都扒出来了,这鬼叫慕云玺,是云府的入赘女婿,后杀妻儿证道。
她感觉非常有意思,“慕云玺,灭云府时,你可想过自己的行为是否歹毒?”
“凡人蝼蚁,不足为道。”慕云玺掀起眼皮,“俗世之缘我已斩断,道心无缺,你不必枉费心机动摇我。”
这就算动摇了?
她是真的好奇。
“你师门可知道你的行事?”
“尊师命而为。”
湛长风脸色一正,“看来我们必有一战,本座益州郊外鬼王,未请教道友来路?”
慕云玺明知她在说瞎话,然礼仪所在,“太上灭魔宗弟子。”
太上灭魔宗,湛长风将这个宗门剔出了候选名单,以后绝不去这傻缺宗门。
用杀人来了尘缘,若是他自己的做事方式也就算了,居然还有师傅的允许。
她果然不是很懂修道界。心境这种事,还能靠这种操作补全?
湛长风以剑挑起公孙龙,伴着幽火冥莲朝慕云玺甩去,时间紧迫,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公孙龙裹在幽火中,已然快成碳,被慕云玺射出的一道气劲打中,直接化成了灰。
但这么一耽搁,湛长风已经跑远。
慕云玺神情冰冷,此子来路不正,手段残忍,将来定会为祸修道界,当下顾不得化生冥水,朝湛长风追去。
第六层的阴风入骨,她虽然已经转化成地魂形态,也有点吃不消,不过后有追兵,前有至阴之,容不得她退缩。
当她闯进第七层的时候,几个大鬼的神识扫来,很快又缩了回去。周遭参天大树高的莲枝不摇不动,阴气浪潮翻滚呼啸,难以见到鬼影。
能到这里的,都是天赋极强的鬼修,机缘难得,此刻谁也不愿意浪费时间去理会其他事。
湛长风也没有停留,一头扎进第八层,此间阴气凝实如固体,每前进一步,都要顶着劈山裂石的压力。精纯的阴气被天威压入身体,勾动纯阴力,好像整个灵魂都在被撕扯。
她的气息开始紊乱,感知无处延伸,五感被削弱削弱,几近于无。
湛长风唯一能肯定的是,她是沿直线进来的,只要沿着直线,她就能到台心。
慕云玺追到第八层,护在身边的金叶子黯淡无光,他无意修鬼道,力量并没有比先前长进多少,若非金策这等法宝加持,哪里能频显神威。
但到此地步,他也不能轻易撤退,竟盘腿坐下来,一副等到天荒地的架势。
湛长风早忘了他,体内纯阴力蠢动,来来回回地碾着每一寸骨骼,分明是要自行淬体,她强压下纯阴力,跌撞地向里走去,脚下绿液愈发纯粹,朦胧间透过枝叶的缝隙,看见远处有一缕漂浮的白光。
拨开最后一片叶子,她就见至阴之孑然独立,白光化作绿液,渗进石莲,漾一池水,一池莲。
湛长风只想着找到它,却没想过要拿它怎么办,占为己有?
它是这样浩大而神秘,亘古如永恒,仿佛天理,湛长风心有喜悦,不能升起占有这种心思。
她只有一道传承,却无人相授,那为何不以天地为师,成全自己的道。
湛长风跌珈而坐,静心去感受它,理解它。周围阴气渐如风暴般钻进她的骨髓,莲枝摇曳,一团团幽火围拢过来。
湛长风的纯阴之气,来得不太正当,是从鬼魂身上剥夺而来的,虽经过墨玉扳指提炼,终究沾着原主的命魂气息,这是后遗症之一。
之二便是,夺来的,终究不是自己感悟的,她能吸收普通阴气,却不能真正修炼天地纯阴气。
然这两个隐患,此时能一举解决。
幽火淬体,阴气洗身,由纯阴之气铸造的骨骼在反复打磨压缩之下,变得剔透晶莹,没有一丝斑驳。
而她虽没有完全地理解至阴之,却更好地掌握了纯阴之气,此后不用墨玉扳指,不用剥夺鬼魂,就能自己吸纳纯阴之气。
湛长风结束入静,神魂清澈,此次她受益匪浅,意外之喜就是完全掌控了纯阴骨,就算转变地魂形态,阴气也不会再给**造成负担。
这得益于她对面前这缕至阴之的理解。
湛长风朝着至阴之执一师礼。它的法,足够受她一拜。
今次的至阴之不为她降,她就不会去拿,终有一日,她会自己接引一缕属于自己的至阴之。
湛长风没有就此离开,她打算在这里修炼到鬼城消失。
至阴之所在,天威最为浩大,她一边修炼往生,一边以灵魂抗天威,以此磨砺灵魂强度。
鸡鸣三声,一座临街的小院里,青客真君拱手作别,蒙元真君也勉强拱了拱手。
“如何道友,走好。”
如何真君还礼,“两位道友,走好。”
鬼城消失,恍如遗梦。
他们凭空摔在了小寒镇的街道上。
如何真君喝道,“逆徒!”
慕云玺浑身一震,转头看向如何真君,呐呐道:“师尊。”
“何以坠鬼道?”
“师尊!”慕云玺双膝下跪,叩头,“弟子愿剔除鬼身,重返人间,请师尊做主!”
如何真君叹了口气,“也罢,如今你情劫死劫已过,又有累世福缘,再修仙道,未来不可预期,只是这剔除鬼身之苦,你受得?”
“受得!”慕云玺坚定道。
“那就随我走吧。”如何真君一挥手,将他收入袖中,几步没了人影。
这一幕就发生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却没有人看见,倒是那些突然出现的修士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这些修士哪敢久留,一会儿就都没了人影。偷偷将鬼城拿来的东西换了令箭才是正经!
第62章 换令箭
湛长风走进当铺,伙计正无精打采地拿着鸡毛掸子数鸡毛,“从鬼城出来的修士不该来换取令箭了么,怎如此冷清?”
“小友是要?”
“换。www.uu234.net”
伙计立马笑开了,热情道,“里间请,里间请。”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上午算上你才来了两个,这趟怕是死了很多人。”伙计掸了掸座位,奉上茶水瓜果,“你先坐着,我去让掌柜出来。”
湛长风略一点头,瞧着伙计急冲冲地出去。
死了很多人么,至少莲院未开前还有几十人在,也许在莲台内,她错过了些事。
“道友久等了。”富态的修士笑着进来,待看清坐着的人时,眼中精光一闪,只听来的是位小友,却不想年纪如此之小。
掌柜没有怠慢,修道者的外表年纪做不得数,以貌取人就是下乘了。且年纪越小,越自己在外面晃荡的,越危险,你可以当她是无依无靠的乞儿,她也可以变成实力天赋强大.背景雄厚的天之骄子给你看。
湛长风应了一句,直言问:“换是怎么个换法?”
“需要将东西拿出来估一个值。”掌柜不紧不慢道。
“与藏云涧的物值相当?”
掌柜搓了搓手指,见湛长风两手空空,是东西太小,还是没拿来,于是反问道,“小友要现在交易?”
“合适的话,现在。”
掌柜笑说,“咱当铺开着,就是童叟无欺四个字。”
他盯着湛长风,只见湛长风手一挥,桌子上就多了朵脸盆大的幽火冥莲。整个里间的温度陡然降下。
掌柜心下一紧,不为这幽火冥莲,却为隔空取物的手段。
储物袋!
凡间修士可没这玩意儿,就是在藏云涧,也不一定谁都能拥有。掌柜报价慎重了。
他跟凡间修士交易鬼城之物,那可是按件来的,这一朵幽火冥莲,别管它大小好坏,就换一块令箭。
他们当铺在藏云涧有门路,令箭多得是,相当于拿着木头换宝物。
但要是跟藏云涧的人来按这个算法,不得被打死。
掌柜不动声色地问:“小友的令箭丢了吗?”
“并未,”湛长风摊开手掌,掌心正是一枚令箭,“不过此次我还要带几个人回去。”
“明白明白,”掌柜了然地笑笑,言语真诚了不少,“给别人呢,我是一株一令箭,给小友自然不能是这个价格了,这样吧,如此一株我给你六块令箭怎么样,就当是交个朋友。”
“可以。”湛长风摸摸茶杯,“我还有一株,打算换成灵石,你这里能换的话,一道换了,省得浪费时间。”
“咱开当铺的,难道连这个都换不了?”掌柜正愁收购的宝贝少,虽面对藏云涧的人,得出点血,但总比没有强,“幽火冥莲是宝物不假,但对人修挺鸡肋的,一般店家将价格压得极低,索性我这里有出售的路子在,就给个友情价,两千下品灵石。”
“低了,四千。”
掌柜连连摇头,“这就高了,你看幽火冥莲得用特殊匣子封存起来,不然就会消散失去作用,你留在手里也没用啊。”
湛长风手指一动,桌上出现一个长条匣子,“你说的是这个?”
“.....”掌柜心在滴血,道友,你莫非在耍着我玩?
“三千,三千,不能再少了,你这个匣子...”
“再给我两块令箭,匣子给你。”
“行,成交,小友够痛快。”这波买卖稳赚不赔,掌柜和颜悦色道,“小友若是还有什么东西需要交换,尽可拿出来,我这儿价格公道。”
湛长风顺口问了一句,“道友可有生肌之效的东西?”
掌柜瞧了眼湛长风脸上的疤痕,“这点小意思,我仓库里有瓶一品复颜丹,一颗保管生肌祛疤。”
“你误会了,”湛长风道,“我指的是,能恢复血肉的东西。”
“这得看严重程度了,如接续膏.生肌丸,只要人没死,断手断脚都能康复,不过这价钱就大了,起码得七八百上品灵石,我这小店是没有的。”
三千下品灵石相当于三万多的灵珠,湛长风虽对灵石不太在意,但也知道,这身价,放凡人地界,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但这三千下品灵石,只抵得上三块中品灵石,半块上品灵石。
不过在湛长风眼里,能用灵石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湛长风出了当铺,走走看看,心中想着事情。
储物袋是公孙龙的,里面的幽火冥莲也是他摘的,里面除了特意备好的十几个匣子和一些疑似监视用具外,没什么值钱东西。
公孙靖身上也有个储物袋,但当时她不认识,连人带着袋都踹江里了。
从公孙龙的记忆看,他在家中并不出众,地位远比不得公孙靖,连这储物袋都是因为鬼城开启,才下发给他,让他装东西的。
公孙龙也不是专门负责殷朝之事的人,他是作为年轻弟子和其他六家一起来历练的,只是公孙靖出事情后,才被委以重任。按他的话说就是接触到了家族核心任务。
现在湛长风从他身上确定了两件事,李瑁身边的惊羽卫是公孙家现存的人马,以及通天路开时,公孙家会派人来追拿她。
现在惊羽卫被禁卫军缠住,有威胁的还是即将来的人马。
若要错开这队人马,进入藏云涧,也不是做不到,但那样易裳的压力就大了,这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其实湛长风早就有了主意,只欠东风。
东风很快就来了。
车夫见湛长风回来,递上一封拜帖,“孙行义又来了,说是得您帮助成功拿到令箭,一定要请您上天仙楼吃一顿。”
湛长风送出阴珠后,孙行义就来拜访过,只是被她拒绝了,“应下吧。”
隔日湛长风带着车夫去赴约,孙行义已经在酒楼大堂等候,身边还有一个小姑娘,穿着黄衣,腰缠皮鞭,抽长的身体已然具有少女的风姿,俏生生的。
孙行义上前道,“小友你可算来了,老夫盼得辛苦啊。”
“前辈严重了。”湛长风望向小姑娘,“这位是?”
“这是我的孙女,孙淼,小友的恩情,老夫铭感五内,来来来,这里不方便,我们楼上说话。”孙行义向雅间引路。
孙行义提了孙淼的名字,却没有向孙淼介绍湛长风,显然是将孙淼放低了。
孙淼没有不快,只是好奇爷爷口中帮了他们并且十分厉害的道友到底是何模样,于是见了湛长风,便一人在旁纠结,这小孩是不是返老还童的。
模样那么稚嫩,偏偏正经严肃非常,还没有一丝违和感,好像本该如此。
第63章 坦白
“感谢的词,小友想必也听厌了,老朽不再多说,但凡你以后有什么地方用得上老朽,尽可开口,老朽一定竭力而为。”孙行义郑重地说道。
孙淼心知祖父为了这枚令箭九死一生,不忍他老来无闲,还要去承担恩情,抱拳,“令箭为我用,今后有所成,一定厚报。”
“你这孩子。”孙行义哪不知道她的意思,失笑,“先等你成了再说这话,哈哈,让小友见笑了。”
湛长风道:“前辈好福气。”
一老一少一打哈哈,孙姑娘自己闹了个大脸红,端正坐那儿,不说话了。
孙行义欣慰.酸楚都有之,可惜他只能送孙女到通天路前了,他对湛长风道,“我原以为,我这孙女在武学上也算是有天赋的,见到小友后才知道天外有天,现下倒是不放心她独自去藏云涧了。”
湛长风一眼看穿孙淼的修为,道,“前辈多虑了。”
“哦?”孙行义踟躇问道,“凭后天小成的实力,到那边就能自保了?”
