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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粉笔琴     唐门毒宗txt下载     唐门毒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失踪

    本该属于祈王接管的南川县,此刻鸡飞狗跳。顶 点 X 23 U S

    城内,士兵进进出出地挨家挨户寻找着祈王的身影;城外,数列骑兵纵横四野,遍寻踪迹。

    府衙内,杜将军一脸阴郁地坐在长桌前,红着眼盯着他的心腹。

    “这就是你的万无一失?”

    “属下无能,未料到祈王竟早已察觉我们安插的人,还安排了十余疑似者分散我们的兵力……”心腹苦恼万分,他知道祈王聪慧举国闻名,所以才布下天罗地网,安排的也是周密详尽,可到头来,人还是跑了。

    “未料到?本来只要抓住祈王,再随便安个罪名,就能给上面交差,现在一句未料到,你我可麻烦大了!”

    杜将军的话让心腹腿肚子抽筋,他惶惶不安地乞求道:“将军!您可得救救我!”

    “救你?谁来救我?我现在都自身难保!”杜将军说着一拳砸在桌上:“我们……就听天由命吧!”

    ……

    慕君吾于林中前行,花柔就跟在一丈开外,慕君吾停,花柔也停,慕君吾走,花柔也走,她的双眼一直盯着慕君吾的背影,生怕自己会跟丢了他。

    而慕君吾全然无视了她的跟随,就好像自己只身一人一般,按照自己的速度走走停停。

    他们就这样一直在山野林地里穿行,白天赶路,她跟着;傍晚,他去溪边打水喝水,她就啃着路上采摘的野果充饥止渴;深夜,他去树上睡觉,她就坐在树下,像一只守着猎物的豹子一般,死死地盯着他。

    每当她困倦地打瞌睡时,她就揪自己大腿两下,然后站起来开始来回走动,又或者蹦蹦跳跳地。总之,她不让自己睡着,她知道只要她睡着了,就一定会跟丢了他。

    花柔并不怕一个人在林地里生存,做为一个山里长大的孩子,林地反而让她安心,可是她向柱子的尸体发过誓,她承诺过一定要替他守护这位主子,所以她必须跟着他,更何况这人身上的毒并未祛除掉,她担心他再一次发作时,会遭遇危险。

    她天真地认为自己跟着他,他总会理自己的,可是她发现自己错了,这人铁石心肠,冷得不像话,完全就不搭理她。

    慕君吾始终沉默着,无视着,冷漠着。

    他不仅没有再和她说过一句话,而且都没有再正眼瞧过她。

    几天后的傍晚,他们来到了溪流边。

    慕君吾似乎是累了,早早地就靠着树干休憩,花柔犹豫了片刻后,折了几节树枝,又从包袱里翻出一件衣裳,走进了溪流中。

    她在下游方向,用石头压住衣裳后,将衣裳在水中打结系成兜状,又用折来的树枝撑在里面,坐成了一个类似鱼篓的口袋。

    然后她去了上游处,又是拍打水面,又是捡些石头来砸水惊吓鱼儿,迫使慌不择路的鱼儿在逃窜时,好落入她布下的陷阱里。

    她吓鱼的动静自然会吵到慕君吾。但他只是睁眼看了她片刻,就翻身睡去,并未趁机离开,这让不时注意他动静的花柔放心了许多。

    运气不错,她兜到了三尾鱼,放掉了最小的那尾,花柔将另外两条用匕首剖洗干净,而后便点起了火堆烤鱼。

    不多时,香气窜入鼻翼,让本已睡着的慕君吾睁眼坐起,而后他换了个姿势,准备接着睡。

    “咕噜噜……”他不理她,可是肚子闻到香气却忍不住地叫唤起来,花柔见状拿着烤鱼献宝一样地来到慕君吾到身边:“公子大哥,我烤好了,你吃一条吧!”

    她微笑着递过去,但换来的是慕君吾扭头不理。

    花柔很尴尬,她蹲在他身边许久,鱼都等凉了也没等来他的搭理。

    花柔悻悻地拎着烤鱼回到火堆边,此时慕君吾倒坐了起来,在花柔期待的眼神里,他拿起水袋喝了几口后,又闭眼休憩了。

    花柔失望地叹了一口气,自己默默地吃鱼了。

    夜深时分,慕君吾照例睡在树杈上。

    花柔也老样子地守在树下抱着包袱望着他。

    可是这几天都没怎么休息过,她越发难撑,瞌睡得厉害,一不留神就迷瞪,而后又会惊醒,警惕不安地看看树上,见慕君吾还在,她才放心地舒一口气,使劲地揉自己的脸,掐自己的腿,想保持清醒,可过一会儿又眯瞪了……

    来来去去几次之后,她就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睡着了。

    当她疲惫的小呼噜响起时,慕君吾一个鹞子翻身从树上跳下,看了一眼火堆旁的烤鱼,咽了下口水,迅速离开了。

    花柔睡得死死地,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她才咂巴着嘴心满意足地醒来。

    随后,她看到了树杈上空无人影,立刻起身环顾四周,可哪里还有那人的身影?

    “干嘛丢下我啊,你毒还没解呢……”

    她懊恼,也无语,可是再抱怨也没用了,她到底是跟丢了那个不理她的男人。

    ……

    旭日东升,位于长沙府的楚王宫内,此刻正在举行非常重要的一场朝会议事。

    这是自先王薨逝后,二公子马希声荣登大宝继承王位后的第一次朝会议事,所以各个辖地的节度使们,以及重臣悉数到场。

    古朴而庄严的议政厅内,重臣十余人分列两边,恭敬肃穆地望向高坐王位的马希声,看着他面无表情,波澜不惊地诉情。

    “父王薨逝后,全赖诸位重臣辅佑,孤才能继承父王遗志,兴桑重商,今日孤与诸位大臣……”

    “急报!”殿外的一声喊,打断了他的诉情,马希声的波澜不惊陡然变成了不悦,他皱着眉盯向殿外,似是非常介意被打断了话语。

    站在他身边的太监总管赵吉昌立刻奔出,不多时再进来,面色十分难看。

    “启禀大王,南川上将军杜杰三百里加急遣人来报……”

    马希声一听到杜杰的名字便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他知道他等待的时刻来了。

    “何事?”他激动着大声询问,音调高得有些尖锐。

    赵吉昌抬头看了马希声一眼,随即躬身汇报:“大王,祈王他失踪了!”

    “什么?”马希声一脸惊愕,顿在原地,而百官此刻也都震惊非常。

    祈王失踪?

    他可是带着仪仗队前往南川县上任的啊!

第十七章 观棋

    为官者,哪个不是七巧玲珑心?

    自古上位者,首要的事不就是断绝了别人对自己的威胁吗?

    一朝天子一朝臣是不变的道理。www.uu234.net

    大王病危时,大家就心里明白,有一些人势必是要远离长沙府了,但谁也没料到大王薨世留下的遗诏里除了宣布是二公子马希声继任王位外,还定下了王位相传将是兄死弟及。

    什么意思?

    就是哥哥死了,弟弟即位,这王位啊,兄弟们轮着坐!

    马家长子希振早已弃官离政,三公子更是早折,二公子马希声若是哪天归了西,这王位就轮到四公子,也就是祈王坐了。

    所以马希声怎么会让祈王留在长沙府中?万一他急着坐王位把自己给杀了怎么办?

    故而,他继承大宝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立刻派祈王去南川治理边境,且即日出行。

    百官都很清楚,这就是一个体面的流放!是要祈王从此之后就在边境待着,别想再踏入长沙府半步!

    这样的处置算是合情合理,且也是意料之中的。

    可是……怎么流放得人就失踪了呢?难道……

    百官们的眼神里浮现了惧色,显然他们已想到了一个可能……

    祈王已死!

    不然好好地,人怎么会失踪?

    “让他进来,细说禀报!”马希声一派关切姿态,百官们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起来,他们已经在猜测接下来的一切是不是一场表演给他们看的戏!

    侍从风尘仆仆,入殿下跪便开始陈述。

    “启禀大王,数日前杜将军率领南川县大小官员于府衙迎接祈王上任巡查,岂料祈王并未随仪仗前行,问及随侍说祈王早已提前三日私服先行,然而南川未见其身影……”

    侍从还在陈述,司徒李铎却已忍不住地冲着时任武平军节度使的彭使眼色,像是在问“你知道吗?”

    彭根本不做任何回应,只是用手捋了下胡子,好似一位在此处淡定看热闹的无趣路人。

    而与他的淡定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左相和右相了,这两人敌意的对视几乎都要闪出火花了。

    自古王族之中,嗣多则派系多。

    左相姚彦章本和右相许德勋都是支持大公子马希振继承大宝的,因为大公子乃嫡长子,从血统到才华品德,简直完美。

    但是……生活是难以预料的,他再完美也没用!

    先王宠爱袁德妃,爱屋及乌对袁德妃生下的马希声格外宠溺,而大公子早年间就丧了母,没有人能在先王耳边吹风,慢慢地先王就不怎么搭理大公子了,再后来不知道是大公子丧失了信心,还是他真的迷了心窍,居然辞官跑去当了道士!

    这下好了!嫡长子一跑,继任大宝之人自然另选!

    按照顺序和宠爱,袁德妃的儿子马希声自然呼声最高!可是左相姚彦章却坚决不同意!

    为何?

    因为他既是左相,也是公子们的老师,他太清楚马希声肚子里有多少东西了,加之他认定是袁德妃为了自己儿子上位逼得大公子心灰意冷,还怎么可能乐意支持?

    他看上了身为四公子的马希范。

    虽然四公子非常低调,且无心王位,可是他知道只有四公子才能继任大宝,让楚国未来光明,况且先王非常喜欢四公子,不然也不会给他一人独独封了个“祈王”之称,所以他一直坚信祈王才是明君之选,并为他张罗诸事。

    但可惜,先王薨世,留下的遗诏竟还是传位给了宠妃之子马希声,他知道自己输了,那么祈王能有个善终的退路总是好的,可现在……

    侍从刚刚回禀结束,左相姚彦章就出列大声道:“吾王陛下,祈王自任镇南节度使便常有私服查验民风之举,如今未见其身影,想必应是还在某处私访未能按时到达,不必惊……”

    “此言差矣!”右相许德勋急忙出列道:“祈王从小受教,深知礼仪之重,再是私访也不能耽误百官礼迎,他未出现,依老夫之见,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祈王根本无视礼仪,有意给陛下难堪……”

    “右相慎言!祈王与陛下同受王族教育,礼仪绝无半点疏漏,不会不敬陛下!”姚彦章怒气冲冲地瞪着许德勋。

    “不错不错,四弟自幼懂事,绝不会乱来。”马希声点头附和,一派手足情深,你不要黑我兄弟的模样。

    “那就只有另外一种可能了。”许德勋得意地看了一眼姚彦章:“祈王一定是出事了!”

    许德勋说完,当即冲着马希声恭请王命:“还请陛下即刻派驻士兵,沿途乃至南川全境找寻祈王,以免祈王遇害。”

    姚彦章闻言,心叫一声:糟糕!

    他上当了!

    士兵去寻找?这哪里是找?这分明是要捕杀啊!

    “陛下!虽然寻找祈王是要事,但军队不宜轻动,恐给百姓造成无端惊慌,不如还是……”

    姚彦章想要补救,可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马希声抬手制止了自己。

    “祈王与孤乃手足,自幼亲密,如今他失踪不见,岂是小事?没有什么不宜轻动!来人啊!传孤口谕:派遣正安、大小播州、南川四地驻军,遍寻各处,务必找出祈王下落!”

    马希声声音洪亮非常,那张看似焦急的脸上是根本掩藏不住的激动与喜色。

    左相姚彦章闻言脸色堪忧,五内俱焚,而右相许德勋则得意的连脑袋都晃了起来。

    此时司徒李铎再一次看向彭,彭还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惹得他心里直犯嘀咕:这人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

    “四弟失踪之事,孤要告知母妃,今日就先散了吧!”马希声发了话,这朝会说散便散,当即在官员们行礼告退中带着赵吉昌快步离去。

    大王一走,许德勋迈着四方步就来到了姚彦章的身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左相大人不必担忧,大王派了三地驻军,必然是……活可见人,死可见尸!”

    姚彦章闻言真是气冲于顶,他压着火气,盯着许德勋那张令他厌恶的脸一甩袖子,快步出殿。

    许德勋笑了,他挺着肚子,口里哼着小曲儿悠悠哉哉地跟在后面也出去了。

    左右相前后脚出厅后,其他官员自然退离。

    司徒李铎忍不住地拽了彭的胳膊:“侯爷知情?”

