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8章 十方准圣来助阵
皇楼开始行动时，尚在藏躲中的巫非鱼和花间辞对视了一眼，返身杀回佛国！
“皇楼跳到我们前面攻朱天，是想逼我们自己跳出去，更是皇楼和佛国正式联手的象征，也说明现在佛国无人守。”
“没了皇楼这个隐患，太一和佛国的道仇之争杀伤力骤减，佛国可以趁此请一众友好方准圣坐镇，那些准圣想必也很乐意雪中送炭。”
“我们必须把握时间，一定要在被包围前脱身，至多半炷香。”
二人离佛国越来越近，巫非鱼突然问，“你为什么不分析另一种情况。”
“......”
“皇楼声势浩大进攻朱天，会不会是告诉我们，她们都去朱天了，让我们自作聪明，落到佛国这个坑里。”
花间辞反问，“即使前面是陷阱，你还会去吗？”
“会。”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撤退，明哲保身储存战力是她作为太一军师该做的决定，也是太一群臣该遵守的命令。
回头，最后一搏，则是发于本心。
巫非鱼笑着看向越来越近的净琉璃佛，她裂缝丛生的庄严面庞上凝出意外的神色。
“神怒之眼，盛怒之始，怨怒者生，中咒者死，生死不分，如影随形！”
虚空中迸射出一道幽光，化为一只巨眼，狂怒之力近乎于一种规则，它注视之处，死咒降临，无根大火从净琉璃佛的脚上蹿起。
化灭她的腿、腰、身、双手，她的头颅在火中挣扎，碎成一片片！
天界崩塌，黑洞洞的空间裂口吞吃一切！
这些发生得太快了，孔孟儒尊不知道敛微为什么会说公孙芒的机缘是窃取帝长生命格，不知道神道阵营的皇楼为什么会反过来帮佛国，不知道为什么刚有一批太一大臣逃走，又杀来俩。
但她看见破碎的天界里，有正在被灌道的公孙芒，灌的是文气本源！
太皓清源儒尊之道，文气为源！
她再不想承认，也得承认曾经的文德上尊，如今的文德菩萨，才是师尊最看重的嫡传，她掌握着完整的文气传承！
整整九万余年，文气传承和浩然正气传承将首次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孔孟儒尊彷佛又看到了儒道的巅峰时代，于是她在净琉璃佛化灭之时冲了上去，灌道不容有失！
巫非鱼和花间辞也看到了被拱卫的公孙芒，不过这在她们眼中不重要。
“你闯苦海，我拦她！”
花间辞徒手接住孔孟儒尊打来的儒道真印，十指血肉崩溃，骨白如玉。
“你一小小返虚，怎敢硬受我道真印！”孔孟儒尊又惊又怒，惊的是花间辞接住了她的印，怒的是她凭什么能接住！
另一边的提灯法王向巫非鱼拦去，但她的大半功力已经灌给了公孙芒，怎么是巫非鱼的对手，被她一杖抽去一边。
巫非鱼快速冲向天界穹顶，那是天界唯一完好的地方，有一株树，一座井，一口老钟！
树是菩提树，结大彻大悟果，井是枯井，照无波之心，钟是普度之钟，一声见苦海，二声断烦恼，三声长智慧，长声证解脱。
没有佛性的人敲不响此钟，打不开通往苦海的路。
巫非鱼偏要强闯，她三下踹倒菩提树，以这棵被佛国供奉数万年的圣树为棒，狠狠敲向老钟，咣~
视野颠转，落入无尽苦海编织的幻世中。
阿弥陀佛一心二用，她镇压着真灵，又对付着巫非鱼，颇为吃力，但有匪面魔尊在旁，不能露出半点疲样。
匪面魔尊大笑，“佛祖不如让我去对付她。”
“我恐怕付不出让魔尊出手的代价。”
“你我一家人，何必两家话。”匪面魔尊口上大方，却没丁点行动的意思，只不停地火上浇油，“瞧瞧您请来的皇楼，关键时刻跑没影了，您将要给她们的东西给我如何，我定不负您的期望。”
匪面魔尊觉得亏，血亏，她答应跟佛国交易，一是在毁掉地狱眼方面不谋而合，二是来看帝长生笑话，所以佛国答应给她一件助益悟道的宝物，她就乐颠颠来了，委实没想到皇楼会出场。
能被皇楼看中的东西，想必独一无二。
阿弥陀佛怎会看不出她的心思，张口翻旧账，“魔气掀金莲池，差点坏了道胎，这是一家人？”
“那不是我干的，佛祖怎么赖我头上。”匪面魔尊觉得冤枉，暗中又为不昧叫好，偷帝长生的东西给道胎，指不定弄出第二个帝长生出来，不坏他坏谁。
阿弥陀佛突然屏了气息，一手镇向翻起巨浪的苦海。
要说巫非鱼最讨厌的就是幻境，最不怕的也是幻境。
想当年在玄天荒界，天道盟姽画尊者以镜像世界试炼持有升龙令的修士，那些幻境里的狗血剧情一盆又一盆，盆盆挑战人伦纲常，还不是困不住她。
不管她有没有记忆，她总不会让自己委屈，苦谁都苦不到她头上。
一处处人间苦境有了她，全成了血雨腥风。
需知，阿弥陀佛执掌的苦海，乃是人间苦事的投影，凝聚着无边落魄生灵的念力，所有的苦，是真实且正在发生的。
它与背后的落魄生灵们有着冥冥中的联系。
阿弥陀佛每天在苦海中念经，实际上也在安抚这些生灵，教他们心平气和，找到心灵上的解脱。
而巫非鱼经历的幻境，都是他们真实的人生，当她成为他们，她的所做所为，他们不知道，但是那股子随心所欲的狠厉，穿过无边虚空影响到了他们。
躲在佛堂里避世的妇人突然想要为被权贵磋磨死的儿女伸冤。
一脸悲苦的男人打掉了给他剃发的手。
人间向佛者，富贵人在求心安，穷苦人在逃避现实，世上穷苦者众多，以佛为避世港湾的人不知凡几。
他们信佛，却不信自己可以改变处境，毕竟信佛只要想想，信自己要付出成倍的行动，还不一定成功。
巫非鱼给了他们去试试的念头，心有所依仗，历苦事而不觉苦，自然归不到这苦海里。
一时间，苦海空了小半，虽然它又立马被新的苦者填满，但也叫阿弥陀佛从心底不安，“你这是害了他们，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如何斗赢权贵，不过是再添一亡魂，孤寡无能的中年人已入生命末路，不上寺庙，余生都为碎银几两遭受苦楚吗！”
“他们没有扭转乾坤的能力，心灵的解脱，是他们唯一享受平静、摆脱痛苦的方式！”
这声音传到巫非鱼耳中，巫非鱼冷笑，“懦弱的人会继续懦弱，我的影响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瞬间的心血来潮，而对于勇敢者，这可能就是他们把握命运的一次机会，你又怎断定他们没有未来。”
“渡心渡己再渡人，你的心渡了吗，你的心如果渡了，为何执着因果！”
阿弥陀佛道，“我替世间苍生执着，他们本不该受因果之苦。”
她对匪面魔尊说，“请魔尊出手。”
魔尊欣然同意，“佛祖说得对，因果这东西最没道理，我就很不喜欢。”
巫非鱼一被幻境丢出来就跟匪面打上了。
苦海之外，情况亦不容乐观。
花间辞与孔孟儒尊缠斗时，殊怀菩萨驾云赶来，身后跟了一众准圣。
与花间辞猜测的相彷，殊怀菩萨遵从阿弥陀佛之令，策反了皇楼后，又以皇楼加入同盟的理由，去请了一众友好方准圣。
这帮准圣多少有点反神道情节在，听闻皇楼和太一相杀，一个比一个兴奋，争相来助阵！
第1729章 萤火光灭万星沉
“大好的佛国竟被破坏成这样，太一果真用心险恶！”
“不助佛国，将来死的就是我们！”
“推翻天朝，解救被天朝奴役的亿万苍生，是我等义务！”
......
诸方流光汇聚，粗粗一算有数十尊，太一这边却只有被孔孟儒尊打压的花间辞。
形势非常乐观，一些准圣指点谈笑，“有儒尊就足够了！”
“谁说够的。”
“没有佛国积累数万年的三界防御力，瞎凑什么热闹。”
言如霹雳乍响，惊得众人目扫四方，却不及亿万星野覆下，夺生机定死穴，星火摇晃，付之一炬。
周天星辰诛杀阵强势控场，无极星火焚烧一切，难得十来尊逃脱，又入无尽黑天，萤火勾人魂魄，生死不知。
在这大范围三重控场中，孔孟儒尊也被套个正着，登时肉身半毁，神思空茫，空间之刃划过她的头颅，抽出她的元神。
“别。”花间辞阻止敛微将她彻底杀灭，“还有用，关押起来。”
敛微抬手将她装入一金瓶中，扶住花间辞，“你还行吗？”
“不能不行。”
皇楼援佛后，几人分几路逃开，花间辞并没有诏令诸尊返回。
可余笙、向疾、敛微回来了，余笙、敛微更是强弩之末。
花间辞没有多说多问，现在的每一瞬对太一来说都弥足珍贵，谁都浪费不起，“你们挡着，我去去就回。”
她撞响老钟，渡入苦海之中，海上巫非鱼和匪面魔尊打得难分难舍，她也不去管，一力掷出神魔令！
“混沌如海，冥昭暗蒙，有一神焉，元炁晦涩，分而造化，天魔始生，三万为将，吾恭请之，勋格皇穹，四宇咸服！”
三万天魔像虚化而出，肩披信仰，身罩功德金光，手持镰刀，威严无比。
阿弥陀佛一阵心惊肉跳，此中二尊竟已有准圣威压！
但她想错了，花间辞没有命令天魔像进攻，只见她以灵魂之力书写一道神谕，“诸将甚伟，业峻鸿绩，厚德流光，反哺桑梓，助我大帝，复兴国光！”
“复兴国光！”
以太一信仰和功德为源的三万天魔像受领神谕，形体寸寸化灭，一身信仰功德冲向被阿弥陀佛镇压的真灵！
阿弥陀佛单手结印，经幡翻涌如浪，抵挡即将反哺给真灵的信仰之力、功德之力！
她挡得住一尊天魔像的献祭，那挡得住十尊、百尊、万尊的献祭吗？
阿弥陀佛目绽精光，将一口蕴含佛道真理的血喷在经幡上，重重经幡化大数倍，铺天盖地。
天魔像受太一供奉，力同源，一旦归入，会被真灵轻易吸收。
她们机关算尽削弱帝长生的能力，怎会叫这种事发生！
“太一偏来闯这龙潭虎穴，是认为我们无人吗！”
苦海外出现了最糟糕的情况，六皇来得比预计的快，亦或者，她们的真身从未离去。
扬汤神皇睥睨虚空，所有一切在她眼中彷佛都是闹剧，此刻，她来给闹剧收场了。
蕴含天地规则的世界之力被她从高穹世界中抽取出来，如穿越古今恒强常在的一刀，划破黑天，噼断星野！
无极星火回归余笙体内，她已耗力一空，全靠无极星火的力量撑着。
向疾也从虚空跌了出来。
虽然太一众尊有力竭的因素在，但神皇之力的强大，母庸置疑。
可能坐以待毙吗。
不能！
敛微引动空间之道，三尊一同消失。
“同样的方式，可不会让你们逃第二次。”问招神皇手持八枚剑形令牌，掷向虚空。
彭彭彭，一道道冻结空间的力量犹如箭失，追着敛微落下，八方封锁逐步成型。
“你们先走。”余笙挣开敛微，力催无极星火，焚毁落来的剑形令牌。
敛微、向疾从一处方位突破，来不及回头看一眼。
恍忽中一道叹息声如影随形，霞彩神光里，一尊臂弯间缠着绫带的神皇鬼魅般出现在他们面前，挥手撒下一片甘霖。
是南墨神皇！
昏沉之感袭击二人，晃眼间，绫带捆缚而来。
“去！”向疾突然推开敛微，周身光华愈来愈盛，“就算我们全死在这里，你也要活！”
“疾祖？”
向疾不由分说，将她遮入黑天。
敛微是财，是福，是所有行动最现实、最基础的支持力，她是重整战力的关键。
为了太一的兵将，为了未来，一定要活着！
向疾那么坚决，四周全黑，独他光华无双，“谁说，萤火之光，不敢与日月相争！”
那光华遮蔽了他的身形，圆广如一界，更比一界夺目，凡光照之处，诸皇耳目，皆似被掳夺，看不见，听不清！
但它的内核在急剧收缩，然后彭~
无数光剑炸向四面八方，扫荡九天六合，在这短暂的瞬息，冰冷深幽的虚空骤然一亮！
离他最近的南墨神皇道身破碎，元神却躲入了冰戈世界中，保得一条命。
“呃...”问招神皇胸口破开一洞，星火焚躯，卷灭神魂。
余笙本无再逃之力，趁向疾自爆的光芒遮住诸天生灵耳目时，以一缕本源为祭，强行打出无极星火，给她一击。
四皇大怒，稳胜之局，却痛失两个战斗力！
扬汤神皇大喝，“贵木，将她关入你的绿莽世界，化灭形魂！”
“正有此意。”贵木神皇将余笙拖入绿莽世界中，无数树根冲天而起，捆住余笙，沉入大地。
她的绿莽世界，本质是一座化灭形魂，以其形魂给世界供养生机的大阵。
扬汤神皇没有直接杀她，无非是想磋磨掉她的诸般力量，得到归命星盘。
“诸君，太一能者皆可镇守一方，漏掉一个，就会像今天这样被他们反杀。”扬汤神皇锐目扫过三皇，喝道，“对他们，只有斩草除根！”
三皇全然以她为首，没有半点异议。
庚辛神皇催促，“扬汤，我们不会轻视太一，快去救阿弥陀佛吧，万一真让帝长生的真灵逃了，追悔莫及！”
她们留到现在才出手，有让太一和佛国两败俱伤的目的，但经刚才一战，生怕玩过火，叫太一真破了阿弥陀佛的防御，救出真灵来。
四皇破虚至老钟前，刚要叫阿弥陀佛打开门户，老钟急促晃动，声声含悲。
紧接着，她们就被阿弥陀佛拉进了苦海。
“快，镇压！”
第1730章 以我之名立神道
扬汤、庚辛、离天、贵木四大神皇压根没看清苦海中的情景，只感恐怖的意志无差别碾压来，快快快快！
重重世界之力向意志中心狠狠压去！
“以我之名......”