“不,我的资质万里无一,不跟我比,令孙的天赋确实极好。”
“.....”孙行义哭笑不得,这样堂而皇之夸自己,真的好吗,弄得他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一看那大汉,还在认真地点头。
“呵呵,多谢小友肯定,这我就放心了。”
“人对自身要有充分认识,如此才不会妄自菲薄亦或自尊自大,更不会因为环境的改变产生卑小或者傲慢的情绪。”湛长风正经说,“一个心性坚强的人,不会因为谦虚而在别人面前故意贬低自己,也不会因为骄傲而拒绝示弱,前辈以为呢?”
孙行义琢磨了一下,确定他以为的夸,在她眼里,只是在陈诉事实。只是“礼”教我们谦虚谦虚,一时不能适应她的说话方式。
他骨子里也有豪迈,想通之后大声道,“是我的失误啊。”
孙行义转头对孙淼说,“我以前因你是姑娘家,教你何时进何时退,教你低调保存实力,生怕你处于危险当中,却无人相帮,但现在一想,修士本是与天争命,武道更是拼着一身血性,今日再借小友之口,教你当进则进,不留余地!”
孙淼瞳孔微睁,应道,“是!”
孙行义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拿起一杯酒,“藏云涧果然人才辈出,小友之言,让人耳目一新,老朽敬你一杯。”
“前辈胸襟宽宏,不愧大侠之名,我这里以茶代酒,”湛长风饮了一口,道,“有一件事,我未曾说明,却教前辈误会了。”
“何事?”孙行义稀奇,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什么异常。
“孙前辈对我家确实有恩情在,然我非藏云涧之人。当日顾虑那位修士在藏云涧的地位,怕他纠缠不休,才随口捏造了一个身份,对此,晚辈深感抱歉。”
孙行义初听确实不能相信,但非失望她不是藏云涧的人,而是这样一个能在鬼城来去自如的小修士居然不是藏云涧养出来的,“使不得使不得,你也是因为老朽之故才那样说的,有什么可抱歉的,反而是老朽给你惹麻烦了。”
孙行义沉思了下,歉然,“那修士名何云天,与我家有段恩怨,为人眦睚必报,在藏云涧又是修道院的弟子,小友要注意些。”
“今日我能坦白,便说明我已经不用顾虑他,前辈不用操心。”
她的沉着笃定,叫孙行义讶然,“我现在倒是好奇神州有哪家能培养出小友这般的人物。”
湛长风只是微微勾了下唇,没有作答。火候差不多了,她也不愿继续扯下去,“哪家的并不重要,然晚辈却有一事需你相帮。”
孙行义没有犹豫,“你尽管说。”
“晚辈有一仇敌,可惜不能手刃,恰好今次在鬼城收获颇丰,与当铺换取了几块令箭,欲以令为悬赏,征召几名先天高手。”湛长风看着孙行义,“前辈结识的武林高人定然极多,不知可否介绍几位?”
孙行义没有立马回应,“此事容我考虑考虑,晚上再给你答复可好?”
“不急。”
正好菜上齐了,孙行义介绍道,“听闻天仙楼是从藏云涧过来的,菜肴米饭里都含着元气,小友快尝尝。”
回去的路上,车夫道,“咱们有一份武林中人的名单,先天高手皆在上面,何不自己去找?”
“你上去说有一块令箭能让人去另一个世界,他们会信?”湛长风看中了孙行义的声望。
她调查得很明白,神州本土几乎没有法道练气士,有的也是从藏云涧过来的,且他们藏得极好,融于世俗又不干涉世俗。
而从本土成长起来的武徒一般也只是混迹在所谓的江湖,只有达到先天,才因各种机缘巧合来到小寒镇,见识到另一面。
由孙行义这个老牌先天去武林征召,效果最好不过。
湛长风想起什么,“在鬼城之中,凡间来的先天高手折损了许多,就连武林盟主高嵩都皈依了,武林怕是要起一场动荡,你去让零贰分出一部分人马成立门派,迅速掌握武林话语权。”
“是。”
她有几部分考虑在里面,一是充分利用唯心的武道,确立全民尚武风气,教导男女自强自立,二是侧面强大易裳的力量,三是趁机改变神州武道,如果可能,最好让神州武道和藏云涧的武道对接。
小寒镇像是独立在外的旁观者,它不会去主动招惹人,但也不会拒绝你进来。只要实力到了。
互不干涉,似乎是凡间修道人和世俗的单方判定。并且好像很避讳朝廷,否则她一个殷朝情报的总掌者,不会不知道这个地方。
这让她对小寒镇没有任何信任,且觉得这个镇太过小家子气,要么彻底断绝和凡间的往来,要么大开门户,这么欲拒还迎的干什么。
神州武道就像是被蒙在了鼓里,只有少数几个先天得以爬出来,光如此还不够,得千方百计获取一块令箭,去那个有更高“道”的地方。
但在湛长风看来,这简直就是一场笑话。
神州武道资质出众者不乏其多,她皇族数万后天禁卫军不是照样培养起来了吗?
如果给他们一个知道“藏云涧”的机会,知道先天并非终点,整个神州武道都会自主脱胎换骨。
然而,那一个个极其少数又幸运的先天,或者成功去了藏云涧,或者正在为去藏云涧而努力,竟都有志一同地死死捂住了这个消息,让神州武道一直处于蒙昧当中。
藏云涧来的修士对神州没有归属感,且一开始就受司巡府约束,不理神州之事还能理解,但是一个个被天下敬重的本土先天高手,竟也如此选择....
无话可说。
怕令牌不够分?
怕机缘被抢夺?
怕引起动乱?
真当朝廷是摆设么?
作为一片大地的统治阶级,她和她的团队有无数个方案能在保证安稳的前提下,和藏云涧建立良性往来,同时让整个天下进入新的发展阶段。
但现在,虽不晚,却也有点难了。
一错,见识不足,让藏云涧的人,尤其是公孙氏混进了殷朝,被打得措手不及。
二错,历代天子民愚论的思想禁锢。不能否认神州上下的思想素质都不高,甚至极其差,就剩统治阶级举世皆浊我独清了。
再来,局势瞬息万变,人员紧张,抽不出人手分心小寒镇。否则,她不会征召武林人。
湛长风沉沉道:“你说,让皇姑在煌州建帝都可行?”
这事儿车夫可不敢回答,您开心就好。
第64章 失踪的修士
不行,她还不能确定司巡府对朝廷的态度。m.www.uu234.net
湛长风自己否定了建都的想法,却不打算放弃,“先让零贰的那部分人马到煌州,在煌州建立门派,不,建立军武府。”
要控制神州武道,那就控制地干脆点,直接以武养军。
湛长风梳理好思路,写信给易裳,和她沟通此事,互通有无,调整计划。
一弄,弄到晚上,孙行义来了。
孙行义上来说道,“小友啊,我白天犹豫,可不是不愿,而是去查探事情了。”
“出了什么事吗?”
“咱外边来的武修先天,据我所知有四十七人,但我现在能联系到的,只有七人,其他都死在鬼城了。”孙行义唏嘘。
“怎么会只剩下这点人,当时在莲花台时,武修似乎还有一半。”
“这就是我去查探的原因了。”孙行义凝重道,“在那里面,也就争夺化生冥水没多久后吧,人修就遭到了某个大鬼的疯狂猎捕,死伤惨重,凡间武修比不得藏云涧来的修士有诸多外物辅助,死得最多。”
孙行义自嘲一笑,“我惜命啊,我得换令箭,一路只顾着小心翼翼躲藏了,直到遇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修士才知道此事。”
“不过这也件好事,里面的人保命还来不及,哪能扛着那么大朵莲花跑,所以能幸存出来,并且换得令箭的,没几个。你以令箭为报酬,多得是人来领悬赏。”
湛长风摇摇头,“我不要知晓小寒镇存在的武修,我想在凡间寻求一些先天高手,到时请你作证通天路确实存在。”
“这是为何?”孙行义不解。
湛长风:“仇家有些特殊,前辈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孙行义不强求,“我想陪孙女进藏云涧,还缺一块令箭,小友可给我机会领取这个任务?”
湛长风还是摇摇头,“我不要知晓小寒镇存在的修士,如果孙前辈当真需要令箭,不如再帮我一个忙?”
她一连强调了两遍要求,孙行义也就真的明白过来了,她那不是托词,自然也不抓着了,“什么忙?”
“孙前辈可知道司巡府?”
“当然知道。”
“知道司巡府具体管什么事吗?”
孙行义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个,只好回道,“历来司巡府对修士,有三管,三不管。”
“凡是有关邪修的,管。”
“凡是作乱世俗的,管。”
“凡是扰乱人间国体纲常的,管。”
“还有,不管小寒镇外修士之间的私斗。”
“不管世俗。”
“不管战争。”
湛长风听完,略抬眼,“这三管三不管,皆是以司巡府或者修士为主观立场,但若是,世俗中人和修士大斗,他们管不管?”
“这...”孙行义迟疑,“老朽孤陋寡闻,还没听过这等事。”
世俗中人能和修士比?
万万不能,所以谁也没去想这个假设。
湛长风低笑,“也就是不能确定了。”
她道,“多谢前辈解答,这一块令箭是你的了。”
孙行义不高兴收下,“你问我的,是个人都知道,我受之有愧。”
“但我不清楚,”湛长风起身,有送客之势,“令箭于我不是稀罕物,前辈就不要推辞了,等我凡间征召之事落实,还请前辈不吝掠阵。”
孙行义拗不过,暗自决定到时多出些力,“也罢,老朽冒昧了。”
湛长风送孙行义出门,两人闲话间,听外边人声喧哗,瞧过去便见一队人马正挨个查探帐篷。
孙行义咦了一声,“司巡府的人在做什么?”
湛长风看见其中一个人是当时在驿站见过的张虎,张虎也看见了她,跟旁边人吩咐了几句,向这边走来。
“司巡府办案,请各位配合。”张虎拿着一个拳头大的水晶球,朝湛长风三人扫了一圈,“失礼了,最近小寒镇要严查,你等在三日内尽快去司巡府办理出入明证,三日后,没有出入明证的将被驱逐。”
湛长风思忖了半息,“那修士逃了?”
她说的是被抓的店小二。
张虎脸色一黑,勉强嗯了一声,又定了几息,拱手道,“那日是我的错,若听你的再小心一点,他们...就不会回不来了。”
“我很遗憾。”
张虎见小孩神色郑重,反而宽慰,“司巡府定不会放过那邪修的,你们能待在小寒镇就待在小寒镇,行事小心点。”
言罢,他欲告辞转身,但是湛长风叫住了她,“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虎哪能不听她讲,上回没听就犯了大错,但心中也没指望她能讲出些什么,客套道,“道友尽可言说。”
“你们只找到了邪修?”
