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1章 都只能自保
至于糕饼生意便无需再说，因为那买卖分利是大房的。
连那二十多个人手都住在铺子后院里，直接交给老大在管，一应糕饼等成本也由老大算帐。
只不过那些人手都是当初凰儿通过官牙买的，凰儿也不打算将人全部交给大房，还想培养这些少年人将来能担上重任，因而一应花费仍由八珍阁支出。
八珍阁自开张以来一直是赚钱的。
虽然是陆续铺货，货少时甚至只有几样物品买卖，但他们的优势是将东商州临海特产运到了北方。
又有凰儿做出来的珍珠饰品等大小件儿卖个新奇，加之城守府的声望在，在将糕饼生意分割给大房之前，是赚了不少的。
只不过今年连拓三铺，这笔盈利也就用得差不多了，还能宽裕维持铺中经营和府中日常开支。
但要拿出多少钱去进购葡萄，就是难上加难。
叶重义这些日子其实一直在算帐，细细查看老铺这几个月的营收情况，以及新铺筹备花费、开张以来的生意稳定情况。
最后算来算去，都只能自保，而无余力支撑葡萄成本。
今天他又细算一遍，还是找不到缺口，因为他们原本最大的优势之一，做为城守府的声望已经没有了。
这里不是青华州，叶子皓也不再是地方大官，知道本地八珍阁就是大名鼎鼎叶状元所开的人，都很少。
他们只能舍弃声望人脉那一途，单凭着所卖之物的新、奇、趣、味，来招揽客人，一点一点积攒客源。
听了爹仔细解释帐目上的难处，叶青凰并不纠结，而是微笑解释。
“爹不用担心，我们手头有留着葡萄钱，头批货没有问题，而且青华州那边也不全是现银现货，总能拖一拖款。”
“去年就有人下订，等酒酿好，只要出货总能尽快收回本钱，在年关之前就能看到大额盈利了。”
“再说如今八珍阁虽是拿不出钱来，但若生意自己能稳住，便是没给咱们添乱，赚得再少也是赚，等新铺做热，明年定能盈利了。”
听她这么一说，叶重义也不禁露出笑容，虽未舒心，但也松了一口气。
“你说的是，毕竟老铺就青华州那边一家，还将赚钱的糕饼买卖撤了，新开的又还没做热，只能先稳住自己才是。”
“葡萄酒虽赚，但也不能一口吃成胖子，你们量力而行，今年赚一些，明年有了本钱再多做一些便是。”
“嗯，会的，我也打算等葡萄酒做出来，腾了手再在其他八珍阁增加糕饼买卖，不要浪费了这门手艺。”
“不错，最好把青华州那边的糕饼再卖起来，就算不在那里当城守了，子皓也恢复了状元功名，想来便有人找麻烦，也不敢太过份才是。”
“这笔生意在青华州一直卖得不错，又有熟客，弃之实在可惜，当初为自保是没有办法，如今应当一试。”
叶重义一听就同意了，还说出了叶青凰正要接着说的想法，显然这个问题他也一直搁在心里。
叶青凰听了也笑了起来，便道：“爹说的是，再说皓哥在青华州也还有些声望在，不应就此冷却，而要趁热打铁把生意再拉回来。”
有钱赚的事岂能轻忽怠慢？当然是都用心抓在手中。
“那就别等了，让你大哥去一趟青华州吧，从那边再买些人手，也不要多，就住在铺子里，有订单做订单，没订单做零卖，多少揽回一些。”
叶重义想着事不宜迟，手艺只有老大学了，因此便想让老大去一趟青华州，老二在家守着这铺子也行。
“大哥就不要跑来跑去了，好不容易他一家又住到了一起。”叶青凰却是微微一笑。
“飞表哥他们忙完葡萄酒的事儿，在那边把这事儿办了就成，他们都会这手艺，在那边住了一年，需要做什么，他们都熟得很。”
相比之下，不熟的是她这个只在家出主意、却未抛头露面去经营买卖的人呢。
“也对，他们在那边也省事儿，若你大哥过去，路上就要近月，再回来估计都入冬了。”叶重义一想也对，便笑了起来。