    彭摇头:“不知。”

    “不知?不知你怎么还不慌不忙,那可是你的……”

    彭伸手在自己的嘴边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观棋不语。”

    彭走了,李铎难以置信地站在原地,半晌儿才咕哝了一句:“不是吧?难道他也在等结果?”

第十八章 再遇

    马希声一步入后堂,跟在他身后的太监总管赵吉昌立刻挥手把殿内伺候的侍者统统撵了出去。

    他盯着侍者们离开走远了,才亲手关殿门,这殿门刚一紧闭,马希声的大笑声便冲入耳膜。

    “哈哈哈,失踪!”马希声高兴地手舞足蹈:“这个说辞妙!妙啊!这样拖上个数月,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他满意地一撩衣衫坐下,伸手抓了块糕点就要往嘴里塞。

    “大王,祈王是真的失踪了。”赵吉昌脸色阴郁,看着马希声那收不住情绪的样子,眉头自然往一起拧。

    “我知道,他失踪……呸呸!等等!”马希声后知后觉,糕点都塞入口中了才反应过来没对,急急忙忙吐了瞪着赵吉昌:“什么意思?”

    赵吉昌见状嘴巴撇了撇,人上前,几乎是贴着马希声的耳朵小声解释:“出了岔子,祈王并未拿下,来的轿辇中空无一人,祈王应是察觉了,先跑了!”

    马希声手中的糕点落了地,他反手抓了赵吉昌的衣领,气急败坏地质问起来:“怎么会这样?”

    赵吉昌摇头。

    马希声面色阴郁,他一把丢开赵吉昌的衣领,抬脚就把桌子给踢翻了。

    赵吉昌理了理被扯皱的衣裳,而后慢条斯理地轻声说到:“大王息怒,您已派军队找寻祈王,如此一来,他,必是插翅也难飞!”

    马希声闻言捏了拳头:“找!找不到他,我要你们好看!”

    ……

    没有了要报恩的男人可以跟,花柔便独自前行。

    这一路上她遇到了不少可以解毒的草药,出于常备在身总没坏处的考虑,她边走边采倒是整了不老少,到了最后她看着自己采摘的一堆草药反而有了新的盘算。

    “我到山下找个药材铺,将它们卖了,应该会赚到一些铁钱吧!”

    花柔需要出路,她需要找到养活自己的办法,她觉得效仿爹爹靠卖药材来养活自己应该是个不错的打算。

    “如果这样能赚到钱,我就多采摘一些赚多一点,然后再去潭州,不,不对!是去长沙府找将军,找姨妈!”

    花柔有了目标,走起路来都轻快了许多。

    当她翻过一个小山坡,眺望通往山下的路时,却万万没想到她看到了一个人趴在地上。

    花柔三步并作两步跑,匆匆来到这人身边,一看到那熟悉的衣裳,便惊讶地咧了嘴:“不是吧?”

    放下草药,动手戳人:“喂!”

    这人毫无反应,花柔费力将人推翻过来,看着那毫无血色的脸,她叹了一口气:“给你说你中毒了还不信!”

    花柔立刻挑出蛇尖草就往嘴里塞,而后轻车熟路地动手把慕君吾的衣服给扒开了。

    敷药,嚼草,敷药,嚼草……

    等到终于给慕君吾弄好一切时,她觉得自己整个腮帮子都要酸掉了。

    花柔一面揉着腮帮子,一面看着慕君吾那张英俊无比的脸,忍不住地叹了一口气,轻声嘟囔:“你不理我,但我可不会见死不救。”

    慕君吾处于昏迷之中,虽然人没有意识,但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却依然是诱人的。

    花柔盯了他一会儿,忍不住伸出食指戳了一下慕君吾的脸颊。

    “我又救了你一次哦!”

    她假假地轻声强调着,让自己戳他的这一下堂堂正正地就像是在提醒。

    慕君吾当然没有反应,可花柔却被指尖残留的那种轻触微温的感觉给挠了心。

    她盯着慕君吾,手又慢慢地伸了出去……

    戳……

    戳……

    再戳……

    一下又一下,她像是贪玩的孩童,而他就像是一团柔软的面团根本不会反抗。

    但戳着戳着,花柔停手了。

    她看着慕君吾,脸上那种暗爽的得意已经变成了隐忧。

    “为什么会有人在追杀你呢?为什么我的家人会受伤害?你和我都好……倒霉啊……不过,现在的你我,就是再倒霉,也得努力地活下去啊!”

    她说着抬头眯眼地看向天上的烈日,而后微微笑了。

    “娘,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的。”

    一个时辰后,慕君吾醒了。

    他一睁眼坐起来,就看到对面靠着树干睡着了的花柔。

    是她?

    慕君吾迅速低头,再次看到了熟悉的女子衣裳和覆盖在身上的草药。

    他愣了愣,将盖在身上的衣服拿开,又把肩头上覆盖的草药拿下来,而后他看向了睡得呼呼的花柔,眉渐渐地皱了起来。

    竟然追上了?她到底是敌是友?

    就在此时,花柔脑袋一歪,惊醒的她抬手抹了下嘴巴看向前方。

    “呀!你醒了?身子还僵吗?”花柔眼里有兴奋更有关切,迅速起身朝他走来。

    慕君吾摇摇头,赶紧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

    “你身体里的毒还没完全解掉呢!要每天敷蛇尖草……”花柔蹲在了他的面前,手里晃荡着几根蛇尖草。

    慕君吾看了眼草药,张了口:“你要……”

    “跟你到什么时候?对不对?”花柔翻着白眼打断了他:“等你毒解了,我自然不跟着你啦!”

    慕君吾盯她几秒,没从她的眼中看到任何闪烁,一咬牙问道:“你叫什么?”

    “花柔。你呢?”

    慕君吾起身向前走:“我姓慕。”

    “喂!你才刚好,休息一会儿再走吧!”

    眼看这人起来就走,花柔当然劝戒,可人家又恢复了沉默不开口的模样一门心思地赶路。

    花柔见状只能迅速地收拾了东西,而后追在他的身后,俨然又成了先前赶路的模样。

    “慕大哥,你既然知道潭州,能不能和我说说潭州的事情?”

    慕君吾不说话,迈步向前。

    “慕大哥你告诉我吧,等你好了,我还要去潭州找我姨妈呢!”

    慕君吾还是不说话。

    花柔气得一跺脚:“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救你,你一声谢谢不说就算了,我问你这么多句,总得回答我一句吧?”

    花柔说着快步上前去拉慕君吾的衣袖,可不成想她拉了个空,慕君吾竟抬手对花柔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霎那间,静谧中依稀有呻吟声从前方飘来。

第十九章 阵法

    花柔只顾着问话,还真没听到什么动静,这会儿突然听到那轻飘飘地呻吟声直接吓得愣住,反倒是慕君吾略一思索循声而去,花柔只能追在后面。

    两人跑了大概十丈地,便见一个大胖子躺到在地,右腿上有几个血窟窿正在淌血。

    胖子一看到他们两个,便是激动求救。

    “你在流血!这得止血!”

    花柔动手去翻包袱,但随即想起她这一路摘得全是解毒的,根本没有止血的,人便四处张望,看到不远处有止血的草药,立刻就奔了过去。

    慕君吾警惕地盯了眼那男人,又扫了眼他腿上的伤痕。

    “这伤,怎么回事?”

    胖子的情绪陡然激动起来:“前面……前面鬼打墙,有刀飞出来……”

    慕君吾挑眉,而此时花柔嚼着草药奔了回来,吐出草药就往胖子的伤口处抹。

    鬼打墙?那不就是阵法吗?

    慕君吾眼珠子一转,扫了一眼给胖子伤处敷上草药的花柔。

    正好,测测你的底细。

    “你拿腰带扎住这里,就不会流血了。”

    慕君吾当即冲胖子丢过去一句话,而后伸手一抓花柔:“跟我走!”

    “哎……干嘛?他还流血呢……”

    花柔不解,但慕君吾根本不解释地抓着她连拉带拽地就往前走,弄得花柔一头雾水。

    慕君吾拉着花柔快步从四棵树中间走过后,本来阳光明媚的天色竟陡然暗了许多。

    花柔错愕地抬头张望,慕君吾却注意着四周,他们没走几步,一片薄雾突然出现在眼前,模糊了视线。

    “怎么突然起雾了?”

    慕君吾没说话,他留意着周边几棵树的模样方位,而后拉着花柔步步前进,没多久,前方传来喧哗声,他挑眉后,拉着花柔有意往喧哗处走。

    很快,两个人出现在他们的眼前,略胖的那个拿着刀,较瘦的使着剑,正在乒乒乓乓地交手。

    花柔没想到会遇上人打架,不由自主的想到之前他们被追杀的经历,便躲在慕君吾身后伸头张望。

    这两人,面色发红,双眼圆睁,打斗的姿态动作十分癫狂,而且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血口子,不过……好像都不知道痛一般。

    “他们这是在打架吗?”花柔觉得怪怪地,此时慕君吾面有异色,张口刚要回答,却猛然察觉两侧有异风袭来!

    他一把推开花柔,自己也闪身躲开,两枚柳叶镖擦着他们身侧飞过,正好打在那两个打架之人身边的树干上。

    互砍的两人齐齐转头看见他们两个,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邪!居然不对打了,反而是抡着手中兵器直接向他们两个冲了过来。

    慕君吾见状故意不出手,他带花柔进来就是想测试她的底细,所以他完全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

    而花柔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人会有这种举动,眼见两人抡着刀剑过来,腿脚都迈不动了,伸手抱着脑袋就蹲在了地上,大喊:“不要!”

    刀剑齐刷刷的朝着花柔砍削而来,就在快要碰到花柔脖颈时,“铛铛”两声脆响,刀剑被突然飞出来的两枚石子给击飞了。

    一缕发丝落地,花柔魂都飞出去了一半,而此时,失去刀剑的两个人齐齐看向了出手的慕君吾,而后两人冲去一旁拾起刀剑又齐齐砍向慕君吾。

    慕君吾一看这两人神情动作明显不寻常,不敢逗留,跑到花柔跟前拽起她就要走,可是……

    花柔先前就被吓到魂都要没了,这一迈步腿脚都发软,慕君吾见状没有一丝犹豫,身子一躬,就把她扛到肩上撒腿就跑。

    “啊!你干嘛!”

    花柔被这突然举动弄得惊叫唤,慕君吾才不搭理她,反而是闭上眼,脚下踩着诡异的步伐,东拐西拐起来。

    他闭上眼,就看不到一切,可花柔倒吊在慕君吾肩头上,眼前是那两个人的刀剑轮番贴面而过……

    “啊!啊啊啊!”

    花柔吓得哇哇大叫,吵得慕君吾抬手朝她身上一拍:“别吵!”

    叫嚷声瞬间消失,花柔涨红着脸不管刀剑怎么在眼前晃来晃去都不再嚷嚷了,因为……她被拍了屁/股。

    慕君吾专心致志地按照记忆里的路径在行走,他完全不察自己那一下拍到了何处,此时耳边终于清净只当是她听话,哪里知道人家那是羞得一声不吭啊!

    就这样,两个疯子追着慕君吾跟着他一起东拐西拐。

    慕君吾脚下的路线非常诡异,跑的竟是些看着没路的地方,但奇怪的是只要他一跑进去,却又有路了。

    跑了没多久之后,慕君吾突然朝着草沟一跳,人不见了。

    追在后面的两人没刹住直接掉了下去,也不见了。

    慕君吾扛着花柔在草地上一滚,迅速起身后,便睁开了眼放下了她。

    此刻,天色依然明媚,周遭也没什么薄雾,只是他们所处之地却是陌生的。

    花柔眼有惊讶,就在此时那两个疯子就像变戏法一样的突然出现在了眼前。

    花柔见状吓得捂住了嘴巴她不敢叫,某人可是打了她的屁/股要她别吵的。

    但是,慕君吾却没有动,他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两人。

    这两人手里依然举着刀剑,但是他们并没冲上来砍杀,反而是僵在原地看着慕君吾,眼神茫然。

    四人就这样对视了片刻后,那两人突然就丢了手里的刀剑,捂着身上的伤口呻吟惨叫起来。

    花柔见状不解地看向慕君吾:“他们……这是?”

    “出了阵,便清醒了!”他回答了她,可是花柔却懵了:“出了阵?什么意思啊?”

