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9章 众上尊齐揭乱世
幽天阴阳界域，自阴阳帝域崩解，渊明魔帝便把帝域中的那些楼台殿宇凑了起来，堆上一颗荒星，意外造就出一片古朴而凌乱的恢弘景象。
这日，位于荒星巨山最顶端的应德大殿门庭洞开，一团彩云飘出门来，化为数位侍从，提灯的提灯，扫地的扫地，没一会儿，大殿灯火通明，烟云袅袅，道乐绕耳。
接到渊明魔帝请帖的有**圣地、两大天朝以及幽天中避世不出的准圣。
避世准圣闭死关的居多，大抵是不会来的，也有清醒者心神不宁，惊坐而起，按惯例，世间争端的火是烧不到他们身上的，渊明魔帝却向他们发出了请帖，莫不是准备将他们卷入纷争，彻底清洗幽天的势力？
这如何忍得了！
只待那应德大殿的门一开，幽天各域就爆起一道道惊天威能，有提着草篮，仙袂飘飘的天女似人物，有伛偻着身子，神情疯癫的道者，有兽首人身，青色道袍的妖修，放出名号去，都曾是世间响当当的强者。
“渊明，出来迎客！”拿着草篮子的英华上尊纤眉倒竖，丝毫不给当世魔帝面子。
黑焰在上首聚成人形，英华上尊开口质问，“你往我等洞天门口丢请帖是何意，莫不是以为我等不干涉你和阴阳天朝、燧火族的争斗，就当我们是可以随意拿捏的了！”
“三年来，你不见我们的面，不给个解释，”兽首人身的既桑老祖嗓音粗粝，含着一丝狠意，“今日你说不出子丑寅卯，幽天大会也没必要举行了，且先来试试我等幽天上尊和你魔宫的实力！”
“误会，我一直在圣地与天尊论道，非是怠慢各位。”渊明魔帝撩起帝袍坐下来，老神在在道，“各位不必想太多，我给你们请帖，是因为你们也是幽天的一部分，有权参与到幽天的归属当中去，你们要觉得没意思，也可不用理会。”
“不过我想提醒的一点是，天朝和各道统在某些方面相似度极高，一是要传教地，二要顶端资源，你们虽避世，握在手中的洞天福地却不少。”
话到这里，渊明魔帝笑了一下，他的笑是极好看的，不似魔，反像仙，清风化雨般消去了几位上尊一瞬间拔高的敌意。
“我之前不与你们为敌，之后也不会觊觎你们手里的东西，然魔宫非治世天朝，宫中修士数量也不多，加上钧天变天皆有魔宫的统辖之地，再管个幽天，着实吃力，幽天大会便是为此而设的，就不知道魔宫放手后，其他势力会如何对待幽天，事关利益，几位道友过来听听也是好的。”
那沉默不言的伛偻老者突兀开口，“你这话倒有点意思，换言之，我们若想争幽天的某些东西，也是可以的？”
他们这些上尊视阴阳天朝、燧火族等势力为过眼云烟，但不能否认，阴阳天朝和燧火族无论从占据的资源来说，还是从本身传承来说，都有可取之处，难免让人心动。
渊明魔帝这回没有扯皮，“世上没有平白无故的好事，幽天终究在魔宫名下，想在幽天有所动作，总得魔宫同意吧，就看你们付不付得起拿到这张入场券的代价了。”
应德大殿中的对话暂压不表，只见虚空中一道流光划过，清唳声炸响荒星，百鸟虚影化为长桥，从天而降，抵至大殿前。
身着金丝红底华裙的凰帝慢步走来，长长的裙尾曳于空，拖出一抹瑰丽的色彩。
妖族，应请帖来了！
“老道我没来晚啊。”一只石青色葫芦横渡而来，上面盘坐着一位不修边幅的道者，正是终南道祖。
他晚来却比凰帝先一步落地，石青色葫芦化小落在他的掌中，被他随手系在了腰间的丝绦带上。
凰帝也踩上了地面，威仪天成，随口之语都蕴着一丝威慑，“颢天和一半炎天都已是仙道传教地，道祖可要给我们剩点。”
终南道祖笑呵呵道，“哪有嫌多的。”
他为仙道代表人物，他的出现，基本意味着仙道圣地出手了，尽管明面上他不代表仙道圣地。
二人即将进殿之时，背后突现威压，惹得殿内殿外的上尊俱都抬眼望去。
论威，自是没人比得过天朝帝王的，他们的威压上通皇天，下达后土，如天地一样伟大且不可撼动，要不怎么称得上天威。
今次的威压则有些不同，让人不得不惊异。
这是种沉重的、禁锢神思的，叫人窒息却又高远不可攀触的威势，已然脱离于天地，与宇宙近同！
长生大帝。
念甫出，就见虚空中日月相映，星辰倒转，云山雾水洗净，金阙始开，踏出一位身着玄色帝袍的道者。
她成准圣晚，竟也惊得一帮前辈升不起小瞧之心。
神道帝王为生民争命，也为天地守序，这条路太宽泛，宽到无路可走，泛泛易失本心，要想成就神道帝位，必然要历经千难万险，做那万中无一。
但一旦有所得，必会成为苍生护驾、天地让路的千古风流之辈，同阶莫能比肩。
所以其他道统将延续传承的希望给了下一代，而神道往往追求一人独尊，因为他们每个人的成帝之路都是不可复制的，就如他们的存在，独一无二。
他们在湛长风返虚时没能压制住她，如今更加无法阻挡，只不过再次认识到这点，不免唏嘘。
衣角划过空中，异象隐去，神威也被收敛了起来，了无痕迹。
“二位不进去？”
“赶了巧，一起进吧。”终南道祖瞧一左一右二尊，压力颇大，妖族和太一的冲突不是一天两天了，看来这次也免不了啊。
湛长风看见凰帝也没多大意外，略一颔首，进了那殿中。
一众上尊凑一道，不管关系如何，面上都是无比正经的，省去了那些心知肚明的口舌和不必要的试探，殿内一时安静了下来。
茶过一盏，忽听金戈之声，众尊皆知，是扬汤大帝到了。
扬汤大帝之威，合了锐进与霸道之意，不难分辨。
果然，虚空中迸出光芒，天地元气化出的九大灵将拉着宽阔的金色战车，疾驰奔来，残存的金色之影长久未消退，仿佛有千军万马缀在战车后面，形成一片撼动寰宇的气势。
他才入殿，外头便有梵音响起，扬汤大帝掀起的势蓦地一顿，与众尊一同望向大殿门，来的竟是普世佛国的未来佛——胎藏。
胎藏佛浑身金色，面庞庄严，一手结愿力印，一手结功德印，坐下莲花台，头顶佛光，无生气也无死气，如香火中供奉的佛像，身处苦海，毫不动容。
好家伙，佛道也掺进来了！
第1580章 针尖麦芒初定局
殿中九尊皆落座，过了大会开启的时间，见没有其他人来，渊明魔帝就不再等了，“幽天甚大，魔宫心有余而力不足，众位要是没意见，我便定个章法，能者居之。”
“都说是能者居之了，还定什么章法。”湛长风挥袖将一卷轴送至魔帝面前，“此物可够太一进驻阴阳、黔嘉、磷火、烽皋界域？”
这一卷轴正是先天圣宝九曲黄河图，曾乃大明王朝之物，追根溯源，是渊明作为玄天一方帝君时，交给部下（大明开国之王）执掌的东西。
这拿魔帝的失去之物来当幽天敲门砖可够嚣张的，挑衅之意那么明显也不知道掩饰一下，终南道祖暗自“唾弃”了她一番，忙道，“长生大帝，我得跟你争一争了，阴阳与黔嘉界域，我中意了。”
“慢着，两位别急，我魔宫管一个阴阳界域是管得住的，除了它外，你们随意。”渊明魔帝将九曲黄河图拿在手里，“既然长生大帝起了一个头，我就不矫情了，想入幽天传道，至少拿出和先天圣宝价值等同的筹码来，过后，你们要去哪个界域传道，要去争哪个界域的资源，随你们。”
渊明魔帝扫过一众上尊，“但有一点说在前头，我虽为魔道，亦怜苍生多难，因此，在幽天，一切规矩按战争法来，诸位可有意见？”
此话听着平平无奇，实际上却是严重限制了帝王的活动。
以前为了维持九天的安稳，战争法中明确规定，准圣之战不入界，帝王之斗不动手，就是说准圣和准圣级帝王间的战斗不能波及星界，祂们之间的斗法也尽可能不能用武力的方式来解决。
当然，祂们真要斗起来，谁也拦不住，但其他人会拥有一个事后问责的权利，比如当初玄天二帝之战结束后，另外的准圣对二帝及其残部做出了惩罚和谴责。
事实上这条规定全靠自觉，以前还有天道盟监督执行，这儿最多只能由在场几方相互监督。
终南道祖和胎藏佛自是双手双脚赞成，没有大能力者武力干预，他们传起道来会更顺利。
扬汤大帝也点了头，他虽想打压太一，然扬汤刚经历过大战，正处于休养阶段，凡事都得缓着来。
湛长风更没有反对的理由，有准圣参与的战争对自身、对星界的损耗注定是极大的，能避免就避免。
唯凰帝撇了撇嘴，摆袖离去，若不能战斗，妖族的优势太小了，果真只剩下借力的法子了。
“容我插一句。”英华上尊开口，“我们今日来此，就想要一句话，你们斗归斗，请别殃及我等道场。”
她那么来一句，湛长风、扬汤大帝等人倒回不出什么话了，世事多变，谁知晓以后幽天本土上尊会不会落入他们的筹谋当中。
“诸位不插手幽天纷争，自可平安无事。”扬汤大帝瞥向湛长风，“你觉得呢？”
“是此理。”
英华三尊得了回应，告辞离去，这时胎藏佛说道，“我佛慈悲，愿度苦者，此次幽天之行，意在凡尘，若与各位产生纠葛，实非本愿。”
说罢将三枚舍利子送给渊明魔帝。
“我也直说了，我暂时先要黔嘉界域，想争的，奉陪到底。”终南道祖的手拂过身前，凭空取来一颗仙桃、一杯仙酿，递给魔帝，“一万年寿桃岁无量，三万年陈酿骨还生，如何？”
渊明魔帝一并收了，“劳各位费心。”
几尊的目光都落到了扬汤大帝身上，扬汤大帝大手一挥，“变天福岸大洞天给你，朕话说在前，幽天八方大界、三千中界，朕都要，守不守得住，争不争得过，是你们的事！”
终南道祖和胎藏佛的神情出奇一致，端是那无欲无求，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
来了来了，这类“都要”的帝王最是让人头疼不过。
这会儿反而是最先表达分割意向的湛长风保持了沉默。
太一帝域，天钟奏响，诸尊履云踏雾上九重天帝庭，其中便有受封为勾陈帝君的冯诸天。
诸尊都知晓今次主要商议幽天一事，幽天出身的勾陈帝君必会成为幽天之行的主力，因此对他的态度尤为和善，只是结论未定前，没多提幽天之事。
到了大殿上，三辅列前，帝君随后，诸大天师、元帅分两侧，天官天将如星罗，一齐恭迎大帝。
“诸君免礼。”湛长风高居华阶之上的帝座，十二旒珠后神情淡漠，音不高，冰凉低缓，却足以被每个人听清，“准圣宰制幽天，重拾战争法，这番争端可大可小，还须见机行事。”
她对冯诸天道，“勾陈，烽皋界域历来是燧火族的主要疆域，孤允你点兵点将三百万，全力拿下烽皋，事成，烽皋界域归属燧火族。”
“陛下！”冯诸天目中似跃着火，他等的就是这一天！
“我想请鼎天大元帅及其真武军团协助！”
“允。”
赵玄出列抱拳，“谨遵法旨。”
湛长风微微颔首，“烽皋界域是必须争取的先机，同时围绕着它，向磷火、兆闻二界域扩张，大界上，以征服为主，具体事宜由天轨帝君负责，中小界以信仰、道法传递为主，大祭司负责。右弼尊老随行，若有事，各方配合。”
花间辞、巫非鱼、钦擅接领法旨。
她又道，“司命帝君监察，中途若有任免变动，直接由你决断，不必上奏于孤。”
余笙：“是。”
“孤以阴阳、黔嘉试问诸上尊，终南道祖急切相争，想来纵横二尊已附仙道，幽天传道，恐唯太一与终南占了先机，扬汤必不会罢休，尔等去时，小心扬汤围堵。”
“遵令！”
阴阳界域乃阴阳天朝的大本营，黔嘉界域是纵横宗的主要传教地，在这两处界域，纵横二尊的声望是顶尖的，若他们出马，收复二域不是难事。
终南道祖偏争这二处，十有**已占据优势，所以猜他收拢了纵横二尊。
不过魔宫没有放弃阴阳界域，终南道祖只能先争黔嘉界域了。
第1581章 罡风铁盾困帝将
兵马动，战舰去。