本应为拿不出本钱而犯愁，结果父女俩很快就撇开眼下的难题，说起了继续增加糕饼生意的计划。
做熟的买卖再划算起来也容易。
反而是葡萄酒，他们都没有多提，心中便有忐忑，不提便没那么不安。
因为去年试手成功也是托了叶子皓官威的福，如今情况不同，买卖会如何，他们谁也不敢保证。
叶青凰便知道北苍那边不会坐视她生意做不起来，但这些话她也不能和爹说呀，好在爹不多问。
小厅上在说话、看帐本，小厅外廊下，小吉祥也坐了一只小凳，竟然在好奇又安静地看着两个小厮下棋。
叶子皓会下棋但他没有空，也没有人陪他下棋，到是忽略了孩子竟然会这个感兴趣。
小家伙原本活泼好动，此时却仰着小脑袋，一脸好奇地看看这边、看看那边，最多就是将搁在棋盘外被“吃掉”的棋子，偷偷拿上两个在手中玩耍。
小厮都是从青华州跟来的，原本在城守府就派给叶重义身边的那两个，他们见小少爷可爱有趣，也会逗他玩儿。
同来的夏刘氏站在一旁看着也不阻止，只是觉得能和小厮玩到一块儿的小少爷，总是那么可爱。
傍晚时，叶重义才将帐簿都仔细收锁起来，出来牵了小吉祥去花园里散步。
叶青凰也跟在后头，父女俩说着如今的生活，感慨当初在叶家村时的拮据，只不过都有意避开了那过去的不愉快。
叶青霞如今在徐家过得也好，叶重义自然不会担心长女的生活，心中便有牵挂，也不会当着养女说出来。
这个养女为叶家大房付出够多了，何必膈应她呢。
看着她如今在叶家二房也过得圆满，当爹的他心中也很是欣慰，只不过便有感慨，同样不会说出来。
因为不愉快的事情都过去了，人应该向前看。
不久叶子皓也回来了。
他婉拒了府学师长留饭的好意，带着青华州府学师生的问候还有齐老院长告知的消息，心情复杂却又觉快意地回来了。
第1202章 并不同情
但叶子皓在家里人面前啥也不说，回来和叶青凰说了几句话，便去找小吉祥玩耍，看着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大家见了也只当是初来此地拜会一下此地的师长，没有多想。
晚饭后叶子皓也去看了正院里的安置情况，就在书房茶室煮茶，请了爹和大伯还有两个堂哥一起来喝。
他自己煮茶，这是在青华州时有条件了才练出来的，以往在叶家村是不可能有这样条件的。
大家看着他神态自在、动作娴熟，心中却暗想，这当了官就是当了官，即使如今不再当官，也不可能让日子回到当初叶家村书生的日子去了。
大家喝茶闲聊，提到院子起名要题匾的事儿，叶子皓又去研了墨回来，在父兄面前提笔，将几处院名都写了下来。
半个时辰后大家回去自己院子，叶子皓让人收拾了茶室，把那些字也小心晾着，他则去东屋找叶青凰。
小吉祥在西厢和小姨姨玩耍，叶青凰刚沐浴出来，正坐在窗下擦着头发，看到叶子皓进来不觉一笑。
“今天过得如何？”男人回来一切正常，但她并不相信真的一切正常，因为他的表现太正常了。
“嗯，收获颇多。”叶子皓走到叶青凰身边，又拿了一条干帕子替她擦拭头发，轻声道，“青华州来了不少消息。”
“怎么，新城守上任了？陈小姐如愿当了城守夫人？”
叶青凰目光微讶地扭头看了他一眼，为何说起青华州来了消息，他的神情还是这般平静？
“呵呵，让你猜对了。”叶子皓突然扑哧一笑，眉眼之间染上一抹有趣的异样情绪，“只不过陈家怕要哭死了。”
“为何？”叶青凰有些诧异地挑了下眉，“这不正是陈家要的么，只不过是你拒绝了，只要换个城守上去，就一样如愿罢了。”
“新任城守是户部一位从五品员外郎，只不过不是咱们这一批的年纪，而是五旬出头，本就有一妻一妾，嫡子两个、庶子女各一。”
“听说此人为官到也兢兢业业，在旁人都不愿意接这烫手货时，他被户部侍郎举荐，列数了在户部的认真勤奋，被调至青华州任城守。”
