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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苏公子南伽     沧海纪txt下载     沧海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九章 大言不惭也

    一行人从会客厅径直来到了公堂之上,前方绘有海水朝日图的桌案上除了文房四宝和捕签以外,还摆放着堆积如山的公文与状纸,这些都是之前顾玄在看的内容。www.uu234.net

    从许三金进驻此地以来,黄沙县的县衙就基本上是空置的状态,不然也不会连衙门口的鸣冤鼓都已经坏掉了,这些年从下面递上来的状纸和该处理的公文根本没人搭理,直接堆积在库房由着发霉腐烂,只是顾玄来之后才让人搬出来翻阅。

    虽然民众之前对他也无什么信心和好感,但是这几天在他要求手下主动去拜访一些百姓的情况下,倒也有一些新的案件之类的呈上来。

    陆议刚一进大堂,就毫不客气地径直上前,直接坐到了公堂里牌匾,写有‘明镜高悬’四个字正下方的主位上,然后伸手拿过了桌案上堆积起来的状纸与文书开始迅速地翻看,一边看一边抽出一道捕签掷出,然后头也不抬地朝着底下跟过来的衙役们轻声道:“劳烦诸位,把这些案件上面涉及到的当事人都请来此处。”

    这些衙役们一起抬头看向了另外一边站着的顾玄与陈安民二人,满脸的茫然,还不明白是什么情况,总不能是谁都能驱使他们吧。

    然而自家王爷却是认真地点了点头,也朝着衙役们吩咐道:“一切都听他的安排,去带人!”

    靠着这几天登记凉国户籍就可以领钱的法子,除了便于顾玄之后计划的实施以外,也顺带着核查了一番现在黄沙县里的人口,还好,尚且有一千来户。

    这一千来户人,再加上城中还有大量外来的罗刹族生活在其中,这人一多,摩擦争端就会产生,每年上报到衙门的各种大大小小的案件起码有几百宗,而许三金在的这几年,一直未曾处理,积压起来的案件至少就上千了,其中不乏一些悬案,难案,还有那种隔了很久了,人证物证都已经不齐全的案件,顾玄今天倒要看看这人的能力,到底如何,何以敢言要当第一谋士。

    众人等了一会儿,外面突然一阵喧闹声传来,紧接着,便有大批的百姓在衙役们的催促下依次到了堂外,站在栅栏后面等待。

    几个衙役们这时候才走上前,朝着对顾玄恭敬地行礼道。

    “王爷,人都差不多带到了。”

    顾玄的眉头一皱,呵斥道:“带到了就是带到了,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差不多!”

    几个衙役被吓了一跳,互相对视一眼,一个头目这才上前无奈地弯腰辑礼道。

    “回王爷,因为很多案件的当事人现在都已经不在城中了,有的人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所有能带来的人,我们已经都全部找来了,若有不妥之处,还望王爷恕罪。”

    这位小王爷的本事和心性他们也了解,要是办不好事,免不了一顿责罚,当下自然要好好解释一番。

    坐在堂上的文士陆议压了压手,微笑道:“无妨。”

    说着,陆议从桌上拾起了一张草黄色的状纸,朝着堂下高声道:“罗小良,沈裕何在!”

    “在呢在呢,大人,下人在这!”

    当下便有两个人从拥挤喧闹的人群之中挤出,然后在两个衙役的看护下,一起穿过了外面栅栏,朝着公堂上而来。

    眼看外面还在等待着的人和凑热闹的百姓吵吵嚷嚷的,都在议论,整个县衙府闹哄哄的,不成样子,顾玄朝着旁边斜了一眼,只敢用半边屁股坐在椅子上的陈安民马上识趣地站了起来,大声地朝着外面喝道。

    “吵什么吵,大堂之上,岂容喧哗,安静!”

    两边的衙役们都随着这句话重重地敲击着手中的水火棍,嘴里发出刻意拖长的声音。

    “威武!”

    外面喧闹的人群顿时也就识趣地慢慢安静了下来。

    若是搁在几天前,断然没有这份可能,也就是今天,自家老爷以一己之力溃敌,拯救大窑村百姓的事情传开了之后,这些黄沙县的百姓才如此听话。

    眼看外面都安静下来了,顾玄这才转头看向了大堂中央正跪着的两人。

    陆议看了眼下方的两人,抬起状纸高声念道:“原告罗小良,状告邻居沈裕偷了自家的一只羊,要求将羊交回。”

    陆议放下手中的状纸,轻轻一拍惊堂木,喝问道:“何人是罗小良?”

    马上便有个穿着粗布麻衣,一看就是农家汉子的男人从底下站了起来,其头上现在还绑着被污渍染得有些暗黄的汗巾,看样子也知道是个朴实的人,当下就又复跪下,朝着地上重重地磕头,道:“回大人,在下就是罗小良,这沈裕本是我家邻居,三天前偷了我家的羊,被我发现,死不承认。。。。。。”

    那叫沈裕的人长了一副奸诈样子,斜眉歪眼,尖嘴猴腮,当下就忍不住叫嚣道:“可笑,明明就是我家的羊,你这姓罗的是看上了我的家羊想抢夺不成才。。。。。。”

    “肃静!”陆议再次轻轻一拍惊堂木,明明听在耳中感觉声音不大,但是在瞬间就压住了那沈裕的叫喊声,整个公堂上顿时又安静了下来。

    陆议朗声道:“我来问你,羊身上可有记号?或者你可有其他办法证明羊是你的?”

    朴实汉子罗小良看了眼旁边一副洋洋得意,正抱着胸翘着下巴的沈裕,恨的是眼睛都红了,但此刻听到堂上大人的问话,却只能黯然神伤地低下头,无奈地摇了摇。

    “并无。”

    旁边跪着的沈裕顿时朝着罗小良嚣张地哼了一声,然后抱拳叩首道:“大人,我看也没必要再审了,就是这姓罗的,看中了我家的羊想强抢,抢夺不成才来诬告我,哼,这种人我不告他就不错了,这小子倒是会恶人先告状。”

    台上的陆议又复低下头,仔细地浏览了一遍状纸。

    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了然于胸,当下放下状纸,淡淡地开口问道:“罗小良,你说羊是你家的,可你没证据,不过话说回来了,沈裕,你说羊是你的,你又有证据吗?”

    台下地沈裕愣了一下,下意识开口道。

    “没,没有,可是。。。。。。”

    陆议轻轻一拍手,大笑着打断他道:“那不就成了,所谓是远亲不如近邻嘛,既然都说是自己家的,但是又都拿不出证据,那倒简单了,一人拿一半好了。”

    沈裕张口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一对上台上那位大人忽然变得冷漠至极的眼神,当下吓得咽了口唾沫,低下头,转而开口道:“大人圣明,在下敬遵大人的教诲,回去就把羊给分了,给罗家送过去。”

    他本来就是偷来的羊,分一半也不心疼,更何况对方那一眼,明显就是在警告自己,显然是心中已经有了判断,只是没有证据而已,他也不过就是个小偷小摸的,自然懂得见好就收,更何况嘴上这么说,之后拖着就是不给,又能拿自己怎么着?

    堂下的顾玄面色一沉,一个‘昏官’差点就要骂出口,他当然看得出来谁是谁非,不光是从这两人的面相上来看,更关键的是两人说话的状态都是不同的,如何能下如此判断,一人一半,这不是搅稀泥是什么?

    而他顾玄的手下可不需要搅稀泥的人,真要做这种工作,一个陈安民都绰绰有余,这陆议竟然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要当第一谋士?我看你是要把我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百姓心里的一丝好感给败光了!

    座位上的顾玄面色十分难看,猛地放下手里的水杯,就想直接站起来叫停了,却不料底下的罗小良倒是先站了起来,满脸愤恨地吼道:“不行!那可是我家的奶羊,怎么能杀?你们这些当官的,难道就跟这种人勾结在一起欺负我们百姓的吗!”

    他这样一吼,外面的人也都指指点点地互相低声交谈,甚至还有人直接就开口骂了起来。

    他们作为街坊四邻那肯定是知道的,这罗小良那是出了名的老实人,而沈裕则是个泼皮无赖,想都知道是谁偷了谁家的东西,这面生的县官竟然如此判案,那跟之前的那些又有什么区别,哼,果然当官的都没什么好鸟,一丘之貉,之前看那年轻王爷的做派,还以为是来了个好官,没想到也是欺压好人的货色!

    顾玄听到栅栏外难听的叫骂声不断传来,气得都想笑了,你这姓陆的,就这点本事就敢来自己面前毛遂自荐?

    简直可笑!

第九十章 青天大老爷

    就在栅栏外面的百姓议论纷纷,边上正在喝水的顾玄就要忍不住站起身止住这场闹剧的时候,台上的陆议突然猛地一拍手里的惊堂木,高声道:“此案已结,现判羊归罗小良所有,沈裕即日还上!若有拖延,另行治罪!再宣王平,王瑞二人上前!”

    台下原本跪着的沈裕突然蹦起来高呼一声,愤怒道:“我不服!大人,那可是我家的羊!现在都还在我家的圈中!你以何理由判给他!我不服!”

    台上的陆议低眉垂眼,继续看着手上另外一张状纸,毫不动怒,只是淡淡地教训道:“若是自己的,一分一毫都不可能退让分给一个外人,可若不是自己的东西,能抢到一半便会开心答应,这还用我多说么?你犯的盗窃罪本该入狱,现在改为只判你归还偷来的羊即可,这是因为王爷志在教化万民,不忍以刑法处置尔等,望你能知错就改,以后少动歪心思,本分做人,至于罗小良,官府的补偿自会送到你家的,都退下吧。m.www.uu234.net”

    台下的朴实汉子满脸惊喜之色,也不管沈裕这恶贼没被惩罚的事情,甚至都没问是什么补偿,只是赶紧跪下,做辑行礼,双眼之中泪光盈盈,高喊道:“青天大老爷啊!”

    说着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赶紧朝着另外一边正在旁听的顾玄跪倒,口中大喊道:“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屁股才刚刚离开座位的顾玄没有回话,只是有些羞赧地拿起一旁刚放下的水杯遮住脸,低着头,悄悄地坐了下来。

    对方平白卖了个人情给自己,而自己竟然在刚才还在怀疑他,甚至在心里嘲笑他,当下自然有些羞愧,心中暗道,自己竟然在还未得到最终结果的情况下便想着去质疑对方,这就是自己的不稳重了,需要注意。

    至于台下的沈裕,则是满脸灰暗颓唐之色,无力地瘫在原地,目光呆滞,任由身后的衙役把自己拖了下去,场外的人群顿时爆发出了一片叫好之声。

    人人的心中都有杆秤,百姓更是直接,谁好谁坏,眼见为实,之前之所以厌恶朝廷,是因为前几任的县官根本就不关心他们的死活,只顾着捞钱,而现在眼看来了个能辨明是非曲直,能为他们主持公道的老爷,自然就会为这样的好官而鼓掌。

    顾玄突然想起了顾苍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当官的糊弄谁都不能糊弄老百姓,群众的眼睛最为雪亮,谁好谁坏,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

    一桩案件迅速了结,当下在衙役们帮着传唤之下,又有两人穿过栅栏,走上前来。

    这叫王平的,是个年轻人,穿着身普通的灰蓝色布衣,头上戴着文士帽,看其言行举止,显然也是读过几年书的人,而另外一人则是个矮小的中年人,穿着身普通家仆的衣服,站在原地,先是朝着顾玄施礼,然后是一旁的陈安民,做完这一切,最后才跪拜台上的陆议。

    “你就是王瑞?”陆议有些疑惑地问道。

    底下跪着的中年仆人带着一脸讨好的笑容,揣着手,回应道:“回大人,小的乃是王家府上的仆人,姓陈名未,我家老爷王瑞今日身体不适,不能前来,还请大人不要怪罪。”

    陆议伸手轻轻地抚摸着下巴上的长须,也没管对方不是本人前来的事情,而是看着状纸问道:“原告王平状告自己亲叔叔王瑞霸占自家的家产,可有此事?”

    台下的年轻人王平上前一个辑礼,眼眶通红,哽咽道:“回大人,我父亲王福才是王家真正的主人,我本是家里的独子,三年前被父亲送去了郡城考学,一直未归,近日因为收到了我父亲的死讯这才匆忙赶回来,岂料回来之后就发现我父亲的亲弟弟,也就是我的二叔王瑞侵占了我家的家产,并且还不认我这个侄子。”

    王家就算是黄沙县里有数的几个有钱人家了,在城里的势力颇大,顾玄原本就打算找个时间去拜会一二,问问情况,索要些援助,去未料今日竟然在这里碰见了王家人,而且还是这么一档子事。

    台上的陆议凝眉道:“哦?世上竟有如此歹毒的叔父?”

    然而底下的王家家仆陈未马上直起身喊道:“大人明鉴啊,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前些日子这小子来到王家府上,谎称是我家老爷已经过世的大哥的儿子,找我家老爷要钱,然而他却不知道大爷死后之所以会把全部的家产都托付给我家老爷,就是因为他唯一的儿子早就死在了外面,大人您也知道幽州边境的情况,我家大少爷前几年出去游学的时候早就死在了马匪的手里,当时还为此办过丧事,这人根本就是个来冒充的骗子!”

    底下没取得功名在身,照例仍然跪在地上的王平突然激愤地站了起来,愤怒道,“你胡说!我虽然这三年期间未曾回家,但是周围的邻居,家中的仆役应该都记得我,你在说谎!”

    台上的陆议又是轻轻一拍惊堂木,止住了台下马上就要吵起来的两个人,翻了翻这个案子以前的本子,奇道:“非也,我看这之前的文书上面说传讯而来的邻居仆人都说不认识你呀。”

    这个案子早在三个月前便已经有了,因为涉及到的乃是黄沙县里有数的几个富户之一,许三金为了捞点好处费,特意开堂审理了几次,但都判的是王瑞胜诉。

    王平满脸愤恨地说道:“那是他们买通了邻居,又威逼了我家中的仆役!”

    “呵,可笑,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吧,难不成台上这位青天大老爷会让你这骗子得逞不成?”陈未的脸上冷笑连连,嘴上拿着言语挤兑陆议道,“大人,还是赶紧结案吧,这都审了四次了,难不成这骗子来告一次我们就得跟着跑一次?那可不得累死我们?我家老爷身子就是被这样累垮的,我看呀,早点把这骗子下到狱中关押才是!”

    陈未的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若不是我家老爷还留着一丝善心,就你王平的这点本事,早就死在狱中了!

    陆议看着状纸,沉吟了片刻,然后朝着台下招了招手,道:“原告王平上前来。”

    一脸茫然的王平忐忑不安地从地上站起身,有些不明所以,但眼看台上的大人招自己过去,不敢反抗,还是乖乖地上前,唯唯诺诺地站到了陆议的面前。

    陆议也探出身子,越过桌案,凑过去,对着王平的耳朵低声说了片刻,只见王平的脸上突然由惊讶转为一股掩饰不住的喜色,然后赶紧朝着台上的陆议辑礼道:“多谢大人,学生这就去办!”

    说着,王平就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底下的衙役们眼看自家大人都没说话,也不敢拦,栅栏外的人群也赶紧为他让开了一条通外县衙外面的道路,眼看着王平跑远,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百姓都疑惑地看向了台上的陆议,希望他能解答一二。

    “大人,这。。。。。。”陈未的心中突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刚想要问个究竟,陆议又坐回原位,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朝着台下道,“就劳请你去后面坐一会儿,此案一会儿便见分晓。”

    顿时就有两个衙役听到命令,过来搀扶底下还跪着的陈未。

    陈未不知所以,但眼看着周围坐着的人物,咽了口唾沫,也不敢高声喧哗,只能默默地朝着那边的陈安民投去哀求的目光。

    要知道之前三次替知县许三金出面找王家要钱的可都是陈安民,他们两人也算是熟识了,当下自然就想要找这位也姓陈的本家解决,不管怎么样,自己不能被扣在这,不然出什么事情都不能及时地通知自家的老爷。

    却不料边上只敢用半边屁股坐在椅子上的陈安民只是低着头喝着杯子里的水,眼观鼻,鼻观心,根本看也不看这边。

    陈安民现在只恨不能把整张脸埋在水杯里,暗道这姓陈的是不是看不懂形势,自己那是能主事的人吗?你们王家这点破事能不能别再把我牵扯进去了?王爷可千万别注意到我啊!

