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6章 有了当哥哥的觉悟
她笑看着叶子皓提议：“葱油味儿的固然好吃，若是试试撒芝麻的，或许更好。”
“好，就先试试两种品味的，以后还可以试试桂花酱，山楂酱你就不要吃了。”叶子皓笑着答应了，也想到了新的吃法。
不管是葱花，还是芝麻，都是添香，他们平时吃得多的是糕饼和馄饨、饺子，到是许久不曾摊饼子吃了。
许孙氏得了新的吩咐，再去找自家男人交代下去。
许孙氏的男人就是管家许德山，后院、厨房、府里一应采买都是管家的事情。
但是内院管人则由王钱氏负责，而不是许孙氏，王钱氏的男人王桦则在外面做管事，负责铺子、庄子这边的事情。
但不管是做何事情，他们四家人都是得到了大人与夫人重用的，以亲信待之。
大厨房里接到吩咐之后到是没表示为难，立刻就清点了一下做这种饼子的材料，到不难做。
原来大厨房里是很忙碌的，但随着外头的伙计、管事来来往往，也还是忙得过来，现在正院里的主子又走了不少，就更清闲了。
家主要吃几个饼子不过是小事儿一桩。
吃了早饭之后，叶子皓就把小吉祥牵走了。
拓儿去上学了，小姐妹们上午也要读书写字，小吉祥虽然也会跟着读书认字，到底是以玩耍为主的，这时候就落单了。
叶子皓要去竹风小筑商量人员安排的事情，干脆将小吉祥带上。
圣旨他接了，但他不能被动等待最后结果，今年别的且不说，秋后的葡萄酒是一定不能出问题的。
因此，他假设自己不能等到那时候，应如何重新安排人手，这个他与赵沐扬、赵沐秋还有几个舅舅早就商量过了。
原计划是他带凰儿回叶家村待产，出了月子也差不多就到了做葡萄酒时，由他带着叶家村的人完成靖阳那边的货。
叶家村里便有人怀着不同的小心思，但毕竟是一族之人，上头还有族长和族老呢，便真学了手艺去，也是不敢往外乱来的。
更何况，他计划将手艺掌握在族里核心人家里，比如族长和族老，老头们掌着，其他人只帮着清洗葡萄，甚至更外围的将葡萄摘回村里来便可。
这样人手就够用了。
这是一族利益，老头们自然会当机密守着，而不会随意出现错漏。
可他若是回不去叶家村呢？
或是在中秋节前就要离开呢？
有些事情可能不发生，但不代表就此高枕无忧。
前些日子已经将各处春耕的事情安置妥当了，几家明珠阁和云来的年前帐目也刚刚送到，大伯不在这里，只能他自己来看。
当初明珠阁与云来酒楼、客栈凑出来的进葡萄本钱，已经用酒抵了帐，剩下的酒钱也将在后面的盈利中陆续支付。
现在大堂哥和二堂哥回村去扫墓，接下来就要去京城。
去京城，无疑就如春雷响在心头，既让人欢喜春雨滋养田园庄稼，也让人忧虑小河涨水、各种隐患问题随之而来。
去京城，是他的前程、他一家人的将来，但随之而来的当然也是自由问题，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做自己的事情，没有那么好的机会忙自己的生意。
当初在青华州虽为城守也有诸多不便，但总是一方独大的地方官员，他要做什么，公私兼备皆不是难事儿。
去京城，那不只是天子脚下，甚至是天子的眼皮子底下，他要做点什么，不立刻就让人发觉了吗。
何况他本身就惹人争议，发生了丢官夺去功名的事情，如今又突然得了帝心升了官，正是被人猜忌、记怨之时。
他是不屑与人结交，但也不能不防，不能给自己和皇室添麻烦。
去京城，京城可不是那么好去的，这些日子他哪怕只是在溜娃，心里也一直在琢磨着这些事情。
只不过不让凰儿发觉而担心罢了。
竹风小筑。
叶重信走后，找合作的木匠收屏架的事儿就由大舅赵大华在做。
二舅赵双华还没出门去进货，也会去帮忙，然后交给府中请来的工匠绷出绣屏，变成货品。
小舅赵小华已经带着小舅娘去京城了，绣品的事情就由大舅娘和二舅娘在负责。
叶青凰有意培养一下苏文氏，将来他们分散在不同的地方住着，若能多几个管事的身边妇人，也好过将担子全兜在自己身上。
因此，小舅娘离开之后，两个舅娘就时常去找苏文氏串门儿，或是苏文氏来交绣品时多聊上几句。
无非也就是在随意的交谈之中，让苏文氏明白收绣品的一些要求、价钱，对绣品的一些看法罢了。
但现在还用不到苏文氏掌手，多的也就不会说了。
中午叶子皓带着小吉祥回来了，只是有些闹。
叶青凰正坐在绣架前赶着第三幅丹鹤呈祥图，听见嬉闹的声音抬头朝门口一看，顿时哭笑不得。
叶子皓在前面小步跑着，小吉祥在后面追爹爹，可是不论小家伙怎么追赶，爹爹的大长腿总能快上一步半步让他抓不到。
小家伙急了，一跑嚷着、求着、撒娇着，从竹风小筑一路追到了正院西屋，才总算是将爹爹抓到了。
只是很快他就发觉了不对劲，这不是回家了嘛，爹爹站在娘亲的绣架旁没动，才让他抱到了爹爹的脚……
小家伙立刻想明白了怎么回事儿，顿时小脸沮丧起来，嘴角高高噘起，不开心了。
叶子皓正说着话，就见叶青凰没看他而是在看小吉祥，连忙低头一看，顿时乐了。
“小吉祥，怎么了？”叶青凰心知肚明，却故意问着儿子。
快三岁的孩子脱了冬衣行动就更利索了些，再加上她有了身孕，孩子有了当哥哥的觉悟，也不像去年那么爱撒娇了。
平时在外面玩耍，能自己走的路就不让人抱，能自己呆着看画册就不告状说爹爹没理他。
就是现在，明明可以告状、可以控诉，却只露出了自己沮丧的表情。
看着还是那么让人心疼。
“臭爹爹！哼！”小吉祥扁着小鸭嘴，却露出忸怩的表情。
他不好意思说出真相，可是又不甘心，心里的情绪便在小脸上恍然表现出来。
第1277章 没有机会知道真相
叶子皓被儿子的憋屈表情逗得闷笑不已，但在叶青凰的瞪眼中只得摸摸孩子的头，赶紧安抚他。
“小吉祥累了吧，要不要喝茶？要不要吃块玉米酥？要不要去找小姨姨玩耍？”
一连串的问号，却带着安慰的语气，总算让小吉祥心里舒坦些了，露出笑容点点头：“都要！”
叶子皓再次莞尔，只不过没好意思再逗耍孩子，立刻吩咐了秦李氏送茶过来，许孙氏就去拿玉米酥。
如今已是二月下旬天气，虽然还不算暖和，但也用不上烧炕或是烧地龙了，就算是南华州气候潮湿，却也是比之靖阳回温快多了。
叶青凰仍然将绣架摆在西屋里，原本空着的西屋也因这个冬天而用了起来，一时还未改变这个习惯。
叶子皓将孩子抱到炕边坐着，拧了一条温温的湿帕子过来给孩子擦了手脸，就接过温茶喂孩子，之后才让孩子拿着玉米酥边吃边去西厢找小姨姨玩去了。
哄走了孩子，叶子皓也坐下来喝茶，说起刚才没说下去的事情。
“外公说了，若我们能拖到入冬走是最好，若是不能留下来，就他和外婆还有大伯一起去叶家村，舅舅他们还是去青华州负责。”
“去年都很仓促，今年在人手上肯定忙得过来，也更有经验，还有大姑那边，今年也会买些人手进来负责外面的事情。”
“南华州这边，就爹娘他们来做，南边的货就往南边送，北边的货就往北边送，就算大舅哥今年不要咱们的货了，咱们也优先青华州，剩下的再往南转移。”
“不过我猜，大舅哥肯定还是会要货的，毕竟进价那么低，把咱们的货收走还不用立刻给现钱，还能防止咱们的货给了东黎的酒商，间接抢他生意。”
叶子皓说到这里不禁一笑：“他怕是还不知道祁王世子也有意分一杯羹，至少东黎南边的行市，普通酒商是进不去了。”
“等过些日子我就给他去个信儿，说说我要进京的事情，也问问他今年进货的事，何时付咱们去年的旧帐。”
所以，想要再进货，总要将欠款先结一结了，若是陈帐老是挂着不清，他们就是在做亏本生意。
叶青凰听了到是没有什么担心的事情，只笑道：“你给兄长说，若是手头紧，可以分期来付的，若是他的钱另有必须要用的地方，可以回头再找咱们借。”
她知道光是这么便宜的进价，这个数量已不是小数目了，但她也知道哥哥是首富家主，要做的事情，要用钱的地方肯定与他们不同。
因而，催债是催债，毕竟他们是四方合伙的，不能连累合伙人的利益都挂在未收帐上。
而他们手头还有铺子利益，又不做大规模投资，一年、两年还用上这么多钱，搁在手中和借给兄长应急，就是两回事儿了。
“知道了，我会客气委婉一些的。”叶子皓知道她的意思，忍笑说道。
但他不会马上就写信给大舅哥的，他还在等。
就算已做好随时进京准备，心里也还是希望能如他所愿，而这个结果，得等宣旨一行回京复命之后，才能有消息传来。
是皇上继续派人过来？还是让祁王世子出面？
东方昕宇是知道他们已将八珍阁开到京城的，也知道可以通过八珍阁传消息给他。
但最近并未收到八珍阁传的消息，那就只能等了……
没到最后一步，他甚至没往青华州传消息。
一直以来齐老院长就很担心他，也很照拂他，若他定下日程，自应去个信儿说一声的。
只不过齐老院长也无消息传来，看来要么是卫老太师没透消息，要么就是朝堂上还不知道，圣旨是私下宣给他的。
是怕他又不接旨进退两难？
不过皇上若真是瞒着消息到是好事儿，私下还有商量余地呢。
想到自己一介农门士子竟然能和皇上讨价还价，叶子皓心中就苦笑不已。
他偷瞄了绣架前又开始绣花的人儿一眼，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去京城后，有些事情想瞒也难了，随时有被揭开的可能，哪比得上在地方，只要他不说，凰儿就没有机会知道真相。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也垮了下来，微微拧眉思索着，要不要将这隐患也和大舅哥说一声？
在知道凰儿当年从北苍皇室失踪的真相后，他就隐隐猜测到了大舅哥不接凰儿回去的原因。
若他同意凰儿回去北苍，大舅哥帝位再不稳当，保护亲妹妹的能力还是有的。
但问题就在，他不同意凰儿回去，凰儿自己也不愿意回去。
毕竟他们的家在东黎，他们是在东黎长大的，不可能突然跑去以北苍人的身份生活。
因此，大舅哥手长莫及，怕当年的人又来算计凰儿。
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而大舅哥所说的清扫敌对势力，转眼两年了不可能没清理完，如今他有钱有兵，能做的事情很多，帝位也肯定稳固得很，而他仍是不接凰儿回去。
对此叶子皓就只想到了一个原因，而这个原因曾让他心中激荡不安过，不敢相信真有这个可能。
想到这里，叶子皓神色沉了沉，嘴角微微抿起，更加没有去北苍的意愿。
看来他得找机会和东方昕宇确认一下，让皇室守住凰儿身世的秘密，别让凰儿发现才好。