冯诸天、赵玄与其真武军团先行，巫非鱼请调了硕狱和地狱图腾军团随后，花间辞则从战宫抽调了一部分战将成为第三批出发的。
配置上看，主力以神通灵鉴为主，加上数位镇得住场子的尊者作指挥。
毕竟制定战争法的出发点是保护星界和各类传承法脉，鉴于大小星界空间承受力、损伤恢复速度、界内生灵平均实力的不同，规定，上位星界的势力不得对下位星界的势力发起碾压性的进攻。
目前，小界普遍凡灵自不用提，中界多数生死境，顶圈是神通真君，大界活跃的多数是神通，顶圈是灵鉴天君，小部分乃返虚尊者。
所以，在中小界上，只能以传道的形式进行信仰角逐，或是进行能量层级相近的战役。
对天朝、圣地等高位势力而言，如果不在意信仰、道法方面的传承，中小界是可以忽视的，最有价值的还数大界资源和里面的强者高手。
遗憾的是这次参与幽天之争的势力，皆想把大中小界都薅一遍，竞争会有多激烈，可想而知。
搁在以往，巫非鱼若去传道，不外乎传扬太一的修行理念、散散太一君子剑等基础功法、重点关照几个好的苗子，不说要众生遵从太一，却潜移默化地扩大着太一在众生心中的威望。
这次她却决意以地狱为名，直接展开信仰争夺战，用最快的速度占领上风，只因如今多方势力一齐掺入幽天，在战争法的限制下，信仰之战成为了重中之重，局势一触即发。
而她手握地狱图腾军，相当于掌握了一批忠诚又强大的教徒，利用得好，可以助她在这场信仰之战中摘取桂冠。
且不提巫非鱼对中小界等传教地的志在必得，冯诸天、赵玄甫至烽皋大界就跟扬汤人马打了个照面。
此番大界，注定是神通、灵鉴、返虚三类高规格力量对冲的主战场。
在这里谈信仰、谈传承已无用了，无论外来的，还是本土的，都已经是成熟的势力或个体，拿起兵器、施出术法、张合嘴巴，出来的只有征服和臣服，没有别的退路。
烽皋大界上，冯诸天既是曾经的本土主宰，也是现在的外来者，他没空去查看被魔宫肆虐了一遍的大地变成什么样了，手一提，将霸王枪指向了几乎与他们同时降临烽皋的扬汤军队，同时扭头对赵玄道，“鼎天元帅，可否一举拿下他们！”
对面十数艘战舰，舱门皆启，三十万军士乌压压地占了半壁天空，打头一操旗的猛将，正乃参与过北罗之战的洪庆宝，而他身旁还有两名陌生尊者，一位着了粗布衣裳，头绑方巾，晃着手中的蒲扇，眼带三分笑意，一位银甲披白袍，威武俊朗。
他们也在打量太一的军队，舰队数几乎是他们的一倍，然而只有两位返虚强者。
摇蒲扇的尊者歪头对洪庆宝道，“一个黄金铠偃月刀，一个玄衣战袍霸王枪，想必就是赵、冯二人了。”
“都是难缠的对手，太一打出了重拳啊。”洪庆宝心知两军相逢，没有作揖谦让的道理，当即朝对面厉声大喝，“欲争此界，先来一战。”
赵玄笑与冯诸天道，“人家已等不及了，我们焉能退。”
说着回那洪庆宝，“你也不过是太一的手下败将，我劝你早早离去，免得输得太难看！”
洪庆宝气涨了腮帮子，目光朝太一那圈人里一扫，反呛道，“又不是输给你的，你嚣张什么。”
当时，扬汤方面为了诱使降娄元帅深入太一疆域，在降娄眼皮子底下结结实实和太一的几位打了一架，他确实是先后败给了镇守使赤黄子和大祭司巫非鱼。
提起这茬就牙疼，他跟身边两位道，“吴闲尊者、金平大将，劳你们应战。”
经过这千载大争之世，扬汤天朝极尽招揽，麾下的返虚大能数量至少翻了一倍，多达百八十位，其中战力最出色的十六尊，被称为“金荣顶”护天师。
金荣顶是扬汤天朝内部象征实力和功勋的一座高台，能登上这一座台的，皆有以一己之力护一方天地的实力。
十六尊中，危贞大元帅排首，他洪庆宝列末，吴闲、金平分列十四、十五席。
立帝会时，扬汤天朝也才派出了危和洪两尊护天师，如今仅烽皋大界就遣来三位，从这看，扬汤是极为重视幽天之争的。
“好，我们去会一会！”
吴闲尊者扔出手中蒲扇，仿佛有张灰蒙蒙的幕布从天而降，临近时化为罡风，将天地笼进了颠乱的世界里！
冯诸天和赵玄抬臂挡在脸前，狂肆的罡风吹乱了他们的衣袍，似要将他们扯出界去，身后六十万将士虽在第一时间便一个个手搭肩，结成防阵，却仍被吹得犹如空中风筝。
“他修的是风之道。”赵玄回过头，神念传音，“众将撤回战舰！”
在这种情况下是开不了口的，一开口，任你话中蕴含了多少力量，都会被这风破成碎片。
猛地，风力又一烈，悬停在空中的战舰开始摇晃，不断朝天外移去，冯诸天一看不好，沉下眸色，转身扬枪，形如雨燕斜切飞回，就势贯出一枪，说时迟那时快，一点寒光洞穿风幕，兀至吴闲尊者额前。
这一枪太快，风幕也太乱，吴闲感应到这从风幕中刺出来的枪时已太迟，然寒光与金光炸裂，空洞的金石碰触声转瞬即逝，定睛一瞧，面前亘着一张刻了兽首浮雕的暗沉巨盾！
吴闲朝金平大将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抬手施法，道纹叠加，风力愈盛。
已不能用刀来形容他的风了。
那是坚不可摧的城墙、移动的堡垒，挡得住攻击，也碾压得了敌方。
好些没来得及进入战舰的将士肌肤开裂，口鼻出血，哪里还坚持得住！
冯诸天双手微动，一金一银两道光拉成一口重枪，可强盛了百倍的风力让他的枪很难再刺出去，而不近身作战，他的霸体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竟是第一次照面就陷入了困局。
第1582章 浴火长枪败三尊
战舰中的舰长控制着操作盘，想要破空跳出风力包围圈，冲进对方阵营，却如何都开启不了空间跳跃阵法，急道，“元帅，对方战舰封锁了坐标。”
战舰上的空间跳跃阵，需借助乾坤坐标的信息，利用战舰本身的能量产生空间力，从一个坐标跳到另一个坐标。
如果目的地坐标被隐藏、抹去、封锁了，是达到不了的。
如今太一舰队就遇到了对方坐标被锁定的情况。
而不借助空间力，横冲直撞破开这道风也不是不可以，但对战舰的损伤太大了，恐无法招架后续扬汤舰队的反攻，何况那边的洪大将还没出手。
赵玄立马问，“可以向外退吗！”
“可以。”
赵玄心中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转头问冯诸天，“老弟你的霸体扛得住多大的攻击？”
老弟？
“我都能当你祖宗了。”冯诸天铁着脸回道，“就是那准圣给我一拳，我也死不了。”
“行行行老兄。”赵玄下令让所有战舰撤出烽皋大界。
这风势本便是向上的，战舰很快撤了出去。
赵玄绷紧了身子，狂发力量，催动黄金战铠，火焰从黄金战铠上迸发出来，瞬间烧到了极致，将方圆三丈内的风之道凝成了飘悬的灰烬。
此乃黄金战铠独有的域——死灰复燃。
火焰成灰，再化火，如此往复，威能也会层层叠加，但这是黄金战铠的主动技，他想要催发，得耗大力，如果是独自面对敌人，他是不会贸然催发的。
风吹灰，灰化火，火烧风，风成灰，风又吹灰，灰再化火，处在风力包围下的赵玄时刻都在承受风力的攻击，而灰的每次复燃，威能就会大一倍，反过来侵蚀风力，扩大域。
赵玄仰天长啸，迸发全部力量，火势在循环往复中掠夺着风力的空间，只见天空一半是阴沉的暴风，一半是如万千蛇舞的大火！
吴闲尊者额冒青筋，全力抵御，先天圣宝在被完全激发的状态下，威力一点也不比准圣的力量小，一些顶尖圣宝的力量甚至连准圣都无法媲美。
这黄金战铠，俨然快接近顶尖圣宝了！
他咬牙对洪庆宝说道，“让天兵天将撤后！”
洪庆宝闻言便下了令，丝毫不拖沓，就在扬汤舰队撤出大界时，吴闲尊者精疲力尽，松了力，风暴消弭，大火犹如开闸洪流呼啸扑来，天空通红！
在这翻涌的大火中，寒光绞来，杀意惊心动魄！
金平大将眼疾手快，把吴闲尊者往后一拨，立盾在前，重枪的攻势将他震得手臂发麻。
然而这还不算完，那反弹回去的重枪被一只大手握住，冯诸天大力一甩，将盾连那二人扫出十丈远，同时欺身而上，一阵猛崩硬扎，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霸体气势下，二人无法打断他的出招，只能躲在巨盾后防御。
洪庆宝散去裹在周身的焦泥，看见金平大将护着元气大伤的吴闲尊者陷入苦战，不由一急。
这哪里行！
他役使地纬旗，拔起大地气脉，缠向冯诸天，冯诸天在他动作时就有预感，怎容自己再被绊住，当下便把霸王枪掷了出去，金平大将抓住这个空隙，反手摘下背在身后的战斧。
势聚成云，一斧开天，利光撕裂空间，直取冯诸天的项上人头，冯诸天等的就是他的攻击，瞬发血统神通当身无敌，聚气为枪，当下雷声乍响，万物呜鸣，天地失色，一切仿佛凝固不动了，只他以无敌之力贯出一枪，崩解了斧光，刺穿了巨盾，扎入金平大将胸腔！
吴闲尊者瞧着那透背的枪尖，目光一颤，已知此战漏了败象，连忙捉住金平大将的腕子破空离去，洪庆宝被这电光火石间的交战震到，回过神来，紧随着脱逃，“这一战我们输了，后会有期！”
冯诸天盯着他们的踪迹，没有去追，待彻底没了他们的气息，才回身落地，伸手拉起了盘坐在地上的赵玄。
“这场打得爽。”赵玄摸到了一点自己的极限，身虽累，却很高兴。
“扬汤天朝排前列的护天师没出现，还有得打。”冯诸天补道，“看招式，那二人应该是吴闲和金平。”
“难怪那么厉害。”赵玄也是知道扬汤金荣顶十六尊护天师的名头的，“不过我看他们这次败退，没那么快打回来，在投入大战前，总要先搜刮走一切可用资源。”
冯诸天赞同地点点头，他入太一不是秘密，扬汤天朝肯定能猜到太一进入幽天会先对烽皋大界下手。
他们派三位实力强大却又排在末尾的护天师前来，试探太一实力的心思多过于争夺烽皋大界，总而言之，烽皋大界不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在前期，他们肯定是倾向于稳定一域，收拢了气运、信仰和各类资源，补充了国力，再择时决战。
这也是冯诸天没有追的原因，他感觉扬汤天朝还有人在虚空。
他的猜测是正确的，吴闲三人破虚出了烽皋界域就钻进了一艘战舰，战舰隐匿在陨石带中，不仔细探测根本发现不了。
“金平重伤了！”吴闲尊者高喝了一声，埋头将他带进一间净室，替他止了伤势。
等他出来就看见走廊尽头，洪庆宝与一尊黑铠大将说话。
“伤势如何。”黑铠大将倏然侧头，问了一句。
“道骨上都是裂纹，道基受损，想要痊愈恐怕得很长一段时间。”
“交给医师照看吧。”黑铠大将目光沉稳，似乎没有将这一仗的失败放在心上，“一个是成名已久的霸王转世，一个身穿王子夜上尊赐予的黄金铠，确实不好对付。”
洪庆宝皱眉，“折倦道兄，你与我等反杀回去，九成九拿下他们！”
“太一的大祭司已经到了。”
洪庆宝咽了一下，没话了。他跟巫非鱼交过手，知晓想要跟这种随时都可以调用苍生愿力的人斗法，同阶之中找不出几个，攻克难度堪比掌握世界之力的帝王。
尤其他们这边，危贞大元帅等几个最强护天师不是在闭关疗伤，就是旅行疗伤去了。
经历变天那一战后，扬汤的战力还没完全缓过来呢。
黑铠大将打破寂静，“太一的大祭司也是对我们威胁最大的存在，一旦她传道成功，她自己的力量、太一的信仰力都会大幅提升，介时我们的胜算就小了，你们去藏虚道兄那边，尽早拿下久春、蜀歌、昌由三界域，我留下拖住她的进度。”
洪庆宝、吴闲尊者抱拳应是。