叶子皓收了笑容，一脸严肃地说道。
当他从齐老院长的来信中知道这件事时还惊讶了好一阵儿，到不是他要同情陈家，实在是这件事他们自作自受，现在也不得不自己收拾烂摊子。
“由京城从五品升至地方四品，又是个经营半生的官员，原则上并不算出错，只是这年纪……”叶青凰说到这里顿住了，嘴角微撇地看着叶子皓。
“本是肖想年轻有为俏状元，结果不得不嫁给一个糟老头子当平妻，糟老头还有妻有妾，这日子怕是酸爽了。”
但叶青凰感慨归感慨，却一样并不同情，反而有些好笑地想像着那个性要强、急于出头的陈家小姐，以后在那后院里有得热闹了。
只可惜……那座他们住了一年多的城守府，他们装扮布置过的城守府，以后再也与他们无关。
想想也是，他们本就是与众不同的官家，行事作风甚至一家子的情况，都与别家不同，别家院子住妻妾，他们院子住家人，别家院子忙着勾心斗角、算计旁人，他们院子忙着赚钱、读书、过逍遥日子。
家风不同，生活方式就会不同。
那座城守府，说到底也只是一座死物，能有怎样的生活，就看是怎样的人住进去。
当初他们将拢翠苑改名松涛居，离开之前将松涛居的匾摘了下来，将拢翠苑的匾让伍主簿又挂了上去。
砌上的炕没法又拆了，但别的东西却可以尽量还原，就仿佛他们不曾来过一般。
当时走得急也未多想，此时想来却是有些惆怅。
这份异样的情绪不来自下一任城守府主人是谁，而是那么美丽的地方，却不能延续他们一惯简单、纯良的生活了。
“那里毕竟不是咱们家，不是咱们的地方，给谁住都一样，以后咱们把自己的家也布置成想要的样子，绝对比那城守府要好。”
叶子皓见凰儿竟是惆怅这个，好笑地安慰她。
青华州，于他们毕竟已经过去了，如今他们将生活在南华州，就算以后再换地方，至少这里是他们自家的产业了。
叶青凰点点头，微微一笑道：“嗯，咱们家这环境并不差，也有梅林、竹林、荷池，花园也不小。”
当初她想建的田园果庄，有不少都能在这里体现，日子照这样过下去，当然是很圆满。
叶子皓笑着附和了几句，便转到刚才在茶室写字的事儿上，叶青凰的注意力也就被转开了。
叶子皓见她关心的只是城守府换了那样的人家住有些不开心，而不在乎陈家下场如何，自然是不再多说。
让他心中惊讶却又感慨的，当然不是陈家女如愿嫁进城守府的结果。
也不是这陈家女进了城守府就仗着自己是地头蛇而立刻与正室夫人正面杠。
争权、夺宠、威胁、嘲笑、安排自己的人进城守府等一堆手段，在成为平妻的第二天就开始耍上了……
可这陈家女却忘了，她这门亲来得多尴尬，她这城守大人的平妻是别人眼里的笑话。
就连她的夫君，那位因为决定奉旨娶她而得了这四品地方官的老男人，心中又是怎样地看待她。
一边利用这件事达到升官目的、一边嫌弃她不知廉耻而保持距离，明宠暗嫌，自然也助长了正妻与爱妾联手，将这陈家女家法伺候，惩得哭爹喊娘。
这些在如今的府城都不算秘密，齐老院长自然不会说这些事情，是那几个秀才在书信中心情畅快、幸灾乐祸提及的。
让叶子皓哭笑不得却又欣慰他们依然是那开朗善良、眼中揉不得沙子的年轻人。
但这都只是解气的笑话罢了，让叶子皓心情复杂的事情，是另一件。
户部侍郎举荐了这位属下来任新城守，一下便官跨几个品级，既是调任地方，也无不可。
但陈家背后是户部的尚书陈志忠，陈志忠近日被查出贪墨已下了天牢。
第1203章 忽悠儿子
户部正被吏部和大理寺联手撤查，已经抓出不少与之贪墨有关的人来了。
这位新城守保不保得住，可不好说。
但陈尚书肯定保不住这户部尚书一职，左、右侍郎是否同伙尚不清楚，这新城守是哪一边的人也不好说。
但陈家没了陈尚书，宫里陈娘娘又不受宠了，想晋妃位是不可能了，陈家眼下也不会好过。