    花柔没听懂,那两人却是听懂了,当下冲着慕君吾抱拳答谢起来。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若不是你带我们出了这阵法,只怕我们已命丧此处!”

    “没错,请公子受我们兄弟二人一拜!”

    两人对着慕君吾真的是磕头叩拜起来,但慕君吾却还是一脸冷漠:“是你们自己跟着跑出来的,与我无关!”

    “公子客气!”说话的人看了另外一个一眼,又冲慕君吾说道:“我们身上有伤就不在此久留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两人匆忙道别,捂着伤口迅速离开的样子让花柔奇怪地挠头:“跑那么快干嘛?我们又不是坏人。”

    真是的,明明是这两人再砍他们啊!

    花柔忿忿不解,慕君吾却眉头紧皱:“我们快离开这里。”

    慕君吾说完迈步就走,箭步如飞,花柔小跑着追在他身后,隐隐觉得他们像是惹上了什么大麻烦。

第二十章 送信

    两个人急速窜逃,足足跑出去了百米远,快到一条小溪边了,这才步伐稍稍缓和了一点。www.uu234.net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花柔跑地是气喘吁吁。

    慕君吾不语。

    “你就告诉我吧?为什么他们会失去意识互砍?”

    花柔一肚子疑问,她需要答案,可慕君吾跟个闷葫芦似得仍旧不做声,只闷头赶路,好奇的花柔得不到答案,心里猫爪一般,只能冲到前面伸手拦住了他。

    “慕大哥,求你告诉我!”花柔态度真诚又谦卑,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呀眨呀。

    可慕君吾无视她的绕过迈步……

    花柔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一脸你不告诉我我就死也不放手的态度眼巴巴地望着他求解。

    慕君吾扫了眼衣袖,想到自己若再被扯掉了衣袖可没衣服替换,不得已才冲花柔无奈解释:“我们入了别人的困阵。”

    “困阵?什么是困阵?”慕君吾给的答案高深莫测,花柔有了新的不解。

    慕君吾盯着花柔,沉默几秒后迈步就走,可花柔拉着他就不放手,张口又要问。

    “别问了!”他不悦地强调后,甩掉花柔的拉扯迈步向前。

    鸡同鸭讲,他真是糊涂了才给她解释。

    花柔闻言脸色涨红,气得站在原地嘟囔起来。

    “什么嘛,人家不懂才问你呀,你知道的那么多,那么厉害,教我一点都不行吗?”

    走在前面的慕君吾站住了,花柔见状惊喜不已,以为他良心发现赶忙上前求教,不料慕君吾却冲前方说道:“出来吧。”

    花柔狐疑地看向前方。

    出来?他喊谁出来?土地公公吗?

    花柔心中此念刚刚闪过,前方的林地里还真的冒出三个人来!

    我的娘!

    花柔吓得一个趔趄,将将站稳,她的脸色就因为她看到了那三个人腰间的腰带而变得怪异。

    这三个人,是一位中年妇人领着年轻一些的一男一女,他们的服饰一模一样,腰带则都是花柔熟悉的款式,唯一不同的是,那腰带上的图案,既不是红色的水滴,也不是娘亲的白花藤萝,而是外方内圆的图案。

    花柔心中一个“咯噔”:怎么又冒出来一种图案?这帮人莫非也和爹娘的死有关?

    此时那妇人上前几步,不悦地质问:“你二人为何闯我困阵,放走那两个歹人?”

    花柔懵了:“歹人?”

    慕君吾上前一步挡在花柔身前,语调平平:“我们误入阵法,放走那两个人与我们无关……”

    “胡说!就是你把他们领出去的!”妇人身后的男子激动上前,指着慕君吾道:“有胆做,别没胆承认!”

    慕君吾扫了那男子一眼,不疾不徐道:“人遇上危险,躲是本能,我侥幸跑了出来,那两人要跟在我后面,我也没办法。要怪就怪那阵让他们迷失了心智,非要攻击我,才会追着不放!”

    “伶牙俐齿!意思是放走了歹人是我们的错咯?”妇人的脸上浮起一丝怪异的笑容,而此时她身后的女子则上前两步,急切不安地扯了扯妇人的衣袖。

    “大嫂,那两个人抓不回来,怎么向姥姥交代?”

    旁边的男子此时怒瞪着慕君吾道:“大嫂,不如我们把他们两个抓回去交给姥姥……”

    “抓他们回去有什么用?”妇人摇了摇脑袋,叹了一口气:“他们是放走了歹人,但毁掉小妹的是那两个混蛋!”

    两人一听这话都面有郁色,而花柔却从慕君吾身后走了出去:“那两个人真是坏人啊?”

    她的问话让年轻的男女不禁对视一眼,也让慕君吾无语地瞥了她一眼。

    这个蠢货,他明明在撇脱关系,她居然还上赶着往里钻。

    “那两个人当然是坏人!他们……他们毁掉了我家小妹清白。”女子忿忿而言,花柔看着她羞愤涨红的脸色,顿生歉意,一扭头看向了慕君吾:“那两人竟是这样的恶人!”

    慕君吾嘴角轻抽,看向一边。

    “那两个歹人是我们好不容易才堵进阵里的,为的就是拿他们的人头回去给我寻死的小妹祭奠,但现在……”

    女子说着抹起了眼泪,妇人见状把话接了过去:”现在人跑了,再抓到他们难免要耽搁时日,小妹妹,可否烦劳你帮我给家中送信一封,让他们先给小妹下葬为善?”

    “我?送信?”花柔很惊讶,她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拜托自己。

    慕君吾闻言却是将花柔一把拽到了身后急急忙忙道:“几位,我们只是过路人,还有路要赶,恐怕……”

    “你这人怎么这样?你们把恶人放走了,我们也不为难你,只要你们送个信,竟然还要拒绝?”男子愤怒指责,情绪十分激动。

    “我……”慕君吾还欲辩解,岂料花柔激动地举手表态了:“送!我送!”

    “那就谢过姑娘了!”妇人的情绪柔和了一些,转身从包袱里拿纸张出来,背对着他们处理信件,花柔伸着脑袋张望时被慕君吾一把拽到一边:“为何揽事?”

    他很生气,他知道这姑娘没脑子,但他都在拒绝了,她还主动送上去,这让他觉得她有问题。

    “人是跟我们跑出来的,我们是该补偿……”花柔说着看了那三人一眼。

    这个理由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她在意的是腰带,是他们的身份,她想借着送信的机会摸个清楚。

    慕君吾翻了个白眼,扭头不再和她说话。

    而那边妇人已经将信件弄好走了过来。

    “姑娘,请把这封信带给我的家人,你顺着这条路前行半里就会看到一片竹林,你往竹林深处去,有三间茅屋的地方,就是我家,我姓唐。”

    花柔双手接了信:“我知道了,我一定送到!”

    妇人扭头看了慕君吾一眼,才冲身后二人说道:“我们走吧!抓人要紧!”

    当下三人从他们身边跑过,急急地追人去了。

    慕君吾看着三人背影消失在视野后才看向了花柔:“你真要送吗?”

    花柔认真点头:“要啊!既是答应别人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慕君吾歪着脑袋看了花柔几秒,而后伸手一把将信抓了过去,在花柔惊讶声里把信给拆开了。

    “你干什么!”花柔惊讶,但更惊讶的是,打开的信瓤里一个字都没有!

第二十一章 告辞

    慕君吾晃了晃这空白的信瓤:“还送吗?”

    花柔下巴一扬:“送啊!”

    “没字,还送?”慕君吾错愕地看着花柔,他现在觉得这姑娘不是傻,而是出门没带脑子……

    “没字很奇怪吗?”花柔撇着嘴:“我们寨里的信都是用折出来的样子代表意思的,谁会写字啊!”

    她说着伸手想把信拿回去,可慕君吾不但不给,还挑眉看着花柔:“寨子?你是哪儿的人?”

    花柔一顿,低了头,声音小小的:“这你别问了,我不问你的事,你……你也别问我的事。”

    慕君吾眉微微一蹙:“一言为定。”

    花柔惊讶抬头,看到的是慕君吾抓着信就朝溪边跑,她愣了愣神,立刻追在了后面:“哎,你跑什么呀!把信还我啊……”

    慕君吾速度很快,等到花柔追上他时,他已经把信瓤摁在了溪水里。

    “你这是干什么啊?”花柔急切又不安。

    “信上的字遇水会显。”慕君吾一脸笃定的回答了她。

    “是吗?”

    花柔好奇地蹲在了慕君吾的身边,和他一起盯着信纸瞧,她还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稀罕事呢!

    但是,等了半天,并没有字出现。

    慕君吾把信纸拿出来,对着太阳看了看,有些尴尬地说道:“那个……应该,还需要火烤一烤。”

    生火,小事情。

    花柔立刻找树枝,捡树叶,然后给整了一个小火堆。

    两人当下守着火堆,又开始烤信纸。

    湿漉漉的信纸慢慢地干了,再而后开始发黄发黑……依然是一个字影都没有。

    “行啦,还我吧!”花柔伸出了手,并没吐槽他的异想天开。

    慕君吾悻悻地把信纸还给花柔,看着她在那里还原叠法。

    “不对!这信上一定作了手脚……”他不甘心地思索,花柔倒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哎呀,别想啦,我们把信送到不就知道了。”

    “我不去!”无情拒绝!

    “答应别人的就一定要做到……”

    “是你答应的。”他郑重强调,此事与他无关!

    “可是……”花柔试图相劝,但慕君吾起身道:“告辞!”

    他转身就往反方向走,花柔蹲在原地看着慕君吾的背影,为难地咬住了唇。

    怎么办?我是去送信还是照顾他?

    慕君吾走了七八步后,身后传来了花柔的声音:“等等!”

    他的嘴角上扬,步子也特意放慢了一些。

    花柔哼哧哧地跑到了他的面前,张开双臂拦着他:“我不能陪你走了!”

    慕君吾闻言惊诧地收住了脚步。

    “但至少你得把这些蛇尖草带上,万一毒又发作,也能自救……”花柔说着从包袱里翻出她采摘的草药,略一捆扎,就塞进了慕君吾的手里。

    “这些草药也许不够把毒完全解掉,但应该够你赶到附近镇子上找个郎中了。”

    “你不跟着我了?”他觉得太阳一定是从西边出来的。

    “对不起,虽然我很想陪你解毒,可是这封信我必须送,所以,只好就此别过了。”花柔歉意地低头。

    慕君吾立即摆手:“好,告辞!”

    花柔点点头,将自己的包袱背好:“那我走了,慕大哥,你多保重!”

    花柔捏着信,头都不回地从慕君吾身边走了,慕君吾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花柔的背影一步步远离,直到消失在视线里。

    她,真的就这么走了?不再跟着我了?

    ……

    花柔背着包袱,捏着信向前赶路。

    她其实很想跟着慕君吾去确定他会平安无事的,可是……那款型一致的腰带让她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

    能有什么事,大过父母亲戚的身死之谜?

    她是要找到答案好为父母亲戚报仇的啊!

    所以她只有作出选择,以送信的机会去摸清楚那腰带背后关系的一切……

    走着走着,花柔觉得有些怪怪地,她觉得身后有人,猛然回头,林地里除了树木花草,什么也没有。

    花柔摇摇头,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之后,那种感觉又来了,她再一次回头,可依然是什么都没有。

    “谁会跟着你啊!”花柔苦笑咕哝了一句,整了整包袱,继续向前,步伐比先前加快了一些。

    她没入了林中,树后慕君吾冷着脸地走了出来,而后远远地跟在了后面。

    ……

    花柔终于来到了竹林前,她远眺仰望,山腰处果然是有三间茅屋的,当下她舒出一口气,走进了竹林。

    不多时,慕君吾也跟了过来,他警惕地张望四周后,才小心翼翼走进竹林。

    竹林内穿过一小段泥巴路后,花柔的面前出现了一条石阶路,因为竹叶密集交错使得阳光难以倾洒下来,这条路看起来有些阴暗。

    花柔走了几步,看到一只大蝴蝶,一时兴起忍不住跳跃着尝试抓它,可蝴蝶忽闪着翅膀躲过后,就朝前飞去,花柔自然奔跑着追逐。

    她蹦蹦跳跳地,时不时尝试跳跃起来去捉它,可是蝴蝶像和她做游戏一样,回回都从她手边飞过,花柔为了抓住它,也是拼了,跨着阶梯飞奔追逐,但终究蝴蝶还是逃之夭夭,而她也因此一口气跑到了半山腰上。

    “呼!”花柔累了,不再奔跑与蹦跳,而是老老实实的一个石阶一个石阶地踩踏着向上爬。

    此时小心翼翼地慕君吾也来到了石阶前。

    慕君吾神情严肃,他已经发现这竹林有诡异之处。

    这片竹林有阵相,看起来像是个困阵?丁卯明七,壬未暗五……

    他注意着周遭竹子的种植方位,全神贯注地计算着阵法的演变,他顺着石阶向上,脚下踩塌的方位也是按照计算结果迈出的。

    奎亥进三!果然这竹林是个迷踪阵!

