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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孤在上     帝神通鉴txt下载     帝神通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713章 清宝殿中知往来

    崂荒帝君见来人是巫非鱼,下意识忽略了敛微,头一歪,晕了过去。

    巫非鱼:......

    终南道祖:......

    天乐上尊:......

    巫非鱼笑得危险,“他什么意思?”

    敛微调侃道,“不信你的意思。”

    自家大祭司在外的形象神秘莫测,但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不知怎的,总有人觉得她六亲不认。

    崂荒帝君弄这一出只为保命,他见巫非鱼一来,只问神之痛苦,不问凤瀚,更加认定她铁石心肠,恐怕会把自己用完就扔,自然要晕一晕,等人齐了再说。

    终南道祖打圆场,“事既出,不急于一时,诸位暂时到我洞府落脚,如何?”

    “叨扰了。”

    缥缈云深处,碧水挂长天,上有霞光瑞彩影重重,白玉宫楼连城阙。

    敛微和巫非鱼随终南弟子,闲步前往客舍,待周遭无人,她问起关于神之痛苦的具体情况,须知她是被巫非鱼临时拉来的,路上只来得及了解到神之痛苦与神朝神灵有关。

    话问出来,她就见巫非鱼神色郁郁,不似平素张扬,微微咋舌,“这东西该不会是你搞出来的吧?”

    巫非鱼斜她一眼,“神之痛苦出世时,神朝已覆,我早转世了,不过......与我也有点关系。”

    当时她是水神的神意护法,亦是众神之下的第一巫灵,三庭大战期间统领所有巫灵杀敌,那段日子回忆起来,只剩下无穷无尽的尸山血海,每次睁开眼只有一件事,杀!

    在那个混沌先天圣灵、星界先天圣灵与神灵当道的时代,任何一次战役规格,动辄星界湮灭,界域混乱,惨烈异常。

    神灵是不希望战争发生的,尤其是这种涉及生存与毁灭的战争,她们揣摩神道,期望有朝一日重回至高神座下,但对万物的祝福和维护从未改变。

    巫非鱼一直认为神灵会输,输在仁慈,因为在那一场场战役中,她感受到了神灵一日比一日深刻的痛苦。

    她的巫之道,认为任何力量都是可以沟通驱使的,那这份来自神灵的痛苦,为什么不能呢。

    由此,她创造了一篇凝聚神之痛苦,使之降世的祭歌。

    ‘神意,你通晓我们的意愿。’

    星辰余辉下,水神孤独地立在被血色笼罩的战场上,她与她的同族已打算将胜利留给万物。

    妖庭与天庭要封印神脉又如何,要将她们打落凡尘又如何,战争对这个宇宙的损耗太大了。

    ‘众生弑神的愿望,将催生新的秩序,到底是......容不下我们了。’

    ‘那你知道我们的愿望吗,我们不代表万物?’

    这种不甘心,即使穿越十万年,依旧刻骨铭心。

    那个时候,妖庭和天庭掌握了大部分生灵的喉舌,神灵成了生灵口中的窃贼、暴君、独裁者、刽子手,他们不再信仰神灵,只想自己掌握力量。

    这是所谓的大势。

    她知道,却还是不甘心,她与众巫灵、与始终信仰神灵的子民,意愿就不重要了?

    神朝颠覆,她终究没有诵响祭歌。只为如神灵所愿。

    这之后,她就转世了,不过已现在的目光来看,当初她转世不久,应当就有巫灵拿到她留下的祭歌,请下了神之痛苦。

    要想念诵这道祭歌,需巫灵带领信仰神灵的子民,以万分虔诚之心献祭生命。

    数量不会少。

    “神之痛苦,是因果律,是神与万物之间的纠缠,也是一方万物,对另一方万物的诅咒。”

    巫非鱼这样对敛微说。

    凤凰一族背负神之痛苦,当时凤凰族仍属妖庭,气运相连,妖庭气数同样会被消耗,恐怕这也是后来太皇上帝企图铸造归命星盘,扭转命运的主因之一。

    而巫非鱼知道太皇上帝会想铸造归命星盘,是被花间辞神机入梦了,但她们筹谋那么多,不就为了在这一世,等来神道转机吗?

    所有因果都是有迹可循的。

    敛微知晓神之痛苦的源头是身边这人,心落了地,“你应该知道怎么解决它。”

    巫非鱼自信点头,“待我聚万生灵忏悔之心,花上百上千年超度即可,除非它有主了。”

    “什么意思?”

    “它有了宿主,怎么听得见万生灵的话。”

    敛微担忧道,“它真有了宿主呢?”

    “不可能,能成为它的宿主,要么是神灵,要么是虔诚信奉神灵的巫灵,这两者,当世都没了。”

    崂荒帝君悠悠转醒,碎掉的一边躯体重新长了出来,没有大碍。

    “帝君,道祖与众贵客,在清宝大殿等您。”

    崂荒帝君连忙问,“天道盟来人了吗?”

    眼下只有青睐神眼者的天道盟会力保他了吧?

    “来了。”

    崂荒帝君闻言大喜,“前面带路!”

    他喜滋滋地跨进清宝大殿,却在得知天道盟代表是阿修罗王时,心情一下跌落谷底,这也是个无情的主儿!

    在他之前,巫非鱼和敛微看见秦无衣代替普世灵帝前来,心情同样微妙,普世灵帝怕是真的快不行了。

    “崂荒帝君,请将关于神之痛苦的事,仔细道来!”

    终南道祖作为东道主发了话,崂荒帝君不敢隐瞒,将一路遭遇细细说了。

    卫道令虽广为成员所知,但有资格到这大殿里来的,只有终南道祖、天乐上尊、天道盟、太一。

    人道广平天朝也是卫道庭成员,守道帝君易裳应该有收到卫道令,但她许久没有露面了,外界猜测是在闭死关,若是如此,她就没办法将消息递给广平天朝。

    这次大殿上没有广平天朝的影子,似乎是左证了这一点。

    几方势力也没有主动知会广平的意思,反正这只是初审,先看看问题的严重性。

    崂荒帝君从误入新世界,说到哑书生与神之痛苦,敛微眸色越来越沉,瞥向巫非鱼,传音道,“你不是说没人能当神之痛苦的宿主?”

    “......”巫非鱼无言以对,这个时代竟然还有神灵的虔诚信徒?

    “还有何解决之法?”

    “以力破之。”

    “多大的力?”

    “能毁灭九天六合那种。”

    敛微表扬她,“确实,九天六合毁了,因果没了,神之痛苦也没了。”

    巫非鱼叹气,“那就只能封印镇压了。”

    就是承担镇压的一族会慢性绝种。

第1714章 噬天再现牵噬魂

    大殿之上,满是寂静,众上尊心思各异,大殿之中,崂荒帝君硬着头皮,顶着沉默,叙述来龙去脉。

    敛微听他提及虚实生机,心中腾起一股莫名的季动,又闻种种奇怪的规则,兀自陷入深思。

    “我所经所历,大概就是这样的。”

    崂荒帝君垂手默立,等待几尊开口。

    终南道祖与上尊们商议道,“如果真如他所言,需先寻其踪迹,再决定封印问题,且里面有人道弟子,得跟春秋苦境知会一声。”

    众尊没有异议。

    崂荒帝君对春秋苦境又敬又怕,趁势道,“我有不情之请,望诸尊明察秋毫,噬魂一桉,实非崂荒之过,我以道起誓,我掌崂荒天朝以来,从未行噬魂之道,亦从未教唆、引诱他人行此道!”

    他直视秦无衣,目光坚定。

    噬魂一桉,出现在幽天,发现者是太一,被追责的是春秋苦境,春秋苦境自查,揪出崂荒魂族,其他势力只看了个热闹。

    这会儿崂荒帝君要天道盟做主,天乐与终南道祖都不太看好,自九天征伐起,天道盟的职权就被无限削弱,管管没有背景的邪修恶道或还可行,想插手圣地已定桉的事,怕是难。

    秦无衣却似浑不在意,随口道,“你暂时留在我身边吧。”

    崂荒帝君大喜。

    噬魂一桉干系甚大,但在神之痛苦面前终究成了小事,既然天道盟要插手,太一两尊乐得清闲,就让她去跟春秋苦境掰扯吧。

    关于神之痛苦,章程未定,敛微和巫非鱼暂留颢天。

    敛微事后斟酌再三,对巫非鱼说道,“那诡异的新界......”

    话没说完,只看巫非鱼瞥过来的眼神,就知两人想到一块去了。

    见识过湛长风虚神世界的,基本都死在里面了,除了她们这些自己人。

    “是有几分相似之处,倘若与陛下有关,不得不慎重。”巫非鱼没有比此刻更想念花间辞,仅凭捕风捉影,她们做不了决定,如有花间辞在就不一样了。

    隔日,人道武祖亲至,几方会面,决意寻觅新界踪迹,由终南道祖带领擅长演算的准圣推测其行踪,另有敛微主动请缨,巡察颢天,以空间之道,捕捉痕迹。

    数年一晃而过,一无所获,天道盟与人道的关系愈发尖锐。

    即使崂荒帝君极力证明自己与噬魂无关,但他魂族伏诛,他身为族长,怎么也有个统领不当的罪名,人道要求将他带回惩处。

    天道盟却要保崂荒帝君,不肯退让。

    崂荒帝君心知天道盟保他,是因为他身具人道眼,可他自己明白,他所行之道,在于凶字,与人道眼背离,他是修不成这人道眼的,不如趁着天道盟还给他撑腰,早点接受人道处罚,也早点恢复自由身。

    他自认清者自清,人道给他的处罚不会太重。

    于是,他主动向秦无衣请命回到玄天,秦无衣意味深长道,“你当真要回去,近年春秋苦境对玄天管控极为严格,你去后,未必出得来。”

    崂荒帝君对春秋苦境留有信任,犹疑稍息,下了决定,“我想尽早做个了断。”

    “可,我会让春秋苦境将你带走。”

    这些年秦无衣因为神之痛苦逗留颢天,武祖除了开始时现身一回,后来全都由孔孟儒尊跟进。

    孔孟儒尊一边要参与推算,一边得跟秦无衣周旋,亦是心烦,这回秦无衣松口,甚为高兴,未免夜长梦多,当天就带着崂荒帝君破虚而去。

    至颢天边缘,黑暗突袭,飓风分开了崂荒与孔孟。

    一只手搭上崂荒帝君的肩膀,崂荒反身回击,却被熟悉的力量挡回,定睛一看,“长老?”

    这人精瘦枯藁,额上深刻的皱纹似要叠成山脉,正乃崂荒魂族的老不死之一。

    崂荒帝君茫然不解,此时他身后爆发出了更大的威能,但见一张狰狞巨脸吞吃了孔孟儒尊的道法,一口扯去她半条胳膊,准圣的血洒在虚空,一滴滴如流星坠落。

    孔孟儒尊高高在上已久,少有伤筋动骨的时候,对方一照面就将她打入下风,如何不惊骇。

    “你是谁,报上名来!”她一手持书,书页无风自动,一句句至理名言飙飞而出,形成浩然域,肃杀不正之心,抵挡一切邪法!

    这顶尖困杀之域,在巨脸面前却薄如纸,竟轻易被撕成了两半,害得孔孟儒尊遭受反噬,嘴角溢血。

    “都说儒道博古通今,见多识广,怎的,不识我?”巨脸猖狂大笑,“且去知会众生,我噬天一族回来了!”

    孔孟儒尊怔愣,噬天于十余万年前被神朝绞杀,那时三教祖师也以天庭之名在这件事上出了些力。

    她清楚地记得此事,一是因为当年的噬天太过令人闻风丧胆,吞噬天地万物,威震九天,二是天庭正是借着帮忙围剿噬天这件事,才获得神朝认可,有了立足和壮大的机会。

    孔孟儒尊乍听此名,只感荒诞。

    近几千年来,确实有一星半点关于噬天的传闻,不过没人相信是真的,噬天气数已尽,绝无再现可能!

    “何方宵小假托噬天族乱世!”

    孔孟质问之声刚落,那魂族长老嘲讽道,“你春秋苦境又有什么资格大喊大叫,人族起于微末,有如今地位,是靠我魂族冲锋陷阵,魂族最后却落个良弓藏走狗烹的下场,纵然避世崂荒,不再行噬魂之道,竟也被安了个莫须有的名头,致使一族被赶尽杀绝,你等既然容不下我,我便做真噬天,吞了这世道!”

    崂荒眼神惊疑,“长老?”

    “我是来带你离开的,你回玄天,只有死路一条。”魂族长老目光中充斥着恨与荒凉,“魂族受春秋苦境栽赃陷害,无路可走,我本该一起被捉去上断魂台,幸得封楼大帝救命,逃过一劫。”

    “一派胡言!”什么噬天,什么封楼,都是作古的东西,也敢出来祸乱人心!

    孔孟儒尊大发雷霆,催动手中道册,片片书页飞旋而上,化作三十六尊儒道大能的虚影。

    这些虚影,皆为儒道创立以来,或生或死的准圣级上尊,每一道虚影都是她们己道的化身,其中一尊浩然正气与文气交缠,心如渊岳,灿若麟凤,宏博大气,赫然是太皓清源儒尊——儒道之祖!

