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杀了他!
姚宅客房里,慕君吾坐在窗边,看着天上的月亮。www.uu234.net
飞云理好床铺来到她身边:“公子,可以休息了。”
慕君吾没有动,而是凝望着月亮。
飞云抠了抠脑门:“公子,飞云有话要说。”
“说。”
“公子重情,愿意为心中所爱铺一条华锦之路,令人感动,可是眼下您还没有拿回王位,彭大人并非泛泛之辈,您的举动万一被他察觉,只怕会坏了大事。”
慕君吾抬手轻摆,示意飞云退下。
“公子!楚国的江山还有百姓都还在等着您!
慕君吾闭上了眼:“出去!”
飞云低着头离开了。
慕君吾睁开眼,看着月亮。
那月亮在他的视线里变成了花柔的脸,她在浅笑,透着可爱;她红着脸,娇羞迷人;她昂着头认真坚定:我和我的唐门将会止战天下!
“花柔。”慕君吾轻声喃语:“你会原谅我吗?”
同一时间的毒房院落里,花柔抬头也望着月,她紧紧地抱着双臂,看起来孤独又无助。
而楚王宫里,赵富春正站在一口井边,紧了紧身上的绳子。
“还是我下去吧?”眼有红痣的太监担忧相劝。
“不,这个只能我来!”赵富春说着站进了打水的木桶中。
小太监见状只能嘱咐他小心后,转动井轱辘,将他慢慢地放进了井中。
绳子晃动了几下,代表到了底,小太监立刻停止了转动轱辘,双眼盯着那绳索静静地等着。
一刻钟后,绳子晃动。
小太监赶紧反向转动轱辘,往上收桶。
当赵富春出来时,他的怀里多了一个破损腐烂的襁褓。
小太监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回到地面:“找到了?”
赵富春点点头,把襁褓放在了地上:“找到了。”他说着打开了襁褓,露出一具婴儿的骸骨。
……
夜,静谧的吓人。
身着夜行衣的三五个人,夹着一摞揭贴,提着浆桶,在整个长沙府街头到处张贴,而后消失于夜幕。
黑夜收敛了它的静谧,晨曦照耀着街头上的揭帖,那标题十分骇人:《呜呼哉孟嗣马楚,螟蛉子鸠占鹊巢》。
此刻,人们三三两两地簇拥在揭帖前,因为到处贴得都是,所以阅读声交错混杂在一起。
“堂堂君王异种杂血何以承天……”
“孟鸠恶毒,楚巢饲之,却食楚血……”
“假王卖楚,不啻仆畜!”
突然,一群士兵急冲而来,他们推搡鞭笞围观百姓,将揭帖撕扯下来,并且抓捕了几个读揭帖的百姓。
立时街头上有小儿啼哭,有民众求饶嘶喊,可谓人心惶惶。
而兵勇们不断高喝:“大王有令,传谣生事者,杀!”
一个时辰后,整个长沙府撕扯下来的揭帖放置在议事殿的正中,居然有厚厚的几摞。
百官们面面相觑,并不出声。
马希声阴郁着一张脸,额头青筋隐隐暴起:“是谁?”
殿内鸦雀无声。
马希声嘶声吼道:“是谁!”
百官登时齐齐下跪,还是无人应答。
这样的沉默让马希声心火蹭蹭冒,他冲下王台,从殿中侍卫腰间抽出了长剑,直举着走进群臣之中!
他情绪激动,双眼见红:“孤说过,此事不得流出,是谁将此等恶谣传出?”
马希声剑指身侧的崔颖:“是你?”
崔颖立时摆手:“不是臣,臣官为司徒,乃监察明听之人怎会传谣?”
马希声又一转身,剑架在了李铎的脖颈上:“是你?”
李铎不慌不忙道:“大王已经下了禁令,臣若违背便是欺君,臣可没有那个胆子。”
“你没有这个胆子,那你告诉孤,谁有这个胆子?”
“这个臣真不清楚,还请大王恕罪。”
马希声盯着李铎看了一会儿,剑离开了他的脖子,指向最近的大臣,大臣惊恐摆手,剑又指向另一位……
马希声就这样持剑在群臣内穿行恐吓,试图找到泄密者。
而站在队列里的彭则微微抬头看着他,眼有嘲色。
剑一个个的指,终于指到了张彦瑶的胸口。
张彦瑶皱眉道:“大王,您这样找是谁传谣于事无补,既然是谣言嫁祸,当务之急应该是审讯那个细作,问出指使之人!”
“没错大王!”张迎判高声附和:“臣请大王彻查此事,揪出黑手,以正视听!”
刘彦大声道:“臣附议!”
李铎也喊:“臣附议!”
群臣见状,一个接一个地喊着“臣附议”。
马希声提着剑,看着群臣纷纷表态,只觉得人人面色狰狞!向是各个伸出利爪要把他的皮肉给抓下来似得。
“够了!你们逼孤审那所谓细作,不过是为了陷害孤,让他污蔑更多!你们别做梦了!孤不会给你们机会!孤要杀了他!”
马希声歇斯底里地大喊着:“所有传谣之人,统统都要杀!杀!杀!”
李铎闻言忍不住厉声质问:“那大王是要杀掉楚国百官与万千百姓吗?”
马希声惊愕回头,群臣中不少人也惊讶地看向李铎他这话可是找死啊!
然而李铎毫无惧色:“现在流言四起,人心惶惶,大王不找出真正的传谣者,这里的每一位就成了传谣者!流言肆虐,您不想着找出真凶惩治,只想杀戮令人闭口,岂不是让百姓认为您是做贼心虚?”
心虚的马希声闻言将手中剑抵在了李铎的胸膛之上:“你说什么?说孤做贼心虚?”
此时马希声背后大臣纷纷冲李铎摇头并示意他告饶。
可是李铎却视而不见,反而昂着脑袋,一派正色:“大王,谣言是传于口可怕,还是传于心可怕?您用杀戮封住悠悠众口,是在逼他们的心认定您是贼吗!”
一个贼字,让马希声心头一爆,手中剑就直接就刺了出去……
李铎面露痛色,他的胸口,鲜血在急速地浸染着朝服。
血色浸透,马希声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惊恐地松了手,剑带着血落在地上,他哆嗦着连退两步!
此刻,百官震惊痛心,却无人敢喊,生怕自己招惹无妄之灾。
而李铎看了眼失血的胸口,随即瞪着马希声悲呼道:“贼子……当道……”
他倒在了地上,气绝身亡。
他的死令马希声再退两步,而后他看着血水从李铎的身下慢慢溢出,惊恐的喊了起来:“是他逼我的,是他逼我的!你们……你们谁再敢……谁再敢逼孤!孤就杀了他!就杀了他!”
第四百五十二章 查不查
尸体蒙着白布被抬着走了。顶 点 X 23 U S
群臣站在殿外两侧,目送远去,他们大都表情悲愤难耐,但谁都不敢出一声。
“府尹大人!”彭此时却突然冲李昌平道:“大王是气糊涂了,你可不糊涂!”
李昌平一愣。
“不错!”张迎判在旁接话:“流言之下,我们都是岌岌可危的,府尹大人,大家今后的日子可就指着你了。”
李昌平闻言是焦头烂额,躬身求饶:“列为大人千万不可这般!大王不让查,这如何查得?”
“火是会蔓延的。”彭冷冷地撂下这话走了,张迎判一甩袖子,也走了。
李昌平一脸为难:“这……这……”
群臣有摇头离开的,有叹息离开的,也有不悦地瞪着李昌平离开的,李昌平看着他们,是为难之极又手足无措。
刘彦此时走到他身边轻声道:“人是你抓到的,事儿也从你这里起的头,你现在不查,等过些日子大王清算起来,你怕是自身难保。”
刘彦在他心口扎了这么一句后,也走了。
而李昌平闻言已是两股战战,如临末日再不做点什么,只怕自保都没机会了!
众人齐心协力得把李昌平吓唬了个彻底,出了宫门,各自回家,然而没走多远,这街头巷尾开始喧哗哭闹起来,
“何事吵闹?”马车里假寐的彭听见动静抬手敲了敲车壁询问,不多时得到了回复:“老爷,是抓到的传谣百姓正被处死。”
彭睁眼簇眉,继而脸上有了一丝笑意:“蠢货,倒省了我不少气力。”说完他闭上了双眼,悠哉悠哉的继续假寐了。
……
“你说什么?”德妃殿内,袁德妃震惊地看着赵福禄:“大王杀了李司徒?”
“是的,大王情绪不稳,李司徒又太过直言,一时被激怒就动了手。”
袁德妃眼珠子转了几圈:“那……就一不做二不休吧!”她说着冲赵福禄勾了勾手,附耳交代了一番后,赵福禄走了。
他一走,袁德妃转身奔向殿内后堂的佛龛,双手合十下跪。
“李司徒,您是忠义之人,今日枉死,我难逃其咎,华锦将为您诵经千遍助您早登极乐,待一切回归正途时,您可来找华锦索命。”
就在袁德妃诵经时,赵福禄风风火火地赶回了马希声的寝殿,他刚一脚踏进殿内,一个铜壶就被砸摔在了他的面前。
“出去!滚出去!”马希声癫狂着,嘶声吼叫:“你们都不是好人!都不是!你们就会逼孤!”
太监宫女惶惶退出,赵福禄看着他们都走后,默默入内。
马希声此时已无比颓废地坐在床边地上,他抱着脑袋痛苦又惶恐地喃喃自语:“为什么要逼孤?为什么?孤也不想……”
赵福禄上前轻声呼唤了一句“大王”,吓得马希声身子一缩,在看清楚是他后,立刻眼有期盼:“母妃过来了?”
“大王,娘娘她现在不便过来……”
“什么?”马希声面露惧色,仿若遁入了黑暗:“她不管我了吗?”
“大王误会了,娘娘非常关切大王,只是娘娘说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有什么事能比孤重要?”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但娘娘要要奴才给大王您捎两句话。”
马希声眼有希冀:“她说什么?”
“娘娘说,大王是楚国之君,君威不可侵犯,李司徒是咎由自取,大王不必惋惜生气。”
“好,那还有一句呢?”
“娘娘说,事已至此,您得……一不做二不休!”
马希声一愣:“什么意思?抓到的人不都杀了吗?”
“娘娘说,百官如果希望您查,那就查,但结果应当与诚王,燕王有关。”
马希声闻言眼中一亮。
……
长沙府府尹衙门里,归来的李昌平焦头烂额地在院里来回踱步。
秦风站在角落上默默地看着他,好半晌才走上前去:“老爷还是难以决断吗?”
“怎么决断?大王不许查,我查是死,可不查,大王如果问罪说是我生出的事端,我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啊!”
“属下觉得您还是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李昌平瞥了秦风一眼:“查?”
“对,您得查,查出结果您才有自保的筹码。”
“可万一……”李昌平左右顾盼确定无人后,伸手抓了秦风的胳膊拉得近了一些,咬耳轻言:“万一流言为真呢?”
秦风眨眨眼:“那您就只有一条路了。”
李昌平看着秦风,眼神疑问。
“为防大王杀人灭口,这真相就只能被诚王,燕王,甚至祈王所知。”
李昌平眉眼高挑:“你的意思是……”
“老爷,这天要是变了,您可得先打好伞啊!”
李昌平眼珠子转了几圈:“你说的对,我得先保住我自己,查!”
一句查,那活着的细作自然遭罪。
他被五花大绑在吊柱上,两个刑狱手轮番上阵将其抽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李昌平阴郁着一张脸,死死地瞪着细作,心里恼恨着自己被坑得很惨。
而秦风站在李昌平的身后,他看似关切,神情却不慌不忙,甚至还有点悠哉。
李昌平觉得差不多了,终于抬手,秦风立刻出声:“停!”
刑狱手停止了抽打,秦风上前拿着手里的纸扇托起了细作的下巴,看着他憔悴得几乎失去了血色的脸:“啧啧,我劝你还是招了吧,少吃些苦头多好。”
细作眼一翻,苦闷痛斥:“我没错,如何招?”
“没错?没错你怎么会被抓到这里?”