    但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顾玄也不傻,陈未的异常他当然也注意到了,以他的聪慧,自然是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当下就朝着旁边轻飘飘地看了一眼,也没有说什么,却吓得陈安民拿水杯的手都是一颤,整个身子又佝偻了几分,简直要埋到地上去了。

第九十一章 一语可断案

    王家争家产案暂时告一段落,就是陈未再不甘,但是民不与官斗这般简单的道理他还是懂的,眼看那边的陈安民连看都不敢看这边,他也不是傻子,想一下也知道是为什么,当下只能无奈地被两个衙役押送着送到了后堂等待。www.uu234.net

    处理完这宗案件之后,陆议未曾停歇,直接又拿起一份文书,轻轻一拍惊堂木,然后朝着底下吩咐道。

    “这份斗殴杀人案所涉及的人数众多,你们把人都带上来吧。”

    陆议说着,把一份草拟好的名单传给了身边躬身等待的衙役,不一会儿,就有十多个人被衙役们押着带到了堂上,看样子,应该都是城中的地痞流氓之流。

    这份案件乃是一桩凶杀案,前些日子城中有两拨地痞发生了口角,相约在城中心斗殴,结果导致其中一人胸口中刀,不治而亡,但每个人都说不是自己捅的那致命一刀,也说不出是谁捅的,这总不能把所有人都抓起来问斩吧,前任知县许三金一想关押他们这么大一帮人那还得加派人手,给他们供粮食,委实是个亏本买卖,故而此案也就一直悬而未决。

    陆议很是认真地看着手中关于此案的文书,沉思了片刻之后这才轻轻放下,抬起头仔细地端详了一下下面跪着的一大批人,然后转头低声朝着一个衙役耳语了起来。

    那衙役不断地点了点头,虽然看表情有些不知所以,但还是按照陆议的吩咐,扶着刀,面容严肃地走到了这些有些瑟缩的地痞们的面前,开口道:“你们跟我过来。”

    这些整日打街骂巷,喜欢无事生非的地痞们虽然在城中的百姓面前横的很,但是面对这些持刀的衙役,又是在这种场合,还是不敢再撒泼耍赖,一个个低着头,好像小媳妇儿一样,乖乖地跟着前面的人走到了后堂。

    连续两桩案子竟然如此莫名其妙的就过去了,顾玄都有些想上前询问两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但是第一桩案子自己就是因为按耐不住,不相信对方,这才丢了人,现在可不敢再在事情悬而未果之前就上前询问或是责难,只能按捺住心中的好奇,默默地坐在座位上等待。

    一旁的陈安民也十分好奇,他就是个随遇而安,没什么进取心的人,能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重要,对于这突然出现的陆议所展现出的才能,也未有什么嫉妒或者防备之心,今天这审案就当是看个乐,反正只要别再像刚才一样牵扯到自己就行了,省得给自家王爷留下不好的印象。

    明镜高悬四个字底下安然坐着的陆议再次朗声道:“再传周氏,冯大上前。”

    然后便见一位脸上涂了些劣质的胭脂水粉,腰肢肥胖,脖子上围着一条黄沙县里算是罕见的薄纱围巾的中年妇人和一个身材精壮,长着一张正气凛然的国字脸,上面还有些伤的年轻人一起走到了堂前。

    顾玄的眼中精芒一闪,发现这壮实的年轻人竟然是冯家铁匠铺冯鐵昇的大儿子。

    冯鐵昇的其他本事顾玄不知道,但是这锻刀的本领堪称一绝,当日在城门口之所以能这么快地压制住马匪产生的暴乱,除开他自己一身武功本事全力发挥的原因之外,冯铁匠铸造的那柄宝刀也有大功劳,这般的人才,他当然十分在意,要知道黄沙县未来整支军队的武器甲胄,都将由他来铸造,其重要性可见一斑。

    不过重视是重视,案子是案子,法不容情,但是既然是冯铁匠的儿子,顾玄起码要给一个公正的判决,这个案子就不比前两个可以那么云里雾里,任由对方施为了,顾玄当下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甚至都在犹豫要不要让陈安民过去通知一下陆议,点明厉害,不过想了想还是罢了。

    第一,陆议这人,过于神秘,刚才的错误已经让顾玄明白了,事情不到最后一刻,是不能急匆匆地跳出来的,要沉住气,不然就容易出丑,第二,自己就在底下坐着的,若有问题,大可以直接指出,总之,涉及到这冯大,那既不能包庇,也不能乱判,力求给双方一个公正。

    台上的陆议看着手中的状纸,这是今天早上才呈上来的卷宗,算是这些案子里发生时间最近的一个了,当下轻轻一拍惊堂木,开口道:“周氏,你状告冯大杀你丈夫,可有证据?”

    那腰肢如水桶一般的妇人一下子跪倒在地,开始哭诉道:“大人,昨日我家丈夫前往他们家的铁匠铺购买铁器,与这冯大发生了口角,还打了起来,当时很多人都见到过,结果当晚我丈夫就死在了床上,而且连头都被人砍断,这不是他怀恨在心报复我丈夫,还能是别人吗?”

    “哦?”陆议朝着下方问道,“冯大,她说的可是真的?”

    冯大这人跟冯铁匠一个脾气,低着头,闷声道:“大人,我昨天确实和她丈夫吵了架而且还动了手,但我绝没有杀她丈夫,她丈夫死了,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你白天和他吵了架,还打了起来,结果他晚上就死了,不是你又能是谁?我家丈夫老实本分,对街坊四邻又和善,没有仇人,现在连脑袋都被人砍下,这不是你,还能是谁?”

    妇人说的是声泪俱下,条条在理,就是外面围观的人都议论纷纷,认定该是这冯大气不过杀了人,再说了,能砍下头,这般锋利的兵器,也该是冯家铁匠铺才有的。

    “老周虽然说不上老实本分吧,但确实也没啥仇人,脑袋被人在晚上给砍下来,确实得是有仇的,这冯家小子我看啊就是凶手。”

    “是啊,他们打架的时候我也去看了,打的可凶了,冯家小子脸都被抓破了,我也觉得就是这小子,这心可忒毒了点,不就打个架吗,竟然就要人的命!”

    “现在人证物证具在,看他怎么辩!”

    场外的议论纷纷,陆议却未管这些,而是先对着妇人问询道:“你丈夫就在你身边被杀,难道你就没有丝毫的察觉?”

    底下的妇人回答道:“回大人,民妇白天要为家里操劳,晚上睡的死,不是特别大的动静是吵不醒的,他力气大,我丈夫瘦小,我丈夫在他手上根本挣扎不得,我那可怜的丈夫哟,怎么就死在这种人的手里了!”

    说着,低下头嚎哭了起来。

    陆议面色一沉,知道也没法再问下去了,当下直接朝着冯大喝道:“事情看来已经明了了,冯大!你不承认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承认,带到后面去,我亲自来用刑!”

    “大人明鉴!”妇人一听,赶紧跪倒叩首。

    冯大的神色一紧,浓眉皱到一起,怒道:“我没杀人!我没杀人!”

    两个衙役听令来绑,却反被他挣脱,顿时几个衙役一起冲上来将其团团围住,到底只是个普通铁匠,虽然身子健壮了些,但是没学过武艺,打斗的本事一般,五六个衙役上前,抱住四肢,轻松地就制服了他,然后用绳子给绑了,合力抬到了后面。

    “大人。”陈安民突然悄悄地开口朝一旁的顾玄喊道,他可是知道这冯家对自家王爷的重要性,这军队的兵器铠甲可是都指望那边的,现在竟然直接要治他儿子的罪,而且是要屈打成招,这如何得行?而且连他都觉得这结案的有点草率了,自然上前建言道。

    顾玄却是沉着脸摆摆手,开口道:“由着他闹,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本事,至于是否屈打成招,暂时也管不了了,只要留着冯大一命,如果查明不是他,我事后亲自上门给他道歉!”

    顾玄想的明白,先看看情况,如果这陆议真的是在乱来,那定然要治他的罪,如果人家是另有打算,那自己现在就跳出来制止对方,那就是不稳重,不信任,若陆议真是深藏不露的高人,这般对他,定然会不喜,故而现在只能耐着性子等待。

    陈安民一听自家王爷都这么说了,也不多想了,反正不是自己该着急的事情,自家王爷有自己的打算,也轮不到自己多嘴,当下只能答应道:“呃,是。”

    此时陆议也站起身,放下了手中的文书状纸之后,就直接跟着衙役们到了后方,不一会儿,里面便传来阵阵的惨叫声,听声音正是冯大!

第九十二章 片言即折狱

    “王爷。www.uu234.net”

    陈安民一听到内堂传出的惨叫声,还是想要说些什么。

    顾玄却是看都没去看一眼,只是沉声轻喝道:“闭嘴,等着!”

    片刻之后,里面冯大那声嘶力竭的惨叫声这才渐渐地停歇,顾玄的神色一紧,抓着水杯的手猛然握紧。

    倒不是害怕得罪冯铁匠,只是这案子蹊跷的点甚多,就算不讨论杀人动机,杀人手法,其他证据也是缺失的,这些都是问题所在,顾玄甚至都敢断言这冯大是杀人凶手的可能性不到一层,但现在竟然真的动用刑讯,岂不是冤枉了一个好人?

    虽然各地判案基本上都是这样,大多都是草草结案,毕竟若有案子悬而未决,也影响各地官员本身的考核评定,按照凉国的律法,各地主政官员都是尽量地减少自己辖地的案件产生的数量,一旦有了案子,也要尽快侦破,不然每年的吏部考核一旦出问题,那影响的就是整个仕途。

    这导致的问题就是不是大案根本不会记录在册,其他的一些小纠纷或者小案子都是随便审一下,各打五十大板就算结束,甚至有的官员一旦被敲响门外的鸣冤鼓,直接不分青红皂白先打原告三十个板子再说,搞得百姓怨声载道,有案子都不敢往上报,深怕被官员报复。

    若这陆议也是这般的人,那也没必要留着了,如此枉顾百姓信任的官员,他是不会任用的。

    这边想着,陆议已经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跟着衙役们一起从内堂里走了出来,看他还有些气喘吁吁的样子,显眼刚才是费了不少功夫。

    一路走到了台上,端坐在椅子上,陆议这才朝着堂下的妇人和颜悦色地说道:“冯大已经认罪,你可以回家安葬亡夫了。”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青天大老爷啊!”

    民妇周氏猛地跪伏在地,满脸喜色地大叫起来,直到衙役们来搀扶这才站起身,然后匆匆地离开了。

    而就在这时,一个婢女打扮的姑娘突然越过了人群,一路冲到了大堂之上,不顾旁边衙役们的阻拦,大声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大人!我家老爷被人打了!”

    “哦?你是何人?”

    陆议面带微笑,捋着长须问道,那侍女也算识趣,跪倒在地,大声道:“奴婢是王家的婢女,我家老爷刚出门就被人给打倒在地,您可要为我家老爷做主啊!”

    “哦?打人者是何人?”陆议不咸不淡地继续问道。

    那婢女大声道:“是我家老爷的侄子!这可是不孝之罪!”

    陈安民也在旁边嘀咕了一句:“殴打叔父,确实是大罪。”

    不孝之罪在凉国乃是律法上记录的重罪之一,所谓是百善孝为先,罪莫大于不孝二字,不赡养家中的老人,或是父母去世不举孝而且仍然行乐的,甚至是背地里诅咒父母的,这些都算是不孝之罪,殴打长辈,自然也是,一旦定罪,处刑极重,甚至还要被游街,被百姓唾弃。

    陆议仍然没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淡然地问道:“哦?你家老爷与行凶者,姓甚名谁?”

    那婢女再次拜倒,大声回答道:“回大人,我家老爷叫王瑞,打人者叫王平!”

    后堂的王家仆人陈未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一下子瘫倒在了椅子上,默然无语。

    顾玄眼中精芒一闪,方才知道这陆议的手段,原来如此!

    陆议满意地呵呵一笑,抬笔写到。

    “责令王家王瑞,即日归还家产于王平,若有违者,定罪不饶!”

    一张还未干透的判决书被一旁的衙役恭敬地接过,然后走到场中,将其递给了婢女,这婢女现在都还未反应过来,反而是楞楞地问道:“大人,您说什么啊?我要告的,是王平殴打我家老爷的案子!”

    台上的陆议调笑道:“不用审了,人就是我让王平打的,你只管把这张纸传给你家老爷,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若有不服,让他再来找我,先下去吧。”

    两个衙役马上听令上前,也不管对方是个柔弱女子,直接拖着这傻愣愣的婢女下去了,而内堂里一脸颓然晦暗之色的陈未也被一起带了出来,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失魂落魄地跟着那婢女一起被带了下去。

    外面的百姓们也终于是反应了过来发生了什么,一个个的议论纷纷,算是彻底地服了,这位老爷那可真是不一般,纷纷地赞扬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里屋的几个衙役也押着之前那十多个地痞流氓走了出来。

    一个衙役凑上前对陆议轻声说了几句,陆议满意地一点头,然后重重地一拍惊堂木,朝着底下高声道。

    “丁三,杀人的就是你!”

    台下一个身形消瘦的地痞满脸错愕,整个人愣在了原地,看起来十分慌张,结结巴巴地说道。

    “为,为何是我?”

    陆议高声道:“刚才我遣人带你们去后堂吃饭,根据衙役的观察,其他人在吃饭的时候都是用的右手,唯有你是个左撇子,而死者身上的刀伤正在右胸,从上而下贯穿了整个胸腔,你可还要抵赖?”

    台下的丁三整个人长大了嘴巴,想要争辩些什么,却发不出一个字来,其余的同伴也都惊讶地看着他,眼睁睁地看着他颓然瘫倒在地,然后任由衙役拖了下去。

    杀人重罪,自然难逃惩罚!

    而就在此时,又是一个衙役从衙门外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满脸的喜色,旁边还跟着刚才那状告冯大的妇人周氏和一个相貌普通的络腮胡中年汉子。

    “大人,大人!抓到人了!”

    “这是?”莫说是外面一脸迷茫的民众,就是底下的顾玄都惊讶到了,这汉子是谁?为何跟周氏一起被抓进来了?

    难道。。。。。。

    他脑子里隐隐有所猜测,但没有陆议的点醒,还是没太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衙役抓着刀押着两人走到了堂前,然后一把把满脸灰暗之色的周氏和那慌慌张张的中年汉子丢在了地上,满脸的欣喜崇拜之色。

    “大人,您可真是神了,我得到您的命令一路尾随,果然看见这妇人与这络腮胡子偷偷进了里屋偷腥,按照您的吩咐,当场将他们抓获带来!”

    丈夫刚死就与人在屋中行乐?这一下莫说是顾玄,就是外人都差不多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顿时一个个看着场中指指点点了起来,当然,更多的,还是对台上那位面生老爷的敬佩和仰慕之情。

    没想到新来的这位老爷非但样貌飘逸,而且明察秋毫,断案如神,实在是让人忍不住生出倾慕之心。

    台上的陆议沉着脸,重重地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问道。

    “周氏,你可还有话可说?”

    “丈夫死了,你虽然在堂下哭嚎不止,却不见有丝毫悲伤的神色,你与他同睡一张床,他被砍了头,你身上却不见丝毫的血迹,若说是中途换了衣服,可是按照衙役所说,你可是一早就急匆匆地来报案,之后一直待在此地的,更何况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难不成还有心情去换衣服,抹上胭脂水粉?我之前便猜测此事另有隐情,便假装惩罚了冯大,定案放你回去,没想到你果然露出了马脚。”

    听到台上这位大人的解释,堂外顿时一阵赞叹之声,都说是青天大老爷,明察秋毫,这断案的手法可真是绝了,谁能想到之前的草草略过原来都是这位大人故意的,实际上早已有了判断。

    堂下的妇人周氏脸色晦暗,瘫倒在地,被人捉奸在床,未有再多做争辩,反倒是那中年汉子跳了起来,惶恐道:“大人,杀人的事我可没干,都是她做的!”

    周氏猛然抬起头,满脸的怨愤,伸手指着汉子,双眼通红,身子颤颤巍巍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好了,犯妇周氏与他人通奸,杀害自己丈夫,按律当斩,至于你,一个通奸罪也饶不了好,按律杖五十,关押两年!”

    那汉子一听这般重的惩罚,当下就哀嚎了起来:“大人,冤枉啊!是她主动勾引我的,是她勾引我的!我可没唆使她杀夫啊!”

    但是这些衙役这时候都对新来的老爷叹服了,哪里能听这汉子的哀求,当下便将其狠狠地摁倒在地,脱下对方的裤子,拿起水火棍就开始当堂行刑。

    顾玄看着场中的这一幕,耳听得周围众人的赞叹,也忍不住开口叹道:“口变淄素,权移马鹿,山鬼昼舞,愁魂夜哭,如得其情,片言折狱,子思子曾言‘文理密察,必属于至圣’,这位陆先生实属大才!”

