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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门毒宗全文阅读

作者:粉笔琴     唐门毒宗txt下载     唐门毒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人言可畏

    “经过三十天的角逐,机关房获得甲等材料,火器房和毒房获得乙等……”

    家主唐雷在广场上宣布着结果。m.www.uu234.net

    机关房享有最大收获自然是欢呼雀跃,虽然毒房不差的拿了个乙等,但子琪还是闷闷不乐地白了身边的花柔一眼,小声嘟囔:“要不是你那两回岔子,我们才是甲等。”

    花柔没有接茬儿,准确地说子琪说了什么她根本没有在意,她的注意力和精神全部用在了对家业房弟子的观察与戒备中。

    她想找出那两个弟子,她想弄明白到底是谁要害她,为什么害她。

    可是,她寻摸了半天也没能看到那两名弟子,至于戒备,那是必须的。

    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算计之后,花柔已经彻底明白,唐门可不是她长大的小山村。

    这里奉行着强者为大的理念,而且有一些伤害和敌意总是来得莫名其妙,没有道理可言。

    很快,唐雷宣布散会,大家四散离开。

    花柔背着空背篓准备往药山去,才走了几步,唐六两跑到她身边拍了她的肩头。

    “不错啊!虽然比我们火器房少了一点,但好歹也是乙等,你们房才四个弟子,怎么都够用了。”

    “房里的师姐们可是冲着甲等去的,这个结果她们很不开心。”

    “怕什么,她们要是欺负你,我带着寂哥去给你讨回来!”

    花柔闻言“噗嗤”一声笑了:“总拿人家唐寂师兄撑面子,你也不害臊!”

    唐六两昂着下巴,一本正经道:“那是我兄弟,穿一条裤子的兄弟,害什么臊啊!”

    花柔笑着,无意扫向周遭,忽然发现很多人都在看着她,且大多目光嫌恶不说,还冲她指指点点。

    花柔愣住了:什么情况?大家干嘛都看我。

    花柔立刻低头查看自己的衣裳,并没有什么问题,再抬头时,大约是她专注了周遭,居然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些字句。

    “……谁都黏……”

    “前两天不是和慕君吾……”

    “……不自爱……”

    “……见男人就扑……”

    人若为恶,字句皆是刀。

    这一瞬间,花柔觉得自己被刺得全身都是血窟窿,又觉得被一锅潲水泼了身。

    “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唐六两的大神经对此当然毫无察觉,当他注意到花柔脸色难堪发僵时,反倒关切地询问着并伸手去摸花柔的额头。

    于是,花柔清楚地看到在唐六两碰到自己额头的那一瞬间,周遭那些人投向她的眼神包含着极度鄙夷与嫌恶。

    “没烫啊?你怎么……”

    “六两师兄,我们快走吧!”

    花柔转身如逃一般迅速离开,唐六两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跟着她走了。

    “瞧瞧,唐六两也跟着她!”

    许是因为花柔那逃离般的举止满足了他们的恶意,霎那间那些压低的私语便放大了许多。

    “她这是广撒网,哪条鱼都想捞!”

    “也不知道慕君吾是怎么瞎了眼,居然和她亲近……”

    “我没瞎。”

    很突然的一声清冷喝言,让嚼舌头的几个人先是一愣,而后尴尬地缩脖闭嘴他们没有想到慕君吾居然会站出来反驳和回应。

    慕君吾冷冷地将这些人扫视一眼:“百犬吠声。”

    他走了,留下一众人难堪与不解。

    “他是骂我们是狗吗?”有人不解而问,身边的弟子一拳就砸了过去:“闭上你的嘴!”

    ……

    “花柔你到底怎么了?”唐六两跟着花柔沉默到了竹林跟前实在是忍不住了:“这一路你是在……

    “六两师兄,是不是只要关于唐门,就没有你不知道的?”

    唐六两一愣,继而拍了那胸口:“那当然啊!”

    “那请问,在唐门有什么地方比较偏僻,一般人都不会去的?”

    唐六两眨眨眼:“有三个地方。”

    “哪三个?”

    “受罚的刑堂,后山的禁地,再有就是夺魂房的院落了。我给你说,那夺魂房的院落可严了,其他房弟子无论什么事都进不去的!就连我也都只能在院落外喊寂哥出来……”

    唐六两立刻开始口若悬河,但花柔伸手示意他打住:“禁地?我怎么没听过?”

    “唐门里有的是东西和地方是你们这些新进弟子不知道的,那禁地是通往试炼之地的地方,而试炼可不是谁都有资格的,三年才一次呢!平时都是关着的,谁也不许进。”

    “这样啊!”花柔揪扯着耳垂,暗自思忖。

    “你问这个做什么?”

    花柔叹气道:“还能做什么?我就是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不想再被人烦。”

    翌日清晨,花柔一到药田就看到慕君吾已经在那里了。

    “慕大哥,今天教我什么?”

    花柔蹦跳着来到慕君吾身边,那青春明媚的笑颜仿若昨日没被人恶言伤害一般。

    “你跟我来。”

    慕君吾转身迈步,花柔自然乖乖地跟在后面。

    他们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来到了山坳之中。

    花柔老远就瞧见那一片郁郁葱葱中有个石门,等到了石门前才发现,门口立着一块巨石上面写着两行字。

    禁地勿入,违者死!

    “禁地?!”花柔非常惊愕地看着石碑上的字昨日六两说了是禁地她就不敢惦念这里,想不到她还是站在了这里。

    “嗯,这里一般不会有人来,我在此处教你,既不会有人知道,也不会被打扰。”

    花柔担忧地看向慕君吾:“可是它写着是禁地,进入的人要死的!”

    “我们又不进去。”

    花柔一愣,盯着那七个字又看了两遍,口中喃喃:“也是!我们又不进去,倒是瞎担心了。”

    “来吧!继续昨天的。”

    慕君吾伸手扯下一枝桠,冲花柔亮了招,花柔见状立刻放下背篓,捡起一节枝条冲着慕君吾刺去。

    就这样,打从这天起,慕君吾就在禁地的门口开始教授花柔,有招式的演练,也有功法经文的讲解。

    花柔如同沐浴春雨的幼苗汲取养分努力生长,才三两日的功夫竟就对三清灵经卷有了一些感悟与认知,自然也会和慕君吾谈及她的理解。

    慕君吾从开始教花柔的那天起就知道她本质聪慧,且因是受限于闭锁之地才成了白丁,但眼见花柔成长速度的可怕还是让他颇有些惊讶。

    这天,他在略略讲述了一些功法上的认知给予见解后,花柔立刻兴奋地盘膝打坐聚气吐纳,而慕君吾的眼神却投向了紧闭的石门。

第七十七章 九碑

    “琳琳,你看见花柔了吗?”

    “她一早就出去了!”

    “这丫头天天一大早就跑得不见人……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琳琳摇头,提着笤帚进了洒扫间。www.uu234.net

    子画忿忿地跺脚低喃:“果然又失败了!”

    “子画师姐,你找花柔有什么事吗?”琳琳出来就冲着子画走了过去。

    “没什么事,就随便问问。”

    子画转身往前院去,琳琳自然也跟在后面。

    她们走后没多久,唐箫从那间暗房里走了出来,他的脸上有着淡淡地失意轻愁:我还真是好久都没见到花柔了。

    就在唐箫内心轻叹的时候,慕君吾正站在花柔的身侧轻声提点。

    “之前你每次尝试气行全身,都只能完成一小部分,这次你尝试从头运气,如果可以畅通无阻,将功法顺行,那么这三清灵经卷你也就算是真正开悟了。”

    “好。”花柔当即闭上眼开始尝试。

    慕君吾看着她纳气聚气后,立刻放下了两枚机关匣在她的身侧,转身看了一眼石门,继而向前轻点两步一个纵跃就飞过了石门,进入了禁地内。

    石门内,是一个院落,有一条小路通往前方形似祭庙的房子。

    慕君吾没有立刻迈步,他反而蹲下身来仔细的观察路面与周遭看似荒芜的草地。

    果然……

    不出所料的阵法让慕君吾内心轻嗤,在迅速计算出可以行进的路线后,他在看似平坦无碍的小路上七绕八拐了足足半盏茶的功夫才到了那房前。

    房子是楠木与石料结合所造,岁月在门扉上留下的斑驳痕迹,使其颇为陈旧,而石料承载的梁柱却透着庄严。

    这样怪怪的组合让慕君吾有些不解,再而后他注意到了木门上挂着的机关石锁。

    “有意思。”轻喃之后,他立刻动手,三两下石锁就被打开,他取下石锁推开了门……

    就在此时,空无人影的祠堂里,那牌位堆叠的“小山”最顶处,高悬着的油灯转动了一个方向。

    ……

    慕君吾惊讶地站在房间内。

    他已经明白为什么房间会是木与石的结合,因为这里的旧迹是个石亭,所有的木制部分都是之后强行加上的,只为遮盖这石亭内的九个石碑。

    没错,石亭内高立着九个石碑,它们围成了一个圆圈。

    这些石碑,高度近乎九尺,碑身除了杜鹃的图案外,其他部位全部被打磨铲平,已经无法看到原本所镌刻的内容,不过石碑的顶端也都是石雕的杜鹃,且形态迥异。

    慕君吾看着这些杜鹃,想到了刺客身上的杜鹃图案,也想起那名夺魂房弟子脖颈处的半截图案,不禁眉头紧锁。

    为什么到处都是这杜鹃?

    到底行刺我的人是不是唐门的人?

    如果是,那唐门为什么又会参与其中?

    唐门不是号称与世隔绝的吗?

    慕君吾带着诸多疑问走到了这圈心的正中。

    这是一块与周遭明显格格不入的黑色石头,石头上面还有一个带着凹糟的石墩。

    慕君吾小心翼翼地靠近,他试探了好几次,发现这黑色石块他触动不了后,才去观察那石墩。

    石墩内的凹槽是个明显的机关,有凸起的尖锐之刺,也有凹陷下去的洞眼。

    “看来还需要钥匙来开启。”慕君吾嘟囔了一句,果断退离此处,将石锁还原,原路返回。

    当他从石门跃出时,花柔还在打坐中。

    慕君吾迅速来到她身边,收拾了机关匣后,坐在一旁,一面看着花柔,一面心中盘算。

    给我绢帕让我来唐门的人究竟是谁?

    这人到底是要我藏匿唐门避祸,还是羊入虎口?

    到处都是杜鹃,这刺杀我的人,是唐门的人还是只是巧合?

    慕君吾眼珠子转了转,从怀里摸出了小瓷瓶,拿在手上端详。

    母妃给我的保命药,为什么会是毒?这毒,连毒主都解不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许,答案就在……那里。

    慕君吾心下有了盘算,立刻将瓷瓶收起,而此时花柔长舒一口气睁开了双眼。

    “如何?”慕君吾轻声询问。

    花柔双眸发亮地看着慕君吾:“太神奇了,我好像感觉得到我周身血脉的走向,我甚至觉得……觉得……”

    “什么?”

    花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腹:“觉得这里似有一团说不清楚的力量在变大。”

    慕君吾眉眼一挑,冲花柔勾了手指:“过来!”

    花柔乖乖起身凑到他身边,刚蹲下慕君吾就伸手抓上她的胳膊,将她的衣袖往上一抹,捏在了她的肘前一寸之处。

    花柔有些错愕,他不知道慕君吾这是在干什么,但是那温凉的手指带来的触感让花柔内心的慌乱却止不住的放大。

    他体内的毒怎么又增加了呢?

    花柔的嘴巴轻张,她想问他,但又记起了他的告诫,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你居然已辟气海?”慕君吾惊讶地看着花柔,花柔懵了:“什么?”

    慕君吾松开了花柔的手臂,冲她一笑:“恭喜你。”

    花柔更懵了:“啊?”

    “你已开悟了,且……已有小成,日后只要勤学苦练,终有一日可出人头地。”

    “真的?”花柔兴奋地一跃而起:“太好了!以后我就不怕被人欺负了!”

    花柔说着握紧了她那粉嫩的小拳头,摆出一副我很厉害的模样,惹得慕君吾一个白眼了过去:“还早。”

    “什么?”花柔蹲回了慕君吾的身边:“什么还早?”

    “真正的强者才不会被欺负。”慕君吾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你还早着呢!”

    慕君吾说完迈步就走。

    “那我还要多久才能变强者?”花柔捡起背篓追在后面:“哎慕大哥,你等等我啊!

