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王权无情
当花柔拿起令牌,众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齐了!齐了!”唐六两蹦跳着兴奋催促:“唐箫,快带我们去找生死冢吧!”
“生死冢在哪里,得看令牌上的线索。”
花柔闻言立刻把荷包里的令牌全部倒了出来:“我们大家一起来找找看吧?”
当下,众人围成一圈,将令牌拿起仔细观察、探寻着线索。
这些令牌的造型十分古朴简单,它们的底部都有纹饰,下方图案处也有似字符的图形文字。
花柔拿起了几个令牌端详,发现有的底部是鱼鳞纹,有的是羽毛纹,还有的是太阳。
花柔又伸手准备去拿另外一块。
此时慕君吾却说道:“你们把手里的令牌都放下。”
众人闻言照做。
慕君吾从中拿出四个令牌摆在一起。
“这四个为什么要摆在一起。”唐六两偏头张望。
“纹饰相同。”
唐六两立刻凑到近前趴下细看,唐寂则看向慕君吾:“这能说明什么?”
“这就是线索。”慕君吾说着把四块令牌放了回去,又拿了两块出来。
“羽毛羽毛,刚才那个是鱼,这个是羽毛。”唐六两低声嚷嚷,此时慕君吾又放了两块过来。
“错了。”唐六两皱眉道:“这两个不是羽毛纹饰,你拿错了。”
“他们相同的不是纹饰,而是上面的字符。”慕君吾的话令唐六两再次趴下去观察,花柔此时指着一个令牌的图案:“慕大哥,这个花纹是什么啊?”
这个花纹似圆非圆,似方又不像,内里还画着两个压瘪的螺旋纹。
慕君吾扫了一眼道:“头像。”
花柔有些意外,拿起令牌细看。
“令牌上的纹饰一共有四种,羽毛,鱼,太阳,还有头像。而下方的图案,我看了一下,也有不同的四种。”慕君吾转头冲唐箫道:“给我纸笔。”
唐箫立刻给他准备了纸币,慕君吾就在铺开的绢布上,用炭笔画下了四种字符符号。
唐寂盯着那些字符,神情有点飘忽,若有所思。
而唐六两才懒得思考,直接询问:“这字符是什么意思?”
慕君吾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我看到过它们,就在之前那关的石圈上,它们都出现过!”
“这能帮我们找到生死冢吗?”唐箫眼有期待的看着慕君吾。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按照这些线索,在石圈的八个阵法里找到答案。”
“啊?”玉儿傻了眼:“那我们还要回去?”
“不必,我记得大致的情况。”慕君吾盯着那些令牌道:“只不过要给我一些时间回忆,并且找出答案。”
慕君吾当下就在绢布上尝试回忆画图,大家也都很热心:有得给递令牌,有的给扯绢布,唐箫甚至还会上前提醒两句他记得的情况。
一时间,大家都在指望着慕君吾找出线索,而唐寂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慕君吾画下一个又一个阵法后,不禁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玉儿一直在偷眼关切着唐寂,看他似有不适,忙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大家闻言,都看向唐寂。
唐寂摆了摆手:“不妨事,这些字符看得我眼晕。”
他说着后退到一边坐下,大家自不以为意地继续守着慕君吾的回忆绘制,因而没有人注意到此刻,唐寂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此刻,同样在绘制的还有马希声。
他在绘制祈王的画像,不过逐渐呈现的成图里,祈王的容貌却与慕君吾完全不像。
就在马希声快画完的时候,赵吉昌走了进来。
马希声看了他一眼,没理会,继续绘制。
很快,马希声画完最后一笔,站直腰身冲赵吉昌说道:“拿去给他吧!”
赵吉昌上前看了看马希声画的祈王画像后,转身抓起砚台,将墨汁直接淋在了画中人的脸上。
“你!你这是……”马希声惊愕非常,而赵吉昌表情却非常冷淡:“大王,请您重新画一幅吧!”
马希声吃惊地张着嘴巴,看看被毁的画像,又看看气定神闲的赵吉昌,气得都开始结巴了的:“你你你……你什么意思?”
赵吉昌略微欠了点身:“大王,这份画像可是关系着您日后可否安枕江山、稳固王权啊。”他的声音压低了一些:“这下笔可不能这么草率!”
马希声有些心虚,他低下头嘟囔道:“哪有那么严重,他就算没死,人也不在楚地,能奈我何?”
“大王,越王喂马为奴的时候,吴王也觉得他不能怎样了,可结果呢?越王灭吴称霸。”
马希声眼神闪烁,尴尬地看向别处。
“那宋襄公有称霸之心,却因为仁义错失良机以至于最后中箭溃败,不知他会不会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因为仁慈让敌人有渡河之机?”
马希声不安地抠起了下巴:“这……”
“前秦苻坚小信与大义不分,放纵姚苌、慕容垂,结果被姚苌擒拿后绞死,魂断新平……”
马希声紧张地吞咽了口水。
“还有……”
“行了!”马希声看着喋喋不休的赵吉昌,抬手制止:“行了!不必再说了,孤……再画一幅就是了。”
“大王睿智。”赵吉昌布好纸张,马希声颓废般地抓起画笔:“到底是兄弟一场,孤……”
“大王,王权面前哪有什么兄弟啊!”赵吉昌冷冷地出言提醒,马希声呆滞了片刻,叹息着点点头,提笔绘画。
一笔,两笔,三笔。
当和慕君吾长相一样的祈王渐渐绘出时,一直守在马希声身边的赵吉昌,双肩终于是放心的垂下了。
……
慕君吾专注地盯着画出的阵法和摆在周围的令牌。
此刻他的脑海里,一个个阵法和一个个令牌上的字符、纹饰,频频闪动。
他将相似的字符逐一锁定,镶嵌于三个阵法的十二个阵眼上,他发现这十二个阵法里有两个阵眼重合,于是他果断把三个阵法图往一起叠拼。
于是巨大的阵法图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迅速去看唐箫绘制的地图,很快他发现那个巨大的阵图与地图边角的一处吻合。
慕君吾当即手指地图上的那个边角:“在这里。”
第二百一十二章 险中求
慕君吾的一句话,把大家都吸引了过来。
“什么?”唐箫有些激动:“什么在这里?”
“这些令牌上的线索告诉我,那个生死冢就在这里,而且有两个门。”
慕君吾看到了两个重合的阵眼,这自然是两个门。
“不会是一个生门,一个死门吧?”唐六两紧张地搓了搓手。
“应该是,只是字符我们不识得,只能去那里后再做判断。”
“那就过去吧!”唐六两说完转头冲唐寂招呼:“寂哥,慕君吾找到地方了!”
唐寂身子微微一颤,立刻站了起来:“那就走吧!”
……
马希声放下了画笔:“拿去给他吧!”
赵吉昌上前卷起,收好,随即看向马希声:“大王,奴才多句嘴,这天子之威绝不能有妇人之仁啊!您日后还是少去德妃殿前的好。”
马希声皱眉,摆摆手让他退下。
赵吉昌立刻捧着画卷出了殿,交给了自己带来的心腹太监:“你立刻拿去,放到我房间里,路上不许耽搁,更不许让画卷离开你半步。”
“是,干爹。”
小太监捧画卷离开,赵吉昌又转身回往殿中伺候。
那小太监一路捧着画卷不敢耽误,迅速往赵吉昌的住所而去,不过当他走过斡月台时,他问道了一股奇异的味道。
似香又似臭,淡淡地却令人恍惚。
”这是什么味啊?怎么……“小太监话还没嘟囔完,人就已经双眼发直地抱着画卷愣在了原地,一动不动,跟个木头似的。
此时,一名宫女抱着一副画卷匆匆来到了小太监的身边,她先从小太监手里抓过了画卷,打开半幅一看后,立刻把自己带来的画卷放进了小太监的手里。
“闻到新的香气后,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粗粝的嗓音,犹如砂石。
那宫女说完退开一些距离后,捏碎了一颗药丸,将药丸粉末吹散,而后迅速离去了。
风,轻拂,小太监的双眼渐渐有了神,而后他迈步就向前走,并没有什么停留与疑惑。
到了赵吉昌的房间里,小太监将画卷放在桌上后,立刻退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他离开后不久,黑衣人从阴影处走了出来,拿起画卷,打开细看。
此刻,画卷里的祈王是另一张面孔。
画卷合上,黑衣人悄无声息地翻窗离开了。
……
按照慕君吾所指之处,大家匆匆赶到,可是到达之后,却发现这里只是一片苍天林地,根本没有什么关卡房间或是山岩石洞。
“这里哪有关卡的样子啊?”唐六两跟着大家转了个圈:“慕君吾,你是不是猜错了!”
“是啊,这里除了树,别的什么也没有啊!”玉儿说着看向花柔:“你说是吧?”
花柔没有马上接话,这里的确不像是有关卡的样子,可是,她却相信慕君吾的判断,于是沉吟后她提出了一个设想:“会不会我们在什么阵法中,被障眼了?”
花柔的话,令唐箫错愕打量四周,而慕君吾冲着花柔微微一笑后,略一扫视周遭,便闭上了眼,朝着一个方向走了三步,站定。
“唐六两,你过来!”
唐六两立刻奔过去:“干什么?”
“我站的这个位置,一尺之内挖掉浮土,应该会有发现。”
“是吗?”唐六两疑惑归疑惑,人可是不含糊,立刻拔出匕首挖土。
此时,慕君吾又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过去,站定在某处后看向了唐箫。
唐箫会意,立刻上前拔出匕首挖土。
唐箫才挖了几下,唐六两已惊喜地大叫起来:“有东西!嘿!真有东西!”
唐箫闻言后,更加努力挖土。
其他人则激动地跑到唐六两身边围观。
唐六两用匕首挖开了一个薄薄的土层后,漏出了凸起的石槽,只是泥土包裹显露的并不多。
玉儿和花柔自觉地动手帮忙,同唐六两一起清开周围的土层,很快一个矩形石槽显露出来,那石槽顶端还有一条可以插入东西的石缝。
花柔、玉儿、唐六两三人齐齐看向慕君吾,慕君吾非常淡然地点了点头。
“也来帮我一下。”听到唐箫招呼,他们三个迅速过去帮忙,而唐寂来到了那挖出的石槽前看了看后,冲着慕君吾道:“你真厉害!”
慕君吾浅浅一笑:“还行。”
“我这边也清理好了。”唐箫话音刚落,花柔已经出言补充:“这边的石槽可是圆形的,上面也有石缝。”
一个是矩形,一个是圆形,这已是不同。
慕君吾闻言拿出了两块不同花纹的令牌:“应该是一边一个,不过……它们各自对应的是哪一边,我还需要再看看。”
慕君吾当下细辨两边的石槽,可是除了它们的形状不同外,再无区别,倒是难以判断了。
就在慕君吾皱眉不语时,唐寂伸出了手:“两块令牌给我看看。”
慕君吾看他一眼,递了过去。
唐寂拿起来看了看后,将其中一块直接插进了面前的石槽里,而后转身走向另一个石槽。
慕君吾见状紧张地喝道:“等等!你判断好了?!”
唐寂回头看他:“没有,但反正都没判断,不如试试!”
“不可!这生死冢里会有什么机关陷阱,我们都不清楚,万一出错,触发机关,会很危险。”
“机遇险中求,若怕危险,何必来此试炼。”唐寂说完走到石槽前,低头就把手里的令牌插进了剩下的石槽缝里。
一瞬间,大家都紧张地屏住呼吸,等待石槽出现变化。
然而,并没有出现什么机关暗器,甚至连石槽都一动不动。
“寂哥,你插错了吧!要不换换……”
唐六两话音未落,两个石槽却突然下沉,而后大家所在的整个地表区域晃动起来,继而整体缓慢下沉。
这变化令大家紧张地互相搀扶着,全神戒备。
然而地表下沉约一丈之后,停住了,他们相对的某面沉壁上,竟出现了一个石洞。
“有石洞!”唐六两指着石洞大喊:“这不会就是生死冢吧?我们找到了吗?”