    慕君吾的脸上有了了然之色,踩塌上他精心计算的方位,这个方位可以顺利的让他出阵!

    但是……他刚踩上石阶,一连七八个石阶同时翻转,始料未及的慕君吾掉了下去,石阶此时又还原了。

    爬到前方的花柔听到动静回头张望,空空无人,她耸了下肩继续向前。

    不多时,花柔来到了三间茅屋前,看到一个老头坐在门口,手拿篾条正编着竹筐。

    花柔打量茅屋,丝毫未见有葬礼的样子,有些疑惑地走到老头跟前。

    “大爷!请问这里有姓唐的人家吗?”

第二十二章 姥姥

    老头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眯着眼睛打量着花柔:“姑娘有什么事?”

    “那个,有个大娘让我给唐家人带封信。www.uu234.net”

    “信?”老头的表情有些困惑。

    花柔见状赶紧把信拿了出来:“对,信!”

    她没有把信递给老头,只是冲他晃了晃,老头恍悟般地点点头,随即放下了手里的竹筐:“跟我来吧。”

    老头起身自顾自地慢慢挪进了一间房,花柔有些迟疑,不敢冒然跟着进去,站在原地犹豫。

    “唐家的,有人送信来了!”

    屋内,老人一声喊,花柔下意识地踮脚伸头朝里张望,却不想身后一个黑影突然冒出,她脖颈上一痛,失去了意识,人瘫倒在地。

    信掉落在地,黑衣人把信捡起来看向老头。

    老头此时却挺直了腰身,毫无那佝偻苍老的模样,他看了眼那封信,发出中年男子的声音:“带她去见姥姥。”

    就在花柔被人敲昏的时候,一个火折子被打开并用力地甩了甩,火苗腾起,照亮了漆黑,照亮了慕君吾的脸,也照亮了狭小的空间。

    慕君吾站在原地扫视四周,四面皆是墙体,如牢笼一般将他困在中间,没有任何出口。

    他又抬头看了看顶上,密密麻麻的箭蔟闪着幽兰的光。

    有毒!

    慕君吾冷笑后又自嘲地摇摇头。

    枉他自诩聪慧,今日里竟折了三回!

    第一回认为信上有字,结果两次都无结果;第二回认为花柔定然会老老实实跟着自己走,结果人家不跟着他了;这第三回,他看得清清楚楚竹林即迷踪阵,却不想他按解法行进反倒落进了这牢笼之中!

    今天是走霉运不成?

    慕君吾举着火把迈步靠近墙面,留意观察,很快他发现墙体的纹路和磨损程度有些微的差异。

    他转了转眼珠子,举着火把对墙面上那密密麻麻的青砖逐行快速扫过,刚刚扫完一面,换到第二面墙,慕君吾就停下了。

    他看到了墙体中间有一块砖的磨损程度比周遭略微高那么一点,灰尘也相对少了一点点。

    就是它了吧!

    慕君吾抬手拍在那面墙砖上,“喀拉”一声响,顶端的箭蔟收了起来,继而他面前的那面墙下沉,露出了一条狭窄的通道,且两侧墙面每隔一米插着一个火把。

    慕君吾笑了。

    终于不是再折一道了!

    他提起了衣摆准备穿越通道,不过他刚跨出步子又收了回来。

    因为他注意到这条通道本身是由无数块陷在泥沼中的石头构成的。

    该不会……

    慕君吾随手捡起一粒石子打在其中的一块石头上,石头轻轻晃动后竟渐渐沉入泥沼。

    慕君吾挑眉,冷哼一声。

    果然,还是个困阵!

    ……

    “啪”一颗果实在花柔的鼻尖处捏碎,恶臭钻进了花柔的鼻翼,冲得她一个骨碌坐起来,使劲地扇着臭气。

    “哎呀!好臭啊!”她嫌弃地嘟囔完,才发现面前站着三个女人。

    一位美丽的少/妇,带着两个少女直勾勾地看着她,不过……

    这三个女人服饰统一,腰带也统一,那腰带上的绣花图案正是她所熟悉的红色水滴!

    花柔死盯着那些腰带,心跳加快。

    “醒了?跟我来吧!”少/妇面无表情地丢下这话,转身就走。

    花柔心里惶惶不安,有些迟疑没敢动弹,却不想那两个少女立刻上前二话不说地就把她拽起来……

    “你们要干嘛?别碰我……”花柔惊恐不安,莫名其妙的脑袋里浮现了亲戚和刺客死亡的模样。

    此时那少/妇转身不悦地冲她喝道:“不想死就闭上你的嘴!”

    冷酷无情的话语,不容置疑的眼神,还有这里透着的一股寒气,让花柔不敢再出声。

    于是少/妇在前迈步带路,花柔则被两个少女一左一右地架着跟在了后面。

    花柔此刻的心情是紧张不安地,她留心着通过路径上的一切,想要弄明白自己所处之地,但很快她的眼神全都跑去了大家的服饰上!

    因为她看到的每一个人,不论男女服饰一模一样,而腰带上的图案全部都是那红色水滴……

    花柔紧张地吞咽口水,耳朵里都是自己的心跳声与呼吸的交杂。

    天哪,我这是到了哪儿了?

    就在花柔紧张的脑袋一片空白时,她看到了前方那位少/妇隔门而言:“姥姥,那姑娘带到了。”

    花柔身子顿了一下:姥姥?

    随后那少/妇伸手把她一拽,就拉着她一起入内。

    这是一间不小的厅堂,整个房间内紫烟缭绕,花柔嗅了嗅闻到了浓浓地木药香。

    她跟着少/妇向内,来到了厅堂的正中,就看到有一位身着袍服两鬓全白的老妇人侧卧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她的脚边蹲着一个年轻女子正在给她捶腿。

    在这软塌旁边的小几上,信纸铺在那里,几只蚕虫在上面啃噬着,隐约啃出的一半是一个“留”字。

    此时,那老妇人躺在软榻上眼都不睁地抬了一下手。

    少/妇当即转身看着花柔:“这信,你是如何得到的?”

    “我……我遇上一个大娘,她说她姓唐,她让我送……送信。”

    “平白无故,为什么要你送信?”

    “我……我不小心进了个什么阵,稀里糊涂跑出来,结果把坏人……也给……带出来了……”花柔摸不清楚状况,只能实话实说,不过她下意识的就把慕君吾给省略了,她总觉得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还是别拖人下水的好。

    少/妇闻言目光陡然变得犀利:“你是说,你破了阵?”

    花柔急忙摆手:“不是破阵,是……是也不知道怎么地就跑出来了……”

    此时,一个少女步履匆匆跑了进来,在少/妇身边耳语几句后,少/妇惊讶地走到老妇人身边。

    “姥姥,有人进了山阵,已经……连破三阵。”

    姥姥好像并不在意,她闭着眼,一派懒散:“叫夺魂的去两个人,杀了。”

    “是。我这就去安排。”少/妇说完就同那女子一道出去了,留下花柔错愕不已地看向那位姥姥:“老婆婆,你……你也不问是什么情况,就要杀人吗?”

    她不明白,这人怎么说杀人说得那么浑不在意。

    姥姥闻言睁眼看着花柔,她的目光阴冷,就像一条蛇,无情又可怕。

    花柔顿时心里发毛,她缩了缩脖子,却还是忍不住小声嘟囔:“这样杀人.....是不对的!”

    她话音刚落,姥姥的手一扬,花柔只觉得一股力量冲向自己,推着她往身后飞去!

第二十三章 唐门

    “砰!”

    花柔的后背撞到了堂中立柱,痛得她呻吟出声,但随即只听得“铎铎铎”一阵响声,竟是一溜银针将她的衣袖全然钉在了柱子上。www.uu234.net

    花柔登时被吓呆,连呻吟都生生噎在了肚子里。

    姥姥闭上了眼,还是那懒惫的模样,声音也依旧寒冷不带一丝暖气:“再多嘴,你就躺着出去。”

    花柔哪里还敢多嘴?

    她小心翼翼地偏头,看了看那些把她钉在柱子上的针,只觉得匪夷所思:这些,不都是绣花针吗?怎么如此的厉害?

    此时少/妇再度入内,她一进来看到花柔被钉在柱子上,便是不悦地挑了眉,迅速走到花柔身边,一边一根根地拔掉银针,一边冲花柔低声训斥。

    “问你什么答什么,与你无关的少多嘴!姥姥宽宏大量,才留你一条命!知道吗?”

    花柔只有狂点头的份。

    等把银针全部拔下,花柔离开柱子时,她忍不住看了眼柱子,把整张脸都给吓白了。

    那柱子上的针眼分明就是一个人形!

    天哪,这个老婆婆好可怕啊!

    “红姑,继续。”在花柔呆滞的时候,姥姥发话了。

    少/妇红姑应声后,击掌两下,就有一位少女推着一张放有小沙盘的移动方桌来到花柔面前,那沙盘上面插着许多小旗子。

    “把你的破阵之法演示一遍!”

    “啊?”花柔很茫然:演示?破阵之法?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啊什么啊?快动手!”红姑不耐烦地催促着,还推了她一把。

    花柔站在沙盘跟前呆若木鸡,她看着眼前的沙盘完全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

    就在此时,一名少年又匆匆跑了进来。

    “红姑姑,那人,已经破了第四阵!”

    “什么?”红姑愕然,躺在软塌上的姥姥也睁眼起身:“走,去看看。”

    姥姥说话间人已从花柔身边走过,她扫了花柔一眼:“把她带上!”

    “是。”红姑应声后,一把抓了花柔的胳膊,拉着她跟着姥姥一起出了后堂。

    花柔像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般,被拽着跟着姥姥穿过了花廊,迈出了院门,穿过了长长地甬道,而后……她被自己所看的画面震撼了!

    高大威猛的阙楼,盘旋如卦的寨楼,还有立着一个又一个巨大铜人头像的广场!

    花柔张着嘴巴边走边看,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摆设与楼阙,特别是广场正中有一个三层的方型塔台,台的顶端还立着一枚硕大的铜铸眼睛。

    这,这地方……好奇怪啊!

    花柔被红姑拽着,跟着姥姥疾步前行,她震惊这里的宏大,特别,也注意到广场上对姥姥低头行礼的人身上都有那藏蓝色的腰带,只是绣花不同。

    飞针,星辰,火团,血色水滴,羽毛,方圆……奇怪,有这么多的种类,那为什么就是没有白花藤萝的呢?还有这红色的水滴,和亲戚腰带上的是一样的,难道,我家亲戚是这里的人?

    花柔疑惑不解地跟着姥姥她们来到了寨楼顶层,立刻有人上前汇报。

    “姥姥,五方阵前四阵已破,那人现在正困在第五阵中……”

    “伤到了吗?”

    “没有。”

    姥姥挑眉,一脸惊讶,而就在此时“轰”一声巨响,寨楼前方地面突然塌陷,一个人迅速地从里面跑了出来,继而又追出来两人。

    追出来的这两人,一个使用“双爪”,一个使用“手里剑”,齐齐追上去与逃窜之人交战。

    花柔觉得逃窜出来的人很眼熟,她仔细地盯着看了片刻,继而激动地大喊:“慕大哥!”

    姥姥惊诧地看向花柔:“你认识他?”

    “认识!”花柔很激动:“我们是一起的,那个先前说的什么阵,就是他带我们跑出来的!他……他会破阵!”

    花柔太兴奋了,她没想到在这里会见到慕君吾,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慕君吾的一瞬间,她心里的惶惶不安似乎消失了一大半!

    姥姥扫了眼下方交战的三人,转头冲红姑说到:“给那小子一把剑。”

    “是。”

    红姑将自己腰间的短剑拔出,冲着下方喊道:“小子!接剑!”