    ……

    月行天中,夜已深沉。

    当西厢房的烛火吹熄之后,东厢房里坐在窗边的子画和子琪都眼有郁色。

    “真是邪了门了。”子画刚低喃出声,就被子琪瞪了一眼,两人齐齐看向早已睡下的琳琳。

    “睡觉!“子琪皱眉躺下,子画则盯着西厢房看了几秒才转身吹了蜡烛躺下了。

    明天我再换一种,我就不信这臭丫头死不了!

    就在子画忿忿之时,子琪也在思忖:花柔,你到底是什么来头?莫非你真在扮猪吃虎?

    夜色沉沉,子琪子画已不能寐,而慕君吾也已悄然离开了机关房……

第七十八章 那边

    慕君吾要去的地方是夺魂房。

    唐门里杜鹃出现之处,除了禁地的九个石碑就是那个夺魂房弟子的脖颈,他自然是夜探夺魂房找答案。

    夜风沁凉,慕君吾穿过竹林摸到了夺魂房附近,才发现夜晚的夺魂房可不是机关房那般懒散值守,这里不但灯火辉煌,而且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守卫森严。

    这架势,堪比禁宫了。

    慕君吾皱着眉退离些许,藏匿在不算远的一株大树上,静心等待着值守换班的机会好摸进去。

    谁知这一等,竟是生生等到了天亮,也未见有弟子来换班。

    慕君吾很意外,但他也因此肯定夺魂房绝对有特别之处,否则不至于如此,倒是更想好生探看了。

    ……

    祠堂密室的石门一开,梳妆打扮整齐的姥姥步履从容的入内,她净手取了线香点燃,于牌位前例行每日供奉。

    “唐香恭请唐门列祖列宗保佑唐门处乱不惊,安然度过难关。”

    线香入炉,她提裙准备叩拜时,眼神无意间扫了眼牌位上方,看到了那变向的油灯,登时愣住。

    姥姥脸色骤然难看,随即也不叩拜了,而是动手扯了密室内不起眼的一条招幡束绳。

    半盏茶的功夫,石门再开,唐箫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姥姥!”

    “有人进了后山禁地,萧儿你速去查看!”

    “明白。”唐箫应声立刻跑了出去,姥姥紧捏着双手,目色忧虑。

    唐箫神情凝重,一路飞奔地冲向药山,路过演武场时根本没注意到唐飞燕和长瑾、阿洛正在对招。

    “箫哥!”唐飞燕眼尖,看到唐箫不但立刻收招,还摆手招呼,可唐箫忧心禁地被闯,哪里会注意周遭?自是听不见的疾步朝着药山狂奔而去。

    唐飞燕见状一愣,立刻追着他就跑,长瑾和阿洛对视一眼,也急忙地追在了后面。

    “今天我终于早了一回。”

    早早来到禁地前的花柔,头一次没有看到慕君吾,当下捡起枝条开始招式的演练。

    招式才打出去几招,花柔就感觉比昨日里轻盈许多,且招式运出时体内也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她用心感受这种变化,手中的枝条舞得更加生风。

    “花柔?”惊愕的言语,打断了花柔的酣畅淋漓。

    “唐箫师兄?”比起唐箫的惊愕,花柔更加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唐箫扫了一眼花柔身后的石门,脸色一沉:“这话该我问你。”

    花柔一缩脖子,有些心虚:“我……我在这里练习功法啊!”

    “这里?唐门那么大,你偏要来这里?”

    “我也没有办法啊,只有这里安静无人来扰,不会有麻烦。”

    唐箫闻言一愣:“麻烦?什么麻烦?”

    花柔缩了一下脖子,低了脑袋:“没什么。”

    唐箫上前一步:“有人找你麻烦?告诉我是谁!在唐门里我绝不允许出现丑恶行径。”

    花柔为难得直挠头:“其实也没什么,都过去了……”

    “你必须告诉我!”唐箫的表情严肃认真,摆明了态度。

    “这个吧……可能是……是飞燕师姐误会了吧!不过,真的已经过去了,没事了,而且我要谢谢唐箫师兄,你那时候出手帮我,教我识字,教我……”

    “我说你怎么忽然不用我教也不与我说话了!”唐箫气愤地打断道:“原来是因为她!”

    花柔连忙摆手:“唐箫师兄,不是这样的……哎呀,有些话我不好说,总之,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也不想飞燕师姐误会……”

    “花柔,你听清楚,我教你,是我自愿的,本来就没有什么麻烦。”

    唐箫似乎是气坏了,一本正经地冲花柔解释道:“虽然我和唐飞燕是有谈及婚约,但一来她父母并未答应,二来,这婚约也不过是姥姥授意安排,我根本不喜欢她。”

    “啊?你不喜欢她?”花柔吃惊地看着唐箫:“那你们为什么还要成亲?”

    唐箫闻言愣住,而此时唐飞燕却突然冲到花柔跟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非常狠,毫无防备的花柔直接摔跌在地,此时唐箫一把抓了唐飞燕的胳膊:“飞燕?你干嘛打她?”

    唐飞燕一脸怒火地瞪着花柔:“干嘛?”她的眼神略过了警告的石碑,而后咬牙切齿道:“花柔违反门规,私闯禁地,我要把她送去刑堂处死!”

    ……

    守到清晨的慕君吾,在无可奈何就要放弃的时候,终于等到了值守换岗。

    他赶紧摸去了院墙边,趁着交接分心的一瞬,他翻墙入内进入了夺魂房的后院。

    就在他进去没多久后,红姑匆匆步入了夺魂房的前院。

    慕君吾小心翼翼地避开着走动的弟子、巡查的值守艰难向前,他发现夺魂房的布局与机关房、毒房并无什么差别,唯一不同之处就是这里随处可见杜鹃图案。

    从屋檐的瓦当,到梁柱的雕刻,从廊栏的彩绘到窗棂的拴纽,无一例外全是杜鹃。

    慕君吾按照既定的布局,顺利地来到了主厅附近,另他意外的是,与周遭的戒备森严不同,主厅周遭反而空无一人。

    外紧内松?

    慕君吾觉得不大对劲儿,但犹豫了几秒后,他还是迅速靠近主厅,在门口观察片刻确定没有机关陷阱后,溜了进去。

    主厅内的布置非常简洁,慕君吾环视一圈,注意到了右侧摆着一个书架,他立刻上前翻找,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

    他先翻到一本夺魂房的弟子名录,快速翻看之后放下,又找到一本《外出任事录》。

    他刚抽出来正要翻开就听到外面有动静,赶紧将书册放好打算溜出去,却发觉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迅速地闪躲到一旁隔间的帘子之后,屏住呼吸。

    此时,姥姥带着红姑和唐敏进来了。

    “唐敏,这段时间你把外面的人都给我理一理,门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起波澜,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得给我撑起来。”

    “是。”

    姥姥坐入椅中:“虽说夺魂房这几年没进人,但你身为教头也不能疲懒,前两个月派出去做事的就没回来几个,不是吗?”

    唐敏低头:“是我教导有失。”

    “知道有失就好好改,下去吧!”

    唐敏恭敬地退下后,姥姥偏头看向红姑:“什么事?”

    红姑将一张纸条递到了姥姥手边:“那边刚来的消息。”

    姥姥伸手打开,看了一眼,脸色阴郁道:“去回话,告诉那边,我会注意的。”

    红姑当下应声也退了出去。

    她一走,姥姥低头死死盯着手里的纸条,越看越愤怒,最终一把揉了纸条丢去一边,而那纸团在地上滚了滚,停在了慕君吾藏身的帘子前。

第七十九章 污蔑

    “门主,您快去刑堂吧!家业房的要治触犯门规的人。www.uu234.net”

    姥姥刚闷闷地盯着那纸团吐出一口气地靠上椅背,先前离开的唐敏竟急匆匆地折了回来。

    “大惊小怪做什么?”姥姥白她一眼:“触犯门规,本就该治,我去作甚?”

    “可是他们要处置的,是那个花柔……”

    “谁?”姥姥惊讶地立时坐直了身子。

    “花柔,就是那个和慕君吾一起的……”

    “我们走!”

    姥姥拄着拐杖立刻奔出了主厅,唐敏匆匆跟在后面一并去了。

    慕君吾站在帘后等了半天,听着那两人脚步声远远地直至消失才走了出来。

    花柔?她怎么会……

    慕君吾疑惑地迈步而出,脚却踩到了那团纸条。

    他蹲下身拾起展开,人当即顿在原地。

    “细查可有疑似楚国祈王者混入唐门,若有,除之。”

    纸条上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似惊雷在他的心头炸响。

    就在慕君吾惊骇之时,家业房的院落里却是争执不休。

    “唐飞燕,你这是血口喷人!”

    唐箫气愤地喝斥着唐飞燕,他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污蔑花柔私闯禁地!

    “谁血口喷人了?”唐飞燕神情激动,她瞪着唐箫,手却指向唐箫身边的花柔:“我亲眼看见她被你从禁地之中抓出来,怎么,你难道还要包庇她不成?”

    “唐飞燕!”唐箫盯着唐飞燕,警告道:“我提醒你,人贵有良知,天可有正道。”

    唐飞燕一时怔住,她看向了花柔。

    “我没有进过禁地!”花柔坦然地迎向唐飞燕:“我可以发誓,我没有……”

    “你有!”唐飞燕如疯癫般地冲着花柔怒吼起来:“我看得清清楚楚,你进去了!她们也都看见了!”

    唐飞燕一指在旁看热闹的长瑾和阿洛,两人立时会意的点头附和起来。

    “没错!我亲眼看见你被唐箫师兄抓出禁地的!”

    “你还哭求唐箫师兄不要告发你,唐箫师兄心软才答应你的!”

    污蔑来的如此轻易,花柔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两个素不相识的师姐,不明白她们怎么可以这般造谣。

    “你们污蔑我,就不怕被人剪掉舌头吗?”

    “谁污蔑你了?我们说的是事实!”

    “就是,有胆子做别没胆子承认啊?”

    长瑾和阿洛毫无愧色,反而端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引得周围围观的弟子议论纷纷。

    “信口雌黄!花柔,我们走!”唐箫伸手抓上花柔,拉着她就往外走。

    唐雷却在此时走进了刑堂院落:“唐箫!这里是刑堂,不是小孩子的意气之地!”

    唐箫脚步一顿。

    唐飞燕此刻也追上来,一把将唐箫拉着花柔的手强行扯开。

    “箫哥!门规就是门规,触犯了她就得受死!你这么包庇她,莫非……真和她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

    咄咄逼人之语,如烈火烹油亢奋了周遭观者,也冲得唐箫脑仁嗡嗡一片!

    “唐飞燕!”唐箫脸红脖子梗:“我与你相识多年,一直道你宅心仁厚,想不到,你竟可以如此造谣生事,颠倒黑白,你……”

    “够了!”眼见唐箫如此叱责自己的女儿,他赶忙上前打断:“你们这么争争吵吵的成何体统!门派之中可还有公正?”

    唐雷说着转头看向站在一旁许久的刑堂堂主唐斩:“堂主,请按规矩处置吧!”

    “慢!”唐箫不等唐斩发话,抢言道:“双方各执一词,任是堂主也不能动私刑,还是请毒主和姥姥前来评判吧!”

    唐箫说完立刻冲身后的一名围观弟子吩咐道:“大年,你速去通知毒主和姥姥前来。”

    大年是暗器房的弟子,见唐箫吩咐,应了声,立刻跑了出去。

    唐飞燕见状上前欲言,唐雷却轻咳一声,对她使以眼色制止。

    看到父亲的眼神警告,唐飞燕虽然很不甘心却也只能强行忍住,她知道有父亲在,她必然是吃不了亏的。

    “哇!好多人啊!”

    唐六两本给唐寂讲自己打算挑战慕君吾的新项目,路过刑堂就被门口那里三层外三层的弟子们给吸引了。

    “这是谁挨罚啊?居然这么多人围观,我也要看看。”

    唐六两说着就往刑堂门口跑,唐寂一脸冷色地默默跟在后面。

    唐六两冲到院门口,随手抓了身边的一个弟子:“怎么回事?谁挨罚啊?”

    “飞燕师姐抓到唐箫师兄包庇花柔,送花柔来刑堂受罚。”

    “包庇?”唐六两一愣:“花柔干啥了需要包庇?”

    “擅入禁地。”

    唐六两双眼圆睁,继而松了那弟子的衣服就往里面挤,但唐寂却一手按在了他的肩头上:“别去!”

    “是花柔,她才不会做这种事呢,我得去……”

    “不行!”

    唐六两不解地回头看着坚决阻止他的唐寂:“为什么?”