唐寂看向慕君吾,慕君吾看看唐寂,又看看唐箫。
唐箫此刻明显激动起来:“应该……应该是,我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生即死
石洞内是个并无光亮的隧道。www.uu234.net
唐箫举着火折子走在最前方,其他人紧随其后。
慕君吾手里也举着火折子,与唐箫照亮前方的不同处在于,他走了没几步,就发现这隧道墙壁上除了凿痕外,依稀还有壁画的痕迹。
于是他边走边留意观察。
走了没多久,唐六两注意到地面脚边有条细细的沟,沟里黑乎乎地似有什么东西:“喂喂喂,这墙边沟里是什么啊?”
慕君吾闻言看向墙边。
玉儿蹲下,她用地上的石头沾了一点:“看着好像是油。”
唐箫闻言脸有喜悦,随即就着手里的火折子弯腰一探。
火星落在了边角的沟里,碰到了油,“哗”的一下,整条沟里的油燃烧起来,似一条火焰长龙蜿蜒向前,瞬间照亮了整条幽长的石洞隧道。
看着升腾而起的火焰长龙,众人都有些激动,在看那尽头遥远只有火光摇曳,莫名的就让大家有些亢奋起来。
“你们快看!这墙上有画!”随着花柔惊讶的声音,大家纷纷看向墙壁上的壁画:
有如虎的动物张口对着面前捆缚跪地的人,那虎口朱砂红色醒目;
有一人形队伍长长地排列,他们手里捧着犹如象牙一般的物件;
一条蜿蜒的河水边,有一棵巨大的树,树下有一个人好像站在太阳里。
花柔好奇地扯了扯身边慕君吾的衣袖:“这画的是什么啊?”
慕君吾皱着眉没有说话。
“这不明摆着吗?”唐六两热心解答:“你看这个是老虎吃人,而且吃的是坏人!不然也不会捆着他了!”
“哦,那这些呢?”
“排队做什么吧,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玩意儿,看起来像是仪仗什么的。”
“那这个树下的人呢?”玉儿也好奇地问起唐六两:“他在做什么?”
唐六两盯着壁画抓耳挠腮,回答不出,此刻慕君吾轻声催促道:“别愣在这里,我们慢慢往前走,这一路应该都是壁画。”
“对啊!咱们赶紧往前吧!”唐箫在前招呼,大家自然又边看边向前走。
当队尾的唐寂眼神落在树下那个被太阳光包围的男人身上时,他明显激动起来,可是为怕被别人察觉,又只能努力地隐忍着。
……
一双眼睛从从窗缝里盯着对面悬济药材行的一举一动,他看一会儿,就会埋头在纸上做些记录。
一辆马车的声响,引起了他的关注,他从窗缝里朝外看去,就看到那马车里下来了三个人,一个是书生打扮,另外两个似江湖人士,手里拿着兵器。
恰此时,琳琳正好从药材行里走出来,把新到药材的招幡挂上。
那书生抬了抬下巴,江湖人士之一上前询问:“姑娘,你们这里可是要招人跑货?”
琳琳刚要答话,飞云已从内里走了出来:“没错,我们这里需要跑货的人。”
飞云看着那书生,脸上隐隐露出亲近的笑意。
书生点头道:“在下就是来谈合作之事的。”
飞云立刻侧身道:“请,咱们里面谈。”
当下,飞云引着那三人进屋。
琳琳在门口诧异似得晃了下脑袋,也跟着进去了。
窗户缝里偷窥的眼睛,眨了眨。
……
三人跟着飞云一到药材行的内堂,那两个江湖人士直接一左一右守在了门口,飞云和书生一走进堂内,便是热情相拥使劲儿地抱在了一起。
“潘大哥!”
“飞云老弟!”
两人激动地互相拍了拍,这才分开。
“我还以为咱们这辈子再没有相见的时候了呢!”书生一改门前的那派儒雅,生生露出了些虎意。
飞云也是有些激动道:“是啊,当年王爷拒绝了你的提议,让你离开的时候,我也心生绝望,但谁能想到会有这一天。”
潘约叹了口气:“王爷无心权柄,但王权之争岂是他能退出的?不过,接到你书信时,我还是很惊讶,王爷居然改变了主意,这……”
飞云压低声音道:“陈昭仪去了,死于非命。”
潘约恍悟:“怪不得呢!听说王爷失踪时,我想到他该是随心所愿、做个山水中人去了,可惜那蠢货居然动了王爷的生母,这不是逼王爷吗?”
“其实他们追杀王爷时,王爷依旧还是没动这心思的,可他们居然向陈昭仪下手,王爷实在忍无可忍了。”
潘约唏嘘嗟叹。
“对了潘兄,这些年你在外如何?”
潘约登时神色隐隐有些得意起来:“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一切,哪怕王爷当时并无打算,可他那几个兄弟谁不忌惮王爷的存在?朝中谁不认为王爷才是最优秀的储君?所以尽管王爷不需要,我还是给王爷建立了情报网。”
“和你当初计划的一样吗?”
“一样!朝中所有重臣将相府上,都有眼线,而且……不止一个!”
飞云闻言激动抱拳:“我代王爷感谢你!”
“别这么说,我这条命都是王爷救下的,为他筹谋是我能偿还王爷恩情的唯一途径。”
飞云和潘约对视而笑。
“当年的那些兄弟们……”
“我已去了书信,大家正陆续赶来。”
“那王爷呢?”
“王爷他忙着处理一些重要事情,结束了,会来见你们的。”
潘约点头:“好好。”
“对了,王爷留下口讯,希望查清楚一些事。”
“什么事?”
飞云拿出一个小幅画卷,将其打开,但见其上是一把半截珠花。
“王爷希望找到此物的主人。”飞云把画交给潘约:“或者与其相关也可。”
……
一行人顺着隧道走了许久后,终于来到了一个圆形的密室内。
这密室的四周,依然满是刻痕与壁画。
密室的顶部犹如一个漏斗,垂下来的弧形拱体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字符。
这拱体对应的下方则是一个方形平台,上面摆放着十面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石牌,每个石牌上面拴着一条长长的铜链,那链条厚重的锈迹足以说明岁月的久远。
众人在密室内四散开来,各自专注自己最感兴趣的部分:
花柔、玉儿、唐箫看着四周的壁画。
唐六两直接奔向密室的中心地带。
唐寂和慕君吾则站在高处扫视一切。
“这上面的字我认识!”唐六两指着弧形拱体激动地大喊,引得众人纷纷凑过去,未有慕君吾依然站在高处,而花柔则专注于看壁画,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大喊。
而此时,唐箫等人一人一句念起了拱顶上的字:
“生即死,死即生,生生死死,往复不息,方千秋万载,成天地浩瀚。”
“命之途,似脚下,实在一念,善恶曲直,终有大道者,亦有白骨者。”
“石如镜,照无常,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窥天机自知,探命格以校。”
“流云逝,清风徐,起落参商,一暮百年,醉梦问今生,醒世知沧桑。”
第二百一十四章 我们不一样
这几句话似人生哲理,又似告诫箴言,弄得众人面面相觑。
此时花柔却突然喊道:“慕大哥,你来看!”
慕君吾快步走到花柔身边。
“你看这里画的,好奇怪啊!”
花柔说的是墙壁上的长卷壁画,一共是四个小幅。
第一幅画上有一些人围在沙漏尖前,其中一个用匕首划破手指,朱砂点出的红点代表着血液低落在下方的石牌上。
第二幅画上画着四五个人,他们带着石牌,走进一扇拱门。
第三幅画是在一个圆形大厅里,人们的造型各异,有人周身燃烧火焰,有人跪在水泊里,有人怀抱不明动物哈哈大笑,还有人干干净净地站着,周边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
第四幅画则画着四个人站在不同的房间里,但是每个人的手里都多了一样东西:一个是书卷,一个是弓箭,一个是黑色的物件,还有一个圈。
不过很有意思的是,手里拿圈的那个人,似站在太阳里,而手拿黑色物件的人,头顶上画着一片状如云层的黑团,那黑团里竟包夹着一只眼睛。
慕君吾神色凝重地回头看了看沙漏状的拱体,又再看了看壁画,顿时明白了。
“我明白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了。”
“什么?”
慕君吾指着笔画道:“按照壁画上的步骤,我们将真正进入生死冢,然后……”他的手指轻轻地摸了一下壁画的第四幅图:“我们将会得到不同的传承。”
……
渝州城的酒楼雅间里,彭岚看着手里的几张纸,而罗诚在一旁轻声汇报。
“这些天,日日有人来,虽然看起来似乎都是些跑货做生意的,但我可以肯定他们都是公子的势力,如今正在集结。”
彭岚丢下了纸张:“四郎从小天赋异禀,很多人仰慕他,认定了他才是真正的贤主,如今他们集结起来一点也不奇怪。换作是我,也会加入这股势力、抓住这股势力。”
“公子明明无心王权,想不到身后却有这么多拥护者。”
“当年,他的府中门客百人,全是能人异士,虽初衷不过是兴趣较量,但个个都不容小觑。”彭岚忧愁地皱起了眉头:“如此一来,我们彭家就不一定是一顶一重要的了。”
“小姐先不必过于忧虑,公子之意也并不容易揣测。”
彭岚闻言看向罗诚,眼神有些犀利。
而此时,胭脂进了屋,将一封信递到了彭岚的手里:“小姐,老爷的信。”
彭岚拆信阅读,随即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小姐,是出什么事了吗?”
彭岚神色凝重道:“父亲并不认为我得到了四郎的信赖。”
胭脂闻言看了罗诚一眼,无奈道:“老爷还真是料事如神,公子现在这样,的确是……”
“是什么?”彭岚瞪着胭脂,吓得她赶忙低头不敢说话。
彭岚笃定道:“我会有办法让他依赖我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胭脂像小鸡啄米般迅速而疯狂的点头:“是是是……”
“对了小姐。”罗诚眨眨眼道:“有件事,我觉得有些蹊跷。”
“说。”
“最近渝州城的夜市里,有人在高价收购铁器。”
彭岚眉一高挑:“铁器素来禁止售卖,这个夜市倒是什么都敢做啊!”
“这几日我跟着公子的人进出夜市,不但看到了收购铁器的,还看到有人在招募铁匠……”
“哦?”彭岚很惊讶:“竟敢如此猖狂不知收敛?这蜀地……怕是要反。”
“属下也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恐怕得上报老爷。”
胭脂听到此处,不解插嘴道:“可是小姐,蜀地谋反,为什么要告诉咱们老爷?”
“蜀地身在楚侧,若他兵力朝向楚国,那可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
位于成都府郊区的龙泉山山脉里,秘密地藏着一处兵营驻地。
此刻,这驻地清出的一片空旷之处上,几百人的私兵正在对打,操练,但他们有一部分人的兵器却是木制的。
孟知祥今日专程过来察看,他未出声,直到这群私兵变换了几次阵法又展现了操练的能耐后,才轻咳了一声。
宋志连忙举手示意,不远处一名私兵赶忙举起旗子,这操练立刻结束,私兵列队站齐,无一人怠慢晃神。
此时,那私兵又打出旗语,几百私兵立刻整齐划一地演练招式。
孟知祥看着他们虎虎生威,一丝不苟,自是满意地连连点头。
宋志见状才冲孟知祥低声汇报:“像这样的小队,我们还有二十一处,分散在各处密林里密训。”
“不错,兵器得迅速跟上。”
“明白。不过……最顺利恐也要三个月左右。”
孟知祥看着这些私兵,攥紧了拳头,笑道:“二十几年我都等了,还等不起这三个月吗?”
……
慕君吾说的很清楚,一切按照壁画上的步骤来,但当大家都围在沙漏下方的石台前时,他们看着那十面石牌,却多少都有些犹豫。
唐箫见大家无人打头,果断地拔出腰间匕首道:“我先来吧!”
唐箫从中挑了一块不大不小的方形石牌,而后划破食指,滴血其上。
血滴很快就融进了石头内。
唐箫看了眼壁画,将石牌拿起来学壁画上的那般挂在脖子上,刚挂上,石牌上竟落下了碎屑。
这,可太过神奇。
众人惊奇地看着唐箫脖子上的石牌,看着它碎屑尽去后,只剩下一个人脸模样的图案。
“哇哇哇!这个有意思!”
唐六两嚷嚷着好奇地随手抓起两块石牌细细比较,可石牌完好平整,并无什么异常之处。
就在大家惊诧又费解的你看我,我看你时,唐寂上前一步,伸手从唐六两手里拿过一块圆形的石牌,也滴血其上了。
唐寂没有立刻挂上脖颈,反而拿手摸弄了两下石牌,立时石牌中间有碎屑落下,很快石牌的中间部分完全脱落,整个石牌形状变得好似一个石环。
“我也来!我也来!”