“什么意思?”张虎板起脸。
湛长风转着拇指上的墨玉扳指,说,“因功法关系,我对鬼道之事比较敏感,当日在驿站,若有若无地捕捉到一丝鬼魂的气息,可惜转瞬即逝,再没有找到,现在想起来,或许对你们的追查会有用。”
张虎眉头皱成了川字,“我记下了,多谢。”
目送张虎离开,孙行义道,“那我也告辞了,最近不太平,小友多加小心。”
湛长风点头,“慢走。”
隔天,湛长风和车夫去司巡府领了出入明证,这明证其实就是一块玉牌子,里面储藏着使用人的一缕精气。
出来后,她与车夫分开,她让车夫往黑市向赏金修士发布人头悬赏,三千下品灵石为聘金。
自己则去逛药铺了。
“道友又来了啊,这次需要什么药材?”老医师熟稔地招呼道。
“各称三两见月草.紫叶灯绒芯.五爪白皮.龙琼决子.胡柏根皮。”
“好嘞。”
等湛长风拿了东西走人,老医师沉吟转思,这些东西只要再加上洗石青芽.王不留行就是一张治疗昏眩的药方了。
而洗石青芽.王不留行,她以前就买过。
老医师觉得匪夷所思,这孩子起初进来就一句话,“把你们这里所有药材都给我称五两。”
仿佛在开玩笑。
后来渐渐着重买其中几样。
不像是买去给人的,倒像是自己在配药。
老医师摇摇头,怎么可能,那么点大的孩子,恐怕连药材药性都记不全,又没有方子,何谈自己配药,应该是受了家中长辈的差使。
第65章 煌州军演
八月初,零贰带着一队由暗卫转军人的武功高手到达煌州。www.uu234.net
小皇帝失踪,李瑁自立为帝,国号大明,坐实了窃国贼的名字,易裳的正统地位无可动摇,现在主要矛盾,还是殷朝和大明的斗争,以及几位野心勃勃的诸侯王的搅合。
南方一带基本已经归顺易裳,煌州位于西南边境,总八郡,州治在杞县,现刺史为唐显,都督为岳昆,因其偏僻,版图最小,少有斗争波及,军事力量较弱,连州牧都没有设置。
半月前湛长风与易裳商讨后,易裳便和煌州加强书信往来,煌州有归顺之意。所以此次随零贰等人来的,还有易裳派出的使臣,若谈判无意外,能兵不血刃地收下煌州。
但是一连七天,唐显俱都行推脱之词,没有谈判的意向。第八天,与岳昆一唱一和地提出了军演。
“岳昆出身武修世家,有后天巅峰的实力,唐显与岳家交好,隐有依附之象。”零贰念完情报,下了总结。
“一个刺史,依附都督,他岳家是想干什么。”湛长风将药罐放在一边,擦净手,“应下来,不过既然军演是他们提出的,规则当由我们制定。”
“听唐显的话,似乎只是想举行一场武斗,并非军队对战,若只论单兵,我这一支队足以胜出,就算那岳昆将岳家高手都填进来,也保管他输得找不着北。”
“煌州是个变数,不能以常理估论,岳家的祖上你可查过?”
“约莫是神宗二十五年在煌州落户,家底不显,只是每代都有一人出来当官。”零贰又道,“具体来历,尚未查到踪迹。”
“神宗二十五年,距今也有百年了。”湛长风沉吟了一下,“武斗定在三日后,兵器统一用制式,比斗过程中禁止使用任何外物,我征召的先天武修也已经到了,让他们换上盔甲待命,若武斗出现意外,就让他们上场。”
“武斗其实是轻,依唐显这般出尔反尔的表现,恐怕已有二心,”湛长风眼眸深邃,“你们做好准备,这二姓者,一旦有异动,立即撤出煌州,或者,将他们连根拔起。”
“是!”
湛长风伸出手臂,一头鹰隼落下来,她一指点在它的脑袋上,种下镜鉴魂印,瞧向零贰,“我近日有事要忙,不能事无巨细,你带着它,那边发生了什么,我会及时知道。”
“煌州必须要拿下,但也不一定非是现在,一切以皇姑那边的进程为主。”
零贰道,“属下有数,这一次,使臣可以回去,但我必然会在煌州留下力量。”
“如此最好。”
煌州都督府
门锁紧闭的大堂内,左右各十人大马金刀地坐着,气息内敛,像是蛰伏的虎狼。
首座那人更是威严非常,只看他卧蝉眉.吊梢眼,身披锁甲,长髯拖胸,两侧太阳穴凸起,目光如炬,“殷使已经答应了武比,你们可都听说了?”
“但是他们突然提出比斗中只能使用制式兵器,不能借助任何外物,会不会...”一个汉子迟疑,“会不会发现了什么?”
“就算发现什么,也晚了。”岳昆抚着长髯,露出追忆之色,“想当初,我祖也不过是从藏云涧里出来的小武徒,白手起家挣下偌大一份家业,到我们这辈,想要更进一步,唯有封疆称王,甚至...”
他眼中闪着狂热,和大堂里所有人的眼神如出一辙,“重返藏云涧。”
右下座的人叹道,“也不知李瑁从哪来的藏云涧的靠山,着实让人嫉妒。”
“我们不是李家,却可以攀着李家趁势而起,将来有那么几个子孙能得其背后世家的青眼,我们的家族就真正做起来了。”
岳昆旁边的老人缓缓开口,略带欣慰,“虽然现在殷朝帝姬的名声正盛,但你看这神州大地几千年,哪有女子为帝的,纵观现在的霸主,唯李瑁有成事之姿。”
岳昆道,“父亲说得有道理,所以咱这煌州是万不能让出去的,现易裳已经收复南方三州和西北衡州,如果再得了煌州,西南方将尽归她座下,到时于大局极其不利,相反,若我们割据煌州,和北方的李瑁相呼应,可以使她腹背受敌,磨也能磨死她。”
“哼,姓唐的实在胆小懦弱,一边想随我们建功立业,一边又怕背上乱臣贼子的名头,殊不知,成王败寇,赢了,我们就是顺应天命的大义者,她易裳就是祸害黎民的罪人。”满脸络腮胡的岳家老二讥笑,“大哥,咱这次一定得赢得漂亮。”
“是极,我们手中的军队还不够强,目前不能正面对上易裳,这次的目的就是要借武比将使臣赶回去,易裳忙于整顿四州,一旁又有李瑁和其他诸侯的虎视眈眈,绝不会跟我们动兵,这也是我们要争取的彻底控制煌州的时间。”
岳昆握拳敲了敲桌子,“我见过他们带来的人,最低后天,最高,说不定有先天在,现又出了武斗的规则,对我们恐怕不利。”
岳家人震惊了。
岳老太爷摸了摸耳朵,“昆儿,你是说,那三千人,最低修为是后天?”
岳昆凝重地点点头,他岳家有祖先的功法在,拼命开枝散叶,终于发展成有两千人的大家族,但是能习武的只有五百,称得上武徒的,不过百多,最后进入后天的有十数。
这十数,比起武林中其他家族门派,足够他岳家笑傲了,更别提他家还有两个先天!
但是初见殷朝来人,岳昆差点震得走不动道,随便就拉出数千后天,难道这就是皇族的实力?
然转而一想,就是这样的皇族,还能被李家窃了宝座,可想而知,李家的大腿有多粗了。
大堂中一片沉默。
那岳家老二扫帚眉一飞,洪声道,“我观大哥如此气定神闲,想必已经有了主意!”
岳昆开怀大笑,“茂德果然懂我,各位不用担心,你们也不想想煌州到底是什么地方,介时我会请一些同道好友来观礼,不会叫他们逞凶的。”
众人心中一片敞亮,拱手喊道,“皆听家主吩咐!”
第66章 武斗意外
军演当日
校场
青天白日,两军对垒,旌旗昭昭,一方青衣铁甲,足足有万人,一方红袍黑甲,整三千,鼓响九声,战马嘶鸣。www.uu234.net
“方大人,我请咱当地的豪族显贵来观礼,你不介意吧?”唐显亲热地拉着方恒,指向旁边一个观礼台。
“唐大人之前似乎没有提及此事?”方恒清癯的脸上隐有不悦。不是因为百姓来掺和军政之事,而是唐显擅自做主,分明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仅靠谈判,恐怕拿不下煌州。
唐显憨笑,打了个哈哈,“煌州的子民早就想见识见识朝廷的威猛,我想方大人不会那么小气。”
“自然不会,”方恒朝后头的随从吩咐几句,握住唐显的手腕,“唐大人啊,你我当初可是同一年进的殿试,想想如今你已是一州刺史,而我只领个虚衔度日,真是惭愧。”
唐显道,“方大人切莫妄自菲薄,你贵为御史,怎会是虚衔呢。”
“哈哈哈,”方恒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要防奸臣专权.小人构党,又要防百官猥茸贪冒坏官纪,可你现在看看,哪里没有奸臣,哪里没有小人,这世道太乱了,实在防不过来,我真羡慕唐大人能远离庙堂,安安静静地当自己的官。”
“说笑了说笑了。”唐显被他拍得冷汗连连,忙道,“我们上点将台观看演习吧。”
走上陡峭的木质楼梯,唐显就见几个下人正撤掉本来放好的案几坐席,抬上来一把鎏金交椅,“方大人,你这是何意?”
“唐大人不是请乡绅来观礼了吗,我不请个来,岂不是辜负了唐大人的美意,”方恒握住他的腕子,“唐大人可还记得煌州是谁的?”
唐显听不得他步步紧逼的语气,心里打起了鼓,嘴上道,“自然是殷朝的。”
“那今日,就烦劳唐大人与我一道侍奉在这个宝座旁边,可好?”
“好好好,能侍奉帝姬殿下,是我的荣幸。”姓方的居然来了这么个下马威,唐显心里不太舒坦,只期盼着岳昆能拿出过人实力,让他们灰溜溜地滚回去。
演习分两部分,第一部分为“斩旗”。
两方各出一百零八人,执先天五方旗,进行以砍掉对方旗帜为目的的搏杀,最终旗帜留存数最多的获胜。
鼓擂三声。
两队人从自己的队伍中策马而出,他们全都手执五方旗,旗的上端是三尖两刃刀。
金角鸣。
校场上顿时尘土飞扬,撕喊和马蹄声交织在一起,让唐显捏了把冷汗。
零贰带领的赤血军一上来就表现出了压倒性的胜利,一百零八位后天武者怎能是普通士兵能比的。
“你的对手在这里,”零贰挑开岳昆刺向一个军士的五方旗。
岳昆心中震动,他料到这一场“斩旗”可能会输,却没想到会输得那么惨。他明明已经将大部分士兵替换成后天武者了。
幸好,他们那边最厉害的,就是眼前这人,只要将他除掉,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让我好好领教一下你的本事!”岳昆主动和零贰缠斗在一起。
场上旗帜看得人眼花缭乱,方恒一晃眼,便见零贰陷入了包围圈,“小心!”
两道气息陡然爆发,先天之势封锁了零贰的退路。
是岳家的那两个先天!
零贰一下子就陷入了劣势。
岳昆玩得一手好算计,这一场“斩旗”的目标,就是要重伤赤血军的头领!
零贰原来就重轻功,马上打斗加之先天的稳压,优势就彻底失去了,险些被打出内伤。
“唐大人,大别军的旗帜已经都被斩落了,是不是该宣布停手了?”
“谁说的,那不是还有三面吗?”唐显恬不知耻地说道。
“唐大人休要挣扎!按照规定,一方先少半数旗就算输了!”方恒朝着鼓手喝道,“停战!”
鼓手犹疑地看了眼唐显,没有动手。
此时一个先天将零贰拍落马下,扬起马蹄就要踏上去,丝毫没有留手的意味。
零贰滚地躲避,冷不防被岳昆用三尖两刃刀刺中肩膀,血涌如注。
“小子何敢!”场外观望的赤血军中,飞出一人,踹掉鼓手,咚~沉闷之声传出老远。
“将军实在好功夫,打得我等都快忘情了。”岳昆恍然大悟似地拍了下额头,“恭喜贵军获得胜利,下面的武斗,我们可不会相让!”
“撤!”
岳家老二大笑道,“后天多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先天也没有,要我说,根本不用大伯二伯出手!”
这两位先天,是岳家父辈的,名岳烈.岳颂。
“还没到最后,切莫自大。”岳昆斥了一句,转身恭敬地对岳烈.岳颂道,“两位伯伯,下面的擂台就交给二位了。”
“你放心,为了岳家,我等自不会松懈。”
副手扶住零贰,“这岳昆输得趾高气扬,二心已显,看他的做法,是想一个个地干掉我们之中厉害的人啊。”
零贰捂住伤口,“岳家先天已经出现了,下面的武斗定会上场。”
终究是大意了,皇族的先天都征调到了易裳那边,目前无人在军中。要别人帮着出头,零贰是有些不愿的,但现在也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等下的武斗,他们那边若继续派出先天,我们便让那几位征召来的先天前辈出手。”
武斗分九场,采用守擂形式,最后擂台在哪一方的手中,哪一方就获胜。
煌州作为东道主,最先守擂。
如零贰所料,他们第一个上场的就是先天,颇有一站到底的架势。
“哪位前辈愿意上去会会他?”零贰看向那几位先天。
“此人善拳,而我善掌法,就让我来看看,是他的拳头厉害,还是我的掌法厉害!”