    唐寂的神情阴暗的不见热气:“有家业房的事,你别掺和。”

    “可是……”

    “姥姥来了!”突然的一声大喊,打断了唐六两的辩解,唐寂立刻拽着唐六两就往一边退,众弟子也纷纷知趣的让开。

    姥姥拄着拐杖快步入内,唐六两立刻追着她就要往里钻,唐寂自然揪扯了他的衣领不许他进去。

    “朋友有难,责无旁贷。”唐六两看着唐寂吐出了八个字,唐寂似是无可奈何,终究叹了口气:“只许看,少掺合。”

    唐六两点头如捣蒜:“没问题!”

    唐寂松了他的衣领,唐六两像只滑不溜丢的泥鳅立刻挤了进去,唐寂自然是冷着脸的也进去了。

    姥姥来了,唐雷和唐斩还有唐箫都立刻迎了上去。

    “门主!”

    “门主!”

    “姥姥。”

    姥姥看了他们仨一眼,一改赶来时的匆匆,反而慢悠悠地拄着拐杖,一声不吭的从他们身边走过,站到了刑堂院落的正中。

    唐箫见状,立刻搬来把椅子放在姥姥身后,扶着她坐好。

    “姥姥……”唐箫刚要张口陈述,可姥姥却抬手制止,而后她的目光扫向了唐雷。

    唐雷见状自然上前两步欲发声,但姥姥的眼神冰冷地又扫去了唐斩那里,唐雷只好闭上了张开的嘴。

    姥姥不吭声,她慢悠悠地,眼神冰冷的将杵在院内的一众人等全部扫了遍,愣是扫得整个院里鸦雀无声,所有人连大喘气都不敢。

    不过,有一个人例外唐六两。

    他从一进来,目光就落在花柔身上,即便这会儿姥姥眼神犀利,他也是察觉不到的,只管直勾勾地盯着花柔。

    姥姥的眼神从唐六两那里转去了花柔身上,她看到了花柔的脸上有两道泪痕,更看到了她半边脸颊的肿胀,不过饶是如此她也昂着脑袋,一双眼里毫无畏色,只有倔强与愤怒。

第八十章 封嘴

    姥姥不说话,这院里谁都不敢出声,一个个全都站在那里静等着。

    这一等,就足足等了一盏茶的功夫,等得许多原本凑热闹的人恨不得自己没来过。

    唐雷觉得这么等下去不是个事,他清了一下嗓子,往姥姥跟前靠了靠:“门主,这事儿……”

    “毒主未到,急什么?”姥姥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后,直接闭上眼假寐起来。

    唐雷见状无奈地撇嘴退回,而后他看了一眼身后的人,身后的人立刻溜了出去。

    ……

    唐九儿坐在主厅里,手捧着一本书如同寺庙里的菩萨一动不动。

    前来求援的弟子大年等得心急如焚,按耐不住道:“毒主,您还不过去吗?”

    “不急,等我看完这段。”

    大年看着完全不急的唐九儿,一个头两个大。

    他守了、等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了啊!毒主她可是自始至终就在看这一页啊!

    “可是毒主……”

    “别吵。”唐九儿冷冷地两个字让大年无奈又无措遭殃的可是你毒房的弟子,你也太不当回事儿了吧?

    怎么办?我半天搬不动救兵过去,师兄会不会怪我无能啊!

    就在大年快急疯了的时候,家业房的弟子在琳琳的带领下步入了主厅。

    “毒主,您请快去刑堂吧!姥姥在那儿等着您呢!”

    唐九儿终于有了反应,她将手里的书一合:“走!”

    唐九儿带人出了毒房,一脸困顿挂着黑眼圈的子画从东厢房里跑出来扯了琳琳:“什么事啊?”

    “花柔被抓去了刑堂,等师父去救呢。”琳琳皱眉担心地叹了一口气。

    “真的?”子画的脸上扬起夸张的笑容,就连黑眼圈都变得熠熠生辉起来:“姐!姐!”

    子画奔回了东厢房,不多时姐妹两个就冲出了毒房院落朝刑堂跑去,琳琳看着她们的背影,皱了眉头。

    “毒主来了!”一声叫喊打破了刑堂令人尴尬和难受的沉静。

    唐九儿带着跟来的子琪、子画一并走进刑堂,她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姥姥跟前行礼,子琪子画则是自觉地挤去了一旁看热闹。

    “门主,九儿来迟了。”

    “嗯,你的人,你自己问吧!”姥姥依然闭着眼,摆明了这事儿交给唐九儿处理。

    唐九儿应声后,转身看向花柔:“花柔,你因何在此?”

    “师父,我被人诬陷,她们污蔑我擅入禁地。”

    唐飞燕立时瞪眼呛声:“谁诬陷你了?我亲眼……”

    唐九儿手一扬,一根牛毛细针扎进了唐飞燕的脸颊,登时唐飞燕痛苦万分地张着嘴,双唇即合不上也发不出声来,又痛又麻急得她直跳脚。

    “我问话,谁也别插嘴。”唐九儿宛如冷面阎罗,看向唐飞燕的眼神阴冷到人无比。

    唐飞燕说不了话,张着嘴本就痛苦不已,再看到唐九儿那眼神吓得一时连跳脚都不敢了。

    唐雷眼看女儿受罪,怎不心疼?

    他立刻跑过去拔掉针后,先冲唐飞燕示意噤声再转头怒瞪唐九儿,似要为女儿讨回场子。

    然而唐九儿不但眼神寒冷地瞪着他,手里更直接亮出了一只三寸长的银针。

    这是什么意思?

    这摆明了是告诉他,你敢开口,我就敢连你的嘴也封!

    这唐门里若是别人如此,唐雷可不当回事,但唐九儿是什么人?

    一个行事乖张,脾气古怪,一言不合就能毒你没商量的老女人,他要真顶上去,先不说她会不会下毒?只是被封嘴就够他颜面尽失的!

    此刻的唐雷,真得有点虚。

    “咳咳”就在这令人尴尬又骑虎难下的时刻,姥姥轻咳两声开口了:“时候不早了。”

    唐雷赶忙退后了一步,唐九儿也手一翻花收了银针,冲花柔道:“别人为何要诬陷你?”

    花柔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唐箫,唐箫则冲她点了点头,鼓励她开口道出实情。

    花柔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我不知道。”

    唐九儿挑眉:“你不知道?”

    “是,我只知道怎么与人为善,并不知道怎么与人为恶,所以那些诬陷我的人,他们为何如此对我,我不知道。”

    唐九儿上前两步:“她们在哪里抓的你?”

    “禁地之外。”

    唐九儿昂起了下巴:“那你又为何出现在禁地之外?”

    花柔咬了咬唇:“我想寻一个安静无人打扰的地方演练功法,开悟所学。”

    唐九儿转了身,走向姥姥:“门主,我问完了。”

    唐九儿站立一旁,姥姥此时也终于睁开了双眼,她看向了唐飞燕:“你们谁看见花柔进了禁地?”

    就在姥姥问话的时候,慕君吾手里捏着那张叫他来唐门避难的帕子,正一步一步往回走。

    路过刑堂,那热闹拥挤的人群,并没有吸引他的注意,他的心思全都用在了推算背后黑手的身份上,直到一个声音突然闯入了耳膜。

    “你们说花柔会不会受罚?”

    花柔?

    慕君吾冰冷的眼眸里陡然有了生气。

    “惹上了家业房,家主和唐飞燕都出马了,你说呢?”

    一旁的议论声让慕君吾转头侧目,而后他三步并作两步奔到了刑堂门口,挤在一群看热闹的弟子里面朝内张望。

    “这么说,你们是亲眼看到唐箫把花柔从禁地里抓出来的,对吗?”

    姥姥面无表情地同两名站出来作证的弟子确认。

    长瑾与阿洛点头称是。

    姥姥冲她们两个勾了勾手指:“你们两个过来。”

    长瑾和阿洛略有不安地走到姥姥跟前。

    “禁地里有什么?”

    这一问,问得两人一愣,不仅对视一眼,还想往唐飞燕那边看。

    而此时,姥姥手一抬,一股真气犹如鬼手直接扼住两人的脖颈,两人立时呼吸困难,抓向脖颈处想要解救自己,可是无形的内力哪里抓得到呢?

    唐飞燕见状上前一步想要解救,但唐雷立刻拽住了她,不但将她拉回,更示意她闭嘴!

    “我再问一次,禁地里有什么?”

    面对姥姥的犀利眼神,面对随时会被中止的性命,阿洛率先醒悟:“我错了!姥姥,我什么也没看见,我错了!”

    长瑾闻言自也赶紧认错:“我也错了!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姥姥眉眼一挑,手一收,长瑾和阿洛立刻倒地咳嗽,如同刚从鬼门关捡回了命似的。

    “唐斩!”随着姥姥的一声喝,刑堂堂主上前一步:“诬蔑同门,中伤生事,杖责五十。”

    姥姥此时冷冷地补了一句:“打完了,给我逐出去!”

第八十一章 温柔

    长瑾和阿洛一听打完还要逐出去,急得是立刻求饶,但唐斩一摆手,几名刑堂弟子冲上来,就把两人往后院拖。m.www.uu234.net

    “师姐,飞燕师姐,救我!”

    “飞燕师姐,我们可是……”

    长瑾的话还没喊完,两颗飞石就打在了她们的脑门上,打的两人当即昏死过去,鲜血直流。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唐雷非常淡定地整理自己的衣袖,好似他的行为只是看不下去她们的咋咋唬唬一般。

    唐飞燕咬了咬唇没说话,她心知肚明父亲的举止是为了保住自己。

    “飞燕,你是自己瞧见的,还是听她们两个乱说的?”

    面对姥姥的询问,唐飞燕眨了下眼:“是……是她们两个告诉我的。”

    姥姥明了似地点了点头:“哦,是这样啊!你呀!跟着唐箫在一起久了,对门规这种事自然上心,我知道,但下次一定要真的自己亲眼看见才好,似这样被身边的人利用了,可不合适。”

    唐飞燕羞愤地低头应声:“是,姥姥。”

    人群里,一直关注失态的唐六两眼见这事就这么处理了,放心地舒出一口气,脸上也扬起了笑容,然而他身边的唐寂却依然面无表情。

    姥姥此时转头看向花柔:“花柔,你据实回答,你到底为何会在禁地之处?”

    花柔抬头看着姥姥,诚恳作答:“姥姥,我真的是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悟透师父给我的功法经文。”

    姥姥闻言却是眼睛一眯:“撒谎!若无人带你,你必无法到禁地之处,说,到底是谁带你去那里的?”

    花柔一愣,当即反应过来,似她这样的新人的确不知禁地在何处,如何去的?

    可是让她供出慕君吾那也是绝不可能的,当下她咬牙硬扛道:“姥姥,真没人带我去,是我自己误打误撞发现的地方。”

    唐箫见状,心道不妙,立刻倾身向前一步就想揽到自己身上,哪知此时姥姥却突然大声喊到:“唐斩!”

    这一声,语气颇重,而看似喊唐斩的姥姥却是眼神狠厉地瞪着唐箫。

    唐箫心中一紧,知道是姥姥在阻止他,一时也不敢再言。

    唐斩此时已高声宣罚:“花柔,你虽然未闯禁地,但门规上写得清清楚楚,不可在禁地周围逗留,违者鞭笞五十,你领罚吧!”

    花柔一愣,随即点头:“是,我领罚。”

    唐箫眼有无奈地看向花柔,又扫了一眼姥姥那阴沉的面色,无奈地退了回去。

    唐斩一招手,刑堂弟子立刻上前来拖花柔,唐雷却上前一步道:“禁地逗留不是小错,既然要罚,就在这里罚吧,也好告诫门中弟子不要轻视了门规。”

    唐斩闻言蹙眉,而后看了一眼姥姥。

    “家主所言有道理,那就当众受罚吧!”姥姥发了话,唐斩自然摆手撵了弟子下去,自己亲自上阵。

    唐斩从刑架上取了一把长鞭,冲着花柔指了指院内的立柱,花柔自觉地走上前去,抱住了立柱,闭上眼等着挨罚。

    眼见花柔要受罪,唐箫一脸不忍之色,双拳紧握。

    人群里围观的子琪和子画脸上则浮现了久违的笑容。

    另一边唐六两急不可耐地想要冲出来,却被唐寂拦腰抱住,一只手更捂住了他的嘴巴。

    唐飞燕怒不可遏地盯着唐箫,此刻她根本不关心花柔挨不挨罚,她在乎的只是唐箫那一脸心疼花柔的痛色!

    唐斩举起了鞭子,然而就在要挥舞鞭笞的一瞬,一声高喊响起。

    “慢!”

    这一声喝止来自院门之处,众人闻声转头相望,而后不自觉地就纷纷让出了路来。

    趴在立柱上等着挨打的花柔,被这一个字惊了心,她不安又紧张地回头,便见慕君吾微昂着下巴,一派君临之态的迈步入内且不急不缓地说道:“是我领花柔去的禁地之处,要罚,罚我吧!”