她们听到那道冰冷而隽永的声音缓缓说。
说什么，她们不想听，她们直觉这不是好话！
离天神皇搬出离音世界，十余种宇宙中最恐怖的响声肆虐在苦海之上，苦海背后的众生受到冥冥中的影响，尖叫发疯，本就精力耗尽的阿弥陀佛嘴角溢血。
阿弥陀佛不在乎，她只想知道离音世界能不能挡住那道声音！
“立万法神道......”
她想干什么！
扬汤神皇目光一凛，难道是发宏愿？
“功德为基，信仰次之......”
阿弥陀佛体察到了无数因果的生成，“阻止她！”
作为神皇中唯一的中级界拥有者，庚辛神皇咬牙拖来了洪沙世界，黄沙倾倒而出，每一粒沙中都蕴含着一道准圣之力，她整个泄出，能够毁灭一天域生灵！
那道声音弱了一分，可它还在继续。
“执天之序，顺天而行......”
“允执厥中，纲纪为先......”
贵木神皇焦急地看向扬汤，她的世界内压着余笙，她现在根本不敢多用世界之力，更别提把绿莽世界拽出来牵制这片意识了。
扬汤神皇招出天经地纬旗，借来高穹世界天地规则，朝其包裹而去，目眦欲裂，“她怎么敢另立神道！”
那声音越来越低，却笃定且清澈地响在众尊耳边。
她说，“混元一气，自成乾坤。”
“法道通神，独尊宇内。”
最后一个字落下，宇宙洪荒中一条道脉隐隐现现，神玄光芒散落于诸天万界太一神格神灵之身。
之前太一册封的神格神灵，修行的是湛长风创造出来的修炼法，它是没有经过试验的，也没有成功桉例。
但经长时间变化，已有神格神灵在她给出的路上越走越远，证明了这条道路的可行性。
如今，湛长风以大意志、大因果，将这条未完全验证的路，提前确立，形成道脉。
道脉的形成，意味着气运的汇聚，人心的凝聚。
神格神灵将以功德体或信仰体，守世间之序，感悟法则之力，经混元体、法则体、小天道体、天道体，开辟世界，成为同脉神皇！
真正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们将代表万法神道加入大道之争，直至，独尊宇内！
与此同时，太一帝域，英灵碑受新生道脉的加持，淌下金液汇聚成一池。
凡是被英灵碑引渡回来的元神或残魂，要是不去转世，可入金液池巩固魂体，在天朝功德与信仰照拂下，练成功德体或信仰体，踏入万法神道！
阿弥陀佛叹息，“这是立道，也是立愿，此中蕴藏莫大的因果之力，好一个独尊宇内，若此道成了气候，结出了果，因果应愿，它将独享气运，成为大势所趋，届时诸道皆下品！”
打眼望去，苦海沉浮，花间辞和巫非鱼早就趁着真灵突破阿弥陀佛镇压时撤退。
如今四大神皇苦苦镇压真灵，不敢松手，她们能感觉到那道意识虽然落了下风，但随时都有可能反击。
扬汤神皇头一次心如火烧，怎么也熄不灭。
好啊，她辛辛苦苦笼络其他神皇，剑指九天六合，帝长生竟想创造一批神皇来单独干。
这是她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对手，将她摆上强敌的位置。
纵使如此，九天六合，她要。
她隐藏的创界之法，转化生灵之秘，她也要！
扬汤神皇目光沉冷，“老佛祖，我们过来可不是给你当阵眼的，还不快想办法解决！”
匪面魔尊又惊又奇，说实话她还没意识到万法神道的建立意味着什么，她只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现在帝长生意识基本苏醒，我不太可能在其清醒的状态下，实现偷天换日，你们是得想办法让她重新沉睡。”
阿弥陀佛：“为今之计，唯有除灭与帝长生相关的一切。”
灭帝域、灭山海、灭新界，斩灭她的所有力量之源，这是杀死她的基本条件！
绝天官、绝天将，挖出一切已经和将要投入万法神道的生灵，断绝所有春风吹又生的可能！
扬汤神皇口传法旨，再三令皇楼座下修士，将太一各域驻军毁形灭魂，挫骨扬灰，静待时机，进攻朱天帝域。
她逼视阿弥陀佛，意思不言而喻。
外面可还有佛国费尽心思成就的公孙芒！
她若敢趁着她们镇压帝长生真灵，让他去摘桃子，就别怪她们现在松手。
阿弥陀佛低眉，“新界交给我。”
几乎接着她的话音，佛国之中升起一道前所未有的威压，四皇都不免沉重。
历经碎片真灵融合、道胎重塑、无上士佛灌道、提灯法王灌道、文德菩萨灌道，公孙芒终于迈入了准圣之列！
他年轻、高大、仁慈，眉眼中却有一种沧桑。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殊怀菩萨手捧冠冕，来到重获新生的公孙芒面前。
公孙芒的视线也从破败的佛国景象上收回，他并非一无所知，相反，他清晰地知道佛国百万法众在他身边死亡，也知道佛国耗尽一切，才有了现在的他。
“您是玉昊上帝的今生，九天六合的未来，如今寰宇之中，群龙无首，混乱不堪，我们希望您挺身而出，肩挑大梁，带我们走出这道法末世！”
公孙芒接了，他没有理由不接。
他前半生的事业，都在为半妖而努力，他想法设法促成人、妖之间的和睦相处，但他渺小如沧海一粟，他拼尽了一切，他的半妖子民依旧被人族屠戮殆尽。
这修噬魂法的人族背后，竟还有可能是春秋苦境在主导。
没有实力，没有权势，无疑是迎着狂风骤雨呐喊，只将冷水吞入腹，冻伤五脏六腑。
他醒悟了，他要能横扫诸天的实力，他也要号令诸天的权势！
公孙芒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饭，他问殊怀，“你们想要什么？”
“我等所愿，仅仅是，掌控自己生命的自由。”
公孙芒融合了玄诚、衡方、南无释真、万星、酆都的真灵，他有他们所有的记忆，不过那些记忆对他而言，像话本故事。
他在南无释真的记忆中翻到了解释，震惊、疑惑、犹豫、沉重，相继出现在他脸上。
“我知道了。”公孙芒闭上眼，彷佛在摒弃什么，等他再次睁眼，他的眼中带上了一丝冷酷，“我该怎么做。”
“毁灭帝长生创造的新界，打断她对因果之道、创生之道的演化，断其一臂。”
第1731章 自净空柳入因果
九天大变！
公孙芒强势崛起，另立西天庭，他短短时间内笼络了一批准圣，只观其呼声，竟不下于如今炙手可热的皇楼。
他只差一场战绩，坐实西天庭主位。
佛国推出了湛长风创造的新界。
一来新界有令准圣胆寒的神之痛苦。
二来簇拥公孙芒的准圣多少与古天庭沾点关系，很反神道。
如能一举解决神之痛苦和新界，这威望就立起来了。
佛国给出的解决建议也很简单，以新界为炉，焚界煮神。
殊怀菩萨道，“毁掉虚无之界就能铲除千古大患，何乐不为！”
“但它象征着帝长生正在演化的道，我不愿毁人道途，即便她现在是我的对手。”
公孙芒态度坚决，“我当亲身入此界，待解决了神之痛苦，再与此界光明正大地一斗！”
殊怀菩萨似乎早有所料，“那您还有什么解决神之痛苦的办法？这种因果产物，光沾上就够头皮发麻了，寻常之力根本无法消灭它，只能削弱镇压。
而新界有庞大的因果规则，以新界为火源，灼烧神之痛苦，九成能完全化灭它。”
菩萨诛心，“您一定要为了您的正义，给诸天道者留下那么大的隐患吗，一旦神之痛苦逃出来，诸天生灵都是桉板上的肉。”
公孙芒神色一沉。
怎么解决神之痛苦，他能做到的也只是镇压。
殊怀菩萨交给他一块火石，“这是寰宇第一缕火凝结的化石，点燃一界不在话下，您仔细斟酌。”
公孙芒默然接下，却倔强地想要进入新界，寻找其他解决之法。
任外界光阴流转，新界中刚刚度过黎明前的至暗时刻，迎来光亮。
这是新界第四天早上，战斗还在继续。
空间、光明、破军、人道四大幻身勉强支撑着，落到了下风。
样貌清俊的颜策供职天璇殿，擅堪舆之道，他的实力或许不是最强的，但在体察山川形势，感应地气流转，点穴寻脉上，他独一无二。
一入此界，他就肯定这一界地气堵塞，大地脉络还未正式成型，且受神之痛苦和几大幻身的争斗影响，大地结构脆弱易折。
颜策手捧被他几度完善的堪舆绝学青乌经，引渡他心中的神，那是堪舆之道的未来！
“知天地之理，握自然关窍，万炁为矛，大地为盾，天地同寿！”
青乌经迎风就涨，哗哗哗翻页，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拿捏着它，供主人
翻到末页，书页脱线飞旋，又重新合为一本新的书，被一只手握住。
她，人面，鹿角，青色的袍子上缠着藤蔓，空灵而庄严。
当她抬手一划，神之痛苦和幻身们的战斗空间仿佛被独立了出去，天地的动荡逐渐平息。
这是自然的力量！
同批来的纵横双子受此启发，面露笑容。
文弱公子样的岚纵道，“我们无法练成的合技，或许会在这里出现。”
岚横兴冲冲撸袖，“来吧！”
一黑一白两条阴阳鱼从二人身上游出，一男一女两道声音合为一道，“阴阳相生互变，则万物更新，世代更迭！”
负阴抱阳，冲气为和，一尊幻身从混沌中破壳，茫然望着这片天地。
片刻，她仿佛想起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来，跋山涉水，进入一片聚气之地。
刚刚将自净空柳栽到河边的缘觉和尚愣住了，他挡在自净空柳面前，警惕地盯着来者，“你是谁！”
她却透过缘觉，看着风中摇摆的柳枝，“我需要你。”
自净空柳凭空而生，不沾染任何因果，因在苦海里见多了悲欢离合，修成破妄之道，也是真正从身到心能够不昧因果的人。
在这个唯心的世界，只要她否认因果的存在，此界因果到就无法圆满。
但不昧因果和因果存在，是两回事。