“我再说一次,我是被冤枉的,我只是在里面喝茶……”
秦风闻言手中扇子一反敲打在了细作的脸上:“不知好歹!”说罢退后两步,扇子一甩在胸口轻扇:“上针!”
刑狱手闻言立刻拿出针箱,当密密麻麻的针和一排排瓷瓶摆在细作眼前时,他眼里涌现了恐慌:“你们要干什么?”
秦风阴笑道:“你这人啊,七窍通了六窍,我们帮你把堵上的那一窍给通了。”说完扇子合起朝前一指,刑狱手立刻拿起了第一个瓷瓶,将一枚足有三寸长的银针放了进去,再取出时,半截针都变成了红色。
刑狱手盖好瓷瓶放回原位,来到细作跟前,他们掰开了细作的左脚脚趾,将长针从大拇指与二脚趾之间的缝隙内刺入……
第四百五十三章 难题
“啊!”
细作痛苦惨叫,青筋暴起,双眼泪涌,他想要摆动腿,但腿被捆缚还被刑狱手死死按住,根本逃不掉!
“你们杀了我吧!啊……我求求你们杀了我吧!啊……”
细作的惨叫把李昌平听得是呲牙咧嘴,眉眼微挤,不由地蜷缩了身体。顶 点 X 23 U S
秦风此时上前一步:“招,我就立刻让它们把针拔出来。你要是还想试试更痛的,我可以满足你。”
他说着走到瓷瓶跟前,用扇头在瓷瓶上轻轻的滑动:“这里的药会让你痛不欲生,每一个都比前一个痛。”
此时扇子已经滑到了最后一瓶上,他拿了出来:“要不你试试这个?我让它们给你的每一根手指都插上一根如何?”
“够了!”细作眼神绝望,大声喊到:“我招!我招!”
李昌平立时坐直了身子,秦风也下了令:“拔针。”
针一拔出,细作如同虚脱一般整个人都瘫软了。
秦风再次来到他的面前:“招吧!”
细作满脸泪水,哽咽而言:“我,我是川西节度使……孟知祥的人。”
李昌平闻言几乎是蹦起身来,冲到了细作身边直视着他:“大王与孟知祥是什么关系?”
细作闭上了眼:“我说了,你们能不能给我一个痛快?”
“那就看你说的能不能让我满意了。”
细作睁开眼,一派力求解脱之像:“你们的大王,是假的!他……是我家主公的……儿子!”
李昌平双眼瞪得溜圆,而早已退让到他身后的秦风却是看着李昌平的后脑勺,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这一切都是按照计划在走。
……
玉儿端着饭菜进了东厢房,面无表情的把它们放到了桌上:“吃饭了。”
唐诗琪看到饭菜立刻扑上去,伸手就抓吃的往口里塞。
玉儿并不阻拦,而是盯着她,看着她那狼吞虎咽到样子,眼有狐疑之色。
唐诗琪吃了几口后,才注意到身旁的玉儿一动不动,她立刻抓起一条鸡腿递给玉儿:“吃。”
玉儿冷着脸摇了摇头:“我不饿,你吃吧。”
可唐诗琪却执意地把鸡腿递给玉儿:“飞……燕……吃……爱……吃……不……饿……”
她太执意了,以至于鸡腿都碰到了玉儿的脸颊,玉儿不耐烦地抬手一个拨拉,鸡腿落地,她瞪着唐诗琪:“别装了,你到底想怎样?是不是孟公让你回来伺机杀了我们?”
唐诗琪脸有不解之色,而她的目光转去了落地的鸡腿上,而后她将鸡腿捡起来,仔细地吹抹走外面的灰尘再一次地把鸡腿递向玉儿:“飞……燕……乖……你……爱……吃……”
玉儿没有兴趣看她表演,烦躁地转身就走,却不想右腿膝盖撞到了一旁的凳子上,立时痛得她“哎呀”一声,躬身捂住了膝盖。
唐诗琪立时了鸡腿冲了过来,双手紧张地拉开玉儿的手,撩起她的裙摆就看膝盖。
她的举动一溜合成,玉儿几乎想都不想,抬手起掌就要往唐诗琪的天灵盖上拍!
“不……怕……娘……在……不……痛……不……痛……”然而,唐诗琪艰难地挤出这些字后,双手小心翼翼地在玉儿的膝盖上轻抚。
这想都想不到的画面,让玉儿愣住,让她的心头腾起一抹说不出的酸涩与不安来,她愣在那里,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了唐诗琪,自己跑出了屋。
唐诗琪自然关切地起身追在后面,但玉儿一出去就把门关上,还挂上了锁。
门拍得砰砰响。
唐诗琪那嘶哑费劲的声音隔着门飘了出来:“飞……燕……飞……燕……是……娘……是……娘……”
屋外,玉儿连退两步,不安焦躁地抱住自己的双肩,盯着面前那一直晃动的门,喘息越来越急促。
这一刻,她仿佛看见了大火在燃烧。
玉儿使劲儿地晃动脑袋,想把那大火的画面甩掉。
可是越甩那大火越清晰,她甚至听到了叫声,像是那夜鬼哭狼嚎般的呼救。
玉儿双手捂上了耳朵,她埋着头,努力抗拒着记忆里最黑暗的时刻。
“不……不……”就在她陷入痛苦时,一只手拍在了她的肩头上。
玉儿吓得惊愕回头,手更是握成拳直接砸了出去。
“哎呦!”唐六两捂着脸颊跌坐在地,咧着嘴大喊:“是我!”
这一瞬间,大火与凄厉的嘶吼声消失了,并且东厢房也安静了下来,没有拍打声,也没有那一个个让她难受的字音。
玉儿愣愣地看了看东厢房,又愣愣地看向倒地的唐六两,几息之后才缓过来:“六两?”
“你干嘛打我啊!”
“我……谁让你吓我?”
唐六两一骨碌爬起身来:“我吓你?我叫你七八声了,你根本就不应我!”
“是吗?那……对不起。”
唐六两捂着脸抱怨道:“你把我脸都打肿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唐六两揉着脸颊道:“门主呢?”
玉儿一愣:“不知道,她这会儿……应该在训练场吧?”
“她没在那儿,要不然我就不过来找她了。”
“你找她有要紧的事儿?”
“也不算要紧吧,她要我做的更加厉害的天火炮我总算是做出来了。”
“是吗?那花柔知道了肯定开心。”
“我也这么觉得,就是不知道她在哪儿。”
……
花柔跪坐在唐九儿的墓前,神情惆怅:“师父,我该怎么办?”
墓地静谧的,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花柔!”玉儿的身影遥遥传来,花柔回头看到她朝自己跑来,赶忙起身,但是她跪了太久,血脉不畅导致发麻,刚一起身人就趔趄的往前栽,幸好玉儿已奔到跟前一把扶住了她。
“我就知道你在这儿,都跪麻了,你是在这儿待了多久?”
“有一个时辰了吧。”
玉儿此时注意到唐九儿的墓旁多了一个坟墓:“诶,这怎么……琳琳之墓?琳琳她怎么死了?”
面对疑问,花柔只能低头不语。
玉儿眨眨眼道:“我知道了,是姥姥派人追杀她对不对?这丫头也是胆子太大了,居然敢叛逃出去,姥姥对待叛逃者可从不手软。”
花柔闻言想要解释,但嘴巴张了两下又闭上了有些事她是不能说的。
玉儿注意到花柔为难的样子,以为她是难过,劝慰道:“行了,别难过了,我知道你们关系好,但人都已经死了,你能做的就是好好活着了,你看看你,眼里全是血丝……”
花柔捏了捏玉儿的手,轻声道:“玉儿,我遇上难题了。”
第四百五十四章 你做不了王妃!
长沙府的衙门书房里,李昌平捏着供状愁眉不展:“怎么办?”
供词拿到了,手印安好了,但前途系在这张纸上,他觉得自己站在了悬崖边上。顶 点 X 23 U S
“大王并非王祖血统,依在下所见,楚国变天是迟早的事。良禽择木而栖,您得选一个。”秦风挑明了话,想推一把,但李昌平没吱声,他迟疑难定。
“这一纸供词不管是让诚王还是燕王拿到,都可以讨伐在位者,这可都是您的功绩。”
“讨伐?”李昌平有点激动:“他们拿什么讨伐?只凭这张纸吗?”
“大人!”秦风眨眨眼:“诚王,燕王有无拥兵者支持不好说,但有一位绝对有。”
“祈王?”
“正是,平武军节度使可是他未来岳丈。”
“可是他失踪了啊!”
“是,他是失踪了,但彭大人也没取消婚约呀!”秦风的话可谓醍醐灌顶,惊醒了李昌平,他激动地盯着秦风,眼珠都有了亢奋的亮色:“你的意思是……”
秦风此时双手抱拳:“小的等着老爷您的明断。”
抉择就在此时,李昌平盯着秦风刚要说话,外间竟有衙役呼喊:“老爷!老爷!”
李昌平赶紧把供状叠起来压在案宗下,秦风则打开了房门:“何事啊?”
“宫里来人了,大王宣召咱们老爷!”
宣召!
这是砍刀临头啊!
李昌平如临大敌般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本能地低头看向卷宗。
此时,秦风已来到他的身边:“老爷,大王召见必于此事有关,如果小的没猜错,该是要您杀人灭口了。”
李昌平的额头上汗珠子沁了出来:“杀人灭口……杀完了别人,我怕是也要被灭口了!”
……
“慕君吾真的是祈王?”在唐九儿的墓前,玉儿故作惊讶地看着花柔:“楚国的那个?唐六两口中常说的那个?”
花柔点了点头。
“怪不得他那么厉害什么都知道,原来他是那个天才啊。恭喜你啊,你成王妃了!”
“唉!”花柔叹息着愁眉不展:“玉儿,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要是做王妃,那唐门怎么办?”
“王妃多好啊,吃好的,穿好的,每天一堆人伺候着你,还能和你的夫君卿卿我我比翼双飞……”
“玉儿!”
“我说的大实话啊,难道你不想过那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吗?”
“相比之下,我更想带大家去对抗欺凌,去止战天下。”
“那你不要慕君吾了?”
“我……”花柔咬着唇,面色为难:“我……我也想要啊……”
玉儿拍了拍花柔的手:“行了,我不逗你了,我有几句话要说,可不中听。”
“你说。”
“你在这里头疼是该选王妃还是唐门,根本毫无意义。花柔,你真以为你做得了王妃吗?”
花柔沉默着,没有吱声。
“那些达官贵人皇亲国戚的,谁不是门当户对?你只是一个唐门的门主罢了,在那些人的面前,你就是个乡野村姑,别说王妃了,就让你做个侍妾都是天恩浩荡了!我劝你还是别做梦了,他是人中龙,你……高攀不起的。”
“我不差。”花柔昂着头,但她的声音却有点虚。
“是,你不差,但有什么用呢?你有显赫的家世吗?你有强大的财力吗?你有个掌控万千人马当节度使的爹吗?”
“我……我没有。”
“那不就是了,没有这些,你做不了王妃的。”
“等等!”花柔眨眨眼睛:“节度使的爹?他的妻子和节度使的爹有什么关系?”
玉儿一愣,意识到自己说漏嘴,忙掩饰道:“我举个例子的啊,那个叫你王妃的什么彭家小姐不就是节度使的千金吗?你想想看,这么显贵的人都只能当人家的跟班,你……什么都没有……”
“两个人在一起不是因为互相喜欢吗?”
“别天真了好不好!”玉儿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他是祈王!他不是普通人!他们那种身份地位的人,情啊爱啊都是次要的,只有王权,利益才是第一位的。”
玉儿说着抓握上花柔的手:“相信我,别再傻乎乎的了,当慕君吾成为了祈王,你就该明白一件事,他对你来说已经结束了。”
结束……
花柔觉得一把利刃刺中了心脏:“结束?”
“对!”玉儿肯定地点头:“你必须清楚的明白,从这一刻起,你的慕君吾……已经不存在了。”
……
“李昌平,你知罪吗?”