第九十三章 天罗与地网

    接下来,高坐于台上的陆议便开始一一地传唤案件的当事人,判案的速度飞快,审问条理清楚,判决公平公正,在场的无有不服之人,到了后面,甚至有人主动地撤案,盖因被告方直接在外面就偷偷地联系认错,商量赔偿。m.www.uu234.net

    整个县衙大堂的气氛十分热烈,每当一桩案件了解,外面的民众便兴奋得不断叫好,县衙府里出了个青天大老爷的事情更是一传十,十传百,仅仅半天,便已经在城中变得人尽皆知。

    百姓们个个交口称赞,今天先是那位小王爷以身犯险,救城外的大窑村百姓于水火,以一己之力镇压了城门口的暴乱,再然后是一位中年文士模样的老爷断案如神,为城中百姓讨回公道,这让整个黄沙县的凉国百姓对朝廷的印象都彻底地改观了,而且那些得到了自身正义诉求的人,更是千恩万谢,到处跑去传唱衙门的功绩。

    这些年累积起来的案件太多,等到全部审理完,也到了夜里,莫说是外面一直在顶着烛火观看的百姓们,就是审讯完了马匪俘虏,闻讯而来的靖龙等人都是心服口服。

    半日断案千记,竟然无有不服之人,此间难度可想而知,如此才能,真是让外人连嫉妒心都起不来,只有叹服。

    顾玄更是亲自为操劳了半日的陆议送上了一碗安神汤,然后迫不及待地拉着神色间已有疲色的陆议一路来到了自己院子的屋中,然后让下人送来了食物之后,屏退了其他人,这才开口。

    “先生之才,实在是让下惊叹,纵观当世各地为政之人,若能有先生一成功力,沧海界人族内部也将安稳十倍。”顾玄那是由衷的钦佩,他是真知道判案的难处,真相难求,很多时候都难以判断,常常是得罪了这边,那边也不讨好,大多数人都是各打五十大板省事,尽量地减少案件上报,而这不知从何而来的陆议实在是厉害,往往能从十分刁钻,常人根本就想不到的方向来剖析,解决整个案子,最后又严格依照凉国律法定下惩罚,所以外人无有不服。

    半日断案千记,消耗的脑力和体力都是外人无法想象的。

    中年文书陆议虽然眉宇之间满是疲累,但此刻听到顾玄的称赞,还是打起精神正襟危坐,叹道:“断案之能,只是中道,治国之才,方是大道,更何况黄沙县多是这种互相厮杀,偷窃,抢夺的案件,这是执政者的不足,唯有上面的人做好了表率,下面的人才能够向其学习,公子任重而道远啊。”

    这等直白的劝诫之言,顾玄听了反倒没有任何不高兴的感觉,当下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道:“的确,教化为重,惩罚为次,只要树立起了规矩礼法,人人的心中都有了规矩,懂礼,知行,不轻易地逾越,这些案件自然就会减少。”

    陆议的脸上满是喜色,点头赞道:“公子所言不错,礼法礼法,法还当在礼之后,只要人人心中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那便不会有犯罪产生了,震慑与惩戒,永远没有教化来的有用。”

    利益动人心,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人就敢铤而走险,不再惧怕法律的惩罚,哪怕是冒着被绞死的风险,他们也会去做,如何制止这种恐怖的事情发生呢?唯有让人们自己从心底里去抵制这种事情,这就是礼的重要性,礼法合一,方才能创造一个太平盛世。

    顾玄点了点头,对陆议的话深以为然,不过最后还是直接地抛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问:“先生之才,在下佩服至极,因此更为疑惑,就算是以先生现在所展现出的才能,一旦上报朝廷,最起码也可以掌管一州,如何会特意前来黄沙县助我?在下是诚惶诚恐,不敢相信啊。”

    这来历神秘的陆议所表现出来的能耐越大,顾玄就越是不敢相信,这般人才,竟然会主动找上门找他要官并且相助于他,他又不是那种自大无边的狂人,自认为自己就是沧海界的主人,整个人族的天命之主,所以这些大才们都自己主动送上门,真要有这气运,那他也不至于受了十八年的委屈了。

    他这般直白地相问,陆议反倒是不好回答,沉吟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该不该说,该怎么说。

    顾玄自己也不心急,只是握着手里的酒杯,静静地等待对方开口。

    半晌之后,陆议才沉声开口道。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周公吐哺,天下归心,良禽择木而栖,公子有自己的优点,自然就会吸引名士来投,在下也不过就是其中之一罢了,之前妄言要做公子手下的第一谋士,也是为了让公子给在下一个展现自我的机会而已。”

    “很多事情没必要说的太早,在下怕公子知道之后会有压力,很多事情到了那一天,自然就会见分晓,在下现在就只能告诉您两件事,第一件,在下的的确确是诚心诚意地来投靠,辅佐您的,在下这样的人,一生只会选择一个真正的主人,第二件,在下之前就已经在京城与二公子面谈过了,正是二公子劝服在下前来相助,而且通过这么久的观察,五公子您也的确符合在下的要求,故而在下才会冒昧地上门求官,若非如此,就算二公子再是劝说,在下也绝不会前来的。”

    是二哥派来的人?

    顾玄丝毫没有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因为在凉国,还真没人敢打着顾苍的名义招摇撞骗,更何况对方的才能他这一下午也算是真正地见识过了,如此一位大才,将来迟早都要在凉国的庙堂上有一席之地,甚至扶摇直上,位极人臣也未可知,一切谎言介时自见分晓,所以有了这一句话,顾玄便算是彻底地放下了心。

    这是他对于顾苍的信任,因为他深知对方绝不会害他。

    大家都是想要改变这个世界的人,这种一致的信念保证他们一定有着最为牢靠的关系。

    陆议突然有些无奈地询问道:“公子为何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难道这个理由都不足以打动您吗?”

    顾玄却是摇了摇头,叹息道:“我是为自己的私心而羞愧,如先生这样的大才,本该上报朝廷,谋得官身,施展抱负,造福一方百姓,如今却要来这种小地方辅佐我这样一个不得势的皇子,实在是可惜,可我现在又确实需要一个像先生这样的人相助,所以才会不开心。”

    陆议捋着长须的手一停,眼神之中光芒闪动,颇为感慨地说道:“公子您能发乎本心地说出这番话,在下便知道这次没有来错,这一局,倒是二公子胜了。”

    远在京城府中的顾苍突然打了个喷嚏,一旁候着的侍女凝霜满脸的担忧之色,关切地为他添上了御寒的裘衣,又把旁边炉子里的炭火烧得更旺了一些,惹得整个屋子的温度又提高了几分,这才停下,安静地跪坐在一边。

    顾苍抓着毛皮光亮柔顺的裘衣,披在身上轻轻地抖了两下,嘴里喃喃道:“是谁在念叨我啊。”

    一旁的凝霜难得开口打趣道:“说不准是五公子呢?”

    顾苍放下了手里抓着的卷宗,笑道:“是呀,得是他了,其他哪儿有想我的啊,那几个兄弟是巴不得我早死呢,对了,上次让你查的那道人的情报有眉目了吗?”

    凝霜有些羞愧地说道:“已经动用了全部的探子了,但是北方那边我们才刚刚建立起网络,接触不到中庭那些贵族上层,实在是查不到太多的消息,只知道似乎是一个叫光明会的组织。”

    “果然是有组织的嘛,不错不错,还有其他的东西吗?”

    顾苍点了头,然后继续问道。

    这道士上次来找他,双方就交谈了两句就知道对方不是一般人,而且其目的性非常之强,他当时就猜测对方定然是有组织的,赶紧就委派了手下的天罗去查,果不其然,虽然在北方建立的潜伏网络根基还不雄厚,但也查到了一点点蛛丝马迹,这就够了,万事开头难,只要抓到了一点,后面的进展肯定会方便许多。

    这就好像是剥鸡蛋,只要敲开了一点,剩下的就好办许多了。

    凝霜却是无奈道:“其他的便没有了,劳烦公子再等几天,或许还有其他的消息传来。”

    顾苍歪着头,抿了抿嘴,突然问道:“霜儿你上次也见了他,你觉得他算是好人还是坏人。”

    凝霜摇了摇头,轻声道:“霜儿愚笨,看不出来。”

    顾苍笑着在她的额头上叩指轻轻敲了一下。

    “你呀,就是太小心谨慎了,这小子吧,我觉得起码是个信守承诺的人,那其他的东西就先别发给五弟了,御下之能,容人之量,这些都必备的品质,不过私底下还得靠你们再去查,这光明会,我看不简单。”

    凝霜轻轻地点了点头,开口道:“是,公子,霜儿马上差人去查。”

    “这次把晓露手下的人也叫上吧,让她也活动活动。”

    凝霜身子微微一颤,低眉顺眼地点头道:“是。”

    天罗脱胎于凉国原本就有的情报司,只是在当今皇帝顾懿交付给自己的儿子顾苍之后,略有整改,但顾苍这些年自己私底下还有个杰作,名为地网,其中的人更加阴诡,难以防范,触手伸得比天罗还要远,查这些东西,最好不过。

第九十四章 王家来报恩

    黄沙县县衙府后宅的东厢房里,顾玄和陆议二人相对而坐,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些简单的酒菜,就算是犒劳的晚餐了。m.www.uu234.net

    既然话已经说开了,两人也算互相兜了个底,顾玄当下就有些急切地询问道:“先生可有办法解我黄沙县之难?”

    黄沙县现在就好比是个发育不良的孩子,既要肉吃,也要衣服保暖,而且周围还有不少的人贩子虎视眈眈,最难的就是还没有大人帮忙,自己兜里没几个钱,这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施展的空间,黄沙县的情况但凡能好一点,他都没必要如此急切,甚至不让对方休息一下就硬拉着他来自己屋中询问。

    陆议轻轻地捋着下巴上的长须,开口道:“在下既然敢主动上门求官,自然就有良策献与公子,黄沙县现在最大的问题,无非就是兵力不足,只要有了足够的兵力,黄沙县的位置其实极好,作为整个凉国唯一可以作为与罗刹族人通商的地方,要想赚钱,不是难事,只要能守得住这地方,自然财源滚滚来,公子前些日子在城中所做的,已是极好,只要略作调整,兵力的问题自然就能解决。”

    双手撑在膝上,端坐另外一侧的顾玄微微一惊,讶然道:“先生知道我前些日子做的事情是为了什么?”

    这可是他最得意的一手,现在还未到结果的时候,就是身边的靖龙,陈安民等人都十分不解,只觉得自己是个败家子,却未曾想竟然已经被人看穿。

    陆议微微一笑,赞道:“夸凉国之好去征罗刹族来归,实乃奇谋也,罗刹族者不通圣人之教,不知礼法,不尊先辈,只是靠着利益,为了生存才彼此聚集在了一起,组成部落,而在黄沙县的这些罗刹族人在凉国已经生活了很多年,对原本的族群早已失去了归属感,只要诱之以利,自然就可以让他们为王爷所用。”

    “没想到在下的一点小伎俩被先生一眼看破,之前在下还极其自傲,却不料大才在前,徒增笑尔。”顾玄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道,“不知先生还有何指教之处?”

    陆议摸着美髯,笑道:“公子心善,只言了凉人之好,未言异族之恶,不过在下既然前来为公子办事,公子不愿做的事情,在下来做便是。”

    异族之恶。。。。。。

    顾玄的眼神一凝,他何等聪慧,暗道这陆议好狠,他之前只夸赞作为凉国人的好,有桃李不言下自成蹊那么几分意思,要的就是你主动靠过来,毕竟人都是往高处走的,能过得更好,谁愿意活的差呢,但是一旦开始宣扬作为罗刹族的恶,这便是绝户计,要得是你对自己原本所属的种族产生深深的厌恶,怀疑,甚至于最后羞与为伍,到时候只怕这些被算计的罗刹族人一旦对曾经的同胞开始动手,他们会比任何人都起劲。

    这一点他的确是想过,但未曾这么做,毕竟他所爱的人,不也是一个异族吗?鲛族尚且可以与人族和善相处,而地族的老霍就在京城开着酒楼,也未看出跟大家有何差别,更何况罗刹族说到底还算是人族的一员,只是皮肤,身材有异罢了,若是对他们都要斩尽杀绝的话,自己又该如何面对连本族都不是的芙音,老霍这些人呢?

    陆议默默地喝了口茶水,眼看对面面色明暗不定的顾玄,眼中满是赞赏之意,当下继续开口道。

    “公子不用担心,罗刹族也是人族,将来当为公子的百姓臣属,在下岂能行绝户计?”

    顾玄的精神一震,也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当下恭恭敬敬地说道:“但是欲矣,宜先解目前之难!先生请受我一拜!”

    陆议抚须微笑,坦然受之。

    转眼间就到了第二日,顾玄一起来便把府内所有人都召集了起来。

    “诸位,这位陆大人以后便领我黄沙县知县一职,整个县衙的事情都托付给他全权处理,若有任何疑问,诸位都可以找陆先生问询。”

    顾玄当着所有人的面,向大家介绍道。

    站在他面前的靖龙,马家村的两人,还包括陈安民和另外十多个衙役都没有不服的,昨天的半日断千案已经彻底地折服了他们,知道这等大才当此任都是委屈了,当下都向其辑礼道。

    “知县大人!”

    陆议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朝着顾玄一拱手。

    “多谢王爷!”

    就在这时,一个衙役屁颠屁颠地跑了进来,喜道:“王爷,今天早上很多人来应征衙门的职务了!”

    看来是昨天的事情总算让民众对衙门的观感有了好的改变,顾玄喜上眉梢,开怀道:“甚好,那这件事便拜托先生了,本王还有些事要与王家公子谈,其他人也听候陆先生调遣吧。”

    陆议赶紧辑礼道:“必不负王爷所托!”

    眼看县衙府里终于有了一副欣欣向荣,蒸蒸日上的感觉,顾玄连脚步都轻盈了几分,吩咐了一二就赶紧往会客厅去了。

    他刚才所说的王家公子便是昨天来的王平,在陆议的帮助下,总算是夺回了本就该属于他的王家家业,之后便主动地邀约了顾玄相谈,王平所在的王家乃是黄沙县里有数的几个大家族之一,而且其做的产业更是让顾玄十分感兴趣。

    没错,是矿业。

    矿本是国产,本都该有朝廷专门的机构作为管辖,但是黄沙县却是不同,幽州地界本来就不太平,山野里经常都有马匪盘踞,对矿产的采集造成了巨大的威胁,而且黄沙县衙门里的人手本来就不够,再加上许三金又贪财,也就顺势把原本该是国营的东西卖出去了一些,而王家就是靠着帮朝廷采矿发的财。

    到了后堂,王平穿着一身素雅的文士服,脸上的伤口也包扎了一二,眼看到顾玄走了进来,赶紧迎上来,满脸热切,感情真挚地深深鞠躬。

    “王爷与陆大人主持公道之高情,非只语片言所能鸣谢,今后王爷旦有差遣,平义不容辞!”

    顾玄走上前,坐在主位上,也懒得客套两句,直接摸着下巴开门见山地说道:“确实有燃眉之急,本王听闻王家以前是为朝廷办事的?”

    王平对陆议和顾玄两人是感激与钦佩两种感情交织,当下没有隐瞒,开口道:“家父生前确实曾招募家丁,为朝廷采集附近的矿产,只是后来暴露了,受了马匪的袭击,采矿工差不多都死了个干净,而家父也在那场浩劫中身受重伤,拖了一年后最后不治身亡。”

    说到这,他也是心有戚戚然,想不到自己一去三年,家里的变化竟然如此之大,若不是那位明察秋毫的陆大人明察秋毫,秉公办案,他现在已经被自己的亲叔叔扫地出门了,之后去哪儿,甚至活不活的下来都是一个问题。

    顾玄叹了口气,道:“令尊的事,在下深感抱歉,这幽州境内的马匪舒为可恶,当要斩草除根,才能护得百姓平安,奈何现在黄沙县是自身难保,兵力不足,甲胄缺少,实在是让本王日日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啊。”

    王平当然知道这位王爷的意思,而且他今天前来本也是为了此事,当下就赶紧说道:“在下从家中翻出了父亲当年的手记,衙门中记载的一些矿产地都太远,或者已经暴露,或者已经被完全采空,不过家父当年偶然发现了一块地方。。。。。。”

    就这么说着,他突然沉默了下来,顾玄心思通透,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赶紧开口安慰道。

    “既然是偶然发现,自然无妨,令尊当年受了重伤,忘记通报,自然也是情有可原,现在城中的士兵缺少兵器甲胄,若能解决这个大问题,护得黄沙县平安,王家当记首功!”