“有劳荆前辈。”
一头鹰隼掠过长空,落在鎏金交椅的椅背上,锐利地双眼注视着校场上的擂台。
“去,这扁毛畜生...”唐显挥着袖子喝道。
“唐大人,看比武!”方恒隔开了他和交椅,“呵,岳家那位可要输了。”
“什么!”唐显也顾不得这头乱入的鹰隼了,忙向场中看去。
正见荆楚一掌将岳烈崩出擂台!
“怎么会这样!”岳家老二气道,“这些阴险狡诈的人居然藏着后手!”
岳昆问一旁的岳颂,“二伯,你可能打败他?”
岳颂的实力比岳烈高一筹,是先天大成,也是岳家最有希望筑基的人。
岳颂道:“此人与我不相上下,如果没有外物相助,很难谈得上谁打败谁,除非...死斗!”
能修炼到先天的,都十分惜命,一般没有深仇大恨,是不会死斗的。
岳昆也不可能让家族的希望,死在擂台上。
他低声道:“二伯你尽管去,我会安排好的。”
说着,他朝观礼台方向隐秘地打了个手势。
第67章 擂台
荆楚刚猛的掌法陷在一阵怪风里,滞了半息,就是这半息的停滞,让岳颂抓住了破绽,一棍将他扫下台去。
“咳,”岳颂的一棍是冲着罩门来的,用力之狠,显然是不想让他再出场。
荆楚吐出一口血,摆摆手拒绝了零贰的搀扶,“让诸位失望了。”
他琢磨着那瞬稍纵即逝的阻碍之感,却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怪自己失误。
“前辈先休息。”
零贰在其他人面孔上转了一圈,不等他说话,一人道,“我去。”
众人略显惊讶,似乎没想到他会主动开口。都是“先天”圈子里的人,就算没有见过,也对彼此有所耳闻。开口这人可是公认的不理世事,就像是浮萍一样,飘到哪里算哪里,少有主动出手。
此人虽穿着赤血军的战袍,却仍掩不了他那种内蕴于体的风尘落寞。
别看他一副穷酸样,却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剑客。也有人说他曾经出身富贵,却用万贯家财换了一口细剑,从此形单影只,浪迹天涯。
虽说他只有先天小成,但是剑客素来标榜剽悍,零贰没道理不让他上场,“百里兄,小心。”
百里点点头,像是刚刚从哪里神游回来。
岳颂铁棍顿地,以军士身份比斗,代表的就是军队整体,可不兴自报姓名这套,眼见着百里从兵器架上取了长剑,他立马喝道,“来吧,今日我便以这伏虎棍,叫你们都服服帖帖的!”
台上剑拔弩张时,荆楚突然啊了一声,古怪地望向各位同仁,“我记得百里的剑是细剑。”
一人接道,“台上也有细剑。”
这时零贰也想到了什么,大叹,“不妙了。”
百里用的是细剑没错,但也是一把软剑,软得能缠成圈的那种。
当时为了“使用制式武器”这条规则,所有兵器,包括某些人使用的异型武器,都按统一的材料制作了一份。
然百里的软剑用这种材料是做不出来的,零贰当时询问他时,他只说了句“那就细剑吧”。
零贰想,有那么多先天,也不一定非要他上场,就将这件事揭过去了。
怎么就将这件事给忘了!
荆楚摇摇头,“这条规则本意是公平,却让自己人掉坑里了。”
零贰只得讪笑,目光投向鎏金交椅上的鹰隼,安慰自己殿下肯定不是故意群伤性坑人,一定是有深意在的。
百里的剑路轻巧中带着缠绵,好像无骨美人攀着你的身,缚了你的心,下一秒却能毫不犹豫地将你推开,浑然拔吊无情的架势,浪得岳颂差点丢掉铁棍跟他拼命。
岳颂面红耳赤地抡圆了一棍劈下,棍势摩擦空气带起虚火,风声赫赫,百里却仅仅是后撤一步,细剑撇去,并没有接触到棍身,然而岳颂却听到一声空灵的“嗡”,伴着“嗡”声的是自己被震开的棍。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竖子,敢斗否!”
百里细剑连震三下,晕眩之感一阵阵袭向岳颂,他趁势剑刺而出,取其心口。
结果轨迹莫名偏了,仅仅是从岳颂肋下划过。
心口和肋下,差了不是一两寸。
零贰等人也看出了不对劲,身为剑客可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百里似乎恍若未觉,只是一改之前的防守,攻势变得迅猛起来。
小寒镇外的木屋里,湛长风停住了研磨的手,“瞧”着百里的剑一次次落空,“巧合”地不能让人无视。
鹰眼扫过全场,最终落在观礼台上。其中一人浑身紧绷,额头渗着细汗,口中念念有词。
“去岳府,彻查。”
车夫一凛,“遵命!”
一个背靠险海,处在南方各州包围下的偏僻之地,一个勉强上得了台面的家族,拥兵不过两万,哪来的勇气另起炉灶割据天下。
百里现在用的是细长硬剑,许多招式都无法使出,在一次次“失手”后,终于还是败了。
提着心肝胆的岳昆等人松了口气。攻擂失败的人不能再上场,能淘汰一个是一个。可惜的是没能重伤他。
零贰目光凝重,看着百里,“多谢兄弟了。”
“嗯,”百里晃了晃脑袋,“可有对策?”
“有!”
其他人莫名,“你们打的是什么哑谜?”
一旁的荆楚抚着短须,作为另一个当事人,他大概明白了,“下面的擂台不好打啊。”
开局就输了两场,对方又有人暗中相助,想赢不是容易的事。
“接下来还得有劳各位,”零贰镇定吩咐道,“输赢暂不管,请诸位帮我耗着他,耗得越久越好。”
“那就交给我吧。”一个小山似的壮汉擂了下自己的胸肌,露出嗜战的笑容。
“拜托铁兄。”零贰抱拳后,走进队伍里,很快就被几千人遮得没有了影子。
休息半柱香,擂台上重新开打。
岳家老二此时也有点不确定,“如果前四场大伯,后五场二伯,成算自不必说,但是现在要靠二伯撑完八场...”
岳昆的脸已经黑得能滴出墨水了,对方居然上了三个先天,这完全是出乎他意料的。
按常理,九场擂台赛,五胜就是赢家,也不知谁说战争变幻多端,只以结局为准,将规矩定成了站到最后的才是胜者。
“大意,我应该让二伯最后上场。”岳昆此时不得不做好岳颂失败的打算,他掏出一枚玉珏塞给岳老二,“弟弟,你飞马去小寒镇,给我请一人来。”
岳老二附耳听他说完,不敢耽搁。
停在旗杆上的鹰隼飞天而起,云间传来一声清鸣,翅翼划过马道和郁郁葱葱的山色。
“活捉他,一百灵石。”湛长风道。
带着面具的赏金猎人一点头,犹如虎豹般蹿进树林,马蹄声由无到弱,由弱到强,就在交错的一刹那,他如鬼魅出现在岳家老二的背后,细坚的绳勒住这壮汉的脖子,将他拖下了马。
马还在奔跑,岳家老二却扣着割进肉里的细线,发出嚯嚯的声音,满脖子的血染红了他那双手。
马道上正巧无人,等下一个路人过来时,哪还有岳家老二,连血迹也没有。
“你很不错,想接下一单吗?”湛长风对车夫从黑市找来的赏金猎人很满意,故此问了一句。
赏金猎人的眼神亮了亮,“杀后天一百灵石,杀先天小成一百五十,杀先天大成三百,重伤先天圆满五百八。”
湛长风按住岳老二的脑袋,“如果你有认识的同行,也尽可拉过来,一人给你五十灵石介绍费,如何?”
赏金猎人看着她轻描淡写地抽取了一个人的记忆,心里升起敬畏,“我确实认识几个可靠的猎人。”
“八月半,来找我。”
“好。”
赏金猎人带着他的佣金离开了。湛长风瞧瞧岳老二,发现他的状态不错,至少没有像公孙龙一样变成傻子。
自己的搜魂术进步了不少啊。
喉管几乎被割断的岳老二说不出完整的话,赫兹赫兹指了她半天,惊惧都快溢出来了。
好在,他马上就死了。
湛长风拿起他身上的玉珏,目光沉沉,一时间难以下决断。
公孙家居然跟司巡府里的人有联系。
第68章 搅局
第一场斩旗,第二场擂台,第三场田猎。www.uu234.net第二第三场间隔了顿午膳。
第二场岳昆能作弊,第三场就不会了吗?
零贰不能赌,所以他选择不管擂台,争取在午膳时直接拿下煌州大别军。
军演.作弊?
谁有空陪你玩儿。
军中伙食分三营,一营给高位将官,二营给大别军,三营给赤血军,今又设了一营,给观礼的乡绅豪族送膳食。
他早就买通了备酒送膳的伙夫,此时正悄悄和这伙夫碰面,塞过去一瓷瓶,“放水源。”
这瓷瓶里的东西是湛长风依照驿站厨房搜寻出来的粉末复刻的,不过其中可能差了一味药,不能造成完全昏迷,只是让人力量尽失。
这点上又有些像公孙靖对她用的迷心散。
湛长风一直关注着校场上的情况,自然知道零贰下一步会做什么。
但到了现在,除掉岳家反而是小事。
公孙家埋在司巡府的钉子,才是她们收复煌州的阻碍。
那就玩得再大点,让她看看这钉子的能耐,让她看看司巡府的底线。
铁盾硬生生拖了岳颂一个时辰,他打熬的这一身皮肉,寻常兵器根本伤不得他,偶尔被岳颂敲上一棍,跟挠痒痒似的。
观礼台中的紫袍修士以风为媒施展的术法,也不能有效地阻碍他。急得这修士牙口都要咬碎了。
武修先是修自身五行元气,再感天地元气,用天地元气补充自身五行元气,所以体内自有循环,如果不是真气彻底枯竭,过些时候自己就会慢慢充盈起来。
但法修引的是天地元气,为的是让自身合乎自然万法,不到筑基凝出道种,以道种循环内外元气,促成生生不息,那储在身体里的元气是用一点少一点,如果刚巧你又在毫无元气的地方,唯有等死了。
所以说天地元气蒙昧稀少的凡间,如同低阶法修的坟墓。
煌州的天地元气不算多,但也不是没有。这修士倒想停下施法先吐纳会儿,可是擂台上局势瞬息万变,谁知道下一秒谁会出什么招,谁会被踢出场。
他已经施了数次术,灵魂十分疲惫,恰时风痕一转,他惊讶抬头就见一头鹰隼朝他俯冲而来,他正在施术,来不及回防,就叫这鹰隼啄去了眼珠!
“啊~畜生!”紫袍修士捂着半边脸破口大骂,旁边的看客都被这一变故惊呆了。
一队赤血军不由分说地冲到观礼台,领头的军士满脸歉疚地抓着紫袍修士,“不好意思,我军的吉祥物伤了你,我们一定会负责的,现在就送你去军医那儿。”
“你放...”
军士强搂着他,暗中将一根针插入他的腰间,紫袍修士瞬时说不出话了,软软地靠在他怀里。
“兄弟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有事的,你坚持住啊!”
这些观礼的人里,确实有乡绅豪族,但也有一半是岳家人,为的就是遮掩紫袍修士。
岳家人怎么愿意让赤血军将紫袍修士带走,一个个都要推搡上来,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体突然酥软起来,根本拦不住一群横冲直撞的后天高手。
同时擂台上,铁盾一巴掌将岳颂扇下了台,他扇完自己都震惊了,疑惑地看着他那双蒲扇大的手掌,咦了声,“这次居然打中了。”
岳昆岳颂叔侄简直想吐血,到底发生了什么!
零贰也愣怔了,殿下这又是要搞哪一出?
他可不会认为这是个意外,但也绝不是蓄意。
零贰跟在湛长风手下那么久,多少了解她的风格。
她的设局风格就像她的棋风一样散,散到各自为子,一眼瞧去毫无关联,散到随手启动一颗子,就能勾出另外一个局。
湛长风是不在这里的,她也不能及时对现场的人做出指示,但是鹰隼一动,立马就有人反应过来善后,可见这里面早有安排。
所有可能都有备案,所有备案都会有相应的人执行,不论这个可能会不会实现。
零贰没有管那边的事,他这里的事情发展还在计划内,在新的变故没有出现前,他只需完成自己这边的就行了。
岳昆打发心腹去抢回紫袍修士,绝不能让紫袍修士说出不该说的话。
心腹带人追了上去,“你们想干什么!”