    花柔傻了眼,众人则愕然。

    姥姥更是打量着慕君吾,此刻她的眼眸深邃如黑洞,而唐九儿则是眼含忧色,并无半点喜悦,倒是唐箫疑惑震惊地看着慕君吾,似吃不准他的话是真是假。

    “他怎么……”子琪一脸愤怒地挤出三个字便无法再言,因为慕君吾并非是到姥姥的面前受罚,而是直接走到了呆滞的花柔面前。

    “委屈你了。”慕君吾柔声说着冲花柔微微一笑,笑得花柔慌了神,急急忙忙道:“慕大哥,你别胡说,这事明明与你无关……”

    “你为何不供出我?”

    慕君吾虽然打断了她的话语,却依然对她微笑着,那笑容与那日他醉酒后的笑容一模一样,这让花柔莫名觉得他是遇上了事,遇上了什么不好的事。

    “因为……因为……”

    心中的不安,惊扰了花柔的思路,她一时没能想到答案,可是慕君吾却凝视着她,笑道:“若不是我带你去,你找得到吗?”

    慕君吾的声音温柔无比,不是平日的清冷与疏离,更没有丝毫往日分明的界限,这从未有过的温柔,登时让花柔失神,也让围观中的不少女弟子发出了醉心的轻叹与抽冷。

    在花柔的呆滞里,慕君吾转头看向姥姥:“是我带花柔去的,选择禁地之处,是因为那里鲜少人去,恰恰适合我与她独处。”

    花柔的心怦然炸裂,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然而慕君吾的话却引来周围一片哗然。

    “独处?”姥姥的眉高挑,眼中有一丝困惑。

    “没错。”慕君吾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彻底傻掉了的花柔:“和她在一起最舒服,我不想被打扰。”

    这一刻,慕君吾一脸平静,但他的行为举止却让众人不知该如何反应。

    一时间围观者里有人惊讶,有人羡慕,也有人撇嘴。

    当然,子琪捏紧了双手,嫉恨地看向花柔,而她身边的子画则是张大了嘴巴,显然她不明白,样样不如姐姐的花柔是怎么赢得了慕君吾的青睐,并让他当众宣告。

    失控的喧哗里,慕君吾向前两步走向唐斩:“堂主,是我带她去的,不知者无罪,这罚理应我受。您请吧!”

    唐斩手持长鞭转向姥姥:“门主,您看……”

    唐箫见状,再次迈步而出,然而姥姥却像是料到了一般,一串狂咳,慌得唐箫又是给她顺气又是给她抹背。

    终于,姥姥不咳了,但她盯向唐箫的犀利眼神与脸上毫不掩藏的怒色都摆明了她不许他开口。

    你敢说话试试。

    唐箫读懂了姥姥的眼神,双唇翕张两下,闭上了。

    姥姥放心了,复而盯了慕君吾片刻:“算你有点担当,这罚……一人领一半吧!”

    唐斩张口准备宣罚。

    “等等!”

    此时又一声响起……

第八十二章 朋友

    喊“等等”的除了唐六两还能是谁?

    当慕君吾站出来时,唐寂想着花柔的罚都被少了一半,这捂住唐六两嘴巴的手就松了。m.www.uu234.net

    结果唐六两亮着嗓子的一句“等等”令他很是无语,于是当唐六两一边说着“没事儿,放开我”一边去掰他阻拦腰身的手臂时,他松开了。

    既然拦不住,那就不拦了。

    “这禁地,他们两个新人怎么可能知道,是我告诉慕君吾那里比较偏僻清静的。”唐六两在万众瞩目中,一脸嬉笑的来到了院中:“姥姥您要罚,应该连我一起算上,挨打嘛,分摊,分摊。”

    他说完既不顾众人惊讶,也不管姥姥还未表态,又径直去了唐斩跟前:“我二十下,慕君吾二十,花柔是个女孩子,十下意思意思就行了。”

    唐斩白了唐六两一眼,刚要说话,唐寂也走了出来。

    姥姥一看他出来,登时脸都黑了不悦喝道:“你又出来做什么?”

    “没有看好六两,我也该罚。”

    “寂哥!你……”唐六两错愕回身,话都没说完,姥姥的拐杖已经砸在了地上:“胡闹!你们当刑堂是什么地方?”

    唐寂什么也不说,只是往唐六两身边一站,这无言的行举气得姥姥火冒三丈大声喝道:“打!都打!一人二十下,谁也别想跑!打完了,再罚跪一个时辰!”

    姥姥非常的生气,她是真没料到一直少事冷清的唐寂居然也掺合进来!

    唐门的规矩,还要不要了?

    她这个门主没有威严了吗?

    姥姥气呼呼地甩袖就走,此刻唐箫则是心疼地看向花柔……

    “箫儿!”姥姥怒气冲冲的声音,催促着他,他再是心疼花柔也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当下无奈地快步追了姥姥一起离开了刑堂。

    姥姥一走,唐九儿没任何停留的走了,好似受罚的不是她毒房弟子一般。

    想看人难受,这些人却压根儿不给机会,无法得到满足感的唐雷自然也懒得留在这里。

    “我们走。”他一甩袖子拉上唐飞燕就往外走,唐飞燕跟着父亲迈步,人却忍不住回头看了花柔一眼,那眼神充满了怨毒。

    花柔,你等着!

    她目睹了唐箫对花柔的目不转睛,更清清楚楚的看到他几欲为花柔解围,这让她的内心充斥着酸涩与愤恨。

    唐箫是我的,谁敢和我抢,我就弄死谁!

    这一刻,她恨极了花柔,更把她视作敌人。

    “一人二十下,领罚!”

    门主,还有两位房主都走了,唐斩已无需亲自动手,于是四个刑堂弟子上前一人拎着一个鞭子动手鞭笞。

    刑堂的鞭子可是牛皮所制,抽在身上一下就能皮开肉绽。

    “啊!”鞭子一落下,唐六两立时惨叫出声,然而与他惨叫截然不同的是另外三个:花柔咬牙强忍,只有闷哼,慕君吾和唐寂却连个哼都没有。

    唐六两上辈子大约是属蛐蛐的,好斗,一看慕君吾居然一声不吭,立时就闭紧了嘴巴,任鞭子下落抽得面部抽搐,却也死撑着不出声了。

    四个弟子,没有徇私,实打实的在卖力鞭笞,整个刑堂的院子里只有鞭子抽烂皮肉的清脆声音,那声音分明是痛的,但偏偏因为他们四个的鸦雀无声,倍感滑稽。

    围观的弟子,有的钦佩无比,有的意兴阑珊,于是三三两两的开始离场。

    子琪那本俊俏的脸此刻青白见紫。

    她没有离开,就是想留下来看花柔的痛苦,可是……她不但没看到花柔的痛苦,还看不到慕君吾的懊悔,而那鞭子的每一次下落,都仿若巴掌掌掴在了她的脸上,抽打着她的自尊,嘲讽着她的骄傲。

    子琪越看越气,越看越觉得难堪,鞭笞二十下还没抽完,她就坚持不住的扭头而去,子画匆匆追在后面一道离开后,更多的人也开始无趣自散。

    “罚跪一个时辰!”

    鞭笞结束,四人下跪受罚。

    “哎哟哟……”这一跪,跪得唐六两忍不住叫了出来,而花柔即便痛到五官扭曲,却也死死咬着双唇,不肯出声。

    至于慕君吾和唐寂,两个人则像不知痛的木头一般,不但安静,甚至连眉都不动一下。

    “唐门的门规可不是摆设,你们自己好好反省!”唐斩丢下这么一句话,走了。

    跪可没什么看头,院里剩下的三两弟子也走了,整个院子里就只有他们四个了。

    “对不起。”花柔眼含热泪诚挚致歉:“都是我不好,害你们……”

    “不关你的事!”唐六两昂着脑袋大声道:“我这是英雄救美,再说了,的的确确是我告诉了你后山有禁地的……”

    他说着眼神却往慕君吾那里瞟,他以为他会看到某人感激的表情,然而对上的还是那张冷漠如冰的脸,一时没了说下去的兴致,就此闭嘴。

    话说了个半截儿,无疾而终。

    唐寂沉默着看了唐六两一眼,而后垂眸。

    一时间,院落里宁静无声,有一种说不出的尴尬。

    而就在此时慕君吾倒开口了,他看着花柔,声音平和又轻柔:“我们一起进的唐门,有事自然一起担!”

    花柔眼中充盈的泪水立时决堤滚落,而旁边刚安静下来的唐六两却激动得一拍手:“说得好!我和寂哥就是如此!”

    他说着居然兴奋地往前跪行了几步,生生将四人并列变成了围拢之态:“我和寂哥当初也是一起进的唐门,在外门时就是形影不离的兄弟,要不是……”

    唐寂伸手抓了唐六两,冲他轻轻摇头。

    “没事,都不是外人!”唐六两情绪很是激动:“要不是我实在没寂哥那份身手,偏又对火器特别来精神,我绝对不会和寂哥分开!不过……”

    唐六两伸手将唐寂的胳膊一缠搭上了他的肩膀:“我们即使不在一个房,但也依旧是有什么都一起担!”说着人又冲慕君吾一笑:“就冲你这句话,再加上之前英雄救美,我就愿意做你的兄弟!”

    唐六两将另一只手伸向了慕君吾:“做个朋友吧!”

第八十三章 介意与不介意

    慕君吾看看唐六两的手,一动不动,完全没有亲近的意思。顶 点 X 23 U S

    花柔见状,生怕唐六两难堪,立刻开口:“慕大哥,六两师兄人很好的……”

    慕君吾看了眼花柔,又看了眼唐六两:“别再找我比斗,我就接受。”

    “不比不比,反正我也比不过你!”唐六两冲着慕君吾咧嘴傻笑,慕君吾不耐烦地拍了一下唐六两的手掌,算是给了面子。

    “成!从今起我们就是朋友了!我以后只找你切磋和请教,绝对不比!”

    慕君吾闻言微微一顿,叹气:“信是人之本。”

    “诈乃机关根!诶,我这算不算赢你一次?”

    慕君吾给他一个白眼,不想说话,花柔也很无语:“六两师兄!”

    这都什么时候啊,他居然还惦念着输赢。

    “花柔你放心,我记着你的好呢!要不是你这次挨罚,我还没机会能赢他呢!回头我让寂哥从夺魂房给你搞点金疮药出来,全唐门就属他们夺魂房的金疮药最好!”

    唐六两真心是个话痨,提到了金疮药就收不住的开始举例说明夺魂房金创药的厉害,活脱脱一个卖药小二。

    花柔听得无奈,却也忍不住笑意涌出,全然忽略了身体的痛楚,而此时的慕君吾却眼神挪去了刑堂的院门前。

    他看到了唐箫,也看到了他手里还攥着一个瓷瓶,而唐箫也看到了慕君吾。

    唐箫是来送金疮药的,他还想给花柔道个歉解释一下刚才他没法站出来的无奈,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他没有看到花柔的悲伤与痛苦,反而看到了她的笑颜。

    没有悲伤,没有愤怒,只有欢笑。

    这一刻唐箫先是错愕,而后就是后悔,他后悔自己顾虑太多,牵挂太多,错失了与他们在一起的机会,下意识的他想加入他们,可是他迎上了慕君吾的眼眸。

    冷。

    蔑视。

    唐箫能感受到的只有这些,而此时慕君吾的眼眸挪开了。

    唐箫低下头默默转身,离开了刑堂。

    他自惭形秽,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资格与他们在一起。

    “对了,你们都不疼吗?”眉飞色舞的讲了半天,唐六两突然一本正经起来:“刚才居然没一个吭声。”

    花柔和慕君吾对视一眼,低头轻笑。

    “笑什么,回答我啊!”

    “怎么会不疼呢?”花柔眼眸里透着一股子韧劲:“但我不想让别人看轻了我。”

    慕君吾看着花柔,眼里闪过一抹欣赏之色。

    “那你呢?”唐六两又冲慕君吾发问,慕君吾的目光移到了唐六两的脸上:“不疼。”

    “什么?不疼?”唐六两立时激动起来,而此时一直沉默的唐寂突然冲唐六两低声道:“安静。”

    “为什么要安静啊?”唐六两梗着脖子:“他说他不疼?怎么可能!我都要疼死了!慕君吾,咱们聊聊……”

    “唐六两!”一声暴喝从院角响起,被吵得头疼的唐斩气呼呼地冲他吼道:“再让我听到你的声音,你们就多跪一个时辰!”