    知情不报,更何况是这种朝廷最为重视的矿产,本是大罪,若非这次收回家产完全得力于朝廷,再加上他也知道若是城中失守,马匪攻进来,他们这些城中的富户肯定难逃一死,王平本是打死都不会说出来,现在既然得到了顾玄的保证,赶紧开口道。

    “这处矿产在离黄沙县西北方向三十里处的一处丘陵里,铸造盔甲兵器要用到的矿石十分齐全,而且位置极其隐蔽,当年若不是家父与母亲外出游玩的时候路过,也不会发现,只是过了这么久,也不知是否安全。”

    矿产发现了,这采集亦是问题,若没有足够的军队护送,开辟出一条足够安全的道路,路上一旦被人给劫了,那就是大损失,而黄沙县根本承受不起那么大的损失。

第九十五章 居庸关来使

    远在凉国燕州的边境,数辆装饰精美的马车缓缓地入关。www.uu234.net

    燕州边境最大的关隘为居庸关,位置险要,居于正中,拒卫,晋两国于外,不光在军事用途上十分重要,也是历来通商或者出使必经的关口。

    居庸关建于本朝攻占燕州初期,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整座关隘不是依靠地势,而是直接填土造城,直接在燕州广袤的草原上拔地而起,连绵数里,十分雄壮,百年来也成为了无数文人墨客传唱的雄关之一,一旦穿过了居庸关,之后的路途便是一马平川,一条大路直通凉国中枢京城所在的凉州,故而居庸关的重要性,堪称凉国在东北方向的门户。

    燕州不同于临近的幽州,整个庞大的燕州都是广袤的草原,属于易攻难守,而且一旦燕州失守,紧跟着倒霉的就是京城所在的凉州,故而燕州是不容有失的,这也是为何燕州有连绵的关隘而幽州未有的原因。

    同样的,燕州几位大将军的位置也非幽州这般一直由许家世袭,都是皇室派遣心腹担任或者以督查之名控制监视,相比幽州一家独大的架势,燕州的形势自然更为复杂。

    居庸关分内外三层,与一般的小城大小相当,其中驻扎的兵士都是燕州最精锐的沥血军抽调而出,个个都是久经训练的悍卒猛将,足可见朝廷对其的重视。

    这一行入关的马车便在城楼士兵们的监视之下静静地入关,马车上显眼的紫荆花标识,正是晋国皇室上官家的徽记。

    守关的兵士虽然认不出这是哪里来的徽章,但光看这马车上浮华的装饰,也知道该是显赫之家出来的,再加上已有使臣提前递了拜帖过来,马车才刚进瓮城,马上便有一员浑身披挂着血红色狰狞铠甲的中年汉子扶着腰间的重剑从城楼上走了下来。

    “军爷。”

    赶车的马夫赶紧识趣地下马,从怀中掏出文牒,弯着腰恭敬地递了过去。

    沥血军乃是凉国九军之一,最为凶悍,是战功最为显赫,阵亡率最高的真真正正的虎狼之师,尤其是对于他们这些晋国人来说,更是谈之色变,这将军虽然看铠甲就知道不是此地的最高统帅,但起码也是驻守这瓮城的将军,自然不敢怠慢,态度也是恭敬至极。

    这中年汉子的确不是此地的真正守将,镇守居庸关的,乃是沥血军里都排的上号的悍将,他哪里比得上,只不过就是被派出来‘迎接’一下这帮晋国人罢了,他生得一脸豪气干云的大胡子,相貌粗犷,虎背熊腰,让人望而生畏,眼看对方恭敬地递通关文牒过来,嘿嘿一笑,直接反手轻轻一巴掌把对方手上的文牒打飞。

    “老子可不识字!”

    “你!”

    刚刚才从马车上走下来的晋国侍从看到了这一幕,满脸的怒容,拔出宝剑便想动手,如此**裸的侮辱谁能受得了,更何况他们此行身负重任,得到了凉国朝廷的应允,乃是十分正式地出使,对方如此行为,跟打他们晋国的脸有什么区别,要知道士可杀,不可辱,就是这个道理,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他可以死,但是晋国的脸面不能丢!

    “嗯?”

    四周持着枪守在一旁的兵士们眼看对方突然拔剑,赶紧端着长枪上前,一个个虎视眈眈地将其团团围住,旁边的马车夫吓得两股战战,差点要跪下了。

    一来就主动挑事的大胡子一看事情就要闹大,非但没有罢手,反而是狞笑道:“怎么,想动手?是不是安稳久了,你们这些晋国的小崽子已经忘了我凉国的威势了?”

    凉国建国尹始也不过区区三州之地,都是靠着太祖皇帝凶狠地扩张,一步一步打下来的,就说这燕州,便是生生地从卫,晋两国抠出来的一块版图,若不是当时正值权利交替,而且因为年年征战导致国内空虚需要休养生息,现在的卫,晋两国只怕早已不复存在了,当年的晋国本有三洲之地,现在却只余两州苟延残喘,由此可见一斑,也怪不得这守将能如此嚣张,军中人谁看得起手下败将?

    被人这般故意侮辱,那晋国的侍从再也忍不住了,怒喝一声,拔剑砍出。

    “找死!”

    这人本也是晋国有数的高手,武功精湛,力量极大,普通的兵士哪里拦得住他,当下就被其一剑劈飞出去了两人,眼看事情就要闹得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时,马车里突然传来一声呵斥止住了这场闹剧。

    “渚,不得无礼。”

    被称为渚的侍从猛然停下手,只是不肯收剑,还有些恨恨地回头道:“大人,难道就任由他们欺辱我等?”

    车内那苍老但是中气十足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此刻已经有了一丝怒意:“怎么,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晋国侍卫渚的身子一滞,只能默默地把剑塞回了腰间的剑鞘,垂头丧气地候在了马车旁。

    大胡子守将嘿嘿一笑,也未过多深究,挥挥手让其他的士兵们收起武器,带着那两个受伤的士兵在一边等着先。

    他本就只是想给这些晋国的小崽子们一点下马威罢了,对方毕竟是名正言顺的使臣,他总不能做的太过,想了想,开口询问道。

    “马车上的,可是晋国使臣?”

    话语还未落,马车那绘制着精美花纹的厚重车帘就被一双满是皱褶皮肤和老年斑的手轻轻打开,旁边的侍卫渚一惊,赶紧就要去扶。

    就见一位身穿晋国官服的老人,掀开了车帘,从车上缓步走了下来,老人年逾古稀,身子却仍旧硬朗,轻轻地推开旁边侍卫的手,站在燕州的土地上,束着高冠,满头银发,仍然神采奕奕。

    双袖一甩,拱手辑礼,深深一拜。

    “老夫上官骞,见过将军!”

    那刚才还满脸不屑的大胡子猛然一惊,盖因这位上官骞的名头极大,当年晋,凉两国交战,这位便是那位居中调停的使臣,靠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也算是间接地促使了凉国退兵,保全了晋国剩下的国土不说,还从凉国的虎狼之师手里硬生生地扣了一部分回去,从此声名大噪,被赐下国姓上官,之后却未居功自傲,反而隐居山林,退位让贤,据说常常哀叹当初未曾为晋国谋取更多的利益而自责,如此一位的文士风骨,享誉整个南地。

    这等人物,就算他是凉国人,也不敢怠慢,当下一改刚才的嚣张作风,转而客气地说道。

    “想不到此次竟然是您亲自出使,刚才的闹剧,让先生见笑了。”

    老人左手负在身后,紧紧地捏着拳头,右手摸着胡子,远眺南方,眼神之中涌动着一股浓烈的家国情怀,声音低沉,带着浓到化不开的愁绪。

    “是啊,一别五十年,想不到还能再度踏上故土,实在是。。。。。。”

    老人想了想,千般愁绪,万般言语,都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随着风飘散。

    “唉。。。。。。”

    老人原籍晋国燕州。

    “嘿嘿。”大胡子也只能无奈地干笑了两声,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默默地感受了一番故土山河的气息,上官骞终于收回了视线,矮下身从一旁的地上捡起已经变得脏兮兮的文牒,神色平静地问道:“大人还要再看吗?”

    这一句话问得大胡子更是尴尬,告罪了一声,然后就直接挥挥手,让远处的士兵们打开瓮城的城门放行。

    “既然是您亲自出使,自然也没有什么需要再检查的了,我一个小小的戍边将军,也没那资格,您可以走了,之后的几道关卡都可以直接通过,出了关,外面有一队人会一路护送,保证您的安全,这也是上头的意思。”

    毕竟是他国之人,来了凉国境内不能乱跑,要靠着专人,一路护送,在沿途的驿馆不断地交接换人,直到到达京城为止。

    上官骞闻言,再度深深地一礼。

    “如此,那便多谢将军了。”

    一旁的侍卫渚瞪了大胡子一眼,冷哼了一声,小心地扶着上官骞回了马车,然后推开原本吓得不行的车夫,自己跑到前面干起了驾车的事,满脸骄傲的神色,驱使着马车,朝着城门口而去。

    眼看一行三辆马车就这样渐渐远去,由一员沥血军的老将带着十多骑陪着护送离开,大胡子对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不屑地啐了一声。

    “呸,神奇个什么?败军之将,也敢言勇?”

    他虽然十分尊敬上官骞这等为了国家据理力争,甚至不惜以身犯险的国士,但却看不起那满脸骄傲神色的侍从。

    来自晋国,代表着晋国皇室上官家的使团,便这样一路前往凉州的京城,燕州毕竟毗邻两国,边境线又比幽州那边短了许多,人手多了,防卫自然更加森严,没有马匪异人什么的捣乱,自然也更加安全,再加上燕州边军多年以来积攒下来的威信,更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惹打着沥血军旗号的车队。

    一行人就这样一路顺顺利利地到了凉国京城,却不想来门口前来迎接的竟然只是大凉鸿胪寺的少卿,甚至连大鸿胪都未有前来,如此低规格的接待,说是羞辱都不为过。

    老人站在城门口,扭身远眺北方,面色古井无波,双眼之中,光芒闪动。

    这趟出使,注定不会比五十年前更轻松。

第九十六章 晋国来和亲

    凉国京城皇宫内,御花园湖心小筑边上的凉亭里,摆着一桌精致而丰盛的小菜,都是肉食,甚少素菜,因为此时的天气还有些寒冷,故而都是用铜制的盖子扣着,还未揭开,旁边甚至还放着几个小小的炭盆,由内侍打理,聊以取暖。www.uu234.net

    顾苍就端坐在亭子里西方的位置,而对面坐着的就是顾懿与其生母苏皇后。

    “皇儿,身体如何?”

    苏皇后十分关切地问道。

    她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拒绝了前去鲛族治疗的事情,还以为是病情有所好转,才留了下来,现在突然来这凉亭小聚,担心顾苍身子受不了,自然发问。

    顾苍咧开嘴笑了笑,道:“母亲,您看我的脸多红润啊,已经好很多了。”

    说着还十分调皮地捏了捏自己的脸,单从外表上来看气色确实不错,苏皇后顿时满意地点了点头,却未曾注意到身边的丈夫顾懿眼中满是自责之色,嘴巴微微地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眼看着妻子与自己这位最得意的儿子相谈甚欢,唠着家常,顾懿这位一国之君硬是安静地等了半晌这才开口道。

    “皇儿,与父皇一起去那边赏赏景如何?”

    顾懿说着,指了指旁边小湖中心单独开辟出来的一块钓鱼用的石台,地方不大,也就能站一两个人,水面有上一溜大理石小台阶组成的道路,从此处和岸边都能直达那座钓鱼台。

    苏皇后有些嗔怪地瞥了一眼自己的丈夫,也不管对方是什么真龙天子,一国之君,凉国的真正主人,表情愠怒地说道:“什么事情不能在这里说?皇儿的身体本就不好,又要去那水边上,莫说是失足掉到了水中,单是受了寒气,又该如何是好?”

    面对这个从自己微末之时便任劳任怨地跟随至今的妻子,顾懿都只能无奈地摸了摸鼻子,强撑着开口道:“你也知道苍儿现在正在组建内阁,我们父子俩自然是要去谈论国家要事,你一个女人家,掺和什么?”

    还未等母亲再开口反驳,顾苍便伸出手,按在苏皇后的手腕上,和颜悦色地说道:“母亲,我也有重要的事情要与父皇言说,您就给我们父子俩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呗,可以吗?”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了,苏皇后的嘴上还是不饶:“你们父子俩平日里在御书房见得多了,也未见你匀出一点时间给你母亲我来。”

    “母亲。”

    顾苍只得使出了撒娇的语气,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苏皇后终究还是心软,愤愤地瞪了自己丈夫一眼,满脸不开心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嘴上还在说着风凉话:“也别去那石台上了,省得危险,还是我给你们爷俩儿腾地方吧,也免得有人背后嚼舌根,说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规矩,环儿,咱们走吧。”

    后宫之主一声令下,马上旁边一位贴身侍女就赶紧低着头走了过来,十分乖巧地扶住了苏皇后的手,两人就这样慢慢悠悠地踩着木质的阶梯,一路朝着外面走去,只剩下凉亭里的顾苍父子俩互相对视一眼,无奈地摇头苦笑。

    既然苏皇后都离开了,也就省得再去那小石台上了,顾懿挥了挥手,韩貂寺顿时带着其他的侍从护卫们一起乖乖地退下,走到了凉亭外三十步处,认真地为两人站着岗,虽然他武功高超,五感超人,但是这位权柄极高的韩貂寺这时候也只能封住自己的耳朵,不敢多听。

    眼看闲杂人等都已经退下了,顾懿这才开口道。

    “苍儿,你可知道晋国遣了使臣来访我凉国?”

    顾苍点了点头,平静道:“自然,而且领头的那位竟然是上官骞,这实在是让人惊讶。”

    顾懿严肃道:“朕已看过了晋国提前送过来的文书,这次随行的,可不止一个上官骞,甚至还有晋国的楚阳公主和一位弱冠之年的皇子!”

    “晋国的意思看来是联姻咯?”顾苍把玩着手上的空酒杯,徐徐道,“楚阳公主可是享誉晋国的楚阳公的女儿,其父原是晋国的驸马爷,因为战功不凡,后来又加封了晋国一等公爵,地位尊崇,就连女儿都被逾越规矩直接赐了公主的封号,而非是郡主,可谓是倍受皇恩呐,而那位皇子虽然不甚受宠,而且母族也不显贵,但最起码也是名正言顺的晋国皇室,看来这次晋国是诚意十足啊。”

    顾懿点了点头,这个儿子果然没让他失望,一切大事都是有问必答,从未有过不知情的情况出现,除开其手底下的情报网铺得够深之外,自己定然也是每日操劳,不然不可能事无巨细,样样皆知的,当下便询问道:“那你觉得该如何应对?”

    顾苍小心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然后颇为轻蔑地说道:“上官家算个什么东西?晋国说是一国,现在不过区区两州之地,虽然地方富庶,但上层只会玩弄权术,中层贪图享乐,下层百姓愚昧无知,上上下下就像一块烂透了的豆腐,燕州铁骑要出居庸关踏破晋国的王都,只需要半个月即可,就这样的家族,还不配做我顾家的亲戚。”

    眼看父皇深以为然的样子,顾苍微微一笑,继续侃侃而谈道。

    “晋国这是急了,半个月前我有一份直接呈于御书房的情报,根据罗网的传回来的消息,中庭皇室日渐衰落,各方诸侯早已蠢蠢欲动,皆想定鼎中原,一统整个西大陆,眼看北方马上就要天下大乱,以此为前提,我来为父亲分析上官家的心理。”

    “要知道晋的邻居有三,一是我凉国,坐拥整个西大陆最南方整整六州之地,又经过了五十年的休整,现在是兵强马壮,如狼似虎,随时都有出手的可能,二是北边中庭的诸侯国之一,南阳,南阳君主亦有逐鹿中庭之心,但与邻国经年累月的战争,国力亏空严重,可身子后面的晋国兵弱马少,却十分的富庶,若是兴兵征服,不但可以借此填补其国内的亏空,而且可以作为一处战略纵深,一旦南阳兵败,随时可以直接南下,保存实力,再待东山再起之时,单凭这一点,南阳就不可能放过这羸弱的晋国,更何况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谁会轻易地把后背留给外人。”

    “第三点,也是促使现任晋国国君上官鸣下此决定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上官家世代的姻亲,端木家,也就是卫国,要知道卫国本是他晋国的附庸,这些年偷偷西进,扩张了不少,相比老亲家在几十年前被我凉国的铁骑打得节节败退,丢城失地,卫国当年固守一隅,反而是站稳了脚跟,尤其是这些年,卫国太子端木朔风突然崛起,这位卫国的中兴之主力压其余诸位皇子,将来必然可以登临帝位,而这也就罢了,问题是此子有虎狼之心,从其掌权以来,就一改之前与上官家交流的低下尊敬之感,平起平坐甚至都已经满足不了他,隐约间似乎有向老亲家动刀的意向。”

    顾苍说着,一边伸出了自己的左右手,分别伸出两根手指,各比了一个‘二’,然后又收回了左手,右手弯下一根手指,比了个一,浅笑道。

    “两个两州,总不如一个四州来得好用啊。”

    顾懿的神色一动,十分感兴趣道。

    “看来你对这端木家的小子似乎评价很高?”