    红姑一声喊,下方交战的三人皆是一愣。

    随即短剑斜射而来,慕君吾手脚并用将二人击飞,一个纵跃接住剑,而后回身看向那两人。

    那二人见慕君吾手中有了剑,脸上都有一种不安之色,双双以拼命之态与慕君吾交手。

    这二人出手着实狠辣,招招都是朝着慕君吾的要害部位袭去。

    慕君吾身形灵活如猫,闪避几招后,突然出现一个破绽,两人当即发招刺去,慕君吾却身形一转,自己手中剑指向一人心口,那人自然双爪护身,却被慕君吾反手一剑穿爪夺了兵器,一掌拍在心口。

    与此同时,剑穿走的双爪被慕君吾一甩,飞向另一个举剑刺来之人,那人撤剑挡开双爪,慕君吾已持剑到他身前,剑尖正对他的脖颈停住,距离一指之宽。

    “啪啪啪”掌声响起。

    是姥姥在鼓掌,她满是喜色的冲红姑说到:“带那小子去后堂见我!”

    “是。”红姑应声转身就要下楼,身后追来了姥姥的一句交代:“让那两个没用的东西去刑堂领罚。”

    “知道了。”红姑下楼了,姥姥则看向花柔:“你,跟我来。”

    ……

    姥姥坐在大椅上打量着站在下方的慕君吾和花柔。

    慕君吾不卑不亢,波澜不惊;花柔却有些紧张,双手不安地捏在一起。

    红姑把虫噬信捧到姥姥的面前,慕君吾扫了一眼注意到,那信上一共有两个字“留男”。

    “小子,你师承何处?竟破得了我的五方阵?”

    姥姥开口问话,那声音可比先前与花柔对话时,柔和了许多。

    慕君吾淡然作答:“小时候看的野书多,对阵法五行略知一二。”

    姥姥一笑,起身走下台阶,围着慕君吾绕了一个圈,站定在慕君吾和花柔的中间。

    “入我唐门吧!”

    慕君吾听闻唐门二字,眼里闪过一色惊诧,又迅速收敛,而花柔则是惊讶万分。

    唐门?原来这里就是娘让我远离的唐门?!

第二十四章 嫌弃

    花柔真的是没有想到,母亲千叮万嘱要她远离唐门,她现在居然就在唐门之中!

    “如何?”姥姥笑吟吟地看着慕君吾,一派和煦之态,花柔则心慌不安地伸手扯上了慕君吾的衣袖:“那个,我们只是来送信的,没想入什么门。www.uu234.net”

    她不能留在这里,她不能违背她娘的意愿。

    可是……

    姥姥闻言眼一眯,冷哼了一声,花柔只觉得一股力量如同重拳般砸在了心口上,痛得她直接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慕君吾的眉皱了一下,但他并没去扶花柔,而是盯着姥姥,似在考量什么。

    姥姥根本不理会花柔,她对慕君吾笑得一片慈祥:“只要你肯入我唐门,凭你的天资,可以直接成为内门弟子,机关房的房主会传授你更多秘技……”

    “如果,我拒绝呢?”

    慕君吾打断了她的邀约与许诺,姥姥瞬间就收起了脸上的笑,她不慌不忙地走回了座椅前坐下,而后一派肃杀之态。

    “唐门地界,只容门人,外人踏足,唯有一死!”

    姥姥话音落下,堂内其他人竟迅速地亮出了兵器,霎那间整个厅堂里气氛变得严肃、紧张。

    “你要选择做外人吗?”姥姥的声音像剜人肉的刀,杀气不掩。

    慕君吾扫了一眼周遭:“那就看你们是否能留得下我。”

    他说完一撩衣摆,单手比出交手姿势。

    姥姥抬手一拍座椅扶手,扶手立时射出三根银针飞向慕君吾。

    慕君吾甩动衣袖,将三枚银针打下,而此时一团白烟却喷在了慕君吾的脸上。

    慕君吾后退一步,盯向对面正在收势的红姑:“你喷的什么?”

    红姑面无表情道:“毒,一刻钟内不吃下解药,你便会七窍流血而死。”

    红姑说完转头看了姥姥一眼,随即又冲慕君吾说道:“是生是死,你自己决断。”

    慕君吾咬牙痛斥:“卑鄙!”

    红姑不怒,只瞧着慕君吾,姥姥也不说话,看着他,大家都在等,等他的答案。

    几分钟过去后,慕君吾最终一咬牙:“我入。”

    姥姥登时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红姑上前递给慕君吾一粒解药。

    慕君吾看了看解药后吃下,眼扫到了还坐在地上的花柔:“那她呢?”

    姥姥毫不犹豫地说道:“死!”

    一个字!

    一个令人心口发寒,毛骨悚然的字就这样轻轻松松不掀起一丝波澜地从姥姥的口中吐出!

    花柔闻言一愣,下一秒痛快大喊:“等等!我也入唐门!”

    她又不傻!

    不加入是死,加入是活,那肯定加入啊!

    可是……

    姥姥看了眼花柔,那眼神分明是嫌弃的。

    花柔迅速爬起身躲在慕君吾身后,挤出一个笑容:“我们是一起的。”

    “是何人破了五方阵?”

    此时有激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随后一个精瘦的老头疾步步入殿中,而后一个矮胖的老头也入了殿。

    两人一进来,就对姥姥恭敬行礼:“门主!”

    “嗯,得信儿了?”

    “是,一听说有人破了五方阵,就想来看看是谁竟有如此本事!”精瘦的老头说着眼神就在慕君吾与花柔之间来回扫视。

    姥姥则看向了那个矮胖的老头:“你怎么也来了?”

    矮胖的老头伸手一指精瘦地老头:“我和他正下着棋呢!便顺道来瞧瞧。”他说着那蚕豆大的双眼也往慕君吾和花柔两人那里瞟。

    姥姥见状下巴朝慕君吾抬了一下:“喏!”

    精瘦老头得到了提示,立刻走到慕君吾身边,好奇地打量他。

    慕君吾浑不在意,他站在原地,面无表情,既不谦卑行礼,也不点头问好,仿若周遭皆为空气。

    精瘦老头笑了笑,试探般地开口:“东木残龙生,卯位。”

    慕君吾面无表情道:“南火琉璃旺,巳位。”

    精瘦老头立时双眼放光:“三丁三甲立坤位。”

    “二黑五黄破乾天。”

    精瘦老头一脸喜色:“这个你也懂?”

    慕君吾终于瞥了一眼老头,不过那目光依然高冷无比:“碰巧看过《衍阵录》。”

    姥姥闻言轻挑眉梢,眼中发亮。那精瘦老头喜出望外,刚要开口,却不想身旁的矮胖老头突然插嘴:“小子,那火器,你知道多少?”

    慕君吾懒懒地瞥了他一眼还未作答,精瘦老头急了不悦道:“老伙计,这是我机关房的苗子,你可不能抢!”

    “嘿!这还没定呢,怎么就说是你机关房的呢!”

    矮胖老头说着就朝着慕君吾跟前走,显然也想考考他。

    精瘦老头见状伸开双手挡在了慕君吾身前,高声道:“唐蕴!过分了啊!你们房里都有六两那个厉害的了,就别再贪心了!”

    “我……”

    “就让他去机关房吧!”姥姥此时开了口:“机关房也该有个头脸了。”

    精瘦老头闻言大喜过望,立刻冲姥姥行礼:“谢门主!”

    唐蕴闻言只能转头打量花柔:“你呢?可懂火器?”

    花柔一脸不解。

    “他们既是一起来的,她肯定也懂些机关阵法。”精瘦老头意犹未尽地眼有期待地看着花柔:“对吧?”

    花柔悻悻地摇摇头。

    机关阵法,她连这四个字啥意思都不懂好不好!

    两老头见花柔摇头,有些诧异,竟齐齐发声道:“那你会什么?”

    会什么?

    会吃,会睡,可这能说吗?

    花柔眨巴眨巴眼睛,缩着脖子悻悻地笑了笑。

    好尴尬啊!

    红姑此时清了清嗓子,好心地提示道:“唐门里武向有暗器房、机关房、火器房、夺魂房,机关术数你不懂,火器不会没关系,武底子可以先亮亮!”

    花柔听不懂,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红姑。

    红姑嘴角一抽:“你不会连功夫也不会吧?”

    花柔低头,声若蚊蚋:“没、没学过……”

    “拖出去杀了。”姥姥再次开口,那硬冷无情的口气让花柔本能地一把抓住慕君吾,冲着姥姥大喊:“饶命啊!我……我可以学的!”

    她求救地看向慕君吾,声音都带着颤音:“慕大哥!”

    慕君吾沉默不语,一派冷色,此时周围的两个侍从冲上来抓住花柔就往外拖。

    花柔傻了,她盯着慕君吾的背影:难道,你又不救我吗?

第二十五章 奴仆

    花柔呆滞地看着慕君吾,眼神里求救的期待在急速地湮灭。

    这世间的人都是这么的无情冰冷吗?

    “慢!”

    就在花柔绝望之时,慕君吾开口了:“我们是一起来的……”

    “唐门不收无用之人。”姥姥冷着脸,一点面子都不给。

    “她会解毒。”

    众人闻言,表情似惊讶可又透着古怪。

    而姥姥冰冷的眼神则慢慢地挪回到了花柔身上:“当真?”

    花柔急忙点头:“会,我会……一点点。”

    她心虚。

    她跟着爹爹学的那两下算什么会啊,可这会儿性命攸关,只能豁出去了。

    姥姥看了眼花柔,左手的大拇指轻轻地蹭了下无名指上的指环,随即拿起了身边的茶,喝了一口,而后她左手抓着茶盖拨了拨。

    此时,有细微的粉末从戒指缝里流进茶水中,即刻消融。

    “前日里我被蛇咬了一口,于是在这茶里加了一味解毒的草药,你喝下去,说得上来是什么,我就留下你。”

    姥姥把茶递了出去,红姑立刻上前接过端到了花柔的面前。

    花柔没有选择,她接过茶,也没犹豫低头就喝。

    慕君吾的脸上闪过一丝忧色,但他终究是纹丝未动。

    花柔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抿了抿后,又喝。

    而后一口,又一口,最后整杯茶都喝完了,也没品出什么,只得尴尬地把茶杯还给了红姑,一脸为难。

    怎么办?我怎么什么都喝不出来呢?

    花柔的手指纠结在一起,低着头难以回答,但此时姥姥和红姑的眼里却呈现出惊诧之色。

    想不出答案地花柔简直要哭死在这里:“对不起,我……我没尝出来……”她说完,害怕地往慕君吾身后躲。

    完了完了,解毒这个本事也没有,难道我真要死这里?

    她恐惧她害怕,抓着慕君吾衣袖的手止不住地哆嗦。

    而慕君吾没料到会解毒的她竟尝不出来,眼看她生路已绝,又切实感受到她这份哆嗦,顿觉生命孱弱,求生艰难,这心中一涩酸楚,忍不住开口道:“门主,她或许做不了弟子,但做个仆从还是不错的。”

    姥姥看着花柔,足足沉默了半分钟才语调平平地说道:“这丫头……就去毒房洒扫吧!”

    红姑低头应声:“是。”

    两个老头此时则惊愕地对视一眼。

    毒房?他们没听错吧?

    “你们两人,叫什么?”姥姥低下头,理了理衣裳。

    花柔怯怯地:“我叫花柔。”

    慕君吾倒是无畏地昂着头:“慕君吾。”

    姥姥摆了手:“下去吧!”

    当下红姑还有两个老头便带着他们退了出去。

    他们一离开,姥姥的手就紧紧地抠住了扶手,她的脸色竟已变得紧张不安。

    ……

    “小子,我乃唐贺之,是机关房的房主,你进了我机关房,若是能成为我机关房的顶梁柱,就是《鬼谷天机阵》我也教给你。”

    精瘦老头兴奋地走前面同慕君吾套近乎。

    “《鬼谷天机阵》,不是早失传了吗?”慕君吾错愕地看着唐贺之,他觉得这老头是个骗子。

    “哈哈哈,在别处,那自然是不可得,但在唐门……”唐贺之得意地摇头晃脑:“稀罕东西可多着呢!”