第1583章 地狱成风慑诸界
太一、扬汤两大天朝在军队数量方面拥有绝对优势，初到幽天就分去了磷火、烽皋、兆闻、久春、蜀歌、昌由六界域，立马又进入了紧锣密鼓的收服本土生灵阶段。
代表终南道场出面的是纵横二尊，用了道场客卿长老的身份。
不提纵横二尊的际遇，这番有终南道场撑腰，他们重新召唤门徒，没多久就掌握了黔嘉界域。
相较之下，佛道方面一点水花都没有溅起来，这也怪不得他们，纵横有主场优势，太一、扬汤兵力强大，都是一上来就掌控全局的。
明面上看，幽天八大界域都被瓜分完毕了。
不过胎藏佛既然选择入幽天，自然不会什么事都不干，魔宫是不理会小界发展的，他就在阴阳界域的一些小界中布了局，促兴小界中的佛道信仰。
因着有好几尊菩萨化身入界传扬佛法，布道速度不容小觑。
但再快也快不过太一。
众所周知，布道这种事是快不了的，仅仅是在一个小界上，少则耗费十几年，多则数百年，才会见到成效，而往往传道者数量也有限，像佛国一众菩萨全都化身下界弘扬佛法，顶多就千百位，像仙道除了在意功德的修士，其他人根本不管凡间事。
另如扬汤掌握天朝文化、专门负责凡间信仰的护法师，拢共不超过八百位。
不是扬汤不扩大护法师的队伍，只是按他们的习惯，先搞定一个界域，再显一下灵，立几座庙观，让护法师们培养些人间信徒，信仰力早晚会聚起来。
太一之前也是这样干的，今次却转变了方式。
百来艘战舰送来三千万中低阶地狱图腾师，进入诸方小界，平均七八年就能让一个小界陷入地狱文化的隐形统治，且这种死后的文化充满了神秘和惊悚，比佛、仙和天上的帝王更让人心生畏惧。
地狱不需要庙观。
生灵畏惧死亡，地狱就会住进生灵的心中，然后挥之不去。
因此，生灵也敬畏传说中掌管地狱的长生大帝，甚于敬畏任何美好的仙佛神祗。
于是等各方大佬检查凡间传道进度时，惊讶发现地狱之道已经跳出一开始太一圈定的磷火、烽皋、兆闻界域，悄无声息地渗入其他界域的小界当中了。
距初入幽天，才过去十年！
佛道、扬汤的信仰刚刚萌芽！
扬汤帝域
“朕不是让折倦前去干扰太一的传道了吗。”扬汤大帝洪钟般的声音回响在帝庭之上，隐含怒意，“他人何在？”
监察灵官连忙捧着天观镜出列，“陛下，臣有注意折倦尊者的动向，他一直在磷火界域。”
天观镜能寻到扬汤所有天官天将的踪迹，监察灵官会定期查看他们的行踪，以防他们擅离职守，但看不到他们正在做什么事。
“他要在磷火界域，怎么没有将太一的异常进度早早报上来！”扬汤大帝眸中射出两道神光，搅动国运，借一丝庇护着折倦尊者的国运，看到了他的处境，顿时勃然大怒，喝道，“折倦，你在做什么，给朕回来！”
磷火界域一个小界中，黑云压城，雷声大作，转瞬又消失无踪，世人对此津津乐道，折倦尊者却知道那是扬汤大帝传来的怒火。
他不明所以，难道是嫌自己太慢了？
也不慢啊，好歹拖住了太一的大祭司，还抢下了半界的信仰。
帝王之命不敢不从，他即使心有疑虑，仍得回去了。
脱离小界后，他被压制的道行全部复苏，一身黑衣也化成了黑铠，强大而神武，尽显天朝尊者的风华。
同时在他不远处擢升起了一道古朴内敛的势，一足青幻鸟展开翅翼，遮蔽星光，这方虚空仿佛暗了下来，那坐在鸟背上的身形也变得模糊。
“道友这是要回去了？”她轻笑，清妩的音色透着冷漠，“那此界，本座就收下了。”
折倦尊者冷哼，“暂时让给你又何妨。”
“我总是不如道友自信呢。”
折倦尊者就当没听出她话里的讽刺，披风一扬，破虚而去，等回到帝域，他立即参见了扬汤大帝。
此时扬汤大帝怒容已平，和声询问，“你这些年都做了什么？”
折倦尊者老老实实道来，“臣察觉到太一大祭司进入幽天，便马上追踪了她的行迹，与她先后入同一个小界。
她指点凡人通晓道理，传下道德理念，我便扶持凡人中的英雄，将其神化，借他之口，显现扬汤帝庭的至高无上。
她布局发展太一神系的教义，我就与其针锋相对，弘扬扬汤的礼法。她试图借助界中统治者扩大太一神系的影响，我就先托梦给那些统治者，告诉他们扬汤帝庭才是天上金阙。
如此这般，她找到了我的位置，与我定下赌约，择取两方敌对国，各扶一国，输了的退出。”
扬汤大帝幽幽问，“你赢了吗。”
折倦尊者保守道，“我觉得我快赢了。”
“哦？朕还坏了你的好事？”
“不敢不敢。”折倦尊者低了头，哪敢应。
“呵，朕就想问问你，你是如何沉迷在那对赌游戏里不可自拔的，你就没想过太一还有其他传道者吗？”
“......”一直认为自己没错的折倦尊者忽然心慌慌，“这，不太可能吧，据我了解，太一大祭司向来是独自行动的。”
“这是你的理由？！”扬汤大帝目光突然一定，招手从他身上取下一缕气，轻轻一捏，沉沉道，“蛊的痕迹？”
折倦尊者小心询问，“什么蛊？”
扬汤大帝气笑，“朕不知道它的名字，但知道它能让你一厢情愿地坚守着你的那些‘我以为’、‘据我了解’！”
折倦尊者被训得更不敢说话了，挺大的一尊，愣是缩成了黑色铁疙瘩，叫扬汤大帝忍不住想把他丢进火炉里融了重造。
“此事以后再跟你清算，如今地狱之风肆虐，已经吹入了久春、蜀歌、昌由的小界，这说明什么，说明藏虚那边也没做到位，你且过去帮忙，尽最大力给朕将那三界域围成铁桶，休再让太一靠近一丝一毫！”
折倦尊者大声应下，“遵令！”
“另外，”扬汤大帝丢给他一个令牌，“你去请隐关洞莫上公攮助，太一能不知不觉将那么多地狱图腾师送入幽天，甚至送入我们那边的三界域，皆因他们有能屏蔽天机、掩盖真相的人在，若不能与之制衡，很难有胜算。”
“我这就去请莫上公。”折倦尊者得了令，拱手告退。
扬汤大帝深沉地搂了把长须，一道神念直达朱天。
湛长风察觉到这道盘旋在虚空的神念，一打开就听到了扬汤的意志——
帝长生，手别伸太过。
第1584章 锋芒毕露压群雄
别伸太过？
湛长风回道，“扬汤大帝真是日夜操劳，孤一觉醒来世间才过十年，纵有万般变化，也不敌酒后三分醉意。”
轻飘飘地气走了扬汤大帝，她抬手饮下十年前未喝完的一滴酒，吩咐侍书童子参商将曾经答应给姬朝月的十二坛千钟醉给她送去，且道，“告诉轩辕帝君，给终南道场让几分利。”
当初炎天格局变化的时候，太一势弱，在扬汤天朝、终南道场两座大山下，占据不了主权，唯以清除恶源的名义，收拢强者，树起名声，并没有主动掺入势力间的争端。
后来姬朝月借着战宫所在地成逊大界的内乱，一步步将成逊大界谋了下来，明里暗里清扫了扬汤天朝、终南道场派遣来的传道者，最终让战宫成了成逊界域的无冕之王。
这些年，姬朝月用走商、佣兵团等形式，见缝插针似地在扬汤、终南道场所辖的界域中发展势力，引渡强者，倒也让成逊界域变成了炎天的第一界域。
有这等地位，做什么事都有底气，于是姬朝月拍案下了命令，凡在终南道场辖域的商行，一律给终南门人打八折。
炎天战宫的商行主要经营药酒和各类材料，早以其质量名扬四海，价格一向偏贵。
打折的牌子一挂，上上下下的终南门人纷纷开始囤货，搞得姬朝月不知道自己是在让利，还是在赚钱。
这事儿当然瞒不过终南道祖的耳目。
到了他们的境界，怎会做无缘无故的事，终南道祖琢磨一二，认为这不仅是太一给出的交好信号，更是一种合作信号，她要在幽天也达成一种互惠。
地狱之道教人敬畏生死，正视业障，它的传播速度是十分快速的，但它真正的恐怖之处不在于此，而在地狱神纹。
简简单单的地狱二字，就能让生灵心起敬畏，诞生大量信仰，若再进一步推行地狱图腾，那么三千凡界就会成为地狱图腾师最大的生源地。
图腾作为一种起步门槛相对较低的修行体系，不要求资质，只要虔诚和心灵的纯净，是十分容易成为修炼风潮的。
它如果再传到中界、大界，恐会冲击各道法脉的地位。
而不论是信仰，还是地狱图腾师，都会转化为太一切实的战力！
其实在地狱之道进入幽天的那刻，太一的赢面就扩到了最大，其他人只有两种选择，不顾一切地去剪除它，或者......适应它。
终南道祖叹息，“太一锋芒毕露，好在没有咄咄逼人。”
他没有对纵横二尊下任何法旨，他不动就是最好的态度了，因为他知道纵横二尊面对太一的这种扩张速度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幽天之中，地狱之风来势汹汹，不仅在扬汤划定的地盘上转了圈儿，更吹进了阴阳、黔嘉界域的小界里。
纵横二尊本就不关注凡界之事，等发现时，多处凡界的地狱信仰已经深入人心，它跟品行裹在一起，跟报应连着枝儿，跟葬礼拉着手腕，跟死后世界息息相关，已然形成了一种隐形的道德标准和礼仪文化。
唯一的好消息是，地狱图腾没有出现。
“这太一的大祭司能不能有点人样儿，她就不怕几方势力一起封杀太一吗。”
岚横姿态优雅地卷起仙气满满的广袖，将火上烤鱼翻了个面儿，继续面无表情道，“身为后起之秀，好歹在仙佛扬汤面前谦虚点，若一点不留余地，太一就算赢下了整个幽天，也会遭记恨，在幽天之外，可没有战争法约束。”
“太一此番确实太过锐进了，不过......”岚纵谢绝了她递过来的凡鱼，指点道，“这也可能是太一近四千年内唯一一次在实力上逆袭扬汤，在道统上比肩圣地的机会，所以太一要真能赢下整个幽天，不，赢下大半幽天，就够它横行九天**了。”
“哦？”岚横想了想，“也对，其他天域的格局基本定型，想要大动估计得靠准圣们亲自下场，幽天虽乱，却最易收入掌中。”
“不止如此，生灵对地狱的信仰能直接增强长生大帝的力量，生灵修行地狱图腾，则会成为太一的战力，再加上生灵畏惧地狱后，想办法弥补自己的过错，或者强烈希望某个人下地狱，那么就会衍生出大量愿与怨。
太一大祭司传下地狱之道，教人行善积德，给人过错者会在地狱受刑的安慰，便又平息了这些愿与怨，得到愿力和功德力，同时加强信仰。
听出来了吧，太一的战力会持续增长，那时，就是我们几方势力敢不敢记恨它的事了。”
岚横觉得手里的烤鱼都不香了，“愈发觉得太一狡诈了，突然催爆地狱之道这颗地雷还真让人接受不了。”
“长生大帝前期敢爆吗，地狱之道若作为修行之法大面积推出，哪家法脉会安心归附太一，诸大道统会放任她？”
岚纵琢磨着道，“关键她走的还不是地狱之道，她如果一开始就依赖地狱神眼者的身份，这成帝之路怕是会断，没有一种修炼体系会臣服另一种修炼体系。”
岚横摇头，“说到底，不就是她和太一的作态，让人忽略了她还拥有地狱神眼这件事，又或记得她有地狱神眼，但下意识觉得她不会大肆传播地狱之道，破坏太一万法兼容的特点，以致现在没有一点点防备地被打了个懵。”
“两位是在夸我与陛下？”
纵横二尊朝后望去，高墙青瓦上有一着了黑色法袍的绝色，两条长腿交叠着，一堵墙被坐成了宝座。
岚横嘲笑道，“原来是太一的大祭司，怎么沦落到听墙角了。”
“瞧瞧，这是先天圣灵说得出口的话吗。”巫非鱼放眼望着青青荷塘，悠然而语，“我也想知道二位是出于什么心理，跑到凡界地狱殿后面的水池里偷鱼吃的。”
这间地狱殿是信仰地狱力量的民众自发筹建的，里面供奉着长生大帝和她的法像，只要有心，是可以听到大殿附近任何话语的。
岚横也没不好意思，慢条斯理吃完了鱼，问，“黔嘉界域怎么说也在我宗名下，大祭司来传道，可过了明路？”
“我认为这不重要。”巫非鱼反问，“你们传下的法脉，可敢与地狱图腾一碰？”