“你眼神不好啊,人都这样了,当然是带他去看军医!”
“我们大别军里有的是军医,往你们那儿带干嘛!”
“瞎比比什么,那你还不赶快带路!”
心腹:“.....”
他怎么觉得那么怪呢,这些人好像是真心替紫袍修士着急,“跟我走。”
将紫袍修士送进军医营,两队人在营外干站着。
心腹试探道:“人有军医看着,你们还站在这里啊?”
“当然,我等绝不会逃避错误,一定会等那位男子醒来,与他亲口协议赔偿。”
这军士头头说得太大义凛然用情至极,心腹都不好意思再揪着不放,只好转移话题,“那头鹰隼是什么来历,竟如此凶猛。”
军士不满地乜了他一眼,拍拍自己的胸口。
心腹定睛一瞧,这才发现赤红战袍上用同色丝线绣着一头展翅的鹰,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你们在这里又是做什么,难道怕我们推卸责任?”
军士语含质问,好似被亵渎了尊严,心腹讪笑,“里面那位是唐大人府上的贵客,将军吩咐我们保护好他。”
军士哼了一声,唐大人知道你们这样往他身上引脏水吗?
那边岳昆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家中两大先天败,剩下的后天还用上场?!
岳老二那边又一直没传回什么消息,这可如何是好。
这当头,岳昆的侍卫小心地过来禀道:“四小姐回来了。”
四小姐岳阑珊年纪小,老是贪玩跑出去,但是现在岳昆哪管她回不回来,爱回不回。
侍卫见岳昆一脸不耐烦,没有知趣地退下,反而带着点激动道,“跟四小姐回来的还有一人,听说那人是藏云涧君子院的。”
“什么!”
岳昆猛然盯着他,“你确定?”
“假不了,此人原是何家的孙子,后来进了藏云涧直上青云,这事儿小寒镇都传遍了,属下还看见他和各位藏云涧来使打招呼呢。”
“人在哪里?”岳昆眼中爆出精光,与君子院的人攀上交情,可比拐弯抹角抱那还没露面的世家的大腿要好多了。
“属下有意提了军演,邀他与四小姐一起来观看呢。”侍卫笑说。
“做得好!”岳昆朝观礼台看去,找到女儿岳阑珊,随即视线黏在了她旁边的少年身上,好个骨骼清俊的小子!
第69章 何云天助场
“大人,要不要去请四小姐和她那位朋友过来?”侍卫低声道。
岳昆瞧了眼和岳阑珊说笑的少年,摇摇头,“这样反而不美了。”
他还没老糊涂,君子院弟子的身份代表一种潜力,当做一条长期发展的线倒是极好的,却不能助他解决当下困境。
锣铛铛响,擂台上盘膝调息的铁盾站了起来,目光盯向岳昆这方。
裁判喊道,“第四次擂台即将开始,请挑战者上台!”
岳昆望了望校场出口,连个人影都没有。老二在搞什么?!
玉珏是李瑁差人送来的,说是有事可前往那个地方求援。岳昆也是看出了玉珏背后代表的价值才选择上李瑁这条船。否则帝都离煌州那么远,要他冒着覆灭的危险在易裳眼皮子底下称王,不是找死吗?
裁判催促了几声,岳昆指了个后天大成上去,“尽量拖,别和他正面杠。”
岳烈道,“要不要让埋伏在猎场的先天过来?”
“不行!”第一第二场比斗都是为了削弱赤血军的实力,等他们进入第三场早就设好陷阱的田猎,才能快准狠地将其一网打尽。
但他认真预估了赤血军的力量,却没算到他们还有数个先天,以至于到现在,他们都没被消耗多少。
若是没有这几个先天,一切就都好办了。
岳烈现在的境地实在不尴不尬,难道要他规矩地弄完军演,然后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欢迎赤血军入主?
哪能甘心!
岳烈摸出一封信,“大伯你替我办件事。”
虽然岳老二已经去联系了,但如此时辰都没回来,恐怕出了什么岔子,他不能将希望都寄托在岳老二身上,只得遣岳烈跑一趟。
这封信不是玉珏这样的信物,却是他和李瑁的亲笔往来,那人看到应当会有所反应。
后天和先天差着一个境界,再如何躲,都不能次次好运地逃过先天的攻击。
且这后天躲得太狼狈了,场外之人全都唏嘘不已,连大别军里的士兵都想丢臭鸡蛋了。
正面杠啊,还有没有一点军人的尊严!
“肃静!”岳昆刚朝大别军喝完,那后天就灰头土脸地滚下来台。
三千赤血军长枪顿地,气势恢宏,“赤血英魂,佑我袍泽,寸土必争,保我山河,横刀立马请君侧,万古烽火我先开!”
铁盾在军人们的高喝声中,热血涌上心头,“对面的儿郎,可还记得你们手中举着谁的旌旗!承的是谁的番号!守卫的又是何方家国!”
殷朝的军队,除了诸侯私军外,大部分都是常备军,将领是流动的,所以荣誉在整个军队,在承载的番号。
但是此时,大别军沉默且混乱,少有的几声响应在纷杂声中低弱下来。
零贰脸色冷硬,“别,从从刀,别伸钩,剔敌血肉,而今却连自己番号的宗旨也喊不出来,当废。”
岳昆还不想在这时撕破脸皮,怒不可遏地吼道,“干什么吃的,喊回去!”
稀稀拉拉地声音响起,重来了几遍,才统一成完整的口号。教对面的赤血军鄙薄不已。
观礼台上的何云天轻佻地点评道,“一方瞎吼,一方气弱,都是些什么玩意。”
岳阑珊不服气,“云天哥哥,虽然你可能见过大场面,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可是不能当着我的面这样说爹爹的军队。”
少女嗔中带娇,颜色喜人,何云天连连讨饶,“我口不择言,还请岳小姐原谅。”
“下不为例。”岳阑珊故意板起脸应声,下一秒破功和何云天一起笑起来。
歇了会儿,岳阑珊忧愁道,“这些外来人如此厉害,爹爹恐怕要输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不了重头再来。”何云天安慰道。
“云天哥哥你有所不知,如今神州大乱,诸侯并起,四处兵戈,唯有煌州在爹爹的镇守下安定如初,但现在那帝姬却要来抢夺煌州的兵权,着实让人心寒。”
何云天心里觉得好笑,这煌州原不就是殷朝的吗,你父亲只是个被任命的将官,还真当军队是自己家的了。
什么寒心,分明是野心。
他脑筋一转,煌州确实是个好地方,如果他何家能在煌州站稳脚跟,待他日遇水成龙一提拔,说不得就是神州大地上的豪强,也算是他对生养家族的馈赠。
不过现在岳昆和帝姬相争,非出头的好时机。但...
岳昆不像是猪脑子,此时近乎明目张胆抗拒殷朝来使,定是有后手在,也许他能捡个漏。
“阑珊妹妹说得极对,黎民颠沛,皆殷之过,易家实非良主。”
岳阑珊心道,男子最迷人的样子莫过于指点江山,此话当真没错,“云天哥哥果然见识卓绝,叫小妹敬佩。”
两人闲话下来,擂台上已经比过三场,大别军输了又输。
还剩最后三场,若岳昆依旧叫后天上台,必输无疑。
岳阑珊看到岳昆的神色,也没那么大的心跟何云天谈天说地了,紧张地看着台上的比斗。
但是第七场,大别军还是败了。
何云天翩然摇扇,“妹妹莫急,待我上去会会他,只是...”
他眨了下眼睛,“你得给我找身衣服来。”
岳阑珊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些微感动,却仍是阻止道,“云天哥哥你不要乱来,你的好意妹妹心领了,可不要为了我伤了你自己。”
真是个单纯的姑娘。何云天的笑意真诚了不少,“如此先天还伤不了我,你且看着我拿下胜利。”
岳阑珊脸微红,小声道,“我先去问问爹爹。”
岳昆已经放弃擂台了,只等着下午的田猎一较高下,既然君子院来的小天才想玩,就让他去玩吧。
他亲自给何云天送去一套大别军的战袍,感叹道,“何小友当真义气,阑珊交了个好朋友啊,不论成败,岳某在此谢过了。”
说着当真拱手下拜,何云天上前一步扶住,“岳将军忠义无双,我最敬佩的就是像你一样的勇士,你放心让我上场,我必拿对方的血回报你。”
何云天话里的狠让岳昆眼睛一亮,他如此说话,可见对赤血军毫无好感,这是好事。
在裁判的催促声里,何云天飞身上台,对着铁盾道,“打败你何需各位大哥出手,只我一新入伍的小兵就够了!”
嚯,好大的口气!
铁盾没有轻视,摆出起手式,“光说不练假把式,出手吧。”
鹰眼收尽云下的场景,向远处掠去。
第70章 岳家之祸
何云天能从诸多人眼皮底下抢到化生冥水,不是纯靠运气,是有几分手段在里面的。m.www.uu234.net其中少有人知道的一点,便是他法武双修。
他生来根骨不好,修不出真气,这是他内心的疙瘩,即使最后他能修法,也迈不过去心里那道坎,幸好偶得奇遇改变了体质。
所以他会术法,却只拿着术法当暗手用,平时最喜用武力战斗。
何云天知道这场擂台不能用外物比斗,但是过程并不重要不是吗?
何云天仗着灵活的身法和铁盾周旋,招法精彩,频频转危为机,引得场外的士兵高呼。
他心中谨慎,先天的气势不是盖的,烈烈拳风扫过脸颊,泛起刺痛。
就是现在,奎生,迷惑!
我来。
铁盾挥空一拳后立马横向砸去,但是在众人的眼里,他挥空后就收手撤退,似乎要等到时机,何云天却直逼而上,竟以一招秋风扫落叶将下盘稳如磐石的体修撂倒了!
“好!”岳昆爆出大喝。
大别军一齐举戈叫好。
校场位于煌州南郊外,过去五十里就是秋葵山,也是田猎的场所。
当校场里喝彩连连时,秋葵山一片肃杀。
岳长明咽了口口水,血从他的额头滑落,滴在脚旁的草叶子上,“那些是什么人?”
“嘘。”
几人屏息躲在灌木丛里,面目紧绷,不断颤动的眼珠却暴露了他们的恐惧。
直到一个时辰过去,幽静的林间响起蝉鸣,才有人支持不住地瘫软在地上。
“快,我们得赶快将此事报告大人,”原本他们按照计划埋伏在秋葵山各个点,只等着将赤血军一网打尽,然而百般手段还没使出来,自己人却悄无声息地被各个击破了。他要不是遇到旁边几人,共同退敌,恐怕早就成了一具尸体。
岳长明扶着树干站起来,“嗖”,一支利箭贯穿了他的胸腔。
箭雨连连,身旁人不断响起闷哼。
他不可置信地向上望去,浓密的树冠后头,箭镞寒光闪烁。
最后一眼,草木分路,模糊的影子缓缓走来。
湛长风看了看日头,解决那几个先天费了不少时间,好在来得及。
她甩去剑上血水,“走,干正事去了。”
“遵命,殿下。”丛林中人影憧憧,一瞬又没了声息。
前去小寒镇的道旁沟渠里,爬出一个光溜着身子的半大老头,上下就只有一条红裤衩。路人见了,捂着嘴直笑。
“看什么看!”岳烈羞红了脸,突然脑子一激灵,连忙摸着身子找书信,到底是哪个畜生偷袭的他,被他抓到非得碎尸万段!
岳烈气得七窍生烟,翻了沟渠都没找到书信,顿时又如坠冰窖,一热一冷,脸都青紫青紫了。
能自己修得先天的都非等闲之辈,岳烈豁出去了老脸,抢来路人的马匹,一挥鞭子直奔小寒镇。
树上的鹰隼梳了梳羽翼,打起了瞌睡。小半个时辰后,马蹄震动地面。
校场
“云天哥哥真是厉害,竟连胜三场!”
“不是我厉害,是他们太弱了。”
何云天笑笑,不多言语,让岳阑珊看得更加高深莫测。
岳昆左右瞧瞧少年少女,拍拍何云天的肩膀大笑,“小友果然是少年英雄,走,与我一同去一营用膳!”
“这不太好吧,”何云天推辞,“我不过一小辈,怎么能和诸位大人同饮。”
“嗳,你可是我大别军的英雄,我岳昆的上宾,有什么不能的。”岳昆脸一虎,“难道你看不起岳某人?”