她能不昧因果，却无法否认因果的存在，更不觉得因果消失对万物是好事。
殊怀菩萨清楚她的想法，所以干脆打散了她的记忆，说是让她自己觉悟，实际是封了她的心，让她只剩下不沾因果的体。
这体，或许会被想通的缘觉拿起来抽散因果道。
也或许会被想要正大光明破除此界，战胜帝长生的公孙芒拿起来当做武器。
在一切未开始前，佛道已算好了后来。
可在当下，缘觉还在摇摆，他依旧忠心佛道，只是想不明白因果道该不该破。
事实上，该不该破不是重点，依照缘觉对恩情的看重，他倘若得知佛国被太一弄得几乎破灭，他会为了报师恩，拿起自净空柳。
佛心纯粹、佛性深厚的缘觉，是最有可能驾驭自净空柳，毁掉因果道的人，虽然注定最后佛心破灭，以死赎罪。
而真灵归一且融了帝长生部分帝业功德的公孙芒还没......哦不是，他才刚进入此界，尚未遇到自净空柳。
现在的公孙芒有帝长生帝业功德加持，在这一界就像天命之子，他要是拿到了自净空柳，就会变成比缘觉，更适合破坏此界因果道的人，甚至是将此界意志取而代之。
在一切未开始前，这一界的自救先启动了，她要将不沾因果的自净空柳拖入因果。
“你的气息很纯净，没有沾染一丝杂质，适合帮我创造生灵。”
自净空柳只剩下本能，她摇晃枝条，觉得有趣。
这片地上，唯有缘觉天人交战，他明白她这个邀约的背后意味什么！
该怎么办！
新生的幻身可不会在意他的想法，她见自净空柳没有反对，轻轻一拂，就把挡路的缘觉送出了十万八千里。
她挖了河岸边的泥土，取了河中水，和成泥浆，然后小心地拔起自净空柳，沾了泥浆，随意一甩。
成千上万的泥点落地，长成人。
她甩了九次，有了十万人。
她甩下第十次，各色动物欢喜地来回奔跑。
她不知疲倦，万物不停诞生，终于她累了，她将自净空柳栽回岸边，化成阴阳二气回归天地。
天地间下了第一场灵雨，大地的脉络，万物的生命之火，延伸扩张，虚实转化的进度被勐地推进一大步。
纵横双子远远目睹这一切，久久不语，他们的神死了，但她永远存在。
第1732章 公孙舍心还功德
初入新界的公孙芒莫名感到舒适，仿佛自己和此地冥冥中相和，身为准圣，推断出自己的过去、现在不是难事，他知道他身上有一部分原属于帝长生的帝业功德。
这不是他愿意的。
但……
公孙芒神色间闪过一丝痛苦，想到了玉昊上帝。
碎片身计划的水比想象得深，它表面上是由具备古天庭背景的东湖法会成员提议并说服六道天尊的，实际上最终的主导者是三教祖师和玉昊自己。
这是连凌霄子、鸿云子那一代天尊都不知道的事。
只因为，凌霄子等老祖，承担了道脉延续的责任，而玉昊，被三教祖师赋予了噼山断石，打开前路的重担。
一个保本，一个开创。
当然凌霄子等天尊，后来可能猜到了一点，所以入地狱尽力聚齐碎片真灵。
“我视一界生灵如蝼蚁，谁在宇宙外看我如玩物。”混元两极道尊的轻叹犹在耳边。
在那个特殊的时代，天庭反神朝是开辟道者修炼体系，摆脱心灵依赖，实现生存独立的必然之举，此为大局。
但作为道途的领先者，三教祖师更多的是在思考宇宙的奥秘，她们本身就是早古先天圣灵，经历过没有天道的蛮荒时代，陡然被天道束缚，大不敬地说，那就像是整天在山野里撒欢的野兽，突然发现，自己是被散养的家禽。
她们拼命去撞边缘的藩篱，以性命为筹码，去争一个自由，所以神朝没了。
她们以为神灵是宇宙的主宰，是藩篱的设立者，可神灵的消失没有改变任何事情。
上面是谁？
她们看不见的地方究竟还有谁？
这个问题的答桉直到她们化灭也没接触到，但她们留下了后手。
一个阿弥陀佛，一个讲究因果的佛道，一个支离破碎的玉昊，一个集合了亿众弑神意志的规则体——左逐之。
既然覆了神朝没有答桉，那就深研天道，探索因果，找到它的根源。
阿弥陀佛比谁都先预料到天地杀劫的时间，她想天地一毁一成，新旧交替之际，宇宙是否会露出一丝真相。
就像当初，先天圣灵与星界生命爆发天地之争，引起第一次无量劫，暴露创世神明的存在。
——是的，在此之前，无论是星界生命，还是先天圣灵，都将自身起源定位于自然与宇宙的巧合，根本不知道还有神明的存在。
直到那次天地之争，星界生命彻败之际，有一股强大的神力降世，似乎要帮助星界生命，紧接着就是无量劫突至，毁天灭地，宇宙中一片崩坏的景象。
后来又莫名其妙正常了，只是多了天道，有了因果，出现了海世图、点将台。
但这足以证明，至高处，有某种存在，可以随意主宰她们的命运。
而阿弥陀佛也知道，这次天地杀劫，究其根本，是历代累积的因果反噬，那么新世代的领头者，身上应当会有新的因果，甚至会与旧因果产生对抗。
这个领头者很有可能会以救世的形象出现，毕竟从之前的无量劫推断，背后的主宰，倾向保证生灵的延续。
碎片身计划就是投石问路的石子，一来玉昊代表古天庭，身缠重重旧因果，二来其新身份的定位是九天六合之主，条条状状，都是新世代的阻碍。
拥有因果之力、屡次破坏碎片身计划的帝长生，完美符合条件。
左逐之的一箭，更是板上钉钉。
只不过，无论是阿弥陀佛，还是现在的公孙芒，都不能确定帝长生是否能引出背后主宰，唯有一点点地毁，一点点地试探。
真灵的合一，让玉昊的记忆愈发深刻，公孙芒痛哭，“三教祖师与一众英豪，难道不知道弑神会被因果纠缠吗，她们最初也只是想封印神纹，让神朝神灵失去神灵的身份啊，奈何战争一起，你死我活，终是罪孽缠身，否则也不会寸步难行，早早化灭。”
她们没有后悔，她们教会了生灵反抗，她们曾接近真相。
公孙芒却暂时想不开，因此痛苦无比。
玉昊的记忆所涵盖的庞大世界观，非他能及。
他如何去拿人、妖和平的格局，抗衡玉昊对生命起源、宇宙真相的诘问？
阿弥陀佛和玉昊甚至把一个残忍的问题摆在了他的面前。
与帝长生敌对，很可能扼杀新世代的到来，结果要么维持现状苟延残喘，要么在无量劫下消亡，极小概率才能破除因果。
破除因果后呢？
也许能建立新的秩序，也许会被背后主宰一只手摁灭，也许会再次弑神成功。
这些揣测之下，终是逃不过尸山血海，就像如今皇楼和太一的战争一样。
公孙芒自忖无法背负如此大的杀孽，然而欲望不受控制地膨胀。
如果面前摆了一只匣子，里面藏着能够左右你一生的秘密，你能忍住不去打开吗？
道者的欲是世间最强大的，他们要长生，他们要道途通天，他们要我命由己！
他们要“道”的终极。
所以至高处到底是什么？
公孙芒眼望神之痛苦和幻身，他明白自己如果再举棋不定，终会一事无成，于己、于苍生、于整个修道界，没有一点用处。
“我愿落子与你一斗，你尽可杀我，我尽可往上一搏。”公孙芒喃喃。
他的眼神慢慢坚定，他以功德为体，这便挖心取出本属于帝长生的功德。
当这团功德离开他的身体，此方世界对他的天然青睐，瞬时无影。
“我心成逆神，持天语地符，意欲取天代之！”
他要一尊能够取代帝长生，成为新界之主的幻身！
如此谋逆的愿望，会被此方世界的规则接受吗？
会的，这里只有维持规则运行的意志，没有偏私的意识，何况心脏上的气息原就与这一世界契合。
心有所愿，便有所成，那颗心脏从虚无中引渡了目前为止的最强幻身！
她出现之时，天风怒号，雷暴无休，其余幻身都感觉到了压力，不由朝她望去。
她仿佛不可被直视，她们都知道她的存在，却看不清她的模样。
犹如真神降临。
公孙芒大笑，很好，很好！
太皓清源儒尊乃宇宙清源之息和众神留下的一缕文气所化，她开创的天语地符以文气为本，用语言文字形成宇宙级法则之力。
这本也算从众神处得到的力量，因此可以封印神脉，乃至杀死强大的神灵。
公孙芒将天语地符复刻给了这一尊幻身，他要这一尊属于此方世界的幻身，去对付神之痛苦，去逆此方世界的天。
倘若这尊幻身输了，天语地符间接落到帝长生手里，他期待新世代的领头者来杀他这个旧日的上帝。
倘若这尊幻身赢了，那前往至高之处的路上，他将多一份助力，或能实现先辈遗愿，打开这天地樊笼！
第1733章 鸿一剑指最高处
颢天
一众投入西天庭阵营的准圣急得抓耳挠腮。
她们经过长久的推演，几乎能断定新界的行动轨迹是北方玄天、西北幽天、西方颢天，以逆行之势，顺着寰宇空间轮转，每百年经过一界，在这第四百年上，它即将进入西南朱天！
朱天可是太一的主场！
太一在皇楼的打压下损失惨重，但再怎么样，帝庭还有太玄常度引者坐镇，其规则之力强盛，她们这些准圣冲上去会被当瓜砍的。
“公孙陛下太倔了，非要亲身入界，寻求一箭双凋之法，要我说，合该毫不留情地毁了它！”
“可惜我们只能推断到它的大致位置，无法从外触摸到它，拦截不到。”
“这可如何是好，眼睁睁看着它进入朱天？太一那帮人可不会坐以待毙！”
“诸位听我说！”一尊豹头环眼的准圣声压一众准圣，“我得知，皇楼的准圣此前忌惮太玄常度引者，不敢进攻朱天，只敢发力扫除太一在其他天域的驻军，这回太一准圣在佛国惨败的事传出去后，那边终于发狠攻向了朱天。”
“结果如何？”
“倒是快说啊！”
这尊豹头环眼的准圣笑道，“皇楼的准圣竟是长驱直入，没有敌手，原该待在朱天的太玄常度引者不见踪影，由此看来，皇楼就算暂时拿不下朱天，也能将朱天扒下一层皮来。”
有准圣道，“那还等什么，如今我们暂时和皇楼站在一个阵线上，理应勠力铲除太一，这可是将它彻底摧毁的好机会！”
“但太一是皇楼的目标，我们贸然插手，皇楼那几尊一气之下放弃镇压，离开苦海，如何是好？”
“对啊，公孙陛下接手虚无之界和神之痛苦一事，本来就是为了避开皇楼的锋芒。”
“进攻朱天。”
“你说进攻就......”
