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我娶你!
唐飞燕喊着,手中的鞭子一直在朝唐箫抽打。顶 点 X 23 U S
唐箫躲过两鞭子后,再次出手抓住鞭子,这次他是向前一扯,在唐飞燕向前扑时,他向前出掌。
这是她们以往最常对应的一招,每一次唐飞燕都会在这种情况下,丢开鞭子回身旋转避开,然而这一次,唐飞燕喝了太多酒,反应根本跟不上,根本没有避让。
于是,唐箫一掌拍在了她的胸口上,她连退两步后摔跌在地。
唐箫见状松开鞭子伸手去拉唐飞燕,唐飞燕却是一抛鞭子,将唐箫勾缠向前一拽。
唐箫几乎是扑倒趴在了唐飞燕的身上--唐飞燕躺在地上,唐箫压在她的身上,两人四目相对。
唐飞燕气喘吁吁又泪眼婆娑地傻笑道:“我不会输的,绝对不会!”
唐箫看着唐飞燕的泪眼,看着她倔强的模样,叹了一口气:“何苦呢?”
“你还不是一样?”
唐箫没有再说话,而是伸手去扯缠裹在自己身上的鞭子。
唐飞燕看着他奋力撕扯的模样,泪如雨下,继而自己松开了手中的鞭子。
唐箫将乱糟糟的鞭子扯掉后,起身往外走。
“唐箫!”唐飞燕冲着他的背影大喊:“你听着!我唐飞燕此生非你不嫁,我只要一日不死,就要缠你一日!”
唐箫闻言驻足。
唐飞燕抹了一把眼泪,倔强着昂头起身。
然而此时,一支飞针从黑暗中飞出,无声地刺入了唐飞燕的脑后,立时她僵直着身体跪跌在了地上。
此时的唐箫又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叹了一口气的调转头回到了唐飞燕的身边:“我输了。”
唐飞燕张着嘴巴,出不了声,一脸的惊愕痛苦,更多的是匪夷所思,像是不明白他说输了是什么意思。
唐箫蹲在了她的面前,醉酒的他并未察觉唐飞燕的异样,而是认栽地说道:“我欠你的,我娶你还不行吗?”
唐箫说着朝唐飞燕伸出了手。
唐飞燕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唐箫的手,努力地抬自己的手去抓:“娶……娶……”
“对!娶!我娶你!”唐箫大声地强调着,一派认赌服输的模样。
唐飞燕的脸上闪过一抹喜色,她的眼角则有一滴泪滑落。
她等到了,虽然她已无法告诉他现实的残忍,无法告诉他她再也纠缠不了什么了,但是他说了他娶她,她知足了!
苟延残喘,意识模糊,但她的眼里有那只手,那只代表着愿意和她在一起的手。
呼吸,用力,我一定要抓住,一定!
她不懈地努力着,用上了最后的力量,当她的手终于碰到了唐箫的手时,也就在两人双手碰到的那一刻,唐飞燕倒进了唐箫的怀中。
她已再无气力。
突然的冲击让蹲着的唐箫重心不稳倒地,他躺在地上任由酒劲儿带着自己浑身无力地躺着,美人在怀,他看着空中一片漆黑慢慢地闭上了眼,口中喃语:“我们……都是蠢货……”
唐箫躺在地上,昏沉醉醺中他仿若看到了儿时的他们,青梅竹马的在唐门的湖泊里嬉闹,在竹林里追逐,在演武场上对招。
那时,多好啊……不知苦,不知愁,不知所有的阴暗,那时的我们每一天不都是开心的笑着,闹着吗?
若是没有之后的种种,或许……我们不会有嫌恶吧……
他想着,呼吸沉重而平缓了下去,醉酒的他昏沉不醒。
而唐飞燕依旧趴在他的身上,一动不动。
风吹起了地面上飘落的叶子,卷起萧瑟。
一双脚,慢慢地走近,来到他们两个身边。
而后一只手没入唐飞燕的后脑发丝中,拔出了一枚银针。
再然后那个身影迅速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风,依然在吹,而静谧的街头,只有唐箫和唐飞燕两人躺在地上,一个昏沉,一个安详。
……
毒房的配毒室内,浮沉着一抹淡淡地体香。
未着衣衫的慕君吾拥着同样未着丝缕的花柔蜷缩着躺在他铺开的衣服上。
花柔闭着眼,脸颊通红地半低着脑袋,睫毛上有着一抹水汽,而她的肌肤上是未曾消散的汗珠儿。
慕君吾爱怜又带着歉意地将唇轻轻亲在她的肩头,花柔明显地缩起了脖子。
“委屈你了。”他轻声说着,内心真的充满歉疚。
花柔轻轻摇头,却没有睁开眼睛,她羞涩无比、声如蚊蚋道:“我……我愿意。”
虽然是稀里糊涂,虽然已经生米熟饭,但她的确是不后悔的,他可是她心中要相伴一生的人呀。
“不。”慕君吾轻声道:“不该在此时、此刻……不该是这样的开始……花柔,你能等我一个时辰吗?”
“一个时辰?”花柔睁眼抬头:“你要去做什么?”
“给你一个交待。”慕君吾亲吻着她的额头:“你务必得等我。”
一个时辰后,慕君吾抱着花柔就往后山的山上走。
“我可以自己走。”花柔害羞地轻声喃语,而慕君吾坚定道:“让我抱着你。”
花柔一顿,红着脸埋进慕君吾的颈窝:“这么晚了,我们来后山做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在他们两人往后山前行时,山脚下唐六两打了一个巨大哈欠,而后摆动着胳膊,大声催促:“快点,都快点!”
火器房的数名弟子,一人抱着一个匣子来到唐六两的跟前,众人纷纷将匣子摆放在地上,并将匣内的火药、竹管等物取出。
“我说六两师兄,大晚上的你让我们抱这些东西过来干嘛啊?”
“就是,睡得好好的,非把人叫起来……”
“吵吵什么!”唐六两打了一个老大的哈欠,蹭了蹭嘴巴:“就你们困啊?我还不是被人从被窝里拎出来的!”
弟子们闻言都好奇地看着他。
“看我干嘛?”唐六两摆手:“去去去,赶紧摆呀!”
“六两师兄,谁拎的你啊?”
“就是就是。”
八卦这种事,男人也是一样好奇的。
唐六两忿忿地撇嘴:“少打听!我才不会告诉你们我输给了慕君吾,只有认栽呢!”
众人一愣,笑嘻嘻地各自忙碌起来,而唐六两则盯着山头,哈欠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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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 私定终身
慕君吾抱着花柔走到山顶的密林中才将她轻轻放下。
“花柔,你看好了!”
慕君吾掏出火折子,吹出火焰后,便挥舞着火折子在林中舞动起来!
而他舞动的同时,不时地往林地里抛洒了一些粉尘,像是在写什么东西。
花柔好奇不解,目不转睛地盯着慕君吾的一举一动,她想问但又觉得他如此神神秘秘地倒不如等着看。
慕君吾舞完后将火折子一折,就在他熄灭火焰的刹那,林地里竟升腾而起一片绿色的萤光!
那是成群的萤火虫从草木中飞起,那点点萤绿铺天盖地的犹如漫天星光将花柔与慕君吾笼罩其中,看得花柔不禁瞪大眼睛赞叹声声。
作为山里长大的孩子,她当然见过萤火虫。
可那个时候,都是星星点点三三两两的忽闪着,小的时候她娘还说那是天上的星星坠落人间,后来打了爹爹捉了一只放在她手心,她才知道一闪闪的萤绿是这种天地之灵带来的神奇。
而此时此刻,成片的星光,梦幻般的将她笼罩,她激动不已伸出双手去接捧漫天飞舞的萤火虫。
很快,一只就落在她的掌心,轻柔的似一朵晶莹的雪花,又似一缕飘零的蒲公英伞,令她不由地想起了小时候在山间欢沁不知愁的岁月。
“花柔。”就在花柔专注沉迷地看着落入手心中的一只萤火虫时,慕君吾已走回到她的身边。
花柔闻声转头看向慕君吾,此时她手中的萤火虫也飞了起来。
慕君吾向花柔伸出一只手:“嫁给我,做我的妻子。”
花柔的心腾得一下升起,暖流在周身游走,她感动地看着慕君吾,泪不觉盈眶。
他要娶我,他要我嫁给他,他说要我做他的妻子!
花柔的心荡漾着一片暖意,她红着脸将手放进了慕君吾的手中,羞涩又激动地点头:“嗯!”
慕君吾紧紧地抓握着花柔的手,继而一转身便跪地。
花柔见状一愣,立时也跟着跪下了。
慕君吾紧紧握着花柔的手,仰头朗声道:“天地为鉴,星月为证,今日我与花柔在此时、此地结为夫妻,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花柔闻言感动着,含情脉脉地看着慕君吾,她将那字字句句都印在了心中。
慕君吾此时眼有期待地看向花柔。
花柔看着慕君吾,带着激动地颤音说道:“天地为鉴,星月为证,我……我花柔和慕君吾在此时、此地结为夫妻,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来,我们拜天地!”他意气风发,神采奕奕地拉着花柔:“一拜天地!”
两人当即正襟跪拜了天地。
“你我父母都不在世了,但我相信他们一直都在庇护着我们,祝福着我们的!来,拜高堂!”
慕君吾与花柔再次叩拜天地,彼此的心中都是对父母的回向:
父王,母妃,儿子虽然不在楚国,不临王位,但是,我找到了此生相伴之人,请你们祝福我们保佑我们!
爹,娘,女儿要嫁人了,要做人妻子了,我有家了,你们再也不用为我担心了!
慕君吾和花柔彼此回向之后,对视一眼便自觉地转身面向对方而跪。
“夫妻对拜!”
慕君吾与花柔对拜之后直起身来,两人双手相牵。
“夫人,你我现在皆微时,今日这般草草,实在委屈你了,他日我必定重办聘礼,风风光光娶你过门!”
花柔闻言一愣,感动地摇头:“不,我不要什么风光的迎娶,我只求你我二人恩爱和睦、交好百年。况且……我们不是已经拜过天地成亲了吗?不必再……”
“可是……”慕君吾露出疼惜的目光,以指尖抚摸花柔的脸:“我不愿让你受一丁点委屈……”
花柔甜甜地笑了:“哪里就委屈了?这就是我的,最好的大婚了……”
花柔正说着,突然发现就在慕君吾的身后一片萤光闪闪,她本能地愣了一下,而慕君吾会意地错开一步,把整个背后的视界显露出来,花柔这才发现萤火虫们竟在草木里聚集在一起,拼出了一个“”字。
花柔霎时泪盈于眶:“你给我的,全都是我最喜欢的。”
慕君吾拥住了花柔,真诚道:“委屈你了……”
此时天空中一声长啸,窜起一道火焰。
花柔与慕君吾一同抬头,只见一朵烟花在天空中炸开,一片璀璨的华彩后,一朵接一朵地相继升空盛放美丽。
美丽的烟花,璀璨的绚烂,它们映照着花柔脸上幸福的笑容。
慕君吾看着身边花柔的灿烂笑颜,也跟着笑了起来。
花柔,他日,我一定江山为聘,给你应有的一切。
……
灿烂的烟花,多么绚烂啊!
它引得本已入睡的弟子们全部躁动起来,他们有的从窗户里探出头来张望,有的则从屋中跑出,仰头望向夜空里盛放的烟花高声长啸。
这一刻,之前因为大战而压抑下的伤痛与郁结,在劈劈啪啪的烟花绽放中莫名地得到了一些释放。
夺魂房的主厅外,唐九儿面无表情地仰头看着那烟花一朵又一朵,突然她转了一下眼珠子,恍悟地飞奔向外,而姥姥则转动着轮椅自己来到了厅前,她看了眼唐九儿离去的背影,抬头看着那朵朵烟花眯缝了双眼。
山脚下,唐六两兴奋地挥舞着胳膊,一束束烟花在他的身后被点燃,升腾于空,带来一朵又一朵灿烂。
而后山上,刚刚从密道内钻出的唐寂抬头看着空中的烟花,疑惑不解:怎么回事?好端端地怎么放起了烟花?发生什么事了吗?