    “我……”

    唐六两刚怼出一个字来,嘴巴就被花柔和唐寂一起伸手捂住了。

    ……

    “砰!”子琪一巴掌拍在桌上,面色铁青,子画立刻上来劝慰:“姐,别气了,那慕君吾和花柔本就一起进来的,多半进咱们唐门前就已经好……”

    “闭嘴!”

    子画见子琪不领情,气得翻了个白眼,往旁边一坐,也不劝了。

    “这毒房,有我无她!我问你,毒你下了吗?”

    子画没好气道:“下了,都七八回了,有什么用啊,人家一点事儿都没有。”

    子琪闻言咬牙道:“去,配一道‘蚀骨’给她。”

    “啊?”子画瞪着双眼看着子琪,眼里是错愕:“姐,那毒性可霸道得很,死时会痛得大叫,可不会安静。”

    “我管她安静不安静,我只是不想再看见她。”

    “可是,那动静要是把师父闹来……”

    “你不会顺手再下道迷药吗?”子琪一脸不悦之色地盯着子画。

    子画嘴角撇了撇,应声称好,心里却是极为不满:嘁,就会指使我,你自己怎么不去!

    ……

    一个时辰过去后,他们四个的罚跪终于结束得以离开刑堂。

    唐六两扶着唐寂的胳膊,絮絮叨叨地走在最前面,慕君吾和花柔随后。

    “寂哥,以后这种情况你就别出来护着我了,挨打不说,还不能背我回去。”

    听到唐六两的“抱怨”唐寂嘴角抿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而此时慕君吾注意到花柔满面愁容,关切道:“在担心什么?”

    花柔一愣,不安地看着慕君吾:“以后,你还会教我吗?”

    “当然。”

    慕君吾不假思索的回答让花柔眼里闪过喜色,但只有一瞬:“可是……可是你在哪里教我……好呢?”

    慕君吾刚要说话,唐六两已回头作答:“竹林啊!”

    唐寂眉头微蹙,没说话。

    唐六两很是热情:“来竹林吧!那地方已被我霸占,别人不敢来的,生怕被我的火器给炸了,但是你们可以来嘛,我不介意的。”

    花柔闻言,期待地看向慕君吾:“可以吗?”

    慕君吾看看唐六两,又看看花柔,最终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花柔立时笑容满面,唐六两也兴奋道:“太好了,以后找你切磋就不用再去机关房堵你了。”

    慕君吾看了唐六两一眼:“你一般都什么时候在竹林?”

    “早上和中午,下午通常要回房里准备材料。”

    慕君吾转头冲花柔道:“以后下午在竹林碰头吧!”

    唐六两瞪眼:“喂,不带这样的!”

    四个人,笑闹着离开了刑堂,这一刻他们一点也不像受罚的弟子,倒像是踏青归来的挚友。

    花柔回到毒房就准备换下自己这一身沾满了汗水血污的衣裳,岂料进屋就看到桌上有一瓶药。

    “怎么会有一瓶药?”

    花柔茫然不解,顺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了,而此时对面东厢房里,双眼阴鸷的姐妹两个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姐,她喝了。”

    “嗯,不过,刚才她手里拿的是什么?”

    “不知道,好像是,药?”

    子琪皱眉,沉默着隔窗关注花柔。

第八十四章 簪

    花柔安安静静地趴在床上看书,看着看着,脸上漾起了一抹暖暖的笑容。

    虽然今天被欺负挨罚了,但没想到慕大哥、六两师兄还有唐寂师兄,居然都站出来保护我,唐门的确有不好的人,可也有好人啊!

    如果,以后我能和他们一起待在唐门,好像也不错呢!

    花柔的视线落在了手边的药瓶上,她把药瓶拿了起来打开闻了闻。

    原来是金疮药啊!应该是……师父放这里的吧!

    花柔想着倒了一颗出来吃下,然后继续看书。

    “她居然准备了解药?”

    花柔吃的是金疮药,可对面盯着她的子琪却不这么认为。

    “姐,你不觉得花柔的命很硬吗?”子画垂肩嘟囔:“家业房找她麻烦她安然无事,前前后后我下了好几次毒了,她也一点事都没有。如今,这丫头还早备了解药,我看以后别想毒死她了!”

    “未必!”

    子琪说着去了梳妆盒前,拿出了一支簪子。

    子画回头看见,惊讶地冲到跟前:“姐,你不会是打算用这个吧?这可是凤主叫你放在身边以备……”

    “不用你提醒!”子琪把簪子放进子画的手里:“这毒可无解,我看她能活到几时!”

    ……

    孟知祥自知道了祈王最后的出逃方向是头陀山后,便派了人前来寻找,于是崖下方圆十里满是他的孟家兵扮作农户在搜索。

    “咱们都在这里转了十来天了,连个人影都没寻到,会不会是消息有误?”

    “统领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就别想离开这头陀山!”

    “唉,找找找……也不知道咱们费这么大劲儿地找一个楚国王爷干什么?”

    “那是咱老爷的事,不是你我能……”说话的老兵突然顿住,用鼻子使劲儿地嗅了嗅:“你闻到了吗?尸臭味。”

    几个士兵闻声立刻凑到老兵身边使劲儿嗅了嗅,随后兴奋地嗅着那臭气往深处去。

    拨开乱草,疾步前冲,臭味越发令人作呕,却也让他们看到了结束辛苦的希望。

    约莫跑了半里地,他们终于看到了两具高度腐烂的身躯。

    “呕……”

    恶臭令人难以承受,大家迅速摸出汗巾与干姜片来,蒙住口鼻或是含在口中,朝着尸体靠近查验。

    两具尸体,一个完全趴在地上,一个半侧着,都是腐烂的厉害。

    他们小心翼翼将腐烂的尸体翻过来时,顿时无语,因为两具尸体的脸部已经没有办法辨识了。

    “哎呦!这脸全烂了!”

    “这个也是,脸都被蛇蚁啃烂了……这样怎么认啊?”

    “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可以辨出身份的?”

    几个人开始翻找,很快有人找到了一些铁钱:“铁钱,这人是楚国的。”

    “你们看!我找到了什么!”有人从尸体的腰带处摸出了一支玉簪。

    ……

    一瓶药放在了桌上,唐贺之面有不悦地坐在了慕君吾的对面。

    “你进来的第一天我就和你说过,机关房的人,要一心扑在机关上,其他各房的事,不要过问。你今天怎么就非要……唉!”

    慕君吾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书卷:“弟子只是实话实说。”

    唐贺之闻言瞪着他:“你那么聪明的人,整个唐门除了刑堂的,恐怕就属你最了解门规,居然还敢带人去禁地?你肯定是为那个花柔出头才那么说的!”

    慕君吾一脸平静之色:“我和花柔是一起的。”

    “少为他人出头,免得招惹是非。”

    “是非?”慕君吾抬头迎上了唐贺之的目光:“什么是非?”

    唐贺之张口欲答,忽又想到什么似的,白了慕君吾一眼:“是非就是麻烦,麻烦就是是非!咱机关房少和其他各房来往、掺和!”

    唐贺之说完起身要走,慕君吾却冷笑一声:“你难道不是唐门人?”

    “可笑!我姓唐怎么可能不是唐门人!”

    “既已在唐门中,根本抽身不去,蒙住双眼,堵住耳朵,真的就是明智之举吗?”

    唐贺之一愣:“你……”

    慕君吾一脸诚挚之色:“师父,弟子不瞎。”

    唐贺之的脸上闪过一些难言之色,他打量着慕君吾,似揣测,似犹豫,神情纠结。

    慕君吾见状起身挑明道:“唐门若被异心者分裂,我们即使抽身事外,也还是会被殃及。”

    唐贺之叹了一口气,而后伸手拍了拍慕君吾的臂膀:“你天资聪颖,很多东西瞒不过你。但门派里的事,用不着你我担忧,门主自有稳住门派的力量。”

    “门主的力量?师父说的是暗器房和夺魂房吗?”

    唐贺之撇了一下嘴:“不该操心的,别操心了!”

    唐贺之转身就走,但走到门口又突然回头看向慕君吾:“我说……你和花柔,到底是……什么关系?”

    慕君吾眨眨眼:“不该您操心的,您何必操心呢?”

    唐贺之一愣,随即呵呵一笑:“我真是太纵着你……罢了!就由着你罢!”

    唐贺之走了,慕君吾缓缓迈步走到了窗前,面色凝重地看了看外面后,伸手从贴身的衣衫里摸出了那张手绢,打开。

    “杀身之祸,防之,去蜀地凭珠花寻唐门,可安身立命,保重。”

    慕君吾看着这行字,脸上的凝重之色已变成了嗤笑。

    你让我来唐门,只怕根本不是帮我,而是……为了将我……除掉吧?

    慕君吾将绢帕一揉,眼看向窗外天边那一缕缕薄如轻纱的浮云,心中倒是挂念起一个人来他的母亲,陈昭仪。

    “陈昭仪,您怎么又来了……”

    丹青从殿里一出来,就看到了等候在外的陈昭仪。

    作为一个失踪公子的母亲,陈昭仪的打扮清淡简单丝毫不见张扬,许是祈王失踪生死未卜令她难以安枕,一双美眸此刻不见明艳,只有不安与焦躁,曾经如月的佳容只剩憔悴。

    “丹青姑娘,我来了几日了,只求见德妃娘娘一面,还请成全。”

    陈昭仪说着一把抓了丹青的手,把手上的镯子拨过去戴在了丹青的手腕上。

    丹青低头看了眼镯子,白若凝脂,成色极好,当即叹了口气:“不是小的不成全,而是您又不是不知道娘娘的脾气,这会儿她歇下了,我哪里敢扰啊!”

    陈昭仪闻言咬牙道:“那我这里等着吧,她几时起身了,就麻烦丹青姑娘通传一声。”

    “也只好如此了。”丹青说罢转身回殿,陈昭仪的贴身丫鬟翠儿心疼地扯了扯自己主子的胳膊:“昭仪,您又要等啊?”

    陈昭仪点了点头。

    “可是,咱们都这样等了几日了,德妃娘娘完全不搭理咱们啊!”

    “那也得等,只要有一点希望,我就得等。”

第八十五章 求饶

    “娘娘,陈昭仪又来了。”

    殿里焚着香篆,袁德妃正一身素衣立于书案前虔诚抄经,闻言笔一顿,而后继续写字:“打发她走。”

    丹青却把手腕上的镯子抹下来,放在了桌上:“陈昭仪说,她等。”

    袁德妃扫了那镯子一眼,放下了手中的笔,丹青立刻递上一方毛巾。

    袁德妃慢条斯理地净手,又慢慢悠悠地回到椅子上品了一口茶。

    “她这样多少日子了?”

    “加上今天,第十天。”

    袁德妃眼中闪过一抹嘲色:“那,祈王失踪多久了?”

    “五十多天了。”

    袁德妃没说话,静默着又喝了一口,才把茶杯递出去。

    丹青上前接了茶杯又道:“祈王失踪,陈昭仪自然难以安枕,只是奴婢不懂,她之前那四十来天怎么都不见着急?这几天倒日日守着您了。”

    “往日,她心里没上火。这会儿,只怕火烧得她坐不住。得了,让她进来吧!”

    丹青一愣:“娘娘,您要见她?”

    “见吧。”袁德妃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不让她死心,也是见天的烦。”

    丹青答应着转身要去通传。

    “慢着!把那镯子带上,人家给你的,留我这里做甚?还有,叫她一人进来吧,你带着她那丫鬟……到外面去。”

    “是,娘娘。“

    丹青心领神会的应着将镯子拿回来戴好,人出去了。

    她一出去,袁德妃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不再慵懒,反透出一些尖锐来。

    ”主子,这日头正烈,您要不要回去避过了再来?“翠儿一面给陈昭仪扇风送凉,一面担忧劝慰。

    陈昭仪这些日子寝食难安,日渐憔悴,她着实忧心主子的身体怕她先倒下了。

    “没事……“陈昭仪刚吐两字就见丹青走了出来,赶忙迎了上去:“丹青姑娘。”

    “陈昭仪,您运气不错,娘娘这会儿醒了,说让您进去,快请吧!”

    陈昭仪登时露出一丝喜色:“好,多谢丹青姑娘。”

    陈昭仪迈步,翠儿自然跟在后面,但翠儿刚走到丹青身边,丹青却一把拉住了翠儿:“翠儿姑娘,主子们说说话,我们就在外面坐一会儿吧!”

    翠儿闻言哪里还敢跟着进去,只能眼巴巴得看着陈昭仪一人进了殿。

    “我说……”丹青此时非常直白地开问了:“人家遇上事儿了,都是急得马上抱佛脚,你们是不是来得晚了点?”