岳阑珊也劝道,“云天哥哥,你就和爹爹去吧。”
何云天再三推辞,最终答应了下来。甫进一营,数道目光看来,两边首席各是煌州刺史唐显.使臣方恒,下面是诸营将官。他面对那些质疑的目光一点也不怵,微笑地跟着岳昆在第二席坐下,对面就是赤血军的将领。
唐显打了个圆场,赞道,“这位少年实力极为厉害,且不卑不亢,极有高手风范,岳大人是不是该给我介绍介绍。”
“哈哈,他的实力可不是我能一言概之的,在我军中倒是委屈他了,”岳昆笑着询问何云天,“可自我介绍一番?”
何云天道,“在下姓何,名云天,请多指教。”
这便完了。
不过在场的人都知道他堪比先天,自然不会责怪他的高冷态度,反而觉得理当如此。
唐显观察得细致入微,岳昆那么傲的一个人,怎会好言好语地哄着个晚辈,此人定是大有来头,赞美之言脱口而出。大别军系的将领一看,也不吝褒奖恭维。
说得口干舌燥.其乐融融后,唐显端起酒杯,对方恒.零贰道,“今日上午的比斗着实精彩,两方全都是一胜一败,打了个平局,就看第三场的田猎,谁能笑到最后了,我这里先预祝两军军演圆满结束,咱同朝为官,比可以比,但千万别伤了和气。来,我先敬你们一杯!”
“唐大人说得是。”方恒喝下一杯,又倒了一杯,“诸位大别军将领都是身负家国重任的栋梁,这一杯我敬你们,不管下面的田猎如何,我等都是同向操戈的袍泽!”
零贰也举起了酒杯,“来,干!”
岳昆和大别军将领也都举起了酒杯,至于田猎如何,他们心中有数,只是现在还得演一副兄弟情深,“干了!”
何云天也将酒杯凑到嘴边,学着诸将豪气地一饮而尽!
营帐里都是觥筹交错的声音。何云天琢磨了一会儿,佯装担心地阻了岳昆的饮酒动作,“岳将军,下午不是还有田猎吗,可别喝醉了。”
岳昆抬头饮尽酒,遮掩了眼中的深思,放下酒杯一副笑模样,“小友啊,你可知道人生有哪四大喜事?”
“这我知道,”何云天念说,“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四大喜。”
“非也,这是普通人的喜事,不是我的,”岳昆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风云际会时,化龙乘云去,这才是我的喜事。”
他又自嘲,“可惜后两句我今生是没办法实现的。”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风云际会时,化龙乘云去。何云天反复念了几遍遍,心被触动,却道,“前两句对我倒是可有可无,后两句才教人心驰神往。”
“小友的机会可比我大多了。”岳昆摇了摇酒壶,“我是俗人啊,我只想喝完烈酒,大干一场。”
这老狐狸。何云天笑道,“那我们正好互补,岳将军有什么事尽可找我帮忙,我与令媛以兄妹相称,不介意的话,我就叫您一声伯父。”
“好好好,少年英才,谁人不慕,倒叫我捡了个便宜。”原先岳昆还不将他的实力放在心上,但经过擂台,对他另眼相看,一个现今就可以比肩老辈先天的后生,不能不让人侧目啊。
小寒镇那边还没回应,他急需的就是像何云天这样实力高超.下手狠辣.未来无量的人。
岳昆不用思量,便打算过会儿找个没人的地方对何云天游说一二,正好何云天也有此意,可谓一拍即合。
零贰撇过岳昆的笑容,扫过唐显微醉的眼,心中默数。
三!
二!
一!
“动手!”
赤血将领拔刀而起,斩向对面之人,蓬蓬血雨爆散开来。
岳昆本能向旁边一滚,刀砍在了肩头,一提力气,竟软绵绵地用不上来,心中悚然。
何云天也是吓了身冷汗,咬了口舌尖保持清醒,“奎生,快出来帮我!”
一道光从他腰间的口袋飞出来,化作二丈长的白虎,巨爪朝来人劈去,将他摔出营帐。
此虎凶猛非常,来得又是那么奇异,一时将赤血众人震慑住了,不敢乱动。
零贰也没想到这会儿居然出了个程咬金,他指挥道,“别慌,先控住这何云天!”
岳昆见势大喜,“云天,快杀了他们!”
白虎拦在何云天面前,怕他们伤他,不敢乱动,只呲牙怒吼。
该死的。何云天不曾想自己会中如此陷阱,赤血军必须付出代价,“奎生,我没事,你给我杀了他们!”
白虎气势大足,冲向零贰等人。
这畜生速度委实快,力度更是如铁锤,零贰被它的尾巴抽中一击,肋骨竟断了三条,“且退,弓箭手!”
第71章 邹廷危
“且退,弓箭手!”
掐着时间包围一营的弓箭手闻令搭箭,白虎眼中神光微闪,箭矢竟朝着零贰等人而去。
零贰背脊发寒回过头来,箭矢已近眼前,骤然数道墨影突降,剑光四起,箭矢不断被击落。
又数道墨影出现在弓箭手背后,将他们一一打晕。
这些人皆是墨衣面具,手持长剑,气势肃杀,仿若死地出来的修罗。
零贰一时不能分辨敌友,直到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一剑刺破白虎前胸,玄铁利刃如裂帛般撕裂白虎的皮肉,从前胸划向脖颈,血彪射而出。
白虎悲鸣一声,居然转身叼起何云天,血遁逃跑了。
“殿下,”零贰从这突如其来的交手中回过神,道,“要不要将他捉拿回来?”
“算了,一时也找不到,”湛长风略有不悦,此人虽于她还没实质阻碍,却三番两次跑出来影响她的计划,是个麻烦人物。
“你先去将大别军的事处理好,其他事稍后再说。”
“是。”零贰看了眼那些墨衣面具人,清扫后续去了。
湛长风盘坐在相对她而言,过于宽大的鎏金交椅上,长剑横在膝上。
点将台上除了墨衣面具人,就只有缚跪于下的岳昆。
湛长风主要的势力来自于老皇帝交给她的皇族暗卫和情报网.地下产业。
但她这个人,说是疑心重也好,独尊也罢,不可能完全信任老皇帝给她的势力,必然会在暗中培养属于自己的死士。
这些墨衣面具人便是她豢养在外的力量玄武卫。
老皇帝没有废除她也就罢了,若当时老皇帝真要当她面扶持李重华,就算没有李瑁,她也会发动政变清洗皇城。
但这世上,假想一文不值。
到最后,老皇帝没有负她,她就还会真心称他一声祖父。
珈蓝公孙氏的第一道防线即将破碎,您会高兴的。
一杯酒撒地。今日是老皇帝的诞辰。
天高地远,点将台后面是漫漫营帐,前面是空旷的操练场,大别军的旌旗正在落下,殷朝的斧钺和赤血刀剑缓缓升起。
盘旋在天上的两只鹰隼清戾长鸣,流云飘散。
湛长风轻弹剑身,铮铮似弦响,“公孙许了你什么,还是...”
她偏首笑,“什么也没许。”
岳昆咬牙切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心中略有猜测,她说的公孙就是李瑁背后的世家。
“你知道的,”湛长风被八月的午后太阳晒得有点懒散,闲闲说道,“孤听说过一个故事,农人想要驴赶车,又不想给驴吃的,就拿一根萝卜吊在前面。”
湛长风说完,被久违的自称恍惚了一下,才接着道,“有人说驴傻,但孤以为,努力去吃那根吃不到的萝卜,总比原地饿死好。”
孤...岳昆心里一震,是了,她是太子长生。一出生就贵为天子之嗣,命定上位的太子长生。
加诸她身的尊耀,世人皆有所耳闻,而她一岁一岁地成长,荣耀沦为了陪衬。
理智.冷酷.智近若妖,是百官对她最后的印象。
那时就算是怀着异心的诸侯臣子都不得不承认,如果她成年,必定是一代强大而完美的君主,他们的灾难。
岳昆记得那会儿他还没想到造反,初听皇宫政变.太子潜逃的消息,焦虑得直叹“完了”。
“哈哈哈,”岳昆惨然而笑,“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自然之势也。”
湛长风道:“我喜欢你说的这句话。”
“带上来。”
岳昆的眼睛慢慢睁大,那一溜戴着手铐脚镣,身穿囚字白衣的人,是他的嫡脉血亲,是他的心腹亲信。
“不管是算你战败,还是算你谋反,孤都挺想诛你九族的,你认为呢?”
岳昆愤然不语。
湛长风道,“日头正好,将他带下去,一起行刑吧。”
百二十口人跪了一地,刽子手已经举起了刀,哭嚎声一片。
岳阑珊期望何云天能像在大街上替她教训小痞子一样出来英雄救美,期望英武的父亲能保护她,但是何云天并没有出现,父亲和她一样狼狈等死。
“爹,我不想死!”岳阑珊绝望了,身还未死,心已经如枯井。
岳老太爷大哭,“岳家彻底完了,两千多条人命啊!”
岳昆陡然一惊,对的,她说了,要诛九族,这两百人只是先走一步而已。
岳昆终于瘫软在地,岳家百年基业,就在他手上灰飞烟灭了。
“阿昆,二弟三弟!”岳烈的声音远远传来。
岳昆.岳颂.岳老太爷惊喜抬头,便见一群人纵马闯进校场。随即心一沉,才来了几十人。
再定睛一看,这几十个人竟都是先天!
有救了!
岳烈旁边的邹廷危敏锐地扫过四周,暗道不好,来晚了一步,这分明已经是尘埃落定之象。
幸好他有所准备,“据人来报,有修道界之人干涉凡间国事,司巡府奉命将其全部缉拿归府,反抗者就地格杀!”
“动手!”
司巡府修士执灵兵法器冲向点将台,道道绚烂的术法已然就绪。
湛长风也道,“动手。”
令旗挥下,一条条铁索自地里飞起,绊住马脚,一千盾兵从两旁冲出来列阵,一千弓箭手紧随其上。
一个先天能对抗一支军队吗?
几十个先天能对抗一支后天组成的军队吗?
火雨比法术更先到达司巡府面前,爆开的箭镞里还燃烧着令人窒息的迷烟!
邹廷危大惊,这些人早有准备!
邹廷危不惧反笑,凡间哪来如此多的后天先天,待他回报到府里,就有了名目出动大部队,只需将这些先天后天抓回去关上一段时间,就算证明了他们的清白,也可利用这段时间让公孙的人快速掌握煌州。
他帮公孙氏做到这份上,已然仁至义尽了。
邹廷危与几个亲信传音,“将岳昆救出来,煌州还需要他。”
一位修士飞出一块手帕,瞬间长成屏风大,挡住了火雨迷烟,另一位修士借着掩护挥动大刀在防线上破开个口子,要营救岳昆。
哪里那么容易得逞,铁盾扛着一人高的盾悍然跳杀,铿锵!盾与大刀相击,脚下的地开裂!
“呔,哪来的不长眼的东西,跑这儿造反来了!”
“司巡府你也敢打!”
“啥玩意儿,没听说过。”
第72章 一炮定乾坤
湛长风纵观全场,两千人组成的防线居然能被两个先天闯过去,她说不上意外,也不符合预期,只拿笔将这幅景象记录下来,“换阵,步兵上。m.www.uu234.net”
令旗再变,又一千人从两侧冲杀出来,截住司巡府修士后路,盾兵与弓箭手持长枪挺进,将他们包圆。
邹廷危有种被蝼蚁啃咬的气愤和轻蔑,大声道:“五行八卦阵!”
五人五个方位,祭出阵旗,霎时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力量涤荡开去,八卦之象若隐若现。
“离火!”
“坎水!”
“震雷!”
无名之火.无垠之水.无根之雷,甚至还有山泽罡风,随着他们的咒令快速变幻,凡是踏入的人,不是被烈火焚烧,就是被雷劈,一个处在巅峰状态的后天进去不到几息就去了大半条命。
岳昆等人激动了,这才是修道者的手段!
湛长风眼微阖,快速地写下几行字。凡间修士和修道界的修士,战力确实存在相当大的差距,影响因素主要有功法心经的高低.外物的强弱,以及最重要的一点,凡间修士缺少眼界和能力。
“上炮。”
十门神武大炮被炮手推出来,列于点将台下。能力不足只能武器来凑。
近处的岳家众人恍若雷劈,“大大炮?!”
岳昆的脸扭曲了,大炮是不会交到地方军队手中的,只有在皇族的特许下才能调出一门,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人居然丧心病狂地连大炮都运来了。
这就丧心病狂了?