第1715章 凤瀚出界惊各方

    只听三十六尊虚影轻吒,“杀!”

    无边道意瞬间将狰狞巨脸搅碎,孔孟儒尊眉宇间闪过一丝痛快,然而下一瞬,这巨脸在太皓清源儒尊虚影上方凝聚,竟是一口吞下了祂的头颅!

    孔孟儒尊惊怒交加,这不可能!

    当是时,阿修罗道降临,血色弥漫之处,兵戈声起,一尊尊似虚非实的战将围歼狰狞巨脸,创出一道道伤口,那巨脸吃痛,转头破虚离去。

    孔孟儒尊瞥见魂族长老和崂荒帝君,褪下腕间金环,将二人困缚,又见血色战将分往两边,一身红衣的秦无衣踱步而出,忙问,“阿修罗王怎不追拿凶徒?”

    “一分身而已。”

    秦无衣似乎知道些什么,竟是任由那巨脸逃了,那巨脸也怪,仿佛只为过来挑衅一番。

    孔孟儒尊心有不安,看向那魂族长老,抬手要将他摄来,却被秦无衣抢了先。

    秦无衣道,“此人我有用。”

    魂族长老大喊,“春秋苦境枉顾崂荒众生性命,我要求天道盟彻查噬魂一案,还崂荒一个公道!”

    “信口雌黄!”孔孟儒尊朝秦无衣要人,“这老家伙无状,张嘴就污蔑人道,请将他交予我!”

    人道一搬出来,几乎直言这是人道内部的事,不需要她插手。

    秦无衣似笑非笑,“儒尊手中至宝,杀灭一般准圣绰绰有余,而今如何?”

    “阿修罗王是在威胁我?”

    “孔孟,枉你满口仁义道德,你且睁眼看看崂荒!”这魂族长老插入两尊对峙,好像存了死志,神情决绝,叫崂荒帝君发慌。

    “你可知魂族一派的发起者是谁,昔年黄金人种没落,人族孱弱,是武......祖......”魂族长老口耳溢血,咬牙坚持,“这次,为什么......不公平......”

    契约反噬,魂族长老当场魂飞魄散。

    “长老!”崂荒帝君心戚戚不可置信。

    孔孟儒尊也有些许疑惑,但局势混乱,人道绝不可出内讧,果断道,“这贼子吞吞吐吐,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显然是来捣乱的,死了倒是一了百了。”

    “最好如此。”

    秦无衣拎走崂荒帝君,带到幽天安置了他,就去见了普世灵帝。

    殿中,普世灵帝端坐于上,姿态长年不变,面庞却如瓷器,崩开了一道道裂痕,没有血水流出,只隐隐泛着幽光。

    灵帝以自身天道之力定下幽天法度,实际也约束着幽眠境,数百年的亏空,让祂不可避免地走向衰亡。

    祂见是秦无衣,眼中依旧晴空朗朗,十分柔和。

    秦无衣感知到祂差之又差的状态,问,“后事安排妥当了吗?”

    “......”普世灵帝点头,“差不多了,人道眼呢?”

    “崂荒帝君难堪大任,六道神将想要聚齐,难之又难。”秦无衣指尖轻弹,一道白色魂体凭空掉了出来,“现在人道也出了问题。”

    这魂体,分明是那魂族长老。

    魂族长老迷茫一瞬,看清上面的灵帝,发癫似地叫喊,“崂荒冤啊,魂族冤啊。”

    他心中有执念,即便颠三倒四,也将想要说的话,陈述了出来,“人族比混沌先天圣灵、星界先天圣灵,本源弱之又弱,生命层次不同,即使同为准圣,实力、寿命也往往不同,而我为什么能成为老不死,武祖又为什么凭人身,享寿至今,那是因为我们以魂补魂!”

    “当年的神朝禁锢了道途,但它的仁德确实广施众生,尤其是信徒和辖下子民,都是人族居多,等到妖庭天庭两分天下,九天就在妖和圣灵手中了,受修炼成圣思想鼓舞而选择推翻神朝的人族,这才意识到,他们有了自由,没了出路,成了真正的蝼蚁!”

    “虽前有剑祖以人道证道,后有孔孟行教化,他们却都不是人族,为的只是以人道气运和功德证道果,武祖后起之秀,传下武道,那才是人族的根本!”

    “可......人族来不及壮大,二庭攻伐便起,也是那时,武祖效噬天,创噬魂法,授予一批人修,助人族强大,噬魂总归会惹来忌惮,所以我们立下了不外传、不暴露武祖身份的誓言!”

    “噬魂者,起初只针对妖类,也有居心不良者,向同族挥起屠刀,凡暴露者,都在二庭大战后遭到了清算,唯我等不逾矩、不暴露的人,避世崂荒。

    我们是人族不能说出口的荣耀,我们在战争中挣来了功勋,才得以叫人族趁势崛起!”

    “我们都身缠誓言,因此能将噬魂法扩散的,只有作为创始人的武祖,为什么要让魂族背黑锅!”

    魂族长老又哭又笑,“如果是为了在这乱世中,再次助人族渡过难关,我魂族愿意背上罪名,万不该,万不该,伤我崂荒子民!”

    秦无衣以规则之力短暂地阻止了誓约之力对他的抹杀,现在时间到了,他彻底消散了。

    秦无衣道,“崂荒界域被广平接管后,全域封禁,我暗中查过,它现在的死亡率极高,有噬魂痕迹,那些在幽天吞噬生灵的人道弟子,究竟有没有被春秋苦境处决,也有待证明。”

    普世灵帝幽幽叹气,“你怎么看?”

    秦无衣乐了,“当然是坐着看,这个世道发生什么都不稀奇,我又不是你,帮你的也够多了,别想叫我去当道德卫士。”

    她道,“比起人道是非,我更在意突然冒出来的封楼,仅一分身,就强大到能够欺辱顶尖准圣,想来在我们注意不到的地方,吞噬了不少能量,如果武祖行噬魂之法为真,祂这回丢来魂族长老,怕是公然羞辱圣地,也意味着,祂要现世了。”

    “你觉得祂的第一战会在哪里?”

    “祂能准确拦在孔孟儒尊回玄天的路上,想必颢天在祂观测中,不知祂对神之痛苦有没有兴趣。”

    颢天

    凤鸟破虚,这一瞬间被诸多巡察天域的准圣捕捉到,或推算或空间定位,各法暴起!

    凤瀚留幻身压制神之痛苦,出界寻找帮手,幸运的是,他一露面,旁边就出现一座空间通道,来者恰是敛微。

    但他来不及开口,只见照面间,敛微眼神略微变化,拿一丝线缠在他指头上,匆匆留下一句“找大祭司”,整个人便没影了。

    凤瀚瞧着指上丝线失去颜色形态,却能感觉到它的另一头,被敛微带入了那个诡异的新界!

    落后一步的准圣们纷纷将他包围,试图从他口中套出新界情况,凤瀚这时有了身为太一上尊的觉悟,闭嘴不言,直到巫非鱼来将他带走。

    “我在里面遇到天轨帝君了,就在我快出界的时候。”凤瀚将一封折子给巫非鱼,“她要我将此物给你。”

    巫非鱼打开一看,竟有刹那头重脚轻......这新世界果真与湛长风有关。

    暂居的洞府外,传来终南道祖的声音,“道友,凤帝归来,何不现身一聚!”

    凤瀚望向巫非鱼,巫非鱼目光微拧,“你该闭关休养了。”

    这是要他藏起来,隐瞒他所知的新界信息!

    凤瀚若有所思,“神之痛苦万分危险,恐有破界而出的可能。”

    “我会尽力解决,该要你帮忙时,会让你帮忙。”

    “好。”

    巫非鱼拿着折子继续往下看,上面还有几个人名,花间辞点名要将他们送进去,敛微留下了坐标纽带,她施法往里送人倒不是难事。

    就怕......

第1716章 吉祥如意助战将

    “你怕什么,上啊!”

    被暴雨笼罩的天地本就昏暗,入夜后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唯涅槃火抵着扭曲的黑洞,光照一方。

    只是,这光在暗淡。

    凤瀚一离开,铁樵尊者自认为这里能指望得上的,就剩自己和涧肃了,催着涧肃快快引出幻身。

    涧肃心中有几分慌乱,他何尝没有试过,但他心底根本无法勾勒出幻身形象。

    大抵少年时的结未消,他的道不在长生,毫无计划,唯立当下,以每时每刻都能慷慨赴死之念,行那杀道,也正因此,对未来的自己没有清晰的期待和向往,怎么以大虔诚构出能够跨越虚实的幻身。

    涧肃反问,“你盯着我做什么,性命之忧当前,你难道不出手?”

    铁樵尊者叹息,动了下嘴,又是一阵叹息,“你得知道,心中费尽心思想要成为的那个人,并不一定符合现实,我能构造出的幻身,对这场战斗,没什么用处。”

    “眼下只有得到此方世界庇护的幻身不至于冲上去就自裁,有总比没有强。”

    “也罢。”铁樵尊者取出一滴心头血,叱道,“吉祥如意,顺我心意,天高海阔,任尔徜徉!”

    那滴心头血似被一股神秘力量拉扯着,圆扁长窄,反复变换,忽得消失不见,俄尔听见一声叮咚,仿佛有什么入了水。

    涧肃目光在黑暗中搜寻,突然看见一抹火红色从树影中慢悠悠地游出,温温吞吞的,与时局格格不入。

    一尾漂漂亮亮的,也普普通通的鱼!

    铁樵尊者英气的面庞温柔些许,瞧着这条围着她打转的鱼,眼底欣喜且怀念。

    涧肃觉得哪里出错了,无论是崂荒帝君或凤帝,他们召唤出来的幻身兼具本尊特性,且比本尊强上不少,铁樵尊者却召了条比她弱上不止一筹的鱼出来!

    “它能打吗?”涧肃不死心地问。

    红鱼停在铁樵尊者头顶,与她一同望向涧肃。

    铁樵尊者斟酌,“逃得快算吗?”

    她加了句,“吉祥如意战力可能很低,但别人休想抓住它。”

    铁樵幼年时,曾与河中的一尾鱼相遇,那是很普通的一条鱼,但她被它灵活而自在的身姿吸引,于是这条鱼便一直在她心中游弋,成了她的净土。

    她身处刀林剑雨,带着崂荒战士特有的野蛮和铁血,却在一日日中,赋予这条鱼淡泊、宁静、不争,所以这条鱼,有着不被束缚的能力。

    啧,不得不说这能力除了对它自己,是没用了点。

    涧肃面上染了几分焦急,眼看涅槃火猛地后缩,神之痛苦所带来的扭曲感如一只只冰冷的触手四处扩散,甚至拂过脸颊,他当即就要跃出城门,赌上性命!

    就在他一只脚跨出城门时,空气中传来令人心悸的震颤,仿佛有无数股暗流在夜色里交汇搅动。

    是杀意!

    涧肃面目紧绷,他出身正统,便是行杀道,杀的也是邪佞恶徒,道意清正,更偏诛邪。

    对方却是用尸山血海堆积起来的,原始且狂暴的杀戮之道!

    杀伐之势终于掀起惊天巨浪,南方天空出现了一尊幻身,祂一身黑袍,脸上罩着黑色面具,若不是杀意绕身,几欲与黑夜融为一体!

    其气势之强大,竟在凤瀚幻身之上!

    见祂抬手一招,两道血光落入手中,形状简单,似一铁棍,在离近端头的地方,横接一根短柄,学名浮萍拐,上有无数人头哀嚎挣扎,泣血蕴出外人眼中的血光!

    战局中心的哑书生抬起清秀的脸,向着祂笑,也许是向着祂的构造者笑,“不亏是突破层层道德的人,朝同僚下手也毫不迟疑。”

    寒光突至,刹那爆发出摧枯拉朽之力,犹如顶尖刺客,不着痕迹间,冲破狼牙棒无法打破的领域,直逼哑书生眉心。

    呼,哑书生眉心的皮肤像是受到压力,向里凹陷,毛孔中渗出血珠,然而那浮萍拐的尖端停留在眉心一寸外,无法再近,层层叠叠的神之痛苦将它向外挤压,它的持有者也不恋战,转身消失,也不知道蛰伏在哪里。

    涧肃远远瞥见那浮萍拐形状,不知怎的,升起一阵惶恐,他快速朝那处赶去,像往常一样,抱着慷慨之心,赴一场未知。

    铁樵蹲在城内高楼屋顶上愁眉苦脸,说来她以本相证“相由心生,命由己造”,以吉祥如意鱼证“吸引力定律”,再学自家帝君以道铸宝,就能证因果律了。

    此间事不是她一个返虚尊者能兜住的,不如快点证完三条规则出界去和帝君汇合。

    想罢,她起身准备凝聚道宝,冷不防看见身后一步外站着一坨黑影,原来是之前遇到的磨刀人!

    磨刀人依旧一身蓑衣草笠,不同以往,祂的双手拢着一条鱼。

    铁樵尊者只觉这磨刀人似乎更莫测了一些,谨慎道,“阁下所为何事?”

    祂不会是要把吉祥如意占为己有吧!