    顾苍掀开了铜盖,一阵热气混合着浓郁的香味升腾之间,他已经从菜碟之中夹起一只死不瞑目的鸡头,开口调笑道。

    “端木家的雏凤啊,可惜不住梧桐树的枝头,倒是落到了泥沼之中,无法自拔哟,可怜可怜,人力有穷时,就他一人,是挡不住我大凉铁骑的,更何况晋国是不会拱手让出所有土地给他调遣的。”

    顾懿点了点头,开口道:“皇儿的意思为父懂了,不过既然他们来了,那嫁个公主和亲也可以,至于那位楚阳公主,就许给川儿好了,这也不算委屈了他,晋国若是真的与我们结了亲家,想必旁边的卫国也会更加着急,便于分化卫晋两国,大有用处,还可以借此策反那位楚阳公,届时也可以减少我凉国北上的阻力。”

    闻听此言,顾苍的眉头一皱,抬起头,直视着眼前这位一直宠爱自己,甚至早早地放权给自己的父亲,现任的凉国的帝君,沉声道。

    “父亲,妹妹们嫁过去的话,就算晋国现在看在我凉国的面子上,不会委屈她,但终究也是异国他乡,这位晋国的皇子又不知道是什么品行,两人未曾相处,互相了解,又怎能幸福,届时我凉国一旦挥师北上,妹妹们被夹在中间,又该如何自处呢?”

    顾懿只当他是爱护自己的兄弟姐妹,真心为亲人着想,不但不生气,反而十分高兴,摆摆手道:“苍儿你如此地爱护兄弟姐妹,朕心甚乐,但婚姻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是这个皇子你不满意,到时候再让晋国那边挑出个品行皆优的皇子出来就行了,日后就算刀兵相见,只要让天罗偷偷地接他俩过来,用其招降晋国,事后再委任做个晋州王,也算是交代了。”

    顾苍沉默了下来,半晌才抬起头,声音低沉而无力。

    “既然父亲早已有了打算,那一切便听父亲的吧。”

第九十七章 县衙府中对

    黄沙县。www.uu234.net

    整个县衙在陆议的安排之下,总算是真正地运作了起来,六房典吏,各部长官,还包括捕快衙役,收发账房,更夫壮丁,人人各司其职,衙门里也不再像以前空荡荡的,冷冷清清,现在是来来往往的都是人,一派万象更新,忙忙碌碌的场景。

    其实黄沙县县衙各房本就有官员司职,只是前任知县许三金这人太过丧心病狂,就为了能多捞一点钱,直接让所有县衙府里的官员都直接卷铺盖走人了,然后自己一个人吃着所有人的空饷,反正黄沙县这破地方也没人前来视察,所以现在也不过就是把之前被许三金赶走的人再召回来罢了。

    顾玄眼看着面前整个县衙里蒸蒸日上的忙碌场景,满意至极,总算是迈开了第一步,也到了该更进一步解决剩下的问题的时候了。

    夜晚的县衙后宅里,厨房早早地做好了饭,用着库房里为数不多的简陋食材勉强做了一桌还算是丰盛的菜肴,今日顾玄把手下的人都趁着这个机会聚在了一起,甚至就连陈安民都被一起拉上了桌。

    顾玄,靖龙,陆议,陈安民,朱大春,甚至还有马家村的两人,七人一起围坐桌子边上,旁边自然有仅剩的两个侍女伺候着。

    七人经过了这几日的相处磨合,因为办公的原因,互相接触颇多,也算是熟识了起来,再加上顾玄这位王爷本身也算是非常亲和,七人一起坐在酒桌上也不生份,就算是胆子最小的马家村两个泥腿子都在陆议的言语带动下融入了热烈的气氛之中。

    眼看县衙的情况一天好过一天,这些身家利益完全跟黄沙县牵扯到一起的人自然十分开心。

    互相攀谈赞美,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时间也到了深夜。

    “下官先要恭喜王爷,王爷英明神武,气运加身,引得各路豪杰相助,今文有才智无双的陆大人,武有万夫莫敌的靖龙大人和用兵如神的朱老,又得这两位少年英雄助拳,我黄沙县可谓安矣!”眼看酒桌的气氛来到了最后的**,陈安民首先站了起来,然后朝着顾玄敬酒道,一番话,那是把桌子上的人都给夸了个遍,虽然言语有些媚俗,但总归不让人讨厌。

    顾玄也抬起酒杯回应,扬起头一饮而尽,面有忧色:“此时外面马匪未定,罗刹族未平,随时有敌来犯,哪有安定可言,唯有解决了这两个大患,我黄沙县,乃至整个幽州才算是真正地安定下来,可恨这些马匪杀我百姓无数,我却不能为百姓除此大恶,每日念及,痛心疾首啊!”

    其他人闻听此言,也都放下了手里的酒杯,尤其是陈安民和马家兄弟两人,见自家王爷那愤恨的样子,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在原地有些惴惴不安,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坐在顾玄右手边上的文士陆议左右环视了一眼,笑道:“现在内乱已平,也该是解决外患的时候了,王爷不必忧心此事,在下已有计策。”

    “哦?”顾玄左右扫了一圈,有些疑惑的‘哦’了一声。

    对面坐着的陈安民顿时心领神会,第一个站了起来:“那个,王爷,下官年纪大了,喝了这么多,不胜酒力,已经醉了,还请王爷允许下官先行告退,回家休息了。”

    说着,他还偷偷地踢了踢旁边坐着的马铭泽的椅子,马铭泽也是个聪明孩子,这些天一直在顾玄的授意下学习处理公务,跟在陆议和陈安民的屁股后面学习了不少的官场学问,算是开了窍,陈安民这轻轻一脚他便已经反应了过来。

    当下也紧跟着站起,低下头抱拳道:“王爷,我,我也醉了,请王爷允许我与大兄一起回去吧。”

    顾玄笑着挥了挥手,嘱咐道:“路上小心,城内还不算特别安全,铭泽,你就与二虎两人一起护送一下陈大人吧,可不准偷懒,若是陈大人出了事,我可要拿你二人问责。”

    “是,王爷。”

    “多谢王爷!”

    陈安民虽然知道这只不过是戏言,仍然道了声谢。

    马二虎还一脸迷迷糊糊的样子,但是既然王爷都亲自下令了,自然也跟着站起来领命,然后和马铭泽一起陪送着陈安民下去了。

    怎么处理马匪与罗刹族事关重大,自然不是谁都能在一边旁听的,毕竟一旦泄露出去,谁也担不起这个责。

    顾玄轻轻地摇了摇头,这陈安民别的不说,为官这些年,倒是聪慧,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如何去揣摩上司的心意,那是清清楚楚,只是这些都是不入流的小道,与其去揣摩上司的心意,还不如好好地去迎合一下百姓,不然为官的意义是什么?

    这也是为何陈安民永远不可能成为他顾玄的心腹之一的缘故,两人根本就不是一路人,能让他继续当个主簿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眼看无关的人都走了,现场就剩下酒桌上的四人,当下顾玄也不耽搁,赶紧问询道:“陆先生,现在可以说了吧。”

    陆议也没有再藏着掖着,直接拦住袖子,伸出手指蘸了蘸水,在桌上写下了四个字。

    分而治之!

    陆议解释道:“马匪和罗刹族虽然都是我们的敌人,但到底不是一条心,虽然两者都时常进犯边境,骚扰百姓,但其实他们是竞争关系,沙漠之中资源有限,罗刹族自己用都不够,还得要分匀给这些马匪,王爷您说他们的关系能好吗?更何况罗刹族内部还分为不少的部落,整个罗刹族本身都不是一块铁板无可撼动的。”

    “据在下所知,罗刹族乃是按照沙漠里不同的绿洲所在而进行群居的,其内部大大小小的部落,少说也有十几个,而其中最为鼎盛的,有三个,一为贪狼,一为鬼鹫,一为毒蝎,皆是以沙漠之中最为恐怖的猎食者为图腾而建立起来,只要设法让这三个部落归顺,其他的,也就不足为惧了。”

    顾玄惊讶道:“归顺?”

    这他可从来没想过,毕竟罗刹族跟凉国人就是截然不同而且相互对立的,那些常年居住在黄沙县的罗刹族人还可能真的归顺凉国,可沙漠里的那些都是些茹毛饮血的野蛮人,难道也能让他们乖乖归顺?退一步说,就黄沙县这一点人手,凭什么让人家那么大一帮人听你的号令?

    陆议笑着继续为满脸惊讶之色的众人解释道:“自然,沙漠之中,环境复杂,大军攻伐没有任何用处,唯有以计谋取,更何况我黄沙县始终存在兵力不足的问题,要想强攻,舒为不智,王爷可趁机向朝廷上书,招揽这三个部落的族长,赐给他们正式的官爵,打通整个西域,黄沙县原本就是作为通商之地而建立的,如此行事,朝廷自然应允,届时还可再要些兵力,更是不错。”

    旁听的朱大春和靖龙都陷入了沉思之中,显然是在思考这个办法的可能性,不过这两人都是大老粗,一个只会练兵,另外一个只会冲锋陷阵,要做这种脑力活还是不在行,故而听顾玄和陆议说到现在都插不上话。

    顾玄闻听此言,沉吟了片刻,然后才道:“先生既然这样说了,应当是有了万全的计策,只是本王还是好奇,如何能让这些部落前来受勋归顺?”

    陆议轻抚着长须,淡淡地说道:“诱之以利,各取所需,罗刹族再如何,也比不过我凉国地大物博,兵强马壮,他们生活在沙漠之中,资源缺少,无法壮大,一个稳定的通商之地,于双方而言,都是幸事,更何况有了凉国朝廷的勋爵,好处多多,届时再送以黄金,布匹,必会有人心动,只要有一个心动,那便足够了,只要加以援助,自然能挑动整个罗刹族内乱。”

    顾玄点了点头,算是了解了, 这计策确实有很高的可行性,罗刹族本就是些教化不足的方外之地的蛮人,诱之以利,自然比什么都快捷。

    乖乖旁听的靖龙看着眼前两人的一问一答,也懒得再多想了,直接跟朱大春两人开心地喝起酒来,自家王爷得此良才,他们自然也非常高兴,虽然都不清楚这人的底细,但是想来王爷都能对他放权,自己又怎么能去质疑呢?

    这边顾玄又轻声道:“还要防止这些人反复,若是拿了好处又继续来劫掠可不行,那就算资敌了,而且朝廷那边,也不能索取太多,甚至我们可以直接越过朝廷,自己行此事,具体问题,一会儿再与先生细加磋商。”

    陆议点了点头,表示了然,顾玄又问道:“不知马匪一事,先生又有何解?”

    陆议本就是有备而来,马上侃侃而谈道:“以罗刹族攻马匪,方是正解,罗刹族与马匪虽然互相看不对眼,但两者联手之下,才可以抵御我凉国幽州的铁骑,唇亡而齿寒,罗刹族的事情一旦解决,便可以罗刹族为先锋,有他们的帮助,沙漠之中,这帮马匪无所遁形,必然难逃我大凉的围剿。”

    顾玄没这么自信,反而担忧道:“可正如先生所言,唇亡齿寒,这么简单的道理,罗刹族也懂,他们怎会轻易地背弃盟友?就算是平日里有嫌隙,但是一旦面对我凉国,只怕这双方马上就会联合起来,到时候招降这些罗刹族的计划或许都要落空。”

    旁边的陆议先是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后又指了指对面的靖龙和朱大春两人,这才笑着回答道:“那便得靠我这张嘴,和我凉国的精兵强将了。”

    眼见对方如此自信,见识过他本事的顾玄满意地点了点头,举起酒杯,当头饮下,然后接着道。

    “其实在本王赴任途中,曾遇到过一伙马匪,不过他们身上的兵器盔甲,还包括箭矢,都非常的不对劲,只怕背后另有隐情。”

    陆议随意地说道:“马匪与罗刹族不同,他们能坚持骚扰我凉国边境多年,背后有其他的臂助倒也正常。”

    顾玄的神色一动,道:“先生也有此猜测?”

    陆议点头道:“这个简单,只需把之前的俘虏设计故意放走,然后再在旁边的卫国边境布下一些眼线,自然就知道他们中间有无勾结。”

第九十八章 卫国麒麟子

    凉国燕州对面的卫国,国姓为端木,端木家麒麟子端木朔风的名字早已随着时间传遍了西大陆南边这几大势力,这位卫国的太子,说经历跟顾苍倒是挺像,力压众人,独得恩宠,用卫国现任国君的话说,其有雄主之姿,乃是卫国中兴的希望之所在,可见卫国当朝皇帝对其的重视。m.www.uu234.net

    尤其现在整个卫国边境的所有事宜,都由这位卫国的东宫太子全权负责。

    端木朔风年纪不过二十二,生得一副剑眉星目,轮廓分明,英俊非凡,因为常年习武不断,再加上端木家本身的遗传,端木朔风的身材非常高大匀称,不像顾苍那般病恹恹的样子,反倒是和顾玄颇有几分相似。

    端木朔风没有一直待在卫国京城,反而是很早就直接来了卫国边境,直接居住在城主府中,以此为中枢掌控整个卫国以及对凉国的作战策略。

    他是个很勤勉的人,书房和卧房就一扇屏风之隔,常常是在书房里一直待到深夜,然后直接睡在桌案上面。

    端木朔风书房的墙上挂着一副巨大的地形图,上面描绘的乃是整个西大陆南方的局势,尤其是一些重要的军事要塞,都被其用红色的笔特别标注,旁边还有一些黏贴上去的纸片,更是写满了最新的情报和一些想法。

    卫国虽与现在的晋国相同,都是坐拥两州之地,但是端木朔风其人,有逐鹿中原之心,却不是晋国现在那般暮气沉沉的样子可比的。

    此时这位闻名诸国的卫国太子,就正背着手站在这幅巨大的地图面前,默默地端详思考着。

    就在他认真思考着,甚至准备动笔再写上一些东西的时候,一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突然直接推门就进来了,从其这般可以说是胆大妄为的违礼行为,便知道此人在端木朔风的心中绝不一般,显然应该是其座下最信任倚重的谋士,不然一般人绝不敢这么做。

    耳听得房门突然一动,有人进来,端木朔风也扭过了头来,眼看是对方,冷冽的面庞上顿时涌上了一股喜色,丝毫没有为对方这样的行为而愤怒或者责难,反倒是热情地迎了上去。

    “先生来了。”他上前辑礼问候完了就朝着外面大声地吩咐道:“进来把火烧旺一点。”

    先生的身子不比他这样的武夫,现在又正是倒春寒的时候,可得好好地注意一二,不然受了寒就未免有些不美了,他刚一吩咐完,外面马上便有下人答应了一声,然后就见一个仆从打扮的男子端着正在燃烧的炭盆走了进来,默默地为房中添完炭,然后就恭敬地退了出去。

    “今日冷气席卷,先生可要注意啊。”

    说着,端木朔风竟然直接脱下了自己身上毛色光亮的崭新狐裘,轻轻地为这位中年谋士披上。

    中年谋士的眼中满是赞赏满意之色,看着对方,一丝不苟地辑礼道:“太子对臣下的恩宠,臣万死不辞!”

    眼光深远,不温不怒,礼贤下士,年纪轻轻就有这些品质,中年谋士对这位卫国的太子可谓是满意至极,心中暗暗思量。

    此人来日必将成为南方雄主,逐鹿中原,争霸天下,到时候就再看大家的手段,可惜我那位师弟还是境界太低,不通卜卦之术,自以为大树底下好乘凉,岂不知诸位师兄弟都有翻天覆地,改换山河的手段,区区六州,不过如此,有我相助,这端木朔风必将横扫南方!

    端木朔风这时候也微微一笑道:“在下能得先生相助,胜过雄兵百万,区区一件裘衣而已,难表在下对先生的感激之情。”

    这一老一少的君臣两人相视一笑,一齐并肩站在了房中的局势图前,开始指点交谈。

    然而就在这时,有一位自小就护卫在端木朔风左右的母族家将突然也推门走了进来,眼看中年谋士竟然也在这里,顿时微微一愣,赶紧站在原地朝着两人抱拳行了个礼,偷偷地朝着端木朔风打了个眼色,接着就不动了。

    端木朔风脸色难看地看了一眼身旁默然的中年谋士,厉声怒斥道:“有什么话就快点说,先生不是不能听的人!”