刚刚进了议政殿行了礼,人还没站直呢,马希声就掉脸子地大喝一句,吓得李昌平立刻跪地,六神无主般道:“臣……臣不知啊!还请……还请大王明察!”
“明察?你给孤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你让整个长沙府遍地流言,楚国百姓人心惶惶,你罪大恶极!”
“大王开恩!”李昌平闻言脑袋直往地上磕,磕得是声声响亮:“大王开恩!臣只是照规矩上报给李司徒,之后的事不由臣控制啊!臣无能,臣不察,还请大王恕罪!”
“当啷”!套着剑鞘的宝剑扔到了李昌平的跟前,登时吓得李昌平是脸色发白,冷汗直流。
“你现在有两条路可走。”马希声一脸怒色地瞪着他:“第一条,你拿着此剑回去,先杀了那个细作,再抹了自己的脖子,孤便既往不咎。”
李昌平毫不犹豫疯狂磕头:“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第二条!”
李昌平登时停止磕头,竖着耳朵倾听。
马希声从主位上走下来,他来到李昌平的身边:“你把这件事的幕后主使人给孤揪出来!”
“主使人?”
“对!孤知道是谁!”
……
“不对!不是这样的。”花柔否定地摇头:“玉儿,你说的固然有道理,但君吾不会这样对我的!否则他干嘛让那个什么小姐保护我的周全?”
“那是因为你是唐门门主,唐门还有利用价值呗!”
花柔闻言气愤地甩开了玉儿的手:“不会的,君吾不是这种人!我不许你污蔑他!”
“君吾?”玉儿气呼呼道:“你还在喊君吾,人家可是祈王!”
“他是不是祈王对我来说都是君吾!他和我拜过天地,他还许诺我要补给我一个堂堂正正的婚礼,他说要重塑天下的秩序,他还支持我止战天下……”
“那又如何?难道他就没可能是利用你的吗?想想孟知祥!想想他为了得到天下都做过什么?你再想想姥姥,她又是怎样对你,对我,对唐门弟子的!”
“他们是他们,君吾是君吾,他们不一样!”
“不一样?花柔我问你,你与楚国的江山比,你重还是它重?”
第四百五十五章 你真聪明!
花柔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嘴巴。www.uu234.netwww.uu234.net
“你怎么不说话了?答案明明就摆在你的眼前,你只是故意视而不见罢了!”
花柔捏了捏拳头,看向玉儿:“不管怎么说,我相信君吾,也许……会有不可预见,不可控制的事发生,但是我相信他,他绝对不会是你口中描述的那种人!”
爱情的基础就是信任,她无条件的相信他,她也确信自己的信任是正确的。
玉儿看着花柔不听劝的样子,不由的火冒三丈:“好!既然你如此相信他,那就当我没说吧,不过,若是某一天你的梦醒了,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她说完转身就往山下跑。
“玉儿!玉儿!”
玉儿根本不理花柔,气呼呼地跑了。
花柔无奈转身冲唐九儿的墓碑鞠躬三道:“师父,花柔改天再来陪您,今日让您担忧了!”她又冲琳琳墓碑鞠躬后才转身往山下跑:“玉儿!玉儿你等等我!”
花柔匆匆下山,一路狂奔,然而她没有看到玉儿的身影,反而遇到了唐六两。
“门主,我可找到你了!”
“六两你见到玉儿了吗?”
“没有啊,我和她分头找你然后就没看到她了。门主,我告诉你个好消息:新的天火炮我造出来了!不但如此,我还改良了炮弹!”唐六两说着就拽上了花柔的胳膊:“走,我带你去瞧瞧!”
花柔朝远处看了一眼,点头到:“好,我去看看。”
尽管她挂心玉儿,但天火炮是个大事儿,花柔也没多想就跟着唐六两走了,殊不知玉儿并未走远,她此时此刻正站在山腰上看着她的身影。
是的,玉儿没有下山,她反而是朝山上跑的,她看到花柔在找她心里刚舒坦就看到花柔跟着唐六两走了,登时火气蹭蹭地往上冒,心里头说不出的难受。
“不要高估你自己的份量。”身后飘来的话令她错愕回头,就看到唐寂站在一步开外。
“你跟踪我?”
“犯不着。”唐寂走到了玉儿的身旁:“我只是碰巧路过,听到你在不遗余力地拆散花柔和慕君吾。”
“这不是拆散,我只是实话实说。”
“不!你嫉妒她,嫉妒她被人爱,被人疼,嫉妒她拥有着你不曾拥有又万分想得到的……”
“哈!”玉儿瞪着唐寂不悦打断:“随便你怎么说,我的事与你无关!”她说完转身就走。
“醒醒吧!没了慕君吾,她也不会把你放在首位。”
玉儿闻言顿住脚步,忿忿转身刚要回嘴,唐寂已抢言道:“你没听到吗?她想着的是唐门,是止战天下,你们真的不是一路人。”
“说完了吗?说完了你就给我听清楚:要偷图纸你自己去偷,别指望我会再帮忙,我再说一遍,我的事,与你无关!”玉儿撂下话,忿忿离去。
唐寂看着玉儿匆匆离去的背影,脸色逐渐阴郁。
……
火器房的密室里,花柔摸着新铸造出来的天火炮,神情有些激动:“太好了,有了它,唐门就不是别人可以随意欺负的了。”
“那当然!”唐六两得意地昂着下巴:“再配上我这内里装满了炸药和铁钉的炮弹,我保证新的天火炮比之前的更厉害!”
“六两,你真棒!”
“那是,这天下除了那个祈王,就属我最棒。”
花柔闻言一愣,心里顿时不是滋味,而唐六两看到花柔脸上失去了笑容,当即关切:“怎么了?怎么突然就不开心了?你不舒服吗?”
花柔摇了摇头:“我只是,有些心烦。”
“心烦?那你去渝州城听说书啊!我每次心情不好去听听整个人都舒坦了。”
花柔浅笑一下,没说话。
“你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听,保证你听过之后就……”
“六两,你最在乎的是什么?”
“最在乎的?”唐六两伸手挠挠脑门:“有饭吃,别饿死。”
“除此之外呢?”
“寂哥!我和他约好了,要做一辈子的好兄弟,将来等我们都混成唐门的房主,就去渝州城开个茶馆,然后请几个说书的,天天听说书……”
“那……你的梦想呢?”
“梦想?”唐六两沉吟道:“当然是和祈王一较高下,比比谁更厉害啊!”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最在乎的,和你的梦想发生了冲突,你只能选一样呢?”
唐六两愣愣地眨巴着眼睛:“当然选寂哥,反正我想和祈王比也未必能遇到他啊!再说了,我连慕君吾都赢不了……”
花柔听到此处,无奈地垂下了头,口中喃语:“我也是糊涂了,居然问你如何选择……”
“诶,我的选择怎么了?不对吗?”
“没有不对,而是你选择的真容易。”
“选择本来就不难啊,干嘛非要计较得到什么失去什么呢?算过来算过去多累啊!要我说,想怎样就怎样啊!你别看我现在回答你是寂哥,说不定明天我知道了祈王的下落,立刻就跑去了呢!”
“可是你万一输给了祈王,被他扣押起来,这辈子都要关在牢里,再也出不来,见不到唐寂呢?”
唐六两挠挠头:“那就想办法逃出来啊!”
“假如你逃不出来呢?”
“为什么要有这样奇怪的假如?没有发生的事我为什么要去想那些奇怪的假如来吓自己呢?”
“这个……”
“你们这些人啊,就是太蠢了,总喜欢自己吓自己!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该怎么着就怎么着,遇上了想办法解决呗,解决不了,就接受喽,反正尽力了,没有愧对自己不就好了吗?”
花柔看着唐六两毫无压力的样子,登时眉头舒展,她觉得迷雾般的前方已豁然开朗:“顺其自然……”
“对啊,顺其自然多好!那个什么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少自找烦恼!”
花柔扑哧一下笑了:“自找烦恼,对,我真的是自找烦恼,六两,你真聪明!”
“开玩笑!”唐六两拍着胸脯:“唐门里就属我最聪明。”
“是吗?”花柔此刻已心情大好:“慕君吾好像比你聪明吧?”
“他不算!”
花柔笑着点头:“好,他不算,那么本门最聪明的六两,你是否可以再造出几台这样的天火炮呢?”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第四百五十六章 择木而栖
“老爷您可算回来了,怎样?大王是否逼您要杀人灭口?”
李昌平走进书房回身看着秦风,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他不是要我杀人灭口,而是要我嫁祸给觊觎者。www.uu234.net”
“觊觎者?”秦风眼珠子转了转:“难道是……诚王?燕王?”
李昌平点了点头:“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老爷,您现在当务之急是该想好,您奉谁为新君?”
李昌平为选择谁而烦恼,其他重臣也逃不开这个选择。
细作,通敌,君王血统成疑,此地无银三百两般的杀戮,都在把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也同样的把每一个放置在了选择的路口。
黄昏时分,家家户户掌灯的时候,刘府的书房里却是昏暗的。
刘彦一身素衣坐在书桌前,书桌上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他却盯着书桌目不转睛。
门“吱呀’一声推开,刘夫人手里举着烛台走了进来。
刘彦一动不动,似入定一般。
刘夫人默默地点亮了房内的烛火,来到了他身边,看他还是一动不动,轻叹了一口气:“人都走了,你怄气有什么用呢?”
“我不是怄气,我是在想出路。”
刘夫人将双手放在了他的肩头上:“那流言若是真的,我们是得早些谋出路。”
“是啊……只是可怜李兄,竟这么去了……”
李铎是什么人,朝臣心里都跟明镜似得,左相致仕退出了政圈,李铎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人又被大王亲手刺死,忠臣善臣哪一个不是心境悲凉,感同身受着失意
、绝望?
“老爷您可要沉住气啊!这种时候,他已经变成了疯狗,切莫被咬。”
“我知道……”
“老爷,老爷!”管家狂奔而来,刘彦勾手后,他小心谨慎地入内,压低了声音:“老爷,那人又来了!”
刘彦蹭得起身:“夫人,立刻约束府中人,谁都不要到前院去……打扰。”
“好。”
那人能是谁?自是赵富春。
刘彦匆匆奔进门房冲着兜帽斗篷遮身的赵富春双手抱拳,轻声道:“天都没黑,您怎么就出来了,不怕被发现吗?”
“宫里那位焦头烂额,哪顾得上我这么一把老骨头,更何况……我等不得了。”
赵富春说完侧身退开,露出他身后桌子上放置的一个竹篮。
刘彦疑惑地盯着竹篮:“这是……”
“祈王讨檄异种的根本。”
刘彦错愕上前,赵富春将竹篮内的盖布拿开,拎出了内里的布包。
“请不要太惊讶。”打过了招呼,他才动手解开布包。
粗布去除后,率先露出的是陈旧破损但依稀可见金银绣线的襁褓,再打开襁褓后,一具婴儿的骸骨呈现在眼前。
“这!”刘彦猛退一步:“这……这是……”
赵富春盯着刘彦的双眼:“德妃之子。”
……
姚府的书房里,慕君吾同姚彦章一边下棋一边闲聊。
姚彦章捏着一枚云子看着慕君吾:“江山美人谁重?”
“都重。”
姚彦章蹙眉落下云子:“这是浑话。”
慕君吾抓起云子落下:“先生,这江山于马家,于百姓,于君王重若千斤,可是美人乃我心头挚爱,一生相伴,也是不可错过更不可委屈半分的。”
“君王当以社稷为重。”
“可君王也需要爱。”
“普天之下,贤良淑德又出身名门者众多,就非她不可吗?”
“若不是她,我心早死,纵是山河变色,我也漠然视之。”
“彭家不是那么好安置的,更何况你还要仰仗他的兵马。”
慕君吾笑了笑刚要回答,转头看向屋外,眉头已皱。
很快,房门被推开,飞云匆匆入内,声音兴奋:“公子!长沙府已流言四起!时机到了!”
慕君吾没有说话,他甚至没有丝毫的兴奋,反而微微蹙眉。
姚彦章注意到慕君吾这表情,不解:“殿下为何愁眉不展?”