若能让凰儿一辈子都不知道真相，简简单单地过日子才是最好的，有什么阴谋算计、不耻阴暗的东西，就让他来承担好了。
“皓哥，想什么呢？”叶青凰偶尔一抬头，就看到一脸阴沉不愉的男人，顿时诧异地开口。
叶子皓猛地回过神来，只不过他还没开口，门外就传来王钱氏的询问声，到中午了，不知主子何时吃饭。
“去西厢问问，她们说吃，就摆饭。”叶子皓立刻说道。
时间到了，随时可以吃饭，而借着这个话题，他假装刚才没有心事重重的模样，若无其事地朝叶青凰笑了笑。
“我是想着以后进了京，咱们是低调过日子财不露白呢，还是高调当个有钱人，让朝堂上那些算计过我的人敢怒不敢言呢。”
就在这一瞬间，他就想到了一个可以掩饰真正心事的理由。
第1278章 资产分割
“现在应该很多人都知道，八珍阁是咱们家的了，你低不低调也瞒不住。”叶青凰相信了叶子皓的问题，也思索了一下才道。
“葡萄酒若能直销给祁王世子，由他出面去卖，咱们也能赚些干脆钱，减少了树大招风的危险。”
“但朝廷限制官家家眷经营，八珍阁就不能全放在我名下了，改由陈家和赵家出面比较妥当。”
叶青凰本来还不太在意的，说到这里突然神情凝重起来，朝廷是不允许官员直接开铺行商的。
但一些世族、大户之家，妇人多有丰厚嫁妆，其中田产庄子、铺子不胜其数，所得营收之利甚至能养活一大家人，而且嫁妆能够由儿女继承，十分重要。
他们在青华州时，开出第一家八珍阁还只是小场面，当时就想到这个问题而直接记在她的名下。
城守不能经营生意，城守夫人的私产当然可以。
可如今毕竟拓出多家铺面在各地皆有买卖了，如今若进京为官，原来在地方上能够伸展进退的空间自然没有了。
他们将生活在无数人别有用心的眼皮子底下，一步踏错便会被人找茬。
她还不知道朝廷对官家家眷的经营数目是如何管制的，但要提前应变才好。
“你说得对，咱们以前是放弃了仕途，有些事情可以不在意，如今既然选择进京，就要提前安排了。”
叶子皓点头，想了想忽然有了主意。
“铺子是四方合伙，那就分成四份，你、阿飞、沐扬、沐秋各记一份，剩下田庄，咱们估一下成本，由公产化为私产吧。”
八珍阁是合伙经营、共同分利，这个一直很好区分。
田产也是因从八珍阁直接拿钱购买，只有葡萄酒利益，是去掉所有成本之后，再来分成。
虽然很忙也很仓促，但目前收帐已将全部成本去除，剩下的钱他们也已分过，以后再收到钱也是直接分成。
这个一年赚一次，到是不难分配。
既然如今大家手头都有钱，那田产其实不必共同持有，各自分配到私产上，以后产出皆归各家自己拥有，不是也很方便？
最主要是，将整合的资产分割下去，他们做为官家家眷所持有的数目就不多了。
以后若再置产，就以父母、小弟小妹他们的名义好了。
听了叶子皓的解释，叶青凰笑着点头，想了想也道：“以后咱们就守着八珍阁和葡萄酒也有不少收益。”
“田产就将京城的庄子留下，各地的田庄都分下去，这个不打眼，旁人也不容易分清，算不得小辫子。”
他们人手不够，葡萄只集中在东华州与青华州一府十二县，其他地方的田庄就只种粮，有粮万事不愁。
而且按叶青凰居安思危的习惯，种粮不会集中在一两处，而是尽量分散在这天下。
所谓鸡蛋不会放在一个篮子里，万一何年月何地受灾，也能有周转机会。
说不定那时还能赈灾救民，派上用场。
有钱不是搁在钱庄里闲置，他们出身农门，更重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有了田地就不愁吃穿。
等到晚饭后，叶子皓才把赵沐扬叫到茶室去喝茶，把和叶青凰商量过的想法与他讨论。
陈飞和赵沐秋已经去京城了，只有他们俩个还在家里，这事儿自然由他们来拍板。
之后就让总帐房新请来的那些帐房先生开始清算所有田产，多是去年买的，先买的种了油菜或是麦子，后买的随便种了些冬天的萝卜、腊菜什么的。
虽无大产，总是没有荒废那些地。
现在还没多少收成，他们商量等端午节前正式分割，也就是麦子、油菜仍算公产，之后所种就归自己私有。
作为私产，一样可以交给八珍阁的管事、伙计去忙，只不过请的佃农、佣工就要自己出成本了。
毕竟他们的主要目的不是分割财产，而是分散风险。
赵沐扬虽不知官场中事儿，但有个皓哥走这条路，这两年也知道了一些规矩，自然没有二话。
二月在又一场绵绵春雨、阴天浓云中过去，三月桃花正灿烂，阳光一出气温就回温了很多，已能换上薄衫。
叶青凰又在绣第四幅丹鹤呈祥图，这种大绣件用线也不少，一般绣娘绣不来，只能她自己来攒货了。
便是一模一样，也可以分散到其他地方去卖，并不怕本地生意不好，而眼下最关键的就是攒货。
好在苏文氏如今盯着同一幅绣品也能绣到得心应手，越来越好。
一家人吃住在主家，虽然苏洋仍在外面忙碌，但一家人安稳又能绣花得着比华阳县更好的赚头。
主家仁善和气，苏家人都很高兴，因母女俩都忙着绣花，老太太便主动担起做衣做鞋的活儿，一家人和乐自在。
天暖后，小姑娘苏尚芸也时常到花园里逛一逛，不过都是挑着读书郎上学去之后的午后。
有时遇到小姐妹们也能说上几句话，渐渐就熟了，只不过她得大人教导还是不敢违了规矩，并不进正院里来玩耍。
叶青凰知道后并不多管，怎么相处就交给小姑娘们自己。
三月阳春风和，阳光明媚，叶青凰有时也会去花园里走走，或是去赵家串门儿，看着院外的桃花开得正好，心情也极是舒畅。
她如今大着肚子也不能久坐，能争取的绣花时间，也就是不用操心家里琐事儿，不下厨房、不洗衣裳、不收拾屋子，能节省很多时间出来。
叶子皓每天也很忙，不过他都把小吉祥带出去，让孩子多见识一些事情，而不会在她跟前分散她的精力。
三月开始这边的糕饼生意就归八珍阁了，去京城的人手是从那二十多个少年里分出了十个最大的，再带了二十个新买的小少年，这样熟手和新手搭配着，也是一个很有声势的大作坊了。
还有十几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就全留了下来，也方便统一吃住安排，除了早上作坊活儿，白天也会帮着做珍珠饰品。
在人员安排上，他们一向合理安排，人尽其用，生活上也不苛刻，尽量照顾好这些少年男女。
三月初八傍晚，靖阳传信过来，大家已经动身南下了。
第1279章 拒绝结交
除了回去扫墓的叶家大房和二房各人，也有回去过年的叶正诚、叶华英他们家，还有叶常洲和叶华磊。
叶青喜他们几个都过了县试，还要留下来准备府试。
少年们正是欢喜雀跃、磨拳擦掌之时，这些日子会继续在袁家私塾读书、备考，打算赶回来过端午。
接到传信之后，叶子皓正在西屋看帐册，便让王钱氏去通知赵家、苏家和周家，既然传信上说都过了县试，那就是去的人都过了。
但能不能考上童生，就看四月初的府试了。
县试是县令主考，府试是学政司派人过来监考，情况当然不一样，所以大家一举通过了县试，一点也不奇怪。
何县令虽没有什么出色政绩，但也不是奸佞之徒。
何况那年靖阳县出了那么多考取了功名的士子，一举扬名在外，个个都比县令品级高，可让这何县令乃至何家人都狠狠收敛了一下，谁也不敢得罪。
再说他叶子皓被夺功名回靖阳后，何县令并未找茬，恢复状元功名后，到是积极来讨好，是个识趣之人。
何县令主持的县试易过，也就不奇怪了，只要没有大错处，恐怕都给取了，而这也是他的精明之处。
能不能考上童生不是他说了算，但他手中的名次绝对是宽松过关。
因此，叶子皓知道这信儿后虽在第一时间传给了大家，但他自己并不以为然，便要庆祝，也要等小子们真正考上了童生再说。
以免高兴太早。
三月初十清早，门上突然来报，城守大人派人来递拜帖，想约叶子皓到府衙一叙。
叶子皓刚吃过早饭，正牵着叶青凰在花园里散步，看着小吉祥和拓儿也手牵手走在前面、边走边说话。
听见小厮禀报不由诧异，想到叙无好叙，他也没什么短处在向南飞那里，便有，向南飞顾忌祁王世子，也不敢找他麻烦。
于是问道：“来人可走了？”
“来人还等在门房，因是小厮，也没请进府来。”门上小厮连忙解释。
“去回复对方，就说我近日染了风寒，正在养病。”叶子皓挑了下眉，便有了主意。
以往他不需要刻意应酬谁，做秀才时结交的是值得结交之人，不值得结交的人直接就无视了。
在京赴考时悄悄租的小院落，等其他考生能见到他时已是进考场之前，也无需特意应酬谁。
后来考上状元、得官四品，已无人敢让他做为难之事了，而他也开始博取名声，为仕途铺路。
等到青华州，他已是一城之守，只会见想见之人、做想做之事，旁人根本没办法破坏他的规矩。
如今来到南华州时他已恢复状元功名，虽生活低调却有钱有势，就算什么也不拿出来，也不拒暗中使绊子的此地城守势力。
而现在他已接下圣旨，成为从三品御史朝官，一个向南飞才正四品，比自己低一小阶，又有祁王世子的威慑在，他根本不将向南飞放在眼里。
向南飞恐怕自己也有数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不但不敢再找八珍阁麻烦，而使八珍阁生意渐渐兴隆起来，也不敢在别处为难叶府。
只不过，也不会有任何往来罢了。
今天突然来递拜帖，而非直接传话，或者带人去府衙，说明这绝对不是以官威压人的事情。
那就是……
向南飞已经收到朝廷那边传来的消息了，知道自己曾经悄悄打压过的叶状元升官了？比自己品阶高了？
叶子皓心中有所猜测，自然更不会给向南飞这个面子。
只不过宣旨一行走得再快也就刚刚回京吧，甚至可能还在陈水州赶路呢，向南飞怎么会这么快收到消息？
还是说皇上已经将他晋升御史一事在朝堂上说了？
不会吧……
做不做这御史不还得看他接不接旨么，他若不接，这结果又如何，恐怕连皇上也不知道吧。
不都是在他的一念之间么？
小厮去门房回信儿，叶子皓却思索不已，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别想了，向大人若真有事儿找你，晚些天会再派人过来的，若是他知道你是故意回避不见，说不定会写信过来。”
“若只是普通结交，见你这般态度，说不定就打消了结交的念头，继续维持现状吧。”叶青凰见他这般不由一笑。
“向大人虽然对你不友善，但咱们也没有证据，最多就是成不了朋友，并不会有更差的结果了，他不会担心你如何。”
所以，既然拒绝结交，那就是放弃了一探究竟的机会，如此又何必再自己烦恼？
到底是什么事儿，看人下一步反应就好了。