    慕君吾眼里闪过狐疑之色,他还是觉得老头是个骗子。

    此时有一队弟子捧着一些桌椅从旁走过前往远处的广场,而广场上好似在布置什么。

    花柔伸着脑袋好奇张望。

    唐贺之扫看到她那求知的模样,好心解释:“明日,便是咱们唐门三年一度的内门弟子遴选大会,各房都会决出优秀弟子晋升至内门,获得更高级的技艺传承。不过……”

    唐贺之冲着慕君吾一笑:“现在你入了机关房,今年就算一个合格的都没有,我也无所谓了。”

    慕君吾什么也没说,保持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花柔则看着慕君吾的后背,眼中闪过崇拜之色。

    唉,看看人家,争着抢着要不说,还被讨好着,那像我,啥都不会,只能给人当奴仆。

    花柔挺无奈,也很失落,但是她也没有很懊丧,毕竟她不用死了。

    很快他们走到一个院落前,门口立着许多弟子,个个都很好奇地望着他们,而当他们靠近后,这些弟子全部躬身站好,十分地规矩。

    “此处便是机关房,这些都是你的师兄!”唐贺之说完,冲红姑点了一下头,就抬手示意慕君吾往里走。

    花柔内心是对慕君吾有所依靠的,眼看要分开很不适应,她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只能看着慕君吾的背影重重地叹了口气。

    可是慕君吾并未停留,他甚至都没回头看她一眼,就随着唐贺之走向机关房,霎那间就被那些弟子给围住了。

    “师父,这是我们的小师弟?”

    “没错!你们都听说五方阵被破了吧?破了五方阵的,就是他!”

    “好厉害!那阵还从未有人能闯过四关呢!”

    “小师弟,你怎么称呼?”

    “姓慕,名君吾。”慕君吾一脸淡然地就被这群人簇拥着走进院落。

    花柔看着慕君吾的背影,心里不禁发凉,她十分落寞地伸手抱了抱自己的胳膊。

    “走吧!毒房在最里面。”红姑出声催促,花柔垂下脑袋扯着包袱默默地跟在后面。

    此时,已经走进了院落的慕君吾转头朝外看了一眼,而后就被簇拥着向前走了。

    花柔低着头走了一会儿,难受劲儿就过去了,她开始左顾右盼,跟着红姑走过很多院落都不见红姑停下脚步,忍不住询问:“那个,门主要我去的毒房是……”

    红姑闻言站定转身看着花柔。

    “你可以叫我红姑姑,对于门主,你得尊称她为姥姥,门主是各房总管才能称呼的用词。”

    花柔吐了下舌头:“是。我知道了。”

    “至于毒房的事情会有毒房总管告诉你,想知道什么,就去问她吧!”红姑说完转身继续往前,花柔不敢再问,只能默默跟在后面。

    终于,她们走到了最深处的院落,这院落不像别得热闹,不但门前没人,院门都是紧闭的,周遭残枝枯树的看起来格外萧瑟。

    红姑上前叩门:“九姑娘。”

    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走了出来。

    “有事?”

    “九姑娘,这是花柔,是姥姥指给毒房的。”

第二十六章 天脉

    唐九儿略微诧异地打量着花柔。www.uu234.net

    指给毒房?

    花柔此时也紧张地看着唐九儿。

    明明是个中年妇人,怎么叫她九姑娘?

    “什么身份?”

    “洒扫。”

    唐九儿把门彻底打开,冲花柔冷冷道:“进来吧!”

    花柔点头,看了红姑一眼,并没有迈步。

    红姑见状冲花柔说道:“这位就是毒房总管,你有什么疑问,便请教她吧!”

    “是。”

    花柔上前本想向唐九儿问好,但刚到唐九儿面前,就对上她那张冷脸:“去院里主厅等我。”

    花柔不敢多话,应了声立刻拎着包袱走了进去。

    看着人进去了,唐九儿冷着脸看向红姑:“门主什么意思?”

    红姑上前一步,低声道:“想知道她能不能看到明早的太阳。”

    唐九儿眼眸一垂,什么话也不说地退后两步,“咣叽”一声把门关上了。

    那红姑似是习以为常,并无半点不悦,默默地转身走了。

    ……

    花柔好奇地站在主厅里东张西望。

    院外是很萧瑟,可这房间里却布置得清新淡雅,对于没怎么见过世面的花柔来说,这屋里的一切都挺稀奇。

    主厅的长桌上有一把古琴,花柔没见过这样的乐器,凑过去细看后,小心翼翼地想伸手去碰。

    “站好!”

    一声冷喝,吓得花柔赶紧站好,面色尴尬。

    唐九儿扫了一眼花柔,不再理会她,自顾自地忙碌起来。

    她从不同的地方拿出了六个瓷瓶,又倒了一杯水,然后她打开第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药丸递给花柔:“吃了。”

    花柔不解又不安,怯怯地问道:“这是什么?”

    唐九儿挂着一张死人脸:“让你吃就吃。”

    生人勿近的气息让花柔很不舒服,但她此刻哪里有什么选择余地?所以犹豫片刻后,她还是接过药丸在唐九儿冰冷的眼神里给吃了下去,然后看着唐九儿。

    唐九儿也不说话,就盯着她。

    两人对望了半分钟后,唐九儿皱起眉头:“没什么感觉吗?”

    花柔摇头:“没有。”

    唐九儿抓上了花柔的手,号了下她的脉,而后从第二个瓷瓶里倒了一颗药出来:“吃。”

    “啊?”花柔没想到又喊她吃药,但是唐九儿那张死人脸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最后她只能拿过药吃了。

    唐九儿再次把着她的脉看着她,半分钟后,又拿第三个瓷瓶。

    “还要吃吗?”花柔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试药的。

    “吃。”

    药递到了面前,花柔无奈地吃下,随即脸上充满了苦色。

    “这个好苦啊!”

    像黄连一样的苦味,让花柔的五官拧在了一起。

    唐九儿却不说话,依旧是是抓着花柔的脉,几秒后,她直接拿起了最后一瓶。

    “还有?”

    唐九儿完全不理花柔的情绪,将药倒出来,就递到花柔面前,不过这次她的眼眸里明显漂浮着异样地兴奋,好似期待着什么:“吃。”

    反正都吃了那么多了,也不差这一颗。

    本着虱多不咬心态的花柔痛快地接过吞下。

    几秒后,唐九儿小心翼翼地问道:“还是没感觉?”

    “嗯,没……”花柔猛然停止了点头,她终于感觉到什么了:“不对,身上好像有些发热……”

    有一股说不出的炙热如同失控的野兽般在她的体内乱撞……

    唐九儿惊愕地挑眉,口中喃喃:“不对啊!你怎么会……”话说了半句,她脸上突然出现惧色,下一秒她抬手就把花柔按在了椅子上,双手在花柔身上连点几个穴道,花柔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

    唐九儿脸色大变,一摸腰间,手上冒出七八支银针来,迅速扎上了花柔的穴道。

    片刻后,花柔不再抖动,那难受的燥热也消失了,她觉得自己好像轻爽了许多。

    唐九儿动手给花柔拔针,她将每一根银针都小心翼翼地收在了左手的一张帕子里,那份谨慎与缓慢就好像银针是灰尘,轻轻一碰会湮灭似得。

    银针拔完后,她目光清冷地看着花柔,有些欲语还休的意味。

    而终于舒坦了的花柔自然想要一个答案:“为什么我要吃这些药丸啊?还有我刚才……”

    “后院里的房子,你选一处住吧。”唐九儿直接打断了她的疑问,至于答案,根本没有。

    “什么?”答非所问,花柔很不适应,可是唐九儿的脸色冷冷地,像冻了八百年的石头,很用力地吐出两个字来:“出去。”

    “可是我……”

    “我要休息了。”不悦的驱逐,让满肚子疑问的花柔委屈又无奈。

    这人怎么这样啊……

    花柔心里囔囔着低头退出了主厅。

    她一走出去,唐九儿抬手甩袖,一把匕首飞射而出“铎”的一声斜插上门顶,切断了绳索,立时那厅门上卷起的帘子垂落下来遮住了门扉。

    唐九儿伸出右手扶住了长桌,此刻的她脸色发白,脖颈处一滴汗顺着颈纹流淌下来,滴落在了长桌上。

    她深呼吸了两下,才低头看向左手,在她的左手摊开的手帕里,所有拔出来的银针底部全都是黑色的。

    她的手慢慢地握住,身子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

    被撵出来的花柔,茫然无助地盯着那遮挡的主厅珠帘看了足足有一分钟,才开始在院子里走动与张望。

    陌生的院落,陌生的一切,她想要了解这里,自然就得有人给她指点。

    看来这位九姑娘是不可能了,看看院里能遇到谁吧?

    见过了机关房对慕君吾欢迎的阵仗,她想着自己也能遇见几个人的,但是她绕完了整个院子,竟然一个人也没遇见!

    人呢?

    花柔拍拍这个门,敲敲那个窗,逛了七八间房,无一例外都是空空如也!

    “喂!有人吗?”

    始终看不到人的花柔干脆出声喊叫,七八声后回答她的依然是一片死寂!

    “这毒房……怎么没人啊?”

    花柔懵掉了,显然这院落里,除了那个九姑娘和她,就再没人了!

    就在花柔困惑诧异的时候,门主后堂的寝室里,懒惫又可怕的姥姥却立在窗前眺望远方,她神情专注若有所思,脸上还浮动着些许的晦涩,直到她的面前出现一个人。

    姥姥眉眼犀利的一扫,见是唐九儿,立刻眼有期待地低声询问:“如何?”

    唐九儿的声音隐隐有些抖动:“是天脉。”

    姥姥登时喜出望外:“当真?”

    “鸩毒丹吃下去她都没事。”

    “好!太好了!我还以为毒房一脉要折在我手里,如此一来……”

    “毒房会复苏的。”唐九儿打断了姥姥激动地言语,她盯着姥姥,眼神直勾勾地:“只是,请门主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第二十七章 毒主

    唐九儿的话音刚落,姥姥脸上的喜悦就骤然变成了愠色,双眼含怒道:“你不必提醒我。www.uu234.net”

    姥姥摆手,唐九儿没有说什么,她抿着唇默默地转身从角门悄然离去了。

    唐九儿一走,姥姥脸色的喜色又渐渐爬升了起来,她搓着手兴奋无比地在屋里转了两个圈后,眉却又皱起低声咕哝:“不对,不对……这太不寻常了......一个是天脉,一个居然看过《衍阵录》……”

    眼珠子转了几转,姥姥有了决定:“红姑!”

    一声唤,红姑从正门进来:“姥姥。”

    “派几个夺魂的人,弄清楚慕君吾和花柔的身份。”

    “是。”红姑答应着立刻退了出去。

    姥姥回到了软塌上坐下,手指轻搓,目色复杂。

    这是老天的恩赐,还是别有用心的圈套呢?

    ……

    花柔寻觅了半天寻不到人,就找了离主厅最近的东厢房住下了。

    姥姥让她当个什么洒扫的奴仆……虽然她不是很乐意,但总比没了命好,故而住在这里也是想着方便人家找她。

    大约是太累了,人一趴上床抻展开来,这困意便袭来,她打了两个哈欠就抱着包袱直接睡着了。

    睡梦中,她飘飘摇摇地回到了农家小院里。

    小院里火光冲天,她的娘和爹手拉手地坐在主厅的地上,笑吟吟地望着她。

    娘!爹!

    她大喊着,十分激动地向她们冲过去,可是才跑了两步就像是被什么拽住了一样,任凭她如何努力都无法靠近她的爹和娘。

    而此时,火势越来越大,她娘对她摆摆手,那是让她离开的动作。

    娘!

    她扯着嗓子大喊,可是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而这个时候她爹的身体就像一张纸一样开始发黄,而后转瞬便得焦黑,随即如黑蝴蝶一般在火焰里飘忽翻腾……

    爹!爹!

    她挥动手臂,努力迈步,可是她依然还在原地,而她的娘此时张口说话,她明明听不到她的声音,却偏偏看着她的唇,知道她说了什么。

    保重啊小柔……

    心,骤然酸涩,痛楚如一把尖锥扎得她遍体鳞伤。

    她睁开了眼,屋内一片漆黑,竟已是夜晚,而两鬓凉嗖嗖地,她伸手一摸,湿漉漉的。

    她叹息一声,坐起身来,使劲儿地抹了抹眼泪,才爬起来点燃了烛火。

    烛火照亮了屋子,也照出了她的孤单与落寞。

    她回到床边,将包袱打开,小心翼翼地摸出那半截珠花,摩挲在手心。

    白色的大喇叭花陪衬着藤萝绿叶,图案款式和她娘留给她的那条腰带上的图案一模一样,不过……

    她翻转珠花,看到了断痕。

    这是半支?