“孟贼细作尚未清剿,这不是好时机。”
“异种在,如何清剿?还是早早回到您的位置上,再清剿吧!”
慕君吾放下云子,起身朝着姚彦章一拜:“请先生辅佐我。”
“先王所托,怎敢负?”姚彦章起身还礼:“臣愿为明君分忧。”
……
夜幕,休憩之时,寝室内的床头处刘彦郑重、认真地看着刘夫人轻声道:“我想要奉祈王为君。”
刘夫人先是一顿,而后吞咽了一口唾沫:“好。”
“你今夜悄悄收拾好细软,明日以探亲为名出城,暂避锋芒。”
“明日就要走了吗?”
“大风要刮起来了。”
“你呢?”
“我将留在长沙府,待到祈王檄文讨伐时,好里应外合,助他顺利夺回王权。”
“我留下来陪你!”
“不,你必须走,你还得去把云儿接上,等他倒台了,云儿就能有新的生活。”
刘夫人沉吟片刻点头道:“好吧,我听你的,不过你可要万分小心……”
“放心吧,要不了多久,一切都会回归正途。”
……
东厢房里,玉儿将金创药放在了唐诗琪的面前:“自己抹。”
唐诗琪看着玉儿一动不动,眼里亮晶晶的。
玉儿见唐诗琪不动,没好气地抓过药瓶挖出药膏就往唐诗琪的脖颈处抹,但的手碰触到伤疤,如触电般缩了一下。
这触感让她想起了自己动手的那一下,无端端的她心跳得有点快,有点不是滋味的难安。
她的眉头拧在一起,正在思量要不要继续时,唐诗琪却抓住了她的手:“不……痛……娘……不……痛……飞……燕……不……怕……”
玉儿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努力压制心里怪异的难安,再次把手伸到了堂事情的脖颈伤口处涂抹。
唐诗琪的脸上扬起了笑容,那是开心的笑。
这笑容刺痛了玉儿的眼,她微微发怔后将药瓶在桌上:“行了,抹好了,已经很晚了,你快睡吧!”说完她逃一般地离开,冲回了西厢房。
快速的洗漱后,她躺去了床上想要尽快睡过去,抛开这种不适的难受,然而她像是身在泥沼般,根本逃不掉,以致于躺了许久都毫无困音。
而就在此时,紧闭的房门却被轻轻地推开了。
玉儿察觉到有人入屋,不做声响地将手伸入枕头下,抓住匕首,闭眼假寐。
黑影摸摸索索地来到了她的身边,而后伸手捞起她的被角……
第四百五十七章 他没有这脑子!
这一瞬间,玉儿已经抓握上了枕下的匕首,假寐的双眼也睁开一半,然而她却发现那靠近自己的黑影居然抹起了她右腿的裤管,而后就在这漆黑之中,将药膏涂抹在了她的膝盖处,轻轻地揉了起来。顶 点 X 23 U S
玉儿双眼圆睁,动作僵住,似不能相信自己看到的,感受到的一切,但凉凉的药膏却那么真实,微温的掌心充满的关怀根本不是她可以无视的。
不多时,黑影完成了涂药,将裤管给她扯了下来。
玉儿迅速闭眼,松开了枕下的匕首。
被子被重新盖好,她听到了黑影蹑手蹑脚地退出去后,屋门掩上了。
玉儿再次睁眼,她喘息两下猛然坐起身来向窗外看去。
月亮的光清晰地照出了黑影的面容与身形唐诗琪,此刻她正推开了东厢房的门,回屋了。
玉儿愣了片刻,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膝盖。
许久后一滴泪落在了她的裤子上。
……
远在长沙府的这个夜晚,是暗潮涌动的。
彭披着衣裳进入了一间耳房时,早在屋内候着的秦风立时起身行礼:“老爷。”
“出什么岔子了?”
按照约定的计划,他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老爷,一切本都按计划进行,但今日下午大王召见了府尹大人,要他把流言一事嫁祸给诚王、燕王。”
彭惊讶挑眉:“什么?”随即他沉吟思虑,口中轻喃:“他这么一个糊涂人怎么突然机灵起来,会借东风了?”
“小的也很纳闷,按说该是大王想要他杀人灭口,小的正好引他把供状献给诚王或者燕王,但现在这样,小的不敢贸然引导,特来请示。”
彭捏着胡子思忖片刻:“他想清除所有的妨碍者,那就成全他。”
“老爷的意思是……”
“告诉那小子,只要他陪着把戏唱圆满了,之前答应他的一切全部翻倍。”
秦风点头折身:“是。”
夜匆匆过去,太阳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李昌平身着朝服,在衙门堂前来回踱步,交集的等待着。
不多时,秦风捧着一张新的供状来到了李昌平的面前。
“老爷。”
“成了?”
秦风阴笑道:“三针下去,不成也得成啊!”
李昌平接过供状看了看,神情变得担忧起来:“你说……这诚王燕王一起咬,会不会太过?”
“老爷,大王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您既然要先稳住大王,再谋将来,自是得让大王心满意足才成啊!”
“可是一旦诚王燕王都入狱,此事便盖棺定论,万一他再对我动手……”
“您手中有真正的供词,还有祈王可依。”
“祈王?一个失踪之人?”
“老爷,这个节骨眼上,站出来的少不得被算计,唯有这失踪的,寻不着的……才能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啊!”
李昌平闻言倒抽了一口冷气:“照你的意思,这个祈王他……”
“老爷,这种局面,藏得最深的才是赢家啊!”
李昌平点了点头,也不多话,揣上供状就进宫了。
一个时辰后,长沙府街头上衙役与禁军齐齐出动,他们冲破了燕王府的大门,也端了诚王的老窝,可怜两个王爷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被口中塞上了布团,捆扎成了粽子在一群百姓的围观中惫带走了。
在一个时辰后,议事殿里,百官齐聚,因为马希声并未临朝入殿,他们变凑在一起议论纷纷。
“好端端地,怎么诚王燕王就被抓了?”
“我瞧见有衙门的人,还有禁军,只怕事态不小啊。”
张迎判此时转头看向李昌平:“府尹大人,这是出了什么事?”
李昌平一脸为难之色:“等会儿不就知道了嘛!”
“这还卖起关子来了!”
刘彦此时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一声不吭的许德勋:“右相大人,府尹不说,您肯定知道不少消息,不妨给我们透露点。”
许德勋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嚣张与得瑟,他噤若寒蝉地摆了摆手:“不不不,我什么都不知道。”
朝臣中,唯有彭一人是闭着眼假寐的,他听到了许德勋所言,嘴角轻勾一下,又迅速隐藏了情绪。
张迎判此时凑到了许德勋身边:“右相大人最近是否身体不适啊?好像自阉贼被千刀万剐之后,您都鲜少开口了。”
许德勋闻言立时咳嗽两声:“哎呀,机要大人知我,这天气时阴时晴,冷热难预,自着凉惹了风寒,便是头晕目眩精神疲惫不堪,实无气力多言半句了……”
“大王到!”一声唱音,化解了许德勋的尴尬,也令群臣收敛情绪归位站定。
马希声入朝登位,百官叩拜后,这殿里便鸦雀无声,等着他开口了。
马希声扫视群臣后,清了清嗓子,这才昂起下巴:“你们都知道今早诚王与燕王被抓入天牢了吧?”
群臣低头轻点,无人敢出声。
“你们可知他们做了什么吗?”
群臣依然静默。
马希声脑袋一偏:“李昌平!告诉他们!”
李昌平赶忙出列:“昨日臣奉诏审查细作,于今日凌晨细作招降,此次诬陷大王出身与容纳细作一案,皆为诚王与燕王密谋所致。”
这话一出来,群臣之中有不少人倒抽一口冷气,但是,他们没有议论,也没有交头接耳,所有人都是沉默的,因为他们都不傻。
马希声见状微微蹙眉,而后再次清了下嗓子说到:“他们造谣生事,诬陷孤,实在是罪大恶极!按照律法本该将他们斩杀,但孤念及手足之情不愿相残,故即日起,夺其封爵,发往边境为役,若无召见,终身不得再入长沙府半步!”
百官闻言依旧沉默,他们的默让马希声很不舒服,不悦的甩了甩袖子,就匆匆离殿了。
他一走,百官们对望一眼,沉默着一个个往外走。
此时此刻,谁都不会再说什么,因为他们知道这个朝廷已经变得暗无天日了。
三日后,当慕君吾和姚彦章、飞云易容后假扮父子入城就医时,他们看到了城墙上的告示,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对诚王和燕王的判决。
顺利的入城后,飞云低声道:“供状上写这次诬陷造谣之事乃成王与燕王密谋,他们已于三日前被发配边境为役,无诏不得入长沙府,而且还被夺了封爵。”
慕君吾沉默不语,姚彦章叹息一声:“先有李司徒身故,再有王室被夺爵逐离,如此排除异己,真是失心离德。”
“这不是他的主意。”慕君吾突然开口,令他们两个齐齐看着他。
“他没这反咬一口,趁机清人的脑子。”
姚彦章刚要说话,商人打扮的潘约已带人匆匆迎来:“公子,你可回来了!大家都等着你们呢!”
第四百五十八章 夺宫(上)
潘约很聪明,他早些年就花钱供养着一个戏台班子,看着他们在长沙府里起了一个戏院,每日热热闹闹,红红火火的。www.uu234.net
如今慕君吾等人要起事,这回来得有个落脚又不会被轻易猜想到的地方,自然他就把这戏院拿了出来。
前院里,一出优戏《弄参军》在台上打得是欢畅无比,台下一众百姓看得纷纷叫好。
四五个小厮看似跑堂伺候,实则警惕地巡查着四周。
而后院是个半回字的围院,慕君吾卸掉假面后来到主厅,请姚彦章落座了才向等候在厅内的几位重臣躬身行礼:“感激各位在此守候。”
张迎判,张彦瑶,刘彦立刻还礼。
唯有彭笑逐颜开上前两步折身道:“殿下,属于您的时刻到来了。”
慕君吾抬头看着彭:“你的意思是……”
“您该檄文讨伐异种了!”
梯子已架好,只等主人家登楼了,然而慕君吾眨了眨眼:“流言一案不是已经盖棺定论了吗?”
彭立时拿出了一张折叠好的供词,递给了慕君吾:“您看看这个。昨日,长沙府府尹李昌平惶惶奔入我府,将此供词拿出,这是那细作真正的口供。”
姚彦章上前一步:“那城墙上所贴……”
“那是大王授意他伪造的供词,还令他杀了那细作好死无对证,但李昌平留了个“哦?他为何要跑去你府求告?”
“因为大王要毒杀他,他察觉后,发现唯有祈王殿下是他的出路,而彭家小女与祈王婚约相联,故……前来告知真相。”
姚彦章听罢觉得没什么问题,看向慕君吾:“供词可说明他是异种?”
慕君吾点了点头。
“那这就师出有名了。”
“不止如此。”张彦瑶道:“他先杀司徒,再逐王室,不仅对宗亲迫害,还伤军民之心,如今已是众怒滔滔,我们已经私下串联过了,大家都期望着您的归来!”
可慕君吾还是不说话,但眉宇已见犹豫。
“殿下,天时地利人和您都有了。”彭盯着慕君吾一催再催。
“看起来是有了,可这一份供词再加上人证,也并不见得能取信天下!”慕君吾说着放下了供词:“檄文之证必须凿凿。”
彭闻言有些激动:“殿下多虑了,自古成王败寇,赢家载史,待您收回马氏江山,这供词人证必然可取信天下。”
张迎判和张彦瑶自是点头赞同,而刘彦向前一步,想要说话,又有些犹豫。
慕君吾见状主动询问:“刘将军,你有什么话要说?”
刘彦看着慕君吾深吸一口气道:“殿下,我手中有一物,能帮您取信天下。”
“哦?何物?”
刘彦看了看慕君吾,又看了看众人:“我拿出来时,还望大家不要太过惊讶!”