“好，反正我是不是真病，大家心照不宣。”叶子皓便露出笑容，他如今的院子大得很，可不是谁说想进就能进的。
就连敲门时都不会听见。
只不过今天大家本要出去逛街的，最后只能改变计划，以免出门被府衙的人盯上，甚至盘问叶子皓生病情况。
最后叶青凰提议，在花园里吃烤肉好了，就像年前的时候，现在已无梅可赏，但花园里花树繁盛、春阳灿烂，正是玩耍的好时机。
若在叶家村，他们可能就上八王山玩耍去了。
如今虽在这府城安家，城外也有风景可观可游玩，但他们毕竟是以妇居多，出趟门便有些兴师动众。
加之叶青凰和夏婉儿都是大月份的孕妇了，还有陈菲菲也是，一府三个孕妇，听周诚宇说他娘亲也有喜了。
这样情况下，自然是以安全为上，在家消遣才方便，也省心。
叶青凰的提议立刻得到一群小的们雀跃呼应，于是叶子皓立刻让人去准备烤炉，许孙氏去找许德山通知大厨房准备肉片和酱料。
赵家小兄弟们有的去抬桌子出来，有的跑回竹风小筑喊了大家过来，小姐妹也跑去苏家喊苏尚芸，叶青凰便让她们请了苏家人都过来。
平日苏家也就苏尚芸还能到花园里走走，其他人到是不敢乱走，就连苏尚此前也最多去梅园找少年们说话。
周诚宇也跑回家去扶了他娘亲过来。
叶青柏带着周氏回靖阳后，铺子里就只有周家人照看，不过他们也要去京城，赵沐扬已安排了伙计跟进，以便将来接手过来维持生意。
第1280章 向南飞是想对付谁？
只不过周大嫂这时有喜却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叶青柏和周氏还不知情，按原计划是他们快到时，周家人会先前去前头县城等着他们，再一起直接南下。
如今却只能把周新夫妇留下来，只有周家爹娘带着小女周颖先行进京，帮着照看铺子、照顾周氏和瑶儿。
为此，那边的面点铺子还在继续开着，赵沐扬并没有去接收过来。
要等到回靖阳科考的少年们回来，周顺到后也就端午了前了，那时周大嫂也过了三个月坐稳了胎，再好南下进京。
周家没有叶家这般亲戚众多、族人也多，他们原本就长年租住在县城做工，如今更是依附着叶青柏、也就是依附着叶家做些实打实的营生。
周大嫂甚至周氏，也不会像李氏那边矫情、炫耀，到如今都没有丫环婆子伺候，事事都是自己亲力亲为。
虽说拉面、馄饨不如糕饼赚钱，但他们经营到现在也不是连个下人都买不起，只不过他们不这么做罢了。
相比之下，周家人就比李氏识趣、有分寸多了。
便是上回为了葡萄酒利益一事，周氏也一改往日精明识趣模样，如急红了眼般与叶青柏吵了起来。
但到底周家人没有从旁添油加醋，没有偏帮周氏，因而那起风波很快就平息下来。
这也是叶家还能与周家和睦相处的原因。
此去京城，于周家来说，也是一步一步往赚钱的路上走，而且是越走越好、摊挡越做越大。
只是周大嫂要等到安全月份了才能出门，而且这一路不可能走太快以免劳累。
周新自然不能将她撇在这里，这才留了下来照顾她。
好在叶子皓之前建议的外送作坊已做起来了。
以后去了京城照样建一个这样的作坊便是，他们亲自己动手的活儿也就少了，到不少人手上忙不过来。
沐休之后，少年们又继续回城西私塾去上学，并不因家里又要搬家而影响自己读书的心情。
其他人也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并不受影响似的。
城守向南飞自那次递帖被拒之后，就没有新的动静了。
但是很快，叶子皓就收到消息，府城街上在查铺子，听说是有人造假帐躲税，因此，为了上半年的税收稳定，城守衙门准备大力彻查。
叶子皓知道后不禁冷笑。
“这厮不会是学我当初的套路吧。”
当初他在青华州时，去县城巡查回来就听说陈家还有府城一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与夫人拉踩他家凰儿。
当时他就不动声色展开了一场查铺行动，逼得那些开铺的人没有退路，只得出来认错，最后将矛头朝向始作俑者陈家小姐。
自然陈家的铺面也被查得很凶，最后陈家主没办法只能出来负荆请罪，揽下了所有过错……
向南飞经营南华州也有些年份了，不可能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说法，也不可能才想到治理商铺。
这地方辖治本就是深水潭，很多事情并不如表面那么简单的，有些话往外说时，其实私底下早就有了一把算盘。
他当过一年城守，便是青天之名，也不可能那么容易博得。
他是真心为百姓办了实事，却也不可能没有博名的私心，凡事都在周全之下将百姓与公义的利益最大化罢了。
而现在，向南飞是想对付谁？
又过了两天，云来客栈与云来酒楼就传来消息，城守衙门盯上他们了。
听见庄明宇来报，叶子皓一脸惊讶。
这云来酒楼生意是还不错，但也没有好到可以被地头蛇联手对付的地步，酒楼的多少、大小与生意的兴隆，都可以看出一地的繁荣程度。
有钱人多，当然吃喝玩乐的人就多，做这档子买卖的人就会赚钱了。
可他们毕竟不是出林鸟，在此经营也有大半年快一年了，怎么突然被人盯上了？
还是说……
叶子皓心里突然闪过一念。
上回招待祁王世子时，他就是直接请人去住了云来客栈，直接包的几个院子，吃饭也是由隔壁的云来酒楼负责。
这次招待京城来的宣旨一行也是如此。
有眼睛的都会知道云来客栈与酒楼是一家了，不但开在一起、招牌也是一样好嘛。
如此，若怀疑一家就会联想到另一家，想端掉一家自然也不会放过另一家。
原本，住在客栈里吃着同一家的席是很正常的事情，可若有人将这件正常的事情联系到他叶子皓呢。
便是迁怒，也会找个由头来算帐的。
又或是，想借此试探他，确认他是否与云来有关？
又或者，是在警告他，若不想连累无辜，就乖乖上城守府一叙？
叶子皓想明白这点，勾唇冷笑一声，立刻传令下去：“让本地的暗卫们出来干活了，尽快查一查这位向城守的底儿。”
“我要知道他平素都与谁往来密切，哪怕是与京城那边的联系，若能查到些蛛丝马迹也好，此外，他有什么生活习惯，家中人丁多少、亲戚情况，有没有吃喝嫖赌的毛病，有没有案底污点……”
叶子皓眼中闪过一抹冷色，他不做官了还真当他不记得城守要怎么当了？
他无污点给人揪辫子，可不代表别人没有。
当初他在青华州一上任，就将刚刚回京履职的前任城守给拉下马、踩入尘埃了，想来这位向城守不了解他，以为他是软柿子？
庄明宇领命而去，叶子皓在书房里琢磨着怎么低调地处理向南飞找茬这件事儿。
他已接了圣旨，只不过还未去吏部报到，因而现在他既是御史，又不便拿出御史的身份做事。
这时候大舅哥留下的暗卫可就十分好用了。
云来客栈和云来酒楼因衙门查帐一事虽未贴上封条，但也几乎没有生意了。
宋掌柜他们耐着性子陪捕快们周旋着，红包塞了不少。
直到青天白日里，向南飞正在后堂喝茶时，一名衙役匆匆跑进来，递给向南飞一封信。
向南飞本是眼皮儿都没多掀一下，放下茶杯接过信拆开一看，顿时吓得变了脸色，从太师椅中跌到了地上，已是面如死灰。
第1281章 自己惹火烧身
信中既无开头也无落款，记录的全是向南飞为官二十年来的部分罪证，或是有些不算罪证，却是污点，一些他早已不愿意提起的事情。
比如当初向吏部侍郎献了银子和美人，才来到南华州当了城守；
比如后院里妻妾争风吃醋，曾逼死过一个婢女，而且是一尸两命；
比如小妾的兄长狐假虎威，没少做鱼肉乡邻的事情，夺人产业更有两笔证据确凿；
还有一些，事情不大，但足以让他心惊肉跳的事情……
这些证据或许不足以让他被抄家灭族，但要丢掉头上乌纱却是很容易的事情。
这封信是谁送来的？
“送信的人呢？”向南飞猛地自地上爬起，上前揪着被他反应吓傻的衙役，眼睛已下意识地瞪起。
“没、没见到。”衙役结巴地解释。
这封信是在他班房的桌上发现的，上面写着“向大人敬启”，他没有多想，以为是谁送过来的就直接拿来给大人了。
大人为何反应这么大，好像陡然接到家中噩耗一般？
“这信可还有别人看到？”向南飞哆嗦着收回了手，眼睛不安地惊跳着，心里已迅速思索开了。
是谁会给他寄这样的信？
这摆明就是要告诉他，他完了。
他为何完了？写信的人为何要这么对他？
他在南华州安稳了这么久可从来没出过事儿，如今……
云来！
云来客栈还是云来酒楼？还是背后的老板出手了？
老板又是谁？
这些日子他派去的捕快可没少问宋掌柜他们，甚至将客栈和酒楼的伙计、管事全部分开审问过，却都说不知道老板是谁，他们只管干活、领工钱。
至于掌柜？据说是青华州过来的，也是买到的人，因在青华州表现好而升为掌柜派了过来拓展分铺而已。
要说老板，他们也是一脸茫然，说可能只有青华州云来的掌柜才见过吧？毕竟他们只知道是从那里发源过来的。
这么说，也等于白说。
南华州的城守衙门再横，也横不到青华州去呀。
就算青华州已经换了城守，但听说那位城守日子并不好过，因为不得百姓爱戴，事事都被人拿来与前任城守叶青天比较，那位子坐得十分憋屈呢。
是了，既然扯上了青华州，那就与叶状元有关系吧？
他刚查云来，这封要让他丢官甚至下狱的信就送过来了，是在警告他吧。
“去，让查铺的人都撤回来，就说行动……结束。”向南飞颓然下令。
信纸在他手中死死捏着，却又不敢揉成一团丢掉，最后，他只能亲自走去衙门里的厨房，将这封信塞进灶膛里。
看到城守大人竟然跑来亲自烧火，厨房里的老厨子和两个帮手杂役一脸惊奇，心里却是莫名其妙。
城守大人要图表现也不应该在这里吧？
向南飞哪有心情在这里浪费时间？他不过是在守着灶下火，确定那封信已被火舌吞噬干净，旁人不可能看到才放心。
在这煎熬的等待中，他的心神又恢复了一些，先前陡然见到信时受到太大惊吓，而脑子有些不好使了。
现在细想之下，对方竟然将信寄给他而非直接抖出来，只是在威胁他不要生事吧？
他停止了查铺计划，各方受益，对方竟然有铺开在这里，自然是不想多事的，如此，只要这封信毁了，就没人知道他的底儿了。
从此他仍是那个高高在上没有污点的城守。
从灶下走出，向南飞无视厨房里诸人的惊讶，回后堂之后他继续喝茶，琢磨了会儿就让人叫来他的亲信，开始扫除障碍、处理污点、修补漏洞。
当然，给吏部侍郎张承志的信，也在当天就以加急快马送出。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突然出现这样一个可怕的敌人，向南飞心中不安，自然要给张承志通风报信的。
世人都知他是户部尚书陈志忠这方的人，并不知他这城守，却是这么结交吏部侍郎才得来的。