唐六两喊着连忙给手里剩下的那块石牌滴血,手里的石牌脱落碎屑后,形成了奇异的字符。
“哈哈,我和你们的不一样!”唐六两说完就看向身边的玉儿,玉儿便挑了一块滴血,结果同唐六两一样,也出现了奇怪的字符,但那字符又和唐六两的不同。
花柔选了一块扁长形状的石牌,滴血其上后,就等着反应,可是石牌却偏偏毫无反应,一点碎屑都没落下来。
“奇怪,你的怎么不变化呢?”
“不知道。”花柔拿着石牌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真的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也许她的不变化就是变化呢。”唐六两嚷嚷道:“你看,唐箫的,还有寂哥的也和大家不一样啊!”
玉儿和花柔闻言都觉得很有道理,而现在他们当中只剩下慕君吾了。
“慕大哥,该你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幻境(上)
慕君吾选的是一块非常不规则的石牌。www.uu234.net
滴血其上后,石牌开始掉碎屑,慢慢地石牌竟然变成了一个人脸的模样。
看到人脸形状的刹那,唐寂的眉微微一挑,迅速地看了唐箫一眼,而后恢复常态,但眼神里却有些不安。
“诶,你的和唐箫的一样,是个人脸!”唐六两说着看向玉儿:“这里就咱们两个是这稀奇古怪的鬼图案。”
唐箫愣了愣,抬头看了一眼拱体上的字:“这大约就是每个人的命数不同吧!”
“是吗?那这样的话……”唐六两抠了抠脑门儿:“是不是我和玉儿命数一样,唐箫你和慕君吾命数一样呢?”
唐六两的话让唐箫和慕君吾都是心头一颤,当即对视一眼,却又双双错开了眼神。
“我和你的图案不一样好不好!”玉儿不满地嘟囔道:“麻烦你看仔细!”
“可是,墙上画的有拱门啊,但这里没有啊!”花柔指了指壁画上所绘的拱门出声询问。
大家立即扫看四周找寻,而慕君吾看了一眼壁画后,转头过来,试探地抬手在石台上压了一下,立刻石台轰隆隆地开始下沉,而对面的墙面直接升起,露出了一道拱门。
“仙人板板!还真有个拱门啊!”唐六两激动地嚎叫了一声,唐箫已率先往那拱门而去。
“带好石牌带好石牌!”唐六两兴奋地叫嚷着,大家连忙各自带好了石牌,相继进入了拱门。
这拱门连接的是一条内廊,内廊内并无火龙照亮,但是墙壁上每隔三五米就有一个气孔会投下光亮来,因而气孔和气孔之间大约会有一丈的距离是昏暗的。
大家排着队穿过这条内廊时,时不时地还是会看到墙壁上有一些划痕。
不过这些划痕,有的是纵排列,有的是横排列,还有一些杂乱无章,令人猜想着凿挖这机关密室的人是不是到了后期耐心已失,胡乱做事了。
随着队伍向内的探索,气孔和气孔之间的距离逐渐开始缩小,那短暂的昏暗里,墙壁上竟出现一些凸起的石雕,有的如鹰头,有的如鸟翅,有的如鱼尾,有的是眼睛,有的是人面。
它们没有规律的出现在内廊的两侧,在昏暗里模糊着狰狞着。
内廊的尽头渐渐近了,而此时玉儿和唐六两却都有了些不适,他们有一些轻微的眩晕。
唐六两摇晃了两下脑袋想让自己清醒,玉儿则是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这里有台阶,小心!”唐箫已到内廊的尽头,他高声提醒了一句,率先走了下去,大家都默默地跟在后面。
这是一个圆形的大厅,当大家都走进来环视四周时,这圆形的大厅似乎扭曲起来,迷离着,晃动着,如波纹一般荡漾。
“我怎么感觉有点头晕?”
唐箫嘟囔着晃了晃脑袋,跟在他身后的唐六两也是喃语:“我也是……”
陡然间,六个人安静下来,似乎石化一般都一动不动了。
此刻,唐箫的双眼有些迷离,随即瞳孔放大……
……
唐箫站在唐门的广场上。
他有些费解,自己怎么会站在这里。
莫名其妙间他无意地转了个圈,赫然发现前方出现了花柔。
花柔此刻冲着他浅浅笑着,凝望着他,一脸阳光。
唐箫上前一步刚要招呼,身后却传来姥姥的声音:“箫儿!”
唐箫回头,看到了姥姥,她板着脸,双眸满是对他的失望。
“你在这里做什么?你忘了身上的责任了吗?”
“箫儿不敢。”
“不敢就好,这唐门将会是你的,姥姥年纪大了,身体越来越差,已担不起这个重任了,你要把唐门好好地发扬光大,把那些有异心的人都清理出去!”
“是,姥姥。”
“去吧,去找飞燕吧!你现在只能和飞燕在一起。”
“不,我……我想……”唐箫摇了摇脑袋转头看向了花柔:“我想和花……”
“不许想!”姥姥的怒斥打断了他,而后一把剑出现在了唐箫的手里,而他的眼前,姥姥和花柔并肩站立。
“我和她,你只能选一个!”姥姥看着他,目光犀利:“选吧!”
……
圆形大厅内,众人都站定不动,唐寂微微顿了片刻,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再睁开,一脸疑惑:“怎么回事?怎么有点……”
他想说有点晕,可是他注意到了这里除他以外的人,全部都僵直不动、犹如傀儡。
他很惊讶,也很困惑,他盯了眼身边的花柔,发现她一脸震惊之色,可双眼里却透着喜悦。
……
此刻,花柔站在自家的小院里,她看见了花老爹正在院落角上翻晒着药材。
爹……
诧异间,她娘施雨蝶端着一条蒸好的鱼匆匆奔了出来:“鱼蒸好了!快来吃吧!”
施雨蝶在石桌上放下鱼,抬头冲花柔笑道:“小柔,站那里干嘛,快,叫你爹吃饭了!”
施雨蝶说完又返回了灶房里。
花柔错愕地低头看了眼石桌上摆着的饭和菜,全是她最爱吃的。
在一抬眸,她的眼里没有了疑惑与诧异,有的是失而复得般地喜悦。
“爹!”花柔激动地上前两步奔到了花老爹的身边:“爹,吃饭了。”
花老爹笑着转头:“好,吃饭!”
“爹,我给你舀水洗手。”花柔蹦跳着去缸里舀了一瓢水,站在篱笆前等着她爹走过来,如同往日那般伺候着他爹洗手。
花柔看着花老爹头上的白发又多了几根,不禁有些心酸。
“爹,最近很累吗?”
“不累,每天有你陪着我,还有你娘蒸的鱼吃着,爹啊享福着呢!”
花老爹笑嘻嘻地擦手后,就牵着花柔来到石桌前坐下时,施雨蝶也端了一盘野菜出来。
“来来来,吃饭!”
一家三口坐在石桌前,你给我加一筷子鱼,我给你加一筷子菜,其乐融融里,花柔脸上的笑容特别的甜。
……
唐寂抱着胳膊肘,从花柔身前挪开,又去打量其他人。
每个人都神态各异,除了慕君吾。
他不像唐箫皱着眉头一脸痛苦,也不像花柔满脸喜悦甜笑盈盈。
他面无表情着。
不悲不喜,竟看不到一点情绪。
第二百一十六章 幻境(下)
圆形的大厅,在不知不觉间就变成了楚王宫的昭仪殿。m.www.uu234.net
殿里,陈昭仪正坐在椅子上轻声抽泣。
圆形大厅在慕君吾的视线里演变成了楚王宫殿。
陈昭仪正坐在椅子上轻泣。
慕君吾不受控制地上前,想要与她说话。
却突然看到了八岁的自己,冲到陈昭仪的身边,一双小手抓着母妃的衣袖不安询问:“母妃,您怎么了?为什么要哭啊?”
陈昭仪立刻抹去眼泪:“没什么,只是一时想起母妃的爹娘有些恋家罢了。”
“那儿臣去找父王,求他准许您回家省亲如何?”
陈昭仪立刻摆手:“别胡说,母妃嫁给了你父王,生死都是马家的人,再也不可能回去的。”
“可是,父母双亲乃命之所给,不能侍奉已是无奈,连看都不能看,是何道理?”
陈昭仪叹息道:“若你父王是平常百姓,当是无妨,可是……”
话说了一半,她又哽咽起来,马希范望着她,突然抱怨道:“所以当王爷有什么好?还不如做个平常百姓来得自在……”
“你刚刚说什么?”陈昭仪惊愕地看着马希范:“什么当王爷?”
“父王因昨日宴请一事,今早已赐我王府,不但赐封祈王,还赐了‘应策’二字。”
陈昭仪愣住,继而她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容。
但此时,一声冷音从身后砸了过来:“恭喜陈昭仪养了一个好儿子啊!”
站在殿中旁观的慕君吾立刻回头,他看到袁德妃牵着幼年的马希声,昂着下巴带着一股子杀气走了进来。
陈昭仪立刻离开席位,拽着同样幼年的马希范折身行礼。
袁德妃牵着马希声落座后,也不说免礼的话,而是冷冷说道:“陈昭仪,你这宝贝儿子如今已经做了祈王,想来要不了几年,可就是世子了……”
陈昭仪吓得双膝跪地赶紧磕头,在地上发出了令人心疼的“砰砰”声:“贵妃娘娘,宝规命薄,不敢有此僭越之念!”
“是吗?”
“素衣不敢胡言,宝规怎么可能做储君呢?”
袁德妃的眼神落在了马希范的身上:“你,想当储君吗?”
马希范看着她,摇了摇头。
“那最好了,你就好好当个王爷,辅佐你二哥就是了。”
马希范看了一眼马希声,点头应答:“是,贵妃娘娘。”
袁德妃此时拍拍马希声的肩膀:“和你四弟玩去吧!”
马希声立刻冲过去,拉起马希范往外走。
马希范担忧地回头看着陈昭仪,走了几步后,甩开马希声的胳膊,跪地道:“德妃娘娘,请不要为难陈昭仪,宝规绝无非分之想。”
袁德妃起了身,她一步步走到了跪在地上的马希范面前,缓缓地蹲下了身子,用手勾起了马希范的下巴,盯着他的双眸看了许久才轻声道:
“这就对了,只要没有非分之想,你和陈昭仪,就必然是安全的,切记。”
……
唐寂伸手在花柔、唐箫和慕君吾的面前都晃了晃。
“奇怪,你们是被定住了吗?”
三人都没有反应,唐寂疑惑地眨眨眼,专题看向了一旁的玉儿。
玉儿的一只手捂着嘴巴。
她露出的半张脸上满是惧色,整个人都在愤怒地哆嗦着。
……
一扇屏风后,站着呆滞的玉儿。
房中熟悉的一切让她神情不由自主地僵化起来。
屏风外,有哭泣声,还时不时的夹杂着惨叫,可是她不敢看,她想逃走,因为她知道这是她的噩梦。
然而她看到了一个八岁的女孩子从她身边走过,然后蹲在了屏风后,从那缝隙里向外看。
不!你别看!别看!
玉儿伸手要去阻拦,可是她抓不到那年幼的自己,而此刻,女孩子的双手紧紧地捂着了嘴巴,一双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玉儿慢慢地转了头,她从屏风的缝隙里看到一个男人对一个女子的丑恶行径。
那女子哭泣着求饶,在鞭笞中痛苦惨叫着“不要……啊……不要……”
扭动的身躯,布满鞭痕,已是血肉模糊。
而狎狂的男子却抓过床头的蜡烛……
玉儿闭上了眼,也捂了耳朵,她不要听见女子痛苦的惨叫,以及男子猥/亵的笑声。
而她身下,那个幼年的自己却一直盯着屏风在看,她的眼中,恐惧中有愤恨与羞耻。
突然,屏风缝隙里女子的双眼与她的眼眸对上了。
从这时起,女子再也不出声,任凭鞭笞,撕咬,蜡油溅身,她都死死地咬住嘴巴不再出声。
“混账!”男子不满地叫骂起来:“老子花钱就是来听你叫、看你哭的!不出声,你找死!”