刘彦转身走去一旁,将自己带来的箱子打开,取出了一个布包来到了桌前。
层层包裹褪去后,陈旧**的襁褓一露出来,周遭围观的几个人都已经不淡定了。
慕君吾没有说话,但他背在身后的手捏紧了。
最后一层遮掩打开,弱小的婴儿骸骨就这样摆在了桌上,摆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这是……”
“德妃之子。”
“什么?”
“啊?”
一片错愕里,彭兴奋地搓了搓手:“刘将军这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
“宫里。”当下刘彦把赵富春告诉他的故事转述了一遍,而众人看到那金丝银线的襁褓就知道这并非是造谣。
整个过程中,大家都很激动,唯有慕君吾一直盯着襁褓沉默不语。
“不管大王是不是孟贼之子,他都是个冒牌货,殿下讨伐总是没错的。”
“现在万事齐备,只欠东风了。”彭看向了慕君吾。
“殿下,该做决断了。”姚彦章也看向了慕君吾。
慕君吾此时终于开口:“这是大事,不能不谨慎周全,各位请容我深思一夜,明日一早便做定论。”
彭闻言还要说话,慕君吾却抬手制止:“诸位请回,明早再见。我……需要静一静。”
慕君吾说罢转身出厅,去了院内处理着,闭目沉思。
戏台上打斗的热闹隐隐传来,与他此刻的心境别无二致。
几个重臣见状又能如何?交头接耳后,也就各自散去。
慕君吾在院里站了约莫一刻钟后,睁开眼睛转身回往厅内。
“飞云!”
“在。”
“你现在去追彭大人,告诉他我晚上会去他府上与他喝两杯。”
“是。”
飞云出去后,姚彦章凑到跟前:“你还是知道得稳着他的嘛!”
“先生觉得,我和他,谁是主,谁又是棋?”
姚彦章笑了:“你本是主,他是棋,可无奈他现在势大,您得借东风。”
“那可不一定。”
姚彦章一愣:“怎么着?你还能不靠他就拿回江山吗?”
慕君吾自信道:“当然能。”
是夜,慕君吾一袭夜行衣的潜入了楚王宫。
高高的城墙拦不住他,巡逻的士兵防不住他,走在这脚下每一寸都熟悉的宫阙里,他的心有说出来的酸涩。
幼年的快乐与纯真,少年的相助与信任,再到及冠后无法逃避的责任与矛盾,他仿佛看到了昔日的影像,也更知道今夜这片寂静里他要做的---凭一己之力去改写山川。
毒药丢出,寝殿周围守夜的宫女太监连声都没吭,就倒伏一片昏睡不醒。
他推开了殿门,从容入内。
殿内灯火幽暗,马希声的鼾声绵长有序。
他顺着鼾声步步向前,很快他看到了马希声的睡姿,但同时他也注意到了牙床前的香炉里正升腾起袅袅薰香的轻烟。
睡不安稳,不得不依靠薰香了吗?
他想着来到牙床边,抽出腰间的软剑架在了马希声的脖颈处。
“二哥!”
马希声的鼾声顿失,人却未醒。
“二哥!醒醒。”
马希声眼皮抖了两下,却像是无力抬起一般。
慕君吾见状手指在马希声的人中处掐了一把,马希声终于睁开了双眼,那一瞬间他有些失神,而后变得惊骇无比,唇齿哆嗦:“你……你是人,还是鬼?”
慕君吾冷冷地看着他:“你说呢?”
第四百五十九章 夺宫(中)
马希声看看慕君吾,那含恨的眼,那因呼吸而轻动的鼻翼都在告诉他什么是真实!他的眼神瞥向了架在脖颈的软剑,吞咽了唾沫:“你……你没死。m.www.uu234.net”
“是的,托父王在天之灵的庇护,我活着。”
马希声皮笑肉不笑:“那……那可真是太好了……”
慕君吾冷笑了一声,手中剑从马希声的脖颈处移开向上,在马希声的脸颊上拍了拍:“你是多久知道你自己身世的?”
马希声闻言眨眼装傻:“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这里只有你我,他们……”慕君吾把剑拿离了马希声的脸,指向殿外:“听不见的。”
马希声几乎是下意识的顺着慕君吾所指向外看去,他看到了一个倒地的太监,他登时明白自己的处境有多糟糕,但是他还是想挣扎一下。
“那个……你是听到流言了吧……那是谣言!是五弟六弟他们编造的……”
“你的意思是我在孟知祥书房内看到的所有书信都是编造的?”
这话,把马希声给问傻了,他的眼里闪过惊讶、心虚之色,他张着嘴巴却无法接话他能说什么呢?
慕君吾见状叹息一声,再次把剑架在了马希声的脖颈上:“我问你答,有一句假话我就杀了你!”
……
彭家的花厅内,几位丫鬟在往桌上摆菜。
彭理着衣裳,脸上是压不住的喜色。
“恭喜老爷,将位极人臣。”
“位极人臣……可不及手中掌权。”他突然感慨起来,冲身边的管家道:“当年彭家被迫从江西离开时,我便立誓终有一日要重振彭家声势,如今……终是近了。”
“待到新王继位,您这位国丈便是国之栋梁,肱骨重臣,这权自是您的。”
彭呵呵一笑:“是这个理,可是肱骨栋梁得有军功,这讨伐之役必须有,若不然凭什么大权落入我手?”
……
“你几时知道的身世?”楚王宫的寝殿里,一问一答正式开始。
马希声面如死灰:“继位后的第二天。”
“谁告诉你的?”
“赵……赵吉昌……”
“袁德妃呢?”
马希声身子晃了晃:“她……她也在……”
“孟知祥都要你做什么?”
马希声忽然不高兴地咧嘴:“你不都知道了嘛,还问……”
此时,慕君吾手里的剑轻轻一拉,马希声脖颈破了皮,他痛了,却未见血,但这足以让他恐慌不安,急忙道:“啊!痛痛痛……我说我说我说,你别杀我!”
“说!”
“他就是让我早些……拿回兵权,然后……让一些孟军进来,我在前他在后帮我治国。”
“帮你?”慕君吾苦笑道:“也只有你相信这种鬼话。”
“这不是鬼话,我是他儿子他不帮我帮谁?”
“你是他的儿子?人家这么说你就当真了吗?”
马希声愣在原地:“你什么意思?难道他……他骗我?”
慕君吾没说话,马希声却是激动起来:“不不,这不可能,母妃都承认了,说我是孟家的骨血。”
“她骗你的,孟家的骨血早死了,他早已是一具白骨。”
马希声再次僵住,而慕君吾再一次撤下了剑:“不信?那我们可以一起去问问袁德妃。”
“问,问!”马希声轴得梗起了脖子:“我一定是孟家的孩子,一定是……唔……”
一颗药丸被慕君吾丢进了他的嘴里,他避之不及,一口给吞了下去,然后瞪着慕君吾:“你给我吃了什么?”
“毒药。”
马希声吓得脸色发白,惊恐地立刻伸手去抠嗓子,想要吐出来。
“没用的,此毒入口即化,你要不想死,就乖乖地配合我。”
“配合,我一定配合!”
……
夜,本该休憩,可是袁德妃并没有。
她跪在偏殿的佛龛前,闭着眼,手拨念珠,虔诚无比地诵经。
她许了愿的,要为李铎这位忠臣的英灵超度。
突然,她停止了拨动念珠,口中虽在诵经,眼却睁开,并扭头看向了殿外。
此时殿外隐约有对话传来,声音遥遥。
“大王?您怎么……”
“走开!你们统统退下,孤有事要与母妃商谈。”
袁德妃皱了皱眉头停止诵经,将念珠带回手腕,起身刚走到殿口,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马希声脸色惨白地入内,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低头的侍卫。
袁德妃扫了马希声一眼,神情有些不快地走到一旁软榻上坐下,单手捏了捏眉心,故作疲惫道:“大王有什么事不能明日相谈,非要半夜来寻?”
“我问你!”马希声盯着德妃:“我到底是不是……孟家的孩子?”
袁德妃闻言双眼圆睁看向马希声,而后她目光瞥向了马希声身后的侍卫,她盯着他,慢慢起身,神情陡然激动:“范儿?”
慕君吾闻言抬头,眼神带着阴冷与杀意:“德妃娘娘好眼神啊!”
袁德妃激动地向前迈步,慕君吾却是拔剑架在了马希声的脖颈处:“站住!”
袁德妃站在了原地,她看着慕君吾,激动得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没死。”
“很失望吗?”
袁德妃看着慕君吾欲言又止,眼神直直地落在慕君吾的面容上不再挪开。
马希声此时却急急地问到:“你说啊!我到底是不是孟家的孩子?”
袁德妃眼神依然盯在慕君吾的脸上:“你……当然是。”
马希声立时安心道:“我是!我是!”
“你不是。”慕君吾说着从怀里掏出从襁褓上割下的一块布料到了德妃的脚下:“它包裹着的那具白骨才是!”
袁德妃垂眸看向了那块布料,而后慢慢地弯下身将布料捡了起来。
马希声关切激动:“那是什么?”
袁德妃根本不理马希声,再次看向慕君吾:“祈王是如何推断的,不妨说来听听。”
“唐华锦,你还真沉得住气!”
袁德妃眉眼登时高挑:“你知道我是谁?”
“我不但知道你是谁,我还知道你是孟知祥与唐门交易下的一颗棋子!你把你的孩子送出了宫,换进来了孟家子,但是……”
慕君吾扫了一眼袁德妃手里的布料:“那孩子在换进来时已经被闷死了,为了能有所交代你让伏太医找了一个孩子来顶替,而孟家子则被草草地近了宫内的一口枯井中!”
袁德妃看着慕君吾,如同被言中一般沉默着,这沉默让马希声不安起来:“是这样吗?真的是他说的这样吗?”
袁德妃此时一笑:“你还知道什么?”
“这还不够吗?”
“范儿,你很聪明,但真相却并非如此。”
袁德妃说完抹下腕部念珠猛然捏碎,霎时烟尘四起。
慕君吾见状冷笑:“你以为毒能毒倒我吗?”
“毒倒他就够了。”
袁德妃话音刚落,马希声便翻着白眼倒下了。
慕君吾诧异挑眉:“你什么意思?”
袁德妃笑吟吟地看着慕君吾:“你呀,是真聪明,但你想错了。井中的那具白骨可不是孟家子,而是……陈氏之子。”
第四百六十章 夺宫(下)
宫中守夜的巡查队伍从大王寝殿约莫七八长开外走过时,为首的统领自然会朝大殿前看几眼,结果放眼过去,竟没太监宫女守着。www.uu234.netwww.uu234.net
他立时抬起拳头,制止了队伍行径,自己往殿前奔去,跑了大约五丈之距,就看到一片倒地之身,立时将他骇得一愣,迅速朝队伍招手后,呼啦啦的一队人马上前,见此情景,纷纷抽出刀剑靠进了紧闭的殿门。
统领紧张又小心翼翼地将耳贴在了门上,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他一把推开了殿门,带着一票人冲了进去,屋内既没有刺客也没有大王的身影,只有一张空空的牙床。
……
“一派胡言!”慕君吾瞪着双眼:“你还是省省吧,我没兴趣听你编故事。”
“没兴趣听那你干嘛带他来见我?是为了求证你的猜测,还是准备在这里先杀了他再杀了我?”
“你说对了一样,我就是来杀你的!”慕君吾说着举剑就朝袁德妃刺去!
“我是你娘!”理直气壮的四个字,完全不躲的姿态令慕君吾的剑悬停在了她的胸口处。
母君吾瞪着双眼,而袁德妃看着他,一双眼里满是爱意,声音也柔和了许多:“你是我的儿子。”
“胡言乱语!”慕君吾眼中厉色乍现:“你的儿子明明送了出去!”
“你是另一个!”
“什么?”