而吏部侍郎与户部尚书并不是一伙儿的，可如今他的老底却让人掀了，这暗中的敌人又知道多少？
他能力有限，希望张大人能够尽快查一查，又或者直接查云来背后的势力，说不定在朝中也有人呢。
前提是对方不是叶状元。
若云来背后真是叶状元，那背后说不定也有祁王府。
想想就可怕。
当初只是听说京城有宣旨公公来过，这是他偶然从别人口中得知的，因为一行人在云来客栈住过，露出些不同行迹。
一般调查之下知道宣旨太监直奔叶府，第二天就离开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想叫叶子皓过来打探一下消息，却没想到叶子皓直接以病推拒了。
除了不能查到消息，也因一个六品状元竟然再三蔑视他堂堂四品城守，一怒之下就起了算计。
他到底不敢直接找上八珍阁的麻烦，就想出了这个查铺计划。
当初叶子皓玩过的套路，他照搬而已，还能掩饰他的本来目的呢。
只是查铺计划安排下去时，突然想到之前云来客栈掌柜对他的不逊，就想让人顺便教训一下。
教训云来客栈，当然也不能放过云来酒楼，顺便打压一下，毕竟他也是拿几家酒楼干股红利的。
虽不至于吃定全城，但一些往来密切的大户，他们还是合作愉快的。
却没想到还没查到八珍阁去呢，仅仅是动了云来，就给自己惹火烧身，差点要了他的命。
对方是怎么知道他这么多老底的呢？还是一早就要查他了？
叶子皓查他作甚？还是说云来背后真的另有其人，又或者真的牵扯到了朝廷其他势力？
这个他百思而不得解，几个亲信也是绞尽脑汁想不出原因。
他们哪里知道，此事当然真是叶子皓做的了，叶子皓早在去年就开始查向南飞了，有些消息，还是大总管从京城传回来的呢。
而且祁王世子也从中贡献了力量，不然哪里查得到吏部侍郎张承志身上？便是大总管也难以查到这样的陈年秘密呢。
祁王世子自知道欧阳不忌是北辰曦身边的家臣之后，在京城也是以礼相待，行了不少方便的。
第1282章 等京城消息
向南飞没有再找叶子皓。
衙门匆匆完成查铺计划，让一些商铺背后的家主莫名其妙，却也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云来客栈和云来酒楼虽然几天没能开张而有不小损失，还平白花掉了不少周旋红包，算是此次查铺计划中最大的受损者。
但他们什么也没有说，很快就重整开张营业，还推出一系列的优惠折扣活动，生意就仿佛刚开张时，一下又红火起来。
但这其中的损失，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罢了。
衙门那边再没收到什么信件，甚至连流言闲话都没有出现，向南飞松了一口气，觉得事态平息下去了。
然而，有关向南飞的证据正在去往京城的路上。
叶子皓给祁王世子写了信，说他还未正式履职，但他不想等了。
以免这样的赃官在任上多呆一天、就是百姓多受苦一天，因此，弹劾就交给世子表兄来处理好了。
向南飞以为只有他收手就能什么事儿也没有，以为他抹平污点就不会被人发现，却不知早有人暗中盯着他了。
他不动，证据在。
他若动，又添新证据。
三月二十，周家人请了叶家和赵家人一起到铺子西院吃饭，第二天清早，周家爹娘便带着周颖出发了。
周新夫妇和周诚宇留了下来。
当天下午，叶重义和叶重信他们就回来了。
翠婶子和晴嫂子还有带着叶华彦他们几个小的也回了，叶常洲和叶华磊却没有来，他们跟着叶青枫他们去京城了。
既然被派往京城长见识的，就不到这边再绕一圈了，直接去。
这两年来他们已算得上一个帐房熟手，过去帮着巡铺查帐还是做得来的，至少能给陈飞和赵沐秋他们带来便利。
同去的还有叶家村几个少年郎。
虽然叶氏一族已恢复了科举的机会，但他们并不想今年下场，想趁着科举之前去京城看看。
因此就交给叶常洲和叶华磊带着了，成为总帐房的后备力量。
这个是叶重义与族长他们商量之后同意了的。
他们的工钱并不高，只不过此行食宿行全包，对他们来说可是大好机会，而且都说先把进京这条路走熟，将来赶考时也更方便。
叶正诚和叶华英则还在忙着田庄和种了葡萄的后继事宜，因为田地增加也加大了他们的工作量，只能晚一些再过来。
又或者不过来，因为叶子皓原计划是端午节前后回靖阳的。
当时大家吃了饭，叶子皓就在书房里和爹、大伯说话。
叶青凰在花园里散步，看着小吉祥与小铃儿在花园里奔跑，小妹她们跟在后面喊让他们慢点跑。
叶家的小子们与赵家小兄弟还有铭儿他们也在玩耍。
他们回去过年这一晃就是几个月过去了，一边说着叶青喜他们科举的事情、一边说着明天就要回城西私塾去上学。
叶青凰看着各处都有孩子们的身影、都有热闹的声音，也不禁高兴。
果然家里还是要有人才热闹，这么大的宅院还是要有孩子们才有人气。
翠婶子和晴嫂子走过来，都盯着叶青凰的肚子看了好几眼，不禁笑了起来。
“这个不会又是夏天出生吧？”
“咱们村最近又下了几场雨，不知道这个出生时又会不会现虹桥呢。”
叶青凰听了也笑了起来，解释道：“这个来得早一点，怕是端午节后了，皓哥还在犹豫，是回靖阳去生，还是就在这里生算了。”
因为圣旨一下，就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若叶子皓选择回靖阳，他们就要早些回去待产、坐月子，等出了月子就能安排酿酒事宜了。
但若回去，就真的要等到秋后进京，进京怕就冬天了，春天下的旨，冬天履职？
他们是想，但京城还没有新的消息传来，他们也得等圣意才能确定。
因为这个原因，他们就不能早点出发，可若晚了又怕影响到她，一路只会更加辛苦。
所以这两天叶子皓在想，连二堂嫂都能在这里生瑶儿，他们为何不能在这里生？
家里就能现成能接生的人，根本不必担心接生婆的问题，一样有人能帮着坐月子，环境会比叶家村更好。
这么想着，叶子皓只能彻底放弃回叶家村待产、坐月子、安排酿酒这一系列的计划了。
而最后的决定，是等京城消息。
也为此，他将弹劾向南飞的证据都交给祁王世子，也是在变相试探京城那边的态度。
若有什么内幕消息，祁王世子自然会透露的。
论亲戚关系，祁王世子是亲表哥，祁王府是亲外祖家，皇上接受或是生气，祁王世子自然会周旋。
但叶子皓的本心还是希望秋后进京，不管是回叶家村生孩子，还是就在这府城叶府生孩子，他都希望为今年酿葡萄酒争取自己的时间。
这也是他对宣旨一行当面就提过的要求，反正不管在哪里就是不在京城里，皇上也不可能细查。
而翠婶子和晴嫂子刚从叶家村出来，见叶青凰说还想回叶家村待产，不由笑了起来。
“就在这里生吧，我们可是刚出来啊，还有你婆婆，总不能又跟着回去吧，你坐月子总要有人照料，总不能全靠村里人。”
翠婶子立刻说道。
“是啊，再说你这月份也不小了，要不就现在赶紧回去，不然还是老实待在这里稳当一点，六爷爷也是这么说的呢。”
晴嫂子又提到了六爷爷的叮嘱。
说到接生婆，自然是郎中家里的最专业，但能在大城里享有名头的自然也是有口皆碑的，而他们最信任的，却是自家的。
“也是，路上远着，跑来跑去只是让自己辛苦。”叶青凰想了想，也就不说个中原由了，便笑道。
她可以跑来跑去是因为她有家有族，陈菲菲也快生了呢，不就只能在这里生产么。
夜里睡觉时，叶青凰就将这层想法与叶子皓说了。
“嗯，爹和大伯也是这个意思，别跑来跑去了，等孩子生下来传信儿回去，让族里上族谱就是。”
“这样至少能为咱们争取到一个月的休息时间，等重阳之后就进京，也算赶在入冬前履职了。”
而那时，他们在京里的生意早已做稳，也没有他们要操心的事情了。
第1283章 不在意北辰曦的霸道策略
又过了两天，京城八珍阁传来消息，却是祁王世子借他们的鸽子传的。
似乎还没收到叶子皓寄过去的信，飞鸽送来的只有一张小纸条。
“堂舅爷很生气，还是回京待产吧，有我们照顾呢。另订五十万斤酒，尽快回复。”
叶子皓在书房里看到这张纸条，很庆幸他刚好在书房里找书看，庄明宇就将纸条送到这边了，而未让叶青凰看见。
不然怎么解释堂舅爷？
叶子皓看了拧眉思索了一下，就开始写回信。
“表兄请代禀堂舅爷，五月待产不宜跋涉，愿在南华州待产，仲秋后启程。酒没问题。”
所以，他还是坚持晚些进京，不在京中待产，一个确实为凰儿着想、一个也是为自家多争取些时间。
只不过知道皇上不高兴了，解释也委婉一些，想来皇上不会和堂外孙女计较吧。
将信鸽放出之后，这才和叶青凰说起这回事。
他觉得现在的局面是符合双方要求了，眼下又是三月下旬，离临盆也就是两个月左右，京城那边若是再坚持就是不尽人情了。
要怪，就怪宣旨一行回京复命耗去了时间，再到飞鸽传书来回，他们就是现在立刻出发也有些不够时间。
看着叶子皓计划得逞的笑容，叶青凰也无语而笑，由着他去了。
各方面筹备、安置，他们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只有等，等葡萄收摘时。
苏洋这次多带了十个管事出门，继续去订制橡木桶及酿酒一应材料装备，及时分派到青华州、东华州各处。
这样其他人就不用再分心去做这些事情。
因为叶子皓不回靖阳了，就会按后来商量的计划执行。
赵家外公外婆、舅舅舅娘回靖阳过中秋，舅舅和舅娘去陈家帮忙，外公外婆就和叶重义在叶家村完成储货。
到时夏婉儿也生了，说不得赵沐扬也会带她回赵家村，回夏家一趟，到时夏婉儿在娘家住些日子，赵沐扬就负责给周子康的六万斤货。
周子康的六万斤酒进价是按三十两价钱算的，虽然有些高，但也是赚的干脆钱。
卖掉一斤就是一斤的净利，何况整个靖阳及附近三县都由他去卖，在过年之前就卖得差不多了。
他按五十两的价卖掉的，有要一万斤以上的也算了四十两，虽然头年生意到底不敢太硬气，以销货为主，也是随便赚到了近百万两银子。
而要付叶家的一百八十万两银子，这趟叶重信回去就收了起来，离开靖阳前预留了部分给族里，做葡萄采收本钱，剩下的全带回来交到了帐上。
哥几个没到齐，计划扣出今年的一应成本，再来分钱。
既然田庄已划为几家私有，以后就各家管各家，但帐房管理却仍在一起，葡萄酒买卖则是每一年单独做、单独分钱，不经过帐房。
也是为了尽可能低调保密，不经过帐房，就不会透出消息让别人知道，知道的外人越多，巨额暴利的真相就守不住啦。
以前总帐房是叶重义管着，自然无妨，以后总帐房有那么多人，当然要防。