第1585章 八方争强现恶踪
“大祭司如此直白，可不好让人接话。”岚纵道，“我二人重回幽天，是因为不甘多年基业被毁于一旦，也不甘我父身死，仇敌却逍遥快活，只是在很多事情上，终究力有未逮，如今这黔嘉界域，我们无论如何也要保下，大祭司不妨提提条件。”
他的姿态放得已是极低了，拱手让出了主动权。
“你们何必做那惊弓之鸟，左右你们不理小界事，给太一也无妨。”
纵横二人第一次见人抢地盘抢得如此理直气壮，偏还说不得，好在巫非鱼没有土匪到底，“黔嘉界域既然在你们手上，太一没有夺取的打算，你们开个价，就当是太一进来传道的入关费了。”
纵横不怕失去小界，只怕她以小界为跳板，侵入中界大界，不过她提出了这个入关费，就说明事情还有得商量。
岚纵回说，“大祭司若诚心来传道，我们也不必严防死守，什么事都是可以协商的。”
“二位不妨将此次太一进入黔嘉众小界传道视为一次小小的合作，幽天之争远还未结束，今后会发生何事，谁知道呢。”
巫非鱼话中有话，算是提出了联盟的意向，只是这会儿双方都用不上对方，没到正式联盟的时候，话也便没说开。
纵横二人不是傻的，他们虽背靠终南道场，但终南道祖最初就说让他们自行了断因果，注定不会给他们太多助力，所以后边真要有什么大事，他们仍得找个场内援手。
相比扬汤天朝、普世佛国，他们显然跟太一更熟一点。
有了这个统一认知，两方和谐了不少，岚横招呼巫非鱼下来吃烤鱼，顺便谈谈入关费的事。
另一边，花间辞掌握了磷火、兆闻界域的虚空，正逐步收服两大界上的势力。
不同于其他时候的和平招安，这次征战幽天，主旨只在提高战力转化，小界布地狱之道是其一，中界拟打算发展地狱图腾是其二，大界就更简单粗暴了，除了征服还是征服。
花间辞从各战宫抽调的六百万战士已在这些年陆续到位，身旁有太一（山海）战宫总务殿殿主司空照、战将黎明之，炎天战宫谍堂之主陆过尊者、战堂之主青朔尊者。
以及那手擎识诡鹰的天师信棠道人和御前八尊中的乐道大师楼焚琴、瞳术师叁秋道人、画师灵囿尊者、锻造师御火尊者（工兵大师）、杏林医手西门尊者。
几番洽谈及文武论道下来，磷火、兆闻大界上绝大多数势力都选择了归附，不服者也都被一封战书镇压了起来。
这日，花间辞与战宫尊者们议事，商量如何整合大界中界上的资源，吸收培养更多战力，幽天被魔宫洗劫过一遍，各本土势力与公开秘境几乎被掏了个底朝天，所以就整个修道界来说，有点像是一大烂摊子。
司空照管了那么多年的后勤事务，骨子里也多了几分抠门，一听说花间辞要从太一战宫划账筹建这边的战宫，立马瞪大了眼道，“不该是以战养战吗，怎还要掏钱？”
陆过看热闹不嫌事大，“道兄若不愿，也可以先向我们炎天战宫借账呐。”
虽各战宫都以招揽培养战力为主，但众所周知，炎天战宫的商道副业发展得红红火火，哪怕没有太一战宫的定期拨款以供各项开销，库房里也都是满满当当的。
他那么一说，司空照就不干了，总战宫在这里，哪能让分部战宫出资，多掉面子。他大不了朝天玑殿要钱。
“磷火、兆闻修道界损失惨重，众势力培育后继者的能力也要连带着下降一倍，没看见许多法脉都不准备开山收徒了吗，我们若让他们上贡或强征战力，怕会引来激烈反抗。”花间辞直接对司空照道，“你先看看战宫这边能出多少，少的向天玑殿申请。”
司空照应了声好，但还是强调道，“几百万的军队跨天域行动，花销必然是极大的，天玑殿那边也不轻松，不论如何，这边肯定要挖出立马能见的利益。”
“搜寻资源的部队已经派出去了，另外继续回收破落法脉的福地，打掉一些实力不足却占据星界资源的势力。”花间辞看了眼陆过，问，“进度怎么样了？”
“此事确实得谢谢魔宫，他们洗劫众势力的后果，日久愈显，极多势力因为少了修炼资源和镇山宝物趋向落败，这是新一批即将从上流掉的末流，从末流掉出势力行列的势力。”陆过递上一份名单。
“你接着跟进，将他们无力拥有的法与地收拢过来。”花间辞拿了放在一边，“今日要谈的重点仍在战力转化上，如今幽天修道界疲软，很多修士都在找新出路，正是战宫收编的好时候，我不希望错过。”
众尊无异议，谈妥了细节，各自散去。
没过多久，司空照风风火火拿着一枚传音符回来，“一艘探索舰在桥头中界失踪了，这是他们最后传回来的讯息，只提了荷韵山这个地点和恶源二字。”
“桥头中界？”两大界域里有六七百中界，目前对中界的行动只停留在探索可用资源上，她哪能知晓每个中界的具体情况，不过中界的顶尖力量一般是灵鉴，而他们去往中界的探索舰也往往是由灵鉴天君和神通真君组成的，出事的几率理当很小。
“让黎将军带一艘探索舰去看看。”
“好。”
那边黎明之领了命，直接让将进酒带人跟自己走一趟。
桥头中界多河流，四处可见造型各异的桥，隔三差五就是**天气。
他们进入荷韵山区域时，淅淅沥沥的雨丝落了下来，打在舰船上，没有声息，天地间静悄悄的。
“走。”
数条身影走出舱门，飞快穿行在山林间，临至一处山涧，看见了一艘卡在涧中的探索舰。
它表面被黑色丝网束缚着，形如巨茧。
将进酒双眸一定，说道，“舰船表面没有受损，但这网丝坚韧异常，且能封闭讯息的传递，我估摸着，敌方没有返虚尊者，然有威力不小的捕捉类器物，已逃离这片区域。”
“先问问里面的人。”黎明之运力在舱门附近轰了个洞，进入舱中，里面空荡荡的，但在操舵舱找到了昏迷的舰长和副舰长。
“都出去！”黎明之拎起两人快步出了船，他之前也以为这网只是能束缚和封闭舰船，进到里面见到这二人，才觉它能施放某种穿透舰墙的毒素。
好在这毒素穿透力强，威力却不大，将二人放到空气流动之处片刻就醒了。
舰长立马交代了事情经过，然从他的视角看，仍有些局限，他只知道这次他们正好探索到这里，船上将士如往常一般进山搜寻，没过多久，船就遇到了袭击，他们两个留守在船上的人晕了过去。
黎明之：“看来讯息不是你们发的，继续搜。”
第1586章 千里追凶引雷电
失踪的将士魂灯没有灭，也就不能看见死前景象回溯，无法知晓他们在最后一刻经历了什么，搜寻难度较大，但这也是一个好消息。
荷韵山区域方圆千里被一寸寸搜了个遍，终在一处隐蔽的山洞中发现了昏迷的一众将士，结果却叫人怒火中烧——
偌大的昏暗山洞里，一具具躯体胡乱堆放着，血污满地，伸手探之，道基尽毁，筋骨皆裂。
将进酒恨道，“这要不是心境扭曲，便是故意留着他们一口气，拖延时间！”
黎明之沉默着安排人手将他们带回舰船疗伤，自己与将进酒等战士检查这个山洞，一查还真查出了许多道暗门，可惜里面都干干净净的，显然所有痕迹已被抹去。
“若不能手刃那些家伙，枉为同袍！”黎明之大声道，“不是说有恶源吗，找！”
将进酒立刻道，“此界多**天气，可用初净之法。”
“好，兵分两路。”黎明之令他带人筛排星界中溢散的恶源，自己则去召集此界的势力，宣布代管，再着手安排检测各地修士的状态。
将进酒率千人以荷韵山为中心，分散开去，每人手中都拎着一个大桶和一只晴雨铃。
他们往山脉、河海、城池上方的云层里倒入粉状的初净玉灰，铃铛一摇，乌云汇聚，雨势酝酿，雷嗔电怒。
初净玉灰乃取无垢之玉，以功德之力祭炼成灰所得，抛入云中聚雨雷，可让溢散在世间的恶源显迹，并最大程度地消除它们。
心中被种了恶源的生灵淋到这雨，也会极不舒坦。
大雨下来时，这些区域内的修士尚不知会发生什么，只当一场普通的雨，然而不到片刻，他们就看见天空之中泅开了一团团黑色。
恶源显迹！
“啊！”
“啊啊！”
痛呼声接二连三响起，曝露在雨中的修士一个连着一个弓着身子在地上打滚。
密切注视这些区域的太一将士们哑了声，他们这是捅了恶源的窝？
不对啊，如果他们都被恶源种心了，此界怎么会如此和平！
“统领，现在做什么，其他区域还要洒吗？”一个战士问将进酒。
“此界有异，暂勿妄动。”将进酒心中升起一个不好预感，连忙知会了黎明之。
黎明之已身处一处界内大势力的领地里，闻声立刻朝花间辞去了一个信儿，也不接触这方大势力了，直接来到了将进酒等人的身边，“先追查凶手吧。”
“这应当不困难，既然有那么多恶源种心者，他们中肯定有人知晓荷韵山是哪伙人的据地。”
将进酒带人进入附近的一座城，抓着那些身形异样的修士拷问，问到第十一人时终于得出了一丝线索。
据说荷韵山那派修士自称五灵门，平时居大山深处，但在城池中有他们的隐秘产业。
哐当，酒馆的门被踢破，刚要从后门离开的店老板听见前屋响声，哪敢耽搁，慌张化光逃离。
“小子，你去哪里！”
将进酒一掌按上来，压断了他的肩头骨，这店老板抖着脸上的褶子大呼，“天君，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您放过我吧！”
“你什么都不知道跑什么。”
“你们打上门我可不得跑吗。”
“少废话，五灵门的那些家伙在哪里，你不说我可搜神了。”
店老板受此威胁，眼珠子一转，讨好道，“我说我说，他们自知惹上了事，收拾东西分散了开去，具体都去了哪个地方，我也不知道，不过！不过！”
他赶在将进酒动手惊叫道，“我知道负责管理我们这些产业的五指长老在哪！他去了忘仙都的南坊市，那里有一家属于我们门派的商会！”
忘仙都南坊市，绿林商会，五指长老吊着精明的三角眼，将库房中的灵石丹药材料一股脑收进须弥戒中，然后没事儿人一样走出库门，背着手来到书房。
书房中有一个满脸横肉的粗壮修士，他捏灭了香烛的火，回头看是五指长老，沉着脸道，“我已经将情况上呈给老祖了，这次我们动了太一的人恐难善了，老祖不一定会出手保我们。”
“谁让他们多管闲事。”五指长老眼中浮起一抹狠厉，“太一若敢穷追不舍，我死也从它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那粗壮修士对他的话嗤之以鼻，怀着侥幸的心思道，“我们的痕迹都处理干净了，他们未必追查得到，赶紧走吧，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避避。”
屋中的光线忽然暗了下来，五指长老推窗一看，南边飘来一片乌云，雨丝飘到脸上，带来一丝刺痛。
他愣了会儿神，伸出手掌，大雨倾盆而下，噼里啪啦打在他手上，仿佛火烙！
进退间容不得犹疑，他暴喝一声“走”，奋力冲向城外，粗壮修士慢了一步，被一将士一脚踢回了屋子。
同是灵鉴，粗壮修士却在交手瞬间被震断了腕骨，大骇之色溢满了脸，他急匆之下祭出恶源之气，奈何对方国运护体，污秽之物近不得身，他这一招，反而露了空隙，被一拳打断了胸骨。
那头，五指长老眼看就要冲出雨区，却被劈空贯来的八宝磐龙枪夺穿了胸背。
他恨意萦胸，龇牙裂嘴，将手插进心脏，口中念着咒。
天上风云汇聚，一丝丝、一团团的恶源冲天而起，争先恐后地进入他的身中。
追赶上来的将进酒心中大大一沉，果然，这些人不是单纯的恶源种心者，而是已成体系的恶源修炼者！
五指长老露在外的皮肤上出现一道道黑纹，背脊拔高，四肢拔长，耳鼻口皆冒黑气，眼白转黑，不成人样。
实力蹭蹭疯长，堪比返虚。
黎明之抢上前来，率先出手，口中朝众将士喝道，“快消除恶源，不能让他再吸收了！”