“你既然知道我的儿子送了出去,想来前情我不必多言,没错我是送出去了一个,但前脚送出去了一个,后脚我肚子又痛了起来……我那时才知道怀得竟是双胎。”
慕君吾静默着,手中剑依然悬停在袁德妃的胸口处,他的神情带着嘲意,像是在看一出拙劣的骗技。
“我是真不知道怀的是双胎,伏太医也不曾号出来过。那一刻,你的出现就像是老天爷要我弥补过错而赐予我的礼物,我动了留下你而杀死孟家子的念头,但是……”
袁德妃抬手慢慢地拨开了慕君吾的剑,径直走到马希声跟前,蹲下身扯开了马希声后颈的衣领,露出了他后颈上的一块胎记。
袁德妃起身道:“但是这孩子有胎记,孟知祥又在宫中布下了耳目,我偷换不得,就在难为之时,我得了一个讯息:陈氏产下了死婴。”
“继续编!”慕君吾冷冷砸过来的三个字,让袁德妃情绪陡然激动起来。
“我没有编造,这是事实!陈氏是先于我有孕的,十天后我才查出有喜,原本她会先于我生产,却不料我先有了动静,她生怕落于我之后,便强行催产,结果产下了死婴。”
“你撒谎!!”
“我没有撒谎!这宫中有孟知祥的耳目,也有我培养出来的眼线,陈氏身边有我的人,当我知道这个消息后,我只能把你养在陈氏的膝下!如此你才会在我的身边安然长大!是我令人抱你过去偷换了那死婴,然后将死婴丢入了枯井……”
“够了!”慕君吾再次剑指袁德妃:“你觉得我会信吗?”
“范儿,你一时接受不了我能理解,但当时的我是逼不得已……”
“胡说!我若是你的儿子,为何你总处处针对我?还对我下毒?”
“你说呢?聪明如你,还不知道为何吗?我当然是想保住你的命!”
慕君吾闻言一愣。
“孟知祥要的是楚国江山,他的布局之中楚国只是他想吞下的一小块儿!本来,他是想着让这孩子得宠上位,可是……”
袁德妃叹了一口气:“他却烂泥扶不上墙,昏聩无能,而你却天资聪颖,处处崭露头角!你太优秀了,你的优秀让孟知祥害怕,他不会允许你活着,坏他的计划!我打压陈氏,我训诫你不许肖想王位,都是做给孟知祥的耳目看的,只有如此才能保你,至于你所谓的下毒……那是在救你。”
“救我?用毒救我,你还真能编!”
“范儿!你已经知道你是带毒体了吧?我离开唐门的时候,毒主有一位朋友也是带毒体,虽然毒暂时伤不了他的性命,但终究会因毒性积累早早离世。她那时研制出了克制的毒,我瞧见了方子,后来发现孟知祥的人频频给你下毒,而你毫无戒备,就只能借伏太医之手为你根治。”
慕君吾看着袁德妃,眼神复杂,因为袁德妃口中说的毒主的朋友显然就是铭郎,而铭郎的死因毒主也在手札里写得清清楚楚,就这件事上来说袁德妃倒没撒谎,只是……说他是她的孩子,他还是不信……
“退一步说。”袁德妃见慕君吾沉默不语又道:“如果你不是我的孩子,你为何会是带毒体?”
慕君吾闻言刚要说话,却猛然看向殿外,袁德妃此时也是转头看向殿外,因为外面有一帮人冲了过来。
“你们干什么?”德妃殿外,守门的太监大声斥责,而统领一脸凶相地喝问道:“大王可曾来过?”
“有,大王他正在殿内与娘娘夜谈。”
统领一愣,随即一把推开太监,带着侍卫们就往里冲。
将将冲到殿门前,袁德妃已一脸怒意地冲了出来:“干什么?带兵夜闯后宫,想造反吗?”
侍卫闻言立刻跪地:“娘娘误会!属下巡查至大殿时发现,守殿宫女太监尽数昏倒,而大王不见了,属下担心大王有事,后有宫人看到大王曾往娘娘殿中来,故而……”
“故而来查大王是不是在这里吗?”袁德妃说完让开殿门:“大王在本宫殿内歇下了,你可以进去看看,动静小点儿,别惊了圣驾。”
袁德妃说着掩口打了个哈欠,一派困乏之态。
统领一听这话,登时烦忧他哪里敢入殿内?可是万一有个什么,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啊!立时把他难为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愣着做什么!”袁德妃不耐烦道:“进去看啊!”
统领见她这么催自己,故作勇气起身走到殿门口,而后他伸着脑袋朝里望,果然看到马希声躺在软塌上,而且还有鼾声作响,他当即后退两步,冲袁德妃欠身道:“大王既然安在,属下就放心了,只是那大殿内昏睡的……”
“大王近日不安,总担心诚王燕王余党有不轨之心,他想宿在他处,又恐被人知道他去了何处安睡,才迷晕了那些侍从,明早他就会回去躺下,他们醒来也是不察。”
统领有点愣,将信将疑的看向袁德妃,而此时袁德妃冲他招招手,他不明所以凑近了些,袁德妃看似与之耳语,却把药丸捏碎在了侍卫的鼻前。
“带你的人回去,按我说的消除影响。”
袁德妃直身后,统领直着眼转身就往外走。
袁德妃看着他走到院口对着一众人说了几句,便带着他们退出了院落后,她将守在外此后的一众太监宫女全部挥退后,才转身入殿,并关上了殿门。
第四百六十一章 娘心
袁德妃走回到软塌前,慕君吾也从藏身的帐子后走了出来。m.www.uu234.netwww.uu234.net
两人对视着,一时无言。
几息之后,袁德妃搓了搓手指道:“这些年,我把你养在陈氏膝下,看似对你忌惮戒备,实际一直在默默地爱护着你。”
“一个把自己的亲子送出去的人,也配说爱护?”
“你知道我的真名与身份,总该知道我是什么出身吧?”
慕君吾看着她并未说话,袁德妃昂起了脑袋:“我是孤儿,是被姥姥从死人堆里捡出来救活并养大的孩子,我的命是她给的,唐门就是我的家,我这一生都愿意为她和唐门效忠!”
慕君吾闻言捏了拳头:“你的效忠包括与无爱之人结合,再把生下来的孩子送出去吗?”
“没错!我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但是!”袁德妃的眼泪霎时涌出:“我没想到怀胎十月,孩子落地啼哭出第一声时,我后悔了,可是我没有退路,没有选择,我得报恩啊!”
“报恩?”慕君吾盯着她:“为了报恩,你就舍弃了自己的孩子?且不说这是多么的荒唐,我就问你的心是有多狠!你配做人母吗?”
“骂吧!”袁德妃泪如雨下:“你使劲地骂吧,这是我的错,但我并不是不牵挂你兄长的安危,我就是怕他受委屈才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孟知祥胁迫!”
“胁迫?他胁迫你什么?”
“还能是什么?就是要我先毒杀你父王,再毒杀长子希振而后将整个楚国变成孟家所控……”
“你!”慕君吾挑眉:“父王是你杀的?”
“不!”袁德妃摇晃着脑袋:“我做不到!我爱上了你的父王,他对我太好,对百姓太好,我下不了手,我不但没有杀他,我还拼命地护着他,他们下毒我就解毒,他们来暗杀我就全部毒死,总之我一直护着你父王直到他病死的那一天……”
“你说他胁迫你。”
“对,胁迫,孟知祥拿你兄长的性命逼我,可是他的儿子也在我手中,于是我和他讨价还价,终于达成了协议,只要他们不再乱来,让你父王能寿终正寝,我就一定会让他的儿子成为继任楚国的大王。”
慕君吾眼珠子一转:“那大哥出家是……”
袁德妃闭上了眼:“是我做的。万念俱灰地放弃并离开,总比死了好,至于你,让你躲进唐门也是我想出来的法子。”
……
夜已深,彭府花厅里彭守着一桌子的菜肴,脸上已无之前的兴奋。
“老爷。”管家入内,彭立时起身:“来了?”
管家摇了摇头。
彭失望落座:“去外面继续盯着。”
管家应是出去守着,而彭阴郁着一张脸,他的心中十分不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乌云在将他笼罩。
……
“你风头太盛,令孟知祥如临大敌,便早已设局要除掉你,免得他儿子坐不稳这王位。”袁德妃说着叹一口气:“既然形势不利,不如以退为进,你离开,或者假死后,他们就会忙着占楚,无暇顾你,你自然就安全……”
“够了!我不想听你讲这些,我问你……我母妃是怎么死的?”
母妃两个字让袁德妃眼里闪过痛色:“陈氏之死,乃孟知祥所做,他想引你出来,我当时怕你上当,不得不亲自去吊唁,因为我知道,举动反常你必有疑虑,才不会现身,所幸你未出现。”
“听起来,你还真为我着想啊。”
“我当然为你着想!要不然我为什么将他养废?又为何先除赵吉昌,再除诚王燕王?”
“别惺惺作态了!”慕君吾冷笑道:“我不信这是你做的。”
“随你吧!反正为了你能在民心所向之下取得王位,我用他的手帮你清除了所有的障碍,还让他身背恶名,失心离德。”袁德妃说着把手里的布块晃了晃:
“就连它,也是我让你得到的!因为只有流言可不够,还得有一个取信天下的凭证!而有了它,你就可以檄文讨伐这个假子,然后顺理成章地上位。”
“什么?”慕君吾难以置信地看着袁德妃:“尸骨也是你让我……”
“你还记得赵富春吗?”
慕君吾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曾是你父王的左膀右臂,但是他的族亲却被孟知祥控制,逼他给你父王下毒,他为了族亲的性命不得不动手,而我救你父亲他自然败露。”
“所以他被父王下了牢狱?”
“那是之后的事,当时我放了他,还帮他掩盖了过去,他感激我却苦于族亲性命受胁,我和他商讨对策时,他的族亲被孟知祥给杀了。为了复仇,他与我演戏,看似与我作对,被我迫害入牢,又被贬为粗使,其实却就此藏在了暗处,默默帮我。”
“所以你刚才所说的种种,就是你们做的?”
袁德妃笑了,笑得泪光闪闪:“对啊!我可是你娘,即使没把你养在膝下,也会为你谋算!这些年,我培植势力,俘获人心,布下一层又一层的网,为的就是让你有朝一日归来啊!”
“可是……”慕君吾眼有疑惑:“檄文一出,你将和他一起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儿啊!我欠你的,我终要还你啊!我不能给你母爱,那我就给你应得的江山王权!至于死,我才不怕呢!自你父王去后,我是为了你们才活着的。”
袁德妃说着张开手臂朝慕君吾迈步想要抱抱他,然而慕君吾却后退一步,这让袁德妃顿住,一脸伤色。
“你讲得很动听,但可惜……”慕君吾表情冷冷地:“我不信。”
袁德妃闻言尴尬地抬了抬双臂,而后垂下,伤痛又无奈道:“信不信由你,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既然清楚了这些事,可以走了!”
“走?”
“对啊,回去写檄文讨伐我与他,当你拥兵呐喊时,我必会和他一起引咎自尽还你这楚国王位。”袁德妃说完转身走去了佛龛前,默默矗立。
慕君吾盯着袁德妃的背影,眼波内情绪几变,最终他叹了一口气:“我来,就是不想讨伐,不想楚国内乱。”
袁德妃闻言震惊地回头看向慕君吾:“你不讨伐如何归来拿回王位?”
慕君吾看向了马希声:“父王的遗诏不是写得很清楚吗?”
第四百六十二章 酸涩
夜,越来越深,迟迟不见祈王到府的彭开始坐卧不宁,他坐不住地来到花厅外张望,突然一只飞镖带着一封信扎在了花厅的立柱之上。www.uu234.net
院里守着的小厮们,立刻朝着飞镖射来的方向奔去。
而管家将飞镖与信拔下后来到彭身边,递上来信。
彭读后,双眉高挑,继而将信一揉,忿忿道:“好!好一招釜底抽薪!”
“老爷,发生了什么事?”
“把饭菜撤了吧,他不会来了。”
管家闻言微愣。
“还有,立刻放飞所有的信鸽,传书为空。”
这话一出,管家脸上升起一抹惧色,皱眉折身称“是”后,立刻退下。
“哼!”彭面色抑郁中夹杂着怒火:“你能釜底抽薪,我也能!小子……和我斗,你还嫩了点。”
同一时间,身在渝州城的彭岚,拉开房门,披着衣服走到院中石桌前坐下,仰头凝望薄雾中的月。
巡夜的罗诚此时正从月亮门前走过,看到彭岚竟然未睡,赶忙来到她身边:“
小姐还没睡吗?夜里风大小心着凉。”
“知道了,让我一个人静静。”彭岚应了一声,头都未回,罗诚略一迟疑,解下了身上的斗篷,给彭岚披上了。
彭岚终于斜了他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罗诚忙退后欠身:“属下告退。”他转身就走,走到月亮门时,彭岚突然开口:“等等!”继而一把扯下了斗篷丢在了地上:“拿走!”