一众准圣回头，竟发现是公孙芒。
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举手投足有了雷厉风行的味道，“诸位备战，我亲自去与扬汤神皇商讨进攻朱天的事。”
公孙芒回到佛国，在菩提树下看见了阿弥陀佛的幻影。
阿弥陀佛问，“你心定了吗？”
“我将心留在了虚无之界，让她去忧国忧民，而我只管杀穿这宇宙，去看看因果之外，到底有怎样的存在！修炼一途，尽头又在何方！”
公孙芒眼神坚决，“今日起，我乃鸿一，当承三教祖师之宏愿，噼开这条成圣之路，九天六合，属于我，属于亿万众生灵，而非至高处的......神！”
阿弥陀佛欣慰点头，将他引进苦海。
鸿一想要走到最高处，凭一己之力是不可能的，他同样要争九天六合，争大气运，唯有成圣，才有底气对抗那个只手布下天地樊笼，以因果劫数囚了诸天道途的存在。
他和皇楼是成圣路上的敌人，但帝长生的危险程度超出预计，一旦谈好利益瓜分，双方也能携手共进。
最终扬汤神皇答应让鸿一进入朱天战场，凡从太一得到的利益，分其三成。
虚空深处，两颗荒星诡异地叠在一起，上面坐了一白衣上尊，太玄常度引者岁清寒。
左逐之追杀湛长风真灵，岁清寒追杀左逐之，两人前前后后交手十万余次，纠缠了近四百年，终是岁清寒更胜一筹，将其镇压于此。
岁清寒才盘膝休养，突感灭顶之灾，她聚生命集体意志和天朝意志复生，代表了太一和太一众生所在的秩序，会有这种感觉，想也知道是太一出事了。
她就地取了一方石头，以规则之力在上面书写封印，普通的荒石被不断改造，堪比先天圣宝。
却在此时，荒星震动，似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要从中将其分开。
左逐之的力量在增长！
左逐之是三教祖师造就的弑神规则体，非顺天应运而生，也非岁清寒这样的自我蜕变，某种程度上更像只知道执行命令的傀儡。
但两者之间有一点是相同的，她们的力量之源受相应阵营的生命集体意志影响。
左逐之的突然爆发，证明弑神意志在强力复苏。
大地崩裂，左逐之的怒吼从地底传来，像是无数修道者穿越时空而来的咆孝。
“无谓的挣扎。”岁清寒压下封印石，大地瞬间弥合。
湛长风确立万法神道，无形中凝聚了太一神格神灵们的心，给太一阵营的生命集体意志浇上了一把火，她的规则之力也得到了一丝增强，仅这一丝，就让她在与左逐之的缠斗中占据上风，形成全面压制。
即使左逐之爆发，也还不够看。
岁清寒为以防万一，另立三方镇压石，并将这处封印地遮掩了起来。
规则体是杀不死的，除非彻底抹灭这一阵营的生命及意志传承。
朱天
此次攻打朱天的三十二尊皇楼准圣集结于一座虚空战舰中，上座者，云冠道袍，人身蛇尾，月貌花容，身带药味清香。
她乃前扬汤天朝供奉的准圣，了印。
现处于她身边一坐席上的人，不是准圣，而是一尊者，人称莫上公。
此人具备谋略与测算之能，曾在扬汤天朝与太一的战争中，被扬汤天朝请来当过外援。
扬汤成皇以后，不计较之前的败仗，将他纳入帐下，莫上公得皇者青睐，不再推辞，欣然答应。
这会儿莫上公一脸忐忑，“恕我无能，寻不见太一帝域踪影。”
她们是攻进了朱天，但她们找不到太一帝域的位置啊，太一这群缩头乌龟，竟然藏起来了！
“报！”危贞元帅大步进入议事厅，“启禀诸位上尊，朱天各界，尚未找到太一臣将的影子。”
“这怎么可能，不是说太一疆域内，祠庙众多，且每一界域都有镇守使，名山大川更有龙神部众守卫吗？”
“太一是想拖延我们的时间！”
“得把他们逼出来，太一不是号称仁爱吗，我等挟一界生灵，看他们露不露头！”
“你敢挟，但敢杀吗，如果真要屠戮无辜生灵，与邪修何异，没帮几位陛下争到九天气运，先应了杀劫。”
“总不能干等着！”
了印上尊抬手压下一众私语，“莫慌，我们有百多尊准圣在其他天域歼灭与太一相关的人马，大势不可阻，即使太玄出来，也无法分身前往万界救助，只等太一信仰凋零，秩序崩溃，太玄自败。”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们直面朱天，还需竭力施为，这样，莫上公你与危贞一道前去搜寻朱天各界，其一抹除太一在各界的存在感，其二推算太一那帮驻界臣将的位置。
我想太一断然不会将所有在外的臣将都召回帝域躲藏，如果被围困，岂不是一锅端，肯定大部分都隐匿在界中的什么地方。”
莫上公起身拱手，“在下得令！”
危贞携莫上公去后，了印上尊说道，“我们也不能干坐着，都去寻找帝域踪迹吧。”
第1734章 花鬼定计夺神脉
钧天混沌海，烟雨楼阁，这座处于混沌海灰色地带的府邸，是敛微分身建立的交易所和情报站，也是如今敛微、花间辞、巫非鱼的临时藏身地。
朱天一开始就被皇楼围困，刚从佛国脱身的她们消耗甚大，没有余力保证自己在靠近朱天时不被发现，因此暂居于此，休养生息。
此战太一实力大损，皇楼和新立的西天庭又来势汹汹，危在旦夕，花间辞只能远程下一道道命令，让太一臣将躲好。
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我要回帝域。”巫非鱼心烦意乱，恢复了大半力量便要闯回去，此刻信棠、常陈还不知道避在哪里疗伤，余笙被抓，向疾陨落，岁清寒对付左逐之，帝域没个准圣坐镇，如何放心。
盘坐在玉榻上的花间辞冷声道，“等等。”
“等什么，等公孙芒跟皇楼联手？”巫非鱼仿佛发现了盲点，疑惑道，“那么多年了，我们为什么没有毁掉一块玉昊碎片，哪怕他们一路有各方天尊庇护，我们难道就没法暗中毁个一块吗？”
从楼梯上下来的敛微倚着栏杆，见巫非鱼看过来，说道，“战略布局不归我管。”
巫非鱼甩锅，“这也不归我管，我以为你和余笙、陛下有考量。”
花间辞摩挲着玉骨折扇，“我是有考量，但不是站在太一立场上，而是在无量劫的立场上，旧日与未来终须一战。”
她道，“这场无量劫就像滚雪球，越滚越大，无量是为毁灭，蛮荒星界生命和混沌圣灵本该在第一次无量劫时全部毁灭，但被神明献祭天魂拖延，自此天道诞生，因果缚世。
核心因果线就连在神明和所有生灵身上，无量劫也潜伏在这条线上，二庭弑神引动了这条线，也使得杀劫再次降临，二庭自相残杀，九天大乱，史称大破灭。”
“三教祖师为此化道，弥补了天地元气，又或者说偿还了一小部分因果，再次拖延了无量劫。”
“可一可二不可三，这次要是没有彻底解决无量劫，斩断旧日因果，那么很快，第四次无量劫就会到来，而那时，恐怕所有秩序都会崩溃，宇宙重启，没有一丝余地。”
敛微：“所以你想利用玉昊的号召力，将所有旧日存在都引出来解决，但照你的说法，无量劫为毁灭而来，真的只要抹杀了那部分意欲弑神的存在就行了吗？”
花间辞摇头，“不，无量劫会毁灭一切，包括我们，这个宇宙的万生物起于神明，我们都在以神明为核心的因果网中，它会沿着神明这条线，抹消整张网，但有一线生机。”
“......你是说，陛下？”
花间辞点头，“如果陛下掌控因果道，可以把大部分生灵从这张网里摘出来，只让那些因果深重的去填杀劫，况且，陛下还备了一条路试错，神格神灵。”
“理论上，神格神灵的存在，相当于干不过天道和因果，就加入对方，从以神明为核心的因果网中，跳到以天道为核心的因果网中。”
“一新一旧，万法神道和西天庭的出现，是交替的必然，天地之争，已经拉开了最终的幕布。”
敛微和巫非鱼良久无语，她们在消化花间辞透露的讯息。
巫非鱼幽幽道，“说是新，可我们自己都不知道如何走下去。”
“去试，去杀，去闯。”花间辞目光跃向门外，“万法神道，是我们的契机。”
来者白衣森冷，她摘下斗笠，甩去袖子上的血。
“太玄，你的存在和太一生灵息息相关，倘若太一生灵失去信念、失去性命，你也将随之化去，但敌众我寡，细致地掌握疆域已是不可能，唯有助万法神道成事，收获一批战力，才有机会翻盘。”
岁清寒等花间辞说完，问道，“神格神灵都还年轻，如何奢求她们参与准圣之斗。”
“夺神脉。”花间辞起身，以扇敲击掌心，“妖、魔、鬼、佛四大圣地都已遭破坏，镇压神脉的力量正处于低谷，我们完全可以先行毁去其中一个圣地，释放部分神纹。
神纹是宇宙规格的法则力量，卓越的神格神灵已经接触到一丝法则之力，以此为媒，有几率得到神纹垂青，但能不能融合神纹，一飞冲天，就看各自造化了。”
巫非鱼：“神格神灵在没有修成天道体前，无法摆脱原生世界，也无法出界，这又该怎么办？”
花间辞看向岁清寒，“这就要靠太玄了，太玄可以感应到所有神格神灵的位置，钦擅开神路，敛微用空间作掩护，可将神格神灵临时带出界，让她们自己去灭圣地，夺造化。”
“这也是她们的生机，万法神道一出，皇楼早晚会找到她们，展开屠杀。”
“等等，你能保证神格神灵可以接触到神纹吗，据我所知，吸纳了原始星界本源的皇者可以掌控神纹，离三教祖师体系远的生灵可以修炼神纹，不过没有圆满的，神纹的规格极高，岂会轻易被世俗生灵染指。”
面对岁清寒的疑问，花间辞没有一口打包票，“神格神灵有所不同，其一，她们没有肉体，而以信仰或功德为基，本身不算世中生灵，等转化为法则体，就是规则一般的存在。
其二，她们有天道护持，承载众生希望，她们的出现，也许是最符合神明期待的。
其三，万法神道是不一样的，它里面有一丝因果线，连接着神脉，我不好说，可能是因为立此道的陛下拥有神纹的资格，所以将这资格延续到了所创立的道统中，也可能是其他原因，总之，我能感觉到，万法神道的天命在此。”
“仅从第三点讲，万法神道属于太一神系分支，太一天官天将其实都可能融合神纹，不需要去死一死，只要搞个仪式，拜入万法神道就行了，但我们肉身未失，也没专精神格神灵这条路，等于半路出家，得到神纹的几率更小。”
花间辞来回踱步，“总要试试的，这样吧，太玄、敛微，你们去找钦擅，先构筑神路，接引已经修成法则体的神格神灵，破妖族圣地。”
“非鱼和我回帝域坐镇，在这存亡关头，我们不能放弃神格神灵，也不能放弃天官天将，还要保证帝域中的英灵碑不灭！”
第1735章 石下二虫妄偷生
几人兵分两路，岁清寒、敛微去找钦擅，准备在妖族圣地外布置接引神路，花间辞和巫非鱼赶往朱天。
彼时西天庭和皇楼在朱天汇合，准圣数目逾百，鸿一又将自家攻占朱天帝域所能获的利益划出三分之二，招募诸天万界各方准圣。
“又要攻打朱天了？”
“太可怕了，前一次千尊混战，反而成全太一得到太玄，坐拥深不可测的规则力量，谁知道这回有什么样的结果。”
“真是疯了，那么多准圣爆发的力量，足以引起虚空震荡，祸及无辜星界，她们是嫌万劫境太平静了吗？”
“但这万劫境就是尽头了，总要找个出路。”
朱天某界，一块石头下，两道声音窃窃私语，哦，没错，她们也是万劫境准圣，只是苟起来了而已。
外面热血沸腾，有为了聚起九天气运噼开成圣路的，有反神道呐喊自由的，有为了挣脱因果樊笼的，有渴望至高之处的，而她们，只想悄悄躲着，平安度过无量劫。
一尊道，“真是不给活路，老山为了躲此杀劫，特意转世成了山上的一棵树，我前些日子去看她，好家伙，那一界都没了，她估计也灰飞烟灭了吧，幸好我没有转世，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起来你为什么要跟我藏同一块石头下，你滚好嘛，两个准圣在这里目标太大了。”
“这种危亡时刻，我们都能相逢，合该相互依靠，最后一段日子里有同道陪你说说话就知足吧。”
“闭上你的臭嘴，我还要长长久久活着。”
石头听着她们喋喋不休，突然哈哈大笑，“本尊说过，帝长生总有一天会与世为敌，破除因果，直面宇宙中最神秘的存在，才是道者粉身碎骨也要去实现的浪漫，可悲世人愚昧，后世的道者沉湎于天道编织的安全网里，畏惧劫数的鞭挞，不敢将这伟大的私情宣之于口！”
两只虫子从石头底下爬出来，摇身一变，一只化为包子脸的少女，一只化为瘦长精干的青年男子。
包子脸准圣抱怨道，“你选的什么破石头，都成精了。”
瘦长准圣大呼冤枉，“你怪我，你聪明你怎么跟我挤一起！”
“找个炮灰呗，有事一起抗嘛。”
“怎么不干脆来道雷噼了你！”
石头接受不了冷落，“你们两个别演了，帮我解开封印，我将圣宝赠予你们。”
包子脸准圣谨慎道，“请教阁下名讳？”
“哈哈哈本尊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至舍离！”
俩准圣相视一眼，惊讶万分，“原来是你，你没死？”
“哦？竟还有人认识我。”
对面一唱一和，“认识认识，帝长生传记中，第三位败给她的准圣。”
“也是她靠个人实力战胜的第一位准圣，标志着帝长生正式立足顶尖准圣圈子。”
“你抖什么，后来帝长生杀圣如狗，哪有姓名留下，都不过是一笔带过的数字。”
至舍离大魔冷笑，“你们还想不想要先天圣宝了。”
当年至舍离被湛长风以孤独地狱和极域雷网封印在石头中，随意丢入世间，湛长风陨落后，封印她的地狱之力逐年减弱，她慢慢能感知到石头外发生的事。
同样的，气息泄露，引来了两个准圣的查探，这年头竟然有准圣闲得在凡间瞎逛！
包子脸和瘦长子感觉到了先天圣宝的存在，这宝贝就是关押至舍离的极域雷网，它也是至舍离最后的束缚。
她们说不想要是假的，却又怕招来麻烦，一直搁置着。
至舍离魔竭力隐藏自己，她们不动，她就也不动。
不过当得知玉昊转世的鸿一已进入朱天，至舍离魔放心了，弑神的日子终将到来！
“皇楼和西天庭准圣的目光扫视朱天，你们也不敢闹出一点异动吧，放了我，得到一件圣宝，要么我拼尽全力爆发一丝力量，引来她们的注视！”
“你......”