    花柔眨眼不解,而后又看向了包袱里那几条腰带,顿时觉得心里闷闷地。

    娘,女儿没用,您明明说了叫我远离蜀地,远离唐门,可我还是……

    她叹了一口气,把珠花贴在心口。

    女儿不孝,没听娘的话……但我以后一定会找机会离开的。只是……您还有咱家的亲戚们,到底和唐门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们都有一样的腰带?有为什么绣的图案不同?还有那些奇怪的刺客,他们到底为何死去?为什么死时……都是那般模样?为什么……

    “叩叩”门被敲响,花柔迅速地放下珠花,一把拽过旁边的被子掩盖了包袱和物件,此时门推开,唐九儿走了进来。

    花柔紧张不安,她呆滞地望着她,既忘了下床起身,也忘了叫人,而唐九儿根本不在意她的情况,只是走进屋放下了一个食盒。

    “吃吧!以后到了饭点,自己去唐门西南角上的灶房院里吃去。”

    说完她冷着脸就走了出去,根本没有更多的搭理。

    花柔愣了愣起身走去了门口,看到唐九儿一掀竹帘入了主厅。

    她回头看了看食盒,走过去打开,一股饭菜的香气扑鼻而来,饥肠辘辘的她立刻抓起筷子大快朵颐。

    吃着吃着,她的泪滴落在碗里,但是她觉得心里有了一丝暖意。

    ……

    “喀拉”,厚重地石门升起,长明灯下的密室幽暗昏黄。

    姥姥手持烛台走进密室,将密室四个角上的蜡烛逐一点亮户,密室内的一切变得清晰。

    长方形的密室内,整整一面墙堆叠放置着如同小山般的牌位,而牌位前除了供奉的瓜果与长香外,还有一把金灿灿的杖,那杖头十分特别,竟是一只眼睛的式样。

    姥姥放下烛台,开始整理衣裳,她的态度十分认真,不但对齐了衣襟裙摆,还拢了发髻,抚平早已发白的鬓角,她一丝不苟,虔诚无比地焚香入炉后,跪在牌位前的蒲团上。

    “历代唐门门主在上,今日唐香前来报喜,唐门虽仍在危机之中,却偶得天脉之人,毒房有望复兴,我唐门……或可改变命运。”

    姥姥虔诚叩拜,那如山般地牌位在轻烟里浮沉明暗。

    ……

    花柔慵懒地抻了个懒腰睁开了双眼,却不想看到了唐九儿的脸。

    她惊得猛然坐起。

    “你叫我‘毒主’吧。”唐九儿看着她,面无表情。

    “毒……主?”

    这是什么称呼?花柔觉得怪怪地。

    “没错,其他各房的总管你也都要如此称呼,比如火器房的总管,你要称之为火主,机关房的总管是机主。”

    唐九儿说着指向床边放着的一身崭新的衣服。

    “换好衣服,就来主厅找我。”她说着起身往外走,但走到门口时,她看了花柔一眼:“带上你的包袱。”

    唐九儿离开了西厢房,花柔则是紧张地转身寻找自己的包袱。

    包袱还在她的身侧,看起来和她睡前打包的一样,不过……

    她不安地赶忙打开,里面的东西一样不少,而且和她放置的位置一模一样。

    花柔放心地舒出一口气又疑惑地朝外看了看,随后将包袱重新打好,才去拿毒主给的衣裳。

    衣服刚拿起来,一条腰带掉落在花柔的膝头。

    咦?

    花柔很惊讶,这腰带款式是她熟悉的,但是绣花图案竟是她从未见到过的,那是一只葫芦,但一半黑,一半白。

    花柔眨眨眼,看看腰带,看看包袱,眼里闪过谨慎小心之色。

    不多时,换好衣服的花柔抱着包袱走了出来,但是她并没有直接去主厅见毒主,反而是猫着腰跑向了后院。

    她娘不许她来唐门,包袱里又有那白花藤萝的腰带,拿着去见毒主,万一她要查看怎么办?又万一有什么牵扯呢?

    出于小心谨慎,她决定把腰带和珠花先找个地方藏起来,所以她跑进后院就四处张望找寻地方,却不料诡异的声音飘摇入耳……

第二十八章 变态

    奇怪的声音并不大,但充满痛苦,似动物叫声,又像人在呻吟。m.www.uu234.net

    花柔心里发毛,抱着包袱跑远了些,随后她发现了一个好地方洒扫房。

    这是一个不大的暗室,里面堆满了打扫用的扫帚水桶之类,花柔用一件旧衣裳包裹了腰带和珠花后,塞进了落满灰尘的犄角旮旯里,又用一堆杂物完全遮挡,而后才退了出去。

    她抱着包袱准备返回前院,谁知途中她又听到了那奇怪的声音,而且声音较之先前更加急促频繁,简直是一声接一声。

    花柔走了几步,实在压不住自己的好奇劲儿,便循着声音在院落里转,最后她竟转到了毒房院落最深处的角上,站在了一扇黑漆漆的房门前。

    痛苦的呻吟声断断续续地从房内传出来,花柔蹑手蹑脚的凑上去趴到门前,想从门缝里往里瞧,但她万万没想到,那门居然没关严实!

    她刚一靠上去,门朝里打开,她直接摔了进去,狼狈不堪地趴在了地上。

    花柔迅速又狼狈地爬起来,就看到了令她嗔目结舌的画面。

    这屋子不小,有许多木架,它们一排排摆放得整整齐齐,而架子上摆放着各种奇怪的昆虫、蛇蚁之类;架子与架子间隔的地上,是一个个大小各异的木笼子。

    花柔迈步向内,她发现木笼子里面竟然全是各种动物的尸体,而随着她的深入地面上陈旧血污残留的黑色越来越多,且那怪怪地呻吟声越发清晰。

    花柔的心里发毛。

    她觉得自己应该迅速离开,可是那声音里夹杂的痛苦却勾着她,让她一步步向内,直至她看到了一头羊。

    这羊个头不小,它倒在地上,抽搐着,呻吟着,它的身上满是疮包糜烂,散发着令人恶心的腥臭气息。

    呕……

    花柔觉得恶心,但相比恶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怖在她的背后毛毛地升腾……

    没有犹豫,她转身就往回跑,想离开这里,然而就在她跑到离门大约一丈之距时,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这是一个男人,个头高大,因为他处在背光处,花柔根本无法看到他的面容,但是……她看到了他手中的短刀,也看到了他衣服上刺眼的红。

    血!

    花柔心头一缩,张口就喊:“啊……”

    然而她才叫出半个音,那黑影就嗖地一下冲到身前,一只手已经捂住了她的嘴巴。

    “闭嘴!”

    低声的呵斥带着紧张与不安,花柔睁大双眼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的浓眉大眼,心想不会自己又命悬一线吧?

    “不想死的话,就别叫,知道吗?”

    花柔惊惶点头,男人慢慢地松开了手。

    花柔没有叫,她很清楚自己此时保持安静是安身之举,而男人则狐疑的看着她:“你是谁?”

    “花……花柔。”花柔本不想回答,但她看到了对方的衣服和腰带,已经明白这人是唐门中的人,不过他的腰带上图案既不是红色水滴,也不是白花藤萝,而是飞针。

    本着都是一个门派的认知,她才老老实实作答。

    男人闻言将她打量,当他目光落在花柔的腰带上时,他的眉明显高挑,声音竟透着一点激动:“你就是昨天刚进毒房的那个?”

    花柔脸有怯色的点点头。

    男人的脸上闪过一瞬的亲近,但随即面色变得凝重:“你听好了,你没有到过这里,也没有看到过我,懂吗?”

    这是警告,花柔不傻,自然乖乖点头。

    “这是你和我之间的秘密,你要记住,这个秘密如果被第三个人知道……你就得死。”

    最后一句,多么直白的威胁啊!

    花柔使劲儿点头,表达着自己真的明白。

    “快走吧!”男人让开一步,亮出了门。

    花柔立刻迈步就跑。

    “慢着!”

    刚到门口,身后却是这两个字,花柔虽然恨不得夺门而出,但是她想到了那人手里的短刀,还是乖乖地站住了。

    不过,她心里毛毛地像是爬满了蜘蛛……这份恐惧让她不由自主双肩缩起微微颤抖,眼更是紧闭在了一起,头都不敢回……

    男人此时从怀里摸出了一张帕子走到花柔面前递给她,刚要说话就看到了她那闭眼害怕的样子,他有些错愕,但目光随即落在了她脸颊的血迹上,直接抬手去擦她脸上的血。

    轻蹭脸颊……什么情况?

    这奇怪的感觉令花柔惊恐睁眼,像看一个变态一样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这家伙,在……在做什么啊!

    男人看见花柔眼里的惧色与戒备,尴尬解释:“你……脸上……沾上血了。”

    “什么?”

    “刚才,捂你嘴时,不小心蹭上的吧。”男人尴尬的神色越发重了。

    花柔深吸一口气:“那现在,我……我可以……走了吗?”

    男人刚一点头,花柔就立刻冲了出去,如同逃离野兽魔爪的柔弱小兔。

    男人一手拿刀一手拿着手帕,满身血污地站在原地,他看着花柔的背影,眉微蹙地嘟囔道:“我有那么可怕吗?”

    可怕!这人好可怕!

    花柔惶惶不安地抱着包袱往前院里跑。

    这唐门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每个人都凶巴巴的,院里还藏着这种恐怖的房间!还有这种变态存在……

    花柔打了几个哆嗦,使劲儿地搓了搓胳膊。

    不行不行,这地方绝对不能久留,等我弄清楚我娘和这里的关系后,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当花柔拎着包袱走进主厅时,唐九儿正合上一个红色的漆盒。

    “怎么这么慢?”唐九儿冷冷地看着她。

    “呃,我,洗漱得久了些……”

    唐九儿的眼神从花柔的脸上落到她手里的包袱上:“唐门不关心你的过去,你也无需记挂。”

    说完她起身走到一边触碰了一支花瓶,墙面竟左右裂开,露出一些铜柜。

    花柔很惊讶,她头一次发现这墙体里还能藏着柜子!

    “找个柜子把包袱放进去吧!”

    花柔闻言一愣,看了一眼唐九儿,见人家还是一张冷冰冰的脸,略一犹豫后,走上前打开柜子把包袱放了进去。

    唐九儿上前把柜子关上,上了锁,一转身就把锁匙丢给了花柔。

    花柔没想到唐九儿会把钥匙给自己,登时心里踏实了一些,随即也有一些小懊恼:早知道人家压根儿就没想翻包袱,我就该把那些东西收进这柜子里才是安全的啊。

    “今日是唐门各房内门遴选的日子,你与我同去。”

    唐九儿还原了墙面,出一句话就往外走。

    “内门遴选?”花柔没有听懂,但唐九儿已经走了,她只能追在后面奔了出去。

第二十九章 唐箫

    花柔不知道什么是内门遴选。www.uu234.net

    她跟在唐九儿身后大着胆子问了两次,唐九儿先是一声不吭,第二道时,她则说:“自己看。”

    如此懒得多言的态度,让花柔很受伤。

    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不爱说话?是他们本来就话少,还是只对我这样?

    花柔在思考自己是不是非常讨人厌时,她和唐九儿已走到机关房院落外,此时唐贺之正好带着机关房弟子走出来。

    这一大票人,热闹地簇拥在一起说说笑笑,明明大家都穿着同样的衣服,梳着一样的马尾,可是慕君吾却气质出众,如同鹤立鸡群般的显眼,她一眼就看到了他。

    “慕大哥!”

    花柔蹦跳起来冲他招手,看着身材颀长的慕君吾,整个人都兴奋起来这里和她最熟的可只有他了。

    可是……

    慕君吾非常平淡地扫了她一眼,连个点头都没有的就转头看向前方,反倒是他身边那些机关房的弟子倒看着花柔,窃窃私语起来。

    尴尬!很尴尬!

    花柔悻悻地收了手,觉得今天不是个好日子。

    “快走!”

    唐九儿挂着不悦之色在前方回身催促了一句,花柔顺势往前小跑,而后低着头跟着毒主往前走。

    她们身后,唐贺之看了看她们两个,又看了一眼慕君吾,略略地摇了摇头,这才一招手,带着机关房的一票弟子们走在了她们两个的后面。

    机关房的弟子们凑在一起,自是叽叽咕咕。

    “真是稀罕,毒房有人了?”