鞭笞的声音分外的刺耳,女子看向缝隙的双眼却充满了歉意,她的嘴角甚至因为隐忍而咬得淌出了血来。
此时,幼年玉儿看着那女子,她的手慢慢地从嘴巴上拿开了。
玉儿睁开眼的霎那,看到的就是幼年的自己迈着小小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到另一侧的烛台前,踮着脚轻轻伸手拿起了烛台。
男子仍然在对床上的女子鞭笞不休,完全没有察觉到不远处站着一个拿烛台的小女孩。
而女子看见了也未出声,她甚至双眼里有了一丝解脱般地快意。
蜡烛倾斜,点燃了床帐。
火焰攀升里,幼年的玉儿看着床上的两人,脸上爬上了快意报复的笑容。
此刻,站在圆形大厅里的玉儿,脸上也爬升了快意报复的笑容。
唐寂看得不禁皱起眉头,而玉儿身边的唐六两此时却是满脸灿烂的笑容的大叫了一声:“我可算遇上你了!”
……
酒楼的雅间里,唐六两兴奋地看着面前带着面具的男子。
这人的面具很奇怪,没有花纹,没有窟窿眼,空空白白地根本看不到眼睛和鼻子,但是偏偏额头正中却是一个朱砂写就的“祈”字。
“我等了好久了,我要和你比试,我要和你一决高下!”
“你想比什么?”
“机关火器,能比的都比!”
面具男此时发出了嗤笑声:“哈!你不是我的对手!”
“比了才知道!”
唐六两一低头,他和这面具男身前多了一张长桌,上面摆放着许多制作火器的零件和用具。
唐六两再一偏头,线香已点燃。
唐六两斗志满满地冲那面君男喊到:“来吧!祈王,我一定会赢你的!”
第二百一十七章 唐寂的秘密
唐寂糊涂地在大厅里来来回回走动。顶 点 X 23 U S
他不解又警惕的观察众人的状态。
“你们干什么呢?为什么都不动?”
唐寂等了几秒不见有人回应自己,他率先去了慕君吾身边,伸手拍了他的肩膀:“喂!”
慕君吾没有反应,只有一张隐怒的脸。
唐寂眨眨眼,又去了玉儿身边,刚想问话,就看到玉儿满脸怒火,但是她偏又泪眼婆娑。
唐寂愣了愣,后退几步来到唐箫身边。
“唐箫,你……听得见吗?”
唐箫依然没有反应。
唐寂疑惑不安,不禁寻思着这是怎么回事,眼神忽然扫到了墙壁上那斑驳脱落十分严重的壁画,心里一荡,他走上前去。
这幅残缺的壁画中,一个人站在高台上,高举象牙一样的物件,而他的头上戴着一个圈,他的身后有无数代表太阳光芒的线,画得密密麻麻。
唐寂眉头一皱,他想起了在内廊里看到的那些奇怪的字符,还有那些浮雕鹰头、鱼尾、人面……
唐寂双手按住了太阳穴,此刻,先前关卡圆顶上的那些阵法文字也一一出现在他的脑海,陡然间,一个人的声音在他的耳中回想。
“高雪出蜀山,开国何茫然!神指伟业起,蚕丛后柏灌……”
他想起了属于他的儿时。
他的父亲杜启功站在那间狭小又破落的房间窗前,看着外面降落的太阳,口中念诵:“……王都鱼凫氏,破荒拓国基。望帝子孙盛,杜鹃换天地……”
房间里,光线昏暗,没有点烛。
他蹲在地上,手在一张条凳上跟着父亲的念诵以指为笔写着一个又一个怪异的字符。
条凳的另一头上坐着弟弟阿望,正默默地看着他在写字,而身后紧挨着的床铺上,两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正在酣睡。
杜启功转头看向他:“后面是什么?”
“日曜开明祀,世代南岸祭。象牙镇河怪,玉璋接命意。一眼摄万千,双瞳探深浅。祈佑我社稷,日轮冠相传。”
杜启功满意地点了点头:“寂儿,你可要记住这八句话!无论如何都不能忘!”
“爹,您总让我记住这八句话,又总让我写一些奇怪的字,可是我为什么要记住这些呢?现在的字不是这样写的啊!”
杜启功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孩子,我们不能忘祖!”
“忘祖……”弟弟阿望突然张口学了一句,父亲的脸色骤然变得很难看,他抬手给了阿望一巴掌,打的阿望摔跌在地是嚎啕大哭!
“我说的是不能忘!”杜启功激动地大吼起来:“我们是蜀山后裔,我们身上流淌着王族的血!”
他的声音太大了,大得把两个婴儿也惊醒了,他们跟着一起哇哇大哭,可父亲却根本不去哄孩子,依然在激动地呐喊:“即使蜀国不在了,我们也不能忘记我们的骄傲,我们的……”
“咣当”一声门被一把推开。
冲进门的母亲卢氏看了一眼似乎魔怔了的父亲,恨恨地瞪了一眼,转头看向了他:“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你二弟扶起来!”
卢氏急忙去哄床上的一对婴儿。
他赶紧去把弟弟阿望抱起来。
一片哭声里,父亲没有任何懊悔的帮助,反而还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我是蜀山的王族,我的孩子都是蜀山的王族,他们必须世世代代记得自己的身份,他们要知道蜀山族的骄傲,要记得蜀山族的传承,要……”
一只枕头砸在了父亲的身上,母亲气急败坏地大吼:“你的王族有用吗?你口中的蜀国,早千百年前就没有了!现在你我不过是奴隶!”
父亲的激动在一瞬间就变成了颓废,他缩着肩,抱着头,整个身子都开始蜷曲起来:“我没用……我做了奴隶,可是我不想我的孩子忘了祖宗,也做一辈子的奴隶啊!”
他说着已然老泪纵横。
“你不想?那你有本事改变吗?你倒是让我们翻身做王族啊?”
“我……我……”
“寂儿明天就要被主家带走了,你不让他安心做一个奴隶,那我们一家大大小小的靠什么来活?”
父亲语塞的将脑袋埋在了双膝间,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寂儿,忘掉你爹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母亲蹲在他的面前看着他:“你没有王命,也不是什么王族后裔!你就是一个奴隶,安安心心本本分分做好你的事,你才能平安,我们一家人也才会安全!”
“我知道了,娘。”他回答着,眼里的母亲脸上的皱纹深入沟壑。
“你可千万不要有非分之念!那不仅仅会毁了你,也会毁了你的爹娘,还有你的弟弟妹妹!”母亲的忧色浓郁而外显。
他看了眼抽泣的阿望,看了眼床上两个还在抽抽嗒嗒的婴儿,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会为了爹娘还有弟弟妹妹做一个安安分分的……奴隶。”
最后两个字他说的很轻很轻,但这两个字却又好沉好沉,沉得他的全身都被一座巨大的山压着!
那一刻,落日的余晖照在了他单薄的身躯上,孤单而纤弱的身子在努力着挺得笔直,而对面蹲在窗下,藏在那阴影里的父亲,抬起了他那张晦暗失败的脸,只有颓废。
……
唐寂站在壁画前,眼含热泪地伸手触摸着墙上斑驳的壁画。
儿时的记忆是他压在心底不愿触碰的东西。
他活着的每一日,都在为保护家人而努力的做好一个奴隶。
当手指触摸到那个身处太阳光芒之中、头戴王冠的男人时,他的眼泪滚落。
父亲没有骗他。
真得有蜀国,真得有那些他学过的字遗留在此……
王族?你就是王族对吗?
画中的人站在阳光下,头戴着王冠,无声地告诉他,曾经的存在与辉煌。
唐寂抹了一把眼泪,顺墙而走,一幅幅画面出现在他的眼前。
尽管它是斑驳不清的,但是他还是依稀看到了许多的内容:
第一幅:头戴王冠、身处阳光之中的男人在河岸高台上举着象牙,高台下跪满匍匐的人。
第二幅:头戴王冠、身处阳光之中的男人,一手指天,一手指一人,这一人头画着一只眼睛,并对王冠男人跪拜。
第三幅:头顶上有眼睛的人,站在高台上,手里举着一支金杖。
看到此处,唐寂顿住脚步,脸色大变,他惊愕地盯着壁画。
这,这不是门主祭祀时的模样吗?眼睛,金杖,难道……
唐寂立刻向前迈步。
第四幅:头顶眼睛的人坐在高台上,台下画着五个人:一个手持弓箭;一个手持火把;一个人头顶飘着黑云;一个缩着身子,手中有刀;一个手中拿着渔网。
唐寂惊骇的连退两步,脸色从红到白几番轮转:
这……这不就是唐门吗?
难道说……唐门是,我的先祖创造出来的?
第二百一十八章 她是我的
夺魂房的主厅内,姥姥坐在主椅上看着坐在左侧的唐贺之与唐蕴,眼神探究。www.uu234.net
而唐九儿坐在右侧,低着头拨弄着腰上挂的绦穗。
唐贺之脸有歉色道:“门主,我和火主对您是绝对忠诚的,这点还请您放心!”
“是吗?原来对于机主和火主而言,不站在家业房和凤雉房的那边,就已经是对我忠诚了呢!”
唐贺之闻言面色有些羞愧。
唐蕴不满地嘟囔道:“门主,自古非敌即友,您又何必……”
姥姥重重拍桌打断:“混账!唐门历来五房契合一心,平日你们闲散惯了,我不说什么,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和我说什么敌友?”
唐蕴登时语塞。
唐九儿此时抬头幽幽地补了一句:“门主,太聪明的人总是想当旁观者的。”
“毒主,不是这样的。”唐贺之立刻辩解道:“我们是真的没料到门下已经有弟子已经投了家、凤两房啊!”
“没错,如今他们两个死的死,废的废,也是咎由自取!”唐蕴看着姥姥拍拍胸脯:“门主,您放心!我们一定引以为戒,回去对房中弟子好生管教训诫!”
唐贺之赶紧附和、点头。
姥姥神色总算是略有缓和:“唐门自成立起,便是五房一体,藏于幽谷密林,行于黑暗之中。我们身为王族之眼,监控天下,为王代俎,可惜王族终究抵不过大势……”
姥姥叹息一声:“哎,无奈到了我这一代,曾经辉煌的唐门竟落到了这样势弱力乏的地步,才会不得不引入外力,多了两房,以求能够保全唐门……”
“门主,您的无奈我们都明白,其实,机关房和火器房一直保持中立姿态,就是想尽可能平衡门中的力量分布,混淆他们的判断。”
“对啊!”唐蕴接话道:“这样,等真到了要动手的那一天,我们才能以多胜少,他们并无胜算啊!”
“既然你们这么说,那我就安心了。这次试炼,家、凤两房野心昭昭,幸好唐箫有所防备才没让他们得逞,但是这次他们失败了,恐怕……”姥姥神色变得凝重:“双方交手之日,已不远矣!”
唐蕴和唐贺之对视一眼,两人起身抱拳。
“门主请放心,我们是唐门人,心在唐门!”
“誓死捍卫唐门!”
姥姥点头道:“好!不过,时机未到之前,我并不打算动手,你们心里先有个数,有些东西……可以早早准备了。”
……
唐寂对于自己的发现自然是激动的,他压着情绪,继续探索壁画,希望可以摸到更多的线索。
走着走着,新的壁画映入眼帘。
这一幅,画着在圆形的大厅里,许多人形分散站着,各自被一团云雾围绕着,但这些云雾却是不同的颜色。
唐寂不禁皱眉。
这是什么意思?幻阵吗?
唐寂眨眨眼,回头眼扫大厅内的几人。
……
施雨蝶和花柔坐在小院石桌旁。
花柔用草叶编制着蚂蚱,施雨蝶笑脸盈盈地看着她:“小柔,你长大了,该嫁人了。”
“我才不嫁呢,我要一直和爹娘在一起!”
“成了亲,我们也可以在一起啊,娘给你寻个寨子里的小伙子做你男人好不好!”
花柔娇羞地摇了摇头,施雨蝶伸手抓了花柔的手:“别不好意思,快告诉娘,你喜欢什么样的?”
花柔咬了咬唇,低头轻声道:“我喜欢慕大哥那样的。”
施雨蝶一顿,笑了:“慕大哥,原来我家小柔喜欢他啊……”
“娘!”
“那可巧了,你爹和你娘其实中意的也是他呢!”
此时,花老爹推门进院:“小柔,你看爹带谁过来了!”