因为新城守并不宠爱陈氏女，城守夫人的荣光并不能改变陈家在府城的人缘，但总算是保下了陈家人性命，陈长风和陈长清兄弟也算得偿所愿吧。
或许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但叶子皓心中还有一点想法。
那就是北关外十万军仍未撤去，那就是说这结果，北苍并不满意。
这些，才是叶子皓心中感慨却说不出口的情绪，因为不能告诉叶青凰知道。
好在叶青凰并不在乎那些事情，只是觉得陈氏女已鸡飞蛋打也算报应，之后如何也与他们无关罢了。
叶子皓为叶青凰擦干头发，事情也说完了，便让人送水进来，他也要沐浴。
他今天府学一行只是与南华州这边士学师长拜会认识一下，说的也不过是那些事儿，青华州那边的信都寄到了这边，今天正好交与他。
叶子皓沐浴之后，就坐在窗下给青华州那边写回信。
既然今天收到了那边师长和几个相交最好的秀才来信，自然也要回复过去，让他们安心。
正忙着，小吉祥跑进来了，他今天没和爹爹一起泡澡还有些不习惯，知道爹爹已经自己洗完了，顿时不高兴地撇起了嘴。
“哼，臭爹爹！不等小吉祥！”
“臭吉祥，你不是先洗过了么。”叶子皓头也没抬，却是一边写信一边与趴在罗汉床边的孩子斗嘴。
“对！就对！小吉祥先！”小吉祥歪头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立刻又开心起来，眉眼得意地强调着，确实是他先洗的。
叶青凰坐在另一侧做着一件小直裰，是为小吉祥做的新衣，见孩子一回来父子俩就斗上了，无语地抬头嗔了一眼对面。
好在小吉祥这时候还不想睡觉，只是在小姨姨那儿玩了会儿惦着爹娘在屋里，就跑过来看看，这时候他又想去外面玩耍了。
“娘，找哥哥去！”小吉祥见爹爹在写字，便扭头看向娘亲求道。
“小姨在做什么？”叶青凰手头也在忙着，就问起莲儿。
小的们下午在外面逛了一大圈，回来就开心地说个不停，吃饭的时候都还在说外面街市的热闹。
这时候应该已经沐浴过了，在收拾自己的书籍笔墨，准备明天在家温书的事情吧。
自然，叶青凰并不同意小吉祥这时候去吵着他们，好在孩子容易转移注意力。
“小姨键子踢。”小吉祥连忙回答。
原来莲儿和两个陪伴自己的小姑娘这时候正在西厢廊前的空地上踢键子呢，因为不让小吉祥踢，小吉祥看了会儿觉得无趣就回来了。
“小吉祥会数数吗？”叶青凰一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笑问儿子。
“会！”小吉祥一听就大声数了起来，“一！二！三！四！五……”
为了证明他确实很会，他数得还挺快，只不过数到十之后就明显慢了下来，过了二十就开始颠三倒四、重复报数，一双小眉也为难地扭了起来。
叶青凰莞尔，便道：“小吉祥好厉害，能数这么多数了，去帮小姨数吧，数她踢了多少下键子好不好？”
叶青凰以先夸后请求的方式，成功将孩子几句话就忽悠了出去。
门外有秦李氏跟着，院外离西厢不远就有小姑娘们传来的说话声，叶青凰自然听得见小妹她们是在踢键子。
东厢虽不住人而冷清了，但这里院子没有城守府的大，往院门那边又有武明扬在，她并不担心放孩子一个人在自家院子里跑。
等小吉祥又哼哧、哼哧地自己迈着小腿儿迈过门槛、自己一阵风似地跑去西厢帮小姨姨数数，叶子皓才抬起头来。
“凰儿，你还说我爱忽悠臭小子，你看看臭小子喜滋滋冲出去那小样儿。”叶子皓好笑地瞥了对面一眼。
“还不是不想他跑去吵着小的们，今天玩了一天，明天该收拾收拾读书写字了，等你把葡萄买回来，还有得忙呢。”
“嗯，我明天要去的几家也不是太远，一天来回，一天去一家就好了，咱们这些人应该够用了。”