    磨刀人散开双手,鱼儿又慢悠悠地游回了铁樵尊者身边,“傻有傻福,作为第一个被定名的生灵,它的名字带来了合乎其特性的天赋,向它许愿,梦想成真。”

    吉祥如意,是铁樵尊者为这条鱼取的名字,在她年幼时就取了。

    她在心里养这条鱼,就像在养一个与她各方面全然相反的虚幻之梦。

    铁樵尊者不信,“哪有真正心想事成的,总有限度在吧?”

    “呵呵。”磨刀人笑声喑哑,带着一丝蛊惑,“这条鱼,有缘者可见,见者在短时间能够好运连连,但都是些很小的好事,如果想要更多更大,就得献祭同等价值的东西,获取许愿机会了。”

    “当真?”铁樵尊者心有筹划,暗说,如果真能许愿,在以道铸宝这件事上,她就不能偷工减料了。

    铁樵尊者远眺了一眼,手掌一翻,召出一口朴实的柴刀,刀与木柄衔接处还有非常写实的锈迹。

    这却是她的己道显化,是她不可分割的法身,上边有着她的本源之力!

    她双手握住长柄,往两边拉扯,似实物变虚,两口半透明的柴刀在拉扯下,一点点分离,直至完全分开时,她已汗如瀑,面如纸金。

    直接将法身两分,削弱本源,没个千百八年是修复不回来的,铁樵尊者偏就这样做了。

    她目中有光,快速架鼎,佐以压箱底的天材地宝,融炼其中一口柴刀。

    这些天材地宝原就是为了打造本命兵器收集起来的,如今与她的道相融,再合适不过了,不多时,隆隆一声巨响,一道清光炸鼎而出!

    半透明的柴刀又复实相,上有青色纹路,如枝蔓缠绕。

    铁樵尊者道,“我之道,胜山间饶树的风,可斩草木生机,绝其吹又生。”

    她摸着手中柴刀,敛去不舍,朝吉祥如意鱼许愿,“我以它为祭品,愿......”

    铁樵尊者突然想起自己不知道崂荒帝君召出来的大将叫什么名字,帝君也没给祂取,忙问磨刀人,“我能给那狼牙棒大将取名吗?”

    “不可,能给祂取名的,唯有祂的构造者,和祂自己。”

    “好吧。”铁樵尊者继续许愿,“我希望那狼牙棒大将承崂荒帝君所托,奋搏人族未来,愿祂成就不灭之身。”

    她忠于崂荒帝君的为民请命,也就忠于那狼牙棒大将的舍生忘死,实在不忍心看着祂陨落。

    吉祥如意鱼一口吞下柴刀,然后吐出一颗七彩泡泡。

    彼时大将一身黑甲被哑书生的咒印溶解,咒印之威更是渗透进祂的身体,进攻神魂,危在旦夕!

    翻山越岭而来的水泡将祂笼罩,七彩光芒渗入祂的身体,竟是扫去咒印,强化其身。

    “嗬!”那大将猛喘了口气,一个鲤鱼打挺,跃身而起,露在外的皮肤呈现暗金之色,冷如金石。

    祂仿佛有了无穷力量,再次挥着狼牙棒朝哑书生攻去!

第1717章 痴狂书生献性命

    铁樵尊者极力向那处战场张望,践成三条规则的她已经感受到了此方世界对她的排斥之意,她见狼牙棒大将重新站了起来,一步三回头,敲响了震天鼓。

    在她被接引出界时,一道光穿云落地,黑色绸袍的残影从林中掠过,与此同时,一座空间牢笼拔地而起,将哑书生包裹!

    但不消片刻,神之痛苦将空间扭曲,与空间牢笼脱离掌控一起而来的,还有附骨之疽般的负面情绪。

    敛微当即了断与空间牢笼的联系,所幸她修有福厄之道,快速以福运净化了灵台。

    叫她震惊的是,顺空间牢笼攀爬过来的神之痛苦,应只有微末,却耗费了她大量福运去除尽影响,倘若换个寻常准圣,此刻恐怕已被污染道心!

    让这东西现世,无疑是九天劫难!

    “神之痛苦有了宿主后,展现出来的力量越来越强了。”

    一道淡雅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敛微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在外界消失数百年之久的花间辞。

    “你不是去找陛下真灵了吗,怎么被困这里的?”

    花间辞没有拐弯抹角,“这就是陛下真灵所构筑的虚神世界,你且观这暴雨,那是此方世界由虚转实的表象,在这里,也只有它能压制得住神之痛苦。”

    一种尘埃落定之感轻轻飘落,敛微轻拢眉头,“我能做什么?”

    “空间乃创世大道之一,此方世界在神之痛苦的冲击下十分不稳定,你若能召出空间幻身佐之,再好不过。”

    敛微目光扫过崂荒、凤瀚、黑蝎创造出来的幻身,心中有了数,神色透出几分张扬,“这有何难。”

    一盏青铜灯悬于掌心,敛微以一缕魂火将其点燃,灯芯蹿起火光,火中幻世红尘滚滚。

    里面的长街旁,有一座春江阁。

    那是她的祖地,也是传承源地,它湮灭在九万年前,它的传承之力却在幻世之中长存。

    敛微剪下燃烧的灯芯,托起幻世,“以我魂火为身,承我传世之志,再现祖师法相,请我空间老祖!”

    火光陡涨,脱手而去,蔓延数千数万里,幻世盛景,真真切切,她再抬头,门楣上的匾额写着:春江阁。

    吱~

    朱红大门往两边打开,开门声沉重而悠远,一道敦厚的身影跨过门槛,来到现世。

    祂矮墩墩的,带着笑意。

    春江阁敢称正统,只因它的老祖,乃是混沌海里空间法则化身的混沌先天圣灵。

    敛微作为后人,是不知老祖去向的,然而稀薄的传承之力叫她知道,当初留下传承而去的老祖,该是陨落在了席卷先天圣灵和星界生命的第一次天地之争里。

    她收起唏嘘,看向这尊幻身的目光中却仍旧带着尊敬,她让开了路,“请。”

    无需多言,祂作为本土生灵,比任何外来者更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由春江阁传承之力引渡出来的幻身,完美掌握了空间本源之道,只看祂一脚跺地,龙蛇起陆,一脚跨出,空间挪移。

    祂坚定地在山川之中穿行,所过之处,地脉随之分裂重整,原在巨变的世界架构,韧性一点点增强。

    祂未对哑书生直接出手,但肆无忌惮占领天上地下的神之痛苦仿佛遇到了无形的助力。

    哑书生知道此界的空间正在稳定下来,空间的稳定,意味着界对界中一切的束缚力会加强。

    到最后,可以像那些封闭的星界一样,直接封锁或抹杀外来者。

    哑书生前有狼牙棒大将猛攻,上有大光明压顶,侧旁刺客蛰伏,现在又来了一个空间之道,他却没有丝毫慌张,平静的眸子里甚至多了几分讥诮与怜悯。

    扭曲,在他身上发生。

    从下往上,他一点点融入黑洞,而一尊尊毁天灭地的身影挤挤攘攘,仿佛要分化出来。

    花间辞眉心一跳,都说巫灵手段诡谲,他要以己饲魔啊!

    “你这书生,如今我已助两人出去,而你未践成规则,依照赌约,我能向你提一条件,你想赖账不成?”

    “怎么会呢?”哑书生的胸膛裂开一条大缝,却没有血肉,只有扭曲的黑暗,他笑道,“神谕大人请提,是让我死,还是让我活着。”

    这两个条件有什么区别?

    让他死,他下一瞬就能彻底将自己献祭给神之痛苦,原本无意识的神之痛苦,将承他的意志,对苍生发起灭族浩劫。

    让他活,他依旧是神之痛苦的宿主,继续强制破界。

    且神之痛苦已与他融合,他本人也无法再分离,同时他也与神之痛苦共情,来自神的痛苦,恐怕已主宰他的全部意志,破坏成了他的本能,让他停手,是不切实际的。

    花间辞也没想让他停手,神之痛苦终究是九天隐患,此时此地当是彻底镇压它的时机,不如让它一举爆发。

    虽然此界也有完全崩溃的风险。

    无情的太一军师默默向长生大帝忏悔了一下,果断将其抛之脑后,“你生生死死,与我何干,我的条件是,你能永远留在这里。”

    哑书生愣了一下,随即大笑。

    他前面说要以报恶、灭家国、绝六亲、弃绝智、杀弑母者践规则,在他眼里,活着的生灵,没有不罪恶的。

    可这又不是什么誓言,他只要想,他完全可以效仿崂荒等人出界,但他没那么做,反而选择废大功夫搞垮此界,这固然符合他的疯批属性,但若真有此等偏执,他会活那么久吗。

    疯狂者早被岁月洪流吞噬了,他能活下来,说明他相当理智。

    在与花间辞打赌,并告知帝长生的意识真灵被佛国镇压前,他的心中已诞生新的计划,且笃定他的尊主会因为他的失踪,跟他不谋而合。

    当然,还有眼前这人。

    她该知道他的想法的。

    哑书生的眼神从来跟疯狂沾不上边,他从始至终都认为自己是在完成信仰,所以他怜悯花间辞,“背叛了神的苍生,那么重要吗?”

    他说,“再来一次,神与背叛了神的苍生之间,你依旧选择了后者。”

    黎明之前,是最黑暗的时刻。

    界中这点功夫,外面快过了两年,尽管有巫非鱼从中阻扰,仙道准圣们却不是吃素的,加上铁樵尊者的出界,终于让祂们在刹那锁定了界的方位。

    “神之痛苦,容不得冒险,不如连这界一起封印!”

    “得仔细商量,光是在外面封印是不够的,最好进入里面,设下阵法,以整一界为基,让它永不得见天日!”

    ......

    两处空间,界内界外,这些声音重叠了起来。

    哑书生的脸庞崩开了裂缝,他道,“你们所保护的,终会费尽心机想除掉你们,宿命已经在路上了。”

    “如你所愿,我会永远留在这里,不过我会与神之痛苦永存,而你们,将与世为敌。”

    哑书生被裂缝吞没,或者说,他继融合神之痛苦后,献祭自己,以灵魂为契,驱使这无双诡力,行其之道——灭世。

    他消失的那刻,眼底是由衷的高兴,将自己献祭,既能灭世,全了心愿,又把复仇之刃亲自交给了神,再好不过。

    此界的阻拦,于他,倒像是个趣味,他笃定神朝旧臣与帝长生会遭背叛,正如十万年前,苍生拼了命,推开庇护他们的羽翼,亲手铸造浩劫。

第1718章 一界崩裂灭顶灾

    一尊尊伟岸而诡异的身影因哑书生的献祭而显化,祂们是神灵遗留的痛苦,也是灭世者。

    在祂们具化的那一刻,这一界仿佛承受不住祂们的存在,崩开一条条狰狞的空间裂缝!

    飓风从天之裂缝中卷出,火焰从地之裂缝中喷发,惊雷携暴雨肆虐,本是万化定基,复又有重归混沌之象!

    棚屋被不可抗力掀翻,水深已到膝盖,原始人们蹚着水往树上爬,瞳孔颤颤,映着远方喷涌的火山。

    磨刀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边,说,“我们要造船。”

    这一界生灵迎来了真正的灭顶之灾,有人仓皇求生,有人手握启示,有人奋起直搏!

    在磨刀人带着原始人们挣扎时,四大幻身爆发了一波攻击,空间绞杀、光明封锁、力降十会、破军之势,交叠而上!

    首当其冲的灭世者嘭一下消散,星点余力却又重聚成形,只是比一开始稍显虚弱。

    花间辞精神一振,“神之痛苦因其神灵本质,可堪比宇宙级规格的力量,所以寻常之力对它造不成伤害,哪怕是以星界巅峰级规格的凤凰族气运,都只能进行镇压,而不是杀灭。”

    她突然提此,叫敛微一愣,想到之前几大幻身至多限制神之痛苦,而不像如今,可以直接打击,“哑书生献祭......”

    花间辞深沉点头,“哑书生献祭,赋予它灭世的意志,叫它显化,此中有大虔诚,这做法暗合此界践道规则,所以,灭世者的显化,也被这一界的规则插了一脚,成了此界‘自己人’,反倒克制了神灵本质,降格为一般的星界巅峰级规格,也因此,几大幻身的攻击能对祂们起到实质伤害。”

    “如此说来,祂们其实算得上是这一界造就的幻身?要是这样,此界想要抹杀自己框架内的东西,不是很简单吗?”

    “不简单,首先,阴阳随行,光暗相附,任何演变中,有创生,就有灭亡,在大规则下,祂们是被允许存在的,不会无缘无故被抹杀。

    之前,几大幻身对付它,是为了剪除外来危险,现在祂们成了“自己人”,依旧敌对,则是因为属性相驳,就像同族内还有因为利益不合生死相斗的。

    只是家底薄弱,经不起折腾,如果神之痛苦化成的灭世者打赢了,此界崩溃,灭世者会受到一定反噬,但不妨碍祂们恢复神灵本质,脱离而去,进入九天。”

    花间辞掐指,拧眉,“好的方面是,本来只可以镇压神之痛苦,当下,却出现了借幻身将祂们抹灭的机会。”

    突然响起古老的吟唱,几大幻身全都倒飞了出去,直击灵魂的声音,哪怕是余波,也让花间辞和敛微两人脸色一变。

    心神刹那恍惚,似要被撕裂。

    “走!”敛微第一时间抓着花间辞躲进空间,然而也在这瞬间,空间染黑。

    “没用的,进城!”