祁王世子的消息几天后再度传来，这次收到叶子皓的证据信了。
“证据直呈御前，不日自有定论。堂舅爷准你们秋凉后进京，未尽事宜尽早安置。重阳后来运酒。”
看着字条上的内容，叶子皓总算展了眉、安了心，笑得开心。
看来祁王世子也和皇上提过进购葡萄酒一事吧，不然怎会来一句未尽事宜？
他拖着不出发的另一个原因，皇上知道了。
虽未准他们重阳后出发，但秋凉后这个时间范围还是很有伸展性的。
而祁王世子说的重阳后来运酒，就有些意思了。
很快叶子皓再度回复消息，提醒祁王世子，重阳后不一定有五十斤的现货，毕竟重阳后这个时间对南华州来说或许不算早，但对青华州就有些远了。
南华州是攒货最少之地，而他希望能将东华州的货留给北苍，从北关出去最近，也省了绕路时间。
同时，往北苍的信则用的飞鹰传书，更快更安全。
“凰儿五月南华州待产。秋后进京履职从三品监察御史。今年酒出五十万斤给祁王世子。”
北辰曦刚下朝就看到了纸条，眼中闪过笑意，就想到了小吉祥那有趣的模样，不知道妹妹再生的是女儿还是又一个小吉祥？
去到中宫，看到元后正由宫女搀着在院中走动，看到他来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
已有近五个月身孕，肚子大得跟西瓜似的，让他觉得新奇，不知这肚子里装了一个还是两个？
很快，北苍传书就到了南华州。
北辰曦也要五十万斤货，来拖货时支付去年的一半货款，剩下一半等明年再付，明年不管订货多少，货款都会持续分期支付。
所以别看货款拖了这么久，实则今年支付一半也有四百多万两，于叶子皓这边已是一笔巨富，足够做许多事情。
但北辰曦这个说法却让叶子皓觉得，明年怕是没有另一半四百多万两支持了。
因为去年出了六十万斤酒，是北辰曦大量种植葡萄还不够火候产出太多酒，叶子皓这边无疑是补了他的缺口。
今年还要五十万两，就不见得是还差这么多货的缺口，而是要将他们剩下的货都订走。
也就是不能阻止祁王世子分一杯羹，还不能预防垄断东黎酒商往外出货吗？
宁可自己囤货，也不让更多人参与进来，尽可能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好在叶子皓本来就做的批发生意，到不在意北辰曦的霸道策略。
再明年，又多了一年筹备与经营，北辰曦能要的货自然会少得多，而且以后一年比一年少，最后到不需要。
但之前累积欠下的巨额欠款，就会继续支付，维持叶子皓这边每天平稳地进帐。
可惜，看似维稳实则连个利息都没有，叶子皓自然不会感激北辰曦的这点心思，只是身份原因不能计较罢了。
关于给祁王世子的价这件事情，叶子皓早就问过北辰曦了，得知北辰曦并未透露价钱，双方通了气，以后也好周全。
第1284章 有目标就好
收麦之后种红薯、孵稻秧忙插秧。
桃花开尽绿叶盎然，枝头小桃也渐渐繁盛起来，大家散步之时总忍不住去打量那些枝头淡绿色的小果，讨论着何时能摘来吃……
四月的下旬连续艳阳高照，已经有些热起来了。
叶青喜他们已在路上的消息也传了回来，随之而来的是周顺、苏尚考上童生，叶青喜和叶子晨、赵沐端险险落榜。
消息是随着已经出发消息一起发过来的，之前并没有来信，因而大家便是想安慰几句，也不便联络他们了。
消息是周子康传回来的，并没有寄信因而也未细说。
见大家担心，叶子皓笑道：“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他们本来就是去考场见识世面的呀，难道还真要求他们一定考上不成？”
科举若这么容易，一年年哪来那么多落榜的读书人？
他当年也是十六考童生，二十二中状元，若是这么容易谁都能考上，他这功名还有份量吗？
只是这种话有些打击人，他并未说出口，只是叮嘱大家平常心看待，等小子们回来，也不用特别去安慰，喜欢考，明年继续就是了。
一听他说喜欢考就明年继续，大家都笑了起来。
这么一说，虽然科举难考，但至少童生考每年都有呀，只不过考秀才就要等到后年了。
被叶子皓几句话就说得大家什么担心都随风而去，反而更加关心何时有桃子吃，石榴何时开花，池塘里的荷叶啥时候打苞儿出来……
早已春暮，正是夏初，不冷不热的天气里，不用出门奔波的老少，每天早晚总要到花园里走走。
用大家一致的想法就是，花了那么多钱买了这么大座带花园的院子，当然不能浪费了。
花是要赏看的，结了果当然是要吃的。
而小铃儿来后，小吉祥也有伴儿玩耍了，也就不用每天眼巴巴地等着拓儿哥哥放学回来陪他玩耍了。
三月就满了三岁的小铃儿如今说话利落得很，有她带着小吉祥聊天，小吉祥能表达的词汇字句又增加了不少。
最近能时常见到小吉祥四个字、五个字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叶子皓和叶青凰都很满意，因而，叶子皓再往外忙时，就不会专门带着小吉祥了，有晴嫂子带着两个孩子，再派了秦李氏跟着。
叶华霜这趟回来后没有继续住在西厢，只因翠婶子嫌自己一个人住有些冷清，就叫了女儿过去陪她。
半月斋如今就是翠婶子和叶华霜、晴嫂子和小铃儿住着，叶正诚和叶华英短时间内是没空回来的。
为此，叶青凰给半月斋多安排了两个丫环过去，这样显得小院里没那么冷清。
翠婶子一到，他们的豆皮买卖又能攒上一大批货了，而且叶青凰增加了红薯粉丝，可以大量消化红薯产量，并且有利储存和运输。
正着天气好，他们正大量赶货，打算若这买卖好做，就将手艺传出去。
这是有利百姓的事情，百姓获利、八珍阁叶子皓扬名。
四月即将过去时，叶青喜他们终于回来了。
“我们想着回来这个月也读不了几天书，难得机会就一路逛过来的，多耽搁了几天。”
面对大家的询问，叶子晨挠着头讪笑着解释。
“考上的，没考上的，散心去了。”叶青喜神色到是坦然。
去年说今年要下场试试手、见见世面的是他，今年叶子晨和赵沐端陪他去考场一游，本来胜负皆不在意。
然而他们县试却考过了，一时心中难免就有些飘，以为府试会有机会，以为童生在望，谁知……
现实打醒了他们，心里难过了没多久也就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失了分寸。
在与袁先生他们长谈之后，一个个也就再次昂起头来，准备回家再读三年书，重新来过。
而周顺这次考上了童生却很理智地认为自己是侥幸，又庆幸今年不用急着头铁去院试，下一期院试在后年，正好给他两年时间备考。
而苏尚年轻也轻，并不着急下场连环考，他更想做一个有准备的人，因此，他和周顺约好后年考秀才。
经过这趟靖阳之行，一路又没有大人在自己南下、自己商量投宿、吃饭、游玩，几人感情好得如兄弟一般。
这对于他们都是难得的自立机会。
吃饭的时候，听着大家对这一路的所观所想，都觉得他们长大了，懂事了。
一个孩子从顽劣到懂事、从依靠大人到自立、思考、有目标有计划地决定自己的未来，身为大人当然欣慰无比。
叶子皓也很高兴，这帮小子不枉他带了这么久，对自己的将来要做什么，有目标就好。
大家修整了几天，又在最后一个休沐日与其他小伙伴们去城外登山、陪娘和妹妹们去莲华寺上香。
之后就在五月初一回塾里去了。
端午节划龙舟，府城外南桥河畔人山人海，府城许多人家都去看热闹了。
叶子皓本想带叶青凰和小吉祥去看，但叶青凰这些日子却有些嫌热，而且感觉行走越发辛苦，她担心自己生产的事，不敢出门怕出意外。
叶子皓只得作罢，让爹娘带了小的们去。
赵家那边也是，只是夏婉儿见叶青凰不敢出门，她也不敢，为此，赵沐扬也留了下来，与媳妇儿同进退。
端午刚过，府城百姓还沉浸在过节的喜悦气氛里，南华州就发生了一件惊天大事，如晴天霹雳般，震得无数人心头发麻，一脸茫然。
南华州城守向南飞涉嫌贿赂吏部官员、买官南华州，任期内卖官、勾结商户不当竞争、收赃贪款、后宅混乱而管教不严涉及几条人命，更纵容家眷亲属鱼肉乡邻等数罪待查，现押送回京交由三司会审。
南华州新任城守派任之前，南华州一应地方辖治交由御史台从三品监察御史叶子皓代掌。
这是圣旨下，所有人都蒙了。
向南飞跪接圣旨时当场就瘫坐在地，一脸惨白，等他回过神来时不甘大喊。
“是叶子皓搞的鬼！这一切都是叶子皓害的！”
当初那封信他不该毁掉的，若是留下来也能当作证据，他被人威胁的证据……
第1285章 代掌城守
“向大人的意思是，圣旨上所指罪名，你都未犯过？当年你没向吏部张承志送钱送女人？你没勾结张承志让他举荐你来南华州？”
“你后院里没有人命阴司？你没卖官没收赃？”宣指的人冷眼看着向南飞，语气不善。
这次宣旨的不是太监，而是吏部与刑部的大人，顺便押送向南飞一家进京的。
与此差不多时间，叶府也有人宣旨，这里才是宣旨太监，还是上回那位，可谓熟门熟路了。
“叶大人，劳你屈尊代掌南华州一阵子，朝上还未商量出新任城守的人选，皇上说了，反正你要等秋后进京，这些日子也别闲着了。”
“至于俸禄……皇上说了，既然先领御史一职，自然是按御史品级来发，不会用城守俸禄刻扣于你。”
叶子皓看着手中的圣旨，脑子里还很懵，他不是已确定了进京时间吗，咋又成代理城守了？
不过向南飞那种货色倒掉了，于朝廷、于百姓，都是好事儿。
想到这里，叶子皓心里突然起了个念头，当下给了宣旨太监赏钱，让人送去云来客栈休息，他转身就命庄明宇给祁王世子传信。
举荐了两个人选，一个是周先生、一个是许清风，理由无他，就是品格忠直、行事公义，明辩是非、心有百姓、不畏强权。
这次用的是飞鹰传书，更快，因为宣旨一行出京到南华州不知道用了多久，说不定这时候朝廷已经有人选了。
而他还是想为这两人争取一下，飞鹰传书很快就到了欧阳不忌手中，欧阳不忌哪敢怠慢？立刻就送到了东方昕宇手中。
地方城守可算一州最大行政官员，是朝中官员控制地方最有利的力量，当初给叶子皓玩了联姻一出戏，无非也就是想控制他。
若非叶子皓在青华州太有名，那件事闹得太大甚至民间沸腾，青华州城守一职也不会成为一时烫手芋，最后勉为其难找了个不出挑的出来接手了。
但其他地方不一样，一旦倒下个这么重要的地方官，就是各方权阀如鸦食肉一般抢夺的时候。
不可能说派人就派人的。
而叶子皓的举荐理由其实是很打动帝王心的，祁王世子东方昕宇很支持，立刻就将这张纸条直呈御前。
皇室到不怕叶子皓培养自己势力，因为叶子皓的背后是东黎与北苍的皇室，而他能做到什么程度，皇上已有定论。