    那家将眼看端木朔风动怒,整个人都被吓得抖了一下,知道自己是好心办了坏事了,不敢耽搁,赶紧汇报道:“太子,二公子和三公子派魏平偷偷地收买东宫那边的下人。”

    他嘴里的二公子和三公子自然就是端木朔风那些同父异母的皇子兄弟们了,皇室之内的斗争,从来都是无声无息而暗流涌动,阴狠毒辣,什么招都能使得上,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端木朔风自己安排在那几位闲不下来的兄弟们周围的人手,都只会多,不会少,这也是为何对方一有动作他这边便马上有了消息的缘故。

    这叫魏平的人就正是他安插在自己二弟身边的人手。

    “既然是太子的家事,在下回避也是应该的。”

    帝王家事,怎么说都不该是他这一位谋士能听的,哪怕他来历不凡,而且备受端木朔风信任,甚至被其倚之为左膀右臂,但是该听得不该听的,他清楚的很。

    恃宠而骄才是为人臣者最大的忌讳。

    端木朔风阴沉着一张脸,对于身旁这位自己十分重视的中年谋士的话,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反倒是中年谋士自己默默地辑礼,然后快步退了出去,为两人关上了门。

    眼看中年谋士终于出去了,端木朔风这才重新背着手,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这家将当下一五一十地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无非就是那几位闲不下来的弟弟们对皇位仍不死心,暗地里搞些小动作而已,他对这些事也经历得多了,若不是顾忌父亲会反感,他早就把这些不省心的弟弟们给清除干净了,省得他在边境累死累活,让这帮小人在背后拖后腿。

    这也是双方的能力和资源差距太大,端木朔风安插在自己兄弟身边的人,都已经成了对方信任的心腹,对方不管想搞什么小动作,他哪怕相距甚远但马上就能知晓,也无怪他能成为卫帝诸多子嗣中最受宠的一位。

    端木朔风背着手,随意地说道:“算了,不必理他们,那几个下人再找人看好就行了,省得打草惊蛇,把魏平这个点暴露出来,而且有个我们知道的对方的内应,有什么想让他们知道的消息,也好直接传递过去,省得他们再想其他的办法浪费咱们这边的时间,暂时就这样吧,记住下次别再这么冒失了!”

    “是!”

    这位中年家将虽然按家族里的关系来说可称得上是他的亲舅舅,但是面对这位侄子的责难,还是吓得满头冷汗,答应了一声,又恭恭敬敬地行完了礼,然后才继续汇报道。

    “对了,刚才下面的人传来的消息,南漓小姐偷偷出了城。。。。。。”

    他这一句话都还未说完,端木朔风便猛地扭过身,双手撑在桌案上朝着他怒喝道。

    “混账!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能让她出城!”

    端木南漓乃是他同胞的亲妹妹,身在这感情淡薄的皇室,尤其是在他母亲早早地离世之后,这位亲妹妹就成了他在冰冷的皇室里唯一的感情寄托,平日里视之为心头肉,莫说谁敢动她一根毫毛,就是谁敢对她话说得重了惹得她不开心,一旦被端木朔风发现,都是直接杖毙的下场,现在下面的人一不留神竟然让她跑出城了,让他如何能不愤怒,要知道这可是边城,不是其他地方,外面有多危险,他是最清楚的。

    一边骂着,端木朔风尤不解气,直接越过案桌,上前一脚将自家这位可怜的家将踹翻在地,猛地拔出宝剑,直接压在了吓得裤裆都湿了的汉子的脖子上,怒声道:“还不滚去找!你还在等什么?还有那个屈文成是干什么吃的?他手下的人就随便放人出去吗?啊!”

    他口中的屈文成正是这座边城名义上的守将,城门口的守军自然就是其手下。

    家将不敢反抗,只能跪在地上连连讨饶:“太子,饶命啊,我已经派了下人追出去了,我已经派人追出去了!”

    “混账东西!回来再治你的罪!给我备马,我要亲自去接她!”端木朔风的眼神冷酷至极,说话的语气蕴含着森森的杀气,“你再去通知陈五那边,让他亲自带人去寻小姐,要是南漓她出了什么事,你们就等着自杀谢罪吧!”

    说着,他直接收起宝剑,不管地上那个惧怕至极的家将,大踏步地朝外走去。

第九十九章 美色动人心

    距离黄沙县西北方向三十里远的偏僻处,乃是一处绵延的丘陵山脉。

    这里已经完全地脱离而来幽州地界,地方算是挨着燕州与卫国的边上,处于中间的位置,只是这地方没什么战略意义,各方人马都没有前来此地进驻。

    早早的,顾玄就骑上了那匹顾苍相赠,产于燕州呼兰牧场的神驹,轻装出行,与靖龙一起带着王家的两个勘探人员悄悄地出了城,然后一路按照王平父亲留下的地图按图索骥找了过来。

    矿产乃是重要的军资之一,不得不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有了一处产量丰富的矿产,再加上好手艺的铁匠铸造,便能源源不断地产出盔甲武器,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想要镇压住外面这帮凶悍嗜血的罗刹族人,单单要靠朝廷派兵前来撑场面的话,也未免显得自己无能了些。

    不管能否建立起稳定的矿场,先去打探一二总是没错的,这般危险的任务,除了他们两人以外,也没人能够胜任。

    四个人都是快马轻骑,携带的东西不多,故而行进的速度极快,这两个王家的人都是当年马匪袭击下的幸存者,骑马的速度也不慢,早年做矿工出身,身强力壮的,又会些简单的把式,完全可以当一般的士兵来用,一行人出了城,也没刻意绕路,既直接笔直地朝着地图上标识的地方而去。

    顾玄等人目的地所在的丘陵上,此时也有三人骑着马慢慢地溜达了过来。

    当头的一位穿着一身绣花绸缎面的粉色紧身服,勾勒出女子极好的身材,只是原本被一整个不透光的黑色斗篷笼罩着,看不分明,此刻到了人迹罕至的地方,女子也就顺势脱下了碍眼的斗篷,顿时露出了一张英气十足的面孔,翘鼻粉唇,看样子应该不会超过十七岁,正是一朵鲜花将开未开的极美时刻,芳华美龄,如玉肤色,玲珑身姿,那端得上是一等一的美人。

    跟在这女孩儿身后的两位也同样都是女性,只是似乎衣服里都裹有束胸,再加上穿着身简单的盔甲,束着发,皮肤又偏黑,若不仔细看,只会觉得是两个秀气的男儿。

    这俩人的腰间都挎着武器,眼看前方的女孩儿下了马,神色间颇有无奈之色,但也没有多嘴,只是也跟着下来了,手上抓着腰间的武器,充满戒备地跟在了女孩儿的后面,左右四顾,十分警惕。

    女孩儿深吸了口山里清醒的味道,再扭过头看着身后两人那草木皆兵的样子,嬉笑着劝慰道:“两位姐姐,难得能跑出来,就别这么紧张啦,这地儿这么偏,人都没有,咱们可以好好地游玩一会儿了。”

    虽然知道过不了多久肯定就有哥哥手下的军队来抓自己回去,但是能多呼吸一秒自由的空气,那也是极好的。

    当来自长辈的爱护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皮贴在身上,任是谁都会受不了想要逃离的。

    看她那闲散愉快的样子,显然是纯粹地抱着一颗偷偷出游的心,然而这两位护卫却不那么乐观,其中一个更是转过头对着这位大小姐苦笑道。

    “小姐,这次陪你疯,我们回去之后只怕就要受到太子的重罚,再也不能陪伴小姐了。”

    她们二人是从小就拜在卫国江湖宗门下习武的的一对姐妹花,被端木朔风网罗到了手下,作为自己妹妹端木南漓的贴身护卫使用,自己妹妹毕竟是女儿家,若是用男性护卫,难免有不合规矩之处,省得让不谙世事的妹妹一不小心吃了亏,只是端木朔风实在是想不到,这两个特意找来的护卫竟然能跟着自己妹妹一起瞎胡闹,现在竟然还陪护着出了城,一起跑到了这种危险的地方来。

    这两人也是第一不知道端木朔风的手段,对后果不带怕的,第二是两人原本就是江湖儿女,崇尚自由,散漫惯了,两人与端木南漓相处久了,关系极好,互相视为好姐妹,每日听她哀求想要出去逛逛,两人自视武功不错,对这位妹妹又是同情又是疼爱,心一软,便陪着偷跑了出来,虽然明知道回去就要被降罪,但也顾不得那些了,虽然事后肯定要被调离端木南漓的身边,但能满足她一次愿望,那也值了。

    耳听得对方如此抱怨,端木南漓赶紧回身,一把抱住女子,把头靠在对方的肩上,噘着嘴道。

    “我才不要姐姐们离开我,回头哥哥怪罪,我一人承担就好了,哥哥可是最宠我了,肯定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另外一个女子唯有报以苦笑,就是最宠你,才更容不得我们这种坏规矩的人。

    三人闲聊了一阵,一路走来,慢慢地警惕性也放松了下来,此刻刚刚走到了一处潺潺流淌的溪水边上,这三人都停了下来。

    地面绿荫一片中,点缀着几朵色彩亮丽的野花,四周的大树里,似有兔子若隐若现,耳听鸟语,鼻嗅花香,端木南漓开心极了,整个人仰着头在草地上旋转了一圈,深深呼吸,满脸幸福的样子,惹得边上静候的两人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能看见小姐如此自在的笑,这次偷跑出来就是受再重的惩罚也值了。

    然而就在这美好的时刻,周围的草丛突然一阵抖动,发出窸窸窣窣枝叶晃动的声音,两个侍女陡然一惊,从美好之中醒转过来,赶紧拔出了腰间的佩剑,一左一右,挡在了端木南漓的身边。

    “是谁,出来!”

    两人从小一起学艺,又是一胎所生的姐妹花,心意相通,顿时齐声大喝道。

    端木南漓知道两位姐姐武功不错,定然不会无的放矢,此刻赶紧躲在两人的中间,虽然有些害怕,但到底是不谙世事,眼中更多的还是兴奋和好奇。

    而就在这时,一只肥肥的兔子突然一蹦一跳地从草丛中跑了出来,端木南漓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惊喜道。

    “好可爱的兔子!”

    眼见只是只兔子,两个侍女也同时松了口气。

    什么啊,原来只是兔子,或许是一路过来太紧张的缘故吧,有些草木皆兵的味道了,两人默默地把剑回鞘,就准备转过身去其他地方查探一二,然而就在这时,突然有七个大汉带着一股子贱兮兮的贼笑,从四周的草丛之中同时钻了出来,团团围住了场中的三人。

    两个侍女满脸惊骇之色,赶紧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弓着身子,戒备地看着四周的敌人,知道今日断然是不能善了了。

    这几人看装束应该是附近横行的马匪,对方有七人,又都是穷凶极恶的马匪,她们二人虽然自小学艺,但也没自大到就觉得毫无压力,更何况旁边还有位大小姐要分心保护,这次只怕是凶多吉少。

    姐妹中的姐姐芙蓉首先把剑尖朝下,以示自己的诚意,抱拳喊道。

    “在下乃是神剑门下弟子,此次乃是师门历练,几位师门长辈就在附近,诸位何不行个方便?”

    神剑门乃是卫国内部的一个江湖门派,而他们几个马匪里也就一人是卫国人,原本也是江湖人,倒是听过神剑门的名号,当下皱了皱眉,操着一口地道的卫国土话高声喊道。

    “豆儿,前人尊姓?”

    这是卫国的江湖黑话,意思是姑娘家师何人,这是存心有试探之意。

    芙蓉的眉毛一挑,面带傲色地说道:“在外徒不敢言师,敝家师姓梁,字广平。”

    出门在外,子不言父,女不言母,徒弟不言师傅,总之不能直接说师傅的真名,但是一个姓氏一个字,知道的自然就知道是谁了。

    那几个马匪听不懂,都看向同伙,等待他的解答。

    那问话的马匪眉头深深地皱起,询问道:“可是神剑无敌梁原梁老先生?”

    芙蓉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正是!”

    两人这边对了一套话,其余马匪只见自家兄弟问完话之后突然面有难色,当下就有一人最先忍不住呵斥道:“老狗,你跟这娘们儿叽里咕噜的说些啥呢?”

    那被人称作老狗的马匪道:“她们是卫国神剑门的人。”

    “神剑门咋个了?”另外一人不解地问道,他是凉国人出身,知道个屁神剑门,自然没什么怕的。

    然而老狗却道:“神剑门乃是卫国江湖上最厉害的门派,她们的师傅梁原威名极大,若是她们师门长辈在附近,只怕不能动手!”

    一个马匪看着眼前早就视为囊中物的漂亮女子,带着一股淫笑舔了舔嘴唇,然后朝着那卫国来的马匪骂道:“老狗你鼻子不是最灵?这他妈哪儿有人,你看那两个小娘们儿慌的样子,那梁什么原的真要在附近,只怕这两个小娘们儿早就跳起脚骂咱们了,再说了,快点动手,那姓梁的再大的能耐能赶来沙漠里找咱们的麻烦?别他妈的墨墨迹的,给老子上!老子可是憋了很久的火了!别他妈浪费时间!惹急了老子拿你老狗的屁股通通!”

    其余诸人又不是卫国人,根本不知道这什么狗屁神剑无敌梁广平,再加上本就是脑袋别裤腰带上的亡命之徒,一个个的根本就没有惧怕的心思,老大一发话,早已按捺不住的马匪们顿时就迫不及待地便冲了上去。

第一百章 马匪无人性

    眼看四周的马匪们没被吓住,反而一起冲了过来,出身神剑门的两人不敢怠慢,赶紧拦在了端木南漓两边,姐姐芙蓉更是几乎靠着硬拖才把完全被吓住的大小姐扶上了马,然后一个不注意后者却又突然从马上跳了下来,然后从脚边拔出了一把镶嵌着美丽红宝石的银质短刃,急切道:“不行,我不能一个人走!”

    芙蓉苦着脸,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小声道:“小姐,您走吧!”

    奈何端木南漓在那样一位控制欲极强的大哥的重压之下,本就十分渴望自由,为此把自己打扮得英气十足的样子,说到底,她向往的都是江湖儿女快意恩仇的日子,此刻哪里能抛弃这两位姐妹独自离开,当下就与这对姐妹花背靠着背,眼神坚毅地大声喊道:“不行!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这俩神剑门下姐妹花还想再好言相劝,但是对面的马匪们哪里会等她们在这里废话,一个个都是眼冒绿光,宛如饿狼一样迫不及待地扑了上来。m.www.uu234.net

    “抓活的!哎哟!”

    当先冲上来的这一位才刚说了一句抓活的,但是一是被脑中**乱了心智,二是看对面是三个细皮嫩肉的小娘皮,故而十分轻敌,但马上就被对面严阵以待的另外一名侍女小青抓住了机会,眼疾手快地用剑一挑,刺中了这人的手腕,手中紧握的大刀当啷落地,吃了亏,赶紧后退开来。

    “小心点,这娘们是硬点子!”

    他这一吼,吓得其他人具是一惊,但也算清醒了过来,知道不能小觑,行走江湖,最忌讳托大二字,古往今来在阴沟里翻船的大师不知道有多少,更何况是他们这帮人,当下提起十分精神,手上不由得又加了几分力,刚才眼看一击即中,直接废了一人,心中顿升一股豪气的小青竟然主动与对方硬拼了一击,然而从剑身上传来的大力震得她虎口一麻,一把长剑几乎脱手。

    剑本来就是轻灵器,走的是飘逸迅捷的路子,与这种大刀硬碰硬,而且女子的体力又普遍弱于男子,自然就是这个结果。

    说是马匪,但大多都是江湖练家子出身,哪儿有那么好对付的,这小姑娘还是吃了经验不足的亏,若是换她师门长辈来,哪怕武功与她一致,刚才也不会如此。

    “嘿!给我滚开!”

    一招失了先机,那之后就步步要被人压制,眼看对面的马匪突然一脚踹来,手腕受了点轻伤的小青只来得及挥剑一挡,然后被连人带剑踹在了胸口处,当下惨呼了一声,止不住地踉跄后退,甚至把身后的端木南漓都撞得身子一歪。

    一步错,步步错,若她刚才没有因为轻敌而硬拼那一记,这马匪用脚来踹,她大可以直接挥剑去斩,可惜终究慢了一步。

    此时一起来攻的马匪也就五人,另外两人一人因为原籍卫国,摄于神剑无敌的威名不敢出手,只好在一边为同伴望风,另外一位则是刚才那被小青刺伤了的马匪,正捂着手腕躲在一旁,反正有同伴出手,就省得自己再上去冒险了。

    眼看那该死的小娘们突然失手,对面三人原本保持不错的防守阵型顺势就出现了破裂。

    “妹妹!”