要是让他将这天地间的恶源都吸收了去，他们想走也走不了！
趁黎明之压制五指长老，将进酒忙带人再洒初净玉灰，雷雨大作，紫电碎空，如有暴怒之音肆意宣泄。
但这**不够大，仅覆盖了一方地区，那恶源之气却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的。
“统领，初净玉灰不够了！”
“还有什么手段快用上！”
第1587章 道外化身临忘仙
这哪还有其他手段，其他遏制恶源的手段要不就是制静不制动，要不就是覆盖范围小，用不到现在这飓风降临似的狂暴场景里啊。
“杀。”五指长老的身形不断壮大，衣衫崩裂，浑身布满了黑纹，额头长出了黑甲似的鳞片，一双眼睛猩红。
他用暗哑的声音再次吐字，“杀！”
眼尖的将士发现忘仙都中许多人变了神色，身上冲起黑气。
有人吼道，“他们容不下我们，是死是活，跟这天争一回！”
直面五指长老的黎明之握紧了拳，他看出此人用了道外化身一类的秘术。
所谓道外化身就是献祭己身成为道之化身，战力增强不说，对同道中人也会产生类似共情的影响，若再厉害一点，还能以“道”的身份，对同道者下达谕令。
九天中道外化身之术极其少见，它对施术者的要求很高，必须要拥有殉道的决心，才能接纳“道”降临身上，其次施展道外化身九成九会死，还有一点点几率是保持这种形态，作为道的容器存活下来。
所以它相当于禁术，有些大能会也不打算往下传。
五指长老陡然用出这招，怎不叫人错愕震惊，最叫人惊怒的却是在他这一声声杀中，桥头中界无数修士应和。
先是出现一个、两个，然后是十来人、百来人，再是千人、万人，时间一点点推移，冲杀来的修士愈来愈多，全界各地都爆发了混乱！
他们在太一将士眼中都是低阶修士，间或杂夹了几位神通灵鉴，仍不是他们的一合之敌，但这数量触目惊心。
黎明之早先如果摸排清楚了此界的恶缘修炼者数目，绝不会贸然动手，要知道这些修士发起疯来，遭殃的是那些正常修士。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当务之急是阻止五指长老。
他瞅准时机，抖开一条霞光灼眼的披风，兜住五指长老的头，五指长老奇异地安静了下来，呆呆立那儿不动。
这披风可不是普通宝物，名为霞岚，在身则刀枪不入，脱手是霞光迷雾，能蒙蔽意志，使其陷入沉睡，对付一般的天君尊者不在话下。
道外化身却不一般，蒙了两三瞬就有苏醒的迹象，黎明之熄了将他擒拿回去的打算，一拳砸穿了他的胸口，将他那被披风包着的头拧了下来，用禁灵绳扎紧了口子。
嘶吼声凭空响起，众将惊诧地看着五指长老破败的身躯上重新长出了一个头颅，胸口的洞也被黑气填补着。
他的不灭似乎在嘲笑他们的白费功夫。
恶源不断融于他的身，愈显恶之道的强大，界内恶源修炼者们为之疯狂，将他视为道之圭臬，前赴后继赶来忘仙都，守护他们的道，更有人挟持正常修士威胁太一将士停手。
事态失控。
黎明之眼见如此，只能选择暂时撤退。
“惭愧。”他回去见到花间辞的第一句便是自省。
花间辞没有怪他，而是偏头看向后窗，对坐在外廊栏杆上的人道，“幽天果真藏着一些阴暗玩意儿。”
黎明之随之看到了巫非鱼，惊说，“你们早就知道了？”
“也不算知道。”巫非鱼懒懒瞥来一眼，“在诸小界传道时，隐约察觉到了一种充满恶意的暴力风气。”
花间辞道，“其他行动暂缓，先彻查诸界风气与秩序。”
黎明之：“桥头中界那个道外化身怎么办？”
“就让这一界成为地狱图腾修行者登陆的第一个中界吧。”巫非鱼走近来趴在窗框上，“原本担心，太快对中界布道，会引得扬汤天朝狗急跳墙，不过有恶源这档子事在前，他们恐怕幸灾乐祸都来不及。”
花间辞却没有那么乐观，“恶源带来的初级秩序影响永远是邪恶的、颠覆的，桥头中界却已迈过了这一步，建立起了一套恶的秩序来维持相对稳定，这也是我们掉以轻心的原因，以为那边只存在一点点恶源。
它这种秩序的基础是‘向恶’，他们去掉了礼仪道德的束缚，直白地进行‘你推我一把，我打你一下’这种平常互动，不再掩饰和压制心中的恶意，经过一段长时期的混乱后，弱者会先学会低头，强者定制规则，它就又恢复表面和平了。
但这个世界邪性、混乱的本质没有改变。”
黎明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太一包容性极强，可遇到这种全民皆恶的世界该如何？
若放任不管，难免会留下动摇国之根基的祸根。
花间辞还在讲，“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恶源修炼文明和秩序到底是怎么形成的，还存在多少这样的星界。”
“你的意思是.....”巫非鱼沉吟，“你怀疑恶源祸世的罪魁祸首藏在幽天？”
“不无可能，若是，那你与地狱图腾军将迎来艰难的一仗。”
“我会给他们忏悔的机会。”
“你的表情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就这样吧，这件事交给我。”
目送巫非鱼离去后，花间辞对黎明之道，“带领探索队彻查磷火、兆闻诸界的事交给你了，烽皋界域那边我也会告知勾陈帝君一声。”
“得令。”
恶源修炼者出现的那一刻，花间辞就预料到这场幽天争夺战的节奏要变了，她分完了任务，却开始举棋不定。
和她对弈的到底是扬汤、魔宫，还是谁？
花间辞推掉了原先的布防，将军队全部撤出大界，巡守虚空，与此同时命令信棠道人等尊者重新审查各大界势力的底细。
几尊者接到这个命令很是意外，好不容易才使这两大界的修士归顺，再对他们追根究底，怕是会引来恐慌。
恐慌到一定程度，那就成愤怒了啊。
但统帅的命令已经下达，他们只能照做。
那边，巫非鱼集结了一百万地狱图腾军逼近桥头中界，身旁是掌管军队的硕狱。
仅仅是待在虚空战舰里，透过舱窗看着这个星界，她就感觉到了不祥。
硕狱：“听闻道外化身是如同‘道’一般的存在，打杀不死。”
“道也有相克的，你这回只管使地狱神力。”
“好。”硕狱锁定恶源之息最盛之处，跃出舰船，大吼，“兵甲、狂战！”
燃烧着地狱业火的兵甲覆盖全身，他手持神力化成的巨锤，跳进桥头中界，顷刻如陨石坠空，气流激荡，搅乱了风云，烧红了天，星界震动！
第1588章 破晓之光照炼狱
“五指长老”如今只是一个代称，他成为道外化身后，自身意识已经消散，但道外化身的一切行动会遵循他遗留的意志。
就在太一将士撤出此界的这段时间内，几乎全界恶源修炼者都赶来朝圣。
他的存在被尊为道的启示，他周身凝聚的恶源之气被认为是道对众修士的恩赐。
失去战斗目标的他如石像一般静静悬立在忘仙都上空，任由恶源修炼者看着他顿悟，分去他的恶源之气，等待着消散的那一刻。
这是一场恶源修炼者的盛宴，一个道外化身能使恶源修炼者群体的实力翻升数倍！
名为忘仙都的这座城池，彻底成为了恶源修炼者的乐土。
但在另一面，是正常修士被恶源感染后的走火入魔，是一声声绝望的怒吼。
硕狱跃入桥头中界带来的威能打断了这一切，五指长老陡然抬头，风声尖啸，黑气冲天。
两种水火不容的力量激起千层气浪，一方天地被狂乱的火光和黑雾侵占，充斥着末日的惨淡。
恶源是所有恶念的集结，地狱神力却象征着制裁和刑罚，硕狱的巨锤每砸在五指长老身上，皆可见黑气的溃散。
硕狱信心大增，拼力与五指长老相搏，那些恶源修炼者心惊胆战，怕这尊道外化身落败，太一得胜，自己成为“正义”名下的魂。
“护我道！”
“护我道！”
他们纷涌而上，助力五指长老。
忽然之间，晦涩的音节从众生心间响起，藤蔓一般在身体中扎根发芽，以无匹的心灵力量唤醒他们的善念。
受恶源感染的正常修士如得神助，凝心守住道境，逼出入身的恶源。
恶源修炼者就没那么好受了，这声音简直犹如催命符，仿佛要将他们的心与神撕裂！
一个高阶恶源修炼者高声叫道，“在那里！”
他的法杖直指云中飞鸟，上面盘坐了一人。
一众高阶恶源修炼者无须商议，默契地一哄而上，诸般手段尽数使出，端是声势浩大。
巫非鱼并未停下口中的咒法，两指夹出一张祭文，轻轻一甩，祭文燃烧，一个个字印脱飞出去，打入众修眉心穴，封印了他们的力量。
天下好像下了一锅饺子，地上砸出了一堆坑。
这些恶源修炼者兀然明白了两方之间的巨大实力差距，浑身战栗。
“呔！”须发花白的道服老者强撑起身子，朝天上怒喝，“那可是天朝上使？老朽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枫山黄胜天君，千年前星界大乱，不见谁来平息，全靠我们易道而修，撑了过来，我们修什么，怎么活，是我们的事，论不到上界来管吧，上界的尊者大能们肆意干涉中界之事，与凌虐蝼蚁何异！”
“求上使收手，坏了桥头修道界的现状，众生都要遭殃！”
巫非鱼道，“怎么修、怎么活，确实是你们自己的事，太一原要捉拿的，也只是打杀了将士的五灵门一脉，是你们上赶着讨打。”
“本座没兴趣行那虐杀弱者之举，给你们半刻钟的时间离开本座的视线，否则视尔等为五灵门一脉邪佞，就地魂飞魄散。”
恶源修炼者都十分现实，一听这话，舍弃了本要誓死保卫的道外化身，全跑光了。余留一些正常修士怔怔面对空荡的城池。
巫非鱼抬手一划，将城墙上“忘仙都”三字改成了“炼狱城”，她不是来粗暴破坏现有秩序、抹杀所有恶源修炼者的，若这样做，全界的大地都可能会被染红，太一也会成为别人眼中的恶鬼。
想要修复或改变一界秩序，仍需本土生灵努力。
本土生灵面对恶源，或许没得选择，只能顺从与毁灭，那她就再给他们一个选择，让他们拥有对抗恶源的能力。
这种养蛊的方式，可能会催生更强大的地狱图腾修炼者。巫非鱼坐在一足青幻鸟的背上，漫不经心地想着，一边令地狱图腾军进驻城池准备布道。
硕狱余光见城池已被征服，大感紧迫，破空之力频频袭向五指长老，五指长老也不是省油的灯，滔天恶源一次次压下他的攻势，
两方相互消耗了一天一夜，逢第一缕阳光照耀大地之际，巫非鱼在城头挂出了一面镜子，阳光经过镜面的折射，准确无误地投到五指长老身上，立时崩散了他的身形。
硕狱趁机大显地狱神力，将他彻底打散。
“这是何缘故。”硕狱落到城墙上，带着一丝郁闷道，“仅是一束光就将他败了，平白害我跟他耗那么久。”
“缘故复杂，简而言之，此镜由我祭炼过，能引来天地间第一缕曙光，天地间的第一缕曙光乃破晓使者，是为除晦之道，故能扫荡人间恶念凝聚的恶之道，当然，这里面还有你削弱他实力的功劳。”
巫非鱼难得走心地宽慰了他，毕竟自己懒，以后多得是要他打头阵。可不能打消人家的积极性。
硕狱勉强被安慰到了，与巫非鱼商议了后，下去安排布道事宜。
这一仗败了恶源之道的道外化身，在众恶源修炼者心中留下了严重的阴影，也让在这个有序混乱世界生存的正常修士看到了新希望，因此地狱之道甫入界中就被人记在了心中，威望日益攀升，超过了本土法脉。
巫非鱼在布道的间隙深入审查了桥头修道界的历史，发现它在千多年前确实存在着一段动荡时期。
以今时的目光看，就是当初的一流势力中出现了恶源修炼者，并改编了自家法脉的心经，使其能将恶源感染者与更严重的恶源种心者，引上修炼恶源的道路。