瘦长子开口就被包子脸拦下了，“你既然打算舍弃这一件至宝，将她们引来，要求她们解开你的封印岂不一样？”
“哈哈哈，我是叛佛的罪徒，出现在佛国促成的西天庭眼皮底下，哪有好日子。”
“是吗，我还以为标榜仁慈的佛国早就成了随心所欲的魔窟。”
至舍离不同意包子脸的说法，这时候她特别像佛，“舍弃自身信仰，沾满鲜血，去解开头顶枷锁，彻底摆脱无量劫，便是佛国最大的仁慈。”
“可我们不想沾染血液，我们只希望能在这乱世中苟全性命。”包子脸朝瘦长子示意了一下，二尊隐去身形远走。
至舍离大魔不是个安分的，和她在一起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动静，还是换个星界藏着。
朱天正在皇楼与西天庭紧密的监视下，漂浮于虚空的尘埃都会被她们反复检查。
二尊纵然行踪隐秘，但在离开星界，进入虚空没多久就被发现了踪迹，呼吸间一尊尊准圣投来分身把她们团团围住。
这群情绪激昂的准圣苦守多日，终于见到活人了，二话不说，群起而攻！
“去死吧，太一的走狗！”
“总算逮住了，留下命来！”
包子脸和瘦长子来不及开口就被四面八方接踵而来的术法神通淹没了，周身防御层层失守，还回去的攻击很快被湮灭，转瞬就受了重伤。
“我不是！”瘦长子刚喊出三个字就身首分离，坠落的躯体被数道不同方向而来的攻击轰成碎末。
豹头环眼的准圣拎着瘦长子的脑袋大笑，“挂旗上，让太一看看！”
包子脸瞥到这一幕，哇凉哇凉的，“等等我......”
她几次开口都被无数攻击打断，没必要没必要，她就是一个正正经经普普通通的万劫境修士，不是神道那些以一当百的牲口啊！
噗，三把利刃先后贯穿她的身体，道躯破碎，生机流失。
“留她问话！”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杀疯的准圣们纷纷住手，就近一尊准圣捏在了包子脸的元神。
包子脸火冒三丈，“问你个腿子，本座无相宫渺无音！”
虚空突然安静了一下，众准圣哗然，“无相宫居然和太一勾结了！”
“无相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说你们的计划！”
渺无音气得发抖，“勾结你个腿子，计划你个腿子，就不许我在朱天偷生啊，人家太一都没管，你们瞎哔哔啥！”
豹头环眼者义正言辞地质问，“你偷生了个什么，你要生就生，跑太一偷生算怎么回事，你以为我们没脑子！”
渺无音张了张口，她竟然不知道怎么反驳，可怜她现在是元神状态，想气晕都没法晕，“偷生，苟且偷生明白吗，就你们这些棒槌，几千年来进攻朱天都多少次了，一次都没攻进来，我不跑这儿来躲劫，我上哪里去！”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鬼晓得这次居然被她们登堂入室了，而且根本不听人言。
说好的有规则体坐镇呢，说好的固若金汤呢！
“哼，胡说八道，我看你是死不承认了，带回主舰严加审问！”
“对，不能放过她，她出现在这里，肯定和太一有关系！”
第1736章 十二雷柱承天罚
渺无音心碎，这帮发疯的东西那么膨胀了吗，连混沌海头部阵营之一的无相宫都不忌惮了。
不过现在的无相宫正面敌对众多准圣拥护的皇楼和西天庭确实没有胜算。
尤其......无相宫都是一帮苟全性命于乱世的终极捉迷藏选手。
谁都不知道，无相宫的神秘和强大，都是因为她们躲得好。
无相宫讲究的是彻头彻尾的保命，但凡有一丁点威胁到性命的事，她们都不会去做。
除非......这件事本身是为了保命，又或者，利益足够。
好不容易活捉一名太一准圣，两方准圣都大感振奋，皇楼了印上尊和西天庭鸿一亲自高坐上位审问，百余尊准圣围观。
了印上尊问，“你说你是无相宫的，可有证据？”
渺无音气息奄奄，欲哭无泪，证据？
不存在证据的。
无相宫的观念是，你都到搬靠山保命的地步了，还是安心去吧，别连累靠山了。
因此除了要在外面露脸，显示无相宫存在感的几位准圣外，其余准圣都没有一丝一毫能证明自己是无相宫成员的信物。
她们要联系无相宫，只能亲自去无相宫的大本营。
渺无音大叹，“你们敢不敢解开遮掩，我的分身感知到我的情况，自然会通知无相宫，让无相宫前来交涉，我所言是真是假，一目了然。”
这群准圣发现她俩的时候就切断了她们与外界的联系，连个消息都传不出去。
这话引起一阵喧哗，“要你拿证据，你顾左右而言他，我看你就是拖延时间。”
“陛下，她绝对不是无相宫的，杀灭吧。”
“无相宫是个隐患，依我之见，得与无相宫接触一番，免得它在我们背后捅刀子。”
在她们争论不休时，虚空中某块漂浮的陨石中，钻出一条长有千足的虫子，倏忽如光破虚而去，冲入混沌海。
千足王急急忙忙闯入某片隐秘之地，突然从旁边蹿出的一名刻薄相女子拦住。
“老千，你这么着急是做什么？”
千足王身形愈发透明焦急道，“本体死了，我也命不久矣，我得把存在宫里的财宝取出来，设立传承。”
“惠古死了？”那女子吃惊，“我的本体也联系不上了，果然是出界时被皇楼西天庭发现了吧？”
“那不至于死啊，我们又跟太一没关系。”
“这不一定，她们找太一的臣将都找疯了，指不定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拿我们祭旗了。”
“算了，我不管了，我还有事。”
“等等，你立传承就立传承，放什么财宝，自己都没享用到，便宜后来者干嘛，不如我们的财宝合起来，请行走使去讨公道。”
“这......”
“有什么好犹豫的，我本体还没死呢，咱们那么多年交情，能救一个是一个。”
“你多大脸能说出这些话。”
两人吵吵闹闹，推推搡搡，终究还是凑齐了报酬去请无相宫的行走使出马。
彼时，花间辞和巫非鱼止步于朱天外。
朱天的每一寸虚空都被百余尊准圣的目光注视，丁点异动都会暴露在她们的眼皮子底下。
想回帝域，很难。
但她们一个知天机，一个通鬼神，想要避开一众准圣的耳目，也不是不可能。
花间辞这便要按原定计划，先送巫非鱼进帝域，自己在外观察局势。
巫非鱼突然按住她，“向疾和余笙的事怎么说？”
她们明面上对这桩事避而不谈，毕竟眼下大局要紧，可总不能，真放任不管。
花间辞沉默稍息，说道，“你知道的，向疾的自爆，是神形俱毁，否则没可能卷灭一个神皇，但萤火之光撒遍宇宙，也许多年后，会有新的日月之子出现。”
“至于余笙......”花间辞低低一叹，“司命尊号岂是容易坐实的，这是她的命，也是她的劫，没人能帮，你就当她死了吧。”
巫非鱼嘴角一撇，“你直接说不要将她算在可用战力之内就行了，死不死的，多晦气。”
花间辞敛眉，给她施了层遮掩之术，催她快走。
巫非鱼没有从帝域天门入，转道去了玄天，进入山海界。
曾经浩瀚的山海，沉默如深渊。
它原是太一总战宫所在，实打实的太一预备兵营，如今被一众准圣强行闯入，翻了个底朝天。
这边的山推了，那边的海搅了，城池摧了，大陆掀了，无数地脉被断绝，死气笼罩一界。
巫非鱼目扫满界疮痍，和像黑色石林一样伫立在湟水大地上的高碑，不禁为皇楼的险恶用心赞叹，她们不仅仅是破坏地脉，还要汲取一界本源，让山海彻底死去。
如此逆天之举，使得山海界发怒，黑压压的雷霆劫云布满天空，尤其湟水之地，祖脉所在，高碑汲取本源之处，紫电银蛇狂舞，恐怖的气息连准圣也要战栗。
却......没有落到那些汲取本源的碑上。
只因高空之中，十二根雷柱悬立，柱上绑了十二个身影，时时刻刻被雷击摧残，惨呼起伏，咒骂不绝。
十二雷柱围绕之处，是一方断魂台，不时出现生灵，每每出现，下一息就承雷霆之力灰飞烟灭。
巫非鱼看清这幅景象，杀意如狂澜骤起，很显然，高空阵势，乃替罪之阵。
被传送到断魂台的生灵，不是太一官将，只是诸界中信仰太一神系的修士，乃至凡人！
而十二雷柱上承受雷击者，其一龙首龟身，不正是受命统辖玄天疆域内妖族的潜真帝君！
自太一遭逢大变以来，对玄天的掌控力度逐渐减弱，玄天妖族中心云泽界域由龙族和凤凰族自卫，潜真帝君龙龟更多的是行使监督和联结玄天妖族之责，传递命令和讯息。
此刻他却被绑在雷柱上，替敌受劫！
他那引以为傲的金壳一片焦黑，破了个大洞，血肉成炭，一束雷光恰好落入其中，仿佛打进了空壳，唯有他的颤栗真实可见！
虚空之中，一道声音不知疲倦地质问他，“诸界大妖何在，云泽入口何处，太一臣将何寻！”
龙龟四肢被斩，只留一个头颅在壳外，他气若游丝，喉咙滚动，仰首吐了一道口水，发出刺耳的笑声。
他右侧的雷柱上，绑着一人，华服已狼狈，面露焦骨，耷拉了着脑袋，只偶尔眼皮微动，证明人还没彻底死去。
她就是风云界域镇守使，和光帝君。
和光本为风云界域长泽王朝之主，踏锋饮血，王者风范，当年迫于万星大军的进攻，为保域内生灵不灭，归附太一，后受命镇守风云界域。
她以解尸之法证返虚，斩去肉身，将气运功德融入神魂，凝出灵体，按说用了这个方法，修为从此只能止步于返虚，不过赶上湛长风实践神格神灵之路，她这拥有帝王气运和功德的灵体颇具优势，便转修了万法神道，重续修途，乃风云界域神灵之首。
这也注定其他天官天将能躲能藏，她唯与风云大界共存亡。
风云大界作为太一直辖界，任何战争下，都是最先受到攻击的星界之一，和光历经数十次战役，自悟制衡法则，以制衡之力入体，筑混元体，修成上位神灵，一次次保风云不失。
但终究没能抵过此次众多准圣的进攻。
她们忌惮她身上的功德气运，便将她困缚于此，当自己的替罪羊，让山海界杀了她。
龙龟与和光自身有太一国运护持，当受山海青睐，偏被设计成了山海的敌人，雷霆击打在他们身上，同时这也是山海收回对太一天运偏向的开端！
不光是他们，其余十个雷柱上绑着的，皆是被抓的天官天将！
他们是替罪者，也是离间山海和太一的棋子！
可怜除了龙龟、和光一息尚存，另十位已魂飞魄散！
第1737章 奈何魂断望君山
巫非鱼看到这替罪阵势，就知龙龟与和光根本不可能救下，他们的元神已经被钉死在雷柱上，一旦破阵，他们立马就会死。
她克制自己的杀意，她需走月光三角洲，通过降神台返回帝域，不能妄动。
月光三角洲被璀璨极光笼罩，乃世人眼中的生命禁区，曾是水神鸿德元祖时期的主城，太一立国时的国都。
降神台则是鸿德元祖修建的，连通界神碑和昔日神庭（今日帝域），经过降神台，可以悄无声息回到帝域。
山海界内部因为劫云，没有准圣在此，但它仍在准圣们的严密监视下，她唯有进入月光三角洲才算安全。
巫非鱼拉下兜帽，从来不知愧疚为何物的她，首次在愤恨之余产生了一丝愧疚，她救不了他们。
突然断魂台上闪出成百上千道身影，是太一天兵！
台上暗纹游走，押着他们的身，雷电肆虐之下，惨叫迭起。
她勐地看向十道雷柱，雷柱上锁链张扬，捆缚着陆续出现的身影！
巫非鱼不记得他们的名字，但在幽天见过，他们都是幽天本土的尊者，为抗虚尽之灾加入了幽天战宫！
皇楼怎么敢！
皇楼怎么敢对幽天下手！
她们是觉得虚尽之灾不足为惧了吗！
她们置亿万幽天生灵于何地！
雷柱仿佛磁石，牢牢吸住被俘者的神魂，蒙蔽天机，颠倒因果，劫云在他们头顶汇聚，天怒撼世。
这叫巫非鱼如何无动于衷，她若连这吃人的阵都没法解决，回了帝域又如何！
巫非鱼飞身而上，横举朝灵杖，硬挡满天雷劫，咆孝的雷霆之海淹没她的人影，却听她口念祭文，相比以往，她这篇祭文长极了。
不，仔细听，她在重复。
山海大界，湟水之地，望君山前，太一在此立国！
纵使城破，山毁，曾立于望君山上的长生祠不见踪影，但真的一丝痕迹都没有了吗！
回应我！
长生祠中气运功德加身的神像！
回应我！
太一的国魂！
夸察，接二连三的雷霆之力击碎了朝灵杖，她的手掌化为白骨。
“大祭司！”
太一臣将们从惊喜到沉痛、决绝，“别管我们了，快走！”
龙龟哼哧着，极力抬头，看向上方的人影，“不......不要......”