花老爹身子一让开,慕君吾穿着一身寨子里的衣服走了进来,冲花柔淡淡地笑着。
“慕大哥!”花柔脸红如霞又藏不住喜悦:“你……你怎么来了?”
慕君吾笑着走到花柔身边,牵起花柔的手:“我来照顾你啊!”
花柔看着慕君吾,眼神迷醉。
……
圆形的大厅里,花柔红着脸,娇羞含笑着。
而在她身边的唐箫却是一脸的为难之色。
……
唐箫为难地跌坐在唐门广场的地上,而他的身前,姥姥和花柔一左一右的并肩站着,并对他都伸出了手。
“我们一起走吧。”花柔浅笑着:“以后你每天都可以开心地笑,再也不会觉得辛苦……”
“不,你不能跟她走!”姥姥神情格外激动:“你是我养大的,你答应过我,会帮我守护唐门,你别忘了,你的生命属于唐门!”
唐箫看着她们两个,痛苦得双手攥拳:“对我来说,你们都很重要,为什么非要从中选一个呢?”
唐箫看向姥姥:“姥姥,我答应你会守护唐门,就绝不会逃避,也不会放弃,但是这和花柔有什么冲突呢?等我得到了传承,我就能成为唐门门主,那与唐飞燕的婚事就根本没必要了啊!”
“她是毒房的,你该知道你和她之间没有可能!”
“不!不会的!”唐箫摇了摇脑袋:“毒房需要血液,如果她成为毒房的房主,那就是我最好的左膀右臂!”
姥姥登时陷入了沉思。
唐箫连忙看向花柔:“花柔,你会和我一起守护唐门的对吗?”
花柔笑盈盈地刚点了一下头,慕君吾却突然出现,挡在了花柔的身前,直视着他:“她不会和你一起的,她是我的!”
……
在唐箫的表情从为难和痛苦变成了怅然之时,唐六两却是激动地喊了一声“再来!”
看壁画的唐寂听到动静,迅速来到他身边,看到的是他依然魔怔般地一动不动,而他的眼里却是充满了斗气。
……
酒楼的房间里,唐六两和面具男正面对面地坐着。
他们中间有一张沙盘,靠近面具男的地方,沙堆积成山,而靠近唐六两的一侧却是平平。
他们身侧的地上有倾覆的棋盘、散落的棋子、四五样并不完整的火器、弓弩等物件,足可见他们都比斗了多少。
“有必要吗?你没有一样能赢我。”面具男的声音冰冷无情。
“不会的!”唐六两斗气十足:“我准备了很久,我有信心能打败你!一定能!”
“这么有信心吗?那不如我们来比比看,谁能抽出王权筹!”
随着面具男的话音落下,王权术数筹出现在了唐六两的面前,这让唐六两瞪大了双眼,不由地后退两步。
“我给你三次机会,你只要抽中一次王权筹,就算你赢!”
唐六两盯着王权筹,面色凝重,口中嘟囔:“我可以的,我可以的,我可以的……”
第二百一十九章 欺我者,死!
圆形大厅里,唐六两口中碎碎念着:“我可以的,我可以的,我可以的……”
唐寂站在唐六两的身边,盯着他。顶 点 X 23 U S
“我一定能抽到王权筹,我一定能赢了你!一定!”唐六两信誓旦旦,表情认真,这让唐寂不禁低声喃语:“你在和祈王比斗吗?”
唐六两听不见唐寂的声音,他沉浸在自己的幻阵中,无法回答。
唐寂眨眨眼,转头看向周遭,他的眼神最先落在了玉儿的身上。
……
硕大的院落里,一群年幼的孩子们在接受训练,谁做得不好,就会被教头鞭笞。
幼年的玉儿一个动作出错,鞭子抽在了她的身上,她愤恨地瞪向教头。
教头见状,又一鞭子抽了过来:“你再瞪我试试。”
幼年的玉儿倔强发狠地盯着教头,教头怒极,连续抽打起来,此时突然一个少年上前两步挡在了她的面前,不过他低着头,看起来十分的谦卑。
“滚开!”教头怒喝着,但并未再抽打。
少年没有动,他低着头,言语恭敬:“您请不要生气,我会教她怎样做一个奴隶的。”
“我不是奴隶!不是!”年幼的玉儿气愤大喊,身前的少年转身看着她,那一双冷冷的眸子似永无波澜:“你是,如果不是,你会死!”
幼年的玉儿愣住了,她下意识的偏过身子就想去看教头,但是少年却抬手将她的头按了下去:“活着,就要低头。”
“对!阿寂说得对!”教头笑了:“身为奴隶,想要好好活着,就得低头。主人叫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哪怕是做一只摇尾乞怜的狗!现在,你给我跪下,学狗叫!”
幼年的玉儿将唇紧咬,少年却伸手扯了她的衣袖一下:“跪吧!”
她屈了膝,教头放肆大笑。
然而,幼年的玉儿突然抬头,那一瞬间,幼年的玉儿已经变成了成年的玉儿,她眼神狠戾,手中一把匕首扎进了教头的胸膛。
教头倒地,玉儿就骑在他的身上,不断地将匕首拔出来又扎进对方的身体,咬牙切齿,眉目狰狞:“欺负我的人,都得死!”
……
“死!你们都得死!死!”玉儿的眼神狠戾,带着嗜血的狂热。
唐寂看着她,眼神复杂地抿了唇。
随即他转头看向慕君吾。
他看到了一双冰冷的眼。
……
“你骗我!”身穿王服、佩戴王冠的马希声与身穿唐门弟子服的慕君吾一并站在王座前,对视质问:“你说过你不会和我争的,你骗我!”
慕君吾眼神冰冷的看着他:“骗我的是你。”
“我没有!”
“没有?那为何在南川设伏?”
“我,我……”
“我抱着对你的信任,进了南川。我多希望你记得我们曾经的约定,可你还是选择要杀我。”
“你要抢我江山王权!我这么做,只是在保护我自己!”
“我若有心要抢你江山,你以为你还能成为世子吗?”慕君吾说着向前逼进一步,马希声哆嗦着连忙后退两步。
“祈王失踪,我给了你足够好用来休止的理由,也是我再一次向你明示我的心意,可是你追杀我就算了,居然还敢谋害我的母妃……”
“我,我……”马希声身子像筛糠般地抖动着,半天都吐不清楚一句话。
慕君吾伸手抓上马希声的衣领:“父亲打下的江山,你视作玩物!你没有贤德,不配为王!”
他说完抬手扯掉马希声头上大簪,那顶王冠落于地,还打了个转儿。
“你,你要谋反?”
“不,我这是为了楚国,拨乱反正。”
……
唐寂站在慕君吾的身侧盯着他,看着冰冷无情,眼神孤傲的他突然开口喃语道:“我必须守住父王打下的江山,也必须为母妃报仇!”
唐寂眼神顿时犀利。
果然,你就是祈王!
唐寂的手立时往腰上摸。
对不起了慕君吾,虽然我很欣赏你,但,你是祈王,那你就必须死,因为,这是主人的命令!
唐寂抽出了匕首,朝着慕君吾的脖子就要抹去时,唐六两却突然大叫一声:“为什么?!我一根都抽不中?!为什么?”
他太激动了,激动的声音让唐寂下意识的朝他那边看了一眼,而这一眼,他不禁看到了唐六两的激动,也看到了玉儿的愤恨,唐箫的愁眉不展,还有花柔甜甜的笑容。
不对!
唐寂心里一颤:
这里的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幻境中挣扎,那我应该也在我的幻境中才是啊?
“死,你也必须死!”玉儿大叫出声,可周遭的人根本对她的大叫没有反应。
“我也有追逐幸福的权利,凭什么她就是你的!”唐箫的声音充满了苦楚。
唐寂看着他们的激动,越发不安起来:
每个人似乎都在他们的心结里挣扎,那我呢……难道……这里是我的幻阵?!
唐寂不确定地看着慕君吾,他疑惑,他不敢贸然行举。
若是我在幻阵里杀了慕君吾,会不会也像他们这样展现出来?那是不是其他人都会察觉?
唐寂盯着慕君吾看了几秒,匆匆收了匕首,退开些许。
“这一定是我的幻阵,我得想办法出去!”他笃定着立刻在厅内走动起来,四处寻找破解之法。
可是这里,倒处都是壁画,他看得越多越是不安,不禁喃语:“这些都是幻觉,你们都是我的幻觉……”
“哈哈哈!”就在此时,慕君吾却突然发出几声狂笑,随即整个人向前迈出一步,那一瞬间,他意气风发的神情陡变惊讶而后所有的情绪竟一瞬即逝,镇定自若地扫视起四周来。
唐寂有些惊诧地看着慕君吾,不确定他是幻觉还是真人。
而慕君吾环视众人后,目光落在正盯着自己的唐寂身上,挑了眉:“你先出了幻阵?”
“好像是……”唐寂有些木讷般地点头:“我不太确定。”
慕君吾看了他一眼:“你试试会不会痛。”
慕君吾说完也不管他,就转身去看周遭壁画了,而唐寂立刻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疼。
这疼令他颇为懊悔地闭上了眼睛。
我刚才应该动手啊……我怎么就没想到用这个法子测试一下呢?
不过……
唐寂睁开了双眼,此刻他有了令他困惑的新问题:我为什么没有进入幻阵呢?
第二百二十章 画地为牢
就在唐寂懊悔又疑惑的时候,慕君吾已经顺着墙壁看到了那四幅壁画。www.uu234.net
特别是头上画着眼睛的人,站在高台上,手里举着一支金杖的第三幅和分别画有不同五人的第四幅,让他也颇为惊讶。
原来唐门曾属于某个王朝啊……
慕君吾确实未曾料到,不过因此他对壁画的内容更加有了兴趣,他顺着大厅的墙壁边走边看,继续观察,至于厅里的其他几位他倒没怎么关注。
此刻,唐寂站在原地,盯着观察壁画的慕君吾背影,暗自思忖:
如果我现在动手……
唐寂有些担心地眼扫周遭他人。
不能让六两和唐箫察觉我的身份,但若在十招之内杀掉他,可以反称是慕君吾先动手……
唐寂的眼里闪过一色杀意,手慢慢地往后腰上摸。
此时,正看着壁画的慕君吾竟头也不回地抬手招呼唐寂:“唐寂,你来看,这壁画记载的,应该是唐门过往之事。”
“是吗?”唐寂应着走向慕君吾,当他靠近慕君吾时,已缓缓地将匕首抽出了半截……
“我认输!”就在此时,唐六两一声大喝,惊得慕君吾和唐寂同时回头。
唐六两面色失意,脚步虚浮地往后退了一步,随即愣住:“诶?这个……”
唐六两懵了。
而唐寂则把匕首小心轻慢地送回鞘中。
“出来了?”慕君吾难得地主动招呼了一次,可惜唐六两整个人都还在愣神,根本反应不过来。
唐寂此时快步走去了唐六两跟前:“我们都入了幻阵,我和慕君吾先出来了。”
唐六两眨眨眼睛,随即冲着唐寂嚷嚷起来:“完了,寂哥,我在幻阵中都赢不了祈王,那现实中我还能赢吗?”
唐寂抿了抿唇,没说话。
“如果你在幻阵中赢了,你以为你还出得来吗?”
唐六两不解地看向说话的慕君吾:“啥意思?”
“执念太过,便画地为牢。这个阵,是以人的心结为阵。若执迷不悟,就会永远被困在里面,只有放下执念,才能出来。”
唐寂看了慕君吾一眼,并未说话。
“如此说来,我认输还对了?”
“你想赢祈王,或许就是你的心结。”
唐六两好奇地跑到慕君吾身边:“那你呢?你的心结是什么?”
慕君吾并未作答,反而看了一眼唐寂。
唐寂上前一步:“我刚出来,就见你出来了,不过你似乎在大笑。”
慕君吾垂了眼皮:“我一直在犹豫一件事,幻阵让我做出了抉择。”
“什么事啊?”唐六两真得很好气,可惜慕君吾并不回答他,反而转身继续看壁画。
唐六两见状,翻了个白眼:“小气,都不说给我听。”他说着又走到唐寂身边:“寂哥,你的幻阵什么样?”