若在六部选一位子，或许就能做到老了，而叶子皓不屈不就的态度，到是适合做言官。
事实上他接下御史一职后不久，就踹掉了南华州这任城守，当初刚上任青华州，就将前任城守踹进了大牢。
他这样性格的人推荐出来的官，自然不会如满朝最常见的那种官油子可比，或者说是一股清流。
而许清风如今已做到正五品吏部郎中，虽然升得不快，但也熟知朝中事务、六部公务流程，若放到地方想来也是能胜任的。
要查许清扬的底并不难，很快就证实了叶子皓所言非虚，而得知许清风家底后，皇上立刻就准了。
至于周先生则暂阁一旁，因为他年前刚从青华州升官到京城，也是叶子皓举荐的，若这次又准了，叫旁人如何看呢。
说好要替他们守住身份秘密的，若是太惯着叶子皓，旁人便不起疑也会起疑了吧，至少闲言碎语会变多，到时若在朝上要皇上解释，皇上又当如何说？
因此，结果很快就传到了叶子皓这里，许清风不日到任，代掌一事不会耽搁多久。
而叶子皓这次为抢时间出动了飞鹰，就如泄了老底一般，之后祁王世子多次要求用飞鹰传信，到把欧阳不忌给为难死了。
他们家哪来那么多飞鹰给你一时一个消息地传啊……
向南飞被摘乌纱，可比当年叶子皓自辞官员惨多了，当晚就在府衙大牢度过的，前来押人的吏部与刑部官员只负责清点府中财产、公务等。
府衙七簿、三班六房诸人战战兢兢，而叶子皓传出举荐名单后就让人给叶青凰传了消息，他不敢耽搁就去了府衙，既为代掌，自然要到场做为见证、办理交接。
但旁人不知，他却是知道，不管最后派谁来，这个人肯定不会拖太久，而他这个代掌也不会涉入太深。
因而，他当时就召来七簿和三班六房、府卫、府兵统领开会，只将一应公务、公帐封存，待新任城守正式到任后再直接转交于新任城守。
至于府城治安，府兵配合三班六房巡逻，并张贴告示通知全城，新城守到任之前非大案、冤案不升堂，犯事者一律押入大牢看押不许探临。
再发公文周知于各县关于这一变故，并勒令各县管好辖下，莫让新官三把火烧死了。
这话他是公开来说的，那些个属官们哪里敢违？
叶子皓曾是青华州城守并获得百姓赞誉青天大人，南华州百姓知道他代掌南华州城守后，立刻就从向城守被摘乌纱一事中惊醒过来，欢喜不已，一时市井街头奔走相告。
若非叶子皓已是更大的官儿，他们都想请叶青天就此留下来，一直当他们南华州的城守了。
叶子皓继恢复状元功名之后，又升任从五品御史一事，也就通过这次代掌城守一名，正式对外公开了。
当天安排好府衙事宜，叶子皓并未踏足城守府后衙，更不去看向南飞现在如何了。
他只是与吏部、刑部的大人在后堂喝了杯茶交流了一下，便又回家去了。
一家人已知又有圣旨到的事情，外头也是议论纷纷，大家听得晕乎乎的，知道他回来立刻跑了过来询问。
叶子皓只好大致解释了一下，知道是皇上看他还未进京就临时安排的任务，大家都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叹。
城守呢，曾经以为再也不可能的事情，没想到如今竟以这种方式又让他当起来了。
而叶子皓来不及与叶青凰细说，便给颜城守还有青华州府学去信解释他这边的事情。
之前并未就他升官一事告知那些关心自己的人，是因他还未进京正式履职，若让大家知道他这般懒散，怕不得惊掉下巴？
第1286章 不去京城生孩子的原因
现在情况不同了，圣旨传到南华州的这段时间，朝堂上当然早就公开了，若是卫老太师又与齐老院长联系上，也就在青华州公开了。
更何况青华州一些大户都与朝廷有关系牵扯的，他的事情一直受许多人关注，对那些关心自己的师长们，总要报个平安和近况才是。
当然还有靖阳县学、大姑家，虽然他们可能都已经知道了，由他正式说的又自不一样。
只不过新任城守还未知结果，叶子皓并不会在信中乱说。
直到京城传来消息确定是许清风，他才给青华州飞鸽传书，告知许家，飞鸽要晚几天，与快马加急的信应该差不多时间到了。
因为叶子皓的威望及他与众不同的代掌方式，各县又有县令管辖，南华州并不因向南飞的事而混乱。
便是继续收集证据告倒向南飞的事，叶子皓都没有插手，便有人来递状纸，也只让人收了，整理出如他所言的大案、冤案才会过问，其他皆由三班六房和六部先行处理。
而司库主簿也在忙着清点后衙一应财产物件，得了叶子皓的提点之后到是不着急了，只要做好本份等新任城守到任便可。
五月初十吃了中饭不久，夏婉儿便发作了，入夜时分生了个儿子。
宏亮的哭声响彻院中，屋外等待的众人都高兴地笑了，一阵忙碌之后这才安置吃晚饭的事情。
赵家添了曾孙，实现了四世同堂的祥瑞局面，大家纷纷向老外公赵树生夫妇、大舅赵大华夫妇道喜。
孩子取名赵智宏，小名宏儿。
之后夏婉儿坐月子，叶青凰本来要派身边的夏刘氏过去帮忙照看，但被赵沐扬婉拒了。
“你自己都快生了，小吉祥也要人带，屋里又没多的人手，哪能再分散你的人手呢，放心啦，我娘和二婶娘都在呢，她们会照顾的。”
只不过两个舅娘一直负责的绣品任务，若分出时间来照顾月母子，绣品那边就会忙不过来。
于是叶青凰转过来请了苏文氏多担待一些收绣品的事情，给了一个月十两的管事工钱。
这样苏文氏便是忙得没空绣大件儿，也不影响她的利益。
叶张氏也在忙着给快出生的二孙子做小衣小鞋，还要每天安排他们正院里各小院的伙食，家里有人坐月子自然也要悉心安置营养汤食，到也没闲着。
也是赶上了，五月十二凌晨时，陈菲菲陪着轮值上半夜的武明扬在院子里说话，正要回去休息却突然绊了一下。
虽然立刻就让武明扬扶住了，但仍是肚子一紧，当下就发作起来。
这时候大家都睡下了，只有庄明宇起来准备接班，立刻就来报了叶子皓和叶青凰。
叶青凰睡得觉，叶子皓并未叫醒她，而是让庄明宇赶紧派护卫去请外面约定好的接生婆，又去竹风小筑请外婆和舅娘。
夏婉儿刚生，虽然赵家婆媳都有接生经验，但他们还是准备了接生婆，毕竟接生婆专事接生，做这个更熟练。
除非接生婆来不及赶上自己的任务。
也是怕出现这样的情况，自然要第一时间通知外婆她们过来，而这也是叶子皓坚持不去京城生孩子的原因。
现在匆匆去京城，就算叶青凰路上熬得住，外婆他们也太辛苦。
若不带着外婆他们在身边，他怕一旦发作时喊天不应、喊地不灵，坐月子没个贴心可靠的自家人在，他也不放心。
就像现在，即使是半夜里发作，他们也不担心。
叶子皓起身来到屋外，又吩咐庄明宇喊进来的护卫打水，就在小厨房里赶紧洗锅烧热水，水壶也没闲着，都烧了起来。
庄明宇想到谨儿出生时，他去喊接生婆却晚了一步，幸得主子的外婆帮忙把孩子接生，又有叶青柏得女，也是接生婆不在家而没能赶上。
因此，这次他派出两个护卫，也不用马、也不赶车，一路飞奔到接生婆家里，两人架着接着婆再跑回来。
用轻功更便利，接生婆虽吓得要死，但也架不住顺利完成任务有赏钱百两的利益，又知道是代掌城守家，前两天才接生过的，自然是喜滋滋满心兴奋地来了。
这次到是赶上了，忙了半宿，直到太阳高高挂起时，孩子总算哇哇落地，也是一个儿子。
武明扬知道自己有儿子了，当场就热泪盈眶，情绪有些激动。
像他们这样的护卫多半是孤儿，从小的任务就是练武、练武直到武艺精湛能堪当护卫时才会派出来。
能成亲也是主子仁德，如今有妻有儿日子安稳自在，也是主子之赐。
这样的幸福从天而落，怎不让他欢喜、激动？
庄明宇在一旁拍着他的肩表示理解。
“弟弟！哭了！饿了！”靠在门边朝里张望的庄泽谨好奇地说着，也说出他的认知。
刚刚满两岁的孩子有了弟弟当然是很高兴的，若不是娘不让，他就跑进屋里去看弟弟了。
这时候已是上午时分，叶青凰也牵着小吉祥过来了，小吉祥最近接连当哥哥已经不像最开始时那般激动了，但也很高兴上前和庄泽谨说话。
“谨儿，那是轩儿！”他跟庄泽谨解释弟弟的名字，他已知道菲菲姨要生的弟弟叫武泽轩。
庄泽谨还跑不利索时，小吉祥找他玩耍的机会不多，如今庄泽谨也能跟在后面跑，最近就能与小吉祥玩到一块儿了。
武泽轩已经被收拾干净，穿上了小衣裳裹在襁褓里被抱了出来，大家都看过后就落在了他爹武明扬手中。
武明扬垂眸看着自家儿子，高兴得咧嘴直笑，早已将刚才激动落泪的事情抛在脑后了。
才两天时间，府中就连添两丁，正是喜气洋洋的时候，叶子皓一样让人在府门口放鞭炮以贺，并不因新添的是护卫之子就怠慢。
之后武明扬留在家中照顾自家媳妇儿坐月子，叶青凰终于把夏刘氏派出去了，让她多照顾陈菲菲，加之岳飞花也就差不多了。
之后叶子皓出门都只带庄明宇，庄明宇又调了四个护卫过来跟着，阵势依然有。
而叶青凰不确定自己是哪一天，差不多有孕的都生了，她也担心哪一天就发作了，因而连正院都不迈出一步，多在西屋呆着。
第1287章 颜家的心思
叶子皓怕她闷，若非府衙有非他不可的事情，他都不愿意出门，更不会每天去衙门报到。
一个在家里呆着的代掌城守，这些日子可给南华州府城增加了无数话题，也让大家将目光都转向了叶府。
八珍阁的生意一下变得更好了，糕饼、馄饨、饺子的订单都翻了两倍。
而这时市井中也多了一个传言。
向城守会出事，是因为得罪了搬来此地的叶大人，叶大人派人查了向城守的老底，才将这个赃官给逮了。
没人知道云来的事情与叶子皓有关，只说去年向南飞暗中打压八珍阁，不让人光顾生意的事情。
这个有许多商铺、大户都接到了消息，当时心照不宣要么参与、要么观望、要么沉默，这并不是秘密了。
如今敢传出这样的话，自然也是看准向南飞没有翻身机会了，又或者想要示好这位代掌城守的御史大人，怕这位大人并不知情当初的事情。
然而这些透话出来的人大约不知道，他们此举不过是让叶子皓知道，当初都有谁参与了打压他生意，若是叶子皓计较，这时候就可以拿个小本本记下来了。
只不过叶子皓清楚，这些不过是小喽罗，幕后跟他玩心思的人已经倒了，也就够了。
他这些日子去衙门除了要处理一些有时限性、必须处理的事情，其他能延后的就延后，能压下的就压下。
甚至连衙门属官吏从们，他都没有去清理，他左右不过一代掌的，也就是在新任城守到任之前，莫让这里混乱就成了。
因此，他也无意与那些有意讨好他的属官们多结交，一切都公事公办，当然也不许那些人动用府库、公帐。
至于那突然多起来的拜访帖子、邀宴帖子，他也一律以事务繁忙为由推拒了。
但颜家主让管家亲送的帖子，他就推拒不了了，何况人家随之送来了十五万两银票？
颜家去年赶在除夕之前付了五万两欠，还剩下二十五万两银子应该今年付清，但今年已是五月，还没有动静。