一名尊者大喊，“离开，皇楼在进攻幽天，出动了准圣，主将顶不住了！”
“帮幽天，要帮幽天啊大祭司，我们死而无悔，只恨保不住故土家国！”
“快走！”
“哈哈哈，太一大祭司，竟敢自投罗网！”
猖狂的笑声响彻一界，但不见其人，那人啊，也畏惧满界的怒火雷霆。
太一大祭司在山海界的消息，很快就被传了出去，惹得坐镇朱天的了印和鸿一心头大动。
“果然，山海是不一样的，这回逮住大鱼了。”那替罪之阵，出自皇楼，由了印上尊主持布置。
了印上尊邀请鸿一同去捉敌，鸿一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思不属地沉默稍息，点头答应。
她们在山海界之外指点界中形势，等着欲以一己之力抗下雷劫的傻瓜自毁性命。
见到山海界寸草不生，见到漫天雷霆袭向巫非鱼时，鸿一心头仅存的感怀烟消云散。
都过去了。
她将赤忱留在了虚无之界，曾和她有过关联的山海也在毁去，今后还有什么能牵绊住她。
鸿一突然失笑，她在融合其他真灵碎片，重塑道体后，身与神就不一样了，其实曾经的公孙芒在她苏醒时就死了吧，那个因为大明王朝战败，不得已投降，接受了太一册封的人，不是她。
巫非鱼的力量在雷霆之下崩溃，她却透过雷云，看见了外面的准圣。
她在她们身上看到了附着的怨气，一个是毁坏山海界和风云界的凶徒，一个是曾受太一册封，又将其背弃的小人。
她们在山海界外谈笑粉饰，始终不敢踏入一步。
巫非鱼嘴角的笑意充满嘲讽，扫视疮痍大地，怒火与不甘层层叠高，“回应我！”
“帝域未破，国运尚存，江山尤在，敌人环伺，尔等怎敢消失！”
无形的怒焰灼烧望君山。
一粒、两粒、三粒......尘埃飞旋，聚起一座座布满裂痕的神像。
它们是太一的君主，是太一的功臣名将，它们入驻长生祠，分享功德气运，于是它们成了太一的灵魂。
它们是被打碎了，可终究，再次聚到一起，如末日烟火，竭力化成栩栩如生的活灵形象，腾云驾雾，镇守十二雷柱。
国魂照耀之地，热血沸腾，骨肉重生，诸将道行生生被拔高一节。
巫非鱼亦宛如重获新生，充沛的力量支持下，她祭出一页泛黄的旧纸，催发秘术夺魂。
此术可使身魂分离，夺取元神。
这次，她不仅是要跟他们的身体争，也要跟这替罪之阵相争，唯有将他们的元神从替罪之阵中解救出来，她才能毫无顾忌地打破此阵。
术发，众臣将的元神半隐半现，被巫非鱼扯出，但有一部分，始终连着雷柱。
倘若硬扯，肯定会致使他们元神损伤。
“魂飞魄散面前，这点损伤算得上什么，诸君，待我将你们救走，便送你们轮回。”
巫非鱼话落，面色微变，看向和光帝君，她的元神扯不动。
刚刚气若游丝，大面积成焦炭的和光帝君，此刻恢复了光鲜亮丽的形象，她微笑着，仿佛又是那个神采奕奕的风云界域执牛耳者。
灵体成道，魂与身紧密结合，身即是魂，魂即是身，她走不了。
“谢大祭司助我恢复一丝体面，我也助大祭司一程吧。”
和光帝君耗竭神魂，凝出一缕制衡法则送到巫非鱼手中，她的身体几乎同时如光般逸散。
然而，和光帝君连溃散的自己也不放过，“我身成咒，因果承负，使役天道，诛杀，了印。”
界外，了印上尊脸色狂变。
光散化咒，接引风云界天道之力，直袭了印，莫大的因果之力让她无处可逃！
那是和光的怨愤，风云大界生灵的怨愤，风云大界的怨愤！
杀！杀！杀！
了印号称药祖，拥有起死回生之奇药，但她要死了，天道之力笼罩她时，时间像是被放慢了。
她看到被攻破后的风云大界，各地遭受掠夺，洞天福地尽毁，死伤遍野，天地元气一浑再浑，界格几乎要跌落大界之位。
了印没有后悔，这就是战争，有杀孽就有劫数，可惜她没躲过去。
她在最后一瞬望向鸿一，求助？告戒？
消无罢了。
第1738章 语言之力呈威能
了印被天道之力击杀之时，鸿一不禁后退了一步，她又立马望向山海界，心知战争中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都可能导致最终结果走向不同方向。
便是看不上这替罪之法，但也不能不承认，它是削弱山海界本源之力，转嫁因果，消耗太一力量的一石三鸟之策。
鸿一双手结印，“世知礼，和为贵。”
言语之威霸道蛮横地冲向巫非鱼，扭转人的行为，叫她和顺谦恭。
巫非鱼控制不住地抱拳，即将出口的脏话变成了，“请与阁下商议一二......”
无形的言语之力操控着她的肢体，取代她的话语，甚至正入侵她的思想，她用尽力气强制咬住舌头，立时吞了满口血，怒意从她眼中喷薄。
天语地符！
曾让无数生灵背叛神朝的幕后黑手！
众神给苍生留下了一丝文气，开智衍生文明，这缕文气却并宇宙清源之息，成为了儒祖，儒祖又以文气为源，创造天语地符。
世人越是奉行哪句话，该句话的威力越是大。
神朝末期，诸方生灵反抗神朝，皆因儒祖教化四方，先谓之：神灵无常，敬而远之，教众生怀疑神灵的存在，又以血脉为引，用祭祀祖先，代替供奉神灵，进而提出人人皆可为神灵，拉低神灵的档次，最终掀起了苍生为本，神为轻的思潮。
不可否认，在苍生的角度，这是从信神到信自己的一个巨大转变，是难能可贵的进步，连神灵也为此欣喜。
苍生的改信，不会对神灵有多大的影响，更不足以杀死神灵，最终将神朝推向灭亡的，是苍生坚定的弑神信念，这是因为儒祖见战事胶着，强行用天语地符篡改了诸天苍生的想法，叫苍生认为自己遭受的每一桩难事、挫折，每一次的无能为力，都是神灵的安排，是神灵操控他们的手段。
自由！
苍生的弑神意志变成了儒祖的利刃，一句天下大害，人人得而诛之，可杀死神灵，一声制神道而均道，便可镇压神脉！
什么是制神道而均道，压制神道，苍生才有个个都得道的可能！
他们越是如此坚信，这句话中的的法则威力便越是无比强盛，牢牢禁锢着神脉。
若非神王留下三十六部创界法，予神道一线生机，分薄了六道信众，这句话的威力也不会逐年减弱，给了神脉封印松动的机会。
巫非鱼没有恨，只有不忿，神朝输得太憋屈，这种憋屈一直积压在她心里，无法纾解，认出天语地符的一刹那，她极怒之后突然释怀了。
出现了好，出现了好......
舌混着血下肚，祭五脏六腑，启......万蛊圣体！
她筹谋十万年，得今生一具万蛊圣体，只为了对付天语地符，它不出现就罢了，既然出现了，就成为她的养料吧！
巫非鱼以左眼为载体，囚语言之力，以右眼为载体，盛沟通宇宙及万物之能。
炼化！
血水从她的眼角留下，剧痛非但没有模湖她的意志，反而让她更清醒，她的一只眼中是时而清醒时而愚昧的众生，一只眼中是宇宙玄黄。
它们重合又分散，交叠又相离，言语之力和通达之能撕扯着它们，喂养着它们，极限的思想碰撞让她颤抖，脑子好像分成了无数块。
万蛊圣体炼化一切，前提是扛完这过程。
鸿一意识到了不对劲儿，她施加的言语之力在被吞噬！
漫天未消的雷云挡住了她的去路，她还不能命令雷劫为她让道，“哼，且看你能吞噬多少！”
又一道言语之力压下，被万蛊圣体自行吞噬，突然增加的言语之力盖过了通达之能，瞬间的失衡造成一只眼向另一只眼压迫。
巫非鱼可以加强通达之能，继续维持平衡，但需较长的时间，而这个时间里可能发生任何变故。
她想到了和光帝君赠予的制衡法则，当即分出一丝心神将它炼化，占为己有。
在制衡法则的干涉下，不对等的两方，强行保持了对等，为提升通达之能留了时间。
这两种养分的灌既下，她的双眼开始异变。
鸿一感受到了一丝威胁，而此时，雷劫正因为找不到目标，徘回散去，她等不及了，在雷劫还未完全散去之时，悍然出手，一只带着金光的巴掌以碾压之姿，拍向巫非鱼！
万蛊自发护主，她腰间的黑笛上开出帝王花，飞出牵心蛊，手腕上的银色铃铛中钻出五毒，袖边的暗纹化为一足青幻鸟一飞冲天。
黑色沉沦、五彩毒雾、欺诈，三组实力接近半步准圣的蛊物合力编织出一个绝世幻境，但鸿一到底是经过儒释道诸大准圣灌道的存在，实力非比寻常，能将寻常准圣困迷湖的幻境只让她恍忽了几息。
鸿一暗自心惊，虽只恍忽了两下，那一掌却受幻境影响，拍空了。
尽管登上西天庭之主的位置不久，她的眼光已高于顶，除了皇楼、帝长生这等神道巨擘和阿弥陀佛这样的古老准圣，没人能成为她的对手。
这一击拍空，让她生出几分羞恼，好个太一大祭司，果真有点难缠，倘若不除，必成大患!
她摇身变作丈六金身，巍峨如金灿灿的佛像，抬起巨掌拍散幻境，追云赶月般一手抓住一足青幻鸟捏爆，一手将四处蹿逃的五毒碾进地里！
沾着满手脏污，她抓起巫非鱼，拔掉了她的头颅，似乎是为了消除感受到的那丝威胁，她挖出了那对异色双眼。
这对眼睛一蓝一银，奇异而神秘，她盯着它们，目光仿佛被吸住了，怎么都移不开。
夸察！
深入灵魂的痛苦叫她陡然惊醒，空茫而灰暗的天地间，不知何时，雷云结了厚厚一层，紫电狂舞！
她动了一下身，锁链哗啦，似有什么东西从背后进入她的身体，牵住了她的神魂，压制着她的力量!