    敛微知道进城要说出三条规则,于她自然不在话下,但是附着神魂的痛苦,将一切拉得格外漫长,等到进入森林城池,她面颊已苍白。

    花间辞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眼神晦暗,“果然具化的神之痛苦,虽有了致命弱点,对我们来说,却已强到难以匹敌。”

    城中绿意凋零,四处都是枯萎之象,古老的吟唱被截留在了外面,城墙仿佛受到了腐蚀,一点点老朽。

    敛微拔除了神魂上的痛苦,要帮花间辞时,花间辞摆摆手。

    她本质与天地同寿,漫长的光阴将她的灵魂一遍遍洗礼,这点痛苦,她可以自行消化,“不要为我浪费力气,空间愈动荡,对外来异物就越排斥,这里待不了多久了。”

    “照这情势,幻身怕是对付不了神之痛苦。”

    花间辞没有反驳,“我们只能竭力而为,先取益道帮忙完善且稳定此界,我让凤瀚带了份名单出去,算时间,他们应该快来了,另则,有一可能存在的捷径。”

    她眸光熠熠,“规则无情,不会主动抹杀神之痛苦,倘若规则在别人掌控中呢?”

    花间辞的话劈开了敛微脑中的迷雾,“你是说......陛下?”

    “我多次与此界沟通,终于确定,这里只有一道创界的意志,而无陛下的意识。”

    敛微半惊半喜,“倘若意识已经消散呢?”

    “真灵四分五裂都能合而创界,哪里那么容易消散,一旦陛下意识入主此界,沾了此方规则的神之痛苦,岂不是如砧板上的鱼肉?”

    花间辞说是这样说,心中却一点都不乐观,哑书生那痴癫,不会无的放矢,他说太一会与世为敌,定有依据。

    而剥开层层外衣,能让太一不顾一切的,无非忠君或忠道。

    陛下的意识,莫非真落在“友方”手中?

    “我们留在这里已无大用,准备出界。”

    她引渡出了磨刀人,敛微引渡出了空间幻身,至于名单上的后来者,她也在名单上留了提醒,其他没什么能做的了。

    二人践道出界时,这一界因为神之痛苦的作践,失去空间隐匿性,渐渐展现出行踪,那一界不祥的气息,遮也遮不住。

    也是这时,巫非鱼将第一批人送了进去。

    纵横双子——阴阳之炁

    天璇殿主官颜策——堪舆之道,调理自然

    ......

    以大虔诚确实能引渡幻身,幻身之间却是有区别的。

    崂荒的狼牙棒大将,铁樵的吉祥如意鱼,黑蝎的刺客,对一界本身,其实是没有益处的。

    凤瀚的光明幻身,能斩凶绝疫,除却不祥,勉强有益。

    敛微的空间幻身,能够帮助巩固空间支柱,才是真正有益的。

    因此,人选不需要是最强的,但他们的道,一定得贴合自然规律,近似一界本源,可以充当天地的一部分,补全天道框架。

    如果随意放人进去,弄出种种没用的幻身,反而分薄了加诸幻身之上的世界之力。

    这对人选的要求就比较高了,一时找不齐,巫非鱼只能陆陆续续投放,而自新界显形,各方心思浮动,有要将它连同神之痛苦一起镇压的,也有想要入内一探的,太一自是不能同意,好一通斡旋。

    各方施加的压力与日俱增,不堪其扰。

    终于,当新界出现在眼前,准圣们远远感触到神之痛苦的可怕,呼喊声振聋发聩,到了必须拿出一个决策的时候。

第1719章 苍茫神路遇二佛

    太一帝域

    余笙殿中起了三道投影,正是花间辞、敛微和巫非鱼。

    花间辞照面问,“宁归,你当以何理由拿下神之痛苦的处置权?”

    “三千准圣俱是乌合之众,祂们现在叫得欢,未必真想沾染上这桩事,若无意外因素,得到处置权并不难。”余笙眸色沉甸甸,“但若......”

    花间辞接道,“但若普世佛国囚了陛下一片真灵秘而不宣,祂们及各方动机,值得再深究。”

    “你以为该如何?”

    “先确定陛下的位置,若当真在佛国,那便打上去,也看看另四方是否遵循六方盟约。”

    余笙点头,“商讨神之痛苦的万圣会就在三天后,你准备何时动作?”

    “就现在,你且备战,一旦得到陛下的确切位置,我们立即动手。”

    余笙估量了一番太一的实力,心中没有成算,但寻回陛下真灵,对清除神之痛苦、重振太一士气都有巨大战略作用,必得放手一搏,应道,“我会通知太玄常度引者牵制左逐之,不让其靠近颢天和佛国,如有必要,以神脉与皇楼合谋。”

    “可。”

    花间辞趁众准圣齐聚颢天参加万圣会,留下敛微敷衍各方,暗中跟巫非鱼前往普世佛国。

    巫非鱼认为此行冲动了一点,“若陛下真灵在佛国手中,我们直接打上门去,它与真灵同归于尽该如何?”

    太一着实没有先手优势。

    花间辞安抚她,“确定了真假再说,此处离佛国最近,又不容易被发现,我要你和钦擅在此通神,试试能不能得到回应。”

    不多时,疾祖携钦擅至,疾祖道,“司命帝君与信棠、常陈二位上尊隐匿在外围,随时待命。”

    花间辞颔首。

    钦擅问她,“陛下陨后,我也曾叩问神路,试过通神,然而没有丝毫回应,这一次,你有什么打算?”

    “你通神路,大祭司通神意,我以神谕探路,是人和,前有六片真灵归一化界,是天时,如果承载陛下意识的真灵在佛国,我们所处之位,则是地利,何不一试。”

    钦擅拍手,“大善!”

    疾祖就近护法,钦擅念咒施法,祭上太衍紫微弥罗长生大帝之名,倘若大帝尚存世,自有一条沟通其意识的无形神路开启。

    随着祭咒一字字落定,钦擅元神坠入苍茫之中,白雾翻涌时聚时合,始终不见前路。

    花间辞见他双目紧闭,额上薄汗似要滚成珠,心知这神路不易显现,果决地抽出灵魂之力,凌空书道,“彻见表里,无所遁形。”

    她本是诸神长子,魂力承袭神明,以她灵魂之力书写的命令,堪比神明神谕!

    神谕成,天机破妄!

    一道金光划破苍茫,犹如天梯般的神路一阶阶显现,钦擅欣喜之色刚刚表露,蓦地凝住,只见神路之上耸立着两尊金身佛陀,一尊闭眼,一尊捂耳!

    “这是......佛国用来镇聚气运、功德、愿力的不二佛?!”钦擅满目怒意,难怪无法沟通陛下意识,原来陛下的意识被镇压着!

    尤其,尤其这不二佛,于己方是镇聚,对外可是镇移!

    它们不仅镇压着陛下的意识,还在转移陛下的气运功德!

    白雾终于散尽,无穷无尽的苦境叠成波涛,每一滴水里都藏着世间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

    那是苦海意象!

    钦擅元神回归,嘴角因极怒而抖,“神路被苦海包裹着,这帮秃子好恶的心,不二佛镇压意识,苦海镇压力量本源,无形有形都让祂制住了!”

    神路有两种,一种是真正供神行走的路,一种是信徒和神之间心灵意识交流的路。

    钦擅召的就是第二种。

    在这条路上,不二佛作为无形之物的镇器,是切实拦在路上的,而包围这条路的苦海,却是其处境的反应,只有真正进入佛国,找到苦海本体,才能将它解决。

    巫非鱼眼底闪过一丝杀意,“陛下没有回应你吗?”

    “没有。”钦擅沉重道,“两种可能,陛下的意识在沉睡,或者,不二佛拦截了我的召唤。”

    “那要救出陛下,唯有两方同时进行,我走神路破不二佛,唤醒陛下意识,你们进攻佛国,破苦海,解放被困的真灵。”巫非鱼看向花间辞,叫她拿主意。

    花间辞早就冷了脸,“陛下的个人气运乃紫微皇气,那功德乃帝业功德,这是她成帝成皇的天命所在,普世佛国竟敢窃取陛下的命,好大的胃口。”

    况且,新界的气数不够,少了最后一片真灵上的气运功德,哪怕她意识回归,也无法完成创界。

    疾祖提醒,“据密报,到目前为止,佛国只派了几名罗汉前往颢天参与万圣会,准圣级别的应该都还在佛国内,现在打上去,首先就要面对佛土化身净琉璃佛,其次是佛道真理化身无上士佛,还有胎藏佛、提灯法王,更有执掌苦海的阿弥陀佛,至少五名准圣。”

    太一到场的,算来算去,他、余笙、信棠、常陈,也才四位,且他和信棠、常陈晋升准圣的时间不算长,属于根基较浅的一类,没有十足的把握对付这些古佛。

    “我想这一战的关键是拖。”

    清冷冷的声音蓦然响起,众人抬眼,是余笙来了。

    余笙道,“唤醒陛下意识是首位,这重任在大祭司,而我会携你们破开佛国,吸引佛国目光,给大祭司留出时间,只要陛下的意识能够完全苏醒,就算我们打不到苦海跟前,一时救不出她,她也能顶一段时间。”

    长生大帝可是能以意识构筑世界的人,余笙相信她醒了,任这苦海再苦,也无法完全压制她。

    余笙目视巫非鱼,“你可有把握?”

    “你能砸开佛国的门,我自然也能捅开这条神路。”巫非鱼盘膝而坐,将朝灵杖横在身前,“三刻后,我上神路。”

    她示意钦擅,钦擅颔首,念了祭咒,一指点向巫非鱼眉心,巫非鱼元神视处,豁然出现一条天梯。

    事不宜迟,余笙让疾祖护持巫非鱼、钦擅、花间辞三人,点了信棠、常陈去叫门。

第1720章 黄金城中藏炼狱

    余笙三人踏过某条无形界限,就见虚空之处金辉灿灿,黄金巨城横亘当中,颇有当关之势。

    信棠笑骂道,“这佛国竟是知道我们来者不善,不开门户,反以地界相迎!”

    佛国三界,地、空、天。

    虽然佛道清规戒律众多,要求修持己身,但对度化恶者,有另一套方法。

    就说这地界,为众欲汇聚之处,此中聚了食欲、睡欲、***、暴虐欲等沉迷欲念的极恶生灵,供其纵乐,诱其纵乐,解放天性。

    常言,极乐之时,脑中空茫,飘飘然,此为“空”,“空”在佛道中,又被称为佛性,佛国便要叫他们从极乐之处,开悟空性,这就是所谓的以欲制欲。

    而当欲望被一遍遍满足,这欲望也就不重要了,正是到了接受点化的时候。

    曾有色之人魔祸害无数男女,佛陀就将他摄来关入地界,奈何地界生灵本就污秽,无法令他动心,到达真正的极乐,便指了纯善的信徒化为女身与其交合,终于将其度化,成了欢喜菩萨。

    更有那杀人如麻的恶魔被关后,屠净地界三千遍,依旧乐此不疲,最终上迦慈悲世尊以佛陀之尊,任其以斩首、分尸、凌迟等法杀了十八遍,彻底满足其杀欲,终于在十九遍时,他没有感觉到乐趣,也没有不快乐,内心平静,感悟到了佛陀的真心,由此开悟,回头是岸,化身至舍离佛。

    现今,普世佛国以地界相迎,落在太一三尊眼中,是心虚,是轻蔑。

    皆知地界是度化重欲者的教场,怎的,在佛国眼中,三尊是那欲望满身的堕者?

    余笙喝道,“太一上门拜访,净琉璃佛既然已经到场,何不现身一见!”

    佛国三界是佛土显化,它们也便是净琉璃佛的化身。

    空茫之音自四周响起,“司命帝君不请自来,恕难招待,请回吧。”

    “出家人不打妄语,我且问你,我朝大帝可在佛国!”

    回应余笙的是沉默。

    佛道就这点可取,不撒谎。

    无需多言,三尊冲向黄金巨城,甫一靠近,就有一道力扭转空间,要将他们摄入城中。

    净琉璃佛是佛国的首要防线,也是最重要的防线,唯破三界方能除祂,因此这地界是一定要闯的。

    三尊没有反抗,顺着那股力进入城中,落地,脚下绵软,竟是条肚皮铺成的长路,打眼四瞧,尸堆如山,骨立成林,漂浮着肠子和眼珠的血河从旁边滚过,恶臭冲天。

    前方火光熊熊,上面架着一只烧得通红的巨鼎,一庞大的邋遢恶汉蹲在侧旁,从里舀起一勺残肢断腿,阖动着巨大鼻孔轻嗅。

    “饿死鬼李猛,曾也是上了九榜的,生冷不忌,吃光了好几个星界,被赞有噬天之资,后由佛道降服,没想到关在这里。”常陈轻嘲,“佛国莫不是想养一尊具有吞天食地之能的佛来。”

    余笙瞥了他一眼,“小心。”

    倒不是说小心饿死鬼。

    地界作为欲者教化场,特殊之处有二,第一,凡死者可无限重生,直到魂力磨灭,化为飞灰。

    第二,激发真性,叫此中生灵完全释放内心,认识并明白真正的自己,好为知错就改做准备。

    常陈是通常意义上的道骨仙风修行者,少言寡语,一派深沉,换做平时,他是不会说这种讽刺话的......他只会背地里撸袖子疯狂撰文,怼天怼地,怼遍看不惯的人与事。

    现在他显然受了点影响。

    信棠则捏着七令符箭,视野与飞旋在天的识诡鹰共享,眼底映着因欲一字造就的炼狱,一贯得理不饶人的老祖级人物竟眼眶微红,“凡有所欲,多因世不平。”

    “......”