他一如去年的想法，不催，看颜家到底想怎样，拖到秋天那就不会再给人酒啦。
没想到这次到是干脆，一次还了三张欠据。
看着态度恭敬不少的颜府管家，叶子皓微笑收下了银票，让庄明宇拿来了三张欠据交还，也不问剩下十万两何时还上。
他让人备了马车，并不与颜府管家同行。
这天正是上午，颜家主此时约他去怕是想趁机留饭，只不过叶子皓也有应对之策。
却没想到在颜家主的前院花厅上喝茶时，突然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活泼地跑了进来给颜家主请安。
叶子皓眉头微蹙，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喝了一口，就听颜家主笑着开了口。
“你这丫头，今儿怎么过来啦。还不快见过叶世兄。”
“玉如见过叶世兄。”
姑娘这才含羞看了叶子皓一眼，款步过来施礼，垂眸温柔地开口，声音甜美中难掩羞意。
“这是子越的妹妹玉如，刚二八之龄，被我惯坏了，不知礼数还忘勿怪。”颜家主笑盈盈地解释，目光却在打量叶子皓的反应。
“颜老爷客气了。”叶子皓面色淡淡，放下茶杯朝颜家主抱拳一礼，看也没看那姑娘一眼，却正色撇清关系。
“但世兄一称不敢当，毕竟叶、颜两家非世交，如今在下又是一个朝堂争议的新晋御史，一言一行皆要守分寸，想来颜城守也是明白的。”
一袭话虽未表达不满，但那不悦的冷意还是传达出来，顿时让颜家主尴尬地黑了脸。
颜玉如站在一旁更是涨红了俏脸，有些委屈地瞥着叶子皓。
“你是家兄好友，小妹叫你一声世兄怎么了？难道一定要叫叶大人，才能让你觉得有面子？”
言下之意，叶子皓不过是在颜家拿乔端架子。
“颜小姐觉得你称本官叶大人是给本官面子？本官需要你给面子？”叶子皓目光倏地一沉，凉凉地看向站在离他不远的姑娘。
当初在青华州，陈家那一套与今天所见到也大同小异了，不得不让他防备，免得有些事儿闹起来，与颜城守的情份就断了。
“玉如不得无礼。”颜家主反应过来，立刻喝斥女儿，“在客人面前争辩什么，还不退下。”
“爹爹！”颜玉如不服气地看向颜家主，跺脚为自己辩解，“女儿又不是故意的，他不给兄长面子。”
“退下！”颜家主这次是真生气了，亏他千叮万嘱要注意闺秀风范，她到好，当着客人的面就闹起小性子来了。
颜玉如瘪着嘴不高兴地瞥了叶子皓一眼，最后一甩袖就蹬蹬地冲了出去。
叶子皓垂眸淡然地又端起了茶再喝一口，等颜玉如离开之后，这才起身一抱拳：“多谢颜老爷赐茶，只是内子临盆在即，在下不放心她一人带着长子在家，得回去照料了，告辞。”
叶子皓搬出待产妻子，还真叫颜家主不好再留，这些日关于叶府接连产子，叶夫人也将临盆的消息，确实在府城不是秘密。
不说别的，接生婆还有医馆郎中就是最大证据。
若换了以前，便是知道叶状元在此，旁人也不会这般热衷谈论的，毕竟府城百姓谁还没见过几个官？
但这位是端掉了向南飞自己成为代掌城守的御史大人。
以从三品官阶在此代掌四品城守，谁还不关注了？
因此，叶子皓并未说谎，又刚发生了不愉快，颜家主有心挽留叶子皓也挽回一些颜面，但又不知如何出口。
而叶子皓走得也很快，甚至不等颜家主开口说点什么，只是再三作揖便谦逊地离开了。
迈出颜府大门时他头也没回，今天跟出来的只有庄明宇，还有门外候着的自家小厮和赶来的马车。
上了马车，叶子皓才沉下脸色。
今天这份郁闷只能自己生受了，总不能去信给颜城守告状吧。
颜家的心思昭然若揭，哪怕只是解释都嫌失礼，只希望颜家主知难而退，莫再借机生事，否则，终是双方面子难看。
叶子皓没有给颜城守去信，颜城守却于十天后借八珍阁的飞鸽传了信过来，可见很急。
第1288章 夫人要生了
颜城守先前收到叶子皓的信，知道他不但重新入仕还升了官，自然是一阵欢喜。
有个同考的好友在朝中居高位，对他们早就抱团的三鼎只有好处，他在地方大展拳脚也无后顾之忧。
却没想到家中老父竟然生了那样的心思，真是让他汗颜，让他以后在叶子皓面前都嫌抬不起头来。
父亲不了解叶子皓为人却自作主张做了联姻的打算，莫说玉如一个庶女，便是嫡女，也只会自取其辱。
他是收到父亲来信讲了这件事，看着言语之间父亲的不满和埋怨，真是气到无力。
来不及给父亲回信，他先给叶子皓飞鸽传书消除误会。
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根本不需要掀于字面，他不便解释原由，因为无可解释，只能诚恳向叶子皓道歉，又向叶子皓道了平步青云的恭喜。
叶子皓很快就回复了消息过去。
“此去京城如龙潭虎穴，小弟只能守住初心，随机应变，若有得罪还望海涵。”
这是解释他不认颜家世交，不在明面上与人结交太近以免落人把柄，因此当面否决了颜家主让颜玉如喊他世兄的原因，也是给颜家留些颜面。
至于颜家想做什么，颜城守又为何向他道歉，他不问也不多说，此事就当揭过。
颜城守很快收到回复，看过之后一声叹息，便将纸条烧了，这才给家中写信。
他知道父亲看不上一个敢抗旨却丢了功名的人，觉得是烂泥扶不上壁，根本没有资格与他列为三鼎。
他早就劝过父亲，叶子皓非寻常人，有其大抱负但谦逊低调、忠于家族、守护妻儿，这本就是男子该为的事情。
而且身居高位还能宁为玉碎而不求瓦全，本就是难能可贵的精神，是许多男子都没有了的顶天立地的精神。
因此，应该欣赏而非轻视。
他扭不过父亲的观点，但他知道叶子皓一直很给自己面子，不但便宜给了自家两万斤葡萄酒，还从不催债。
这是几十万两银子，这不是小帐，这是大大的人情。
可是父亲占着人家的便宜却还轻视着人，确实让他头痛。
如今又做出这种自损颜面的事情来，他一定要与父亲好好说道，莫再做错了决定。
叶子皓知道颜城守已获悉了此事也表明了态度，便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他不愿意出门，就让庄明宇代他去府衙监督户房主簿与众官们，清点春粮、巡查各地夏种农耕事宜。
以及各县治安、农耕诸事是否安稳，都要各县文书上报。
叶子皓虽不打算过多插手地方事务，但这两件从来都是他认为的重中之重，任何时候都不得轻怠。
五月就在这样的忙碌中过去，而他也收到消息，许清风已带着家眷在路上了，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到达。
六月在清风细雨中到来，第一天下午，衙门来人说有一桩伤人官司告上了衙门，不能没有大人升堂。
叶子皓只得去了，忙到天色擦黑时才撑着伞回来了，大家分开吃的饭，到不受影响。
只有叶青凰在等他，在西屋摆桌上了四菜一汤。
小吉祥已经和小姨姨、拓儿他们吃了饭，见爹回来了立刻跑过来。
“爹爹，才回？饿不饿？”小家伙还知道关心人了。
“嗯，饿了，小吉祥吃了没有？”叶子皓将趴在腿边的孩子抱了起来搁在膝上，在他额头亲了一口，笑问。
“吃了，娘等你。”小吉祥解释。
“好，你去找姨姨玩耍，爹娘吃饭，饿了。”叶子皓将孩子又放下地，让他继续去玩。
这些天他时不时就要出门，对孩子读书写字就没那么好条件带着了，只能早上带着背背书，夜里睡前再背背书，其他不做，就四处找小伙伴玩耍。
因为今天下着小雨，大家就没在外面跑，小吉祥就近在西厢玩耍。
叶青凰仍然在西厢绣花，不过进度已经慢到可以不计了，每次坐下都绣不了多久，就要起身走走，或者喝点水、去趟净室什么的。
而且每天都要在廊下走动，既消食也是锻炼，不敢大意。
叶子皓在家时会陪着她走，叶子皓不在家时，身后会跟着许孙氏。
王钱氏要忙着管丫环们绣花、做珍珠饰品的事儿，并不会长时间呆在主子身边伺候，她更有女管事派头了。
夏刘氏派去照顾陈菲菲坐月子，只有照顾好那边才会过来这边看看有何要做的。
秦李氏每天的主要任务就是跟着小吉祥，小吉祥去哪儿玩耍就跟着去哪儿，但小吉祥在西厢或是在叶青凰身边时，秦李氏也能帮着做点事情。
许孙氏就全程伺候在侧，端茶倒水也方便一些。
不过叶青凰不习惯由人扶着，平时宁可走慢一点，也不会太过娇惯自己，只有小姐妹们过来陪她时，她才会由着小妹挽着、搀着。
毕竟是自家姐妹，心里上能随意一点。
眼看着五月过去，六月又到了，她心里竟有些不安，若非郎中说胎儿安好，她都放不下心来。
只是到了六月，小吉祥的三岁生辰就快了，难道哥俩生辰都要凑一块儿？
初二清早，叶子皓又去了府衙，昨天的案子他了解了情况，将原、被告都提堂审问、了解详情，受伤者也请了郎中。
夜里研判诉状、证词，准备今天下判。
叶子皓没有官服穿，也不会去穿向南飞留下来的官服，他穿着云纹青衫常服坐在公堂上，最后问及原、被告详情、呈诉了证据，也提堂了证人。
在一切确定就绪后，正要下判，突然人群外挤进来一个叶府的小厮。
实在是门口甚至院中来的人太多了，都是早就过来抢好位置的，自然不乐意有人往前面挤，挡着自家的视线了，因而人群一阵涌动、互不相让。
他好不容易挤进来却被守堂衙役拿着威武棒、怒目拦下，一时情急隔着公堂距离就朝上座的男子大喊。
“大人！夫人要生了！”
热闹的院子、沉肃的公堂、正说着话的叶子皓，突然皆是一窒，四周猛地安静下来。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射向小厮。
第1289章 小吉祥要失望了
叶子皓在青华州审案子历来都有很多人观看，听说每一场官司都是百姓们也认同的，并无乱判、瞎判的骂名。
如今他要在南华州审案子，这里的百姓也闻讯而来围观，喜气洋洋地谈论着叶青天审案的事情。
只不过昨天只是质询、问证，今天也早早挤到衙门看审案的人比昨天还多，都在言论今天会不会下判结案呢。
谁知叶府来人报信儿，夫人要生了？
叶夫人要生了？
“退堂！明日一早下判！”叶子皓回过神来猛地起身，将惊堂木一拍，随即人已穿过公堂直往门口快步走去。
甚至不经后堂、不走偏门，就这么丢下满堂的人走了。
挤在门口的百姓默默挤开一条道，默默看着叶青天大人匆匆离开。
他们当中很多人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
这位叶大人虽为青天为民造福从不轻怠，但他也极为宠护妻儿，听说他在青华州升堂审案时，时常带着小儿坐于案后。
而有一件事也随之印象深刻起来，是他们一直以来忘记了。