    ……

    “素衣见过德妃娘娘。”

    陈昭仪入殿就见袁德妃在桌案前提笔写字,忙上前行礼,可袁德妃低头抄书,宛若不曾听见与察觉,于是陈昭仪只能保持行礼的姿态半蹲在那里。

    半蹲,不上不下,连借力都难,最为难受。

    陈昭仪撑了片刻,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开始抖动摇晃,可是她现在有求于人,再是难熬也得咬着牙死死撑住。

    “行了,站直了吧!”在她几乎要跪跌之时,袁德妃开了口。

    “谢德妃娘娘。”陈昭仪站直身后擦了一把汗,想要问话,但看到袁德妃没有抬头,嘴巴翕张两下就闭上了。

    袁德妃不疾不徐,她慢慢地写完了一句话,才提起笔瞧着字发问:“抄经吗?”

    “抄,最近……都抄。”

    袁德妃抬头看了眼陈昭仪,将自己手中的笔朝前一递:“来,抄一段。”

    “这……”

    陈昭仪感到意外,更有些迟疑,她摸不清楚这斗了几十年的敌人要玩什么花样。

    “嗯?”袁德妃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眼里飞舞着的是戏谑。

    陈昭仪心里一慌,赶忙上前接了笔,小心翼翼地站在桌前,袁德妃此时反退至一边的窗前坐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陈昭仪只得深吸一口气,提笔接着抄,但抄了没两个字就泪眼婆娑起来。

    袁德妃见状眼神转向了窗外,口中轻声念着。

    “父母恩深重,母年一百岁,长忧八十儿,欲知恩爱断,命尽始分离。”

    笔从陈昭仪手中滑落,她猛然转身冲着袁德妃跪下了。

    “德妃姐姐,求求您高抬贵手!大王已经登基,我儿只求一个弹丸之地安度余生,您就放过他吧!”

    陈昭仪说完便是连续磕头,那一下下的闷声就似佛堂里的木鱼声带着悲凉。

    袁德妃慢慢地转头看着她:“你有儿子,我也有儿子。”

    陈昭仪立刻抬头:“娘娘,我儿自失踪便不在朝,不会再对大王有任何威胁……”

    “这话你说没用。只要祈王一日没有下落,大王就不会高枕无忧。”

    “我发誓他绝无异心!”

    德妃“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你发誓?呵,朝堂政局可从来都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陈昭仪闻言立刻跪行上前,抓了袁德妃的衣襟:“德妃姐姐,我……”

    “嘘……”

    德妃比划着噤声的动作,居高临下地看着陈昭仪:“回去吧!从祈王失踪的那一刻起,他的生死,已不是你我能决定的。”

    “可是他们到底也是兄弟啊,素衣只求手下留情……”

    “陈素衣!”袁德妃眼中厉色乍现:“倘若今日是你的儿子为王,你当对我母子如何?”

    陈昭仪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姐姐明鉴,素衣从未有这等僭越之念。”

    袁德妃冷哼一声,将陈昭仪的手从衣襟上拂开:“以后别再来了,你若真想祈王安好,就多抄抄经、烧烧香吧!”

    袁德妃说完转身就走去了侧殿,留下陈昭仪一人瘫在地上痛哭不已。

    她的伤心难过乃至担忧,在这一刻微不足道,就连她的俯首也不能换来胜利者的一句承诺。

    成王败寇,不变的规则。

    哭了片刻,她抹了泪,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昭仪!”苦于应付丹青的翠儿看到陈昭仪出来,立刻迎了上去,但看到主子那充满苦楚与泪痕的脸,霎时心疼得泪盈于眶。

    “我们走。”

    陈昭仪眼神呆滞,憔悴失意地扶着翠儿走了。

    她们走后不就,袁德妃反从殿内走了出来。

    “娘娘,这陈昭仪看样子是死心了呢!”

    袁德妃抬头看了看天:“她不会死心的。”

    “娘娘,我问了翠儿,当真陈昭仪一开始知道祈王失踪并不着急,娘娘您神了。”

    袁德妃睨她一眼:“不是我神了,是她看大王迟迟不撤兵力,真心怕儿子折了,才来求我。”

    “娘娘您放心,祈王他定然威胁不了咱大王的。”

    袁德妃眯了眯眼:“大王虽已继承了王位,但只有祈王的死讯才能让大王安心。”

第八十六章 负重

    花柔跟着慕君吾在竹林内演练了几个招式后,恍悟道:“怪不得这里老是不大对劲儿,原来是我弄错了。”

    “不错了。”慕君吾的眼里有着赞许:“三清灵经卷的招式和心法你自己推敲掌握了八成,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更进一步了!”

    花柔听到慕君吾居然夸她,立时红了脸羞涩道:“还不都是慕大哥你教得好!”

    “就他教得好,我也教过你的,你怎么不夸我?”唐六两拎着东西走了进来,花柔立刻蹦到唐六两身边:“六两师兄,你也很好。”

    唐六两昂起了下巴:“这还差不多。”

    慕君吾盯了唐六两一眼,垂了眼眸。

    “六两师兄,这是你的新火器吗?”花柔注意到唐六两手里有个奇怪的匣子。

    “不是,这是个老物件,我有些地方想不明白,特意拿来向慕师弟请教的!”

    唐六两说着立刻到慕君吾面前把手一抬,捧着匣子殷切地望着他。

    可是慕君吾不接不问,只是扫了一眼那东西而已,就没兴趣似地低头整理衣裳了。

    “你别这样,我真不是难为你来着,这可是唐门二十五年前的老机关部件。听师父说,早年唐门的机关同火器结合,弄出了不少的厉害玩意儿,只可惜现在什么都没剩下……”

    慕君吾眉一挑:“早年?”

    见慕君吾搭理自己,唐六两立刻兴奋起来:“没错!我告诉你,咱们唐门虽然隐世独立,但其实很多轰动天下的事,可都有咱们参与!”

    花柔一脸茫然,慕君吾却是睨了唐六两一眼。

    “哎!我说真的!不骗你!像唐王玄武争位,若不是咱们唐门夺魂房里的人出手,唐王当年未必能顺利起事……”

    “胡说八道!”慕君吾扭头不愿再搭理他。

    唐六两急了,捧着匣子挪去了慕君吾的视线之处:“我可没胡说八道,这些都是寂哥讲给我听的。”

    “他又没生在几百年前,如何知道?不过是哄你的。”

    “哎呀,夺魂房里有‘唐门任事录’,它记载了唐门历代夺魂房弟子所参与的事情和完成的情况,寂哥在夺魂房看了很多,所以知道这些,他讲给我的必然是真的,才不会哄我呢!”

    慕君吾挑眉:“你说的是真的?”

    “我骗你的话,就让我一直输给你!”

    慕君吾闻言翻了个白眼,花柔则“噗嗤”一声笑了:“六两师兄,你现在不是一直都输给慕大哥的吗?”

    唐六两梗着脖子:“我不会一直输的,迟早有一天我能赢了他!”

    花柔笑着点点头:“好好好,迟早有一天,你还是先和慕大哥弄明白手里的东西吧!”

    唐六两立刻把匣子捧给慕君吾,表情很狗腿:“对对对,先帮我看看这个。”

    慕君吾看看花柔,又看看唐六两,终于伸手接过查看。

    ……

    这天夜里,慕君吾再次离开了机关房,借夜幕掩盖身躯,悄然来到了夺魂房外。

    他想要弄清楚一些事,就必须来找线索,白天唐六两提及到的《唐门任事录》,他那日明明已经翻到却没顾上查看,今儿他想翻一翻。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夺魂房的守备比上一次更严了,人数不但多了一些,甚至院外都有了巡逻的队伍。

    慕君吾小心翼翼地避开后,潜伏于树冠中等待清早换岗时的松懈时刻,不过他居高临下看向院内才发现就连院内的巡逻队伍都多了一支。

    莫非是我上次的潜入被察觉了?

    他吃不准情况,但他并不会退缩。

    就在慕君吾静心等待的时候,姥姥的寝室内却气氛怪怪的。

    本该就寝的姥姥,不但没有休憩,反而闭着眼坐在罗汉榻上手里拨弄着一个九连环,她的面色阴沉,显然不悦。

    而在她的榻前,唐箫正笔直地跪在地上,目色诚恳又透着一丝倔强。

    罗汉榻中的方桌上点着一支线香,此时最后一丝燃尽,那烟缕袅袅地升腾了几个圈,烟灭消散。

    姥姥睁开了眼。

    “知道哪里错了吗?”

    “看到花柔出现在禁地处,我该立刻带她离开……”

    “啪”姥姥气愤地把九连环拍在了方桌上:“跪了一个时辰,你就反省出这个?”

    唐箫抬头看着姥姥:“姥姥,这件事本来就不是花柔的错,是唐飞燕她血口喷人……”

    “我不知道吗?”

    唐箫看着姥姥眼中的怒火,闭嘴,低头。

    “我叫你反省的,不是花柔出现在禁地的事,而是你为什么这几天都不搭理飞燕!”

    唐箫扭了脑袋:“她惺惺作态假装仗义,信口雌黄诬赖别人,我不屑与这等宵小来往!”

    “不屑?哼,为着你的正直你是可以不屑,但为了唐门的未来,和着你肩头上的责任,你就是再不屑也不可以怠慢她!”

    “姥姥,我……”唐箫一咬牙抬头道:“我不想娶这样的人为妻!”

    姥姥双眼圆睁,情绪激动:“你当初答应了我,现在没有反悔的余地。”

    “当初我只当她有些娇蛮任性,使小姐脾气而已,哪里知道她竟会做出无中生有诬陷别人要人性命的事,与她结为夫妻,我不齿。”

    唐箫很委屈。

    作为被姥姥亲手养大的孩子,他从来不敢“徇私”,他所有的选择都是忠于唐门,忠于姥姥的意志,哪怕是娶一个他并不喜欢的人。

    可问题是,唐飞燕暴露出来的真面目,让他无法接受,他自然不乐意搭理对方。

    “不齿也只能认!”姥姥的声音高了几度:“为了唐门,你必须要有所牺牲,必须……咳咳咳……”

    大约是太过激动,姥姥不但咳嗽起来,且来势凶猛,竟咳得有些气息难接。

    跪在地上的唐箫见状立刻站起来,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药在姥姥的鼻尖捏碎。

    绿色的粉尘漂浮,姥姥深吸了一口气,又咳了几下,终是“哇”地吐出了一口黑血。

    唐箫对此并没有意外,只是他的脸上没有了委屈,有的是歉疚之色:“姥姥,是箫儿错了,您别激动,我……”

    姥姥抓住了唐箫的手,她用力地缓了两口气后,才颇为无奈地说:“箫儿,你是我亲手养大的,你委屈我知道,我也不是不心疼你,可你知道,我是唐门之主,我必须,对整个唐门负责。”

    “箫儿知道。”

    “我不知道还撑得了多久,但你一天不能稳稳当当地成为唐门新门主,我就一天不能倒下,也一天不能安心!”

    “姥姥,我……”

    “箫儿,飞燕的确不是良配,但她是家业房和凤雉房两房主管的女儿,你只有和她成亲,才能稳住现今的局面。”

    唐箫重重地呼出一口气,那是无奈地认命,是他只能选择的妥协:“箫儿知道,箫儿……听话。”

第八十七章 寒池举鼎

    姥姥拍了拍唐箫的手,语重心长:“得与失,都是因时、因地的,等到日后时机成熟,我们不再受到制约,你休了她便是,也委屈不了太久。www.uu234.net”

    唐箫闻言,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在姥姥的眼里,娶与休如此容易,在他却是一生的承诺,岂可如此轻视?

    若娶便不会休,哪怕无爱,也得照顾对方一生,这是他内心的道理,只是此时此刻,他到底没有反驳的勇气,毕竟姥姥的身体是怎样的外强中干,他最为清楚。

    见唐箫沉默,姥姥长舒一口气,她又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这唐门上下,就你最会气我。”

    “对不起姥姥。”唐箫低着脑袋:“是我不懂事,我以后一定不惹您生气。”

    姥姥笑着伸出了手,唐箫连忙将先前那个瓷瓶放在姥姥手中:“您还是要克制些,这毕竟是毒。”

    “我心里有数。”姥姥说着扶着方桌坐直了身子:“行了,你回去吧,记住!别冷着飞燕。”

    唐箫点头回应,告退而出。

    夜,凉如水,风,厉如刀。

    他一走出来,就觉得心都结了冰,没什么热乎劲儿了。

    “箫哥,今天怎么这么晚?”