    对道心坚定的准圣而言,地界没有多大危险,但它又确实是名副其实的困境,余笙不打算在此多待,抬手星光射空,掀开真正的危机。

    那星光与灰暗的天穹碰撞,破开层云,激荡出金光,侵染了苍生香火的佛链布满天空,囚缚着地界!

    地界生灵被爆出佛光的天空刺了眼,眼中出现几分畏惧,然而很快,他们都得到了启示,围杀入侵者得自由!

    饿死鬼挺着硕大的肚子,拿着与他同等高的铁勺,目光扫向三尊,伴随着他的起身,地动山摇。

    破败不堪的城中小国里,衣不蔽体的子民抬着黄金珠宝铸造的肩舆,缩地成寸,一步三晃,里面坐着一名貌美的女子,是个吝啬鬼,喜爱扒皮。

    奔腾的血河中,冒出一个肥胖的脑袋,生俩竖耳,迷蒙着眼,爬上岸,与大脑袋不同的是,它的肢体瘦如柴,干巴巴的,萎缩了似的。

    它乃是睡魔,常进入众生梦中制造恐怖,摧残精神,以此为乐。

    这二鬼一魔俱都实力诡谲且高超,堪比资深准圣,是地界中的至强者,放下屠刀能成佛。

    只是他们现在还没那个觉悟,内心还想着出去祸害诸天万界,一听佛道愿意放人,当即杀向三尊。

    此时在看不见的空界,诸佛与众菩萨、罗汉,并百万法众立于祥云上,严阵以待。

    胎藏佛问净琉璃佛,“能否看穿他们的弱点?”

    欲,某种角度等同于弱点,何况容欲、化欲的地界是佛道主场,如有欲,当可叫其沉溺。

    净琉璃佛回:“常陈之欲,为自傲,信棠之欲,为不实,克己不发作,地界也不能动摇他们的心境。”

    胎藏佛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司命呢?”

    太一中的难搞人物,被寄予司命尊号的余笙绝对占一席之地,本身与传说中的归命星盘息息相关,兼有能够焚烧准圣的无极星火,杀伤力令人望而生畏。

    净琉璃佛:“......司命之欲,重而不克制,地界难以承载。”

    不克制,那就是以本欲为本心,修己道。

    胎藏佛忙问,“她的欲是什么?”

    净琉璃佛看向地界,两双眼睛隔着佛之道链,隔着空间对视,呼~静谧的星火灼伤了佛的眼,万道佛链在星火中崩断,火尖烧到空界,众佛为之一颤。

    “她的欲,逆天,改命。”

第1721章 周天星辰诛法众

    佛链铮铮作响,盖过了净琉璃佛的断语,又是万道齐崩!

    在余笙的背后,信棠、常陈与二鬼一魔杀作一团,且看饿死鬼扛起巨鼎,往下一倒,滚烫的尸山血海劈头盖脸倾泻而下,腾起的热雾白蒙蒙的,看似普通寡淡,却有个正经名字——三元罗刹炁。

    它乃尸、血、戾三气炼化的毒瘴,触之血肉化水,神魂消陨。

    就在饿死鬼倒鼎的瞬间,乱藤结筐,迎上泼来的尸山血海,竟是将它连那三元罗刹炁一滴不落地接住了,反扣向烹灵鼎。

    饿死鬼气得跳脚,用力去拽藤筐,惹得常陈大笑。

    常陈早年招仇家的能力不弱,所以他学了攻防之道,修了攻防之道,布了攻防之道,连道之本源凝成的法身,也是一攻一防相傍。

    防,是一株道树,可于空间乱流中扎根,可挡邪术凶咒,可抵强己者至少三击。

    攻,是一株藤,能破世间之坚,能消诸邪之力。

    余笙料知佛国会役使厉鬼恶魔,故而随战的二尊都有克制阴邪的手段。

    又说那睡魔,口吐香中夹臭之气,欲把三尊拉入梦中为所欲为,被识诡鹰瞳中术所破,这会儿识诡鹰正追着它肥大的脑袋啄。

    不入梦中,睡魔的神通无法施展,只能抱头乱窜。

    二鬼一魔中,最难缠的是这吝啬鬼,她的扒皮术,会将皮与神通都扒下来套在自己身上。

    也不知她套了多少层皮,一被信棠以七令符箭定住,她就撕皮逃遁,然后换张皮接着上,皮子个顶个的美。

    “哼,我看是你的皮子先用完,还是我的力量先耗尽!”信棠将一口心头血喷在七令符箭上,圣宝大放神光,叫她进不得、退不得、说不得、心动不得、神游不得、传念不得、自毁不得。

    这回信棠拿半身道行掠阵,她再想金蝉脱壳,皮子碎了好几张,始终逃不开,到底是露出了底下的老妪脸来,开口求饶,“我也是被逼的,请放了我吧,冤有头债有主,您本事那么大,去找那些秃驴啊。”

    信棠戏谑道,“放你也可以,可否拿你全部身家来换?”

    “......”吝啬鬼一脸震惊,满眼写着“你是不是在无理取闹”。

    信棠没再多言,抬掌给她一个魂飞魄散。

    那厢识诡鹰一口吞了睡魔,乱藤也将饿死鬼绞住,形势大好。

    但余笙已看见空界中佛道法众云集,果不其然,当横亘在两界之间的佛链一条条崩溃,两界缺口打开时,万众齐声诵经,蕴含无边佛意的梵音洒向地界,地界生灵触之即焚。

    血黑色的尘埃与金光纠缠,上边是圣洁,下边是空荡的炼狱,而这清彻的梵音落到三尊耳中,是涤荡心神之妙音,也是移心灭志的附骨之疽。

    心境越是澄澈,越是容易被这份干净俘获,转换观念,认同佛道真意。

    信棠和常陈目中都闪过一丝挣扎,只是刹那之间,璀璨的星光照破了心中疑云。

    余笙周身盘旋三十七颗硕如一界的星子,地界因装不下它们的广大而崩塌,碎裂的佛土往虚空坠落,眨眼就被吞没,仿佛从不存在。

    “北斗注死,四象镇运,拱我帝星,夷平八方,起!”

    北斗九星如那战车冲入空界,神玄星力填埋空界空间节点,一界之气不再流动,白昼忽如暗夜,死气沉沉。

    四象如矢,爆射入法众之间,如虎、如龙、如雀、如龟,扼万众之气机。

    彼时佛国之外,钦擅怀抱金盆,照映佛国运道,见其暗流跌宕,抬手拨弄。

    一旦涉及气运,毫无争议是道统之战,非你死我活不能停止。

    佛国立道久远,几经波折,跌入低谷,太一飞升天朝的时间虽比不上佛国零头,却曾一度主宰大半九天,如今乃蛰伏之象,与佛国不相上下。

    正因不相上下,钦擅无法直接从气运处击溃佛国,便将太一气运尽数借给余笙。

    北斗埋窍,四象扼运,星火燎原,佛道法众本就不堪其扰,而今余笙又犹如神助,周天星辰诛杀阵威力大增,返虚之下没有还击之力,返虚之上寸步难行,无数法众气绝而亡!

    那坠落的躯壳如同下了场暗淡的金光雨。

    佛道部分气运因此溃散,钦擅趁机将这部分气运侵吞,不给它归位的机会。

    胎藏佛大叹不好,司命帝君一法绝杀生机,而当北斗四象摆平一切时,就是帝星降临,彻底压垮空界的时候!

    祂牢牢占据中央天空,摇身化三,一具乃本体,手结功德印、愿力印,端坐莲花台,口诵梵音,强渡“有缘人”。

    一具化身曰驭难,持着金刚杵,乘着孔雀杀向余笙。

    一具化身曰摩陀,面庞漆黑,口吐风火,欲与星火争势。

    信棠、常陈跃身上前,七令符箭钉驭难,乱藤万根杀孔雀,血羽纷扬,落到摩陀头上,摩陀怒色刚起,无极星火卷灭大风大火,将他吞没。

    胎藏佛两具分身皆陨,金灿的脸庞失色,朝余笙落下功德、愿力双印!

    功德之力正大而伟!

    苍生愿力精诚而广!

    却叫四象踏灭!

    余笙神色凝重,这不对,事到如今太过顺利,尤其胎藏佛的双印,似乎虚有其表。

    无上士佛、提灯法王等强手竟也没现身。

    她的目光越过胎藏佛往更高处看去,试图看透空界之上的天界,但被佛光所遮。

    管它!

    今日这三界,必得破!

    沉恨魔渊

    自太一奇袭魔渊,释放渊底的暗神之识,渊底就成了禁忌之地,魔道部众只敢在上层活动。

    去年起,渊底间或传来一阵巨大的威能,与暗神之识的神威不同,细究下,大概是当时留在魔窟闭关,没有及时逃出的不昧长老在冲击准圣境。

    不昧修习的是沉恨阎魔经,正儿八经的圣地至高传承,在圣地准圣尽亡,外路魔道占据魔渊的当下,她若是成功证道,毫无疑问是魔道正统。

    倘若外路魔道强盛,说不准还会忌惮所谓的正统,可惜现如今别说外路了,整个儿魔道都衰败得很,能多一尊准圣,就多一个筹码。

    是以魔道上下都期盼着渊底能传来好消息。

第1722章 碎片计划又重现

    这日准圣威压冲破渊底,魔道众部喜极而泣,风驰电掣,赶往渊口恭迎,就连稳坐魔道第一的匪面都现身了。

    但见渊底魔雾滚滚,一道并不怎么苍劲有力的身影踏着骨阶而上,她与众魔隔着封印相望,眼底冷漠,蛰伏着除不尽的戾气。

    这封印是为了镇压暗神之识设下的。

    匪面魔尊笑嘻嘻的,与几位魔道准圣施法将封印打开了一个小口,“不昧道友快出来吧,别被下面那东西钻了空子。”

    不昧曾对匪面发过永远效忠的道誓,因此匪面见到她极为开心,等她一出来,就将她单独带走了。

    “你出来的正是时候,我有件事要你去做。”说着两魔进入一间大殿。

    不昧一眼就看见了殿中人,眸色微闪。

    “无量寿佛。”披着紫金袈裟的菩萨双手合十,朝不昧道,“恭喜道友修成道果,圣地传承可续。”

    不昧轻慢地颔首,“殊怀菩萨,有话请讲。”

    殊怀菩萨朝匪面看去。

    匪面道,“没有不可说的,呵,佛国要造一个神。”

    “是九天六合需要一个神,是六大圣地需要一个神。”殊怀菩萨认真道。

    匪面不耐烦地挥手,“你走吧,我会跟她说。”

    殊怀:“佛国恭迎两位大驾。”

    等人一走,不昧问,“魔尊怎么跟佛国搅合在一起了?”

    “说来话长。”匪面眼神兴奋,“殊怀找我,是与虎谋皮,我答应,也是与虎谋皮,只看在这件事中,我们谁得到的多。”

    匪面将内中隐情与不昧细细说了,当即便带着她一同前往佛国。

    隔着老远,两魔就见星火盈天,匪面幸灾乐祸,“看来佛国是要到山穷水尽了。”

    似乎是开了头,又有两名准圣现身。

    分别是仙道当代天尊执朴道人、人道孔孟儒尊。

    四大上尊相视一眼,尽管彼此立场不同,但祂们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同一件事。

    “司命帝君,有话好说,快且住手!”

    “六方联盟,别伤了和气。”

    执朴道人与孔孟儒尊高喊着去拉扯太一三尊,匪面与不昧却被悄然出现的提灯法王带到了佛国三界之一的天界。

    天界盛满了金莲,每朵金莲上都有一尊法众身影,内圈最大的一朵金莲闭合着,还未开放,在它的四周,分坐着无上士佛、文德菩萨。

    提灯法王在不昧的眼皮上抹了一下,不昧再往那尚未开放的金莲看去时,就见金莲里面悬浮着一个胎儿,周围飘着五个光团。

    五个光团各不相同,一个鬼气森森,一个妖气冲天,一个魔气至晦,一个仙气渺渺,一个佛气祥和。

    那胎儿则显人形,瞧着中正。

    提灯法王开门见山:“道胎事大,我等举佛国之力,可剔其鬼性、妖性,无力除其魔性,正逢不昧道友出世,请道友出手。”

    五个光团并胎儿,不正是玉昊六大真灵碎片!