烟花准备地再多,也架不住燃放,不足一刻钟,搬来的数十枚烟花燃尽了。
“行了!”唐六两挥手扇扇硝烟:“收拾收拾都回去睡吧!”
放完了就回去睡?
等着看后续的弟子们,错愕地围住了唐六两质问起来:
“这就完了吗?”
“不做点什么吗?”
唐六两瞪着一双眼,一副你们有病的样子:“放完了不就完了吗?怎么你们都不困吗?”
“我说六两师兄,你大半夜把我们从床上薅起来,弄到这放一气烟火,就让我们回去了,这是在干嘛啊?”
“对呀!到底为何要放烟火啊?”
“不知道。”唐六两实话实说,这让大家齐刷刷地瞪着他,他见状无奈地摊手:“我真不知道,是慕君吾叫我这么干的,可能……他想看烟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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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 大义?
夜风沁凉,醉酒的唐箫打了个哆嗦,醒了过来。顶 点 X 23 U S
头昏脑胀眉心疼,他伸手按压了一下太阳穴又捏了捏眉心这才坐起来,而起身时他注意到了怀里的唐飞燕。
顿了一下,他想起了之前那些朦朦胧胧的片段,虽然有轻微的模糊,但他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承诺了什么,也想起来她眼角眉梢的喜悦。
他低头看着她趴在自己怀里一动不动的模样,想起了年少时他们无忧无虑亲密无间的那些日子,心里的沉闷骤然消散了。
这一刻,花柔不在重要,因为他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何认栽,为何妥协---他其实不曾真正的讨厌过她。
当年,如果他不知道婚姻被决定,婚姻被变成手段,只是由着他们自由发展的话,也许他们早已成亲了。
阻碍的并不是她的娇蛮任性,阻碍的也并非是家主的对立,而是年少时,发现自己人生已被决定一切后内心的不甘和自尊的对抗他终究稀里糊涂的隔阂着她,嫌隙着她。
在未发现她的脾性时,认为自己没有爱,在发现她的脾性后理所当然的嫌弃。
可是,当他真的明白,两个一样的蠢货,一样痴情的傻瓜都是内心骄傲的傻孩子时,才明白也许他的心里一直都是有她一份相伴的愉悦,只是自己一直不曾面对而已。
“我们都喝太多了。”他浅笑轻喃着伸手拍了拍唐飞燕的肩背:“飞燕,醒醒,我们该回去了。”
唐飞燕一动不动,唐箫又拍了她两下,而此时他骤然发觉不对:“飞燕……嘶,你怎么这么凉?”
一个人的体温可以随天气温度的变化而冰冷,但是不至于整个人都丧失了温暖,唐箫的心里骤然升起一抹不安,他立刻动手扶起唐飞燕,然后他看到了她耷拉着脑袋,也发现她整个身体绵软沉沉,沉得透着一股子死气。
“不!飞燕!飞燕!”
唐箫神情骤变,不安地使劲摇晃了唐飞燕两下后,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当即吓得缩回了手,继而不甘心地再探颈脉,而后整个人瘫傻在那里。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她死了!
没有气息,没有脉动,没有了生命!
在唐箫如临寒渊之时,花柔和慕君吾正你侬我侬的牵着手,甜蜜蜜地步入毒房院落。
“原来花蜜能聚集萤火虫,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我也是先前在书册上看到过,只是时间太紧,花蜜不好寻,便用胭脂蜜粉尝试,竟成了。”
“那烟花你又是怎么准备的?”
慕君吾笑道:“六两啊!”
花柔闻言站定,紧张道:“那他岂不是知道你……和我成亲的事了?”
“他没问,我也没说。怎么,你不想被大家知道吗?”
“那倒不是,只是……”花柔一脸羞涩地低下了头,男女之情宣之于众,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花柔!”此时,身后传来了唐九儿的呼喊,花柔和慕君吾齐齐循声转头,就看到唐九儿一脸紧张与不悦地冲到花柔面前:“你怎能离开配毒室?你不知道自己在溢毒吗?”
花柔一愣:“诶?您不是给我吃了药了吗?”
唐九儿语塞,慕君吾此时却皱眉道:“药是假,毒才是真。”
花柔不解地看着慕君吾。
唐九儿则面色尴尬:“我……我也是没有办法……”
“没办法就可以骗花柔吃下媚药吗?若不是唐箫大义,现在会是何等场面?”
花柔闻言惊愕,唐九儿则挑眉激动道:“大义?难道……”
慕君吾举起与花柔紧紧相牵的手,亮给唐九儿看:“花柔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唐九儿一顿之后,却是表情释然:“那……恭喜了。”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花柔有太多的疑惑:“什么媚药?师父,您刚才给我吃的是……”
“我是给你吃了媚药,但我是为了救你。”唐九儿理直气壮道:“只有这么做,门主才会告诉我真正的补救之法。”
花柔更加疑惑不安起来:“真正的补救之法?”
唐九儿点头,人转头看向慕君吾,却是和花柔说道:“花柔,你先去主厅等我,我有几句话,要单独和慕君吾讲。”
花柔未动,慕君吾更是紧握着花柔的手:“我不会和她分开。”
“我发誓我绝不会害她。”唐九儿一脸郑重,但慕君吾却满脸冷色:“可我已经不相信你了。”
唐九儿闻言看向花柔:“花柔,你还愿意相信我吗?”
花柔迟疑,一个是她的师父,一个是她的爱人,两个她其实都相信,但现在她根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而且慕君吾明显对师父是气恼的,是不信任的……
“花柔。”唐九儿见她不吭声,语重心长道:“你还在溢毒,如果不补救,会有人因你而丧命,就现在……慕君吾体内的毒,也因为你在增加。”
花柔闻言迅速抽出了自己的手,不安地看了一眼慕君吾:“我要怎么做?”
“去主厅等我,我和慕君吾说完该说的话,便过去找你。”
“好。”花柔不假思索立刻转身准备离开。
“花柔!”慕君吾紧张不安,下意识地就想阻拦她。
花柔闻唤回头看向慕君吾:“没事的君吾,我……相信师父。”
唐九儿是怎么待她的,她心里有数,虽然师父总是面冷话冷,但事实上一直在关照她,她自是信任与感恩的。
花柔当下快步走向主厅。
慕君吾面色担忧地看着花柔的背影,眼眸里全是忧虑与牵挂。
“我不会害她的。”唐九儿见状轻声强调,但换来的不过是慕君吾一脸鄙夷与不齿。
唐九儿无奈道:“我说过那是我不得已,但我会补偿她的。”
慕君吾冷眼看着唐九儿:“你要和我说什么?”
唐九儿眼神决然:“花柔的毒功有缺陷,如果不处理,她会害死更多的人,自己也没办法面对,我能做的就是找出补救之法,但要知补救之法唯有按照姥姥的意思去做,她才会告诉我……”
“我知道你无可奈何,但恕我无法原谅你,姥姥设局不足为奇,可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助纣为虐!会对花柔……”
“为了补救之法我别无选择!”
“你是大义,但如果门主又在设计呢?”
“她不会骗我的。”
慕君吾冷哼一声,充满了嘲意,唐九儿见状低声道:“这补救之法……会要我的命。”
第三百七十九章 你不该惹怒我
面对慕君吾惊诧地挑眉,唐九儿一脸淡然地解释道:
“我会将毕生的修为注入花柔体内以增强她的经脉、心境,确保她能完全控制体内的毒素,但我会因失去修为难以驾驭我的血脉之力,所以……等我传功结束后,就会自决于世。顶 点 X 23 U S”
“不可!”慕君吾震惊且激动:“你这样做,花柔承受不了这个结果……”
“所以我才会先告诉你!你必须想出办法来,保护她!”
“你冷静一点,花柔现在暂时关在房子里,她不出来就不会伤害到别人,我们可以再想办法,这一定不是唯一的对策!”
“没有时间了!如果她不能立即解决这个问题,她就没有办法成为门主,既不能帮你夺回王权,也不能如她所愿止戈天下!”
“可是你会死!”
唐九儿闻言反倒笑了:“人固有一死,若能死得有些价值,若能让我的一生善大于恶,我不会犹豫。”
“可是……”
“慕君吾!”唐九儿神情郑重地打断道:“你听着,花柔是个好姑娘,你能娶她为妻,我真得很欣慰。但是我有一件事要,郑重地恳求你!”
“你……可是要我给唐门一个安全的未来?”
唐九儿摇了摇头:“唐箫今日促成了你与花柔,未来他还会全心全意地辅佐花柔,他的恩情你必须报!”
“我会的。”她不说,他也会做,当他知道花柔被设计时,他因为愤怒而恼恨,但看到花柔的霎那他就彻底明白唐箫是怎样的值得他用一生来感激。
“你不用给他什么锦衣玉食、王权富贵,我要你答应的是……不管将来发生何事,你都要保住他的性命!”唐九儿说着竟单膝下跪:“这是我的恳求,祈王殿下!”
面对唐九儿的行举,慕君吾眼中全是惊讶:“你这般称呼我?”
下跪与恳求,殿下的称谓,这个素来骄傲的人竟这般,令他错愕中以意识到唐九儿对唐箫有多么的看重。
“为君者,一言九鼎。”唐九儿的回答明明白白,她要的是来自王者的承诺,要得是真正的安心。
慕君吾闻言伸手扶了唐九儿的双臂:“唐箫是我敬重之人。就算你不恳求我,我也会保他周全。”
唐九儿却未起身,而是直勾勾地看着慕君吾:“倘若有一日你们为敌,你也能保他?”
“保!”慕君吾答得不假思索,完全没有犹豫,唐九儿站了起来,笑道:“既如此,我死而无憾!”
唐九儿说完将一张绢帕塞进了慕君吾的手里:“这是我对你承诺的回馈。”
慕君吾疑惑当即要打开,唐九儿却按住他的手:“收着,待我死后再看吧!”说完她转身就往主厅而去。
没有犹豫,没有依恋,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他看着唐九儿的背影,鼻头涌上一抹酸涩,他知道自己该阻拦她,可是他也很清楚,他根本拦不住--似毒主这样的女子,并非谁都可以左右其意志的。
当她步入主厅,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慕君吾颔首而躬,眼有敬重与悲色,下一秒怒意从胸口直冲而出,他将绢帕小心的收起后,阴着一张脸转身而出,直奔院外。
有人把人心算了个干净,把人性的善拿捏成了刀,他不能原谅也不能忍,他要去好好算个账!
……
唐雷脸色阴沉地走入院中,见到院中弟子张口就问:“飞燕在哪儿?”
弟子一愣:“飞燕小姐不是和您一起出去了吗?”
“她没回来吗?”唐雷不安蹙眉,他一出来就奔去了酒肆,可是他没有看到唐飞燕,一连几家都没寻到女儿,他以为她回来了,结果……
“小姐没有回来啊!”
唐雷听到这回答,不安上升,口中喃喃:“该不会他们把她也抓去了吧?”
“他们?”弟子闻言一脸茫然:“他们是谁啊?”
唐雷一拍大腿:“快,叫上所有的人,和我一起出去救飞燕!”
唐雷说完向前迈步,但他随即想起了什么,又转头迅速奔向了书房,从抽屉里拿出一枚爆裂管揣进怀里后,快步离开。
……
乌云越发的厚重,天也阴沉的可怕,风变得更加狂妄起来,有闷雷声低沉而遥远的轰隆着。
姥姥坐在夺魂房主厅的门口处,神色凝重,眼神中透着算计她不解那烟花是何意,自然猜算。
突然,她听到了急匆匆的脚步声,抬头凝眸注视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向她快步走来。
“咔嚓”一道闪电撕裂了夜空,照亮了慕君吾愤怒面容的同时,也照亮了姥姥眼眸内突显的得意。
慕君吾冲到姥姥面前,双手按在轮椅的扶手上,怒不可遏道:“你不该惹怒我。”
姥姥不惊也不慌,直视而答:“不惹怒你,唐门一时得保,却终会变成你马家所属。”
“惹怒我,唐门根本看不到那一天!”
“是吗?”姥姥冷笑道:“花柔未来将是唐门门主,你……可舍不得动她!”
“你以为只要让她成了唐箫的女人,就能与我为敌?”