那会儿自然是有许多修士抵制这种道的，但是不易道而修就生存不下去，是艰难且清醒的活着，还是一起沉沦，成了千年主题。
如今来看，恶源修炼者的阵营更胜一筹。
她研究了早期发展恶源修炼法的势力，五灵门赫然在列。
想要立一种新道，并让它在短期间取代其他修行法，成为修道界主流，不是容易事。
无论怎么看，她都觉得背后有一双手，在利用五灵门这些法脉传恶源之道。
第1589章 一道之源无罪即昌
巫非鱼拔起了五灵门一脉的修士，得知了一个号——“无罪老祖”。
“取这道号可真是有自信。”她翻遍了案宗，却又发觉这无罪老祖没有切实现过身，只存在传说中。
将消息递给花间辞，她便专心布道事宜了，估计此界只是无罪老祖的一个布道场，再揪着这桩事也是白费功夫。
然有些事一旦冒头，就非要酝酿成惊天动地的滚雷才肯罢休。
一道庄严肃穆的谕令响彻于“道”中，虔诚的恶源修炼者们听见了祂的声音——正我道名，扬我道威，一道之源，无罪即昌！
“我们该在世间，显示我们的存在。”
“恶源之道不是罪，跻身九天道统之列，方保道运昌隆！”
“幽天之争，实则剥夺了我们的未来。”
“不能低头。”
“无法顺从。”
“斗这天！”
无数恶源修炼者这样说着，殉道者从他们中间走了出来，一尊尊道外化身在各界显威！
那些潜藏的恶源修炼者开始宣告他们的存在，明面上的恶源修炼者愈来张扬。
聚众示威、开山收徒，光明正大地汲取恶源，他们要一个不会被质疑、不会被鄙视的身份！
原本不紧不慢审查诸界势力的信棠道人等尊者，眨眼间忙昏了头。
这边所谓的正道门派忽然撕去了伪装的外衣，大喊恶源之道非罪，那边某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摇身变成了恶源修行福地。
尤其是一尊尊道外化身，往空地上一坐，便有数不清的恶源修炼者奔赴。
“知俭中界、化行中界、泰伯中界、汝传中界......二十六个中界出现恶源修炼者行迹，其中十八个中界诞生了道外化身，预计数目还会增长。”信棠道人认为这情势有些问题，“得快点出个决定，我们总得做点什么。”
花间辞问，“大界没有吗？”
“大界尚未发现，目前主要是磷火、兆闻两大界域的中界。”
“烽皋界域那边也出现了。”花间辞道，“大界肯定也有，只是大界修士道境一般都在神通灵鉴，不易被改变道之信仰，且以前有燧火族这样的界域级势力镇着，这些恶源修炼者不敢太张扬，仔细查查大界，潜藏在大界上的恶源力量，才是可以直接跟我们对抗的。”
“行，但怎么正巧是我们这三个界域出现了恶源修炼者。”
“有人想掀起道统之争。”花间辞静默稍息，哼笑，“那就争吧，一界上不会全是恶源修炼者，其他人想要活路，只能投向太一。”
她将诞生道外化身的星界名册给了巫非鱼，这些由地狱图腾军直接布道对抗。
另在恶源修炼者行迹不严重的星界设下战宫，招揽战力、出售清除恶源之法，分摊地狱图腾军的压力。
并叫她所带来的战宫军队和赵玄那边的三百万军队联手封锁虚空，限制恶源之道的散播。
恶源之道与地狱之道、恶源修炼者与一般修士间的拉锯战轰轰烈烈爆发了，众多星界陷入了无形的硝烟当中。
太衍天
湛长风注视着幽天之中的一场场信仰斗争，锁定一尊道外化身，睁开虚无之眼，远视、透视、遥视、因果俱显，目光顺着因果线穿透迷障，落到阴阳界域魔宫应德大殿前。
一道身影正拾阶而上，他似有所感，回头看向虚空，二人视线仿佛触撞在了一起，她静如止水，他浅淡而笑。
——准备好了吗，要开始了。
“何云天”走进应德大殿的门，启口道，“本座无罪老祖，自认是魔道一系，魔帝可赞同？”
渊明魔帝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无罪老祖心存疑虑，“此前倒未曾听说过你，太一那边乱糟糟的一团是你弄出来的？”
“本座道脉新兴，不敢与阴阳天朝、纵横宗、燧火族争锋，直至魔宫驾临幽天，方觉有出头希望，可惜魔帝陛下将幽天让给了诸道，无奈只能上门自荐。”
渊明魔帝对他的话无动于衷，“我听说，千年前有一小子吞了孽灵，将恶源释放到了诸界？”
“是我。”
渊明魔帝眼神微暗，“我还听说，那小子是佛国世尊的恶念。”
“与本座不过皮囊，魔帝陛下若要他，本座给你也无妨。”黑气冲出“何云天”的头顶，凝为人形，“本座无身无面，魔帝陛下认为本座该是什么样子的？”
“呵，恶起七情六欲，自是世间人的模样。”
“那这模样可太多了，本座依旧没能有脸啊。”荡散黑气，瓷白的手抚过衣襟，披上斗篷，斗篷帽下却是浓稠的黑暗。
祂的声音不娇弱也不粗狂，空如山谷回音，“魔帝陛下尚未回答本座，这魔道，可有本座的一席之地？”
“仅凭你几句话？”
“魔帝陛下是看不起我？”无罪老祖笑声逐渐猖狂，“那便与本座一起等等吧。”
等什么？
黔嘉界域，有人走上繁荣的街头，掏出了自己的心脏，聚恶源气，引道入身，彰显恶源之道真谛，有人不再掩饰自己恶源修炼者的身份，夺权宣誓。
然后是久春、蜀歌、昌由三大界域，暴乱四起，多个星界格局大变！
隔岸观火的扬汤尊者们笑不出来了，为什么他们的辖下也有！
扬汤虽不在意中界的生灵，但众生心之所向，关乎信仰、气运等方面的归属，这恶源之道如果不尊敬天朝，导致各界大乱，天朝如何收拢那无形的资源？
比起太一，扬汤更加手忙脚乱，他们的布道者不多，除了武力镇压外，一下拿这些中界没办法。
渊明魔帝见到诸界之况，主动朝无罪老祖抛去了橄榄枝，他本就打算先帮助扬汤天朝对付太一，好让魔道圣地入局，以此引其他道统出手，不过扬汤天朝似乎不想跟魔宫靠太近，他倒要看看扬汤在一步步失去优势的情况下，能坚持多久。
无罪老祖高调加入魔宫，渊明魔帝承认恶源之道乃魔道一系，当与诸道平等，不能用善恶来简单分别。
这一声明，令恶源修炼者欢欣鼓舞，令太一扬汤两大天朝不太痛快，更叫九天尊者哗然。
曾几何时，恶源造成的恐慌历历在目，多少势力是拼了全力去防御它、清剿它的，转眼千年，它就成一道脉了？！
太一虚空主舰议事厅
不管是哪分身前来的、真身前来的，一一落座，厅中人不多，仅花间辞、冯诸天、纵横二尊和姗姗来迟的巫非鱼。
巫非鱼一坐下就觑着对面那三人，“傻了吧，都说你们三足鼎立分据幽天，结果底下藏着那么一个雷。”
认错是不可能认错的，永远不可能认错。冯诸天寒着脸道，“中小界生灵无异于蝼蚁，谁有精力关注他们的兴亡和更迭。”
“真棒，这下给你啃出个蚁穴来。”
“咳。”花间辞怕他俩打起来，挥袖将案几上的一盏茶送到巫非鱼面前，“你累了吧，歇歇。”
“我不爱喝这东西。”巫非鱼双臂抱胸，“说事情吧。”
“这是新增的名单，你先看看。”
巫非鱼一看玉简里的内容就沉了脸，“又有三十多个星界出现了道外化身？”
自觉避开了她火力的岚纵微笑道，“黔嘉界域也出现了几个道外化身，我们此来，一为讨教应对之法，二想瞧瞧太一这边准备如何对付恶源修炼者和那无罪老祖。”
巫非鱼：“应对之法好说，我早说过我们会有机会合作的，你是想让我们进入黔嘉界域布地狱之道，还是想交易清除恶源的宝具？”
岚纵尚不愿让另一条大道进入黔嘉界域，当然是选择了后者。
巫非鱼也不强求，只让他稍后与总务殿接洽。
花间辞又留纵横和冯诸天说了些幽天的情况，朝他们探听了一些幽天的底细，老半天才让他们离去。
剩二人后，花间辞随口抱怨，“幽天实属是非之地，惯会冷不丁闹出个大动静。”
“哼，你是说噬天族？恶源之道比噬天族差远了，顶多在中小界闹闹。”
噬天族最初就是蛰伏于幽天的，一朝爆发，准圣都被他们吃了好些。
“但这是恶源，极致的恶念。不止生灵有恶念，星界也有，客观上，星界的‘恶念’，源于天道秩序的失衡，以致于发生天灾**，但有一种星界，它的恶念，是如生灵的恶念一样情绪化的。”
花间辞打开折扇，沉思道，“原始星界乃神明躯体所化，本身具有一定灵性，所以在混沌先天圣灵与星界生命相互残杀时，会产生怒气，诞生出噬天族。
恶源最初通过界神碑去往的星界，亦是那些原始星界.....我起先便怀疑，幕后者是不是想重新催生噬天族，然而这不太现实，原始星界的灵性差不多都耗在那一代噬天族身上了，不可能再出现新的噬天族。”
“那你的意思是？”
“我还没想明白，不提这个了，说点现实的。”花间辞凝重道，“你可知幽天为何占一幽字？”
“为何？”巫非鱼细思了一下，记忆中确实没有这方面的知识。
“因为它离九幽最近。”
巫非鱼脑瓜疼，“说人话。”
“你需知，阳世、阴世，就像镜里镜外，星界是镜面，也是两界节点，而幽天的对面，便是九幽，此外恶源这类负力量，是可以侵蚀天道法则的，这方天域要是堆积了大量恶源，致使星界天道失衡，九幽也会受到影响。”
“......”巫非鱼消化着她的话，“哈？”
花间辞干脆道，“从短期看，恶源修炼者汲取溢散在天地间的恶源，将它们化为自己的力量，收于体内，其实是在给天地减负，从长期看，他们也可能成为一包包可以炸毁天道的炸药。”
“说那么多，打压他们就完事了。”巫非鱼放松下来，这恰是她在做的事，幸好没出别的幺蛾子。
“只怕没那么容易。”
花间辞说罢，抬眸瞧向大门，余笙推门进来，看见她们，扬了扬手中的秘卷，“两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你真的是——难得露一面，报忧不报喜。”巫非鱼懒倦地往扶手上一歪，“哪个消息最坏？”
“普世灵帝亲去阴阳界域问责恶源祸世之事，但魔道保下了无罪老祖，称祂与‘何云天’无关，只是从恶源之中得道罢了，而无罪老祖愿意帮助天道盟前去其他天域，收走那些溢散的恶源。”
“下一个。”
“鉴于这边三大界域疯狂打压恶源之道，魔宫打算向太一施压了。”余笙道，“这一条你们倒是不用太担心，我会堵回去的，明明是双方的道统之争，怎么能叫打压。”
花间辞比较在意前一个消息，“魔宫保祂，就是魔道圣地保祂，陈年往事几句话就能化了，想要问罪很难。普世灵帝答应让祂去收恶源了吗？”
“还没得到确切消息。”
巫非鱼道，“以太一名义督促天道盟问罪吧，让祂去收恶源确定不是在奖励祂？”
余笙斟酌，“我不建议妄动。”
“这又是为何？”
“界神碑。”余笙道，“当年陛下发觉‘何云天’携恶源进入界神碑，祸乱九天，将这事告诉给了普世灵帝，但为了不使界神碑现世引发混乱，她说‘何云天’窃走了界神碑，这次无罪老祖要是爆出当年细节，恐有碍陛下清誉。”
巫非鱼不是不知道此事，早期清除恶源时，湛长风就将恶源祸世的本末跟几个肱骨说过了，但她没想到这点事会成为掣肘，这让她想到一句话，黑的人再泼一身黑也无所谓，白的人却一点黑也沾不得。
“那该如何，不声不响？”
花间辞摇头，“我想陛下自有决断，但是宁归，对于无罪老祖，最好采取抵制态度，不能由祂逍遥壮大。”
“我也是这样想的，再不济，也要将恶源之道限制在幽天。”
世人都知九天斗争的重心转移到了幽天，不出意外又是风云迭起，果然出了个无罪老祖，连那天道盟也拿祂没办法。
风浪渐熄之时，素有德名的长生大帝却下了罪己诏。
第1590章 二帝争锋方定罪