唐寂眨眨眼:“我似乎有了一个家。”
唐六两非常理解的点了点头。
慕君吾却抬了抬眉头,不过他依然在看眼前的壁画。
“怎么是你?”就在此时,玉儿近乎癫狂的大叫,让他们仨都纷纷转头关注。
但见玉儿眼含怒气,充满恐惧地叫嚷着:“你不是死了吗?”
……
毒房的院落里,玉儿盯着面前的左丽,一脸的惊怒与愤恨。
“我是被你杀了,可是在你心里,你能将我彻底抹去吗?”左丽阴冷地笑着,步步逼近:“你个下贱胚子,这么快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了?你不过是一颗配合我的棋子,居然敢对我出手,妄图取代我?结果呢,还不是被关进了苦牢,人不人,鬼不鬼……”
“不,我出来了,我已经出来了……”玉儿的反驳被左丽咬牙切齿地打断:“你以为你能逃掉吗?主人最痛恨的就是背叛,最看不上的就是你这种下贱胚子,你一定会被主人追杀,你一定会被主人……”
玉儿向前猛冲一步,直接将手里的匕首刺向了左丽胸口:“你闭嘴!闭嘴!”
可是……不管玉儿怎么刺,左丽都毫发无伤,她甚至笑得更加肆意:“你已经杀了我,还割掉了我的舌头,所以现在的我,成了你心中永远散不去的心魔,你是杀不死我的!”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不会的!”玉儿嘶吼着突然睁大双眼:“这是幻阵?对!我在幻境里!”
左丽笑着点头:“对啊,你的确是在幻阵里,可你出得去吗?你杀不死我,抹不掉心中所有的恨,就永远也出不去!”
玉儿看着左丽步步逼近自己,一脸狰狞,忽然,握紧手中的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心脏:“那我宁可死!”
玉儿说完,用尽全力朝自己心口一刺……
当玉儿捂着心口,一脸痛色得栽倒在地时,唐六两和玉儿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
“玉儿!”唐六两捞起了玉儿的身子,关切询问:“你咋了?“
玉儿捂着胸口大喘息地看了看唐寂和唐六两:“我……我出来了?真的出来了?”
“对啊!”唐六两点着脑袋:“你大喊着‘宁可死’,然后就出来了。诶,你在幻阵里遇到什么了,为什么自杀啊?”
“没什么,不过是一些欺负我的人。”玉儿说完,看了唐寂一眼。
唐寂立刻转身看向唐箫和花柔:“就剩下他们两人没出来了。”
“花柔还在幻阵里?”玉儿有些错愕,赶忙起身,唐六两伸手指了指花柔和唐箫:“你看嘛,还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慕君吾此时仍旧站在壁画前,他看了看玉儿,又扫了一眼唐箫和花柔,转身继续看壁画了。
唐六两闲来无事,走去了花柔和唐箫之间,左看看,右看看:“他们两个也不出声,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幻阵!”
话音刚落,唐箫动了一下,随即他抬眼看向众人,疲惫中带着惊讶:“诶?你们都出来了?”
“花柔还没有呢,她一点动静都没有!”唐六两指指花柔。
唐箫立刻看向花柔,只是他的眼中有一抹伤感。
“诶,箫哥,你的幻境是什么?”
面对唐六两的八卦,唐箫苦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啊!我的幻阵是和祈王比试,可我赢不了他,后来我认输了就出来了,你呢?
唐箫叹了口气:“和你一样,认输。”
“是吗?那慕君吾倒没骗我,这个阵还真是要自己放过自己才能出来啊……”
唐箫闻言,立刻看向慕君吾,而慕君吾依旧立在壁画前。
自己放过自己……
此刻,他满心喟叹,随即走向慕君吾:“怎么,这壁画有些意思?”
慕君吾头也不回:“很有意思。”
“是吗?”
“这上面画着唐门的历史,不但画了它是如何出现的,还画了每一代门主治下最重要的大事。”
众人闻言,都好奇地凑过去看壁画。
而大厅中心,只剩下花柔一个人,依然一动不动。
第二百一十一章 少了一幅
“开门!放我出去!”唐飞燕愤怒地砸门:“快给我开门!”
她连砸带踹,却没人理会。www.uu234.net
唐飞燕又奔到窗前,尽管窗户被封着,她仍然用力拍破窗纸,看到外面站着不少的守卫弟子。
“杵在那里做什么?过来给我开门!”
门外弟子却你看我我看你,无人敢动。
唐飞燕见状指向其中一个弟子:“你,过来给我开门!”
那弟子缩着脖子,一脸惧怕之色:“对不起,飞燕小姐,家主有令,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许……放你出来……”
“什么?”
唐飞燕气急败坏地又砸了几下窗户,可是没人搭理她,她烦闷地在屋内转圈踱步,而后她看到了桌上的茶杯,当即上前将其摔碎,捡起碎片,来到窗前,将碎片比划在腕间。
“你们开不开?不开,我就划下去!”
她可是家业房和凤稚房惹不起的大小姐!
这要是划下去了他们这些做弟子的全得倒大霉,立时一帮人惊恐万分地只能去拆钉好的木条。
“小姐您别乱来,我们开,开!”
弟子们忙活起来,其中一名弟子已飞奔离开前去通知唐雷。
此时在家业房的书房内,唐雷和唐诗琪正站在三名心腹面前低声吩咐。
“一切就绪,明天按计划行事。”
唐雷话音落下,唐诗琪又连忙补充:“切记!门主精明,你们一定要小心行事。约定的时辰一到,立刻出手,绝不可耽误!”
三名心腹点头应声后,唐雷隐隐有些激动起来:“到时,我们拿下唐门,就可以给主人一个交代……“
“家主!家主!”书房外,报信弟子咋咋唬唬,唐雷抬手示意屋内三名心腹噤声,自己走到书房门口,隔门询问:“何事大呼小叫?”
“家主,您快去看看小姐吧!小姐为了要出来,正以死相逼呢!”
“什么?!”唐雷闻言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应了一声“来了”,对三名心腹比划了几下动作,就赶紧和唐诗琪往女儿的住处跑。
门上所有的木条被彻底取掉后,唐飞燕一把推开门跑出来,就迎上了奔来的唐诗琪和唐雷,登时脸上扬起的喜色变成了愤怒,与唐雷怒目而视。
唐诗琪见状,撇嘴冲周围的弟子摆手:“你们都下去!”
众弟子飞速离开,谁也不敢在此逗留。
唐雷背着手迈步上前,刚走两步,唐飞燕已扬起破损瓷片放在自己的脖前:“你别过来!你要是过来,我……我……我死给你看!”
唐诗琪闻言神色担忧,唐雷却冷哼道:“那你就死好了!”他说着又上前一步。唐飞燕一时愣住她没料到她爹会叫她死。
唐诗琪也被唐雷这话吓到了,她害怕地拉住唐雷的胳膊,就想劝,可唐雷却甩开她的手,转身冲着她骂了起来:
“拦什么拦?我知道我只有这么一个闺女,所以我由着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你看看她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我……”
“你和我辛苦半生,只想为她谋个美好的未来,可我们的女儿呢?居然为了一个不在乎她的臭小子,要拿她的命来威胁自己的生身父母?现在你还要帮她说话?”
唐诗琪嘴巴翕张两下,闭上了。
唐雷转头看向有点懵的唐飞燕:“你要死,我不拦着你!反正我唐雷的女儿,应该嫁给一个爱她、疼她、愿意为她付出生命的男人,而不是唐箫这样根本不在乎她的人!”
唐飞燕嘴巴扭了扭,没敢出声,但唐雷已经激动非常。
“你娘当年为了生你,险些丧命,如今再无所出,你要是希望她日后以泪洗面,老无所依,你就去死!”
唐雷说着再往前一步。
唐飞燕此刻哪里还顾得上她爹?
她泪眼蒙蒙地看着唐诗琪:“娘,我……”
“爹知道你喜欢唐箫,也知道你恨我和你娘瞒着你做了许多事,可是我的傻闺女啊,当爹娘的怎么会去害自己的女儿呢?”
唐雷说话间,又上前两步,离飞燕不过一步之距。
“可是……可是你们要唐箫死啊,我……我不能接受!”
“你错了,我们从来就没有对唐箫下过手。”
“你不承认?”唐飞燕激动地瞪着唐雷:“你让唐钰他们在箭簇上下毒,你还……”
“飞燕!那与我们无关!”唐雷大声否认,一旁的唐诗琪也立刻上前几步:“是啊,我和你爹谋求的是什么,你是知道的,就算唐箫死了,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我们干嘛要动他?”
“飞燕!你清醒点!这唐门里,有异心的人那可多了去了!门主偏爱唐箫,一心把他当继承人培养,但是这么多房、所有弟子全都同意吗?这次的事,明摆着是有人想趁乱要了他的命,而你却恨上了我和你娘!”
“真的是这样吗?”唐飞燕将信将疑:“那你们为什么不和我解释,还把我关起来?”
“解释?”唐雷冷哼道:“有这个必要吗?反正我也看不上唐箫,他的心里没有你,就不配做我的女婿!”
“可是爹,我……”
“飞燕!别再犯傻了!你越是这样,唐箫越是不会把你当回事!爹希望你,嫁一个比唐箫好十倍、百倍的男人,让他知道,错过你,是他一生都要后悔的事!”
唐飞燕看着唐雷,眼里慢慢蓄满泪水,慢慢地,手中的破损瓷片也离开了脖颈,终被丢在了地上。
“爹!”唐飞燕扑进了唐雷怀中号啕大哭。
唐雷搂着唐飞燕,扭头看向唐诗琪,彼此长出一口气,眼神透漏着疲惫与无奈。
……
圆形大厅里,花柔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大厅之中,嫣然浅笑。
而其他人三三两两地站在壁画前,细细观察。
唐六两蹭蹭下巴,伸手拽唐寂的衣袖:“这些画里都有一个头画着眼睛的人,可怎么长得不大一样?”
“一幅图画纪录一任门主,自然不同。”
唐六两惊讶道:“这些都是咱们唐门的门主?”
唐寂点点头。
“哦,怪不得好多都是女的。”唐六两喃语中,唐箫指着两幅壁画中的空缺处:“这里是少了一幅吗?竟然被抹得如此干净。”
他身边的慕君吾伸手摸了一下石壁:“被人一刀刀刮掉的,当然干净!”
唐箫闻言,立刻凑近细看石壁,果然看到了非常细的刮痕。
“奇怪!这里这么多壁画,为什么要单单刮掉这一幅呢?”玉儿好奇地也凑了过来:“是有什么秘密吗?”
第二百二十二章 炸了!
唐门的秘密,这帮人里最有可能了解的,就只有唐箫了。顶 点 X 23 U S
大家几乎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唐箫,唐箫赶忙摆手:“你们别看我,这个我可不知道,姥姥从不和我说这些。”
慕君吾轻喃了一句:“也许等你成为门主,就会知道了。”
“或许吧!”
“你们快看!”此时玉儿伸手指向壁画下方:“每幅壁画的下方都有一些像线虫一样的黑线。”
慕君吾瞥了黑线一眼,淡定道:“那是记数用的,表示这幅图记录的是第几代门主的丰绩。
“一、二、三、四、五、六、七。”玉儿伸手点着壁画数数:“啊!第七代门主的壁画被刮掉了!”
唐六两感兴趣地接茬:“那看来,第七代门主一定有什么丑事不能提喽!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
唐箫认真地想了想:“应该是违背了教义,又或是给唐门带来重大危难的事,不然壁画不会被刮掉。”
“又或许……”慕君吾看向唐萧:“是唐门的重大机密,怕进来的人看到了生出异心,会给唐门带来危难,也说不定。”
唐箫看着慕君吾,两人目光相对了几秒后,唐箫点了点头赞同道:“有可能。”
不远处,唐寂沉默着,若有所思。
……
隐藏在成都府龙泉山脉深处的一片开阔地里,有孟知祥秘密设置的一处工坊。
这里聚集着他从四处招募而来的能工巧匠,特别是铁匠是数量最多的,因此坊间的冶炼场,也大大小小的有七八个,终日里,烧炉化水,建模锤砸,叮叮咣咣地,忙得是热火朝天。
因着孟知祥对此事的在意,宋志便时常来检查,今日在王管事的引领下检阅各处时,看到了架子上放着一些已做好的兵器,便信手抓起一把长枪,舞动了几下,又换了一把陌刀试手。
“这些兵器做得不错。”
“先生请放心,这些都是按照主人要求打造的,保证对冲时硬度刚猛,不会折断!”