“唐箫为她牺牲了那么多,她不会再对不起他。况且这门中还有无数人在为她付出,她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而你……”
姥姥眼神中充满嘲讽:“你身中异毒,根本不能与她相爱,有朝一日你身居君位,你又能给她什么?!”
慕君吾忍住愤怒,陷入沉默,死死地盯着她,就像是被说中了一般的无力反驳。
“你应该谢我!”姥姥昂着脑袋,一派施恩之态:“如此一来,唐门在她的带领下会为你斩荆披棘,而她也无法和你讨要什么名分,你既能得到她的效忠,又无需给她什么奖赏!你可是大大的赚了,我的祈王殿下,你真该谢谢我!”
“对!”慕君吾点点头,嘲笑道:“我是要谢谢你,谢谢你让我提前娶到了花柔为妻!”
姥姥闻言一脸惊愕,脸上的得意变成了不解,她愣住了。
“你没看到烟花吗?”慕君吾脸上的嘲笑更加浓郁:“那可是我与花柔的成亲礼!”
姥姥瞪直了双眼:“什么?”
“让您失望了,花柔已是我的女人。”
“这不可能!”姥姥激动道:“这不可能!我明明是看着箫儿进去的!你……你身上的毒……”
“唐箫为我祛了毒。”
姥姥闻言不相信也不能接受地一直疯狂摇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而慕君吾眼有鄙夷之色又道:“他不是你!他是君子,而你……”
慕君吾松开了轮椅,退后一步转身便走,但却口中大声吟诵起来:“鄙夫可于事君也于哉?其未得之也患不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苟患失之,无所不至矣!”
姥姥听得此言睚眦欲裂,情绪失控地嘶吼起来:“我是鄙夫小人又怎样?我要守护唐门,我要箫儿他……”
她太激动了,她撑着轮椅嘶声辩解,可轮椅并未制动,受力一滑,姥姥立时失衡跌下轮椅,扑趴在地。
狼狈?有什么比内心的懊丧更狼狈不堪?
她神情骤然颓丧,一脸苦与闷:“箫儿,你……你……”
“噗”地一声,她喷吐出一口血来,就此倒地不醒。
而此刻,“咔嚓”一声电闪雷鸣,闷了一夜的雨终于哗啦啦地倾泻了下来。
第三百八十章 你杀了她!
倾盆大雨,浇得整个城市一片幽凉。
唐箫抱着唐飞燕的尸体,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地向前挪。
大雨如注,浇在唐箫的脸上,浇着他的恍惚,浇着他的哀伤,更浇着他的疑惑与茫然。
他不明白,好端端地为什么唐飞燕就死了。
他想要找出答案,可是他看不出她死于何因。
“唐箫,我唐飞燕此生非你不嫁,我只要一日不死,就要缠你一日!”
脑海里,是唐飞燕那任性倔强的嘶喊声,喊得他心焦,喊得他垂眸看向怀中的唐飞燕,口中低语:“我不是说了要娶你吗?你怎么……就……”
就在此时,唐雷带着几名弟子出现在街道上,他们疾步奔跑,冲向悦来阁。
当他们从唐箫身边跑过时,自然认出了唐箫,也看到了唐箫怀中抱着的唐飞燕。
“唐箫师兄?”家业房的弟子难以置信的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唐雷则一把拉开身前的弟子看向了唐箫怀里的人。
“飞燕!”唐雷是错愕的,但是又安心了许多女儿毕竟没落入那些人的手中。
唐箫闻声抬头,看到唐雷和弟子们已将他围住,整个人都呆滞不动。
“飞燕?你怎么了?”唐飞燕的“无动于衷”让唐雷关切发问,继而他闻到了浓浓的酒味,鼻翼一皱,抬头看向唐箫:“你们喝酒了?”
唐箫没说话,脸色惨白地盯着唐雷,像一个犯了大错而无法面对的孩子。
唐雷察觉出唐箫神情不对,心里一慌,再去看向女儿:“飞燕!飞燕!”
他摇晃,他嘶喊,但女儿再也不会回应他了。
唐箫此时突然双膝跪地,继而僵硬地从口挤出声音,哽咽道:“她……她走了……”
轰隆作响的雷声中,唐雷抬头,一脸的难以置信与绝望!
走了?走了!
“飞燕!”唐雷身体发软,跪跌在地悲怆痛哭:“飞燕!我的女儿啊!你怎么好好地就突然丢下爹爹去了?”
他不明白,周遭跟来的弟子们也不明白,一时间都神情错愕,举止无措。
唐雷哭号了几声,情绪激动地抓扯上唐箫的衣领:“是不是你逼死了她?是不是!”
“不是我。”唐箫摇头道:“我说了要娶她,然后就……”
“娶她?”唐雷错愕不已:“你要娶飞燕?”
“是!我要娶她!”唐箫斩钉截铁的回答令众人都傻了眼。
“飞燕喝多了,她非要拉着我打架,说好是我输了就得娶她,可我赢了,她不认账,她说……说只要她活着就要缠我一辈子,我就……”
“你就杀了她!”唐雷激动地接话,恼羞成怒的他牙齿都发出了摩擦之音。
“我没有!”
“她活着要缠你一辈子,所以你就杀了她!”
“没有!”唐箫突然爆发,疯狂大喊:“我真的没有!”
雨水浇注中,唐箫一脸的正气与伤痛:“我已经答应娶她了,我们都醉倒了,不知为什么,我醒来她就……她就,没了气息……”
唐雷一时也懵了傻了,几息之后,他再度抱住唐飞燕哭嚎起来:“飞燕,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周边几名弟子见状相互使了个眼色,大家一边劝说一边将他们连拉带拽地搀扶起来。
“家主,这里不是处理的地方,咱们先回去。”
“对啊,飞燕小姐这么淋着大雨,您不心疼吗?”
“回去吧,有什么回去再说。”
“就是,咱们回去找出小姐的死因好不好?”
唐雷心焦悲恸地点头咬牙道:“好,回去!回去我一定要弄个清楚明白!”他说着强行从唐箫的怀里把唐飞燕的尸体给抢抱了过去:“飞燕,爹带你回家。”
唐雷抱着飞燕脚步蹒跚,行举苍老。
唐箫仰头看天,眼神哀伤面目苍白,而一滴滴雨无情地砸在他的脸上,冰冷寒凉。
同一时间,在主厅里听唐九儿说明白了前因后果的花柔后怕与费解地盯着她的师父如果,唐箫没有去找慕君吾,那现在的她……她简直不敢想象。
“你娘的在天之灵会为你开心的。”唐九儿站在她的对面,面色欣慰并无歉意。
“如果……”花柔盯着唐九儿:“如果……不是慕君吾的话,您觉得我娘会开心吗?”
“唐箫是个好人,你跟了他也并不委屈。”
“可是您知道我喜欢的是君吾!您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一起想办法,而不是……不是……”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还是办正经事吧!”唐九儿说着从怀里拿出针包。
花柔见状愤怒道:“补救是正经事,给我一个交代就不重要吗?”
“给你的补救,就是我给你的交代。”
花柔闻言愣住。
唐九儿打开针包,抽出数枚银针:“你要怨我,或是与我计较,等补救之后再说吧!”
花柔心有不甘,但最终她咬着唇没有再说什么。
一个时辰后,花柔裸露着肩头盘膝坐在地上,她身上扎满了密密麻麻的银针。
唐九儿从针包内抽出最后一枚银针,扎在了花柔的眉心处。
“现在,你体内的任督二脉已经全部打开,毒功也已自行进入吸纳之态,我会将我的毒功注入你的体内,为你锤炼经脉。”唐九儿说罢,就在花柔的身后盘膝而坐。
所有穴位都被针扎着,花柔根本动不了,但唐九儿的话让她十分不安:“师父,您的毒功注入我的体内,那会不会也像唐箫那样被我给……”
“不会,唐箫被你抽走的是体内的毒。”
“那您……”
“我只是用我的功力……帮你锤炼经脉而已。”她撒谎了,且说完后朝屋外看了一眼,便立刻掐诀运功,将双掌抵在了花柔的背心处。
屋外,慕君吾背墙而立,仰头看着屋檐下淌水如注,双眸幽暗。
毒主素来是个实在人,她不会无端端要我一句承诺,还给我什么回馈,莫非……
正寻思呢,唐寂竟打着油伞着急匆匆跑入毒房院落:“毒主!毒主!”
慕君吾见状立刻皱眉上前,走入雨中。
唐寂十分惊讶他在这里,忙凑上前将伞撑在慕君吾头顶:“你怎么在这儿?”
“花柔有些不适,毒主正在给她医治,我不放心便来看看,你这么着急地找毒主,是……”
“姥姥刚才吐血晕倒,这会儿人救醒了,便要召集各房房主聚集主厅,说有要事交待。”
“现在?”
唐寂点头。
此时,配毒房室内传出唐九儿的声音:“慕君吾,你替我去看看,我稍后就来。”
慕君吾高声应道:“是。”
当下两人便离开毒房,直奔夺魂房。
第三百八十一章 十节玉琮
姥姥躺在屋内床上,面色苍白。
唐贺之见她神情恹恹,忍不住训斥着负责伺候的两位弟子。
“虽然毒主负责照顾门主,但你们就不用留心照看?这要不是我来向门主汇报事宜,她这会儿还趴在地上不省人事呢!”
“行了。”姥姥双眼无神地哼唧道:“不怪她们……快些召集大家吧!”
唐贺之闻言来到床前:“您别急,我已经叫人去通知了。”
此时唐蕴打着油伞出现在门口,伺候的弟子赶紧上前接过雨伞,唐蕴入内就抱怨:“门主啊!这大半夜的,又这么大雨,您是有什么要紧事非要这个时候找我们啊?”
姥姥扫了一眼唐蕴并未说话,唐蕴此时也已到床边,他一看到姥姥那苍白的面色,顿觉不对,立刻看向唐贺之以眼神求问。
唐贺之冲唐蕴微微摇头,没有说话,此时唐斩也到了,不过他的怀里却抱着一个铁匣子。
唐蕴一看到唐斩怀里的铁匣子,双眼瞪得溜圆:“这……”
唐贺之拉了他一把,再次冲唐蕴摇头示意他闭嘴。
而唐斩快步来到姥姥床边,将铁匣子双手捧放在姥姥的双腿之上后,才退到了一边。
姥姥伸手摩挲着铁匣子,神情哀伤又失意,屋内一片令人不安的静谧直到慕君吾与唐寂一起入内才被打破。
“慕君吾?”唐贺之挑眉惊诧:“你怎么来了?”
“毒主有事抽不开身,叫我先替她前来。”
唐贺之闻言愣了一下,随即闭嘴点头。
唐蕴却道:“你替毒主?你可是机关房的弟子……”
“无妨!”姥姥的突然打断,虽然让唐蕴不解,但他明白自己不必再说什么,立刻闭嘴了。
“家主和唐箫呢?”姥姥问得是唐寂。
“他们都不在房中。”
唐寂的回答令唐贺之和唐蕴深感意外而互相对视。
姥姥则是皱眉道:“不在就不在吧,那你们做个见证。”她说着将铁盒打开,露出一个金灿灿的镶嵌着珠宝的宝函,她将宝涵取出后再度打开,内里竟是一尊青色的十节玉琮。
当姥姥将玉琮拿出来时,唐斩、唐贺之、唐蕴三人当即跪地。
唐寂见状,也赶紧跟着跪下,眼神牢牢地锁着玉琮。
可慕君吾却站得笔直,虽然他眼有狐疑之色。
“这是唐门门主世代相传之物,自我与虎谋皮起,便将它放在刑堂之中,时刻提醒自己只有除却大患,才能将其取回,以不愧对唐门先祖。”
姥姥说着凄然一笑:“可惜,老虎未倒下,我却已是个废人了。既然门主更迭在即,大家又选出了新门主,那便顺应众意吧!”她说着偏头看向慕君吾:“门主之位,明日我将传于唐柔。”
慕君吾看着姥姥,面无表情波澜不惊,似乎对于这样的决定一点都不意外。
唐贺之与唐斩虽面有惊讶之色,却并不激动,只有唐蕴一人错愕地张大嘴巴:“唐……唐柔?不是唐箫吗?怎么……”
“唐箫不堪重用。”姥姥镇定无奈道:“已失去候选资格。”
唐蕴闻言欲继续询问,却被唐贺之出手拉住。
姥姥低头将玉琮放入宝函内,再次看向慕君吾:“你拿去给唐柔吧!”