“孤平生只骗过一次人，说那界神碑被附身何云天的人窃走了，只期九天少点争端，天道盟能够不遗余力地解决他，孤也不否认孤有其他私因，但扪心自问，恶源这件事上，孤将自己能做的都做了。”
湛长风朝大殿上首的灵帝与五老道，“今日，孤下罪己诏，只为向诸尊还原当年真相，证明无罪老祖是恶源祸世的罪魁祸首，而非只是魔道说的恶源得道者。”
镇守大天世界的黄帝从座位上立了起来，又坐下，“长生陛下这又何必呢，此事本为天道盟机密，当初知会六道圣地时，也仅提及有人利用何云天扩散了恶源，隐下了他窃走界神碑之举。
这次对质无罪老祖，祂也没提界神碑。
事情若到此作罢，你的名声不会受损，诸尊不会因界神碑心思蠢动，管无罪老祖是不是罪魁祸首，我们总能变着法要他收拢恶源，给恶源祸世之难收尾。
可你这一说，不是将界神碑的存在昭告天下了吗，时局只会更加分裂。”
“隐瞒不等于没有发生，孤知晓自己欺骗了六位，也知晓无罪老祖就是那时附身何云天的人，仅凭这两点，孤就无法沉默，任由恶源祸世这桩事化了。
黄帝的顾虑，无非是其他势力追究界神碑的下落，引起大战，孤下诏起，便准备一力承担后果，但无罪老祖是不是无罪，还请天道盟重新定夺。”
“长生大帝准备怎么承担后果？”光影明灭，殿门口出现一道身影，渊明魔帝施施然入内，语气万分随意，杀机却毕露，“你非要抓着这事不放，休怪魔道不留情面。”
“从神州到幽天，孤可从未感受到过魔帝的情面。”湛长风甩袖负手，对普世灵帝道，“无罪老祖不死，怎对得起过去千年里失去道途、失去性命的生灵。”
魔帝寸步不让，“过去如何，朕不知也不管，可朕告诉你，无罪老祖若陨，恶源修炼者必将暴乱，是为已死的生灵主持所谓公道，还是保住未亡的生灵，仔细掂量。”
湛长风冷目，“强大者以自身权威抹去错误，是一切堕落的开始。”
给无罪老祖定罪这件事，已变成了权力间的相互倾轧，不单单是规矩律法可以审判的了。
天道盟诸尊同样糟心，除去恶源祸世本身，这两方岂是好打发的。
殿门外守卫来报，“陛下，扬汤大帝驾临。”
普世灵帝淡淡道，“今日是长生大帝与魔道的官司，他来凑什么热闹，请他到迎客殿等候。”
“你二人也请到左右偏殿休息，本帝先去见见他。”
湛长风被引到了右偏殿，原说要去会扬汤大帝的普世灵帝后脚就跟了进来。
他道，“你莽撞了。”
“不是所有事都需精打细算，孤只需知晓不能放过那无罪老祖。”湛长风抬手向灵帝行了一礼，“孤会放出消息，界神碑已被孤控制，绝不让他们打扰天道盟。”
“界神碑不能在你手中。”普世灵帝睨向她，“记住，界神碑在大天世界，永远在大天世界。”
湛长风却不答应，“我无法再隐瞒你，无罪老祖用恶源污染了界神碑，我留分身穿梭各界收集功德净化它，算来，我们变相地为它的控制权争了近千年，而如今，它全然在我的控制下。”
“所以你认为你能抵挡扬汤天朝和诸道的针对了？”
“那倒没有。”
“湛长风。”普世灵帝这一声本名叫得她蹙眉，“本帝乃天道眼，恶源初始，本帝便从大天世界残破的天道们那里，感知到了真相。
在本帝这里，你欺骗本帝之罪，早已与上报恶源之功抵过了，故而本帝只当界神碑是你的机缘，并未干涉，有大天世界的天道们为你的分身做遮掩，本帝也管不了你。”
“然，界神碑勾连九天之中的原始星界，这些原始星界，有的在天朝疆域中，有的在道脉势力辖下，它的存在，相当于是给对手留了后门，谁得了它，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本帝不希望因为这个缘故，让帝王之争，上升到道统之争，扩大事态，你可明白？”
她陈述道，“你怕圣地下场。”
“我只想寻找一个平衡。”普世灵帝带着两分妥协，“你的罪己诏中仅提到无罪老祖利用界神碑扩散恶源，但没窃走它，那么，其他事就不要再说了，我会宣布封锁大天世界，绝了他们得到它的心思，你也不能利用界神碑，对某些势力的疆域发动突袭。”
湛长风忽然笑了，“灵帝认为我暴露界神碑，是为了正大光明将它从大天世界带出来，当做战争武器。”
“我没那么说。”灵帝仰天沉吟，“至于无罪老祖，魔道要保，佛道没管，我若执意下了杀令，也捉不到他，更不能让他受罚，反之，我若只是罚他，想必魔道会给我个面子。”
湛长风没有否定，“灵帝打算如何？”
“关押他千年，让他无法干预幽天之争，怎么样？没有他在，想来太一布道的速度能加快数倍。”
“五千年。”
普世灵帝拿着五千年这个期限去和渊明魔帝谈，但被压到了三千年。
湛长风没再穷追猛打，告辞离开了天道总盟。
界神碑的存在确实惹来了各方目光，比如亲自上门刺探情况的扬汤大帝。
普世灵帝也如他说的那样，以天道盟的名义将所有刺探拦了下来，许是慑于天道盟的余威，又许是因为“所有人都得不到就是最好的平衡”，界神碑引来的骚动渐渐平息。
且随着无罪老祖被天道盟镇压，幽天恶源修炼者的气焰急剧下跌，虚了不少。
无罪老祖被带走的那日，浑身透着愉悦的气息，他对渊明魔帝道，“长生大帝是个绝情的人，为了追究本座的过错，连自己的名声都能舍弃，魔帝要小心啊。”
渊明魔帝坐在宝座上漫不经心地想，那可未必，长生大帝的罪己诏让她走下完美高坛，但到底赢了刚正不阿的赞誉，实际名声并未损失，另外还暂时除掉了太一布道的障碍，让魔宫缺了条新得的胳膊。
第1591章 道桥负塔好客来
他不愿让她一直赢下去，作为魔或噬天，都不想看到一个成熟的地狱神眼者站在眼前，地狱的气息，向来惹人烦躁，何况对方似乎和神朝关系匪浅，能够催动不朽天子剑。
扼杀她，他的路会少大半障碍。
渊明魔帝拿出何云天的躯体，这已经是彻底的恶源之体了，躯体力量达到了返虚巅峰，而在这具躯体里，还锁着何云天的魂。
他将一缕力量弹入何云天的识海，打碎了困住他神魂的牢笼。
神魂没了束缚，何云天悠悠转醒，他的记忆仍停留在千年前，一醒来就下意识找起了美人师父。
渊明魔帝看着他惊惶的样子，嘴边笑意愈深。
太衍天
“不算太坏。”湛长风浅酌新酒，除了易长生，没人知道她是在评价这盏酒，亦或那件事。
不过她主动说出界神碑的下落，也算是了结一桩隐患，总比让无罪老祖说出来强，省得她与天道盟间嫌隙增大。
目前太一和扬汤天朝的大部分主力都投入了幽天，按照两方各自收服诸大星界的节奏，短时间内不会打起来，湛长风决定趁这个时间去证道山走一遭。
到她这个境界，道行的增长速度已经到了临界值，想要走太快几乎是不太可能的，而且成为准圣，迈入万劫境，寿元与实力虽有质的蜕变，实际上却如游鱼入海，嫌海咸了，飞鸟搏空，再高点就会被虚空之力湮灭。
简而言之，前路无门。
这点主要体现在两个地方，于己，诸番因果俱现，密密麻麻缠身，劫数像是恶虎，伺机而动，她个人其实没有欠因果，然有庞大的天朝因果压身，相应的，也有无数功德护身，二者仿佛编织成了一座华丽的牢笼，困缚着她，保护着她。
于道，迷蒙一片，有力不知该往何处使，好似眼下就是道途巅峰了。
也因此，她打算进证道山锤炼锤炼心境，给自己一个重新审视道途的空隙。
湛长风破虚来到钧天，身上的玄色帝袍化为了一袭月白银丝大氅，一头及脚踝的白发逐渐染青，半束道髻半束放，十二旒冕冠变作玉白簪子固之，原本俊美无铸的天人之颜化淡了几分，单单成了大气张扬之相，周身气度也急剧坠落，但留一份肆意洒脱。
她随手攫取一片虚空之力压成一副杏黄面的折扇，踏入混沌海。
混沌海本身有半个界域那么大，远观仿佛一朵因爆炸产生的蘑菇云，它也确实经历过一次史无前例的爆炸——那次爆炸诞生了混沌先天圣灵生命。
如今混沌海被分外边域、灰色地带、内域三层，据说内域由混沌先天圣灵们所占，旁人不得窥探半分，即使证道山在内域，那也是通过点将台直接传送入证道山，没机会接触内域。
灰色地带中也存在着混沌先天圣灵，但数目较少，脾气“温和”，能容忍自己和其他生灵比邻而居，如果你打得过祂们的话。
边域则聚集着大部分外来道者。
湛长风早闻边域大能济济，宝物众多，所以打算先来边域游历一番，再找点将台入证道山。
一入混沌海，她便像是进了另一个时空，明明虚空景色近在咫尺，却仿佛遥不可及。
再打量四周，种种光晕骤明骤暗，时有流光飞逝，或是凭空炸开个空间旋涡，仿佛一切都处在变化中，视之令人神晕目眩，几要羽化，和它们融为一部分。
返虚之下进来，必死无疑。
饶是湛长风，也用了三息来适应。
适应之后，她升起了难得的兴致，抬手捉住一道流光，细一感应，是木之道的碎片。
早就听闻混沌海内部法则特殊，在此羽化的大能道果不会消弭，而是会崩解成道之碎片，果真名不虚传。
她尝试了一下将这块道之碎片带出混沌海，结果是带不出去的，就将它放了，随性而往，四处逛逛。
混沌海没有大陆，也没有除了混沌先天圣灵和外来生灵外的其他生命，甚至没有除了道与法则之外的其他力量，它就像始终在爆炸状态里的云，虚无而危险。
进这里修行的道者，多半都是为了感悟这边的道与法则，小半也可能是为了躲清静——混沌海好似屏蔽了外界的一切，长居这里的道者，道号不会出现在九榜上，因果劫难不会找上门，不过出了这里，该来的还是会来。
湛长风走出十来里，沿路已感应到了三座隐匿着的洞府，她自不会没事去敲门，何况她已经看到了“客栈”的檐角。
此客栈基座乃三条完整的道，分为坚、固、移，在这三条道铺成的道桥上，伫立着五座金碧辉煌的塔楼，边上还插着一块不起眼的木牌，曰：好客来。
俗气！
这俗气背后，却是三大准圣的霸气一怒，传闻曾有六个准圣混沌海相遇相交，共约探索一处密地，结果相互打了起来，活下来的三位收集了另三位的道之碎片，搭成了桥，在桥上建了客栈，以一种怨怒而不失豪爽的命名，显示了祂们的心态，欢迎客来，还是欢迎德良的客人来，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不过这座客栈的存在，无疑为返虚一阶的强者提供了能够长居的安稳之地，且它也是边域最大的交易场地。
五座塔楼从左往右依次为：聚闲、聚运、聚材、聚圣、聚灵。
其中聚贤、聚运塔租赁给想要落脚的返虚尊者，聚材塔进行挂牌交易，聚圣塔是招待上尊的，聚灵塔多为丹室、炼器室和从外面移植过来的灵田果树。
湛长风没看其他，径自走进了聚材塔，塔楼一层从梁上悬下来了近上万条金丝，金丝末端挂着小木牌。
“尊驾面生，可否让小道为您介绍一二？”一名衣裳上绣有道桥图纹的花须尊者恭谦地迎了上来，“您是要寄售、托卖，还是寻物啊？若是寻物，你先看这边的牌子上有没有，没有我再替您挂个寻物牌，若是寄售、托卖，得先登记登记。”
湛长风摇着扇子答，“我这人没什么想要的，也可以什么都要。”
得，碰上不好伺候的主了，花须尊者明智地告了声罪，转身便退。
以她的神念，一瞬就可以将万块牌子上的内容都扫尽，能引起她兴趣的交易之物极少，尽管如此，她依旧摘了不少牌子，毕竟这里的东西大多都是返虚准圣的珍藏，换点回去充国库也是好的，省得她发奖赏时陷入尴尬境地。
第1592章 道法易识创界难
最珍贵的东西往往出现在面对面的道友会上，然而近期没有好客来的道友会，她也不强求，付了账，随意找了处无人的虚空盘坐。
她静静目视着这片混沌光彩，恒河沙数的道与法则在眼中交汇，浩瀚无垠。