    守门的弟子见他热情招呼,他努力地挤出笑容来:“我惹姥姥生气,罚跪了。”

    “我知道姥姥向来严厉,却没想到就连箫哥你也……”

    “也?”唐箫敏锐地抓到了一个字眼:“还有谁受罚了吗?”

    那弟子耸肩叹气:“唐寂师兄呗!他被姥姥罚寒池举鼎,这都第四天了!”

    唐箫闻言皱了眉头:“唐寂虽然是为唐六两出头,但到底当众下了夺魂房的脸,伤的是姥姥的面子,姥姥……自然严惩。”

    “明白!我们全部被罚抄门规十遍,也是要大家引以为戒呗。”

    唐箫拍拍那弟子的肩头:“你们明白就好。”

    唐箫走了,守门的弟子继续守夜。

    对面猫在树冠里的慕君吾则眨了眨眼。

    他离着一些距离,虽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但借着屋檐下灯光照映出口型,反倒是看了个明明白白。

    这个唐箫,不但得门主栽培,还能自由进出夺魂房,看来未来门主之言不假。

    慕君吾盯着唐箫走远的背影,眉头轻皱:想他如此维护姥姥,应是个死忠,日后只怕……

    慕君吾缩着身子,目色寒凉。

    唐箫本该回暗器房,但因为那守门弟子提及了唐寂在寒池举鼎,他心里念着这事,不知不觉间拐了路,待到回神时,已经站在寒池所在的碧潭波前。

    “你怎么来了?”守在此处的红姑,有些意外的看着冒出来的唐箫。

    这碧波潭位于夺魂房与暗器房两个院落相连之处的洼地内,因外面种着一片绿植遮挡,内里又设下机关,故而唐门弟子鲜少有人知道它的存在,更别说轻松到此。

    这碧波潭,本是一个天然泉池,终年上温下寒,水清如碧。

    不知是哪一代的唐门祖辈对此做了改造,在潭侧开出了两个池子:一个加以大量药物,利用水热,形成了特殊的药池;一个不知潭底藏了什么,水温奇冷,周遭结冰凝晶,成了寒池。

    “听说唐寂受罚,我来看看他。”

    红姑为难得蹙起了眉:“举鼎辛苦,分不得半点神,你还是回去吧。”

    唐箫轻轻点头,朝内看了一眼,默默转身。

    “别太担心他,虽是受罚,但到底在寒池内,益处也是极大的。”

    “嗯。”唐箫应声而去,红姑则回身看向了寒池中的唐寂。

    唐寂身着单衣,站在池中所修的石台上,双手朝上举着一个比人都宽的铜鼎。

    此刻,他神情疲惫,却眼眸中透着倔强。

    在他举鼎的臂膀下,有两把长刀刀刃朝上的架在池面上,若是唐寂体力不支胳膊下放,就一定会碰到刀刃。

    寒池水冰刺骨,入水便犹如万针刺肤,令人疼痛难忍,且随着时间增加,这种痛楚会越来越重,于是要对抗这种刺痛,除了忍耐,就需要内功运气与之对抗。

    唐寂对抗刺骨之寒,耗费体力内力,还要举着重达百斤的铜鼎,可想而知这份“惩罚”有多么的难熬。

    时间在走,他额头每每沁出汗来,都会快速的结成晶霜,当他的发丝全部蒙上一层霜晶宛如白头时,红姑终于来到了他的身边,将那两把长刀撤下了。

    “长长记性,下次不要再当众伤门主的脸!就算你护着唐六两,也该分分场合。”

    唐寂没说话,依然举着鼎。

    “行了,出来放下吧!明日不必再来了!”

    唐寂步履艰难地举着鼎走到了池边,手臂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有些僵硬放不下来了。

    红姑伸手帮他把鼎拿下来,叹了一口气:“六两是个疯癫的,你呀,执拗的锯嘴葫芦!”

    唐寂还是什么都不说,只是咬着牙,艰难地缓缓放下自己的手臂……

    ……

    寅时末刻,夜晚最黑的时刻人也最为困乏。

    弟子们虽然还在巡守,但显然已到了最疲惫的时候,不少人张口打着哈欠,或是揉眼。

    慕君吾终于等到了时候,立刻摸出汗巾蒙住了自己的脸,朝着夺魂房摸了过去。

    夺魂房的弟子无疑是唐门中武功最高的存在,但慕君吾的轻功也是极强,且在守候之时已掌握了他们巡守的时间与路线,自然找出了适合他潜入的方案。

    慕君吾先是绕过、闪避了所有巡守与当值的弟子,待到主厅前,则倒挂在廊顶上,如一只蜘蛛屏气爬行向前,愣是从那几个弟子脑袋上爬过,而无人察觉。

    非常顺利的,他摸进了主厅,于黑暗中,缓了片刻,靠着勉勉强强的光线照射前去书架上寻找他想要看的那本任事录。

    然而到了书架前,他刚要抬手去翻书,眼睛却在昏暗中察觉到了一丝反光。

    立刻他顿停下来,微微移动身躯,借着光线的微调带来的极弱反光,发现了三根蚕丝,而后他再顺着蚕丝观察四周,找到了藏在屋角以及窗帘处的两个机关弓弩。

    果然!

    慕君吾扫了一眼书架上的那本任事录,注意到那本册子的底部并未有磨损,心知这是本假的,便立刻后撤退出,不在逗留。

    而就在他退出书房时,唐寂刚好迈步走进院中。

    虽然他们两人相隔着数丈,但这一瞬间,却是都敏锐的发现了彼此。

第八十八章 狗尾巴草

    慕君吾当即一个腾空飞跃,纵身逃跑,而唐寂也是果断追捕。顶 点 X 23 U S

    只是……唐寂才从寒池出来不久,周身血脉尚未通畅,肌肉尚有些僵化,并不利索,等到他几番纵跃追到院落屋顶上时,已不见人影踪迹。

    此时夺魂房的其他弟子也因为唐寂的举动全部追了过来。

    “怎么了寂哥?”

    唐寂冷着脸眼扫了周遭一圈:“没事。”

    两个字,众弟子就不再多问的全部散去了,反而是唐寂快步回到了院中。

    唐寂站在厅门外眼扫庭院,此时他的脑海里,那个蒙面人活动了起来,他闪避,腾挪,他在廊顶攀爬……

    唐寂立刻从一名弟子手中夺走了灯笼,攀爬于廊顶对照,很快,他在一层薄薄地积尘里,找到了半个脚印。

    而此时,慕君吾已经回到了机关房属于他的小屋内,静静地躺在床上,睁着双眼,目色晦暗。

    设个局钓我都不敢用真货,看来那任事录应是极为重要的。如果六两说的是真的,唐门一直和政权有来往的话,那极有可能是与楚国,与二哥有所勾结,不过……

    慕君吾的眉拧在了一起。

    二哥根本无心理政,而楚国也从未有与其他各部的亲近交涉,这勾结如此蹊跷,难不成楚国政权早已暗流涌动,或是被其他势力掌控?

    慕君吾顿时觉得千头万绪充斥头颅,他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右相?左相?常家?彭家?李家?会是谁呢?

    窗外,黑暗褪去,天色渐渐明亮。

    ……

    “慕君吾真是个人才,那么老的一个机关匣,我倒腾了三个月都没弄清楚,他才一会的功夫就想出来原本的样子应该是怎样的了!你看看……”

    唐六两手里拿着几个部件,边走边同身边的唐寂叽叽喳喳,而唐寂压根儿就没听他说话,眼神一直在扫视着过往弟子们的脚。

    唐六两说了半天不见唐寂回应,仔细盯他才察觉对方的心不在焉,立刻扯了唐寂的胳膊:“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唐寂的眼神依然众人的脚上扫视。

    唐六两观察了几秒,嘿嘿一笑:“我先去竹林了,这会儿慕君吾应该正在教花柔,我正好给他看看我做出来的部件。”

    唐六两说完就跑了,唐寂看了一眼唐六两的背影,又继续留意并观察众人的脚去了。

    竹林内,花柔和慕君吾拿着树枝在对招。

    虽说竹林密集,空间狭小,但花柔身形灵活,犹如灵猫在内穿梭,和慕君吾的对招非常流畅,完全不受影响。

    一套对招结束,花柔眼有期待地看向慕君吾:“怎样?”

    “不错,你已经完全掌握了。”

    “太好了!”花柔兴奋地蹦跳起来,而后她注意到了慕君吾的额头上沁出了汗珠,连忙从袖袋里摸出了一张帕子递给慕君吾。

    “喏,给你!擦擦汗!”

    慕君吾愣了一下,伸手接过,刚要用时却注意到那帕子的下方绣着一朵白色的花,不过许是这帕子用的太久了,花样残缺,看不出花形,而花的旁边却有两支新绣的狗尾巴草。

    狗尾巴草与白色的花,很是格格不入,让慕君吾不由地愣了一下。

    “我胡乱绣的。”

    花柔看到慕君吾注意绣花,很不好意思。

    “的确是胡乱,比之原样,你这可毫无章法……”慕君吾说着沾了沾额头的汗。

    “你眼睛还真毒。”花柔扭着嘴巴:“这帕子是我六岁时娘为我绣的,那上面的狗尾巴草是前几天我刚绣好的。”

    “为什么不绣花鸟鱼虫,却绣了个草?”

    他很奇怪她独特的选择。

    “花鸟鱼虫,我哪里会啊?”花柔无奈摇头:“就连这草都是我瞎捉摸的,不过我喜欢狗尾巴草,小的时候我娘常用狗尾巴草给我扎小兔子。”

    “小兔子?”

    “你没见过草扎的小兔子吗?”

    慕君吾看着花柔睁大的双眼,摇了摇头。

    “你等着!”

    花柔说完立刻就跑出了竹林外,慕君吾愣了下,低头看向手里的帕子。

    而此时唐六两走了进来:“花柔干嘛呢?风风火火地跑出去,连我都不理?”

    “不知道。”慕君吾头都懒得抬地回应了一句,看向手中帕子的视线就被几个零件阻挡了。

    “你看,我做得对不对?完全是按照你昨天说的样子弄的!”

    慕君吾没想到唐六两动作这么快,一时也不再理会那帕子,而是认真的去看他做的零件。

    “这两个替换掉坏的部分,机关匣应该就可以复原,至于火器的引线……”

    “我已经想到从哪里穿过去了,等明日我弄好了,演示给你看!”

    慕君吾点头刚把东西还给唐六两,花柔就抓着一把狗尾巴草跑了进来。

    “慕大哥,我给你扎一只兔子!”

    花柔说着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扎草兔子,唐六两在一旁咧着嘴瞧,慕君吾看着花柔,却不禁想起了他九岁的那年……

    那时,他同二哥一起跟着夫子学习典籍,夫子要他们工整抄录,午后会做检查,他认认真真抄的时候,二哥就在一旁用狗尾巴草逗弄蛐蛐,任由桌案上的白纸空空如也。

    “二哥,夫子快回来了,你再不抄完,父王知道了一准又要生气罚你。”

    “抄抄抄,有什么好抄的,将来治国难道还要靠‘诗经’不成?”

    看到二哥不当回事,他很无奈,但是二哥却突然问他:“你将来会和我争大王之位吗?”

    “我不想当大王。”他说的是真心话,他对王位从未肖想。

    “为什么?大王多好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也不能再管着我。”

    “当大王才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呢,你看父王经常长吁短叹的,操心的事多着呢!”

    “我当大王就不自己操心!那些个大臣在,让他们操心呗!诶,你不是被父王封了‘应策’之号吗?那将来我当大王,你来帮我应策好不好?”

    “当然可以啊!不过,我更想找一个山水秀丽的地方,读读书,练练武……”

    夫子归来,二哥了蛐蛐笼,抓起笔来满面愁容,他想起答应他的应策,立刻把自己抄好的一篇换了他桌上的白纸。

    “我抄得多,给你一篇,夫子应该不会怪你了。”

    而后他的手里多了一根二哥塞给他的狗尾巴草。

    “冲你这么帮我,以后我当了大王也会这么帮你、护着你的!”

    记忆里,他和二哥都是那么的天真,而现实总是那么的残忍……

第八十九章 不管了!

    “慕大哥!”

    一声轻唤,唤回了慕君吾的思绪。www.uu234.net

    花柔一手拿着草兔子,一手拿着草蚂蚱,献宝一样地立在慕君吾的面前:“慕大哥!你想什么呢?怎么不理我?”

    “没什么。”他随口编了个理由:“只是觉得你这编法挺有意思。”

    “编法都是我娘教我的,你看像不像?”

    慕君吾伸手把草兔子抓在手里,唐六两也把花柔手里剩下的草蚂蚱拿了过去。

    “编得还挺像的嘛!诶,花柔你会做鞋子吗?”