“我给她?”慕君吾眼眸微眯。
“嗯,你给她的,总不好拿回。”
慕君吾闻言冷笑:“还在谋算,无可救药。”说罢他转身就走。
“这就是我!”姥姥冲着他的背影大声嘶吼,慕君吾闻言停下了脚步,背对着她。
“我是鄙夫小人!又怎样!只要为唐门好,其他的我都不在乎!”姥姥依然激动地大喊,慕君吾则转身冲姥姥大声斥责道:“哪里好了?江湖门派仁义在先,忠信相传!你有什么!”
他说着向前一步:“仁者,忠恕良善被你谋算伤情;义者,道行天下被你斥责压制;信者,赔命洒血你却毫不怜惜!”
慕君吾再向前一步:“都输到山穷水尽了,却还要把最后的死忠送上绝路,你所谓的好,太过狭隘,唐门在你的手中,分崩离析已是定局!”
姥姥闻言气到浑身颤抖捂住胸口:“你……你……”
“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现在,是你该离开门主之位的时候了!”慕君吾说完转身离开,众人虽面面相觑,却目有无法掩盖的赞同。
但慕君吾才走了几步就停住了,他略有错愕地看向厅外厅外的大雨中,唐雷抱着唐飞燕步履蹒跚向前,他怀中唐飞燕的脑袋与臂膀无力垂下,尸态明显。
而唐雷的身后,唐箫神情恍惚,其他弟子也都是一脸悲痛之色。
雷鸣中的电闪,撕裂天空也照亮了这些人颓然悲伤的神态。
……
唐九儿额头沁满汗水,精神疲惫又虚弱地收招后,又勉力为花柔取针。
一针一针的收取,她虚弱无力可眼眸里却浮动着欣慰。
而花柔却无法注意到这些,强行涌入体内的功力逼着她不得不专心运用心法努力运化,等到她稍稍将体内汹涌的功力暂时稳住而睁眼时,看到的则是唐九儿歪斜着身子偏倒在地。
“师父!”花柔惊讶担忧地立刻上前搀扶:“您这是……”
“年纪大了,体力跟不上了。”唐九儿喘着粗气:“你不用管我,让我独自休息会儿就没事了。”
“可是师父你……”
“我没事,你快快修习心法,提升心境才是正经。”
花柔迟疑未动,唐九儿不悦皱眉道:“快啊,我如此辛苦,你还不珍惜?”
花柔闻言只得盘膝打坐,专心修习心法,将体内的功力努力运化吸收。
唐九儿打量着花柔,眼有欣慰:“花柔,你记着,凡事都有轻重,切不可因小失大,更不可意气用事而本末倒置!”
“是,师父。”花柔闭眼轻言:“但您为何提醒我这个……”
“你刚刚就因为担心我而险些耽误了要紧事。”
唐九儿费力地撑身而起:“你要做的是止戈天下,在这件事面前,其他的,都不重要。”
“是,我知道了师父。”
“你好好修习,我先去门主那边看看。”
唐九儿迈步向外走,拉开房门时她回头看了一眼花柔,眼里满是欣慰与期待,继而她扭头走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花柔专心修习心法,根本不知道这已是诀别。
第三百八十二章 幽冥之毒
毒房主厅里,唐九儿将花柔的包袱扎好后,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扫视着她屋内的一切。www.uu234.net
将去之心,令她有些唏嘘,且眼神里还是有着一丝贪恋的。
她不怕死,也愿意生,正如她所言,若死得其所,生也可舍。
从袖袋里摸出了一枚飞镖,她以指尖轻拭。
铭郎啊!有人和你的志愿一样呢!我手里沾了那么多血,没脸与你共赴黄泉,而现在……我这般还了,总算有脸来找你了……
心中轻言着,她将飞镖对准了自己的心脏,深吸一口气刚要动手时,门却被一把推开!
“等等!”是慕君吾,他急切地阻拦让唐九儿神情无奈:“别拦我,让我立地成佛吧!”
“唐飞燕死了!”他的回答令唐九儿诧异挑眉,却没出声。
“家主认定唐箫是凶手,这会儿正在夺魂房发难。唐飞燕死得蹊跷,大家都不便查验,您还是……”
“走吧!”唐九儿听到此处立刻将飞镖收进袖袋中,此时她看到了桌上的包袱又道:“对了,这包东西是我留给花柔的。”
慕君吾看了眼桌上的包袱,神情动容地点了点头。
两人出了毒房直奔夺魂房,但唐九儿此时是虚弱的,没走多远疲态已显却还硬撑,慕君吾眼尖察觉二话不说,蹲在了唐九儿的身前。
“你……”
“我背你过去吧。”慕君吾看着地面轻声道。
“不用,我可以……”
“让我背你过去吧,或许这样,我心里能好受点。”
唐九儿闻言咬了下唇,趴伏在了慕君吾的背上,慕君吾立刻背着她向前走。
一步步向前里,唐九儿的脸上有了一丝欣慰她不在乎慕君吾怎么对自己,但这样一个小小的细节,却说明了他的原谅,她去得时候倒能少有一丝遗憾。
“处理完之后,你就宣布闭关吧!”
“你怕我的死,她承受不了?”
“我想救你。”慕君吾眉眼认真:“我应该能找到办法救你,只要给我一些时间……”
“你的时间很宝贵,不必浪费在我这里,况且……我已经苟活够了。”
慕君吾听到这话,一时错愕,他尝试着问了一句,但唐九儿没有接话,她沉默着,一直到两人来到夺魂房前都不曾再说过一个字。
唐九儿从慕君吾身上下来,直奔了主厅,入内便见地上铺着一床被子,唐飞燕躺在上面,而唐雷瘫坐在旁,双眼含怒地正瞪着对面站立的唐箫。
唐箫此刻低着头,她看不到他的神情却也能猜测他此时难捱,更何况姥姥也好,唐蕴,唐斩等人无不是神情惶惶,这令她心中的不安骤然爬升。
一片死寂里,姥姥看见了唐九儿明显憔悴的面容,她眉头轻蹙,眼有心疼之色,却不发一言。
“你可来了!”唐蕴上前两步道:“唐飞燕死因不明,你得查验……”
“知道了。”
“嘶,你怎么看起来这般憔悴?”
唐九儿轻轻摇摇头没有回答唐蕴的疑问,而是冲屋内弟子道:“你们帮我把人抬到后面去。”
几名弟子立刻上前准备抬尸体,唐雷却道:“不必!要验就在这里验!”
唐九儿皱眉看向唐雷:“死者为大,不可失了体面。”
“体面?我的飞燕死了,她已经死了你懂不懂?要体面有何用?我现在只要真相,真相!”
“你若不放心,可随我去后面……”
“不!”唐雷激动地盯着唐九儿大喊:“就在这里验!我要让大家都做见证!”
唐九儿还要说话,姥姥突然出声:“九儿,就按家主的意思来!”
唐九儿闻言无奈点头,此时,唐贺之叹息一声走到唐蕴身边,与唐蕴对视一眼后,转身背对尸体。
唐寂、唐斩等厅内男士全部转身回避。
跟进来站在门口的慕君吾看了一眼唐箫,也转过身去。
唐箫却抬头道:“我已承诺飞燕会娶她为妻,今虽有变故,未能行礼,但大丈夫言出即行,此刻……飞燕即是吾妻,这真相我也是要的,所以……我不回避了。”
唐雷虽眼有一丝波澜,却不改愤怒之色大喝道:“验!”
唐九儿蹲到唐飞燕身边,先是观察了一遍尸体,而后动手解开了飞燕的衣衫,当她彻底解掉飞燕身上的小衣露出胸膛的肌肤时,掌印的淤青清晰可见。
这一刻,唐雷双眼圆睁,而唐箫则是懊悔道:“她胸口的这一掌是我打的,我与她打赌对招时,这一掌她没有躲开……”
“你杀了我的飞燕,拿命来!”唐雷闻言怒不可遏冲上前来,抬手就朝唐箫拍去,唐箫没有闪躲,被这一掌打翻在地,就在他准备再击一掌时,唐九儿高声大喝:“慢着!飞燕并非因此伤致死!”
“不是这一掌是什么?”唐雷暴怒回头:“他打在了飞燕的心口上!”
“这一掌是在心口,但根本不足以伤到心脉!不过是皮肉浅淤!不信,你自己过来查看!”唐九儿说着伸手触及飞燕心口处淤青:“你看这里……”
唐九儿话语戛然而止,她眼里突然涌现出惊愕之色,而后缓缓抬头看向了姥姥。
唐雷闻言转身回来准备查验,但看到唐九儿满脸惊愕之色盯着姥姥一动不动,察觉不对,焦急质问:“怎么了?你看着她做什么?”
唐雷问话后,不由自主地看向姥姥,显然想弄清楚唐九儿这反常举动的意味。
唐九儿沉默不语,她双眼含泪,目不转睛地望向姥姥。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姥姥不悦皱眉,而一滴泪从唐九儿眼眶淌出,划过脸庞:“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为什么?”姥姥错愕不解:“你在说什么?”
倒地的唐箫闻言直起身子,不解地看看姥姥又看看唐九儿。
唐九儿一脸失望:“家主已经回心转意,他和飞燕帮助我们一同对抗外敌守护住了唐门!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姥姥不悦地冷声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毒,唐飞燕的体内有毒,她是死于幽冥之毒!”
姥姥闻言惊讶呆滞。
唐贺之、唐蕴、唐斩则是全部惊愕转身。
背对着的慕君吾皱眉未动,唐寂则是错愕挑眉。
“毒主,你是不是弄错了?”唐贺之激动询问,唐蕴紧跟其后:“对啊!你确定是幽冥?”
唐雷瞪着姥姥,此刻他因气愤与激动而全身都在颤抖。
唐九儿面对质问站了起来坚定地说道:“我是毒主,毒……我岂会不识?”
第三百八十三章 毒主,她走了……
唐贺之和唐蕴难以置信地对视后,齐齐看向姥姥,眼神中都多了几分疏离与隔阂。
“为什么?”唐箫此时则冲着姥姥爬过去,情绪激动地嘶喊道:“您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毒杀飞燕?”
姥姥厉声大喝:“不是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唐九儿双眼露出失望之色,愤怒道:“幽冥之毒乃门主护体之毒!只有你的体内才有!”
“我……”姥姥语塞。
“您为唐门谋算,您要防范和除去所有威胁我都理解,但飞燕是唐门的威胁吗?你怎么能……”唐九儿话未说完,就被唐雷疯癫般的大笑打断了。
他笑得苦涩、凄凉、愤恨与懊悔,笑得在场的人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哈哈哈,我真蠢!我真蠢!我想到了她难以容我,却没想到她连我的飞燕都不会放过!”
唐雷“扑通”一声跪在了唐飞燕的尸体旁哭喊:“飞燕!是爹糊涂,是爹没有保护好你啊!”
唐箫此刻眼中带恨地盯着姥姥,他一言不发却神情失望,更甚至有了冷漠之色。
姥姥本来怒火中烧,想要辩解,可又无法解释,正当百口莫辩时,看到了唐箫那冷漠疏离的眼神,登时刺痛了她。
“你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也认定了她是我杀的?”
唐箫盯着姥姥慢慢挤出了四个字:“幽冥之毒。”
姥姥气闷无比,她看向唐贺之、唐蕴、唐斩,看到的全是畏惧与距离感。
众叛亲离,此时此刻居然没有一个人相信她!
姥姥的双眼闪过一丝绝望之色,她冷笑了一下,继而怒喝道:“是,她是我杀的!那又怎样?我是门主!所有有悖于我的人统统都该死!”
唐箫失望摇头。
唐雷此时伸手从怀里摸出了爆裂管,大喝一声:“去死吧!唐香!”就朝姥姥掷去!
这一瞬,大家都有了下意识的抉择:
唐九儿一个纵身前扑,将爆裂管扑向地面压在身下;
唐箫则毫不犹豫扑向了姥姥;
唐贺之拉着唐蕴往一旁闪躲;
唐寂回头看到爆裂管则是把身侧同样回头的慕君吾扑了出去,护在身下。
然而,爆裂管并没有炸裂开来它早被大雨淋湿丧失了威力。
就在大家劫后余生惊魂未定时,姥姥却是一拨扶手机关,数十枚飞针从轮椅扶手内飞射而出,直冲唐雷!