    眼看情况不妙,芙蓉惊叫一声,翻身就要上去救人,注意力一分散,却冷不防地被自己这边的对手看准了机会给一刀拍在了背上,当下惨叫了一声,也踉跄着倒地。

    若不是那土匪为了事后能绑她回去再好好玩弄几天,中途改砍为拍,只怕芙蓉早已没了半条命。

    到底都是些未经过实战的雏儿,哪里是这些穷凶极恶的马匪的对手,就算从小拜在了名师门下,但是对敌经验稀少,己方这边一出问题,心里马上就慌了,心一慌,手上就会乱,自然会被对方抓住机会。

    卫国拢共也就两州之地,一座江湖就这么大,一个神剑门就已经可以技压群雄,一枝独秀了,以往在卫国境内走江湖的时候,对手一听闻这俩小姑娘是神剑门下的,谁敢不给几分面子,奈何此地不是那座江湖,谁也不会跟你讲这种规矩。

    虽然双双被袭,都倒在了地上,但是这两姐妹到底还是没忘了师傅曾经教的本事,手中长剑连舞,招招狠辣,四周这几个马匪本就是想抓过对方泄泄火,自然不愿意把对方给弄死弄残了,投鼠忌器之下,手下也就不敢使出全力,反倒是给了这两姐妹一分喘息的机会,一起挥剑逼退了敌人,瞅准机会,腰一用力,竟然直接又从地上翻了起来,虽然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起码还能勉强地保持着阵型,护住身后的南漓大小姐。

    几个马匪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贼笑道:“嘿,这娘们儿腰力可真好,可得弄到床上让老子好好享受享受!”

    另外几个也顺势开口。

    “你们乖乖投降吧,这里这么偏,你家师门长辈真在附近也寻不到,倒不如早点投降,也好少吃点苦头,刀剑无眼,把你这小脸蛋儿刮花了可就不美了。”

    “是啊,一会儿陪哥哥们爽爽,只要爽够了就放了你们,何必挣扎呢?”

    “你们是不知道床上的滋味儿,保管你们试过一次就离不开咱们了,哈哈哈哈。”

    “小娘们儿投降吧,挣扎什么呢?”

    几个马匪一边朝着这边说着污言碎语,放肆大笑,一边加紧缩小包围圈。

    对面这三个女子平日里都是养尊处优之辈,哪里听过这般言语,具都气红了脸,年纪稍长的芙蓉还算稳重,只当没听见,专心防守,寻找机会逃离,而另外两位,小青和大小姐都忍不住斥骂了起来。

    “我呸!不要脸,也不瞅瞅你们几个的德性,你们也配?”

    “等我哥哥来了,一定把你们吊在城头示众!”

    战斗中能影响对方的心神也是十分重要,几个马匪眼看对方搭话,自然就继续从嘴里吐着最肮脏的语言调戏,劝降,他们可不比这两小姑娘,脏话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张口就来,根本不用额外费心思去想。

    嘿嘿,不怕你不搭话,就怕你油盐不进专心防守,那反倒要费好一番功夫。

    “你哥哥?可惜他不在呀,你一个姑娘家跑出来,难道你哥哥都不陪着你吗?”

    “是啊,我看他也不是个好东西,还不如跟了我们,我们这可是有七个哥哥呢!肯定更疼你呢。”

    “跟哥哥们回了营寨,还有一大堆哥哥等你呢,不比你一个哥哥来的好?”

    “是啊,哥哥们的小弟们可大了,你想不想看啊?”

    “哈哈哈哈哈。”

    要论骂架的功夫端木南漓这种大小姐哪里比得过这些人,当下被气的连话都说不出,胸膛起伏不停,划出一道道波澜壮阔的曲线,把对面那些马匪们的眼睛都看直了,一个个不断地吞咽着口水。

    “妈的,真大啊!”

    一个马匪把脸一横,朝着一脸沉静的芙蓉喝骂道:“干你娘的臭娘们儿,给我废了这娘们一只手,缺只手干起来不打紧,把最漂亮的那个抓住就行!”

    “草!别啊,我更喜欢这个妞啊!”

    另外一个马匪话未说完,那领头的马匪便上前一刀砍在了芙蓉的剑上,直把后者给震得连连后退,旁边的人瞅准机会赶紧抢了上去,一刀划过,芙蓉此时正是一口新气未生的力竭之时,而旁边武艺更差,又被对方吸引了注意力的小青和端木南漓更是分不出手驰援,当下只能勉强地举起手中剑挡了上去。

    “咔!”

    “啊!”

    一道寒光闪过,一捧血花飞射而出,一声痛苦的惨叫传来,一只握着剑的手已经齐腕飞了出去。

    “姐姐!”

    “芙蓉姐姐!”

    两声惊呼几乎同时响起,两人哪里见过这种血腥的场面,谁能想到原本该是鲜衣怒马的江湖怎么会是这种不堪的样子?

    端木南漓呆呆地站在原地,满头的冷汗,似乎是直接被吓傻了,然而旁边的马匪哪里会让着她发呆,上前便是狠狠地一脚踹在了她肚子上,力量之大直把后者给踹倒在地,捂着肚子只感觉是肠穿肚烂,半天爬不起来。

    “混蛋!你们去死!”

    小青眼看姐姐受了重伤,满脸泪痕,恨到了极点,上前一阵胡乱挥剑,对面一个马匪躲闪不及,竟然真被她一剑划到了脸上。

    “啊!该死!”

    那马匪捂着眼睛,痛得哀嚎了一声,然而被砍了这一剑反倒是激发了他的凶性,再也不管不顾,往前一刀狠命砍去。

第一百零一章 英雄救美人

    树林中间的林地里,旁边就是小河潺潺鸟语花香,然而场中却是一副血腥恐怖的场景。

    “小青。。。。。。”

    端木南漓被人一脚踢在下腹处,痛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只能捂着肚子无力地趴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那边中刀倒地的小青,轻声地呼喊着。

    她的心中此时无比悔恨,要不是她任性偷跑出来,事情又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要不是她不顾一切地乱来,芙蓉和小青两姐妹又怎么会遭此横祸?现在连自己也要遭他们的毒手了。。。。。。

    谁来救救我们啊!

    哥哥,哥哥,你在哪儿?

    我发誓再也不乱跑了!

    求求你,哥哥,救救我们!

    她虽然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待在哥哥的身边,但到了现在这种时候,最思念的人和最后的希望也是那位大哥,她生下来不久母亲就因为大出血离世了,这十多年完全是哥哥一个人带大了她,虽然对于对方严厉的管教非常不满,但其实她也知道,那都是因为爱她才会这么做。

    她知道哥哥是怕她遇到危险,怕她吃亏,怕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们害她才不允许她跑远,在这一刻,这些事情她全部都能理解了。

    可是,哥哥不会来了,也来不及了,落到了这帮畜生的手里,妹妹只能选择一死了之才能保全清白之躯了,哥哥。

    总算是解决了这三个小娘们儿,这边的马匪们也安静了下来。

    被小青刺中了眼睛的马匪仍然拿手捂着满是鲜血的左眼,因为疼痛不断地刺激着神经,他满脸凶狠之色,恨恨地盯着地上躺着的小青,之前那一丝丝**的**早已被恨意和疼痛给冲散了。

    小青的脖子上中了他全力的一刀,深可见骨,整个脑袋和身子也就被一点点皮连着,此刻血浆就跟不要钱一样从断口处喷出,就这么一会儿连抽搐痉挛的幅度都小了下来,双眼晦暗,嘴巴无意识地张开流着血沫,眼看应该是不行了。

    然而那没了一只眼睛的马匪仍是不肯放过她,又从同伙那边抢过了一把刀,上前狠狠地补上了几刀,给这位刚刚闯荡江湖不久的可怜孩子开膛破肚,直到肚子里腥臭的内脏都流了出来这才肯罢休。

    其他的马匪们虽然不爽他直接杀了这本该可以玩弄很久的女人,但是眼看他没了一只眼睛,也都不好说什么,就直接朝着地上还躺着的另外两个女人走去。

    刚才那个波涛汹涌的极品小妞没事儿就行。

    芙蓉握剑的右手被马匪毫不留情地斩断了,又眼睁睁地看着亲妹妹被杀,甚至被开膛破肚,好像猪羊一样的牲畜毫无尊严地死去,已经彻底地没了斗志,只能呆呆地跪坐在地上,原本引以为傲的师门宝剑都随着那只断手掉到了另外一边,她也没想过要去捡起再反抗,满身的血污和泥土,脏兮兮的,再没有神剑门弟子那种骄傲之气,此刻就跟一个街边的乞丐一样毫无生气,无神的双目落在远处那具凄惨的尸体上,嘴巴一张一合,喃喃自语,说的都是些含含糊糊的词语。

    “草他妈的,一身血,晦气!”

    一个马匪走上前来,猛地一巴掌把芙蓉整个人扇倒在地,然后伸出手一抓,把对方的腰带给拉起来然后一刀割断,接着连着里面白色的亵裤一起脱下,又手忙脚乱地解下自己的裤子,急乎乎地就往深处捅。

    芙蓉吃痛,身子感觉到两只大手和一个热乎乎的东西在自己的**地捅来捅去,不得其门而入,整个人总算是清醒了过来,当即翻过身,用仅剩的左手捡起了旁边地上马匪刚放下的刀,手腕一翻转,一刀就给对方把腿中间的那个小东西切了下来。

    旁边另外的马匪们甚至都来不及喊出‘小心’两个字,一切便已经发生了。

    “啊!啊!啊!”

    那马匪看她那样子,本以为对方已经放弃反抗了,哪里会料到这种情况,当下捂着下体,痛苦地惨叫着,一步步跌坐在了地上,然后撕心裂肺地惨叫了起来。

    其余几个马匪看得自己都是胯下一凉,大家都是男人,自然能想象得出那份痛苦,当下看着那个披头散发,甚至连裤子都没穿上,露着下体,似乎整个人都已经疯癫了的女人,眼中都有了一份惧意。

    万万没想到,只是三个学艺不精的小娘们儿,竟然已经废了一个兄弟的手,一个兄弟的眼,还有一个兄弟的命根。

    “操!操!”那猝不及防之下被芙蓉一刀阉了的马匪甚至都顾不得痛,在旁边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双眼之中赤红一片,身子发抖,嘴唇颤个不停,举着刀就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冷不防地一脚踩到了自己那还未拉起来的裤头上,竟然直接跌了下去。

    “小心!”

    另外几个马匪赶忙出声想要过去拉他,结果还是慢了一步,这作恶多端的马匪竟然一个不小心落到了地上呆坐着的芙蓉手里正握着的刀上,顿时被扎了个透心凉,整个人‘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瞬间毙命了。

    “啊!啊!”

    芙蓉看着眼前落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突然大声地嘶吼了起来,疯狂地推搡着身上脏兮兮全是血的尸体,然后又手舞足蹈地把地上的血往自己的身上抹,就连断手处的骨头都磨出来了仍然不自知。

    几个马匪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应该是疯了,一个个烦躁地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走上前一刀砍下了芙蓉那还在摇晃的头颅,其他人都一齐朝着地上仍然趴着的端木南漓走了过去。

    “还好,剩了个最好的。”

    “这个可得珍稀,不能再弄坏了!”

    “谁先谁后?”

    同伴们的死伤并没有让他们的**有丝毫的减退,这些马匪们本就是一群亡命之徒,因为利益而聚在了一起,哪儿有什么道义可言,死一个人,反倒是少了一个人分好处,这不是更好?

    地上趴着的端木南漓也眼睁睁地目睹了这一出人间惨剧,早已泪流满面,凄楚无比,心中仍然幻想着哥哥能如以前一样出现救出她,为两位姐姐讨回公道,她只希望眼前的一切其实都只是一个梦,她一睁眼还躺在府中的床榻上,芙蓉和小青还在身边,可以一起在城中游逛,但身上传来的疼痛感却仍然不断,耳边的脚步声终于将她拉回现实,她想要站起来自杀,却没那个力气,心中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悔恨。

    对不起,哥哥,对不起,芙蓉姐姐,对不起,小青姐姐,是南漓对不起你们。

    眼看着那些马匪们越走越近,她的心中一片绝望,她的下场会有多惨,她已经不敢去想象。

    一双双满是血污的,脏兮兮的大手一起伸了过来,一张张舔着嘴唇,带着最原始**的臭烘烘的中年男人凑了过来,他们脸上带着淫笑,他们脑海中甚至都已经幻想出了触摸到地上这位细皮嫩肉的小娘们身上那种美妙的感觉。

    简直可以让人在一瞬间就到达顶点。

    她的耳中听着那些污言秽语,准备迎接自己接下来的悲惨命运,芙蓉两姐妹的死让她已无力反抗,她心中满是悔恨,却已经连说的人都没有了。

    “嘿嘿,小娘子,先在这儿爽爽,之后再带你回营寨!”

    “看你应该是个雏儿,哥哥会温柔对你的。”

    “都别跟我争!我要她的腿!”

    “那我要她的嘴巴!”

    “别抢啊!”

    就在这端木南漓一生中最绝望的时刻,一只羽箭突然从树林之中射出,一个马匪顿时惨叫着倒下,一个黑影从中翻出,趁着马匪们回头的当口儿,一下子落在了地上女孩儿的身前,挡住了前方那如狼似虎的饥渴马匪们。

    端木南漓听到响动,努力地睁开已经被泪水模糊的双眼,只隐隐约约地看见了一道矫健的身影站在自己的正前方,就好像一堵墙,为她隔绝了外面的一切风雨。

    是哥哥吗?

    哥哥终于来了吗。

    她闭上了眼睛。

    顾玄握着刀站在原地,眉毛一挑,愤怒地叱骂着。

    “哪儿都有你们这帮匪类,真是该死!”

第一百零二章 端木太子到

    顾玄和靖龙以及那两个王家的矿工一共四人也是刚刚才走到此处,耳听得远处传来打斗和惨叫声,隐隐约约的好像还有女人,于是就这么悄悄地潜了过来,眼看竟然是一帮马匪在袭击对面的三个女子,在探查了一番确认四周没有伏兵之后,自然忍不住出手搭救。m.www.uu234.net

    “混账,小子,你什么来头,敢来坏我们的事?”

    眼看就一回头的功夫,面前竟然突然站了个人,还挡住了地上已经唾手可得的女人,领头的马匪顿时忍不住举着刀怒骂道。

    他身后另外一位小心地戳了戳他的肩膀,那领头的马匪回过头,才看到后面握着刀从草丛中钻出来的靖龙。

    “不过就是两个人嘛,怕什么?”

    这马匪倒是想的好,毕竟他这边哪怕死了两个,伤了两个,那好歹也还有三个健全的人,又都是练家子出身,对面这两个男人又不用留手,自然不带怕的。

    然而顾玄都懒得跟他废话,手中的宝刀一横,他可不是芙蓉小青两姐妹那般的半吊子,下定决心一出手就如捅猛虎下山,蛟龙巡海,迅捷狂暴似天雷奔腾,完全不给对手反抗的机会。

    刚才还有闲心扭过头去看后面的马匪头子根本反应不及,就被这凶悍至极的一刀切下了头颅,整个身子摇摇晃晃地随着惯性往前,被顾玄直接一脚踢开,另外的几个马匪哪里见过这般阵势,一个个差点吓得魂飞魄散,握着刀刚想后退,冷不丁的后方就又是一声惨叫传来。

    靖龙挥了挥刀,甩掉上面粘着的血肉,然后直接大踏步地向前,当先一个马匪被他一刀力劈华山落在了肩膀上,随之而来的就是势大力沉的一脚踹在对方的胸脯上,直把后者给踢得重心不稳,心胆俱丧,踉跄后退之下被靖龙追上来一刀割了喉。

    地上的端木南漓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围着的马匪们不断地惨叫倒下,转眼间,刚才还不可一世,连杀了她两个姐妹的马匪们就已经全部倒地了,而那个挡在她身前的高大身影也随之深深地映入了她的心里。

    顾玄脚下踩着一个刚被他直接一拳打晕了过去的马匪,转头朝着靖龙道:“正好陆先生需要,这个就绑回去,何况这帮马匪突然出现在这里,也需要一个活口问问情况,你陪着那两个王家的人先去查看下矿产所在,这边本王来解决。”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原本绿色草地上已经满是暗红凝结的血块,马匪们的尸体四散倒了一地,基本上都是一击毙命,他们本来人就不多,在先折了几个同伴的情况下压根儿就不是顾玄和靖龙两个人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解决了。

    眼看着地上那两个女人残缺不全的尸体,顾玄心有戚戚,看装束应该是普通的江湖儿女,可是此江湖非彼江湖,做个平民百姓或许还好点吧,不过此行他是带着任务来的,容不得他耽搁时间处理这些尸体,毕竟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马匪在附近,就只能任由这可怜的二人暴尸荒野了。

    他不是圣母,能救的他一定救,没办法的他也不会为之神伤。

    顾玄把刀回鞘,然后抬步朝着地上的端木南漓走了过去。

    先蹲下身用两根手指简单地探了下鼻息,顾玄又仔细地查看了一下她身上的伤势,发现应该只是暂时晕了过去,当下伸出两只手,把这小姑娘从地上拦腰抱了起来,然后托着往溪水边上走去。

    到了清澈的溪水旁,他从怀里摸出了一块专门用来擦汗擦手的帕巾,蘸了蘸这春日里还冷得有些刺骨的溪水,拧干净了,就朝着端木南漓的脸上擦去,毕竟双方男女有别,她身上的血污就不太好处理了。

    被冷水这么一刺激,端木南漓也总算是清醒了几分,她本来就没受什么伤,刚才晕过去实在是心神太过震动所致,外界这么一刺激,马上就醒了过来。

    刚才只感觉突然有神兵天降,似乎是有人救了自己,然后好像被人给抱了起来。

    “哥哥,哥哥。。。。。。”

    端木南漓迷迷糊糊地又轻声地呢喃了几句,半晌,一对涣散的瞳孔才终于慢慢地聚焦,待得看清楚了顾玄的面容,吓得一下子从他的怀里弹起,充满警惕地问道。

    “你是谁?”