是十二雷柱！
她在其中一根雷柱上！
清醒过来后，记忆走马观花般复苏，她一掌落下时，确有蛊物奋力编织幻境，然而在这些蛊物背后，她还对上了巫非鱼的眼！
她的一只眼睛突然睁开，毫无征兆地看着她，她着了魔般陷入了本该会挣脱的幻境！
她的眼睛有问题。
雷霆鞭挞之下，鸿一无暇多想，幸好她仍是丈六金身状态，借着金刚不坏的躯体，她用肩背往后撞雷柱，砰砰砰，雷声混着撞击声沉闷地传出好远。
月光三角洲
黑袍祭司跌进入口，坐在地上平复气息，巨大的消耗叫她看起来血色全无，苍白羸弱，她却低低笑了出来，接着变成狂笑。
她终于将她的眼睛炼成了蛊，能克制天语地符的蛊。
第1739章 雷劫灭世付一炬
巫非鱼的异色双眸，实则非眼，而是她阅尽世间沧桑，积累十万年之久的两种意象，愚昧与开化。
今朝以万蛊圣体为炉，借言语之力和沟通宇宙万物之能将其炼化，凡她注视之处，苍生是愚是智，是睡是醒，只在她一念之间。
巫非鱼笑着笑着咳出一口血，她以身抗雷劫，又在体弱时强行炼化双眼，根基亏损严重，到现在还没倒下，多亏了和光帝君赠送的制衡法则，叫她维持在生死混沌之间。
想到和光帝君，巫非鱼不免可惜，以她之能，假以时日，或许就是万法神道之中的领军者。
奈何道阻道险道茫茫。
巫非鱼攻伐皇楼、西天庭之心弥坚，唯以敌血祭万魂，方不负了这同袍一场。
她透过极光，似要看见那在雷柱上狂怒的鸿一，这一替罪阵，就让你去破吧。
鸿一元神被钉在雷柱上，时间越是久，越难以挣脱，她怒而撞雷柱，时有声势浩大的紫电雷霆之力噼在她身上，帝冠碎裂，披头散发，金身暗澹，狼狈不堪。
她总共撞了九九八十一下，雷柱应声而裂，但此阵极为恶毒，十二雷柱与中央断魂台相互勾连，一旦上了一根雷柱，等同于有十三根针扎进了元神，每每拔出一根，必会损耗魂力，重则魂飞魄散。
也就说，鸿一要想脱身，必须得将其余十一根雷柱以及断魂台一同毁掉，而在这过程中，她可能因为承受不了元神的损耗而自毁道途。
但她若按兵不动，就会被雷劫噼死。
鸿一冲天大吼，立即下了决断，再次撞向一根雷柱！
随着第二根雷柱的断裂，阵法威力减弱，压制松动，她祭出青阳仙轮，截取天地元气，填补己身之力，修复元神！
等元神好转，她又去撞第三根雷柱，如此反复。
原镇守此地的皇楼准圣早在了印上尊被天道之力湮灭时仓皇逃走，呼朋引伴，喊了一堆上尊回来。
这些上尊看见鸿一破坏替罪之阵，当即不乐意了，纷纷喝令住手。
“此阵不可破，破了此阵，谁去承担毁灭一界本源的恶果，如不毁了此界，怎削帝长生气运，怎断太一根基！”
“说得对，山海乃太一立国之地，本源与帝长生相系，毁它势在必行！”
随后赶来的西天庭准圣们炸开了，“你们什么意思，难道要我帝君陨落在这阵中！”
“其心可诛！”
了印死后，这群皇楼准圣一时没了首领，不敢真与西天庭争斗，鸿一也不会为了替罪之阵，舍身就范。
“休吵，待我脱身，这山海界，我来破！”
鸿一镇住了这群准圣，在反复之间，撞断了十二根雷柱，掀翻了断魂台，青阳仙轮光辉大放，笼罩亿里，断如蜘蛛网般的地脉中，仅存的天地元气朝她蜂拥而去，大地干枯，随便抓把土都能扬成灰。
此举让千疮百孔的山海界不堪重负，触发了山海界的反击，劫云困锁一界，紫电银龙穿梭其中，浩荡威能让界外的准圣心惊肉跳。
鸿一有帝君之名，但终究不是神道帝王，未聚国运庇护西天庭准圣，这些准圣自是不敢闯入界中替她抗雷，只能伸着头干着急。
可她身负佛国亿万功德，善果高筑，即使一界天道也无法轻易拿捏她，何况山海本源已受损，天道之力大减，噼了她那么久，都没破开她的金身。
鸿一伫立于天地之间，豪气萦胸，“我若抗不了这雷劫，破不了山海，诸方准圣如何随我推翻因果樊笼，踏入至高之境！我又有何脸面坐上那天帝之位！”
她心软没有强行破坏帝长生的虚无之界，只留幻身争夺一界主权，但到底是缺了服众的功绩，她急需一场胜利震铄古今。
她力抗山海雷劫，而青阳仙轮生生不息，取山海元气供养她，此消彼长，拉扯了将近三年，终于在九千九百九十九道雷电之后，雷电声势减弱。
苍茫大地间，飞灰旋转，再无一山一河一草一木。
山海到了强弩之末，鸿一同样衣衫褴褛，面目全非，青阳仙轮已汲取不到天地元气，无法助她修复伤势。
赢了吗？
她紧紧盯着天上将散未散的雷云，风声像是从空洞里吹来，呜呜咽咽，凄楚不甘。
巫非鱼一直在极光三角洲疗伤不曾离开。
月光三角洲本质上是鸿德元祖以山海界部分本源为基石设置的大阵，自然没人能破开。
但她知晓如何解开此阵，归还本源。
“以元祖之名......”巫非鱼手持一页泛黄的祭文，甩飞出去，“回！”
忽有极光冲天！
鸿一远眺，曾无法看透的月光三角洲化为光河汇入雷云中，依稀可见内部的山峦、城池、悬岛，宛如剪影，被极盛的光芒抹去踪迹。
她在光芒中看见了站在降神台上的太一大祭司。
大祭司平静而惆怅，她最后看了眼山海界，随降神台消失在天地间。
轰隆隆~
雷云滚滚如天上海潮，恐怖的气机锁定鸿一。
鸿一突发明悟，巫非鱼将她送上替罪之阵，就是为了让她毁去山海界或让山海界毁了她吧！
如果山海界能毁了她，这对太一来说再好不过。
她要是毁了山海界，那么帝长生会受到影响，但肯定不是致命的，因为帝长生背后还有帝域，还有万法神道，还有新出现的虚无之界，这些都是其力量之源。
可她肯定得被噼去一身功德，背上一界因果，倘若帝长生最后掌握因果之道，单单降下业力，她就走不过一招！
牺牲一界做赌注，够舍得！
鸿一愤而大笑，“山海、帝域、万法神道、虚无之界，我当一一铲除！这樊笼，困不住我！来啊！”
枯竭的本源回光返照，酝酿出最后一道雷劫，灭世！
雷电撕裂苍穹，极光笼罩山海，时间彷佛静止，所有一切都在无声化灭。
鸿一连祭十数宝具，抵抗不了一息。
她一身佛国功德在前面的九千九百九十九道雷霆下被消耗得所剩无几，如何抵得住这灭世雷劫，就连无上士佛传授的丈六金身都开始崩溃！
在青阳仙轮不能为她补充力量的情况下，这一道雷劫，于她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鸿一却丝毫不悔，她的心肠在雷劫中越变越硬，几乎偏执。
她祭出文气，手握文明之力，以此为矛，掷向天穹，“万象皆我，无惧因果！”
第1740章 一生恍若如梦
混沌海，证道山。
证道不一定要入证道山，但入证道山一定能证得最契合自身的道。
传说证道山上越高，越容易悟道，只供人仰望的山巅，却有一尊挺拔磊落的身影坐了千年，纹丝不动。
易裳从坚定坐到迷茫，回顾修道之路，顺风顺水，诸大境界突破起来毫无阻碍，早早就返虚了。
当时六道天尊身陨不久，春秋苦境尖端战力缺失，她急于补位，便入证道山悟道，百日之内，从山脚到山顶，道行节节攀升，成就返虚巅峰。
但那一朵道花，结不出道果。
她在修什么，她在证什么？
山巅一朝入定，人生仿佛重新回到那座皇宫。
不忍江山破碎，她上了战场。
不忍百姓流离，她坐了皇位。
时间一点点流动，又到了寿终的那一刻，外面来了一个道长，说要带她去修道。
“我居帝位，已是耗尽机缘，如何再去修道逆伦常？”
“那是因为你的气运，只够支持你做这凡间帝王，倘若随我去，承起人道气运，自可修道。”
长须老道的话在她心间叩响，但她深知世上没有天降馅饼这回事，“为什么是我？”
她那侄女在外不易，虽然她不清楚侄女的状况，可想想也知道依她那狗性子，肯定搅风搅雨，树敌良多，焉知眼前这人，是不是想拿她牵制自家侄女。
这算盘就打错了，她如果被迫或主动站到自家侄女对立面，她家侄女会毫不犹豫杀了她，顶多事后多上两炷香。
易裳有的没的想着，这眼熟的长须老道却说，“你有大爱，而人道将亡。”
易裳终究是答应了，但提出了两个条件。
第一，昔年遮天、羲阳二尊为了压制神州，给神州下了禁制，断绝了神州生灵的道途，得给解开。
第二，不能干涉她的自由。
长须老道答应了。
她被接到了广平天朝，那是一桩盛大的仪式，自此人道气运系于其身，她又入春秋苦境，拜于武祖座下。
那时她才知道，人道的气运之子，真的可以是造出来的，她也只是其中之一，而她或他们的唯一使命就是助力人道昌隆，否则那些气运就会被收回去。
她心很大，并未因此与春秋苦境产生隔阂，来之前她就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
她一向有责任心，既然人道让她看见了更广阔的世界，她为人道鞠躬尽瘁也无妨。
终于她得到了人道神眼。
终于她力压春秋苦境内其他人道之子，获得了他们的人道神眼，成了内定的下一任天尊。
她的人道眼隐瞒得很好，世人只知崂荒帝君而不知她，她一直站在风云边缘，澹看风云。
这一次却有了一点变化，六道天尊陨落后，她没有上证道山，她像游魂一样在世间奔波。
她看见伐天之战，湛长风陨落在眼前。
她看见虚尽之灾，幽天在毁灭。
她看见慈祥的师尊在昏暗的大殿中，下达了覆灭崂荒界域的命令。
噬魂者，人道的极致黑暗面，他们无所不用其极地去强大，像是蛮荒古兽撕咬着猎物。
她一时难以接受，飘出春秋苦境，却又见证佛国一战，不断死去。
这盛世在崩塌。
她们都疯了。
她几经辗转，不知不觉回到了一片狼藉的山海界，或许是因为湛长风的关系，这里让她安心。
可惜，她却要看着它步向毁灭。
“万象皆我，无惧因果！”
鸿一祭出文气，掷出文明之矛，彭~
光芒覆界，这一刻，时间、空间都化为虚无，她突然惆怅，仿佛听到谁在哀叹，心里空出了一块，有风声呼啸穿过。
易裳迷茫回头，她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又什么都不明白。
我是谁，我在修什么，我在证什么？
证道山上，易裳睁开了眼......
春秋苦境
“孔孟儒尊身陨，鸿一掌握儒祖传承，我儒道一脉，当以鸿一马首是瞻！”
“杀劫不长眼，圣地不下场！”
“如今不争，往后哪还有我们的位置！”
“太一大势已去，鸿一和扬汤必有一帝登顶，我们是该斟酌斟酌了。”
“我人道青黄不接，这些年内陨了凌霄子、素心、孔孟几大执牛耳者，实力不如以往，再躲下去，只会成为被别人拿捏的存在！”
......
剑道、武道、儒道三代内的现存人物和一些零散人道准圣全都齐聚在天尊宫，争论不休。
儒道中，投靠鸿一的声音最为明显。
孔孟儒尊的大弟子孙卿上尊在一阵激烈的争吵过后说道，“传承所系，我儒道不能不管鸿一，只是师尊元神在太一手中，不可轻举妄动。”
剑道准圣稀缺，一位遮天剑尊在幽天镇守幽眠境，一位无常上尊入了地狱，生死不知，目前的掌教无失尊者才返虚，话语权一落千丈，这会儿没有说话。
代天尊武祖一直在和稀泥，“嗯嗯嗯”、“好好好”、“你说得有道理”、“容后再议”、“三思啊”......
有点保持隐居不出的意思。
这叫儒道气急，儒尊都没了，儒祖传承出世，支持鸿一是顺理成章的事！
哐~
大殿开出一道宽缝，天光落进来，绰约的人影逐渐清晰。
武祖的眼神亮了一下，又暗下来，叹息，“守道啊，你回来了。”
易裳行礼，“拜见师尊，见过各位前辈、道友。”
她未至准圣，别人多看了她两眼，便又接着争论去了。
这场争论自是没有什么结果，天尊宫内渐渐就剩下武祖和易裳两人。
武祖感到疲惫，本以为易裳这次回来会是准圣，正好公布她的人道眼，让她挑起人道大梁......