“不要!”唐九儿大喊着再次起身阻挡,结果和躲闪不及的唐雷一起被飞针射中。
“师父!”唐箫脱口而出一声喊,立时朝唐九儿爬了过去。
唐九儿跌坐在地,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飞针,露出苦笑之色,她身后身中数针的唐雷则痛苦与不甘地栽倒在了唐飞燕的尸体上!
“家主!”唐贺之与唐蕴一起奔到了唐雷身边,唐雷瞪大双眼此刻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唐箫见状,又从唐九儿的身边立刻爬到了唐雷身边,试图救治。
此时,姥姥却冲着中针的唐九儿,急切大喊:“谁叫你上前了?”她冲着唐九儿勾手招呼:“九儿快,快过来,我……”
“呵呵。”唐九儿凄然地冷笑一声:“要我过去做什么?救我吗?我是没有功力了,但你的毒还毒不死我。”
众人本忙着救治唐雷,并未过多关切唐九儿,也是笃定了毒伤不了她,突然听见她没了功力,这可始料未及,再加上唐九儿的反应,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唐九儿的眼神冰凉地盯着姥姥:“你毒死了我的心。”话音刚落,她猛然抬手拍在了自己的心口处,将那枚扎在心口处的飞针全然拍入了体内。
“毒主!”慕君吾大喝一声向唐九儿冲去!
“师父!”唐箫大喊着又往唐九儿身边爬。
这一切都太快了,快得所有人都没能来得及反应,但唐九儿却身体偏倒一载,气绝身亡了。
“师父!”唐箫凄厉大喊,他刚刚失去了飞燕,又被姥姥凉了心,此刻他最敬重从心里最依赖的师父竟然就这样死在了他的眼前,这份冲击令他喊出话来,人就昏死了过去。
主厅内,新得混乱产生:唐箫昏死过去人事不省,唐雷死了,唐九儿也死了,而姥姥则松垮了双肩,神情失落的她眼神也开始空洞绝望。
……
花柔收招后,轻吐一口气,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现在,我应该……不会毒人了吧?”
她不确定,尽管师父留在她体内的功力都已被运化,但溢毒可不是小事,花柔想了想,不放心的嘟囔道:“算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在这里等师父回来吧!”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了踩水的脚步声。
花柔以为唐九儿回来了,立即起身,在门被推开的一瞬,张口叫道:“师父,您回……”
进来的是慕君吾,他的脸上有明显的悲怆与哀痛。
“君吾,你怎么来了?你……”花柔注意到了慕君吾的神情不对,不安地上前关切:“怎么了?你怎么……”
慕君吾一把将花柔紧紧抱住,这样的举动令花柔不安又茫然:“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毒主……”慕君吾声音哽咽:“她去了。”
花柔愣了几秒,连忙挣脱慕君吾的怀抱耳后盯着他:“去了?什么去了?”
“咔嚓”一声巨响,门外电闪雷鸣似砸在了花柔的心口,她的脸上瞬间有了惧色:“说啊!”
“她,死了。”
花柔双眼圆瞪,身体僵住,宛如石化。
“不!不会的,师父她不会死的,她在哪儿?在哪儿?”花柔扯着慕君吾的胳膊嘶喊着,慕君吾眼有心疼更有哀痛:“夺魂房主厅,她在那儿……”
花柔一个转身就冲了出去,慕君吾立刻追在后面,屋外大雨倾盆浇着两人的身体,一片寒凉。
夺魂房的主厅里,气氛诡异而哀伤。
姥姥呆滞地坐在轮椅上,面部时不时抽搐几下,眼露悲伤地看着众人围在唐九儿身边凄厉悲痛,似乎已到情绪崩溃的边缘。
“师父!”花柔踉跄地冲进厅内,因为冒雨而来,她浑身上下都在淌水。
唐贺之、唐蕴见到花柔,让开道让她走到唐九儿身边。
花柔冲到唐九儿身边三步之距,却停住了脚步,不敢上前。
此时慕君吾也淌水地跟着入内,看到花柔不敢面对的背影,不由的心疼、怜惜。
一步,一步,花柔几乎是挪到了唐九儿身边。
此刻,唐箫正抱着唐九儿尸体垂头抽泣。
花柔双膝跪地,眼泪扑簌簌地落下,声音轻柔:“师父……师父你怎么就丢下花柔自己走了呢?”
她触碰着唐九儿的脸颊:“师父……你睁开眼看看我啊!师父……”
泣不成声的花柔埋头趴伏在唐九儿尸体上痛哭,但片刻后,她猛然抬头,眼神犀利地看向姥姥:“是你,逼死了我师父吗?”
第三百八十四章 少了一枚针
质问令姥姥面部抽搐,却一言不发。
“都是我的错。”此时,一旁的唐箫突然发声,众人错愕。
“是我不听话,违背姥姥的意愿,是我不肯娶飞燕,也是我执意不做门主!现在……飞燕死了,家主死了,师父她……也死了,是我害死了他们,是我!”
悲痛的唐箫说着一抬手就往自己的天灵盖上劈,幸好花柔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与此同时,慕君吾也飞身到唐箫身边,出手点了唐箫的穴道。
“你在干什么?”花柔激动劝慰:“师父已经死了,难道你要让我、让身边的人更痛苦吗?”
“不要做傻事!”慕君吾也出言相劝:“你就是死也换不回他们的命,更何况这不是你的错!”
唐箫表情痛苦,一时沉默着暗自抽噎。
而慕君吾斜睨姥姥道:“错的是那个将人视作棋子、漠视生命、漠视情感的人!”
姥姥闻言脸上升腾起一抹偏执的狂色昂头道:“对!错的人是我!”她抬起胳膊指向唐箫,激动斥责:“我不该一念之差留你性命,更不该将你亲手……养大!我明明就该绝情的,为什么要动情倾注心血!”
姥姥此时面部抽搐得更加厉害,她又指向了慕君吾:“我不该让你进唐门的,你……”
“是你逼我进的!”慕君吾目光狠厉,一点也不留情。
“对!”姥姥冷笑点头:“我逼的!我的错,怨不得人。”
姥姥说着手指又往花柔处移动:“你,唐门之后,天脉之血,我要是没发现你该多好?你若不进唐门,我的箫儿怎会与我背道而驰,我的唐门也不会落到你的手里。你们也就不会……这般怨恨我……”
姥姥说到此处双眼升腾起怒色:“是你!花柔!就是你,这统统都是你的错,你的……”
姥姥太激动了,她说着说着突然嗓子里像是卡住了东西一般,表情哽噎,面部抽搐眼睛也泛起了白。
唐蕴见状想要上前帮忙,可是唐贺之却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
唐蕴转头不解看向唐贺之:“她……”
唐贺之摇着头慢慢说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姥姥已经在节骨眼上,闻言,这一口气倒腾不上来,当即翻着白眼昏厥过去,人更从轮椅上摔下。
然而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立即上前。
当然唐箫是有所触动的,只是他被点了穴道,动不得。
足足三息过后,唐斩迈步上前,唐蕴犹豫了一下后也上去帮忙了。
……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个整夜。
这一夜是令人哀伤的,沉闷的,压抑的。
天渐亮时,雨停了,沉闷的阴云消散,一轮红日清清爽爽的升起,照亮了净明蔚蓝的天空。
唐门广场上,到处都是“乒乒乓乓”的声音,那是唐门弟子在忙着假设灵堂。
“我总觉得这不是真的。”几个弟子边干活边小声议论起来。
“谁说不是呢?一夜之间家主和飞燕小姐身亡不说,就连毒主都……虽然不让咱们提及,但这事儿想想都觉得奇怪。”
“要我说,八成是家主他们又带人反叛,毒主出手阻拦,结果同归于尽了。”
“不可能!敌人来犯那日,是家主和飞燕师姐带着我们抵抗外敌的。”
“若不是这样,那你说,怎么一个晚上的时间他们都死了?”
众人语塞面面相觑。
有人叹息一声:“唉,真相是怎样的,我们是无从知道了。不过听说姥姥到现在都昏迷不醒,也不知道咱们这未来门主还选不选。”
“不用选了吧,唐柔不是赢了吗?”
“赢了有什么用?姥姥不传门主之位给她,还不是有名无实!”
“没错,毕竟姥姥一直都还是属意唐箫啊!”
“可是唐箫现在已经把自己关起来了,那还像个能当门主的样子!”
弟子几人对视一眼,纷纷摇头,瞬间就没了议论的兴致,继续干活了。
……
“二位房主找我过来有何事?”慕君吾一脸疲惫的步入夺魂房主厅时,唐斩和唐贺之正在小声讨论着什么,见他来,唐斩立刻上前两步问道:“唐柔现在如何?”
慕君吾眼有担忧地摇摇头:“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守着毒主一步也不愿离开。”
“姥姥昏迷不醒,唐箫又把自己闭锁关内。如果唐柔不出来挑大梁,咱们现在可是群龙无首啊!”唐斩说着眼巴巴地看着慕君吾。
“我知道,但现在不是时候,还是等后日毒主下葬了再说吧!”
唐斩点头若有所思道:“也只有如此了。”
唐贺之此时才上前两步道:“姥姥轮椅扶手里的机关是我做的,里面有飞针三十六枚,但是……”
他从袖袋里摸出一个小匣子,抽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银针。
“但是我从尸体上收回的,加各处散落的一并收起来,只有三十五枚。”
慕君吾闻言挑眉:“少了一枚?”
“对,我和唐斩已经仔细翻查过家主的尸体,并未发现。兴许这余下的一枚还留在毒主的体内,所以……”
“我知道了,一会儿我会去找找看。”
“唉!”唐贺之叹息道:“早知道会弄成这样,我就不给她做了。”
“这并非你的错。”慕君吾宽慰后朝内看了一眼:“对了,门主情况如何?”
唐贺之没有回答先看向了唐斩,唐斩摇头道:“痰迷心窍,气阻肺经,救不过来就是个活死人,救过来怕也……糊涂难省了。”
“她这个样子,门主之位还怎么传?”唐贺之一脸忧色。
“这倒不难。”唐斩立刻表态:“十节玉琮她已经吩咐我亲手交给唐柔,更何况宣布传门主之位给唐柔时你们都在场,有见证就成!”
“二位先商量着吧,我还是去陪陪花柔,她一个人我不放心。还有,唐箫你们也盯着,免得他一时想不开又……”
“不会了。”唐贺之摆手:“他不是个糊涂人,当时只是一时冲动罢了,这会儿能把自己关起来闭关,也是想冷静自己。”
慕君吾点头后微微欠身,告辞离开。
唐斩和唐贺之目送慕君吾的背影消失后,两人才又继续开始叽咕。
“唐柔若成为门主,唐门会安全吧?”
唐贺之眨眨眼:“你怎么也糊涂了?慕君吾要是想要唐门,谁当门主都没用。”
“这么说来,唐柔也并非最佳人选?”
唐贺之白了唐斩一眼:“门主要是早明白这个道理,哪有这些事?”
第三百八十五章 勇敢起来!
毒房的主厅内,置着一口棺材,唐九儿安详地躺在里面,她的身边摆放着许多编织好的小蚂蚱、小乌龟之类的东西这都是花柔编的。m.www.uu234.net
此刻她立在棺材边上,一边无声抽泣,一边将手里的茅草认真编织成小兔子。
慕君吾匆匆赶回来,无声地在她手边放下一把新摘的茅草,而后轻轻地将花柔搂进怀中,抚恤着花柔后背。
“君吾,如果我不争门主之位,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要说傻话。”
“是我的错!”花柔激动道:“姥姥说得没错,全都是因为我,是我的错,是我……”
“这与你无关!”慕君吾转动花柔的身子,让她面向自己,而后他屈膝欠身,双眼仔细盯看着花柔的双眼,确保两人眼神相对。
“你看着我!花柔你看着我!”