这位叶青天之所以会来到南华州，就是在青华州时为护妻儿而抗旨拒娶平妻，后被皇上夺了功名，以白衣身份回归故里。
之后不知为何又恢复了状元功名，总算不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到头连个秀才都比不上了。
而那时叶状元却搬来了南华州置宅置业，并未留在家乡靖阳，后来又不知为何，接了圣命成为代掌城守，还官升从三品为监察御史。
这一切变化都很快，从抗旨弃官到现在也就是一年光景，却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到让大家渐渐忘记他当初抗旨的初衷。
他是个宠妻的，如今妻子要生了，他不跑才怪。
这么想来，大家心里便如一个迷团解开，皆是露出了会心一笑，竟是没人去抱怨、指责，只是议论着……
“不知叶夫人这一胎生儿生女？”
“想来会是儿子吧，听闻叶家宜男，就连叶氏女嫁人也生了儿子呢。”
“那也难说，听闻叶老夫人就有两子一女，次为女。”
“你傻啊，这生儿生女还能由人安排不成，要我说，肯定是生男。”
“哼，你到是会说，不过我也相信这胎是儿子，因为给叶夫人诊脉的郎中就住我家隔壁呢，他说是宜男脉相。”
“……”大家议论纷纷差点争起来，最后却在有人搬出郎中之说后，便哄笑开了。
人群往外涌去，也有闲人往叶府门前的街上走去，等着放鞭炮后打听是儿是女。
衙门里衙役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是书吏叹了口气，提醒呆在堂上的原、被告及一干人等先回去，叶大人都搁话了，谁还能怎么着？
在衙门里人认为，这都升堂了岂能半路退走？而且是为私事而废公，肯定是不能的。
但他们也明白，这位就是个代掌的城守，对南华州根本不用负责，他们就是想弹劾，也只会不痛不痒还会得罪人。
其中就有向南飞平时倚重的亲信，此时心中瑟瑟，只怕向南飞牵连到自己，又哪里敢出头招惹叶大人？
叶子皓此时根本无暇去想别人如何想，他坐着马车来的，此时只恨路太远、路上人太多，不能让他策马飞奔。
好在挂着叶府车匾的马车这些日也时常在外行走，往来衙门，跑人见了自会优先避让，总算是尽快赶回了府中。
门上小厮早已搬去门墩在门外张望着，看到马车回来立刻将门打开，让马车畅通无阻地进入府中，一路到正院门外才停下来。
叶子皓立刻跑下马车就往正院里跑，院中已有许多人在等待。
叶青凰躺在东屋待产，却不是躺在他们的大床里，而是搬的窗下软榻。她说等生后清理干净了再睡床才好。
毕竟如今不比当初生小吉祥时，一家人夜里总要地儿睡觉的。
现在还来不及管小吉祥夜里睡哪儿的问题，只希望母子平安、顺利生产。
叶青凰的感受比当初生小吉祥时来得还急，这让她有些担心，毕竟生小吉祥时可是生了一上午的。
好在最近接连生了两个孩子，就她还没有动静，家里人也早早盯着这边，也有了应对经验。
因此在叶青凰刚发作时，许孙氏和秦李氏就赶紧过来把人扶进屋，小妹她们立刻去喊叶张氏和赵家婆媳。
武明扬则骑马直奔接生婆家里，万幸接生婆今天在家，将人往马上一放就接了回来，比两个护卫架着走还快。
派去通知叶子皓的小厮也利索，叶子皓赶回来时，屋里喊声一阵紧似一阵，让他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小吉祥被叶重信抱着，以免孩子不懂事要往屋里闯。
好在小吉祥也见识过了几次生妹妹、生弟弟的事情，到不觉得紧张害怕，只是一脸期待地盯着屋里。
他在等妹妹的哭声，爷爷说，有哭声就有妹妹了。
大家被孩子的期盼给带歪了，都以为会生个妹妹呢。
叶子皓顾不上和其他人说话，跑过来就直接往屋里冲。
早就知道他那点性子，也没人拦他。
“凰儿！我回来了！你怎么样？别害怕啊，我陪着你一起！”叶子皓一边喊着、一边冲进屋里，绕过大屏风就看到凰儿躺在屋中的软榻上。
软榻已从窗下移到了床边不远，与床同样朝向，地方小又没遮挡，到是方便接生婆和外婆做事。
本来疼了一阵又一阵、一阵紧似一阵，大家都以来怕还要个把时辰的，谁知叶子皓这么一喊，叶青凰心中不安顿时平息下来。
“出来了！”一声惊喜出自接生婆，没想到这么顺利。
“哇！哇唔哇……”随着宏亮的哭声响砌屋宇，孩子呱呱落地，屋外也传来欢呼声。
“妹妹！妹妹！妹妹！”小吉祥也激动地大声喊了起来，似乎急于和妹妹打招呼。
“恭喜大人！恭喜夫人！是个小公子！”接生婆把孩子看了看，更加喜悦地道贺起来。
“啊呀，小吉祥要失望了，是个弟弟呢！”外婆一看也不禁笑了起来，就将孩子接了过去。
立刻就着大舅娘早已准备在一旁的艾叶温水洗去身上的血污，接过二舅娘递来的帕子擦干小身子，先拿细棉的小衣裳穿了起来。
第1290章 叶珺宁出生了
六月初气温有些热了，但这两天在下雨，空气里多了些潮湿的味道。
给孩子穿好又裹了一块薄包片绑好，就送去厅上给早就等不及的大家看了看。
知道孩子生了，大家就跑进了厅上等着了。
看着小脸还皱巴巴、张着嘴还在哭个不停的孩子，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笑着，个个都看了一眼这才往屋里送。
小吉祥还不知道那不是妹妹，一个劲儿蹦跳着，为自己有了妹妹而欢喜不已。
只是他还是进不了屋。
屋里，接生婆善后完成，就收到一百两银票，连连道喜之后就欢天喜地离开了。
没想到今年给叶府接生几个孩子就赚了不少钱，还都接生的儿子，这对她可是名利双收的事情。
屋里，叶子皓替叶青凰拉了拉被子盖好，抬手温柔地替她理好额前碎发，接过二舅娘递来的温帕子细心地为她擦汗。
“凰儿，辛苦你了。”
叶子皓没去看孩子，他最担心的是自家媳妇儿，反正孩子有大家照料，知道是叶宁出生了就成。
当初他给小吉祥取名叶安，就想着之后几个孩子的名字，次子就叫叶宁，若生女儿就叫叶乐。
他以为会是叶乐先出生，却没想到是叶宁跑在了前头。
“皓哥，看看孩子……”叶青凰微笑着提醒，“孩子饿了没？”
她刚刚生产自然有些虚弱，但夫君陪伴在旁，而且她觉得是夫君回来才让儿子立刻跑了出来，没让她吃太多苦头。
因此，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觉得欣慰，然而孩子已出生，她心里所有担忧也不复存在了，只剩下满满的安心。
只除了一件事情。
叶子皓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吻，便笑着起身正要出去把孩子抱回来，就看到外婆已经将孩子抱回来了，连忙接了过来。
“外婆，等一下我把凰儿抱到床上，孩子就用小吉祥的摇床。”叶子皓一边说着一边就去看孩子露在襁褓外的小脸蛋。
孩子闭着眼睛哭得有些累了、又或者只是适应了新环境，因而张嘴哭哇变成了打呵欠，但嘴角扭动着又似在本能地寻找食物。
而让叶子皓目光闪烁了一下的是，孩子没有眉间朱砂痣，不像小吉祥那么明显一点红。
总算有一个没有传承太多北苍皇室嫡血的孩子，可以放心地成长了。
外婆一边答应着，一边指挥两个舅娘收拾屋子，秦李氏和许孙氏也进来把地上搁着的几个水盆都端了出去。
外婆亲自把小吉祥的摇床收拾好，就过来接过孩子。
叶子皓将叶青凰抱了起来放到他们的床榻上。
早已铺好了厚厚的棉垫，床头还有一床叠着的被子，上方搁着两个靠枕，可以让叶青凰舒适地半躺着。
照顾好叶青凰，叶子皓这才又接过孩子放到她臂弯里，接过帕子替她解开衣襟擦了擦，又帮着挤了挤，这才让孩子安稳地吃上。
外婆和舅娘还有后来端着一碗鸡汤进来的叶张氏，看着叶子皓十分熟练而细心地照顾月母子，也不禁感慨。
想到这三年来叶子皓对妻儿的悉心照顾，她们又觉得一切都是正常而自然的。
“娘，妹妹呢！”就在这时，小吉祥终于挣脱了爷爷的怀抱，跟着奶奶的脚边混进了屋，立刻爬上爬榻，趴在床边开心地看着正在吃的小宝宝。
“小吉祥，这是弟弟，不是妹妹。”叶青凰表情愣了愣，就听叶子皓一本正经地和儿子解释。
“妹妹要等下次来了，这次先出生的是弟弟，别搞错了啊。”叶子皓坐在床边，将儿子抱了起来，耐心地解释。
现在小吉祥是他的长子，刚生的这个是他的次子，虽然不是他和小吉祥渴望的妹妹，但来都来了，总要给个正确的身份。
“不是妹妹？”小吉祥有点懵，一脸茫然地看着在娘亲怀里吃得香的小家伙，又仰头看看爹爹，有些不太确认。
“嗯，是弟弟，像宏儿那样的弟弟，像轩儿那样的弟弟。”叶子皓教儿子分辨。
“哦。”小吉祥明白过来了，眼睛又看向娘亲怀里的小家伙，突然咂了咂嘴，“他吃了我的，我也要吃。”
叶青凰勾唇，想要翻白眼了。
当初小吉祥刚出生时，男人就说想吃，如今男人没说，小吉祥到说上了。
“他是弟弟，你是哥哥，你都要三岁了，好意思？”叶子皓立刻嘲笑小吉祥。
小吉祥也想起来，他早就不吃这个了，每次他想吃时，爹娘都会笑话他。
看着将小脸埋进被子里的孩子，叶子皓笑着将他捉了出来。
“好啦，以后你多陪弟弟玩耍，弟弟叫叶宁，你叫叶安，别认错了。”
“我叫叶安，小吉祥！”小吉祥立刻转移了注意力，将刚才羞窘的事情抛到了脑后，用小手拍着自己说道。
就在叶子皓点头要夸他时，他突然伸着小手指向弟弟，一脸认真地仰起了小脸看爹爹：“他不是小吉祥！”
“……”这什么逻辑？叶子皓有些无语了。
“皓哥，小吉祥是问弟弟的小名儿。”叶青凰却反应过来了，连忙提醒叶子皓，小吉祥叫小吉祥，弟弟总不能就叫弟弟吧。
这多不负责任啊。
“嗯，他排行二，就叫小二吧。”叶子皓拧眉一想，随即就松开了眉头，笑道，“小二！”
“小二！”小吉祥立刻喊了一声。
叶青凰却黑了脸，白了叶子皓一眼，不满道：“哪有你这样随便的。”
这满大街都是小二，他们的儿子怎么能让人随口叫小二！
“那就老二，不是小二就是老二，他本来就是二啊。”叶子皓讪笑着辩解。
这时，也不知道小家伙是不是听懂了，突然不吃了，张嘴就哇哇大哭，活像被人打了屁屁一般，哭得竟比刚才出生时还惊天动地。
到是个有脾气的。
叶子皓有些傻眼了，不会又是一个听得懂老子说话的臭小子吧？
当初小吉祥还在肚中时，他就时常与之说话、读书来胎教，这一个他也常这么做，不过与小吉祥一起对着聊天说笑的时候也不少。
小家伙也都听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