    “想多了吧,听说就只是个洒扫。”

    “别说了,他们一起的。”

    弟子们撇嘴,耸肩,议论之声即使压低也很清晰,慕君吾充耳不闻,没有一丝表情回应,完全就是个局外人的态度,但他的眼神却落在花柔的背影上,并未挪开。

    花柔哪里知道身后的一切?

    她就知道今天她诸事不顺,所以一路低着头意兴阑珊地跟着唐九儿走,直到听到热闹的嘈杂声爆在耳边,才抬头向前看去。

    昨日里那个空旷的广场上,此刻人山人海。

    三层高的高台上彩旗招展,看台下是三块用彩绳围出来的比斗场地,在比斗场地的后方是搭建起来的围观看台,热热闹闹的人们正拥挤在那里,一片一片的聚集,仿若盛开的花瓣,又更似摊开的六折扇面。

    唐九儿一声不吭地带着花柔走进了这扇面看台中,很奇妙的是,她经过的地方,不管是多热闹的聊天,都会瞬间安静下来并迅速给她让出路来。

    于是跟在她身后的花柔,不但一并享受了众人的避让礼与注目礼,更有一种被人特殊对待的感受。

    毒主很威风啊!我们寨里就是寨主出行也没这场面啊!

    花柔内心感慨,但很快,她发觉不大对劲儿。

    因为当唐九儿带着她坐入从左到右第二块区域后,唐贺之也带着机关房的弟子入内了!

    众人不但没有刚才那般“恭敬无比”的退让,更没有那份鸦雀无声。

    特别是当机关房的弟子进入高台坐满了最左边这片区域时,花柔才发现整个高台上,除了她和唐九儿这个区域空荡荡外,其他区域全部都是满满当当的。

    这个……

    花柔瞄了一眼唐九儿的背影,终于明白毒房在整个唐门中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好像大家与毒房非常非常地不亲近……

    “姥姥来了!”

    有人高喊,继而广场上热烈的气氛变得有了规矩,大家纷纷起身恭迎,花柔见状跟着站起来伸脖张望。

    她看到了姥姥,她手持金杖,精神矍铄地在红姑的陪伴下走上了那座三层高的方形塔台,站在那只巨大的铜眼之前。

    金杖杵地,没有任何声音,但整个广场却在这一瞬鸦雀无声,仿佛静得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见。

    “各房校考人员出列。”

    花柔闻言惊讶地看向四周,她感觉四面八方都是姥姥的声音,那么的清晰与洪亮。

    此时,她看到整个看台处,有几个人陆续走出站在了各自区域的前方。

    当然她这块走出去的是唐九儿。

    花柔将目光转去了周遭,诡异的发现,他右边区域前没有人,而那个区域最前头站着的人居然是昨天问她懂不懂火器的那个矮胖老头。

    “火器房?”姥姥的声音响起,那个矮胖老头上前一步高声作答:“门主,火器房依然由六两校考,不过他此时还未出关,估摸着还有一会儿。”

    “火主,你门下弟子众多,除了唐六两别人就不能用了吗?”火器房右边区域坐在头前的中年男人微笑而言。

    火主挂着“你管不着”的表情怼了回去:“我就喜欢用他。”

    “紫枫可是你门下大弟子,不如……”

    “我火器房的事,家主你少操心!”火主说完扭头看向一边,像一个任性的孩童在发脾气。

    家主苦笑着摇摇头,不再多言。

    “六两还没出来,就由紫枫先来校考吧!”他任性,姥姥却并未买帐,随着姥姥的话音落下,一个高个子的男人喜出望外地走了出去。

    花柔清清楚楚地看到火主瞪了那人一眼。

    这老头,对自己的弟子这么偏爱啊!

    花柔很好奇地观察整个火器房区域的人,大家的表情都很平淡,显然是习以为常了。

    “老规矩,暗器房打头!唐箫和飞燕你们负责校考选拔。”姥姥说完将手中金杖往祭祀台上一插,高声宣布:“开始吧!”

    先前站出的几个人中,有一男一女当即走向了广场,其他人都各自坐了回去。

    与此同时看台中间有一块区域的弟子,哗啦啦地走下看台,他们迅速且有秩序地走到了广场上的三块交手场地前,而后有一些人陆陆续续的进入了场地,继而同时开始了较量。

    花柔哪里见到过这样热闹地阵仗?她踮着脚,睁大双眼的看着大家来来往往。

    这里的交手,可不是两两相对,而是混战!

    一个场地里就有七八个人,他们当中有的各自为战,有的则是结成派系,齐力对抗。一时间腾挪飞踹,掌风劈砍,看得花柔目结舌,看得围观弟子们呼声阵阵。

    渐渐地,花柔发现,在比斗的这些人腰间的图案全都是羽毛。

    羽毛?看来一个区域的人是用一种图案的腰带啊!

    花柔当即从右到左的扫了一圈,于是她依次看到了红色的水滴,飞针,羽毛,外圆内方的钱币,火焰,黑白葫芦,以及星辰。

    花柔眨眨眼。

    姥姥刚才说暗器房,那腰带是飞针图案的是不是就都是暗器房的……等等!

    花柔想到了先前遇到的那个变态,他腰间的图案就是飞针,立刻她在第二块区域里扫,但寻了半天也没找那张浓眉大眼的脸。

    咦,难道我猜错了?

    花柔抠抠脑袋,往场地上看,结果就看到了站在三块比斗区域中来来回回巡查的那个人!

    浓眉……大眼……是他!是早上那个变态!等等,他叫什么来着?

    花柔略一回忆姥姥说的话……

    唐箫!他叫唐箫!

第三十章 七房

    万里晴空,一只信鸽忽闪着翅膀在位于西川的cd府上空盘旋了一圈后,才缓缓落入了挂有“孟府”匾额的大院内。www.uu234.net

    后院角落处守着信鸽棚的小厮本在打瞌睡,听到扑楞声惊醒,一看有信鸽飞入,立刻神情紧张地上前将它捧抓起来,边掏出黍米喂食边急急忙忙地往院外跑。

    出了角院,来到主院落门口,守在院口的小厮十分熟练地上前取封蜡。

    “南边来的。”

    小厮点头从脚筒内取出了绢书,而后立刻捧着匆匆入内。

    他穿过了主院外院到达内院门口上,绢书就被守在门口处的人接了过去,而后就这么一进一进的直至传到了书房前。

    “宋先生,南边有讯息。”

    书房的竹帘一挑,宋志走了出来上前抓过,便转身进了书房。

    “老爷,楚国来的消息。”

    宋志将绢书捧给他的主人西川节度使孟知祥。

    可孟知祥正在画着一头老虎,闻言头也不抬道:“念。”

    宋志打开绢书,匆匆扫了一遍,眉头紧皱。

    孟知祥没有听到声音,蘸墨时抬头扫了宋志一眼,见他皱眉便继续低头作画:“怎么?出岔子了?”

    宋志叹气道:“祈王失踪了。”

    孟知祥一点也不意外,他十分淡定地点点头:“这就对了,那小子长了个鬼脑袋,要是发现不了背后的动作,那就不是他了。”

    宋志看着自己主子不慌不忙的样子,眉头皱得更深了:“可是,祈王失踪已是十几天前的事,我们派出去的人却还没有得手的消息。”

    孟知祥不慌不忙地画完了老虎的利爪后,才悠悠地说道:“抓狐狸光天罗地网可不够,还要有足够的耐心。”

    宋志闻言点头,此时孟知祥放下了手中笔,他直身端详了自己的墨宝片刻后才看向宋志:“如何?”

    宋志仔细地看了看图上威风凛凛的老虎,面色诚恳又无奈:“老爷画的老虎威风八面!不过……您画的,不是给夫人的贺寿图吗?这个……怕不合适吧?”

    孟知祥闻言哈哈大笑:“怎么会不合适呢?吾愿便是她愿。”

    ……

    经过一个时辰的激烈角逐,比赛场地里只剩下了一半的人。

    有四个上一场还抱团对抗他人的,这会儿也已经开始对打,但才过了两招,其中一人就抱着腿惨叫着滚出了场地。

    “假的!刚才那招根本没有碰到他。一看就是装的……”

    左边机关房的区域里,有个弟子激动又忿忿地喝骂起来,但话还没说完就被身旁的弟子给打断了:“管他的,那是暗器房的弟子,反正又不进我们机关房!

    忿忿的弟子闻言往不远处的某个区域那边瞪了一眼,鄙夷地啐了一口:“呸!卑鄙。”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直沉默的慕君吾此时往那边扫了一眼。

    他昨天进了机关房,只一刻钟,就在那些七嘴八舌的弟子中弄明白了唐门的结构。

    唐门是个藏在山林腹地中的江湖门派,与世隔绝,内有七房一堂。

    七房,分别是擅用暗器的暗器房,制造火器的火器房,钻研机关陷阱的机关房,杀人夺命的夺魂房,培养新人弟子的凤稚房,支持整个唐门财力物资的家业房,以及只有毒房房主一人的毒房。

    而一堂,则是专司恪守规则惩奖罚戒的刑堂。

    房主也好,刑堂也罢,各有管事的人,其中家业房房主唐雷与凤稚房房主唐诗琪乃是夫妻,她们有一个女儿,叫做唐飞燕。

    唐门里,并不是所有人都姓唐,但姓唐的几乎都是被唐门认可的精英弟子,在唐门,只有成为精英弟子才有资格学习唐门真正的高阶本事与秘术。

    而今天在这里参加遴选的弟子,全部都是凤稚房招募和培养的外门弟子他们只有通过今天的遴选才会成为唐门的一份子,当然仅仅只是内门弟子而已,要想学得更高技艺,自然得成为精英弟子才行。

    慕君吾无意介入唐门的一切。内门也好,精英也罢,他不在乎,这里不过是他的一个避难之所。

    这会儿听到对话,慕君吾扫了眼被鄙夷的区域,看见那区域前坐着的家主与凤主笑容灿烂后,便目光又回到了花柔身上。

    是的,他一直在看花柔,更准确地说是盯着花柔的一举一动。

    当他确定并接受目前的容身之处是唐门这个与世隔绝之地后,他就想弄明白这个女人的底细,想弄明白柱子的死是否与她有关。

    他一直盯着她,看着她兴奋,好奇,甚至还跟着别人大呼小叫,完完全全就像一个从未见过世面而沉浸于热闹的小姑娘。

    突然,花柔的双肩一缩,脑袋扭向一边,不敢看场内的打斗。

    慕君吾扫了一眼场内,原来在另外一块场地里有人伤到了大腿,鲜血横流地正被人抬出去,那鲜血一路都在流淌滴落。

    慕君吾此时瞥了一眼花柔那不敢看的模样,不禁疑惑:怕见血,却还有胆子动尸体?她是在给我演戏吗?

    “看,到我们机关房了!”就在此时,身后的弟子兴奋大叫。

    慕君吾这才扫眼看了下周遭。

    但见机关房的弟子们全都热情高涨地看向场内,反而对于今日苗子十分有期许的唐贺之却似个怨妇幽怨冷脸地瞪了家主和凤主一眼。

    慕君吾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目光再次投向家业房和凤雉房,就看到两位房主正在凑近了交谈。

    机关房和家业房以及凤稚房的区域中夹着毒房和火器房,这么远的距离,慕君吾自然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是他看到了凤主唐诗琪的口型。

    她说:“我都打点好了,保证机关房仍旧进不了什么好苗子。”

    唐雷背对着慕君吾,他看不到口型,但很快凤主微微一笑,得意地开口了。

    “当然,昨天一早我就寻了他的错,把人撵出去了!”

    慕君吾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唐贺之的背影,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些发闷。

    这世间,哪里有真正的干净?

    他内心轻嗤,身后不满地议论声再次响起。

    “唉!就一个‘五甲双龙阵’而已,这帮人怎么能笨成这样……”

    “是啊!各房顶尖人才才有资格学到绝学,得到姥姥的赏识,就他们这种水平,就是累死师父也教不出牛人来!今年我们恐怕要垫底啊!”

    “胡说,有毒房在,咱啥时候也垫不了底!”

    身后是一片刻意压低了的笑声。

    慕君吾双眉轻挑,目光再次飘向了花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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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门毒宗介绍:
大喜之日,灭门了。底层草根,当门主了。蠢萌村姑,嫁天才男神。撼动天下,她要云卷云舒。云卷云舒,她又抛夫弃子了……嗯,她跑了……-----------琴儿肥来啦,新书开始。一日两更,7点/12点。欢迎追文!唐门毒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唐门毒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唐门毒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