花柔泪眼婆娑,看向慕君吾。
“还记不记得在我之前消沉的时候,你对我说过什么?你说太阳每天都会照常升起,死的人已无法挽回,而活着的人则要活得漂亮。”
“我……”
“是生命,就会有终结的一日。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人这一生碌碌无为,又或者作恶多端!如果你真的在乎毒主,就不要气馁,勇敢地挺起胸膛走下去,去完成她的希冀与宏愿。”
“师父的希冀……和宏愿?”
“嗯,昨晚毒主让你去配毒室后,就和我说她很开心,开心你的勇敢、你的成长,更开心你有止戈天下的宏愿。”
“师傅她真的有这么说?”
“恩!”慕君吾用力点头:“我是你的丈夫,怎么会骗你。”
花柔扑进了慕君吾的怀里,嚎啕大哭。
“我舍不得师父,她待我那么好,我心里难受……”
“我知道。”慕君吾轻拍花柔的背心,声音温柔:“花柔,勇敢起来,我们活着的人,一定要继承逝去者的遗志,要记得太阳每天都会照常升起……”
“嗯。”花柔在慕君吾的怀里用力点头,但还是止不住抽泣。
不过这一刻,她已经走出了心中的阴霾。
同一时间的竹林内,玉儿坐在地上,唐寂倚着翠竹而立,两人低声交谈。
“打我醒来,听到毒主、家主还有唐飞燕都死了,我还以为是孟家的人卷土重来呢,却没想到……唉……”
“姥姥眼里不容沙子,家主与唐飞燕如此结局,并不意外。可毒主竟然自杀……且死前还说她失去了功力,你可知内情?”
玉儿闻言抿唇道:“你如此在意毒主的一句话,为何没有在意我?”
“什么?”唐寂不解地看着玉儿,玉儿盯着他眼神幽怨:“我素来与花柔形影不离,可昨日整整一个晚上都没在她身边出现过,你不觉得奇怪吗?”
唐寂一愣,反应过来:“是啊,那你……”
玉儿见他这般神态,失望地垂眸道:“我差点死了。”
“怎么回事?”唐寂立时向前两步蹲在了玉儿面前:“你伤到哪儿了吗?”
唐寂上下打量玉儿,并抓玉儿的手试图拉她起来仔细检查。
玉儿却是恼怒地甩开了他的手:“现在才关心我,是不是太晚了?”
“对不起玉儿,昨晚上的事情太多了,我一时没有察觉……是我的错,你到底怎么了?”
玉儿看着唐寂脸上的歉意与关切,不悦之色缓和了许多,但还是故意绷起脸道:“还能怎么了?中毒了呗!”
“中毒?什么毒?谁下的?”
“不知道。”玉儿皱眉摇头:“反正我意识模糊中听到毒主撵走了花柔,然后我看到毒主在给我扎针,再然后就是一早醒来,发现出事了。”
唐寂闻言思索时,竹林里发出了之声,唐寂立刻起身并退开一步和玉儿保持了距离。
玉儿见状,眼里的浮现伤色,此时唐六两也钻了出来:“寂哥你还真在这里啊!诶,玉儿你也在啊!”
心情不好的玉儿点点头算是招呼。
“六两,找我有事吗?”
“有有有,昨晚上慕君吾把我喊起来让我放了一气烟花,可我一直没想明白,他让我放烟花的用意是什么?”
“烟花?”唐寂一脸诧异。
“对啊,昨晚整个唐门都被我的烟花包围了,你没看见吗?”
“怎么会没看见?我只是没想到是慕君吾喊你放的。”
玉儿听到此处低下头若有所思,而唐六两眼有期待地看着唐寂:“那你快帮我想想答案。”
“你自己去找慕君吾问啊!”
唐六两立刻摆手:“我不能问他,问他那显得我多笨啊!”
唐寂闻言无语,玉儿则起身道:“唐六两,毒主、家主、还有唐飞燕都死了,你是不是应该先关心这个?”
唐六两不在意地再次摆摆手:“我和他们又不熟,而且人都死了,我关心不关心的,他们也不知道啊!”
玉儿觉得自己和唐六两根本没法沟通,转身迈步出了竹林。
唐六两见状,眨眨眼不明所以地看向唐寂:“她是在生气吗?”
“恩。”
“你惹她了?”
唐寂无奈地拍了下唐六两的肩膀:“你能活这么大真不容易。”
唐寂说完立刻追了出去。
唐六两一脸懵地站在原地眨眨眼,而后他追着出去,口中还大喊着:“都和你说了,我命好,有六两呢!”
……
花柔回到了西厢房,手里还拎着一个包袱。
慕君吾劝她休息一会儿的同时,把包袱给了她,说这是毒主留给她的。
看到那熟悉的包袱,她知道那是自己的,心里浮动着说不出的滋味,她乖乖地离开了主厅回到了自己的厢房。
推开门的霎那,疲惫与哀伤包夹,她无心打开抱负,转身去打开了床头的箱笼就想把它放进去,结果她再次提起包袱的瞬间,包袱竟散开了,包袱内的东西稀里哗啦地散了一地。
花柔当即将东西往包袱里拾掇,却发现除了她所知道的,多了一本手札和一条绣着曼陀罗花的手帕。
花柔不解地摸了摸手帕后,就将手札拿起,翻开。
那一瞬间,花柔泪如泉涌。
第三百八十六章 独自面对
唐九儿留给花柔的手札,记录的是她生活中的感悟与点点滴滴。www.uu234.net
但在手札的扉页上,她留下了一行字。
“止战天下,这是我成全你的意义。”
浓浓的爱让花柔泪如雨下,但越看这一行字,她越是察觉出了话里饱含的另一层深意。
成全。
“成全?师父……”花柔并不蠢笨,她很快就明白过来:
昨夜,毒主看似去的突然,但却准备好了留给她的包袱,特别是手札上竟写下这样的话,再细想毒主当时的态度,和那些带着深意的嘱托,无不是在告别。
“原来您……您是为了我才……”
牺牲,又是一次舍弃自己的成全,这让她背负的责任犹如山川般沉重。
花柔的哽咽之声越来越大,悲伤,感动,惭愧多样的情绪交杂在一起,她合上手札,抱着双膝放声大哭,哭得难以自己。
那个看似最冷的人,其实才是真正的最暖啊!
就在花柔放声大哭时,玉儿回来了。
她一进院听到这样的哭声,立刻飞奔到了西厢房前就要推门而入时,但一只手却猛然拽住了她的胳膊。
玉儿错愕回头时看到的是慕君吾冲她摇头,并指了指后院而后离开。
玉儿犹豫地看了一眼西厢房才追着慕君吾的背影去了后院。
“为何不让我进去?”一来到后院,玉儿心焦急问。
“她需要独处。”慕君吾的回答令玉儿费解的朝前院看了一眼:“可是她哭得这么伤心……”
话说了一半,她等他的解释,等他的答案,慕君吾居然面无表情地沉默无言。
玉儿见他一幅不愿和自己说话的模样,再听着那依稀可闻的哭声,陡然忿忿:“你听不到吗?她在哭!她在伤心难过!这个时候,我们都应该陪在她身边!”
“但那会影响她的判断。”
“什么?”
“越是艰难的时刻,越应该独自面对。”作为过来人,慕君吾明白成长的残忍,也更明白成长这件事上得靠她自己。
“你说什么呢!”玉儿不忿地瞪着慕君吾:“这种时候你让她独自一人,那还要你干嘛?你知不知道你的存在应该是保护她,关心她!你不愿意关心她,我去!”
玉儿不悦地转身要走。
慕君吾快步上前,抬手点了玉儿的穴道,令玉儿不能动弹,只能怒视于他:“你干什么?为什么点我穴道!”
慕君吾看了一眼玉儿,懒得多说一个字转身就走。
玉儿呆立原地,气愤又急切地大喊道:“放开我!慕君吾你……”
一枚石子打在玉儿身上,登时她连声音也发出不来了,徒留一张极为愤怒的脸却什么也做不了。
慕君吾离开了后院回到前院后,他看了一眼西厢房,此刻他依然能听到花柔痛哭的声音。
他站在院中默默看着西厢房,一动不动。
心爱的女人这般悲伤,他岂会不在意不心疼不关切?但是他知道这只能是她自己去面对的事。
他愿意保护她,愿意替她去做任何事,可是当花柔口中说出她想做门主,想要去止戈天下时,他突然发现,花柔并不是一个弱者。
也许,她看起来纤弱胆小,也似乎不谙世事,但是她不傻,她有自己对人生的所求,而且在乱世中依然能保有一份真善美,这足令他迷醉甚至骄傲。
花柔,勇敢的面对吧!想要止戈天下,你会遇到许多许多的困难,如果你连死亡与悲伤都不能面对,对重压都不能承受的话……你还怎么完成你的心愿?
就在慕君吾心中轻叹时,花柔的哭声消失了。
他听得到她的抽泣,听得出她在收敛,他知道她又一次给了自己惊喜。
高悬的心放下了许多,他默默地转身去了主厅,而西厢房内花柔抽噎着坐直了身子,再擦抹了眼泪后,她再度翻开了手札,开始逐字逐行细细阅读。
此刻,窗外正是高升的太阳,翻着灿烂夺目的红光。
……
艳阳下,楚王宫的御花园里十分热闹。
身为君王的马希声完全不顾身份和形象的扎着袖袋掖着衣摆,与一帮小太监混在一起,跪趴在泥土里翻找着蛐蛐。
如此认真地找寻,泥巴杂草被翻扯到凌乱不堪时,一只个头很大的蛐蛐终于显露真身,令马希声内心一片欢沁与激动,举着手就准备扑捕。
“大王!德妃娘娘来了!”
不远处放风太监的一句提醒,让撅着屁股全神贯注地准备扑那只蛐蛐的马希声瞬间不悦如果可以他真不想这个时候去搭理她,但是……
“来的真不是时候。”马希声一脸不悦地噘着嘴起身,双眼恋恋不舍的盯着那只大个子蛐蛐,周边的几个小太监则忙着为他整体衣衫。
袁德妃走得并不快,当她带着丹青来到马希声跟前时,马希声已经是一副假装游园的样子在抚弄着花卉了。
“大王今日兴致不错啊!”
“天气晴朗,孤心情舒畅,出来走走,母妃也来赏花吗?”
“我是来找大王商量一桩要紧事。”袁德妃这句话里,要紧两个字是加了重音的,按说马希声听到应该表情多多少少是在意的。
可是马希声这会儿挂心的完全就是那只大个子蛐蛐,压根儿没听清楚袁德妃说的是什么,只是本能地重复了一下话:“哦,要紧事啊。”
这样的心不在焉,袁德妃岂会看不出?
她注意到马希声的目光在一旁的杂草丛,更注意到本该平整的衣衫上褶皱不少,特别是那双绣着金线的龙纹鞋居然沾满了泥巴!
立时,她火冒三丈眼神犀利的看向了马希声周围的太监,清了下嗓子。
马希声对于这清音之声太熟悉了,成长的岁月里这都是告诫的意思,他立刻收回眼神,压下对大个子的占有之心,摆了摆手。
太监们和丹青都退到了一边,远远地瞧着。
“母妃有何事?”
袁德妃看着马希声,脸色不悦道:“大王登基已有一年,该纳妃了。”
马希声闻言一顿,随即不在意地摆摆手:“不急不急,孤要守心丧三年……”
“大王的这份孝心实属难得,可是……”袁德妃上前两步,将声音压低却又清晰无比地在马希声耳边说道:“先王留下的遗诏写的可是‘兄死弟及’,大王若再不纳妃,为宗室延续子嗣,这其他公子恐怕要伺机而动了。”
马希声皱眉不解:“我若有了子嗣,就不会被‘兄死弟及’?”
“大王若有了子嗣,封为储君,这遗诏便可重新立写,否则,无论是这……失踪的还是没失踪的,可都惦记着大王的宝座呢。”
第三百八十七章 唐九儿其人
“那寡人就纳妃!”上一秒还说守心丧的马希声,立刻改口了。www.uu234.net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还真是一点都不含糊。
袁德妃对于他的“反悔”并不惊讶,她从袖袋里摸出一张名单递给了马希声:“这是候选名单,大王在里面先挑四个吧!”
马希声错愕地看着袁德妃,并未伸手,显然他没想到母妃已经准备好了名单。
“大王放心,这名单上的人,都是亲军将领之女,容貌和姿态都是极佳的。”
“亲军?”马希声闻言不悦道:“母妃是不是糊涂了?这些宗亲一个个把持着军队不放手,我还敢纳他们的女儿为妃?”