    刚一问出这句话,之前的记忆突然就涌了上来,她茫然地回顾四周,只见是一地的死尸,满地的鲜血混杂着腥臭的内脏,甩得到处都是。

    而芙蓉和小青两姐妹残缺的尸体也被她给找到,待看到两人那无神而灰暗的双目那一瞬间,端木南漓再也忍不住,整个人一下子从顾玄的怀里挣脱开来,趴在溪水边上,一边痛哭一边呕吐了起来。

    顾玄就这样静静地在旁边看着,待得眼前这女子终于停止了呕吐,慢慢地坐回了草地上的时候,他才好心地递上去了刚才那块帕巾。

    “你是卫国人?”

    顾玄手里捏着刚才从对方身上不小心扯下的一块腰牌,沉声问道。

    端木南漓却没有理他,而是把头整个埋在了怀里,双手抱着膝盖,小声地抽泣了起来。

    突然逢此大难,两个平日里朝夕相处,情同姐妹的护卫就此惨死,她一个从小就被养在温室里长大的大小姐哪里能无动于衷,此刻骤然安全了,情绪反倒是瞬间崩溃了。

    顾玄站在她身边,轻轻地说道。

    “跟我走吧,此地并不安全。”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说的话,一只羽箭突然从旁边的树林里射出,直接落在了两人旁边的草地上,顾玄的眼神一凝,拔出腰间的长刀,下意识地护在了女子的身前。

    远处的林地里,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端木朔风带着卫国边军中抽调出的一队精锐骑兵,总算是赶到了。

    “南漓!”

    熟悉的声音响起,端木南漓整个人浑身一抖,赶紧从地上站起,左右四顾,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待得前方的草丛被拨开,自己的哥哥骑着马从中冲了出来的时候,她才终于确定真的是哥哥来救自己了,当下捂着嘴,满脸泪水地挥起了手。

    眼看着那一地的尸体,就连那两个专门给妹妹找的护卫都惨死了,端木朔风哪里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当下策马前奔,怒斥道。

    “小贼!放开我妹妹!你敢伤她一根汗毛,我必诛你九族!”

    顾玄的嘴角扯了扯,懒得搭理这个救人心切的哥哥。

    自己的九族?

    在西大陆的南方,竟然还有人敢这么说话,真是稀奇。

    还未等座下的马彻底停下,端木朔风便和其他人一起匆忙跃下,然后拔出武器,朝着这边而来。

    顾玄看了眼身后激动的女子,识趣地朝旁边一退,让开道路。

    然而其他的护卫们却不任由他离开,一个个都面带怒色地围了上来,大声道。

    “小子,别走!”

    “放下你手里的刀!乖乖跪下,免得吃苦头!”

    “跪下!”

    几个护卫们大声地喝骂着,无非就只是想在端木朔风的面前挣点好印象而已。

    顾玄心中一股怒火腾起,不分青红皂白,就要让自己跪下?当下也拔出了腰间的宝刀,寒声道。

    “不怕死的就上来!”

    端木家的兄妹俩紧紧地抱在一起,端木南漓整个头埋在哥哥的胸前,泣不成声,端木朔风一边拍着她的背小声安慰着‘没事了’,一边朝着身边的几个家将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拿下那小子再说。

    而此时靖龙等人也听到了动静,匆匆地从旁边赶了回来,眼看顾玄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人团团围住,靖龙*根本没有多想,直接拔刀就冲了过来。

第一百零三章 如狼似虎之人

    幽幽青山的绿林空地中间,一具具面目狰狞,死状凄惨的尸体安静地倒在地上,内脏与屎尿齐出,一股股腥臭难闻的味道顺着春日的风四散开来,附近林中的动物早已被这番场景吓跑,唯有上空却有一只羽翼伸展的苍鹰正在环绕不停。www.uu234.net

    就算有从风中闻到血肉味道的猎食者,也不敢贸然过来捡漏,数十位武装到了牙齿的人族骑士正握着武器牢牢地守在四方,看他们的样子,哪怕是个兔子突然蹿出来也会引来一阵乱箭。

    眼看双方言语对峙,一副剑拔弩张的景象,甚至到了随时都要动手的时候,还缩在亲哥怀里哭泣的端木南漓这才算是反应了过来,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大惊失色,赶紧朝着端木朔风请求道:“哥哥,别动手,是他们救了我!”

    身材高大健硕的端木朔风低下头看了一眼,先松开了怀中面色有些焦急的亲妹妹,然后左手一招,头顶那只品相不凡的苍鹰直接一个俯冲下来,然后轻巧地落在了他手臂的皮质护手上,顾盼之间,一股猛禽独有的凶悍气息顿时顺着它侵略性的目光落在了对面顾玄等人的身上。

    端木朔风安抚了一下还在不停地煽动翅膀,随时准备朝着对面进攻的爱鹰,然后朝着对面的手下挥了挥手。

    围绕着顾玄等人的士兵们识趣地缓缓退开了一点点距离,但仍然握着自己手中的武器,并没有彻底地放开包围圈。

    端木朔风大步流星地走到了近前,虎狼一般的目光好像看待待宰的羔羊似的,毫无顾忌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青年,这才随意地开口询问道:“你是何人?”

    顾玄心中有气,一只手倒提着刀,没有回鞘,只是仰着头,同样针锋相对道:“那你又是何人?”

    他这边话音刚落,对面的士兵中马上就有一人大声呵斥道:“放肆,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家主人说话?”

    顾玄身后的靖龙也大怒道:“你们又算是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家公子说话?”

    眼看双方一言不合,似乎又要开打,这时,端木南漓赶紧走上前来,有些怯生生地伸出手拉了拉端木朔风的袖子,垂着头柔声道:“哥哥,他们都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别这么凶,可以么?”

    端木朔风整个人刚刚涨起来的气势顿时微微一滞,他无奈地偏过头来看了一眼身边这个妹妹,自母亲离世之后,这就算是他在世上唯一可以交心的亲人了,当下不得已也只能先放下了架子,转而朝着对方温和地问道:“这位公子,既然你是我妹妹的救命恩人,可否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之一二?”

    他全然不提自己刚才不分青红皂白地下令包围对方,甚至起了杀心的无礼举动,毕竟是当上位者当惯了,从来只有别人臣服在自己的面前,他端木朔风哪里有给人赔礼道歉的可能。

    顾玄虽有些恼怒对方根本不问清楚状况就突然派手下围住自己,不过既然是因为过于忧心亲人的安危所致,那倒也可以理解,更何况对方现在人多势众,又都是精锐,跟对方起了冲突不划算,当下语气也就缓和了几分,先开口自我介绍道:“在下唐玄,不知公子名讳?”

    出门在外,不轻易抖露自己的真名也算是行走江湖的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不然谁知道什么时候就点儿背碰到个不认识的仇家,到时候被人知道了身份,下手偷偷杀了都不知道。

    端木朔风剑眉一抬,双目生光,满脸傲气地回答道:“好说,在下端木朔风!”

    端木?

    顾玄闻言,眼睛顿时微微一眯,他虽然因为手上无人可用,导致消息闭塞,还不知道端木朔风这个名字,但是端木这个姓氏他却是听说过的,这可是燕州对面卫国的国姓,而且这个姓氏与顾姓还不同,顾姓虽是凉国的国姓,但其实民间也有不少人也姓顾,其中的缘由暂且不表,不过这端木姓在这南地就只此一家,想不到眼前这人竟是卫国皇室中人?

    怪不得架子这么大,也怪不得可以御使这群精锐骑兵,那自己救的,不就是卫国的公主了?

    身在边境之外,纷乱之地,竟然还敢跟一个不认识的外人随意抖露身份,就这份气度就不一般。

    看他的样子也不是个傻子,那定然是个极度自傲的人,根本不屑于使用假名隐藏身份。

    顾玄想了想,既然对方自己都不在意,他也就直接拱手问了:“阁下可是出身卫国皇室?”

    端木朔风一只手抓着那凶悍的苍鹰,另外一只手背在身后,仰天大笑道:“看来唐公子的眼力也不一般呐,不错,在下正是卫国皇族!”

    顾玄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这可不是我眼力不一般,实在是你这姓氏太过稀少,正常有点见识的人都应该知道。

    与身后的靖龙对视了一眼之后,顾玄这才转过头来,微微一笑,解释道:“阁下既然是卫国皇室,那在下就直说了,适才在下与几位朋友游玩至此,耳听一阵阵厮杀惨叫之声从附近传来,按捺不住好奇心到了近前,眼见一帮男人竟然在围攻三个女人,观其穿着打扮,料想该是附近的马匪,江湖儿女,嫉恶如仇,这些马匪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眼看舍妹就要遭他们的毒手,忍不住出手相救,之前不知几位的身份,若有冒犯之处,万望见谅。”

    听到对方的解释,端木朔风满意地点了点头,突然朝着顾玄朗声道:“我端木朔风,就这么一个妹妹,阁下既然对其有救命之恩,还请给我个面子,随我等回府上小住几日,也好让我端木朔风报答一二阁下的恩情,不然我这心里实在是有些惭愧呐。”

    顾玄倒握着刀抱拳推辞道:“不必了,我们江湖儿女,路见不平自然就会拔刀相助,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先我们也不知道舍妹的身份,纯粹是仗义出手,我们不是挟恩图报的人,而且在下。。。。。。”

    顾玄这边连话都还没说完,一个端木家的侍从就直接拿刀指着顾玄大声喝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不想给我家公子一个面子?”

    顾玄刚要开口解释,端木朔风转过身朝着那个忠心的侍从开口教训道:“哎,他们是我妹妹的恩人,你怎可如此无礼!”

    吓得那个侍从赶紧跪下告罪,端木朔风这才又转头朝着顾玄问道:“唐公子是凉国人吧。”

    对于这一点顾玄倒是没有否认,很是淡然地点了点头:“正是,在下出身幽州。”

    端木朔风似乎是随意地问道:“这大冷天的,附近马匪流窜,纷乱至极,唐公子怎会一路游玩到此穷山恶水的地方?”

    顾玄与其对了个眼神,握刀的手下意识地微微用力,但是脸上仍是保持着淡然的神色回应道:“这一点就没必要给端木公子解释了吧。”

    其他的侍从们一听,正想对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一点教训,端木朔风顿时又开口了。

    “我看唐公子一行不过四人,就敢深入这边境险地,我观后面那两位壮士的打扮,虽然也挎着刀剑,但从刚才到现在,一直紧绷着身子,眼神慌张,应该不是武夫,而且身上真正溅了血的,也就唐公子和你身边这位,二位不过区区两人,就轻易地杀死了这么多的马匪,应该不是普通的江湖人吧。”

    靖龙的心中一紧,握着刀的手不由得又用力了几分,甚至忍不住想要抢先动手,先把对面这位端木公子绑在手中。

    顾玄却仍是淡定地回答道:“这就要说那两位惨死在马匪手下的女剑客的厉害了,若不是她们先舍命相搏,打伤了这些马匪,我们又怎么可能救下令妹呢?”

    端木朔风轻轻地抖了抖手,让手上的苍鹰展翅跃起,轻轻地踩在了他的肩上,然后才继续道:“就算唐公子说的都是真的,但一般的江湖人,哪里有这般的气度,既然你都已经认出了我卫国皇室的身份,但言谈举止之间,却丝毫没有低下,恭敬之感,对待我的态度和语气没有任何变化,甚至在我邀请你前去府上拿取报酬的时候也直接拒绝了,我。。。。。。”

    顾玄赶紧抢先说道:“在下已经说过了,我不是挟恩图报的人,之前出手也是因为看不惯马匪们轻辱一个小姑娘而已,这有何奇怪之处?”

    顾玄自己都有些纳闷,这个端木朔风说这么多,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已经看出了自己的身份?

    这不可能啊,自己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凉国皇子而已,而且还是最不得势的那一位,他怎么可能认识自己,脑子里又仔细地思考了自己刚才的言谈举止几遍,顾玄还是没有发现什么漏洞,难道说卫国的情报衙门这么厉害,竟然连自己都能在外面被人认出来?

    是不是最近在黄沙县太高调了一点?

    也不对啊,黄沙县那是什么地方,哪里值得引起敌国的兴趣。

    难道说这人这么谨慎,哪怕是一点点不对他都要刨根问底,彻底弄清楚才肯罢休?

    端木南漓眼看着气氛越来越不对,赶紧又伸手拉了拉自己这位哥哥的袖子。

    端木朔风转过头,朝着旁边的端木南漓宠溺一笑,然后才对着顾玄满脸真诚地说道:“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唐公子,在下很欣赏你的身手与气度,而且你又是舍妹的救命恩人,不如来我手下,如何?我保证会给唐公子一个满意的职位!”

    别说顾玄了,就是靖龙整个人都是一愣,搞了半天,敢情这小子是想招揽自己。

    顾玄赶紧推脱道:“这个就不必了,在下浪迹江湖,闲散惯了,实在不习惯去官家做事,更何况在下毕竟还是凉国人,这若是传了出去,在下的师傅要将在下逐出师门的,我与师傅情同父子,还想侍奉左右,报答恩情呢。”

    “这个好说,我说了,定然会给唐公子一个满意的职位,若是唐公子不喜欢这么多的规矩,也有其他的职位可以给唐公子,那些条条框框都是约束下人的,你是我妹妹的救命恩人,那些规矩你完全可以不与理会,至于唐公子的师门,都说良禽择木而栖,唐公子有了出息,只怕尊师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怪罪?”

    顾玄的嘴角扯了扯,心道好一句良禽择木而栖,你也真是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不过眼看对方人多势众,实在是没必要产生冲突,当下仍是委婉拒绝道:“在下多谢端木公子的好意,不过在下实在是不习惯去官家做事,还是做个闲散的江湖人更开心一点,让端木公子失望了,实在有些对不住,还请端木公子见谅。”

    端木朔风的眼中寒光咋起,正要开口,一旁的端木南漓又重重地拉了他一下,语气有些幽怨地说道:“哥哥,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

    端木朔风深吸了口气,总算是按捺住了心中的那股杀意,转而带着和煦的笑容开口道:“既然唐公子执意如此,那好吧,不过救命之情不可不报,唐公子日后若是有了难处,可来祁连城寻我!”

    顾玄赶紧拱手道:“如此便多谢端木公子了。”

    既然对方不愿,端木朔风也就懒得再多费口舌了,当下就拉着端木南漓,转过身,先将其扶上了马,正要离开的时候,马上的端木南漓突然又低下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端木朔风这才转头朝着旁边的侍从满脸冷漠地吩咐道。

    “收敛一下那对姐妹的尸首,带回去好生安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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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界西大陆,中庭千年帝朝日暮西山,各地诸侯蠢蠢欲动。远在星海的另一头,地,灵二族恩怨千年,全面战争,一触即发。黄金海岸的唯一霸主,亦对鲛人族世代传承的四海共主之位觊觎已久。沧海界风起云涌风起的千年大时代,再次降临!且看顾玄如何从一个不得势的南地小国皇子…沧海纪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沧海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沧海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