罗诚见状一愣,当即跪地:“小姐请别误会,属下只是怕您着凉……”
“罗诚,我不傻,你对我再好也没用,你给不了我想要的。拿走吧,这种不会有结果的事,以后都不必再费心思。”
罗诚低着头起身上前默默地捡起斗篷,默默地退离后,彭岚仰头望月,许久后叹了一口气。
“说别人怎么不看看自己。”鬼魅一般的声音响在身后,彭岚惊愕回头,看到了唐寂。
“我的事定然会有结果。你怎么来了?”
“来帮你得到你想要的啊!”唐寂说着坐到了彭岚身边的石凳上看着她:“你敢不敢拼一次命?”
……
毒房西厢房的门悄悄地推开。
唐诗琪蹑手蹑脚地进来后,再一次掀开了玉儿的被子,挽起她的裤腿往膝盖处涂抹金疮药。
整个过程,玉儿的眼都是睁开的,她默默地看着唐诗琪,看到她做完一切盖回被子后,蹑手蹑脚地走了。
门掩上了,玉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片刻后,她将被子蒙住了脑袋,很快被子里传出了如同蚊蚋般的嘤嘤哭声。
关爱,她最渴求的关爱,居然是凤主给她的!
虽然那是因为唐诗琪把她当成了飞燕,但是这切切实实的温暖,真的让她心潮澎拜。
她羡慕唐飞燕,即使死了,依然被人牵挂与疼爱,而自己一个大活人,却毫无存在感,没有人在意她,这叫她真是酸涩不已。
而这个夜里同样酸涩,甚至更加难受的人还有慕君吾。
他做完了自己想要的做的事,可是他没有办法冷静下来,没有办法面对现实,因为这简直就像是一个谎言,可是他努力反驳,却似乎又哪里都无法下手。
“公子!”因等待而焦躁不安的飞云,终于看到慕君吾从黑暗中走出来,激动地冲到跟前:“公子您可出来了,如何?”
慕君吾没有说话,只是迈步向前,但是他的脚步沉重的像灌了铁水一样。
飞云见状,当即担忧不安:“公子,是不是不顺利?”他边问边朝慕君吾身后看了看,然而没有什么异常,街头根本就是死一般的寂静。
慕君吾还是一言不发的迈步向前,沉重依旧。
飞云追在他身侧“没有关系,不管怎样咱们都已经得到了列位大人的支持,可以从长计议的。公子,您不必灰心……”
慕君吾此时却突然转头看着他,那眼神分明在努力压制着某种情绪,看得飞云整个人都怔住了,好半天心虚的他才小心翼翼地挤出一句话:“公子,您……到底怎么了?”
慕君吾伸出一只手放在了飞云的肩头上,他深吸了两口气才缓缓说道:“一切顺利。”
飞云再次怔住:顺利?顺利怎么这般沉重?
他疑惑不解,想要发问,然而慕君吾又道:“别跟着我,我想一个人静静。”
说完,慕君吾转身快步没入街头的黑暗。
留下飞云站在原地是惴惴不安又疑惑不解。
慕君吾顾不上飞云,这会儿他心里难受的厉害,只想给自己一个人可以发泄的地方,很快他看到了一家关门的酒肆,他盯着酒旗看了半晌,动了手。
他砸开了人家的门,将一串铁钱放在柜台上后,他就捞起人家的酒坛子,咕咕的喝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他已经不在酒肆了,而是拎着酒坛子坐在江堤上,精神恍惚地就着月光看着手里的两样东西,那是他当初离开楚国前往蜀地时带着点珠花与纸条。
“我是你娘!”
“让你躲进唐门也是我想出来的法子。”
“即使没把你养在膝下,也会为你谋算!”
“我不能给你母爱,那我就给你应得的江山王权!”
慕君吾看着手里的珠花,开始苦笑,渐渐地,他的笑声越来越大还夹杂着些许哭音。
“江山?王权?这能弥补吗?哈哈哈……我恨了你这么多年,你却告诉我你是我娘?你居然是我娘!谎话!骗子!你在骗我!”
慕君吾气恼地放下酒坛,一把将珠花掰断后,站起身来使劲儿地把它丢进了江中。
滔滔江水,小小的珠花,浪都没能翻起一个来,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慕君吾一把抓起酒坛仰头就往口中倒,辛辣的酒,从喉咙里灌进去和他体内的痛融在了一处!
酒水溅出,滚烫的泪水跟着酒水一起往衣服上掉,直到那坛子里再也淌不出一滴酒后,他才一甩手把酒坛子也了出去!
“我不信!我才不会信这些胡言乱语!我娘只有一个!对,只有一个!只有那个把我带大的……”
突然,一股撕裂般的疼痛从胸口涌上来,痛得慕君吾忍不住伸手按压在胸口上,下意识的,他想要做点什么来缓解不适,然而下一秒,他双眼圆睁,像是气力被抽走一般,整个身子向前一栽,直接掉下了江堤……
第四百六十三章 崩
夜终究会过去,当天空泛起鱼肚白时,昏睡在大王寝殿前的宫女太监门几乎在同一时间有了清醒的动静。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
“哈欠……”
打哈欠的,抻懒腰的,伸手瘙痒的,众人千姿百态,全是刚刚睡醒的模样,下一秒他们相继睁开眼睛,才一个个都在对视的错愕里想起里自己的值守。
纷纷起身整衣对望,正要弄个明白时,赵福禄带着两个小太监捧着朝衣朝这边走来,大家谁也不敢露馅儿,赶紧站好,默默地看着赵福禄来到殿门处,贴门招呼:“大王,该起了。”
殿内静静地,毫无应答之声。
赵福禄习以为常地清了下嗓子再唤:“大王,该起了。”
殿内依然很安静,赵福禄很是无奈地撇嘴道:“大王,奴才失敬,进来伺候您洗漱更衣。”说着他推开了殿门,带着两个小太监入了内。
“大王,今儿个还要朝会,您得……”赵福禄口中叨叨着带人来到牙床前就看到帘帐半掀,马希声趴伏在牙床边上,半个身子都垂于地面。
“大王?”怪异的睡姿令赵福禄脸色大变,他身后的两个小太监忙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扑上去将马希声翻过身来。
这一翻身,就见马希声口鼻皆有干掉的白沫,而他的脸色更是青白得毫无血色,立时把两个小太监一个吓得直接跪地,一个哆嗦着身子栽了下去。
“大王?”赵福禄小心翼翼地轻唤:“大王您醒醒啊?”
马希声一动不动,似乎连呼吸都没有。
赵福禄见状上前一步,伸手去拍马希声的脸,然而触及到大王脸颊的一瞬,他感触是凉,是没有生气的凉,吓得他一愣之后,哆嗦着手伸到了马希声的鼻前。
三秒之后,赵福禄猛然缩手,近乎嚎叫:“大王!大王!来人啊,快,快去请德妃娘娘来,大王他,他崩了!”
一刻钟后,袁德妃披着头发,衣衫不整,脚步踉跄且脸色苍白地冲进马希声寝殿。
十几秒后,殿内响彻着她的悲嚎:“我的儿!我的儿!来人,传太医,传太医!”
歇斯底里的悲嚎,也是挽回不了大王的命,但是该有的流程也是免不了的。
不过半个时辰,整个太医院的人就都聚在了寝殿里,明明知道大王都断气到身子一片冰凉了,却还在诊脉的诊脉,下针的下针,总之是做着所谓的抢救,没一个敢开口说大王已经没救了。
而殿外,是昨夜值守的太监宫女,此刻他们哭成一团,谁也说不清楚怎么回事。
袁德妃失魂落魄地瘫坐在殿中,呆呆看着马希声的尸体。
“你不会死的,不会……”突然她开始喃语,这话令殿内的太医们个个大汗淋漓,面如死灰地相互对视,还是谁都不敢出声。
“如何?”袁德妃突然撑身而起:“大王他如何了?”
太医们全部匍匐于地,默不作声。
袁德妃踉跄上前,直接伸手抓起一人:“说啊,大王他如何了?”
那太医哆哆嗦嗦:“娘娘,大王他……崩了……”
袁德妃身子一顿,几秒过后,人就向前一栽,倒在众位太医跟前,大家立刻对袁德妃施以抢救。
殿外的太监宫女们则哭得更凶了,而那个眼有泪痣的太监则站在相隔一些距离的廊下,他四处看了看,确定无人注意他后,便偷偷地溜走,直奔宫中偏僻的角落,忙着去给赵富春报信儿。
“什么?”赵富春放下令手里的水桶,盯着那太监:“大王崩了?”
“是的,太医们已经宣告了。”
赵富春闻言脸上露出了笑容,但随即又收敛起来:“快,快溜出宫去,告知左右机要使大人。”
“是,干爹。”
小太监离开后,赵富春脸上的笑容放大,随后他知道自己得去做什么了,忙是大步流星的朝前殿奔去。
去干什么?当然是敲钟昭告天下啊!
他一路小跑,直奔到宫门处的那种钟楼前,冲着当值的两个守卫就喊:“大王驾崩,快快鸣钟!”
“什么?”两侍卫闻言齐刷刷的白了脸,年长的那个倒是机灵,冲着赵富春伸手:“君崩丧书何在?”
赵富春伸手就往怀里抓,然而他掏出来的却是一把药粉--他朝着两人一抛散,两个侍卫毫无防备地翻着白眼倒下后,他迈过两人身体,登上钟楼,抓着撞木朝钟撞去!
“当当当当……”急促的钟鸣声,让长沙府在晨曦的金光中一片恐慌,让朝臣们错愕的错愕,讶然的讶然,而彭则是坐在自家院落的花厅里,不慌不忙地吃着汤饼,那怕他的脸色已十分阴郁。
“是谁?”大王的寝殿里,因悲伤而昏厥的袁德妃刚刚被救醒,就听到了这丧钟声,立时嚎道:“是谁?是谁让你们鸣钟的?”
她激动地嚎完连答案都没等到,人就又昏了过去能不昏吗?丧钟一响,这就是昭告天下,定了局了!她就是心里再开心,也得作出一副悲痛欲绝还无力阻止的模样,如此才能让她的儿子马希范,遵遗诏上位啊!
丧钟,持续不休,朝臣们惶恐,百姓惶恐,被吵醒的姚彦章坐在床上愣了一阵后,才似反应过来,急忙披着衣服趿拉着鞋子匆匆出屋,敲了隔壁的房门慕君吾就住在他隔壁,然而屋内并无人应答。
“快醒醒!”姚彦章一边提鞋一边轻唤:“丧钟响了,出事啦!”
可是屋内依然毫无动静。
姚彦章终于意识到不对,他推开房门,当即愣住:“嘶……人呢?”
屋内,床铺叠放的整整齐齐,蜡烛都还保持着未点燃的模样,显然昨天夜里慕君吾就并未歇在屋内。
姚彦章有点糊涂,脑袋里闪过慕君吾昨夜的面孔,不由的猜想这丧钟是否是他的杰作。
就在此时,飞云奔入院中,姚彦章正好走出来,看到他立刻招手:“飞云,怎么就你一个?公子呢?”
飞云闻言一顿:“公子没回来吗?”
“回来?这屋里没人啊!”
飞云脸色登时不安,当即转身就往外跑。
姚彦章张着嘴看着飞云跑了出去,凝眉不解嘟囔道:“这是……怎么回事?”