    不昧目光四处一扫,见旁边一朵金莲上,坐着一名不合时宜的尊者——崂荒帝君!

    原来,崂荒帝君被秦无衣带去天道盟后,又受天道盟指派,暗自潜回玄天,收集噬魂法的线索,自证清白。

    哪知,玄天诸界,噬魂之术已有盛行之势,众人修多以兽类、妖类、半妖类为食。

    玉昊的人道碎片身公孙芒一直致力于各族平等,奈何世事弄人,他庇护的大批半妖成了人修血食,整日陷在你追我逃里。

    公孙芒想要深追噬魂法来源,从源头处理问题,结果处处碰壁,直至遇见崂荒帝君,才将目光放到崂荒界域,放到人道,放到春秋苦境!

    只是刚挖出端倪,他就受偷袭垂死,幸而佛国尊者及时出现,将其带回。

    当然,佛国目的不一般,昔年魔道衡方吞了仙道玄诚的真灵,衡方的真灵又被南无释真收走,南无释真入永恒孤独之地寻找万星帝君,死在了里面,后来,胎藏佛与另几位天尊深入地狱,闯永恒孤独,如此兜转一圈,佛道手中就有了四块碎片。

    加上鬼道碎片身酆都死于秦无衣之手,佛国借六方联盟之际,暗中与秦无衣做了点交换,拿到了酆都的真灵,欲延续碎片身计划,成就一尊大气运者,破解九天困局。

    于是有了现在的场面——佛国施以返璞归真之术,将垂死的公孙芒化为胎儿,以公孙芒为主,助他融合其余五块真灵碎片。

    不过佛国崇尚光明,所以选择净化妖、鬼、魔碎片真灵。

    魔道碎片身修习的也是沉恨阎魔经,佛国早早掐算到净化魔道碎片的契机,故而等来了不昧。

    不昧自然不会拒绝,传承同源,她完全可以将魔道真灵碎片上的魔性吞噬为己用,这可是大补之物。

    而另一头,魔、人、仙的出现,已经让隐藏在暗处的花间辞意识到不妙。

    兼之佛国运气受损,她再起卦推演,终是看见了被佛道遮得严严实实的公孙芒。

    虽然还无法将佛道布的局完全起底,但花间辞从中觉出了佛道的孤注一掷。

    公孙芒是孔孟儒尊的徒孙,孔孟儒尊来助力倒是说得过去。

    仙道是为了什么,单纯为了维护圣地尊严,为了神脉封印不被破坏?

    可就算包括魔道在内,仅存的圣地们因神脉站在同一阵线,但能架得住理论上觊觎神脉的皇楼和太一吗?

    花间辞问向疾,“皇楼确定会过来?”

    “皇楼不见兔子不撒鹰,至少得等司命帝君打通佛国,出现破碎佛国除掉神脉封印的机会,才会愿意同佛国撕破脸。”

    “靠不住。”花间辞深知自己忽略了什么,哪个天机还被隐瞒着?

    不论如何,佛国孤注一掷,太一若是留手,肯定会败。

    她立即召了留守终南的敛微、凤瀚过来。

    除去当值幽眠境六骸镇厄图的汲以龙尊,太一准圣齐聚佛国!

    随着敛微、凤瀚堂皇现身,执朴道人、孔孟儒尊愈显郑重。

    孔孟儒尊道,“佛国所为,固然有瑕,却占大义,你等执迷不悟,牵累的是九天生灵!”

    “什么大义如此营营苟苟!”余笙针对沉默的执朴道人,“看在太玄常度引者的份上,我奉劝仙道打道回府,摸掺和道仇中!”

    执朴道人长叹息,“我并不想与太一为敌,但......不争不甘啊,在这世道,不争就消亡了。”

    “好,我且看你们能争出个什么来!”

第1723章 灭佛争道可奈何

    纷争再起,太一一方率先出手,原做劝和架势的孔孟、执朴不得不加入到这场仇恨里来。

    战场外的花间辞两指一划,驻扎在各天域的新建战宫中赫然多出一条最高命令——灭佛!

    着令太一战宫杀生殿战神兼炎天战宫策堂之主轩辕帝君,总领全局!

    余笙先前走了步好棋,促成六方盟约,打破诸势力对太一的封锁,借着拔除九幽门户之机,将战宫作为驻军,重新植入九天,甚至进了曾经没有涉入的颢天。

    而每座战宫都笼罩在庞大的战舰工程、物资传送工程下,一令之下,太一的战舰可以出现在任何天域!

    几乎在命令下达的第一个时辰内,姬朝月就给出了佛道在九天中的分布情况,遥控各大战宫以闪电般的速度开展袭杀,上至大界,下至小界,砸炉、毁庙、驱客、诛信徒、灭传承,除之必尽!

    佛道一向扎根在底层,诸天域小中界多少有它的影子,雷霆之下,血流成河,实为恐怖,他们甚至不知道这灾祸因何而来。

    佛道在诸天大界中的布局,则较为零散,通常与主要势力保持着友好关系,就连太一全面统治的朱天,都有佛道寺庙,只是不成气候而已,现在这点未成的气候,也被姬朝月打散了。

    受佛道影响较重的,当数幽天,幽天之乱伊始,佛道就在诸界大兴佛法,后面更与太一等势力共同抵御虚烬之灾,尽管佛道弟子不久前撤出了幽天,域内信佛者却仍有不少。

    硕狱、冯诸天、纵横二尊接到命令后,只稍一迟疑,便对幽天域内的佛道进行大清洗。

    道统之下,没有个人!

    道统之仇,你死我活!

    此刻就是两个至亲好友,也得在道仇下刀剑相向,无关其他,只为争道!

    太一的灭佛行动很快反映在了佛道气运之上,持续凋敝的气运积少成多,终在一众佛国门徒头顶形成死气,贵为世尊的胎藏佛也未能幸免!

    运气衰到极点,喝口水都能呛死。

    胎藏佛听见三千世界中信徒的惨叫,再感冥冥中的异样,体会到了天朝的残酷,太一竟然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做出了灭道的决断,一点都不留余地!

    “太一妄想做灭佛道气数,此举狂逆!”胎藏佛声震仙、人二尊,“我此番舍身就义,如能助二位识得诸道之大害,也算死得其所!”

    孔孟惊叫,“不可!”

    胎藏佛已然坐化,祂以死亡成就一尊佛像,高坐空界,其光芒所照,无不金石化,连流云都变成金疙瘩往下掉。

    甚至那星光也变得粘稠,有固化之态!

    倘若没有前面的星辰力量缓冲,叫它照耀空界,恐怕刹那间,所有生命都会化为死物。

    可它的力量规格终究是比不上无极星火,被无极星火阻着,尚不能祸及众尊。

    执朴道人怒喝,“何至于此,九天灾情连连,皆因杀劫,劫起于因果,佛国所为,俱都为了灭因果之道,去了这因果道,准圣没有万劫境,成圣路或可现!”

    余笙好笑,“或可?看来佛国的所作所为,你们也是知情的,你们都不确定的事,怎要陛下以命偿!”

    “别说陛下还没修成因果道,即使修成了,这诸天因果早已存在,又怎会因她而消失!”

    二尊不答。

    佛道跟祂们说遍布寰宇且网织天道的因果背后,是传说中的神,至高神!

    而当世,因果有成者,乃帝长生。

    这帝长生,极可能是至高神的代言者,替至高神了结旧世因果来了,用帝长生的死,也许能破解因果道,抵消种种劫数。

    佛国空口白话的,祂们半信半疑,怎会为了这个豁出性命和天朝为敌,然而佛国又搬出了玉昊碎片身——祂们曾对这项计划寄予厚望,希望能够由此笼络诸道,横纵九天,汇聚大气运,找到成圣路!

    基于对神道反射条件性的不信任,祂们更愿意创造一位属于祂们的至强者!

    祂二尊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给碎片身的融合争取时间!

    原不打算跟太一结死仇,只想拦着点,胎藏佛的坐化却让二尊恼了太一的咄咄逼人,纷纷用出了全力。

    胎藏佛金身和二尊再次绊住战局。

    天界,金莲之上,无不是佛国嫡系法众,此刻被死气笼罩,愁云惨淡,提灯法王一记冷哼,氛围肃然,法众们勉强拨开杂念,专心诵经,给道胎剔去妖、鬼之性。

    不昧一边引出真灵碎片中的魔性,一边分神观察四周,目光几次从面前闭合的金莲往下看去,腕粗的茎秆隐没在云雾里。

    她能觉出道胎从金莲中吸取着什么能量,然而那云雾非同寻常,混淆了感知,叫人看不出究竟。

    这难不住她。

    她念一动,一缕黑气钻入云雾深处,游鱼般绕着金莲茎秆转了几圈,附着其上,模糊的感知瞬间清晰!

    功德之力!

    佛国拥有功德之力很寻常,但它偏不是普通功德,而是帝业功德!

    佛国居然以帝业功德为养料,供给道胎!

    那缕黑气又往云雾更深处钻去,摸索再三,确定下面有一个遍布天界的繁复法阵,用来净化帝业功德,将它从有主,变为无主。

    无主的帝业功德,再由金莲茎秆,输送给道胎。

    她扫视法众们座下的金莲,这些金莲倒是没有勾连大阵,去与道胎争夺“养分”。

    因空界局势紧迫,法众们都使了十二万分的力,紧赶慢赶,在一刻后拔除了妖性、鬼性,不昧只慢了稍息。

    提灯法王与无上士佛、文德菩萨检查数遍,并无发现不妥,欣喜道,“目前情势紧急,要他自己融合其他五片真灵,没个上百年功夫是不行的,只能以外力相助了。”

    话到这里,不昧被请出了佛国,典型的用完就扔。

    不昧替道胎处理魔性,算作互惠互利,匪面和佛道达成的交易另有其他,这方面的交易,匪面没有跟她多提。

    被惦记的匪面魔尊随殊怀菩萨来到天界至高处,那里有一株菩提树,一口老钟,一座井。

    “魔尊请放松,别抗拒。”

    殊怀菩萨以佛念撞钟,悠远的钟声颠转了视野,神思稍一恍惚,一魔一菩萨便出现在了一叶小舟上,周遭狂风暴雨,可也只有接触了才知道,这雨是苦的,每一滴都是人间苦事。

    划舟的是一位普通的老和尚,祂穿着褐色的僧衣,眼中常含悲悯。

第1724章 偷天换日遏六道

    阿弥陀佛,上迦慈悲世尊部分元神所化,等同三教祖师之一!

    匪面魔尊首次见到这等人物,不敢托大,转念一想,佛国所为,比自己还恣意,顿生几分诡异的亲近,“万万没想到,诸天之中,知我者乃佛祖,我同佛祖一样,不喜那因果道。”

    祂一个无序化身,能喜欢才怪。

    匪面魔尊话头又一转,不怀好意地问,“佛道一向慈悲为怀,可知一旦失去因果制约,众生的思与行必定大乱,且无劫数降临,私德亏损的大能想来会与日增多,到时又是一桩桩惨事,佛祖难道不心痛吗?”

    阿弥陀佛反问:“真的会大乱吗,众生趋利,也许会生波折,但终究会找到平衡,建立能使一地、一域、一宇宙繁荣的法度,那才是属于众生的秩序。”

    “因果促成的敬畏心,带来的是虚假的善,因果降下的劫数,不啻于酷吏手中的鞭子,泱泱大世,都在牢笼中不得解脱。”

    “我遵从自然基本规则,却无法苟同强加于世间生灵的因果,我终生想要勘破因果,却发现只有将因果道破除,众生行思方得自由,无上道途方才无碍。”

    匪面魔尊闻言大笑,“佛祖认为,因果崩塌之后,众生能建立自己的法度吗,岂不是小瞧了无序的力量!”

    “世间有真善,自当有惠及众生的秩序。”

    匪面魔尊笑意微冷,“佛国给玉昊转世身剔除妖、鬼、魔性,想来是要他做真善的领头了,这就是你放手摧毁因果的底气之一吧?”

    魔尊尚且不信,“你怎笃定帝长生是摧毁因果的关键?”

    阿弥陀佛不答,开口却掐住了匪面魔尊的要害,“远的不提,魔尊可知晓此六道与彼六道?”

    祂自答,“此六道,仙、佛、魔、人、妖、鬼,俱从众生中来,是众生自治的象征!”