    “鞋子?我会啊!”花柔错愕地看向唐六两的脚:“你需要鞋子吗?”

    “不是我需要,是寂哥需要,我看他今天老盯着别人的鞋子看,就想送他一双,可我又不会做,要不你教教我呗!”

    慕君吾闻言有一秒的恍神,手中的草兔子也转了个圈。

    “教你多麻烦,我帮你做一双就是了,只是我需要知道他穿多大的鞋子。”

    “这个好办,我回头拿他的鞋子来给你量量。”唐六两说着晃了晃手里的草蚂蚱:“花柔你还会编其他的动物吗?”

    “我只会这两种。”

    “别的我会!我可以教你!”

    “这个你也会?”花柔有一点小小的郁闷:原来我会的东西大家都会啊……

    “多稀罕啊!我告诉你,当初我和寂哥流落街头,每天靠乞讨生活,遇上善心的有钱人家姑娘,我就编点小动物给她,人家一高兴,下回还给我舍钱舍吃的。”

    “你以前靠乞讨生活?”花柔的神情陡然变得关切起来:“你没有家吗?”

    “家?”唐六两不屑似得撇嘴道:“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就在一路的跑,带着雪花的风往嘴里灌,好冷的。后来爹娘死在路上,我就成了一个乞丐,家是什么样子我可不知道。”

    花柔听到六两的爹娘死了,一下子眼圈就红了:“那你一定吃了很多苦。”

    “还好吧,有了寂哥之后,无论什么事,我们两个都一起面对,倒也没多苦,很多时候都是寂哥把人家揍到哭……”

    “这么说,唐寂师兄也是乞丐?”

    “对啊,我们都是乞丐,父母双亡的乞丐,你呢?你和慕师弟是……

    花柔眼眶里泪珠在转:”我父母也……没了。“

    话一出口,她藏在心底、憋在心间太久的痛苦不可抑制的爆发了出来。

    她蹲地埋头恸哭,像是要把所有的悲伤都变成眼泪哭个干净,这变化把问话的唐六两给整得不知所措,也把慕君吾的心哭得不由自主揪扯起来。

    失去,是什么滋味?

    无家可归是怎样的酸楚,他都知道。

    慕君吾看看花柔抽动的双肩,犹豫片刻,终是伸手在她肩头拍了一下:“死者已矣,你还有我。”

    “对对!还有我,啊,还有寂哥!”唐六两大声说着,努力表达自己的关切。

    花柔抬头,尽管泪流满面,但她的眼里不再只有悲伤,而是充满暖意和感激:“谢谢你们!”

    “别客气啊!咱们可是兄弟啊!“唐六两说完赶紧改口:“啊不对,姐妹!不对不对,是兄妹,兄妹!”

    花柔立时被逗得破涕为笑,由衷感言:“认识你们,真好。”

    唐六两得意地笑。

    慕君吾看着花柔,内心轻和:我也是。

    唐六两此时突然转头看向慕君吾:“慕师弟,你呢?你……”

    慕君吾头一扭,摆明了不理他。

    唐六两一愣:“不愿意说就拉倒,我也就随口问问,主要是我觉得你这么厉害,父母也一定不是一般人。”

    “再不一般又如何?”慕君吾的声音有着一份苍凉:“人死一捧黄土,终化白骨。”

    花柔抹了一把眼泪:“慕大哥,不会你的父母也……”

    “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慕君吾仰头望天,孤独弥散。

    唐六两闻言一手抓了慕君吾,一手抓了花柔,激动道:“哎呀!咱们几个都是没了爹娘的苦命人,来来来,干脆结拜成一家人得了。”

    他说着就往地上跪,俨然这就要磕头结拜。

    不料慕君吾袖子一转,从唐六两的手里脱离出来:“你很烦人。”

    唐六两闻言不怒,反倒一脸笑容:“我不就是老找你比嘛,小气!要知道,我如果连你都赢不了,还怎么去赢祈王啊!”

    慕君吾微挑眉梢,有些错愕地看着唐六两。

    花柔此时叹了一口气:“又是祈王?真不知道你怎么就死盯上人家了。”

    “这个说来话长……”

    “那就改天说吧!”花柔并没什么兴趣地摆了摆手:“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师父说了,今晚要训话的。”

    “我也回去了,吵。”

    于是,花柔和慕君吾前后脚的直接走出竹林,唐六两则傻站在竹林里一脸不解之色地左顾右盼:“吵?哪儿吵?这里很安静啊!”

    慕君吾身高腿长,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花柔的前面。

    于是,花柔错开小半步跟在慕君吾的身后,走了没多久就抬头看着他的半张侧颜。

    他长得可真好看呀!

    花柔心里正在赞叹,不料慕君吾突然停步,她猝不及防撞到了他的身上,而后仓惶又害羞地笑着退了一步:“对不起,我……”

    “你的帕子,刚才忘了还你。”慕君吾回身递过来帕子,对于相撞并没有什么反应。

    花柔赶忙接住帕子,眼神怯怯地看了慕君吾一眼:“那个……”

    慕君吾看着她,一动不动地等着她的问话。

    “你……以后……还会让我……离你远点吗?”

    她问得很小心,声音轻柔地似一只猫在叫。

    慕君吾愣了一下,而后转了身,朝前走。

    花柔看到慕君吾不回答自己,懊恼地捂上了脸颊,有些后悔,而此时慕君吾却将双臂背在身后:“走吧!”

    他的声音很柔和,没有恼意,也没有凉意。

    花柔看着慕君吾背在身后的双手,看着他那衣袖的飘荡,心里一痒,咬着牙上前两步一把抓上了衣袖。

    “不管了,我们是一起进的唐门,以后就算你叫我离你远点,我也不会听的。”

    她说完,有些心虚地瞄着他。

    慕君吾并未停下脚步,而是嘴角轻轻地勾起,轻声道:“以后不要再问我这种没意义的问题。”

    花柔眨眨眼:“嗯,知道了。”

    落日的余晖下,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花柔紧紧地扯着慕君吾的衣袖,脸上是明媚的笑容。

第九十章 微光

    “已经两个月了,你好像还没打算教花柔毒功?”

    祠堂密室内,姥姥一边用帕子擦拭牌位,一边问着唐九儿。www.uu234.net

    “她的三清灵经卷开悟还没到极致,教早了,只会误了前途。”

    “难道你手里的四个人还没一个彻底开悟吗?”

    唐九儿咬了一下唇:“倒也不是,子琪很早就开悟了。”

    “那为何不教?”

    “她并不适合学毒功。”

    姥姥闻言停止了擦拭牌位,回头看着唐九儿。

    “这个时候你还管适不适合?没时间了!你必须立刻开始教授毒功!还有,我希望在试炼开始的时候,花柔可以赶上。”

    唐九儿拧眉道:“你答应过我的,我教徒儿,你不会干涉!”

    姥姥将手里的帕子直接掷去了地上:“你觉得我还能撑多久?他们又会等多久?”

    唐九儿咬着唇一声不吭了。

    姥姥深吸一口气:“我想你该去给她们扫扫墓了。”

    唐九儿脸色发白,但眼神却透着倔强,她咬着牙用力地挤出了三个字:“我没错!”

    “错和对,我已不关心,我只知道,毒房如果不起来,我们的胜算,微乎其微!如果你心里还有这个将你养大的唐门,就该为它妥协一次。”

    唐九儿瞪着姥姥,姥姥也瞪着她,此刻的她们两个就像是一对斗鸡,谁也不肯低头。

    半晌,唐九儿的肩头松垮了下去:“我欠唐门的行了吧!”

    她说完板着脸快步离去,而姥姥则回身看了看那些牌位昂起了下巴。

    ……

    烛光下,花柔提笔练字,写完一篇觉得口渴刚给自己倒了杯水,房门就被一把推开。

    花柔看见子琪、子画走了进来,不由地戒备道:“你们……”。

    “我问你,你和慕君吾到底什么关系?”

    子琪冲上来几乎是贴了花柔的身,下意识的花柔退了一步,此时子画又上前冲着花柔质问:“慕君吾为什么会站出来护着你?”

    子画虽在问话,但背在身后的手却捏着簪子伸去了那水杯的上方,而后轻轻一掰,簪子断裂,簪管中空里藏着的一撮药粉落进了茶杯内,迅速化开,无色亦无味。

    “我和慕大哥是什么关系与你们无关,我没必要告诉你们,请你们出去。”花柔不悦的回怼,并未察觉子画的举动。

    子画此时已将簪子收回了袖中,对着花柔一个冷哼。

    子琪听到子画给了信号,便恶狠狠地瞪着花柔道:“你是可以不告诉我,但我提醒你,门派里最见不得你这种勾三搭四的女人。”

    子琪说完转身就走,子画自然跟在后面,还不忘回头冲着花柔吼:“勾三搭四,不要脸!”

    花柔很生气,她冲上去将门重重地关上了。

    “易定者无感!我不能为这两个烂人生气!”

    花柔口中念叨着努力劝自己不要搭理她们两个,可到底被人突然辱骂心里忿忿,回身抓起水杯汩汩喝下后,愤懑的她又倒了一杯水仰头喝了。

    我才不要跟这种人生气,我要努力上进,超过她们!

    花柔放下水杯,立刻拿书习读起来,而此刻已经回到东厢房里等着看花柔痛苦死去的子琪子画则是面色从期待渐变为了惊恐。

    “她,她怎么还没……反应?”子画的声音有点抖。

    这毒,可是凤主亲手所制并交给她们的,一旦入体便会在顷刻间要人性命。

    可是……对面屋里明明喝下了毒水的花柔却没有任何的不适。

    子琪没有回答子画的问题,她此刻呼吸粗重,双手紧攥,眼里只有惊恐。

    “姐,这毒……会不会已经失效了?”

    子琪一愣:“会吗?”

    子画摇头:“我不知道。”

    子琪吐出一口气来,不安又使劲点头的笃定道:“应该是,应该就是失效,她不可能有本事活下来的,那毒可是无解的。”

    “那,我们还要下毒吗?”

    “要,当然要,我一定要她死,一定!”

    就在子琪眼中恶意大盛之时,唐九儿回到了院中。

    她沉默地关注着院里的她们,她看到了子琪、子画在东厢房里情绪激动地嘀咕着什么;看到了琳琳在制毒房里清洗着坩埚;看到了花柔捧着书,认真地读与背。

    唐九儿轻叹了一声后,伸手击掌。

    很快,大家都来到了庭院中站好,目带好奇地看着她。

    “今晚,你们逐一给我演示一下你们的掌握情况,表现好的,明日我就会开始教授毒功。”

    唐九儿的话,令四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兴奋之色。

    “开始吧,谁先来?”

    “我!”

    子琪当仁不让,第一个开始。

    不管子琪脾性好坏,人品高低,论悟性与能力,她们四个当中现下第一人非她莫属。

    这三清灵经卷的心法又与个人自身血脉和悟性挂钩,故而她一运行功法,双掌便已隐隐泛起一层红光。

    花柔还是第一次看到子琪展现这份领悟,看到那淡淡地红光她很惊讶,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不错,下一个!”唐九儿赞许的肯定让子琪脸上的傲色更浓,之后子画的运功则是双手泛着微微的青光。

    她也有光?还颜色不同?

    花柔搓了搓自己的手她多次在慕君吾面前展现过自己的领悟,但是她不记得有光啊?

    “嗯,下一个。”比起对子琪的赞许,唐九儿对子画的评价可以说是没有了。

    子画摸不清楚情况,有些惴惴不安地退到了一边,看琳琳运功。

    玉色,很淡很淡,若不仔细看,几乎是看不出的。

    琳琳的表现,花柔摸不清楚高低好坏,但子琪脸上的轻蔑和子画那从不安变得坦然的神情,都在暗示着琳琳并不优秀。

    唐九儿对琳琳的评价是连一个“嗯”字都没有的就叫花柔开始。

    花柔看着琳琳垂着头走去了一边,心里无端的有些紧张。

    而此刻,子琪和子画则盯着花柔,她们的眼里是清清楚楚的不安。

    管它的!打了再说!

    花柔一走到前方就抛弃了紧张与不解,按照自己对于三清灵经卷的理解,像打给慕君吾看那般开始运功展示。

    她轻车熟路,招式流畅,自觉一双手带风而舞,人更是从头到脚都有一种清透畅快之感。

    只是从头到尾,她的手上什么光都没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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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喜之日,灭门了。底层草根,当门主了。蠢萌村姑,嫁天才男神。撼动天下,她要云卷云舒。云卷云舒,她又抛夫弃子了……嗯,她跑了……-----------琴儿肥来啦,新书开始。一日两更,7点/12点。欢迎追文!唐门毒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唐门毒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唐门毒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