宋志满意地将陌刀放下,颇有深意地看了王管事一眼:“那……那些做得如何?”
王管事犯愁地摇了摇头,一脸的苦色。
“不是给了两个成品做样子吗?”
“先生啊!那东西可不像铁器啊,是会爆炸伤人的!我寻的那两位匠人虽是常碰这些东西的,也不过是做做烟花而已,哪里就做得出那东西了?”
“可那东西,才是主人最想要的!”
王管事看着宋志不悦的脸色,忙是欠身低头:“是是是,小的明白,小的会嘱咐他们再……”
“轰”地一声巨响,打断了王管事的话,更引得房子都瑟瑟地抖动了一下,落了不少灰尘草屑下来。
宋志惊愕地抬头看房顶时,王管事已经脸色大变的转头就往外跑,宋志见状自然跟了出去。
一出去,就看到大约五六十米开外的一处院房是坍塌之状,那管事撒丫子的就往那边跑,宋志也跟在后面,然而两人才跑了几步,那坍塌处又是一声轰隆巨响。
大地震动,王管事和宋志一个踉跄扑跌在地,再抬头起来时,但见那塌陷处,黑色硝烟腾空而起,已是遮天蔽日般地黑压压一片。
房屋塌陷处,黑色硝烟与尘土混杂在一起,四周散碎着一些燃烧的火苗。
周遭的人群因惊吓,大都失神地看着黑色硝烟地弥散,过了七八秒后,他们才反应过来,立即去刨坑救人。
然而,被救出来的人,身体黢黑,血肉模糊,根本没有了气息,更有一人从废墟里刨出一只残臂,吓得马上扔在地上,转身呕吐起来。
此时,王管事也终于是跌跌撞撞冲到了废墟前,当他看到眼前的一切,他僵住了。
宋志气喘吁吁的追到近前,一看到这满目疮痍也是错愕又不解,皱眉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王管事劫后余生般虚弱地答道:“炸了。”
“什么?”
王管事颓然而畏惧地转头看向了宋志:“先生,您给的那两个成品……炸了。”
宋志闻言瞬间脸色发白,再看这片废墟时,除了眼中的惧色,腿肚子都有些抽搐了。
这唐门的火器,也……太邪性了吧!
……
书房内,孟知祥盯着前来汇报的宋志,面色阴沉。
“属下办事不利,还请老爷责罚。”
“罚你有何用?”孟知祥脸色薄怒:“行了!炸了就炸了,再弄两个成品来。”
“可是老爷,现在先且不说这成品好不好弄,这次这么一炸,工人们都给炸散了!现在是没人敢碰了啊!”
孟知祥眉毛一挑:“要没有这样的杀伤力,我何必费心让你们制作。”
宋志低头不语--这话是实话,他反驳不得。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去川西各地城池的夜市里散消息,凡是烟花匠人,都招募过来。”
“是,老爷。”
“让匠人们分散开工,选些隐蔽的地方,不要再惊了一窝。”
“明白。”
孟知祥摆手,遣了宋志出去后,自己一个人坐在书桌前,面色愈发阴沉。
“没用的东西,守着火器房,既弄不出秘方,又弄不出像样的火器来……”他嘟囔了一句,眼珠子一转,提笔就写了一张纸条,而后叫了心腹过来。
“老爷。”心腹恭敬折身候在书桌前。
孟知祥将纸条折叠成信条后,又浇上火漆烙印,才递给心腹:“即刻送过去。”
心腹一看火漆烙印,严肃慎重道:“是,老爷。”
心腹走了,孟知祥伸手捋了把胡子,冷笑道:“凡事,总要多留些后手啊!”
时间飞逝,已到黄昏。
圆形大厅里,唐箫、唐六两和唐寂站在壁画前观察,讨论。
玉儿则疲惫无趣地坐在一旁等待,看起来有些孤单。
慕君吾则站在花柔面前,细细观察她的面部表情和反应,沉默不语。
“花柔还是一直在笑吗?”玉儿懒懒地问着。
慕君吾点了点头。
“真羡慕她,在幻境里遇到的定然都是开心的事。”玉儿说着叹息一声低下头,手指在地砖上划拉起来。
慕君吾扫了她一眼,继续看回花柔。
“我说,这都多久了?”唐六两其实早就没什么耐心了,他嘟囔起来:“花柔怎么还不出来?”
唐寂看向花柔:“她应该是很喜欢所处的幻境吧!”
唐箫闻言,迈步来到慕君吾和花柔身边:“花柔一直在幻境里,倘若出不来,可不是好事。”
第二百二十三章 神奇的阵眼
唐箫的担忧何尝不是慕君吾的担忧?
别人的幻阵都是痛苦的,这多少让人会产生一些逃避的情绪,解脱出来也相对容易。顶 点 X 23 U S
可是花柔一直在笑,这种甜蜜是最可怕的,它能令人沉溺其中,甚至于你知道它是假的,都心甘情愿的待在其中。
“这样,我们不妨四处看看,先弄清楚这这幻阵如何形成的,再帮她找个办法出来。”
慕君吾的提议换来了大家的响应,当即四散寻找。
慕君吾此时回头看了看入口处的拱门内廊,朝那边走去。
“你要往回走?”唐寂诧异询问。
“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形成幻阵的关键就在这内廊中。”
“我和你一起!”唐寂说着走了过去,慕君吾并未拒绝,当他们两个进入内廊后,玉儿却紧张不安地攥了拳头。
拱门内廊里,慕君吾和唐寂一前一后在内廊里观察,摸索。
慕君吾若有所思地察看那些鹰头、鱼尾、人面的摆设,他眨眼频繁,手指也在不断地往复掐算,而唐寂看似观察,却不断地偷瞄着他,心里盘算着动手的可能。
如果我在这里动手,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三招之内必须拿下,还不能让他出声,否则我就暴露了,可是……我并没有万全的把握……
“嘶……”慕君吾倒抽一口凉气,这引起了唐寂注意,他凑了过去:“怎么了?”
慕君吾指着面前几个雕像:“这些雕像,如果把他们看作是阵列的话,那这条内廊就是一个‘四丁五行阵’。”
“什么阵?”
“幻阵。”
唐寂点头道:“所以我们才都入了幻境呢!不过,你之前怎么没察觉?”
“因为整个内廊没有阵眼,阵不成形。”
“没有阵眼?”唐寂很惊讶。
“所以我一开始也没察觉这是个幻阵,着了道。”
“不对啊!没有阵眼,则不成阵,那我们是怎么入阵的?”
“因为......我们就是阵眼,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慕君吾把带在身上的石牌拿了起来:“是它!”
……
圆形大厅里,唐箫和唐六两四处探寻可能,玉儿却是站在花柔的面前,一脸忧色地多次看向内廊。
看着看着,她像是做了决定一般地点了下头。
花柔,你救了我,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让你痛苦,哪怕……是和他为敌。
玉儿当即表情决然的转身奔向内廊,但她刚跑到内廊口时,慕君吾和唐寂一起走了出来。
玉儿一时怔住,颇有些意外地看了唐寂一眼,恰此时。唐六两正好转头看到唐寂,立刻关切上前:“寂哥?你们这么快就出来了?”
“慕君吾已经发现了内廊的秘密。”
唐箫闻言也迅速凑了过去。
慕君吾捏着手里的石牌往前走了几步后,眉头微微一蹙。
“内廊有什么秘密啊?”唐六两一脸好奇地看着慕君吾。
“内廊是一个缺少阵眼的幻阵,而我们每个人身上的石牌就是阵眼,所以我们一旦穿过内廊,就会进入各自的幻境。”
唐箫和玉儿皆惊诧,唐六两则是咧嘴道:“太夸张了吧,就这么个石牌会是阵眼?”
“虽然难以解释石牌为何会有如此神妙之处,但是,你们仔细看一下石牌就会发现,它和之前已有所不同。”
众人闻言立刻低头看石牌,果然大家的石牌上都多了一道划痕,只不过每个划痕的方向,长短,深浅各不相同,而且所有的石牌颜色较之前也偏红了一些。
“诶?什么时候多了一道痕迹啊?”
“我的也是!”
“我也有。”
“一样。”唐寂跟着大家一起表态,慕君吾看了一眼花柔,快步走了过去看她身上挂的石牌。
大家好奇之下也都跟了过去,此时唐寂趁着众人背对,忙将自己身上挂着的石牌塞进了衣服里。
“怎样?她也有吗?”
慕君吾看着花柔干干净净的石牌,摇头道:“尚未,估计等她冲破幻阵,就会有了。”
“当是如此。不然刚才你我从里面再出来,应该会再次进入幻阵。”唐寂的补充令大家点头赞同,而此时慕君吾看看花柔,又看看她身上的石牌,忽然眉一挑:“或许,我可以进入花柔的幻境,带她出来。”
众人愕然间,慕君吾已伸手握住了花柔身上挂着的石牌。
登时,他感觉周遭一切都在旋转……扭曲……
而后,慕君吾发现他站在了一个农家小院里,他的身边站着花柔,不过她的视线却是向前的。
“花柔。”慕君吾有些惊喜的唤她,可是花柔没有任何反应地看着前方。
慕君吾顺着花柔视线看去,他看到了翻药材的中年汉子,以及从灶房里走出来的美丽妇人。
“鱼蒸好了!快来吃吧!小柔,快去,叫你爹吃饭了!”
妇人说完又返回了灶房里。
花柔激动地从慕君吾身边跑开,然后她给中年汉子,舀水洗手,而后一家人就在他的眼前,坐在一起其乐融融的用餐。
慕君吾看着花柔的脸上扬起了甜美的笑容,不禁自己的眼中也充盈了羡慕。
这些饭菜一定十分美味,真想也有这样的机会与父母一起吃顿饭啊!
他想着,看着,殊不知圆形大厅里的他,双眼是空洞的,但嘴角却浮起一丝淡淡的笑。
唐箫等人看着慕君吾和花柔,都有些错愕。
唐六两更是指着慕君吾撞了唐寂一下:“他这就入幻阵了?”
“应该是。”
“好神奇。”
“你们看!慕君吾的表情和花柔一样,挺平静的。”玉儿声音有些悠悠:“看来,花柔的幻境是很好的。”
“可是幻境就是心结,如果真的这么甜蜜,那或许现实是非常惨痛的,所以才会出不来。”唐箫的话,换来唐寂认同的点头。
玉儿闻言却疑惑地看向花柔。
惨痛?会吗?这里最惨痛的,应该就是我了。
“那个……我说!”唐六两挠起了头皮:“我们只能这样守着他们两个吗?”
“我们必须等花柔出来。”唐箫有些不高兴地看了一眼唐六两:“难道把她留在这里吗?”
唐六两撇嘴:“也不是啊,只是这样干等着很无聊啊……”
“六两,不如你陪我再去看看壁画有什么玄机。”唐寂说着就往壁画跟前走,唐六两却原地不动:“还看啊!都已经看完了啊!”
“你看懂壁画所有的故事了?那上面的文字,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难道你知道?”
“有几个字,我在夺魂房时,好像看到过,但不确定,反正现在等着也是等着,不如我们去看看,推敲一下,或许能猜出来?”
唐六两闻言终于动了:“好吧!反正也没事可做。”
唐寂和唐六两去了壁画前观看,玉儿和唐箫就守在花柔和慕君吾的身边。
慕君吾和花柔依旧笑得很甜美。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两个慕君吾
慕君吾站在农家小院里,默默地看着花柔和她娘坐在小院石桌旁两人闲聊。顶 点 X 23 U S
“小柔,你长大了,该嫁人了。”
“我才不嫁呢,我要和娘还有爹爹在一起!”
“你成了亲,我们还是在一起啊,总归你嫁的人也在这寨子里!”
花柔娇羞着摇头不语。
慕君吾不由地紧盯着花柔,他很在意她的答案。
“别不好意思,快告诉娘,你喜欢什么样的?”
花柔咬了咬唇,低头轻声道:“我喜欢慕大哥那样的。”
慕君吾闻言挑眉,继而眼底笑意上涌。
此时,花柔她娘一顿之后笑了:“慕大哥?原来我的小柔喜欢他啊……”
“娘!”花柔娇羞无比,慕君吾却是错愕地看向花柔她娘,内心惊讶:她知道我?