第四百六十四章 继承者
毒房东厢房里,穿上了新衣裳的唐诗琪转了个圈:“好……看……”
“这个是我给你做的,以后用这个遮住脖子。顶 点 X 23 U S”玉儿说着拿出一个缝制的绣带,走到唐诗琪身后为她扎到脖子上,遮盖住了那道醒目的疤痕。
唐诗琪的脸上洋溢着喜悦:“飞……燕……乖……”
玉儿涩涩地一笑,不敢迎着她的目光,忙转头看向窗外,便看到院里花柔正在抻懒腰,而唐寂此时快步奔进了院里……
“门主!”
花柔没想到唐寂会出现,赶紧站好,略带尴尬地笑道:“这么早过来,有事吗?”
唐寂将一个纸条递给了花柔:“你看看吧。”
花柔狐疑的接过阅读。
“你也知道,我和他们比较熟,通常遇上难事,他们都会征求我的意见……”唐寂一脸难为之色,而花柔的神情在看到内容后已经变得震惊:“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今早杀手阁的兄弟给我传的信儿。”
“此事当真?”
“不好说。”
花柔眼有忧虑:“不行,我得过去看看。”
“那我陪你一起去。”
“好,再叫上几个弟子一起。”
“门主,这件事还没有确认,无端让弟子们恐慌猜测,恐怕……不太好。”
花柔闻言一顿,缓缓点头:“你说的有道理,那就咱们两个过去吧。”
“好!”
当下两人就要走,不想玉儿竟从东厢房里走了出来:“门主,你们要去哪儿?”
“杀手阁那边有些……事,需要我们去看看。”事情并未确定,花柔因此也没说明白。
“我也去。”
花柔一愣,面有为难之色:“你……就别去了,帮我在门中照看一二。”说着拍了下玉儿的肩头,迈步向外走。
唐寂则狠狠地瞪了一眼玉儿,用眼神制止了她的参与后,跟着花柔出去了。
玉儿看着他们就这样走了,紧张地捏了捏拳头,内心不安。
阿寂,你要干什么啊!
……
大王驾崩了,自然宫中换了素装,群臣也素衣加身,聚集在议事殿内。
“哎!”张迎判叹息一声:“大王突然驾崩,令我等措手不及也悲痛不已,但国不可一日无君,大家都是朝中肱骨,得早做应对。”
“是啊!”张彦瑶接话道:“我们身为朝臣,再悲伤也得保证国祚不倒,各位不妨各抒己见……”他说着朝许德勋一躬身:“右相大人不如您先说说。”
许德勋自打上次的事后,早已不敢轻易表态,闻言立时摆手:“臣听闻大王西去,内心太过伤痛已无法思考,还是……还是你们先说说吧!”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不吭声,眼看这尴尬要持续下去,钱渡突然清了一下嗓子:“这有什么好为难的,先王遗诏写得清清楚楚,兄死弟及嘛,当然是即刻奉请诚王归来即位。”
“对对,照先王的遗诏来!”几个宗亲立马接话附和,刘彦高声道:“不对吧!即是照先王的遗诏来,该归来的是祈王吧?”
“祈王早已失踪多时,生死未卜,当然是奉诚王……”
“失踪又不是死了?”彭挺着腰身:“现向各地发下文书告知,相信要不了多久,祈王殿下便会归来。”
彭话音一落,殿内立时静默失踪这种事,大家虽然心里明白,但谁会把话说透呢?彭太保敢这么说,便是百分百祈王活着了!
此时此刻,他们看着彭那挺直的腰背,仿若看到了他得春风得意。
“我同意彭大人的意见。”
“我也同意,先王遗诏不可违背,您说呢右相?”
两位枢密史大人迅速表态也就算了,还把许德勋再一次点出来,许德勋哪里敢惹?苦苦应对“是是,先王遗诏自不可违背……”
“那就这样吧!”刘彦迅速打断,根本不给他转折点机会:“我们先奉请祈王殿下回宫即位!”
“奉请祈王殿下,我们也是同意的,只是……”钱渡捏着胡子:“总得有个期限吧?他要是一直失踪不出现,这王位可不能一直空悬啊?”
祈王活着他不敢阻拦,但为了自己的日后潇洒,这几位宗亲肯定还是想搏一搏的。
“大王入陵之日当为最后期限可否?”彭的提议换来了宗亲们一致首肯后,这时候也就这么定下了!
只不过群臣们联手把继承者的事定下了,殊不知祈王已经出了状况。
飞云急躁地在他和慕君吾分手的地方转了第四圈后,再一次冲向了客栈,酒肆,棋阁等处寻找着公子的身影,然而没有没有就是没有!
他焦急万分,却又不能大张声势,真的是一面焦头烂额一面惶惶不安。
最终他寻到了江堤附近,因为注意到了江堤上倒着一个酒坛子,便是边跑边喊着公子!
江风呼啦啦地吹,江水滚滚向前,举目的空荡让他并不确定,但很快他注意到了江堤的下方那小小的石头坡上居然趴着一个身影!
“公子!”飞云心跳到了嗓子眼,他匆匆跑到近前,跳下去将人一翻:“公子!公子!”
慕君吾双眸紧闭,脸色涨红,额头却泛青。
飞云看到他鼻翼在动,心知人没事后,多少舒缓了一些,但是……慕君吾居然没有醒。
“醉得这么厉害吗?”飞云嘟囔着摸上了他的脉,很快他的眉又皱了起来,黑着一张脸迅速将慕君吾捞起来些许背在背上,匆匆离开了这里。
半个时辰后,他背着慕君吾回到了戏台后院,在院子里坐卧不安的姚彦章见状立刻奔上前:“他这是怎么了?”
“说不清楚,估摸着应是公子旧疾发作了。”飞云说着把人背入了屋中伺候着躺下了。
这一路,慕君吾的身体奇异的一半冷一半热的,让他有些吃不准按脉象看,是他熟知的旧疾发作时的脉象,但是!他那涨红的脸,和半拉滚烫的体温让他很糊涂。
此时潘岳进来了,从飞云那里得知了猜测,哪敢耽误,立刻奔出去请朗州,一刻钟后阆中就已经在床边给慕君吾号脉了。
第四百六十五章 找花柔!
“怎样?我家公子可有性命之危?”
郎中一脸困惑:“他的脉相乃肝气郁结,急火上冲,故而面红目赤,可是他却额青唇白,指尖发凉,像是中毒啊……”
“毒?”姚彦章听得身子一颤:“什么毒?你快救他呀!”
郎中却是起身致歉:“抱歉,他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遇见,不敢贸然诊治,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郎中说完就提着药箱奔了出去,潘约立刻追在后面也出去了。顶 点 X 23 U S
飞云和姚彦章对视一眼救是迫在眉睫,但没有把握贸然诊治这可是谁也担不起的!
“这是怎么回事?”姚彦章盯着飞云:“你不是说这是公子旧疾吗?”
飞云有些六神无主:“公子以往发病都和这差不多,且通常病发吃下药后休息一两个时辰就好了……”
“那你还等什么,给他吃药啊?”
“药,没了。”
“什么?那,那这如何是好?”
“你们不要着急。”潘约此时在门口伸了脑袋进来:“我再去找几个郎中过来,公子一定会没事的!”
潘约走了,姚彦章看着昏厥不醒的慕君吾,内心焚忧不已:“你可要快快醒来才好!大王已经驾崩,该你继承王位啊!”
……
赌坊的雅间里,唐风看着站在面前的花柔和唐寂,一个头两个大:“你们怎么来了?”
“讯息我收到了。”唐寂上前一步:“虽然你只是问我的意见,但此事关系重大,可能会危及唐门利益,我就告诉了门主。”
“你放心,我并非要插手杀手阁的事,更不是来问罪的。”花柔赶忙说到:“我只是需要确认这事是真是假?”
“是真的。”唐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昨天夜里我喝花酒回来……”
唐风喜欢喝酒,他喜欢那种微醺惬意的感觉,在唐门的压抑和杀人的沉重里,这是他享受放松所热衷的方式。
他喝够了,准备回赌坊,刚走到赌坊所在到街头上,就遥遥地看到有两个人在赌坊跟前交换什么东西。
他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见那两人一个穿着夜行衣,一个则穿着赌坊小厮的衣裳,只是两人的动作看起来有些鬼祟!
“干嘛呢?”唐风没客气张口就问:“鬼鬼祟祟……”
他的问话让两人齐齐转头看向他,但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黑衣人此时却突然出刀刺进了小厮的胸口。
那小厮当即倒地,而黑衣人居然伸手在小厮怀中抓摸翻掏什么东西。
他见状自是拔腿冲到跟前与之交手,然而黑衣人十分机敏,眼看连打两招都被击退,直接转身逃了。
他没有追,当时只想救那小厮,然而刀刺的是小厮的心口,人已经气绝身亡了。
他虽然气愤惊讶,但想到黑衣人翻找的行为,立时也在小厮胸口翻找,结果他翻出了一封信。
唐风拉开抽屉将一封带着血的信递给了花柔:“就是这封。”
花柔伸手接过,取出信瓤打开,立时愣在那里:“这……”
信瓤内没有字迹,有的是各种零件规格造型的图案,这让花柔震惊地扭头看向了唐寂,唐寂皱眉:“这是吗?”
“是。”花柔点了点头:“这是天火炮的制作图。”
唐寂和唐风齐齐倒抽一口冷气,而花柔脸色发白:“唐门里还有内鬼……”
一时间,三人神情凝重,唐风搓了搓手道:“你们来之前,我刚查了死掉弟子的情况,这两天中午他都没有在赌坊当值,说是出去办事,我问了其他弟子,有人见他出现在江岸竹林附近。”
“江岸竹林?他去那里做什么?”
唐风冲问话的唐寂摇了摇头:“杀手阁弟子出入做事必有记录,而他中午出行却未记录,定然有鬼。”
花柔的手指点了点信瓤:“这是天火炮的一部分图纸,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去拿图纸,然后再交给那个黑衣人。”
“有可能,那这么说来,给他图纸的人今天也会出现了?”
花柔当即起身:“那还等什么,咱们过去把这人抓出来!”
“好!我立刻叫上弟子们一起过去!”
“不可!”唐寂看向唐风:“人多易败露,小心打草惊蛇。”
“唐寂说的对,现在内鬼是谁身在何处我们根本不知道,要抓住内鬼,这事就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这样,就我们三个去好了。”
唐风一听立刻答应:“行!那走吧!”
花柔把信瓤揣进袖袋,三人立刻奔了出去,往江岸竹林赶去。
……
姚彦章和飞云看着昏迷不醒的慕君吾正愁眉不展,院里就有了张彦瑶兴奋的声音:“好消息!好消息啊!”
姚彦章闻言转身刚走到门口,张彦瑶和刘彦已经满脸喜色地奔了进来,特别是张彦瑶一把抓住了姚彦章的手,喜上眉梢:“左相大人,好消息啊,我们一致商定遵遗诏‘兄死弟及’,祈王继位将为新王!殿下在哪儿,我可要向他贺喜!”
姚彦章脸上的喜色寥寥,他皱着眉头:“殿下……出事了!”
“什么?”
“怎么了?”
姚彦章挪开了身子,指向了床榻,张彦瑶和刘彦这才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慕君吾,两人立刻凑上前去。
“这是怎么回事?”
飞云眼含愁色:“公子旧疾发作。”
“快请郎中啊!”
“已请了四五个了,都说他不像是发病,更像是中毒。”
刘彦和张彦瑶温言登时慌张起来。
“你可别吓我!”张彦瑶急的脸色发白:“这奉诏登基的日子可是定了的,大王入陵之日公子若不出现,那可就错失良机。”
“别急别急。”刘彦努力稳住心神道:“那个……他是中毒,只要找会解毒的人来是不是就能化解?”
“对对对。”
“可是……什么人会解毒?”
张彦瑶和刘彦大小瞪小眼,飞云却是眼里一亮:“我知道,唐门!”
“什么?”
“你说唐门?”姚彦章激动起来:“就是他喜欢的那个……”
“对,就是那个唐门,请你们帮我照看公子,我这就去唐门请人。”飞云说着就要往外跑,潘约一把拽住了他:“等你赶去都什么时候了?我在蜀地有人,我立刻飞鸽传书请他去找唐门弟子……”
“不,不找弟子,咱们要找唐门门主花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