    “彼六道,天道、人道、阿修罗道、饿鬼道、傍生道、地狱道,如一道道框子,将众生划为六大类,是背后之手治众生的象征,我们一直看不清这六道,那是因为它还没完全成型。”

    阿弥陀佛注视着苦海中的每一滴水,祂从世间的苦中,预测到了某种变化。

    “原始蛮荒时代,天道不存,因果不现,作恶行善,都无业报,也就没有地狱清算,所以死后只等地魂、命魂、天魂相继消散,重归为生命原质,飞入山川大地,经繁衍之道,随机重组成新生命,诞生新的意识,没有一点过去。”

    “但当蛮荒之后,出现天道和地狱,也是这个时候,记录生命全部信息的天魂,不再消散,而是逐渐掌握在了天道手里,善恶业则被地魂承载,地魂需经地狱清算,才能得到一身清白......到此为止了吗,不尽然吧。”

    阿弥陀佛接着说,“随着天道眼、阿修罗道眼先后登上神将位,掌握规则之力,我才惊觉,命魂和地魂散成生命原质虚与烬后,在天魂的指引下,一生灵的虚和烬会重新聚首,转世投胎,并依据曾经的业因,分为三六九等,不同命运。

    善业大者生在阳间,受天道照拂,福运加身,具登天之姿,善业次者生在阳间,生而为人,虽有苦难但仍存超脱之望,善业下者生在阳间,受阿修罗道所辖,其身有福,其性无德,易徘徊于堕恶的边缘。

    恶业大者生在阳间,缺福少运,常陷苦境,时刻受地狱道监管,难善终。

    恶业次者生在阳间,无禄短寿,易招阴鬼敲门。

    痴愚贪欲业重者生在阳间,沦为畜牲,无福无运,一生受苦受难。”

    “这是何等不公,明明已经没有业力在身,也已无从前记忆,清清白白的新生,却受曾经的业因牵引,被福报气运摆布。”

    “彼六道,是因果所布的新一重牢笼,它未成气候,就有这样严厉的管束,它若成气候,众生苦乐,生死轮转,所有的先天命运,都要受因果安排了,如此恐怖,世上最险恶的大魔也用不出这样的手段。”

    阿弥陀佛低叹,“不可否认,六道规则,以因果业报为根本,将是压制众生的宇宙潜在新秩序,六道规则的成熟,是守道神将出现的前提,而守道神将的出现,亦意味着规则之力的强大。”

    “眼前,彼六道还没完全成熟,只有天道、阿修罗道有强盛之势,事情有挽回的余地,我想魔尊也不愿意看见新的秩序出现,我欲借魔尊神通,先压下有成熟之象的地狱道。”

    匪面魔尊对六道摆布众生命运的事不感兴趣,祂集无序之力而生,本就不受世间因果业力束缚,能制裁祂的只有秩序。

    祂忌惮的是六道本身,正如阿弥陀佛所言,六道本身是秩序,是规则。

    匪面魔尊摸清了阿弥陀佛的想法,收起阴阳怪气,恢复冷漠脸,“本尊愿意效劳。”

    一魔一佛建立了初步信任。

    阿弥陀佛划出一圈金光,光圈辟开苦海,显露出一方空间。

    这片空间中,不二佛相对而立,其下佛链金咒遍布,隐约可见一物,似真非真,似假非假,似虚还实,灿如日月之轮,光辉无比。

    匪面魔尊虽然早先从殊怀口中知道了个大概,但亲眼见此,嘴角抑制不住,露出了一个稍显病态的笑,“哈哈哈不愧是圣地,悄无声息羁押了太一帝王的真灵碎片,一边还能跟太一上演同盟戏码。”

    殊怀菩萨念了声佛号,“那是另一回事,幽天虚烬之灾,残害苍生,我道怎能袖手旁观。”

    “我懂我懂,拯救苍生和为救世而牺牲部分苍生,不矛盾。”匪面魔尊饥饿难耐,“可以开始了吧?”

    他有一门神通,叫做偷天换日,能够偷换身上传承,不管有形无形!

    佛国叫他来,便是要偷换帝长生的地狱眼,不,准确的说,是叫他偷换帝长生所具备的所有传承,包括地狱眼!

    殊怀菩萨替阿弥陀佛点头,“帝长生的紫府沉睡于此,她的传承自当在她的紫府里。”

    “帝长生毕竟是顶尖准圣,想从她身上偷换传承,不是那么容易的,第一,本尊需要媒介,即,我需要知道她有哪些传承,这些传承大致是什么样子的,越是详细,偷换的成功率越大,第二,你们要准备相似的替换之物。”

    殊怀菩萨思量片刻,打算试试匪面的能耐,“帝长生与我佛国殊途菩萨有一缘分,曾得其心觉道的四象谛听法。”

    菩萨将四象谛听法的威能功效仔细描述了一遍,接着拿出另一法门,同样是属于心觉道的。

    四象谛听法大功告成时,能够听见众生心声,而这一法门,仅仅是讲了些关于心觉的理论,不能相提并论。

    匪面魔尊应许了,以次换好,正是偷天换日的精髓。

    祂口吐一口灰雾,拢在手中揉搓,十息后双手上摊,一块灰布飞展开来,悬定半空。

    “我说佛祖,你这些镇运的、禁封的,多少得撤一撤,阻隔太多,神通不灵。”

    阿弥陀佛定定沉默两息,抬手撤了佛链和咒法封印,却是没撤不二佛。

    不二佛正转移帝长生的气运功德,绝不能动。

    一切备好,匪面魔尊扬起灰布,笼罩真灵,拿着心觉法门,伸向灰布,接触的地方豁开一个黑沉沉的口子。

    祂将法门放进灰布口子,心念四象谛听法,跟着冥冥中的牵引,用力一抓,拿出来一看,是朵金莲,正是四象谛听法的显像!

第1725章 功德铸身金莲开

    一次就得手!

    匪面魔尊大笑着将四象谛听法丢给殊怀菩萨,“你们准备以什么换地狱神眼?”

    替换地狱神眼,最次也得是地狱法则档次的,祂自忖见识不少,却琢磨不到佛国能够拿出什么样的法门来换。

    殊怀菩萨收起四象谛听法,从容道,“能够跟地狱沾边的东西,岂是阳世能找到的,幸而胎藏世尊闯过一回地狱,以秘法囚了一丝地狱法则。”

    菩萨递出一枚不太起眼的黑石,匪面拿在手中感应,果真有一丝地狱法则!

    好歹是够上档次了,匪面魔尊颔首,“待我理解一下地狱之道,偷天换日成功的几率不小。”

    殊怀菩萨含笑望向阿弥陀佛,却见阿弥陀佛目光放在悠远之处,连忙问,“可有不妥?”

    “空界将碎。”

    殊怀似悲似苦,“求阿弥陀佛保全佛国!”

    阿弥陀佛化出一道法旨,送进殊怀菩萨的怀中,“世间之路艰险,个个百计千谋,如履薄冰,我与诸道亦如是,去找祂们一趟吧。”

    话罢,一道波涛将殊怀卷无踪影。

    目睹两者谈话的匪面魔尊目光微闪,“佛祖觉得值吗,为了压制新秩序,为了求一个破道的契机,将佛国架在烈火上烤。”

    阿弥陀佛没有回答,但那坚定之心让匪面感觉到了,匪面笑道,“请佛国坚持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我定能取出地狱神眼。”

    佛国空界,胎藏金身被无极星火熔炼,金色液体不断从高空坠落,天界也因此陷入了万分紧迫中。

    此时真灵碎片已经全部融入道胎之中,道胎开始全力汲取帝业功德之力成长!

    佛国之心昭然若揭,无非是再造一尊帝业功德身!

    身成之时,帝业为引,彻底转换命格,将帝长生的气运给纳为己用,成就大帝之姿!

    天帝之位岂不唾手可得!

    “这等好事,我怎能不插上一脚。”

    天界金莲池里的白雾有混淆感知之效,为的就是遮掩池底抽取及净化帝业功德的法阵,然这也混淆了佛国一众的感知,没叫他们发现不昧留在池底的一缕沉恨阎魔气。

    就在这道胎全力汲取“养分”,即将新生的时候,不昧在佛国之外隔空施法——

    她口念咒语,双手捧住头颅,咔嚓,把自己的头拧了下来,脖颈中冲出的黑雾包住了头颅,倏然消散。

    与此同时,金莲池中的那缕沉恨阎魔气疯涨数倍,化出一颗长发、青面、獠牙、血眸的头颅!

    阎魔转生!

    魔头张开血盆大口,咬住道胎金莲的茎秆,磨了两下,这输送“养分”的金莲怎会是凡物,寻常大能用上全部道行都无法折断它,但魔头有不昧的准圣实力,且发了狠劲儿,崩了满口尖牙,咬断了茎秆!

    紧接着它又一头撞向池底,顷刻间的魔力自爆摧枯拉朽般撞毁了法阵一角,汹涌的魔威掀起气浪,金连池上顿做人仰马翻。

    茎秆断裂,大阵受损,“养分”供给停止,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和尚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提灯法王甚至没时间去想谁在搞鬼,只知供给骤停,道胎不成,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容不得斟酌,提灯法王竖掌在胸前,僧袍鼓风,大喝,“请佛国功德!”

    空中传来一声,“允!”

    提灯法王得命,诵念真经,无数飞光汇聚,集成一尊佛像,它背后有塔庙,头顶有宝盖,身周扬幢幡,案上五斋齐,左手持钟铃,右手举油灯,身上有衣,足着靴履,香花围簇,光彩夺目!

    法众跪地叩拜,没别的,只因它是佛国功德显像!

    佛像掌心一翻,手中钟铃与油灯化入金莲,滋养道胎,可这远远不够!

    五斋、靴履、香花、衣服......一一浇灌给道胎。

    钦擅亲眼见佛道气运昏暗,断言,“佛国功德金光衰落,可竭力而攻。”

    功德是善业带来的力量,牵连着因果业力,对功德者出手,会影响自己的劫数,当然也有人不重因果,硬抗劫数,而要想抵消,方法不少,比如灭因断果啊,功德相抵啊。

    就像这次太一进攻佛国,是天朝功德抵抗着佛国功德,不叫因果落到余笙等人身上,影响他们的道境晋升,天朝功德倘若抵不过,余笙等人必受杀业缠身。

    现在佛国功德先一步暗淡,大势已去!

    轰隆!

    浩然正气长河被空间之道绞碎,玄清仙光伴着涅槃火越打越远。

    在纷落的金色液体下,孔孟与敛微俱都伤痕累累,敛微斥道,“儒尊,你该收手了,贸然插手道统之争,援助不义之辈,符合你的道吗!”

    “公孙芒是我的徒孙,我岂能坐视尔等毁他机缘!”

    太一起源于玄天,虽从一开始就有意避免收录大量圣地弟子,但朝中春秋苦境弟子绝非一掌之数,就说位居变天战宫一堂之主的岑熙,可是与公孙芒同拜沂水尊者为师,尊祂一声师祖!

    太一并不想一下和两个、三个圣地成死仇,孔孟私心也不愿太一崩解,往小了说,祂自身不排斥太一的治世之道,往大了说,幽天虚烬之灾还得靠太一兜底,从始至终,祂只想拖延时间。

    敛微还想说服祂罢手,忽然收到花间辞的传音,脸色一变,眼神冷彻,“你徒孙的机缘,就是窃取我朝陛下的命格,继承她的气运功德!如果这是你默认的,儒道也不过如此,枉为浩然正气之身,枉受文气眷顾!”

    孔孟儒尊愣怔当场,“你休......”

    “滚!”

    敛微甩出一道空间之力,转身奔向余笙,与她全力破除胎藏金身!

    余笙心中的怒火越盛,面上越肃静,无极之火在空间之道的辅助下,一举烧断此方空间的空间节点,霎时,一界如置于火上的纸张,卷成灰烬。

    “来者,止步!”

    净琉璃佛堵在天界前,祂身如琉璃,上边已遍生裂纹,透过祂看向天界,祂仿佛与天界浑然一体,又仿佛一面透镜,映着放大且些微扭曲的景象。

    那些坐在金莲池里的法众,面目变得可憎。

    “我单知道你们对付陛下,却没想到你们连脸都不要了,竟拿一个人的东西,去塑造另一个人,佛国不灭,何以雪耻!”

    三十七颗星子冲向净琉璃佛,如陨石坠地,撞出火星和坑洼,敛微紧随其后,凶厄之力标记佛国一众,天界内昏暗无比,每个人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大祸临头!

    提灯法王大喝,“请上无边功德!”

    佛像摘取塔庙、宝盖、幢幡三相,送给金莲,佛像没剩一点装饰,这也意味着,佛国功德全部赠出!

    在佛像消失的那刻,金莲花瓣覆拢的道胎壮了一圈,他伸开手脚,花瓣次第盛开,露出他的模样,虎头虎脑,满脸福相!

第1726章 众生宏愿引前途

    此新生非彼新生,佛国不是让六块碎片身化为一个人,而是以秘法将重伤的公孙芒返璞归真,回到胎儿状态,给胎儿洗精伐髓,以帝业功德重塑先天资质,再助他吸收净化完全的碎片真灵。

    所以从本质上来说,苏醒的婴儿,是公孙芒,只不过他的记忆还压制在懵懂期。

    提灯法王:“时间不等人,请诸位为圣子灌道!”

    有个词叫醍醐灌顶,指灌输智慧,使人醒悟。

    相近意思的词还有点化,大抵都是思想境界上的觉醒。

    灌道,却是将道法与道行一同注入!

    无上士佛垂下惺忪的佛眼,抬起一指,无上佛理源源不断地灌入公孙芒灵台,其身肉眼可见地成长,没一会儿就顶天立地,浑身呈金黄色,像一座高大的佛像!

    法众心中早有所料,亦不免大骇,无上士佛果真一举助他修成佛道顶尖神通,丈六金身!

    得此身者,刀枪不入,水火不侵,金刚不坏,乃世间最强不坏身之一,古往今来唯初代世尊上迦慈悲祖师修得!