袁德妃却笑道:“大王只有与他们成为了一家人了,才好拿回兵权啊?”
马希声半信半疑地看着袁德妃,似无法判断这话的道理一般,顿在那里。
“大王不给他们吃颗定心丸,他们又怎会让出手中的兵权?”袁德妃见状只能把话说得再明白一些。
马希声这才恍悟点头:“哦,是这样啊,那这人选……”
“我觉得头四个就不错!”袁德妃欣喜地将手中名单打开,兴致勃勃的要介绍:“她们是……”
此时,马希声一把抓过名单,全然不在意地说道:“行了,那就头四个了!”说着已冲一旁的太监招手。
打头的太监叫做长福,是这些小太监里的大红人,平日机灵又有眼色,见状立刻上前:“大王。”
马希声将名单看都不看直接递给了长福:“拿去给右相,告诉他,孤要纳这前四人为妃,让他安排拟诏,明日朝堂宣读。”
如此草率的选择,让袁德妃眉毛抖了几下,而长福已经乖乖地接过名单,快步离去了。
“那……我就不打扰大王赏花的雅兴了。”袁德妃明白自己留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当下知趣地告辞。
“恭送母妃。”马希声微微欠身,眼睛已经往杂草那边瞟了。
当袁德妃带着丹青彻底离开花园后,他一把撸起衣袖毫无形象地召集一众小太监就往泥地里钻:“快快快!快把那个大个子的给孤翻出来!”
……
赵吉昌坐在椅子上伸出手,跪在他旁侧的太监长福立刻把手里的名单递了上去。
赵吉昌打开名单,瞧了一遍,声音懒惫:“你确定是头四个?”
“确定,她们都是德妃娘娘保荐的,大王交代的清楚,要立前四人为妃,还说诏书要在明日朝堂宣读。”
赵吉昌将名单一合,眼有思忖,口中轻喃道:“她倒是不含糊。”
长福闻言跪着往前移动了两步,压低了声音道:“干爹,这可是您的好机会啊!”
赵吉昌斜了他一眼,手指蹭了蹭:“是不是个机会,得摸清楚了底儿才能知道。”
……
花园廊桥内,袁德妃与丹青一前一后缓步向前。
“娘娘。”丹青神情充满担忧之色:“您这决定不和赵公公提前知会一声,会不会有麻烦啊?”
袁德妃顿住了脚步,而后偏头看向廊桥下的池塘思虑了片刻走到了栏杆边站定后才道:“丹青,你抓得到这池子里的鱼吗?”
丹青看着水里游来游去的鱼儿,眨了眨眼:“徒手抓,奴婢怕是抓不住的,但若是用鱼饵引诱,在它们抢食时,想来便可以抓到。”
“那不就结了?”袁德妃冷笑道:“赵公公想吃鱼,我便帮他投下鱼饵,他为什么要找我的麻烦?”
丹青闻言错愕,而此时她也注意到了赵吉昌正匆匆向廊桥这边走来,忙低声提醒:“娘娘,赵公公来了。”
袁德妃波澜不惊地站在原地继续看着池中的鱼儿,显然对他的前来早有准备。
“老奴拜见娘娘。”赵吉昌来到近前立刻折身行礼。
袁德妃看着池中鱼不疾不徐,甚至还有些悠然自得的意味轻声道:“公公得着消息了,不去忙活,跑到我这儿来做什么?”
赵吉昌眨眨眼,笑而不语。
袁德妃没听到回话,转头看了赵吉昌一眼,摆了摆手,丹青立刻退到远处。
她一退远,袁德妃的表情骤然变得冰冷:“该做的我已经做了,别得寸进尺。”
“主人要的是将兵权握于大王之手,你弄这纳妃是何意?”
“夺兵权。”
“备选妃子皆是宗亲之女,如何夺兵权?这明明是牢固亲军地位!”
袁德妃没有反驳,而是点头道:“没错,如果这事儿办成了,便是稳固亲军,可若是大王出尔反尔呢?”
赵吉昌眼仁收缩:“你要我做恶人?”
“一出戏,总有唱白脸的,我可是大王的母妃,有些事我来做,不合适。”
话说的也是通透了。
赵吉昌盯着袁德妃看了几秒,欠身道:“明白了,告辞。”
赵吉昌说完转身就走,袁德妃看着赵吉昌离去的背影略舒一口气,岂料此时赵吉昌竟又突然转身快步走到她的身边:“老奴要先请娘娘您帮个小忙。”
……
太阳从初升到落幕,不过眨眼间。
本该休息的花柔捧着手札,看得入迷,丝毫没有休息的打算。
“叩叩”屋门被敲响,花柔似惊醒一般,将手札扣下放在了桌上:“进来!”
是慕君吾,他挂心着花柔的情况,拎着食盒入内,脸有关切之态:“傍晚了,吃点东西吧,你都睡了一天……”话说了一半,他看到了桌上扣下的手札,挑眉:“你一直没睡吗?”
“嗯,师父把她的手札放在了我的包袱里,我看得太入迷了,想不到都这个时候了。”
慕君吾闻言忙将食盒放到桌上,一边取饭菜一边轻声道:“让你休息的,你却不休息,快过来吃点东西吧,身体要紧。”
花柔听话地来到慕君吾身边,看着他取菜道:“你不好奇我看到了些什么吗?”
“好奇,但是那也要等你主动告诉我啊。”慕君吾将碗放到花柔面前,还把筷子递了过去。
花柔接过筷子坐在桌旁,小心翼翼道:“君吾,在你眼里,我师父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外冷内热,心有大爱。”
花柔眨眨眼:“是啊,可是她以前,是个……恶人。”
慕君吾挑眉错愕,花柔见状忙道:“很惊讶吧?我也无法想象,师父以前竟然……杀人如麻。”
第三百八十八章 曾经
花柔便将自己在手札中所看的讲给了慕君吾听。顶 点 X 23 U S
唐九儿是一个奇才。
姥姥知道她是天脉毒血,但唐门里其他房的弟子可不知此门道,因而知道的不过是毒房里的人都很厉害,尤以她为翘楚。
在手札记载的曾经里,毒房是辉煌的。
那个时候的毒房,是唐门真正的领头羊,七八个毒房内门弟子,三十多个外门弟子,真正的惹不起也惹不得。
唐九儿因为天资出众,常奉命外出做事,在被姥姥选定为了毒房总管的三个月后,她接到了新的任务去毒杀一个人。
她去了,带着以往那种轻松与不屑毒杀,对她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至于性命,唐门这样一个亦正亦邪的门派,对于性命是否看重全凭个人一念,她一个在唐门里长大的人,早就深陷而不自知了。
参看地图,来到林中茅屋时,唐九儿就准备单刀直入直接动手杀人,但屋内没有人,她扫了一眼屋内的水缸啊,茶壶什么的,果断下毒后,人就走了。
当然她没有走远,而是躲在了不远处的老树枝桠上,闭眼休憩着等着
一刻钟后,一位男子拎着一包草药出现在了茅屋内,唐九儿躺靠在树杈上盯着对方,看到那人不但喝下了壶中水,还从水缸里舀水做饭,立刻就跳下树来,走向茅草房,口中哼着悠然自得的小调。
她对毒信心十足,悠然地走进茅草房内,准备取倒地男人的首级,却发现男人不但没有倒地身亡,反而相安无事地坐在炉灶旁,手中正拿着一本书在认真阅读,因为她的出现,而一脸惊奇地看着她。
“你!你怎么还活着?”唐九儿惊愕不已。
男子微微蹙眉:“难道我该死吗?”
唐九儿不悦蹙眉之后,一扬手向男子甩出三枚飞镖。
那男子虽然动作敏锐立刻出手,然而因为距离太近,他只来得及击飞两枚,有一枚还是无可避免地刺中了他的肩头。
唐九儿一看毒镖刺中,眼露安心之色,而男子不顾伤势,生气又疑惑地问道:“姑娘是什么来头,为何要取我性命?”
唐九儿没有回答,她盯着男子,眼里充满了惊恐不解之色:“你怎么还没有事?”
这毒镖所淬之毒可是见血封喉的剧毒,眨眼之间要人性命,可是对方居然完全没有中毒要死之相。
那男子闻言刚要答话,不料院中突然冲进来了一个猎户打扮的村民,他怀里抱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孩子凄声大喊:“先生!先生!快救救我女儿!”
“姑娘要杀我,不妨先等等。”那男子冲唐九儿说到:“让我先救个人。”
这话令唐九儿错愕茫然地一动不动愣在原地,而男子不但迅速放下了手里的书册,还随手抓了灶台旁的围裙搭在肩头,挡住了飞镖与伤口,淡然处之地迈步而出。
唐九儿傻了眼,她完全没料到这人在这个节骨眼上会如此举动,当然让她更加没料到的是,这男人在给那小女孩扎针医治后,竟然冲她问道:“你要不要在我这里用饭?”
“生死从容,此人不简单。”听到此处,慕君吾眼有一丝倾佩,花柔则接着讲道:“师父当时觉得这人是装的,还想动手连那猎户与小孩子给一起杀了。”
“那后来呢?”
“那人见师父要动手,说道:‘杀他们就是在杀你自己,无心者非人。’”
慕君吾睫毛一抖:“毒主便不动手了?”
“不,师父还是动了手,可是那男人功夫不低,师父不过和他交手几招,反被那人以手中银针扎了师父的穴道,师父反被控制了。”
“真难想象毒主当时的表情。”慕君吾说着轻轻摇头。
“师父当时以为自己死定了,可男人并没和她计较,也没有伤害她,反而只管救那个小孩子,直到那个孩子无事,他送走猎户后,才给师父解开了穴道。”
“毒主问他为何不杀自己?”
花柔点头:“嗯,师父问了,你猜那男人是如何回答的。”
慕君吾略一沉吟:“他说‘我是人’。”
“你怎么知道?”花柔立时惊讶地起身:“师父记下的那句话就是‘我是人!’”
慕君吾看着花柔浅浅一笑:“‘无心者非人’,那他自然得是人。”
花柔点点头:“嗯嗯,师父听了这话后无法再动手,便说:‘今日你不杀我,我放过你,明日再来要你的命!’”
慕君吾闻言,嘴角轻勾,轻轻摇头这话再他看来,无疑是把自己深陷其中了。
“自那以后,师父想方设法去取他性命,可一个月过去了都未得逞,反而天天被那人教导做人的道理,告诉她什么是一念善恶。”
“这人……怕是个修行的和尚吧?”
“不是的,师父发现那人还有个女儿,若是和尚怎么会有女儿呢?”
“那,毒主有记下那人的姓名吗?”
“铭郎,铭文的铭。”
慕君吾皱眉思索,而花柔又道:“对了,师父施针的本事可是和那人学的,说起来他也算是我的师祖了。”
慕君吾眉一挑:“他还教了毒主什么?”
“不知道,我还没看完手札呢!”
慕君吾闻言起身:“那你慢慢看,我先去安排下葬的事。”
“不,师父下葬的事,该由我来安排。”
“你可以吗?”慕君吾担忧地望着花柔,他从内心还是怕她面对不了。
花柔看了眼手札,低声道:“师父她……成全了我,若我一蹶不振,便是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
慕君吾搓了搓手指:“你……知道了?”
花柔点点头,没有出声。
慕君吾抬手抚摸上花柔的发辫:“你比我想象的更加坚强。”
他以为她面对唐九儿的死就已经很难很难,若然知道毒主的牺牲,只怕会陷入自责的怪圈而无法自拔,却没想到她居然已经可以面对了。
花柔此时眼中涌泪:“为了爱我的人,为了不辜负她们牺牲的性命,我必须坚强!”