岳昆想得还是太天真。
“先一门,开火。”
这门大炮的装药量在3.7公斤,火球半径4.3米,常规能炸平一座20米高的小山丘。
正好司巡府的五行八卦阵清出了一片空地,目标明显。
“邹执事,好像有点不对。”一名当阵眼的修士蹙眉说道。
“他们怎么在撤退?”
“不好,快跑!”
邹廷危飞快从阵中抽身,背后的灼热之息铺天盖地袭来。
轰~!
“嗯?”湛长风回想邹廷危抽身瞬间,其他阵眼的表情,快速记下一笔。五行八卦阵阵眼之间应当有关联性,一人突然放弃成阵,会造成阵型无法维持,其余阵眼也会受到不同程度反噬。
暗火浓烟散去,**米的范围内一片漆黑,断手断脚先不计,邹廷危受了重伤,还有一人在爬动,其他没有活物。
“目前阶段,炮攻可行。”湛长风做了结论,吩咐玄武卫,“将那人给我抓过来。”
“回禀殿下,活捉刺客三十一人,刺客头目一人,逃跑十七人,可需派人追拿?”
“不用,等会儿还会回来的。”
刺客头目邹执事,“.....”
“无知小儿,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我乃司巡府执事,识趣的话现在就放了我!”
湛长风今天用魂印遥控两头鹰隼,精神有点虚,也就不打算搜魂了,“将他带下去,查清他和公孙反贼的关系。”
“是!”
岳昆看着邹廷危像是拖死狗一般被拖下去,只感荒诞非常,这就是司巡府?!这就是李瑁给他的天大助援?!这就是藏云涧世家的帮手?!
岳昆又哭又笑,苍凉地望向自己的血亲心腹,胸口闷得几乎呕吐,他到底被迷了什么心窍,为了一个还没看见影的未来,赌上了岳家百年的基业,他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大叫,“殿下,罪臣恳请将功赎罪,罪臣万死难辞其咎,唯请殿下饶他们死罪!”
湛长风讲了一个驴和萝卜的故事,岳昆自己就是那头驴,那头不想原地饿死的驴。
他不知道湛长风为什么一开始会给他一个请罪的机会,但他知道不论农夫是想省饲料还是压榨驴的力气,驴的眼里只会只能有那根萝卜。
希望再缥缈,那也是希望。
但比起李瑁给他的希望,让湛长风手下留情也许更切实些。
司巡府
这一天,司巡府的气氛委实难以描述。先是上午突然有一个衣不蔽体的老头来闯门请见他们的执事,成为一则诙谐笑谈,再有下午一群修士逃难似的奔回来说邹执事连同四十几人被活捉了,彷如一个玩笑。
执事堂中,一名从校场逃回来的修士战战兢兢地诉清来龙去脉,在八名执事的注视下,头都快埋到地缝里去了。
林钊眼瞪得跟铜铃大,似怒非怒,比画上的门神更加凶威,“你是说你们邹执事带一群先天去挑衅军队,让人家一炮轰回老家了?”
三络清须的玉祯咳了一声,告诫道,“林钊,注意言辞。”
他还没说完,就有人开口讽刺,“挑衅,哼,事情还未清楚,你就将错误定给了邹廷危,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个军队主事受你庇护。”
“呸,崔姑娘,出门漱口了吗,要不要林某带你去河里涮涮。”
崔固被踩了痛脚,撸起袖子就是要干,“你才姑娘,你全家都是姑娘!”
“姑娘碍你们事儿了?”
众人还来不及劝架,门口便轻轻浅浅传来一声儿。
“见过堂主!”诸位执事屏息退让一旁,拱手行道礼。
“行了,别给我来虚的,我记得邪修那事儿还没解决吧,现在又出什么事了?”曳地的长袍松松垮垮地披在来人身上,啪叽,被自己的袍子绊了一跤。
几位堂主默默按住想要去扶的手,不忍直视地移开了视线。
醇厚的酒香蔓延蔓延,熏得未沾酒的众人都快醉了。
堂主自己爬了起来,没事人似地瘫在了交椅上,拎起酒坛,一线入喉。
他们豪放的堂主.不理事的堂主.醉生梦死的堂主.疑似被上面贬下来的堂主,有一个充满味道的名字,叫做君问酒。
司巡府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堂主一般都是上面派下来历练的弟子或者做错事的弟子,待不长久,所以真正的实权核心还是在两位副堂主身上。
刘昭副堂主已经被派出去调查修士失踪一事了,这会儿只剩另一位副堂主玉祯在场。
今天的事,该他处理。
所以玉祯站出来道,“禀告堂主,我等正在商讨邹廷危邹执事被抓一案。”
崔固:“我看这也没什么可讨论的,这件事,就是修道界修士打着朝廷的旗号干扰凡间秩序,邹执事出勤被擒,我等理该立即救援,并将案犯捉拿归案。”
“崔姑娘,我不理智,你就理智了吗,禀堂主,与小寒镇有关的修士皆无异动,我不认为是有修道界修士在军队背后。”
“如此说来,岳烈的求援又是怎么回事?”崔固质问。
林钊哼了一声。
玉祯朝君问酒解释,“岳家是凡间武修世家,因其知晓小寒镇存在,受司巡府监控,防其利用小寒镇作威凡间官场,几十年来并无异常。所以在这件事上,我更倾向于,岳家欲借乱世崛起,策划了煌州军演,但殷朝来使中有先天修士,岳家认为这些先天修士来自修道界,故让岳烈来此请邹执事调查。”
君问酒撑着脑袋嗯嗯了两声,“接着说。”
“邹执事携五十八名修士随岳烈前去调查,逃回来十七名,其余生死未卜。”玉祯沉重道。
崔固:“堂主,此事实在有损司巡府的颜面,我请命立即去将邹执事营救回来。”
“嘘,等等。”
众人严肃地看着君问酒,他们的堂主认真思考的样子还是挺美的,直到...某堂主打了个瞌睡。
等等,其实是让我们等你睡一觉吗!
第73章 夜战
玉祯的胡子都快翘起来了,“堂主,我们在讨论正事,请你不要儿戏!”
君问酒又喝了口酒,手指一弹,执事堂的大门洞开,“去把外面的信带回来。”
玉祯将信将疑,差使一人出去。
结果这人果真带回一封信。
玉祯拆开了看,众人瞧不出他的脸色,连连催问上面写了什么。
“这上面说,”玉祯抖了抖信纸,“有个姓邹的修士冒充司巡府企图干涉凡间战争,希望司巡府多加注意,不要让有心之人玷污名声。”
“这是什么鬼话。”林钊忍不住挑眉。
“什么鬼话?”崔固底气十足地嘲笑林钊,“这回你不信也得信了,有人写这封信,就代表那军队里有人知道司巡府的存在,邹执事是对的!”
“你别忘了,凡间修士知道司巡府的大有人在,要判断是不是刻意干扰凡间事,得看两个标准,第一,其祖上是不是从外界来的,第二,是不是武修。”林钊问玉祯,“副堂主,写信的人是谁?”
这两个基本标准的来源很复杂,简单来说,第一条,如果其祖上是外界来的,说明他手上可能有此间没有出现或还不能出现的事物,这些事物会对此间正常发展造成干扰,所以祖上从外界来的修士,会世世代代受到司巡府管控。
第二条,修道有很多种方式,如法修.鬼修.妖修种种,但这之中,武修是最贴近人的,也只有武道,是人族自己创造的。
所以不管是从外界来的修道士,还是知晓小寒镇存在的凡间修道士,都会在某种程度上受到制约,只有武修的制约力度最小,甚至可以入朝为官。
先天之下的武修,就只是比常人多了些力气,不像法修招魂引鬼.穿墙刮风这样来得“异端”。
司巡府最重要的宗旨,就是不能让外来力量干涉此间因果的正常生灭。
但是此时,玉祯陷入了纠结,他道:“落款人,太子长生。”
堂中静然。
他们可能不知道神州大地有几个州有几个县,但是一定知道殷帝国最后一代大一统的承明皇帝,和一出生就加封尊号的太子。
太子尊号长生。
长生一词,于修道者而言,是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的。这样的尊号,即使在修道界,也没人敢取。
玉祯打破沉默,“其他先不说,邹廷危等人一定要带回来,是否真正有修道界修士在背后操控,也要调查清楚,这两件事是必然要解决的。”
“玉祯.林钊.崔固,此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就由你们三位执事联手处理吧。”君问酒说完,飘荡着衣袖走了。
三位执事一起处理,这事能小?
崔固:“堂主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玉祯摇摇头,“好个说大就大说小就小。”
他蹙眉掐指而算,心中总有不安,“崔固,你递拜帖去要人,若能以司巡府威名了结此事最好。另外,林钊,你去查清太子长生身边那些先天的来历。”
“是(是)。”
两人领命而去。
崔固并没有马上行动,而是问林钊,“你几时能调查清楚?”
林钊盘算了一会儿,“最慢明日午时。”
“那我明天下午再去,记得将调查结果通知我。”
今夜漫漫,对一些人来说,相当煎熬。比如邹廷危。
“啊,我要弄死你们!”
“你们怎么敢!”
“还不说,来啊上烙铁!”
鞭打声停下,滋啦~通红的烙铁印上浸了盐水的血口,惨叫愈盛。
“啊~我说~”
刑讯的十大酷刑不是随便说说的,尤其对待已经定了罪名的犯人,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能算轻的了,毕竟他活着的唯一价值就只有说出新的信息。
军营里的审讯室极为简陋,就是一座帐篷,惨叫喝骂之声没有阻碍,竟叫隔壁的战犯吓得尿了裤子。
火把的光印在帐篷上,有多少人盯着外面的影子瑟瑟发抖,生怕下一秒有人进来带自己出去审问。
寅时,天亮之前最黑暗的时刻,士兵换岗。
空气中一根无形之弦悄然紧绷,警觉的士兵握紧了手中长枪,抬眼四顾。
突然西北角的粮草仓冒起浓烟,站岗的士兵看了一眼,并没有动。
这片军营丝毫没有动乱,安静严谨如常,只有粮仓守卫奔跑救火。
躲在暗处的人只觉诡异非常,粮仓都起火了,你们就不动一下?!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他难道遇到了假的军营?
尴尬了。
“看来悄无声息是不可能的了,奎生将人引开!”此人正是何云天,他一拍袋子,白虎跳了出来,在军营中横冲直撞,到此时,军营被彻底惊动了。
“绊住这大虫的脚!”
“锁链,火把!”
何云天趁着混乱悄悄摸进一座羁押犯人的帐篷,一眼找到岳阑珊,“阑珊,我来救你了。”
岳阑珊疲惫不堪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木然.不可置信.欣喜若狂,“云天哥哥!”
“嘘,我带你离开。”
“我爹娘他们...”
何云天皱眉,“我只能救你。”
“阑珊...”岳母看清眼前状态,立马求道,“这位公子,你救救我们吧!”
这座帐篷里关押的都是女眷,天都快塌了,她们哪里睡得安生,一小点动静,就纷纷惊醒,顿时哀求声一片。
外面巡卫兵似乎听到了声音,正搜寻过来。
何云天不耐,岳阑珊的脸色也更加惨白,截住何云天的话,决绝道,“云天大哥你快走吧,不要管我了,这本是我该受的,不能连累了你!”
“你...”何云天神色一柔,快速道,“能走一个是一个,你想你家断子绝孙吗。”
他几掌震碎妇人们的手铐,“快逃。”
讲完,不由分说地扛起岳阑珊冲出帐篷,“火神符.霹雳符!”
两张符甩向迎面来的士兵,火光爆裂.浓烟四起。
那些妇人在军营中乱走尖叫,让事情更加混乱。
而何云天按着早就查探好的路线,催动神行靴,一路狂飙,蹿进秋葵山。
何云天面色很不好,奎生那边似乎出事了。
“我的爹娘,我要去找他们!”岳阑珊眼泪横流,跌撞着就要跑出去。
何云天赶紧将她拦下,“你就不要添乱了,我再去一次。”
岳阑珊以为他是去救岳家人,又是感动又是愧疚,“云天哥哥,你...”
何云天不等她说完就又催动神行靴,奎生受伤了!
这回的军营不是那么好进的,关键路口都有先天把手。
何云天掏遍储物袋,肉疼地摸出一张隐身符拍在身上。
第74章 变故
军营中气氛严峻,但是已经开始恢复秩序,何云天按着他和白虎的契约联系,寻至校场,看到的一幕差点让他龇牙欲裂。www.uu234.net
白虎瘫倒在地上,四肢被铁索困缚,背上还有一道长口,鲜血染红大半白色皮毛!