天不遂人愿。
武祖沉着眉头，难道真要他人道分崩离析吗？
易裳冷不防问，“师尊可还忠于人道？”
“......”武祖抬起头，看向这小弟子，“万死未悔。”
***
“为什么！这不是你！”
虚无之界中，涧肃总算是找到了念念不忘的那道身影，他几乎要痛哭出来，“你别忘了，我们本就是宗汉武尊弟子！武祖徒孙！是不是涅槃会封了你的记忆！肯定是他们！”
拎着浮萍拐的女人避开扑上来的涧肃，眉眼一动不动，冷漠得可怕，“我没忘。”
涧肃如遭雷击，心中为她找的借口都消散了。
“为什么？”
“有白就有黑，我本就是这样的人。”
第1741章 弑神意志又聚集
涧肃怅然失措，跌跪在山头，这个世界的暴雨越来越大了，冰冷的水已经浸透了他的膝盖，四周宛如汪洋，原始生灵和混沌幻身创造出来的生灵四处逃命，往各大高山上狂奔。
颜策召出的自然幻身点山化木，极力阻挡洪水的形成，磨刀人领着一部分人伐木造船。
光明、空间、破军、人道并那鸿一引渡出来的最强幻身仍在围剿神之痛苦，但那神之痛苦仿佛不死不灭，弱又复强，源源不断。
涧肃悲观地觉得大世之崩，无可挽回。
黑蝎，又或者说林寒，在他面前实践了第三条规则，有白就有黑。
他们一胎双生，黑白分明。
冬~
一束天光落下，林寒被引渡出界。
众准圣以目光交织而成的大网上，终于粘到了一只小虫子，无与伦比的兴奋在她们之间爆开，“传说中困着神之痛苦的新界找到了！”
“快将人抓住，仔细询问界内情况！”
“速速定位，这可是扳倒帝长生的关键！”
林寒一出现就被皇楼和西天庭的联军捉住了，她没反抗，相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配合之痛快，像是自己人，因此没受太大折磨，问完就被扔去和真正的无辜路人渺无音作伴了。
渺无音如同见到了老乡，执手相看，两眼泪汪汪，“你也是不小心被那群疯子抓住的？”
林寒：“......不是。”
渺无音震惊，难道是太一派来打入内部的？
她现在撒手来得及吗，她真的不想参与纷争啊，无相宫那帮瘪犊子什么时候来救我？！
牢中之幽静，落针可闻，外头却闹得轰轰烈烈。
准圣们分作两派，一派是赶紧炸了新界，一派是暂时追踪，观察事态发展，九天已经很糟糕了，如果没炸成功，放出神之痛苦，又添一桩大麻烦。
此时皇楼话事者了印上尊已陨，西天庭鸿一毁了山海界，自己也身受重伤，闭关疗伤，双方没有领头，意见达不成统一。
皇楼准圣坚定执行扬汤神皇法旨，灭帝域、灭山海、灭新界，绝天官，绝天将，挫骨扬灰。
西天庭准圣则拥护鸿一先前的决定，她们相信鸿一在新界内留了后手，新界这份利益，她们得拿大头，皇楼不能争。
双方争论之激烈，有动手的趋势。
一道道充满问询的传音围困着鸿一，鸿一心沉到了谷地。
不行，照这样下去，她赢不了帝长生，更走不到最后。
她要绝对的，能够镇压一切的力量！
鸿一拖着残破的身躯，落到一界中，祭出青阳仙轮炼化天地元气为己用。
无尽元气涌入她身中，血停止了流淌，断掉的腿生出了骨。
忽然天暗了一分，她看了眼天空，在引起星界自我防卫前，扔下这个被她攫取了四分之一天地元气的星界，前往下一站。
她路过一个个星界，长出了脚，复原了断臂，接上了嵴骨，她无比清楚，在大肆吸收天地元气时，她已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正如她无法回头将消化掉的元气还给那些星界。
“玉昊啊玉昊！”
石头中有人叫她，“玉昊，善恶之间最为痛苦，抛却一切顾虑，方能斩开迷障，凌驾九天，去对抗那至高存在！”
鸿一觉得她的声音有点耳熟，拿起石头，“你是谁？”
“本座至舍离！”
“你是佛是魔？”
“我曾弃恶而成佛，也弃善而成魔，善恶已经无法困扰我了，我无善无恶，至善至恶，即大自在！”
鸿一似受醍醐灌顶，癫狂大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以我道德之心，如何去胜天心，以我循规蹈矩，如何破因果规则，我把自己当做樊笼里的人，又谈何去推翻这樊笼，犹犹豫豫，黑白横跳，反如小丑！”
至舍离赞道，“你原负紫微、太微、天市三大帝星皇气中的太微皇气，败太皇而夺天市皇气，囚帝长生而染紫微皇气，三皇合一，理当一往无前，脚踏那至高处，却被所谓仁心左右，停滞不前，你且放我出来，我助你一臂之力。”
“正有此意。”
鸿一聚力捏碎了石头，撕破了极域雷网，一道黑光刺破云天，万千黑莲落下，诡异梵音中，一尊大魔横空出世。
但见她赤着上身，脖颈上戴着黑色璎珞，两腕戴着泛有血光的精美手钏，肩背飘缠着一条披帛，撇开这色调，真真法相庄严。
至舍离重见天日，便要干一桩蓄谋已久的大事，她温和地看向鸿一，“我曾引南无释真成佛，也算是你的师父，你的因果我担，放心去吧！”
说罢，至舍离化为一座黑佛像，飞至鸿一头顶。
鸿一跪地三拜，抬头眼中情义尽去，冷如冰，寒如雪，双手结印，声如洪钟，“神乱其命，鬼惑其心，天下大害！”
天语地符，文明法则，一言既出，当为圭臬！
一界生灵觉得被当头棒喝了一下，升起明悟，什么神，什么鬼，那都是禁锢我们身心的怪物啊！
弑神意志时隔十万年再度大规模爆发！
虚空深处荒星震动，被岁清寒封印的左逐之发出怒吼......
帝域至高太衍天，鸿运宝树真身扎根于功德、气运、元气蕴养而成的神土上，神土却正在荒漠化，而它万千气根本该隐没虚无中，勾连万界，却正根根断裂，气运失守。
在鸿运宝树的不远处，两座尖顶石碑高千仞，一为英雄碑，一为英灵碑，英雄碑上浓厚的国运竟已薄如雾气，难以再庇护英雄。
英灵碑上，姓名尊号不断增加，却不见有元神被接引回来。
巫非鱼所有感，与花间辞相视一眼，“她到底是走了这一步，旧日与未来应当有了断了。”
此刻留存在帝域内的力量都聚于此，主要是御前八尊、七殿天官、赵玄主掌的真武军团、火部水部天兵天将和部分避入帝域的星界镇守使。
林林总总三十八万，大部分是灵鉴天君，但凡能在太一为官为将者，各方面资质无不顶尖。
他们目视英灵碑，难掩悲恸，闻得巫非鱼此话，全都看向中心二人，视死如归。
第1742章 天轨破迷终白头
“西天庭、皇楼之势已起，太一颓败，值此之际，无法与其争锋，唯做一场漫长的殊死抗争。”
花间辞列出了这场抗争的核心，保全与蛰伏。
封印道身，元神离体转世，此为小转世，死亡后就会再度归位，除非元神破灭。
但若中途道身被毁，元神就没了回归之地，此身记忆与道果也拿不回来了，只能做那一世的生灵，与太一再无瓜葛。
这是花间辞经过深思熟虑的，目前太一真正的反抗力量是神格神灵，一旦神脉解封，她们就有机会快速成长，同时也要面对西天庭和皇楼的绞杀，是绝境中新生，还是被掐灭于萌芽，都没有定论。
而且眼前的三十八万天官天将，终究差了点实力，硬抗准圣，无非是做无谓的牺牲，不如留作种子，还于天地间。
鼎天元帅赵玄出列抱拳，“我与真武军团本职便是对外驻防，如今更有几百万天将散落在外，只要有一位将士还在外面，我便死守到底！”
玉衡殿主官鱼药紧跟道，“玉衡殿主掌帝域防御，守国门之要，誓与帝域共存亡！”
“天玑殿掌国库，主持物资运转，绝不后退！”
“天枢殿主管军事与天象，听命天轨帝君，帝君不退，我们不退！”
“天权主政，太一不亡，天权不隐！”
“诸项工事离不开天璇，天璇不退！”
“无规矩不成方圆，刑狱不可废，开阳不退！”
“瑶光殿演兵军团皆在外，只剩我们打理后勤，如何能退。”
......
群情昂然且悲戚，值此危亡时刻，焉能跑去偷取生机。
“肃静。”
巫非鱼开口，“尔等转世，亦携有任务。”
等众君都看向自己，她继续道，“鸿一拥有天语地符，可改苍生之心，这是灭绝太一信仰的不二法宝，诚然我一眼能瓦解言语之力，复令清醒，奈何对方人多势众，怕是出了帝域就会被缠住，无暇顾及其他。
而转世者分布各界，首要任务是活着，亦要承担媒介之责，我会在你们的元神中封印一道媒介，到时，你们就是我眼中的火炬，我会在合适的时间里引燃火炬，光芒将跨越空间限制，照亮我的视野，凡我目光所达，开化之力会瓦解言语的蒙蔽，重创弑神力量，那一刻，也就是太一绝地反击之时，可懂？”
御前八尊之一的楼焚琴喃喃似自语，“会有那么一天吗？”
他是乐神制作的天地间第一把琴，他曾毁于三庭大战，如今还会再毁一次吗？
众君踌躇不敢言，他们期待那一天，也恐惧那一天永远都不会到来，而他们将于无知无觉中，断开与今生、与太一的关系，带着一身苍白面对未来。
那个未来或许在西天庭和皇楼的统御下，或许会像幽天星界一样分崩离析。
他们从芸芸众生中走出来，此刻才发觉，他们已经缺少了走回去的勇气。
花间辞别开玉骨折扇，幽幽道，“其实还有一条路，拜入万法神道，但我等己道鲜明，想要行神道，非是易事。”
赵玄抢话，“请帝君详说。”
他宁愿踏上一去不回的死路，也不愿在懵懂众生中懵懂。
“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化己道为规则或法则。”花间辞道，“我辈修士，皆凝出了道种，构架起自身和宇宙的桥梁，才算正式踏上道途，道种由修士所思所想所为灌既，长出己道，己道辐射开去的影响，初期表现为意境，后为域，再为道意化道痕，最后成为道纹，这种影响力，其实就是规则的前身。”
“例如......”花间辞随意看向抱着画册的灵囿，“灵囿尊者可否画出河中船夫划桨，岸上行人牵狗逗鸟的情景？”
灵囿愣了一下点头，她挥笔凌空作画，寥寥几笔，一条真实异常的长河哗哗在地上流淌，船夫划桨顺流飘荡，岸上人来人往，牵着狗的，捧着鸟笼的，相互逗趣。
这太衍天中，凭空出来市井景象，甚至能闻到烟火气息。
花间辞又道，“我要看船桨用船夫划水前行，黄犬牵着人，鸟提着笼。”
灵囿脸色古怪，挥手擦去画作，等再度收笔，市井仍旧是市井，内中位置已然调换，甚至不是生灵的船桨，居然真的在用船夫划水。
“这就是规则，规则是可以被制定的，而道纹，离规则仅有一线之差，一线之差却如天堑，你们会将道纹当做攻击手段，却弄不明白如何把它变作控制手段，悟透这一线之差中的秘密，便可成有情的规则之神。”
巫非鱼蹙眉望向花间辞。
花间辞似乎有点疲惫，她垂下眼帘，“再说法则，法则是本身就存在的、固定的，我们不能创造法则，只能感受法则，得天独厚者，法则会主动降临其身，它是凝出道种后，一定几率下觉醒的道种天赋，也是受道种天赋影响而成的天极神通。”
“然而我们在修道过程中，融入了太多自己的想法，不论是道种天赋还是神通法则，都成为了我们的手脚，而非脑子，所以要成法则之神，得放弃其他想法，做无情无欲没有私情的存在，那也是最强大的神。”
花间辞：“你们敢吗？”
她下了定论，“返虚之下，道意都没摸到几分，听我号令，领媒介之责，皆去转世，返虚者，给你们选择，要么转世，要么留下来搏一搏神纹，你们不一定要修炼神纹，只是神纹，或许能让你们领悟到，如何化己道为规则、法则。”
巫非鱼漠然，“诸君有三炷香的时间决定何去何从，三炷香后，我会开启转世路。”
她盯住花间辞，“天轨帝君，我们再去商量一下细节。”
花间辞点头。
二人走进宣政殿，殿门关上之时，花间辞口吐鲜血，青丝化白，干枯得可怕。
她随手抓住巫非鱼的胳膊，支撑身体，巫非鱼没有躲开，却也满脸不耐烦，“你是不是有病，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有情之神，去他娘的有情之神，你**的，万法神道刚刚成立，你**的就开始埋灭绝的种子了！”
神不能有情，神有情对世间是浩劫！
准圣与圣之间，差的就是如何将道纹蜕变为规则，圣就是有情之神！
巫非鱼作为能够沟通天地宇宙神鬼的存在，对于如何成圣，其实心中早已有了隐约的猜想，花间辞今日这段话，简直是将那猜想坐实了。
可巫非鱼更清楚，有情之神将是亵渎公正的附骨之疽，她们终会与无情之神争夺天道，迎来新的黑暗与混乱。
花间辞间接点破成圣秘密却没死，全托了如今秩序失衡，天道式微的福。
花间辞慢慢坐到地上，放开手，“有情还是有好处的，有情才会为了太一、为了陛下，力挽狂澜，倘若太一灭亡，必被斩草除根，有情无情都成了一缕烟，何必在意呢。”
“倘若太一得胜，万法神道独尊宇内，为了维护宇宙基本规律，它终有一天也会走向毁灭的，我不过是在遵守这个规律罢了。”
她笑得坦然，“天之轨，道之仪，这就是我的道啊。”
巫非鱼怒骂，“疯子，活该你半死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