修道至今，湛长风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她要这寰宇在她面前无处遁形，要通晓无上真理，而检验这点的标准，无疑是创界，以及更进一步的创世。
如果能做到创界和创世，基本可以侧证她理解了寰宇的部分本质。
也恰恰，愈识天地道理，愈知创界之艰，一如镜花水月，无处着手。
诸天准圣可谈笑间手灭星辰，捣毁一界，却又有几个能将断裂的地脉接起来，把破掉的天道补全，遑论凭空造出一抔土、一朵花。
而如何能创造？法则为基，五行为本，阴阳天成，乾坤一气。
后边的先不说，且说星界架构中最基础也最重要的法则是何概念。
法则也是道，又常常会与道分开来提。
道是变化的、无尽的，喜欢画符，走出条符道来，彻悟了“舍得”这个道理，走出一条舍得之道来，哪怕你信仰自己，最后也可能创出个“我道”来，可符道、舍得之道、我道，皆非不灭。
法则却属于道中不可变的、永恒的一部分，也是诸如因果、命运、先天五行等世间大道的最高形态。
它在寰宇中的模样始终如一，故而能以它构建星界，形成稳定的天地体系。
事实上，神纹便是直通法则的途径，一万八千道神纹几乎囊括了宇宙中主要的法则之道，它被封印后，世间就少了修习法则的通天大路，后世的道者再怎么琢磨创界，总会有一两分欠缺，这也是如今的皇者们无法创造出时序稳定、世界体系完善、等级高的星界的原因之一。
撇开其他不谈，湛长风心知自己的问题，是卡在由虚化实上了。
她的太衍帝道，以因果之道为脉络，以毁灭之道为外衣，以地狱之道为天谴，地火风水分天地，五行八卦藏乾坤，若要实践，便得以因果法则为脉络，毁灭法则为外衣，地狱法则为天谴，地火风水法则铸天地，阴阳五行定乾坤，让太衍帝道，转化为天道。
所幸她准备用来当天道主干的道，都与寰宇法则相合，她是有机会通过这些道，接触到相应法则的。
怎么把这些道，精深成法则，也是她当前的难点。
如因果之道的修行，先历道意、道痕、道纹、道花、道果，到此为止，她的因果之道已经形成了，仅差临门一脚，通感宇宙因果法则，使自己的因果之道大圆满，蜕变成稳定的法则之力。
其他几道亦是如此。
话虽如此，谈何容易，即使望着这漫天道之碎片，也无法给她带来一丝感悟。
“太少了。”这些准圣的道之碎片蕴含的道理她都懂，没有一点新意。
湛长风没逼着自己继续感悟，有那时间，不如去寻寻法则碎片。
混沌海充斥着混沌之力，即使是准圣，也无法大范围释放神识查探它的底细，所以还得亲自探探。
咚咚咚~道桥塔楼顶上的黄钟忽然响了起来，声音传出老远。
“快回去！”
“怎那么快，前一波混沌风暴过去没多久呢！”
“啊啊啊道爷好不容易找到一块合适的道之碎片，又让这钟声惊走了！”
各处传来一道道惊慌、急迫、愤怒的声响，沉寂的边域蓦然热闹，最终归于好客来或某些隐匿的洞府。
他们基本上都是返虚道者，来此的目标，无非寻找准圣足迹，时刻准备去那些陨落准圣遗留下的洞府密地争争机缘，以及捕捉道之碎片，用来交易或自己感悟。
别看湛长风抓道之碎片如拾地上石子，要返虚道者做起来却是难于登天，他们得以拼命的架势去对抗这些准圣的道果碎片，才有机会将其收服。
除此之外，混沌海频繁且无规律出现的混沌风暴，于他们而言是一次次死劫，若没及时避开，不被湮灭也得重伤。
提示混沌风暴来临的黄钟，也让他们称作报丧钟。
湛长风没经历过这种事，抱着探究的心思，随众回了好客来，入了给返虚尊者落脚的聚贤楼。
不多时，大堂里就多了几十号道者，一回到这里，他们身上逃命般的紧迫感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蓄势待发的冲劲儿，俱都守在各个窗边，紧紧注视着外面的动静。
湛长风稍一想就理解了，混沌风暴确实是危机，但它也可能冲带出某些宝物、削弱一些道之碎片的力量，甚至从内域卷出法则碎片。风暴平息后，谁都有机会捡漏。
钟鸣愈来急促，光芒自道桥上迸发，笼罩五座塔楼，隐现堡垒虚影。
与此同时，西边出现一道黑风，压倒了道之光晕，以狂怒之势撕碎空间，席卷而来。
“完了，好客来在它的行进路线上！”
“掌柜怎么回事，想硬抗吗，快跑吧！”
坐楼梯上的伙计象征性地安抚道，“众位莫急，好客来是不会拿众位的性命开玩笑的！”
说话间，道桥动了，它驮着六座塔楼奔向南方，竭力避开它所有可能的路线。
湛长风没有继续跟着，她在虚空缓步行走，看着这道不算大的混沌风暴从面前涌过，然后消弭于远方。
它经过的地方倒是多了几件残破的后天圣宝，不过她没有去捡，暗中关注这里的众多神念也没有出手。
显然它们的价值没被准圣们放在心上。
湛长风离开了此地往灰色地带去。混沌海本是到处都有法则碎片的，只是第一次天地之争后，大部分混沌先天圣灵回到混沌海，收拢了碎片，隐居内域，至此，边域和灰色地带很少出现过法则碎片。
她并不大执着，遇到就争，没有就算了。
“道友，请留步！”
湛长风单纯为寻道而来，懒得用这个身份去应付什么，自我之心毫不遮掩，是以未停留。
“道友！”
来者绕到她前边，莲花冠上的黄叶瓣在她眼中轻颤。
湛长风低下头，问这个童颜矮道人，“寻我何事？”
“如料不错，道友第一次来混沌海吧？”
“与你何干。”
“......”童颜矮道人气鼓鼓瞪着她，倔强地说完预备的话，“混沌海不比外边，在这里没有因果压力，我等可都是放开了手脚的，为密地遗府大打出手是常有的事，准圣之间亦有阵营，我观你入混沌海以来，最先进的是我好客来，不如入我联盟。”
湛长风一手背负，漫不经心转着扇子，绕开了他。
童颜矮道人眸有异色，喝道，“我只给你说，偌大的混沌海，凭你一人只能见识牛毛，唯有与人联手方能寻找与争夺那些好处，不仅如此，你还能从我们这里得知最新的各种消息，想找什么、想交易什么，都会方便很多，我等你回来！”
第1593章 阵营之别各为营
湛长风第一次进入混沌海，对里面的阵营之说却是有几分了解的，好客来确实是其中的一个阵营，这些阵营说白了就是一个个用来交换资源的圈子。
最早一批到混沌海的道者，瓜分了外域与部分灰色地带中仅剩的法则碎片，后来也包圆了强大的道之碎片。
因为碎片无法被消耗，也无法被带出混沌海，便成了祂们手里的“货币”，后来者要想近距离感悟更多碎片，只能投到祂们门下，久之就有了阵营之别。
又为了争取更多碎片，准圣间相杀，阵营间相压，边域说大不大的地儿，争斗可一直没歇过。
在外能不动手绝不动手的准圣们，在这儿，能动手绝不多说话，出招便要断因灭果，一举弄死对方，得到对方的道之碎片
而新来的准圣，在他们眼中，是分薄利益的对手，也可能是未来的同盟。
你看，刚走了个矮道人，这边又飘来一位黄衣上尊。
“道友眼生，是过来探险的，还是要长居？”
“随便看看。”
黄衣上尊闻言，没多做纠缠，颔首离去，私下暗道，此人看看就走也便罢了，若妄想争遗迹秘府与法则碎片，定得让她见识见识混沌海的险恶。
却不知，湛长风遗憾着呢。俗话说想要法则碎片，搜遍混沌海不如打劫一位有阵营归属的准圣。
一般有阵营归属的准圣，身上至少会有一块法则碎片，若没有，祂的同盟那里总会有。
这对她来说是个不错的捷径，奈何无人主动上门。
越靠近灰色地带，混沌之力愈发雄厚，一些弱小的道之碎片没了踪影了，沿路唯有零星的强大碎片悬浮着，旁边大多都有阵营图徽，意思就是想要感悟更多同源碎片，得上该阵营交易。
由此可见，强大的碎片基本都被阵营垄断了。
推之，她想要法则碎片，还得从阵营中找，否则只能凭运气等新的法则碎片现世。
湛长风也不急，颇有目的地顺着一个方向去，行至一块无字石碑前，绕过它，忽现青石小径，烟雨阁楼。
“你怎么来了？”在檐下乘凉的青衣道袍人将披散的发挽了个髻，随手拿木簪固定住，起身相迎。
“找找感觉。”
“......”无话可说。
“这里还好吗？”湛长风问她。
她面容算不上出色，气质沉稳自然，却有个清艳冷然的本体，掌管着数不尽的财富。
敛微做生意一向一往无前，偏在混沌海折了戟，只因她得不到能当镇店之宝的法则碎片，建不起阵营势力，不过她经营起了一点人脉，担上了类似掮客的角色，在道者与道者、阵营与阵营、道者与阵营之间穿线搭桥，替人介绍买卖。
就如刚来此地的道者，若想入阵营或者想找一些适合自己的碎片，可以跟她打听消息，甚至让她帮忙跟对方搭关系。
“不好不坏，夹缝中游走罢了，不过该有的消息我这里都有。”
敛微将她引入楼内，在靠北的席位上落座，“混沌海的生存模式基本是围绕碎片二字进行的，现下，处于第一阶上的是三个古老阵营，妙妙阁、无相宫、皇楼，处于第二阶上的阵营则有好客来、山外山、焚尽海，除了法则碎片外，它们还掌握着几个完整的道果，数目不能确定。”
“妙妙阁的准圣多为创脉老祖一类，在世间仍有不小的影响力，逢王会、逢帝会的举行有祂们的推动，我前不久打听到扶公盟冠世天师、烂柯老祖、婆娑道人就是这一阵营的。”
“无相宫的主人是无相上尊，入无相宫的准圣皆以其为尊，这也是唯一一个内部等级较为森严的阵营。”
“皇楼，顾名思义，成员都是创界皇者，神道现存的七位皇者都在其中。”
“好客来由三位志同道合的准圣创立，主要面向返虚，进行中低交易，近一两千年，到混沌海避世的准圣增多，新的团体不断冒出头，祂们许是感觉生存空间受到了挤压，正在极力邀请新的准圣加盟，扩大势力。”
“山外山的成员是六尊避世的妖族准圣，焚尽海与之相反，不论修的是什么，只接纳人族准圣。”
“除了这几个阵营外，还有一些小团体，但不用放在心上，你若想观摩法则碎片和完整的道果，我可以和妙妙阁、焚尽海接洽一下，只是外人进去观摩，需付出的代价比较大，而其他阵营是不对外开放的。”
“好客来也不行？祂们都将三条道果合成的道桥摆在外面了。”
“这个嘛。”敛微尴尬地笑笑，“我和好客来抢了不少生意。”
“我也可以召开一场道友会，兴许会来几个拥有法则碎片的准圣。”
“不着急，即使来了，我身上也没有同等价值的东西去交易。”湛长风有自己的打算，“我想先寻个地方感悟一下，人前只管当做不认识我。”
尽管她用的不是本来面貌，但敛微深知她的惹事能力，求她认，她也不想认，她还想安安静静在这儿当楼主呢。
“灰色地带分布着各大阵营的总部和混沌先天生灵、独身道者的洞府，你不如往西去，西边混沌力量较暴躁，常有风暴，一般没人凑过去。”
敛微这个建议是有理由的，寻常准圣不会去混沌力量暴躁之地找罪受，然而湛长风修有毁灭道纹，这种带有毁灭性力量的地方对她有一定益处。
湛长风喝了盏茶，摘下腰间玉佩，“我先把里面的花草存你这里，还有这小东西。”
她捞出一只带土的白狐扔她怀里，紧接着将大丛花草移了出来。
蒙圈的小狐狸眨眼又被大把花草埋没了，敛微心里突突，“你想干什么？”
“没想做什么，玉佩空间我另有用。”
灰色地带因为诸大宝光四溢的洞府楼阁而熠熠生辉，直到向西走出很远，视野才又暗了下来，只剩深邃的虚空和一阵阵旋起的混沌风。
湛长风盘腿坐下，暗运引道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