“那可巧了,你爹和你娘其实中意的也是他呢!”
“小柔,你看你爹带谁来了!”院门推开,花老爹先走了进来,而后……
慕君吾呆滞地看着那个进来的人。
进来的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但他穿着的可是一身寨子里的衣裳,而且他一进来就冲花柔淡淡地笑着,简直让他有种照镜子的感觉。
“慕大哥!”花柔脸红红地,双眼飞着喜悦:“你……你怎么来了?”
幻像的慕君吾笑着走到花柔身边,牵起花柔的手:“我来照顾你啊!”
那一瞬间,花柔看着幻像的慕君吾,眼神迷醉。
而他们旁边的慕君吾却是非常不悦地看了看那双牵住花柔的手,上前一推。
这一推,他纯属心里看不下去的顺手行为,但万万没想到,那个幻像慕君吾居然摔倒了!
这一瞬,慕君吾惊讶地愣住,而花柔发出了尖叫声:“啊!你们……你们……两个?”
慕君吾闻言惊喜不已:“花柔,你看得到我了?”
此时那幻像慕君吾立刻起身道:“小柔,我是你的慕大哥啊!”
“我才是!”
慕君吾忿忿强调之后,陡然发现,周遭花柔的爹和娘都不见了,而花柔困顿僵化的,犹如石像---她面对冒出来的两个慕君吾,已不知所措。
慕君吾见状急切道:“是我,花柔,我是慕君吾。”
幻像慕君吾也是一脸急切:“花柔,不要理他,慕大哥带你去抓蝴蝶。”他说着伸手就要去牵花柔。
慕君吾不假思索,横身一步,抬手打下幻像的胳膊,两人立刻相对而站,四目相对间颇有些电光火石针锋相对的意思。
“假货,你还是早点消失吧!”
“你才是假货!”幻像十分的理直气壮:“我是能给花柔幸福的慕大哥,我可是要照顾她一生一世的!”
“你照顾不了她,能照顾她的只有我!”
此时,幻像竟冷笑一声:“你可照顾不了她!你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在乎什么,需要什么!你根本没有办法给她幸福!”
慕君吾看了花柔一眼,转头看向幻像:“我是知道的不多,但我有一颗真心。”
“真心有什么用?她要的是一家人其乐融融,要的是开心欢笑的每一天,你的身上有那么多不能说的秘密,你难道以为你能给她想要的吗?”
慕君吾语塞。
的确,他有太多不能说的秘密,而且关于未来,他既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也不清楚自己是否还有命享受。
“现在你给我离开这里,否则,我就把你打出去!”幻像叫嚣着,居然对慕君吾出拳,慕君吾抬手一挡:“你可以试试!”
登时,两人这就你来我往的较量起来,但是这招式一打,却有些奇妙,因为幻像用的招数分明就是毒功!
慕君吾见状,心里跟明镜似得这个幻像显然是花柔幻想出来的。
也因此,慕君吾开始应付了事的对打,反而不时地看向花柔,注意她的反应。
他应付了,幻像却很认真,很快就一掌打在了慕君吾的肩头上:“你已中毒,认输吧!”
慕君吾此事邪魅一笑:“我怕毒吗?”
幻像登时愣住。
慕君吾立刻看向花柔,但见花柔脸色发白,眉微蹙。
下一秒,慕君吾直接冲到幻像的面前:“打啊,看看你能不能毒死我!”
幻像的表情骤然痛苦起来,他举着手掌,迟迟拍不下去。
而此刻,花柔的神色格外痛苦,似挣扎着什么。
……
“慕君吾他刚才说什么?”
圆形大厅里,玉儿一时没听清楚,转头问着身边的唐箫。
唐箫看着花柔十分痛苦的面色皱眉道:“他说‘看看你能不能毒死我’。”
玉儿闻言不解地嘟囔道:“难道是幻境里花柔对慕君吾动手了吗?”
唐箫沉吟道:“可能吧。”
此时,在远处陪唐六两看壁画的唐寂,回头看向了他们。
唐箫这会儿心情是极为复杂的。
慕君吾进入花柔的幻象内没有多久后,花柔脸色的笑容自陡然变成惊讶与茫然之后,就一直在痛苦中。
而刚才慕君吾说的那句,分明就是“我怕毒吗?”。
这话该怎么理解?
是他不怕毒,还是他只是利用幻境的身份来对抗?
唐箫看着慕君吾,片刻后他轻摇了一下脑袋。
不,他不可能不怕毒的,他又不是天脉者,应该只是利用幻象都是假的所以才……
唐箫想到此处,双肩微微下垂。
远处的唐寂眨眨眼睛后,又转头继续看壁画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花柔却突然表情痛苦,如同被夺了爱一般的大喊起来:“爹!娘!爹!娘!”
唐箫惊讶地看向花柔,不知道她到底处在什么环境。
而玉儿闻言愣愣地看着花柔。
她的幻境竟是在她爹娘身边吗?
她为什么也不笑了?
难道她的出身也和我一样……悲惨吗?
……
农家小院里,花柔不安地进进出出,边喊边找爹娘。
慕君吾注意到花柔表情十分恐慌之后,略一思考转头看向身旁的幻像。
“自欺欺人没有意义,你不可能骗自己一辈子。”
这一句话之后,幻像慕君吾的面容竟出现了裂痕,与此同时他也似发了疯一般冲着慕君吾扑打。
慕君吾没有闪躲,他任那幻像凌乱的拳头打在自己身上。
“花柔,你说过,你会一直陪着我,我也一定会一直陪着你,你不需要一个虚假的我,看清楚这一切吧。”
击打的幻像骤然停手,慕君吾凝望着那张已有裂痕的脸,表情认真又期待。
很快,幻像像是散了架一般,碎裂开来,而后消失了。
当慕君吾嘴角轻勾地转头看向花柔时,他看到了花柔双眼含泪地站在自己面前。
第二百二十五章 碑填蜀山行
“你说的,是真的吗?”
花柔凝望着他的眼,泪水盈眶。www.uu234.net
慕君吾深吸一口气,认真点头:“君子立言,山河可鉴。”
霎那间,花柔的眼泪落了下来,慕君吾看得不由心疼,赶忙上前为她抹去眼泪,而此时,花柔的爹和娘居然双双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小柔,你傻愣在那里做什么?赶紧请他进来屋里坐啊!”
“对啊对啊,爹去河里打鱼去,回来给你们做鱼汤。”
先前还梨花带雨,哭成泪人般地花柔,骤然盈盈浅笑地看向慕君吾:“你……要进去坐坐吗?”
慕君吾看看花柔,又看了看笑盈盈的她爹和娘,伸手把花柔一拉:“我们还是出去走走吧!”
花柔尚在错愕,但慕君吾已经牵着她快步离开了院落。
一离开院落,周遭的地势变化起来,慕君吾看到了城寨,看到了村落,看到了水田里发呆的弯角水牛,也看到了三三两两嬉闹的光腚孩童。
这些令他觉得新奇,不由的四处打量,而花柔就跟在他的身后,由他牵着步步跟随,一双眼从头到尾就落在慕君吾的身上,没偏过一下。
“那高高的圆形寨楼是什么地方?”
听着问,花柔盯着慕君吾的后脑勺:“那是寨主的家。”
“这里真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我想在这里安家。”
花柔一愣,随即笑了:“好啊,寨子里的人们都很热情的,只要寨主同意了,大家会帮你搭寨楼的。”
慕君吾此时却转头看向花柔:“那为什么你们家不是寨楼?而且,小院还在整个寨子的最角上?”
花柔被问住了,她张着嘴想要回答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最后闷闷地摇了摇头。
慕君吾见状眼珠子一转:“那我的家应该是什么样的?是建一个寨楼,还是和你家一样的小院?你说,我家要不要……也建在角落上?”
花柔认真道:“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家,但是……我希望你家能建在我家旁边,这样,我离你近一些,又不会离开我爹娘。”
“知道了。不如你带我去你常去的地方走走吧,我想看看。”
慕君吾知道,在现实里,他并不好触摸花柔的生活,但如果能靠着幻象接触到一点,那或许他能更好的了解她,照顾她。
“好。”花柔没有任何迟疑的点头答应了。
这下,花柔走在前,慕君吾反而慢一步跟在后面,不过他们双手依然紧紧相牵。
……
圆形大厅里,唐寂和唐六两站在壁画前。
唐六两是很认真地看壁画,但唐寂心不在焉,思索着什么。
唐六两看到某一处,双眉挑起,继而伸手扯了扯唐寂衣袖:“寂哥,你快看这个。”
唐六两所指的乃是壁画正中的一块:象征地表的横线上画着半个圆形,一个巨大的十字纹在头顶着眼睛的人脚下分裂。然后六个石碑上各有一个奇异字符升起。
而整个壁画的下方还有两行密密麻麻的字符,不过第二段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变得斑驳不清,连大致的花纹走向都无法推测。
“这是不是和咱们禁地里那些个石碑很像?”唐六两说着手指在六个石碑的那个图案前比划,而此时的唐寂压着激动“嗯”了一声后,就在心中默念那些文字,思忖其意。
光照启帝陵,建木录功名,始源问君心,格选神王定;太一初始明,万物生有灵……这后面怎么没了?
看不到后面的内容,这让唐寂表情寻思。
而唐六两注意到唐寂一直盯着那些字符,嘴里似念念有词的样子,自是好奇:“寂哥,你看得懂这些字啊?”
“我怎么可能看得懂!”唐寂摇头否定:“我只是猜想,这里这么多字,一定是在告诫什么。”
“嗯,有道理。”唐六两说着蹲下身去,盯那些字符,试图看出点什么来。而唐寂却是眉微微蹙起……
这诗词我肯定听过,后面的两句是什么来着?
他不得不去努力的回忆……
那是一个稀松平常的午后,年幼的他帮着母亲卢氏将竹篾编制成品。
他爹杜启功一身酒气走进屋里,立时惹得卢氏不满:“喝喝喝!你怎么不喝死在外面!”
杜启功晃荡着身子:“吾乃王命,死不了……”话音刚完,他脚下一绊,人就跪磕在地,吓得唐寂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跑过去相扶:“爹!”
“呵,王命?”卢氏没好气地白了杜启功一眼:“你真有那好命,还不赶快保佑你儿子飞黄腾达?”
“这有何难?”杜启功说着抓住唐寂的手,盯着他口中念念:“儿子!听好了,爹告诉你,飞黄腾达的诀窍!”
诀窍?他根本不在乎,他只想他爹赶紧起来。
“爹,您快起来吧……”唐寂很无奈,但杜启功已经开始冲着他吟诵起来:“你听好喽!朝都拜西廷,祭台奉天命,九宫赌生死,冢内承绝品;光照启帝陵,建木录功名,始源问君心,格选神王定;太一初始明,万物生有灵,欲掌乾坤序,碑填蜀山行。”
“欲掌乾坤序,碑填蜀山行。”圆形大厅里,盯着壁画冥思苦想的唐寂不察之下喃语出来对应地句子,这让蹲地试图猜出答案的唐六两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寂哥,你在说什么?”
“哦,没什么,我……只是感叹这里神神秘秘的。”唐寂慌忙掩饰,而唐六两十分赞同唐寂的话,点头道:“对,就是神神秘秘的,感觉到处都有故事似的。”
唐六两说着又蹲下去继续去看那些字符。
而唐寂神情已是难以克制的浮现了激动,他只能靠深呼吸来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父亲叨叨念念的那些话,原来不是他的臆想……
如此说来,我岂不真是蜀山之后?我身上流淌着的真是古蜀王的血液?
唐寂看了看蹲着的唐六两,片刻后,他也蹲了下去,并指向其中一个像太阳的字符。
“你看这个字符眼熟吗?禁地的石碑上也有个一模一样的字是不是?”
“我看看。”
唐六两立刻凑过去观察,还伸手在字符前比划着走向。
唐寂扫他一眼:“还有这个……”
唐寂说话的时候身体前倾故意撞到唐六两,唐六两蹲着难以平衡,自是往前一栽,于是他的指头就戳在了那个字符上。
“咔哒”一声巨响,这面碰触过的壁画墙竟发生了墙体翻转,变成了由密密麻麻的字块拼出的墙体,而新出现的字与之前的奇怪字符完全不同,变成了他们熟识的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