慕君吾看着花柔眼中的泪心疼道:“撑不住……就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我既然要做唐门的门主,就得有自己的担当,不能一直依赖着你和大家。”花柔一脸认真,她含泪的眼眸充满了力量。
慕君吾看着她,内心涌起一抹骄傲,她果然给了他最大的惊喜,也果然不是什么弱者。
第三百八十九章 刘佩云
黄昏时分,楚王宫的甬道上,一位盛装打扮的女子有些紧张地跟着两名小太监步步向前。www.uu234.net
她是都指挥使刘彦韬的掌上明珠刘佩云,因为弹得一手好琵琶加之容貌上佳而得一美誉曰“尚容佳音”。
半个时辰前,两个黄门太监临府宣召,说是德妃娘娘宣她进宫献艺。
虽然说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时间上也有些奇怪,但身为臣女,她哪里有胆拖延,只能立刻打扮后带琴入宫,可是这走着走着,她觉得不对劲。
“公公,不是德妃娘娘宣召吗?为何我们不是往德妃殿方向去?”刘佩云并非第一次进宫,两年前的宫宴上她去过一次德妃殿,她记得不是这样的路线。
“跟着走,少废话。”帮她抱着琴的太监,冷着脸低声嘟囔一句后,脚步加快,刘佩云不得不噤声跟着,只是她的脸上,不安之色涌现出来。
而不远处的太监寝舍殿外,赵吉昌背手站在那里听着他最赏识的干儿子太监长福低语汇报:“干爹,您放心,一切都准备好了。”
“务必办得漂亮。”赵吉昌嘱托的话音刚落,那两个小太监也引着刘佩云来到近前。
长福见状轻声道:“干爹,人到了。”
赵吉昌没出声,吊着眉眼看着这一行人走到面前停下。
刘佩云一见这情景,只能默声行礼。
“刘姑娘来了?”赵吉昌脸上堆出一抹浅笑:“大王宣你进宫抚琴,你可要好好表现啊!”
“大王?”刘佩云闻言惊愕抬头:“不是德妃娘娘她……”
“啊哼”赵吉昌清了下嗓子:“大王也好,娘娘也罢,不都得好好表现吗?”
刘佩云心里一个“咯噔”神色登时变得紧张,不知所措。
赵吉昌看着她那明显慌乱起来的模样,上前一步道:“这宫里的规矩,是顺势而为,奉承上意。姑娘是聪明人,须知……失了体面是小,冲撞了上意可就是大事了。”
话中话的警告再明显不顾,刘佩云再是错愕紧张也听得出来这是要她顺应上意,千万不能忤逆。
忤逆,她哪里敢呢?
纵然慌乱,纵然不安,纵然心里有些怨气,此时也是知趣地赶紧颔首表态:“公公教导的是,佩云牢记于心了。”
赵吉昌满意地退后一步,抬手冲那两个小太监摆了摆:“领她过去吧!”
两个小太监立刻引着刘佩云离开。
长福同赵吉昌对视一眼后,也知趣而无声地跟在了他们后面离开了。
赵吉昌看着这四人的背影,嘴角慢慢上扬,终究露出了得意之色。
……
“老爷回来了!”刘府的门口,小厮高声呐喊并奔上去牵马,匆匆赶回来的刘彦跳下马匹,将手中马鞭丢给小厮,急奔入府
府中花厅内,刘夫人不安地来回踱步,看到刘彦回来,急忙迎上去。
“怎么回事?”不等刘夫人开口,刘彦已面色紧张,大声询问起来。
“老爷,您别激动,听我说。”刘夫人拉着他的臂膀轻声陈述:“是德妃娘娘宣了佩云进宫抚琴,差人把她接走了。”
“德妃娘娘?”刘彦一听是她,神色立刻放松许多:“德妃娘娘要听琴就听呗,你差人叫我赶紧回来,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刘夫人蹙眉道:“老爷,您细想想,这眼见着都到了日落时分了,德妃娘娘真想听她弹琴,明儿一早宣她才是正理啊!”
刘彦闻言立刻不安起来:“你的意思是……有问题?”
“我觉得不大对,可是宫里来的人催得紧,我也拦不了……只能叫你赶紧回来去打听一二。”
“好,我这就去打听看看。”刘彦转身要出厅,刘夫人目色担忧地拽住他的胳膊郑重嘱咐道:“老爷,此事但愿是我多心,可若真有什么不对,您千万要沉住气,切莫动怒,小心行事。”
“好。”刘彦虽然智商不低,但在情商智商方面可全然比不得他的妻子,平日处事都是很听妻子劝诫的,如今刘夫人郑重嘱咐,他不免心头惶惶,应声后匆匆奔出。
刘彦走了,刘夫人一脸担忧地在花厅里再次踱步起来。
……
天色已暗,可楚王宫的御花园里却是热闹得紧身为君王的马希声正带着一帮子太监围在一座凉亭内的石桌前比斗蛐蛐。
“上啊!”马希声以茅草拨动蛐蛐触角,口中轻叱:“快上啊!去咬它的腿!咬它的腿!”
早都来到此处陪了一阵子的长福看了眼天色,移步到跟前,看了一眼趴在石桌上完全不顾形象的马希声后,伸手扯开了最靠近大王的一个小太监,自己贴近上前。
此时马希生的蛐蛐终于发力前扑,咬住了对面的蛐蛐,这令马希声亢奋大叫:“咬它!咬它!”
大个儿蛐蛐非常听话,真就咬住不松口,那小蛐蛐勉力对抗的结果,就是真被咬下了一条腿。
这场比斗输赢已定,马希声立时扔了手里的茅草兴奋大叫:“好样的!孤就知道你最厉害。”
长福此时躬身行礼高声道:“奴才恭喜大王收获一位神武的得力大将!”
“哈哈哈哈哈哈,说得好!”获胜的马希声笑得一脸欢愉:“它就是孤的神武大将军。”
马希声说完小心地将这大个子蛐蛐收进了匣笼里,长福此时又道:“大王,您的神武大将军已经争战了数场,该休息休息了,小的给您寻了一个新乐子。”
“哦?”马希声瞥了长福一眼:“什么乐子?”
长福满脸笑容:“大王,这虫鸣之趣在于武校,两两相对乃单打独斗,若是将数十只蛐蛐投于一围中,再以琴音模拟雌虫靡靡,那便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混战啊!”
马希声这辈子的兴趣爱好就是玩,听到这样新奇的提议,立时兴奋道:“有意思!”
“大王,小的已在寝殿处备好一切,还请大王前去观战!”
“好!”马希声将匣笼交给了贴身太监后,欣喜大笑着一招手:“走着!”
第三百九十章 欺骗与成全
马希声的寝殿内立着七八个小太监,每人手中拿着一两个匣笼,侯在殿内正中心置着的长桌旁。
这桌上有一个脸盆大小专门用来斗蛐蛐的瓷围,而在离长桌不算远的地方有个纱帐屏风,其后是刘佩云跪坐在在此,守着她的琴,神色紧张。
她过来时惴惴不安,毕竟是见大王,一路上还想着自己应该弹奏什么曲目才好。
然而来了才知道,大王根本不在,反倒是引路的小太监要她在这里练习一个单音弹奏,说是等下大王要听。
刘佩云是奇怪又糊涂,可也不能不照办,只好在这里练习,越练心里越是不安。
“来了,大王来了!”突然一个小太监在殿内急声提醒,刘佩云闻声紧张得背都绷直了,不料那太监冲到了屏风后,冲她低声嘱咐道:“姑娘听到击掌声便可开始演奏方才所习之音。”
“是。”刘佩云紧张点头:“可是那不过是单音……”
小太监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刘佩云只得闭紧嘴巴,于等候中小心地透过屏风薄纱观察外面。
而刚刚嘱咐了刘佩云道小太监从屏风后一出来,就点燃了一块香料将其置于熏炉中。
大约三息的功夫,长福已引着马希声入内了。
“大王,请看!”长福献宝一样的指向那瓷围,立时殿内候着的太监们将手中匣笼内的蛐蛐放入了瓷围中。
马希声见状非常开心地凑上前去,长福击掌两声。
屏风后的刘佩云不敢耽误,立刻弹奏那单音,于是马希声听到了如同蛐蛐叫般的琴音。
他惊奇地寻声望向屏风时,那瓷围里的蛐蛐们也开始蠢蠢欲动,周围小太监发出了兴奋之声,引得马希声回头观局,立时这关注点又回到了蛐蛐身上。
长福见状,扫了一眼屋内已点燃的香料,挥手遣退了屋内所有的太监,只留下自己一人陪着马希声。
小太监们从殿内退出,有人自觉地关上了殿门。
有个眼角有痣的小太监微微蹙眉后,拉着身边的小太监往一边走了几步,低声道:“你守在这儿,我去方便一下,有点拉肚子。”
“去吧,大王玩起蛐蛐来,没有一两个时辰,消停不了的。”那小太监不以为意,于是眼角有痣的太监飞速的离开了。
不过,他去的可不是茅厕,而是直奔那无人会去的偏僻宫角,与在那里洒扫的赵富春耳语了一气。
赵富春听得是频频点头,而后又交耳交代了几句,那小太监迅速离开了。
赵富春四处张望后,也离开了角落。
……
夜色深深,慕君吾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渝州城的民宅内,飞云见他出现,兴奋地凑上前来。
“公子来的正是时候,刚刚楚宫传来消息,那银臂钏已找到对接之人。”
“哦,谁?”
“赵富春。”
慕君吾闻言诧异:“他?”
这位赵富春可曾是先王的左右手,更是先王最最信任的贴身太监。
但自先王弥留后,这人就被贬去做了粗使,虽然不知道是为何落难,但一个老太监的能力是绝不容小觑的,特别是宫里不知有多少人都是承他的情爬上去的,这人脉定是有的。
“先王之手,不可小视。”慕君吾略一思忖,轻吐此八字,那飞云神情颇为激动道:“另外,潘约也送来消息,两位枢密使大人已经开始发力,待彭太保回到长沙府后,公子便可开启您的王权之路了。”
慕君吾看着飞云激昂兴奋的神情,反而微微蹙眉:“众人以彭家马首是瞻,这江山到底是马家的,还是彭家的?”
飞云一愣:“公子乃君王,彭家是臣子,这江山自然是马家的,况且我们现在只是借助彭家的财力与兵力……”
“借?”慕君吾嗤笑一声:“自欺欺人。”
飞云怔住,一时不敢言语,慕君吾则正色道:“未来不能交到别人手中。”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叠好的纸放在了桌上:“三个月内,务必将它们变成军饷物资。”
飞云好奇又小心地拿起那纸打开一看,继而双眼圆睁:“公子,这是……您从何得来?”
“一位良师临终相赠之物。”慕君吾表情平淡中透着谨慎:“秘密处置,且勿让他人知晓。”
“明白。”飞云眼中难掩兴奋道:“公子有此雄财支撑,彭家便再无力左右。”
“稳妥些,先去办吧,实物几何尚不可知,何况这些东西要用在刀刃上。”
飞云闻言立刻收敛情绪,低头道:“是。”
……
唐门搭好的灵堂内,花柔守在棺材旁,对着唐九儿的遗体轻声诉说:“师父您放心吧,不管未来有多么艰难,我都会心存善念,努力守护唐门,并用唐门的力量去阻止欺凌与迫害……”
她话未说完,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她连忙回头,看到了唐箫。
此刻的唐箫身带重孝,缠裹黑纱,双眼满是哀伤。
“唐箫师兄……”花柔情绪复杂地轻唤了一声,但唐箫没有回应她,而是沉默不语,失魂憔悴地走到棺材旁,瞻仰起唐九儿遗容。
花柔见状一时不知所措,犹豫片刻后,她默默转身走了出去,决定给他一些与唐九儿遗体相处的空间。
于是,在她的脚跨出灵堂的霎那间,唐箫的泪滑落入棺,与此同时花柔听到了唐箫哽咽而带着幽怨的声音:“您……骗我……”
花柔身子一颤,站定未动。
而唐箫已哭诉起来:“您把我捡回来,和姥姥一起将我养大,授我技艺,您教我如何做人,要我坚韧不拔,要我永不放弃,可为什么您却选择了用这种方式离开我?!”
花柔听着他的质问声,闭上了双眼,泪如雨下。
“为什么……要骗我?您都做不到,为什么却要我去做!”唐箫情绪激动地挥拳砸向棺材:“您自食其言!您这样,叫徒儿该如何面对余生?什么坚强,什么永不放弃都是假话,都是在骗我!”
“她没有骗你!”花柔转身冲回了灵堂内,情绪激动:“师父没有骗你,她的自尽……其实是……其实是为了成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