    恐怕也只有承接了上迦慈悲世尊全部佛理的无上士佛才具此身妙法,得以授人。

    而丈六金身成之时,无上士佛身形化淡,散作点点金光,法众们悲喜交加,叩拜礼送!

    无上士佛这一助,可是把自己的大半道行给赠了出去,余力不足以支撑祂化形。

    密集的碎裂声忽响。

    提灯法王猛然回首,净琉璃佛寸寸开裂,幽蓝的无极星火从中冒出,张牙舞爪!

    “殊途、贤胜!”

    二菩萨被叫到名字,不用提灯法王如何吩咐,怀了一腔壮烈,号令法众以身筑墙,挡在净琉璃佛身后,坐念梵音浩荡。

    那厢法王脑后升起仙光,道蕴绵长,祂本为仙道天尊鸿云子本源气化身之一,后改投佛道,仙佛同修,但已许久不以仙道示人,这一次显现,却是为了将其太上清净道赠予公孙芒!

    “巍巍仙轮蕴百气,六欲不生常清净!”

    妙法洪流涌向公孙芒,世间万象俱显,步步红尘断人肠,他闭着双眸,神情千变,稚子气息快速蜕变。

    轰隆,天地色变,九星连珠洞穿净琉璃佛,无数法众在星芒中飞灰烟灭,天界崩开一条条裂缝,整个世界摇摇欲坠。

    殊途、贤胜二菩萨面如金纸,透过净琉璃佛身上的巨洞,他们看见了太一的司命帝君,她肤发尽染星辉,恐怖的星辰之道漫天压下!

    菩萨们仓皇,似乎下一秒,天界就会被星河碾碎!

    他们后知后觉,太一竟凭区区几个准圣,打破了圣地的绝对防御!

    净琉璃佛有了动作,祂张口诵经,金连池中朵朵金莲汇成无边法力,填入祂的身躯,满身裂口迅速恢复。

    信棠和常陈看着这场面,突生无力,祂、祂又行了?

    二尊仅是辅佐余笙破地、空二界,就感全身上下无一不枯竭,靠着丹药、灵液不断补充,方坚持到现在,他们不敢想象作为主力的余笙是何种状态,她还能坚持多久!

    这就像一场没有尽头,不知结果的赴死!

    余笙吞下一株万年玄参草,她用来恢复自身的天材地宝正式消耗一空,本源的枯竭牵痛神魂,药力之下,稍得缓解。

    “信棠,七令符箭,常陈,催种!”

    “是!”

    信棠祭出七令符箭定住净琉璃佛,在这短暂一刹,常陈全力催发藤种。

    被无极星火趁着先前的战斗,携入净琉璃佛躯体中的种子挣扎发芽,顶着重重阻力,抽出条。

    它们在净琉璃佛的四肢、腹腔、脸庞,顽强生长,拼命“破土”!

    “小心!”敛微敏感地察觉到空间异动,万道佛光由点成线,由线成面,以化灭一切之势,排山倒海袭来!

    阿弥陀佛终于出手了!

    念随心动,敛微立时布下层层空间屏障阻挡万道佛光,嘭嘭嘭,那万佛金光的穿裂之力势如破竹。

    两者一阻一破,连阻连破,一时不相上下,然而敛微在碰触瞬息便明了彼此实力差距,她无法抵挡太久!

    唯一的好消息是,阿弥陀佛已出,净琉璃佛回光返照,真正的斗法现在开始!

    神路之中,巫非鱼在天机的隐藏下,登至半途,静立于不二佛之下。

    帝业供给被切断,不二佛微受影响,她没动。

    佛国功德被抽取一空,不二佛力量大减,她没动。

    但在阿弥陀佛对外出手之时,她动了!

    朝灵杖所指,愿力化灵,一尊力士出现在神路上,拳风呼啸,万众之愿响彻!

    “继往开来,秉人间正道!”

    那是立国之时,众生对太一寄托的志愿!

    “祝君千秋道业今朝立,一统山海众生安!”

    那是天朝初次飞升前夕,举界为君祈福,发出的宏伟祝愿。

    “愿陛下道业永铸,太一恒久,苍生脱苦海!”

    那是众臣的愿之所向。

    它们在时光的洗礼中愈发纯粹,它们在岁月的积累下愈发深厚,众生对太一、对帝王的愿望寄托凝聚于拳,带着破除一切阻碍的决绝与狂怒,挥向不二佛!

    不二佛的头颅高高抛飞,身体从神路上滚落,巫非鱼抬脚止住,举杖捣碎!

    她看也不看它的消弭,大步向神路尽头走去,朝灵杖再次释放愿力,试图唤醒沉睡的意识。

    谁说,“天地吾师,万物吾友,寰宇万载,苍黄反复,始终参差,吾欲立天之道,定万化之基,今日辟太一之国,道路将行,请护之!”

    谁说,“孤一愿大道万千,众生有路可走,二愿诸天多苦难,众生不迷茫,三愿寰宇循序成环,各行其道!”

    谁掌杀伐,谁坐中央,谁要立于苍穹之上!

    苦海包裹的空间之中,匪面魔尊大展偷天换日术,灰布笼罩真灵,他将蕴有一丝地狱法则的黑石送入灰布中,与地狱神眼建立起一丝联系,意图将它掌握带出。

    祂胸有成竹,十拿九稳,却在即将成功时,背脊发凉,抽手立盾,一道恢弘的意识骤然苏醒,灰布崩碎,仅仅一瞬,砸得祂神魂嗡嗡!

    大帝陨时,万物哀泣,大帝归来,臣民皆贺。

    陛下还在。

    陛下醒了!

    太一众生无不欣喜若狂!

    束缚真灵的佛链在如昼的光芒下消融,匪面魔尊脸色发黑,万万没想到,帝长生的意念如此强大,只是醒来的那瞬扫过祂,就让祂芒刺在背。

    阿弥陀佛顾不得外界,佛印一重接一重朝真灵打去,狠狠镇压,但祂依旧错估了能以一念化世界的意念,到底有多强大。

    祂耗费了大半力量,才与她僵持下来,未叫她彻底苏醒!

    外界的太一众人见阿弥陀佛的气息退去,陛下意识动静消失,想也知道祂回去镇压陛下,破佛国天界之心弥坚!

第1727章 夺圣之谋深似海

    天界没了佛光,没了法众,没了金莲,萧索如荒土,佛国将一切都压在了公孙芒身上。

    提灯法王体力不支,跪倒时,公孙芒太上清静道大成,身后仙光恒照,赫然成就青阳仙轮。

    此道秘法,乃太上清静道至高之法,依照降本流末,生生不息之理,随时转换天地元气为己用,理论上有它在,自身力量没有枯竭的那一天。

    但这还不够!

    文德菩萨出手了,祂本为儒道准圣,承太皓清源儒尊文气一脉,掌握语言文字之力,此刻祂截取一缕修成的文气本源,往公孙芒心田种去。

    文气在于心,是一种抽象的精神,儒道秉正德之法,养君子之心,行文浩然,因而分化出浩然正气一脉。

    二者分则各自成道,合则一主一辅,威力无穷,公孙芒先于儒宗修炼浩然正气,如能再种文气,将开启儒祖最终传承——天语地符!

    儒祖天语地符修炼圆满后,曾凭一言,咒死多位神灵,鲜有人知晓,这天语地符,也是封印神脉的主要源能!

    嗬,佛国何止是要一尊天帝,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成功种下这缕文气,他就是汇聚儒释道三家精华,肩比神灵的至强者!

    天界内仅存的三四法王、菩萨面色焦灼,一会儿看着文德与公孙芒,一会儿回头看净琉璃佛。

    咔~

    那是藤芽穿破佛身的声音!

    幽蓝的无极星火再度从裂缝中冒出来,完了!

    钦擅拧眉望着怀中金盆,“佛国运势已经到达了谷底,为什么有一丝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两位,援兵来了。”向疾指尖停了一只充当斥候的飞萤,少有地外露欣喜之色,他是真怕余笙等人撑不住。

    一两句之间,那头的身影已出现,虚空中六辆战车奔若雷,驰如风,皇威凛凛,上面分别是扬汤、南墨、庚辛、离天、问招、贵木六皇!

    未见太阳、灵犀二皇身影,向疾倒是不在意,皇楼能来六皇已经是大排场了,一皇足以敌百尊!

    花间辞却如临大敌,“钦擅,问巫非鱼十息内有没有把握叫醒陛下,若无,立退!”

    钦擅愣了愣,向神路送去一道讯息。

    “不好说,陛下将醒未醒,愿力的作用已经不大了,主要是被阿弥陀佛以外力压制着,她想再尽力试试。”

    钦擅递完话,花间辞立刻道,“把她轰出来。”

    “何?”钦擅嘴上疑问,起手送走神路,巫非鱼立时被甩了出来,元神一归位,她不满道,“怎么回事,就差一点点。”

    她瞥见赶来的六皇,顺势就将不满转移了过去,唤醒陛下是何等大事,这时被打断只能是出现了不得已的情况。

    四人藏身处做了遮掩,六皇并未发现,转眼就路过他们,冲向天界。

    “准备接应余笙等人。”

    余笙等人前脚接到花间辞要求撤退的传音,后脚便听虚空之中递来狂言——

    “太一众位,朕受灭国之仇困扰许久,辗转反侧,百结肠愁,今日可否一解!”

    扬汤神皇声大如洪钟,正正当当,坦坦荡荡,只问太一今日能否灭国以偿其心结!

    佛国给了比神脉更高的报酬!

    余笙心有不甘,却知自己等人是强弩之末,对上全盛的六皇平白送死,“撤!”

    她与敛微默契地同时扔出无极星火和空间道,筑起一道防线,这防线筑得匆忙,六皇暗中早就蓄了力,瞬息便将其击碎,但这瞬息的阻滞里,太一几人捏碎传送石,各去八方。

    六皇创界深谙空间法则,再隐秘的空间波动也逃不过祂们的感知。

    南墨神皇道,“不对,怎么有那么多道波动?”

    扬汤神皇冷哼,“呵,混淆天机,迷途咒,看来我们路上没搜仔细,叫人趁机对这方空间施了法!”

    那边花间辞等人做了手脚,即刻传送离去。

    以特制的传送石逃遁,比之直接破空,产生的空间波动更小,且传送目的地散落各方荒境、险地,内有补给,便于休憩隐藏。

    但六皇空间造诣了得,谁也不敢心存侥幸,于是不停传送、跳转。

    没想到的是六皇未去追击,反倒朝天界去。

    “来者,止步。”

    残破的净琉璃佛顽强拦路,而后一道声音从苦海飞来,“多谢诸位道友相助,待事了,尔等自会如愿。”

    扬汤神皇看了看天界情况,隔着净琉璃佛,看得不太分明,仅凭隐约泄露的威力,大概知晓里面有人在修行,且实力步步攀升,叫祂生出一丝忌惮。

    在帝长生和所求之物面前,这丝忌惮轻飘飘的,可以忽略。

    再忍佛道一回!

    “有佛祖亲口承诺,朕就放心了!”扬汤神皇立于战车之上,挥斥方遒,“跑得了人,跑不了山,诸君,踏朱天,灭太一!”

    自六方盟约达成,神道处境转好,在皇楼的经营下,座下聚集了众多准圣,数逾两百。

    地位举足轻重。

    佛国自忖聚集所有友好准圣,也不一定抵挡得住它,那么只有拉拢它,对付太一,让两方自相残杀!

    神皇在意神脉不假,最在意的却是——

    “创生,得到完整的星界体系。汇聚大气运是九天大多准圣认可的成圣方式,皇者却始终以创造世界为目的。获得创生之法,创造真正的生命星界,是祂们眼中的成圣路。”

    花间辞简短地跟巫非鱼解释了一下,却不得其解,“佛国以创生为诱饵,说明笃定创生之法在陛下身上,并有办法取出来。

    可佛国怎么知道的,就连我,也是勘破新界以虚化实真相,才发现陛下的虚神世界可以创生,它如果是从新界窥探到了一丝创生的可能,又如何确定,新界与陛下有关?”

    “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巫非鱼真想翻一白眼,“皇楼帮佛国,我们陷入被动,要再靠近佛国就难了,况且我没感觉到祂们的追击,恐怕意在太一。”

    花间辞直觉佛国背后有更深的东西存在,不过目前确实不适合探究,也没时间探究,“命令各天域将士,立刻隐藏!”

    三千准圣先后几次强攻朱天都被拦下,想必皇楼会换个策略。

    果真,皇楼用了太一对付佛国的方式,六皇围堵朱天,其麾下两百准圣,携近亿兵将,杀向了各域太一驻兵!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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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版]一杯清酒酬鬼神,半两赤心敬天地。蓬莱无情我无意,余生猖狂笑诸佛。入道途,炼道心,执道印,号令诸天,纵横三千世界,这长生之路,孤先走一步![群像版]旧神纪元的海世图九榜笼罩寰宇,众生莫不在其中,在这个诸道兴起.天才井喷的时代,谁能破榜而出,成就不朽圣威!慢热.无CP帝神通鉴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帝神通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帝神通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