他盯向那个持剑而立的玄衣小少年,想也不想厉招轰杀过去。
“烈火燎原!”
大火席卷!
湛长风眼神一撇,两指并剑按住刃身,阴寒之息凭空旋起,如无形之墙挡住了火舌。
剑出,凛光之处,火焰尽息,她根本不需要看,一剑一剑,剑剑冲着隐身的何云天。
何云天大惊失色,隐身符失效了?!
一剑划破他的衣襟,擦出血痕,何云天跃身腾挪,捻出一张符,“藤缚!”
数道手腕粗的藤蔓刺破空气,交织成网,将湛长风困在中心,就要缠成茧。
湛长风砍下一段,断口便又疯狂地长出新的藤蔓,生生不息。
那就看看是你的成长速度快,还是我的剑快,湛长风剑势一换,再出手如风卷残云,虚影重重剑光万千!
好快!
同为剑客的百里看直了眼,手竟跟着比划起来,但是手跟不上他的眼,眼跟不上她的速度!
早听说太子长生擅长用剑,却没想到剑术如此高超,再一想她的年纪,噫,已然非人。
这就是天生的剑客啊!
瞬间,百剑出,藤蔓断做碎根,也是这一瞬,剑已经点住了何云天的喉咙。
死亡缠在心头,何云天不由打了个寒颤,瞧着那双恍若深渊的眸子,不可遏止地升起恐惧忌惮。
一滴血渗出何云天的喉咙,喉结一滑,血流得就更多了。何云天勉力保持镇定,“我乃君子院精英弟子,在祭地留有命牌,我出了事,君子院绝不会不管,何况你已经杀了公孙家的人,还要惹上君子院吗!”
“我已经跟公孙家结仇,你觉得我会怕再结一个?”湛长风不是不想将剑刺下去,而是刺不下,有一股强大的杀机正锁着她。
“我记得我说过这里不太平,阁下又为何要来多管闲事,可知擅闯军营重地.劫走囚犯,我就地将你格杀,别人也不能说一句不是,你们君子院,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何云天看了眼呜咽的白虎,深知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岳阑珊与我有情谊,我不能见死不救,万般无奈之下才出如此下策,请道友见谅。”
“你一句见谅,抹得去军中兄弟的伤亡,抹得去军规被践踏的耻辱?”湛长风面无表情道,“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你待如何!”何云天大愤,若不是美人师父沉睡了,还轮得到她指手画脚!
“冥顽不灵。”湛长风眸一抬,“魂禁。”
何云天的脑子忽然开始迷糊起来,什么也不想想了,什么也想不起了,混混沌沌不知今是昨非。
魂禁,是她继搜魂术.镜鉴魂印后的第三个魂术,用起来还不太顺,精神有点枯竭。
“将他带下去看管起来。”随着何云天被带下去,那道杀机也消失了。
有后台的人真麻烦。
湛长风罕见地感觉到了一丝憋屈,这让她周身的气场陡坠冰寒。欲上来讨论讨论剑术的百里默默地收回了脚,跟其他先天巡视军营去了。
“报~”一个小兵奔来,单膝跪下,“殿下不好了,邹廷危死了!”
“怎么回事?”湛长风一边朝审讯室走去,一边问。
“适才混乱之际,有人偷入审讯室,震断了邹廷危的心脉,零大人发现时已经晚了。”
“岳昆那边呢?”
“暂且没有意外。”
士兵掀开审讯室的门帘,血腥味溢散出来。
邹廷危还被绑在十字架上,但是已经没了声息。
“属下监管不力,请殿下责罚!”零贰上前请罪,心中十分沉重,他知邹廷危是司巡府的执事,身份重要,就算他可能和公孙氏有所勾结,司巡府也不会放任自己的执事死在别人手里。
“他死时,你们可都在里面?”
“不是,我等怕这混乱是公孙氏为救他而制造的,便只留下我守在里面,其他人围在帐外。”
“你是如何发现他死的?”
零贰迟疑,“属下只见他吐出一口血,头就耷拉下了,检查他身体时,发现他胸口有一掌印,其他...属下惭愧,并不知道何人杀了他。”
“对了,属下想起门帘曾被风吹起过一次。”他脸色一变,望向那门帘。
门帘至少有三公斤重,被风吹起?
“事毕后自己去刑堂领罚。”湛长风长剑一挥,帐篷顶上掉下来一块六面晶石。
嗯,公孙龙的东西还是有点用的。
“此事你就不要再管了,准备接管刺史府.都督府,尽快将煌州收入囊中。”
“是。”
邹廷危是公孙家的一条线,现在这条被她攥在了手里,公孙家就有可能暴露给司巡府,怎么会不出手自保。
但公孙家也是狠辣,不救,直接杀人灭口。
不过,据她推测,惊羽卫要在得到消息后从帝都赶到这里是来不及的,若说煌州本就有公孙家的人也不现实,否则岳昆就不用找司巡府里的暗桩帮忙了。
所以能立马知道邹廷危被擒,并且施展相应手段的人,极大可能也是司巡府的人。
公孙家在司巡府还有暗桩。
那个人是谁。
忆公孙龙.岳老二的记忆都没有这人的痕迹,甚至邹廷危的口供里也没有。
隐藏得那么深,不能不警惕。
翌日
崔固拿到林钊的消息,有点不能相信,“你是说那边的先天修士都是本土的,且不在府中监管名单上?”
“没错,他们尚未知晓小寒镇存在。”
崔固挠挠下巴,这就难办了,不是去命令军队放人,而是要请军队放人了。
“但...”林钊道,“太子长生来过小寒镇,据我调查,她还去过鬼城,换过令箭。”
“嗯。”崔固有了些底气,“既然要入修道界,还管什么俗世,以武犯禁,就是太子也不许,何况殷朝江山已经不再。”
虽这样说,崔固还是按照规矩递了拜帖,只不过气势昂扬极了,完全像是来问责的。
第75章 司巡府问责
湛长风对于司巡府来人并不意外,“崔执事来此,有何见教?”
崔固瞥了瞥她手旁的拜帖,又对上她的视线,暗自心惊。顶 点 X 23 U S
一个十岁的孩子能做什么,玩泥巴?过家家?跟父母撒娇?
他本以为太子声名背后是有智囊团在谋划,但是看到她的眼神时,才知道有多荒谬。
那是一种临至极限的清醒,勾起他对神秘和未知的恐惧,这种本能的恐惧,就像学生遇见了师长。崔固似乎下意识地就认为她的道行比自己高。
如果崔固到了某一层次,就会知道这种感觉,其实就是道境对道境的压制,除了勘破,无法抵消。
“昨日我府修士前来查案,除十七人回来外,还有四十一名生死未卜,据我所知,至少有九人已经死亡,你难道不该给司巡府一个交代吗?”
湛长风平静地注视着他,“昨日有逆贼前来劫囚,伤我军士数百,死我军士数十,活捉者现已下牢审问,逃跑者尚在缉拿,除此之外,未见有人来军营,你找错地方了。”
崔固脸皮一抖,含怒质问,“明人不说暗话,看来你是不想将人交出了,只怕我得请你去司巡府的刑牢走一趟!”
“司巡府?”湛长风睨着他,“传闻司巡府乃主持道义之所,而今看来,不过是以势压人.暗通曲款的藏污纳垢之地,孤从来没见过司巡府的人,你们少了人来找孤做什么,还指望孤给你们变出来?”
你还死不承认!
崔固也是跟她杠上来,掏出一卷画像,将上面的肖像姓名一一道来,末了冷笑,“你见没见过!”
“如果你是说画像上的人,孤当然见过。”
崔固怒气平息了些,这回倒是爽快,姑且当你刚刚真的不知情。但是这人又接着道,“你们司巡府不是不干涉凡间战争么,为何当起了反贼?”
很疑惑,很质疑的样子。
崔固气一提,声音都掺了真气,洪声道,“昨日那是司巡府来查案,不是反贼,也不是劫囚,你休将屎盆子扣我们头上,我劝你现在就将邹执事与诸位修士放出来,也好商议各自损失之事,否则我就治你个故意挑衅司巡府之嫌,请你到府里查个清楚!”
“那就查个清楚,”湛长风丢出一纸状书,“你说的查案孤并没有看到,孤只看到有人要劫囚,且欲至孤于死地。你查不查清,孤不管,孤只知道你们司巡府勾结藏云涧世家,图谋我神州大地!”
“你知不知道信口雌黄是什么后果!”崔固愤然卷起地上的状书,一目十行,神色渐渐凝重,“子虚乌有,司巡府以公正处世,向来不干涉世俗,这绝不是真的!”
“你现在难道要否认邹廷危不是你们司巡府的吗?”湛长风站起身来,荡开袖子,横眉冷竖,“我神州就算诸侯倾戈那也是内战,容不得外族嚣张,锦.荆.义.云十万兵马正在赶来,百门神武大炮已经出发,殷氏皇族就算倾其所有,也不会让神州落入外人手上,孤限你在日落之前给出一个交代,否则,开战!”
崔固手脚冰凉,后退一步,“我焉知这是不是邹廷危在屈打成招下胡乱承认的,你也不能肯定他一人就能代表整个司巡府,此事还有待彻查,我认为我们两方都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谈。”
“孤不信你们司巡府的人,孤忘了说了,这认罪状还有第二张,上面的同伙名字,呵,不知道的还以为司巡府被公孙家承包了。”
湛长风一挥袖子,“送客!”
周遭军士肃杀起来,仿佛下一瞬就会拔剑出鞘。
崔固悻悻,“这之中一定有误会,待我回司巡府禀告堂主,给你一个交代。”
崔固万万没想到自己雄赳赳而来,落荒而去,他此时也顾不得这个问题,急忙回到司巡府上报。
执事堂的大门紧闭,里面气氛紧张。
“笑话,那可是十万大军,现在战局牵一发动全身,易裳真能允许她调过来那么多人?”林钊斜眼瞧着崔固,“真是个姑娘,人家随口一诈,就把你吓住了。”
崔固未说话,玉祯已然动怒,“闭嘴,现在不是插科打诨的时候!”
他扔下几块传音石,“我刚刚向那几州的修士探询了一番,确实有军队在向煌州移动。”
诸人大惊,“这殷朝的太子帝姬是不是疯了,难道就不怕被其他诸侯趁虚而入吗!”
崔固大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易家这些疯子,还真干得出来。”
“先不要将事情定性了,”玉祯问道,“邹廷危和藏云涧公孙家合谋干涉神州王朝更迭,确有其事?”
“依邹廷危的认罪状,确实是有这件事。”
“真假另说,只要太子长生认为这件事是真的,那么,开战就不是说说。”玉祯一时也没个思绪,他们了解得太少了,“那认罪状你可有带回来?”
“并未,看完就被收走了。”崔固舔了舔嘴唇,“据说,府里的内贼不是一个两个,那第二张认罪书上还有些名字,只是我未能看到。”
众位执事都震惊了,林钊怒声道,“绝不可能,我司巡府怎么会出现这种事,而且!”
他环视一圈,“邹廷危已经死了,这太子长生恐怕是借邹廷危的由头,发兵小寒镇,你们想想,一个皇族陡然知道自己的疆土中生活着一群神秘且不受控制的人,会不采取措施吗,我们才是皇族眼里的异类!”
“邹廷危已经死了?”崔固质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事我也是刚刚去祠堂核对死亡人数才知道的,”林钊道,“他的命牌碎了。”
“我觉得林执事所言有一定道理,仅凭邹廷危一人之事断定司巡府有图谋,并且这般釜底抽薪地调兵过来,实在不是理智之举,但如果这是一场针对司巡府的阴谋,就说得过去了。”一个执事出声。
另一个执事说,“但也有可能第二张认罪状上有重要的姓名,以至于让太子长生认为司巡府被控制了。”
这话叫众人一凉。什么人能管制司巡府,无非在座的执事.副执事,还有那时常翘班的堂主,非覆灭之祸不出的监事长老。
“多猜无益。”玉祯打断各位执事地讨论,再说下去,自己的阵脚先乱了,“我等清者自清,且去和太子长生对证一番,若邹廷危和其同伙当真与公孙氏作乱朝纲,那就严加查惩,这样之后,她再不罢休,就将其制裁,司巡府不是纸捏的!”
“若此事是她无中生有胡编乱造,那就更好办了,天下之姓,换一换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