叶子皓见提到明天买葡萄的事儿，这才不再调侃，而思索着明天先去哪一边，这几家果农并不在一处，只不过又都在城外周边，没下到县城去。
当初挑地方也没挑远的，因为他们现在条件不够，一天一个来回是最好的安排。
正说着话，门外就传来许孙氏的声音：“大人，大管家回来了。”
叶子皓正在写字，笔尖一顿，立刻就放下笔起身。
叶青凰也随后要起身，叶子皓连忙说道：“你忙你的，我带大管家去他的地方，他刚回怕是还没看过。”
大管家出趟门比他们晚了两天到，但他们相信大管家晚的不只两天，而是在路上快马赶的路，那他这一趟去了哪里？为何这么晚才回？
叶子皓却不想叶青凰参与太多，毕竟有些话不能让她听见，因此阻止了她，他自己大步出了屋子。
欧阳不忌并未过来，只是让人传了话进来，他在院门口和武明扬低声说话。
叶子皓过来后，就和欧阳不忌去花园里那座二层角楼，武明扬继续守在院门口，也盯着西厢那边大声数数却不停搅场的孩子。
角楼一层厅中，小厮送来饭菜和茶，欧阳不忌吃了喝茶就开始吃饭，他确实是晚了好几天，一路风.尘仆仆日夜兼程赶到的。
看着只晚了两天，实则只用了四天多就从靖阳赶过来了。
“绣图都已送出，主上那边也传了消息过来，他要为你们在东黎寻求一个不被欺负的生活环境，想做什么你们都不用顾虑，随自己喜欢。”
“另外你们在青华州酿多少酒，他都要了，到时会让明珠阁介绍两个酒商出面，足以瓜分你那边的货，那两个酒商已快到青华州，会交订金保你们的成本。”
第1204章 需要一年筹备
叶子皓听了本该惊讶欢喜的，但现在他却只有一种感受。
无语。
“兄长真的是将咱们这儿当作自己的后备货仓啊。”他忍不住抱怨起来。
虽然这种想法他和凰儿都有过，只是他们以为，这只是他们自己认为最有保障的念头，并不认为兄长真的会这么做。
毕竟凰儿知道兄长是北苍首富，而他更知道，兄长是一国之君，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只要一声令下，这整个北苍国的葡萄都能送往皇京。
可是他还要他们整个青华州的货。
他知道他们在青华州经营一年，货量是最足最稳的，这是打定主意不让他们多赚一些？
“主上猜到大人会这般说。”欧阳不忌忍不住笑了起来，解释道，“主上说了，纵有一国之富，也不能太高调了。”
“他是要集中在京城外建一座很大的葡萄园，就近建酒坊，若货源分散不好安置，毕竟葡萄在路上久了，损耗大、成本也高了。”
“今年准备的葡萄藤不够，头年产量也没那么高，有你们做后盾当然是最好的，而你们也需要一年筹备，今年不见得能打开行市，明年机会大得多。”
欧阳不忌传达北辰曦的意思，听得叶子皓沉默了。
他们今年也确实本钱和人手都不够，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优势，只能强行去闯行市，多筹备一年确实会更稳当一些。
“也好，反正我在给青华州那边写信，我就给飞表弟他们写封信去，既然有人送订金来，那就尽量存货，不用主动去找谁谈订货的事儿，有那时间继续找种葡萄的果农。”
叶子皓妥协了，便是都给兄长放货，也能赚不少了，在目前情况下也是最好的保障。
“主上派过去的两人会以两支客商队伍出现，带着一些人手，到时就住在云来客栈里，这些人手都可以帮忙干活。”
“他们以后也会是主上的酒坊人员，主上的意思，就当送过去让你们带带手艺，不用担心他们耍小心思，他们是主上的家奴。”
欧阳不忌又说道。
“如此甚好，我也是要在云来客栈完成酿酒，包下云来客栈，这个盛大掌柜会安排妥当。”
叶子皓一听到是没有拒绝，他都接受当后备货仓了，再给人家培养几个人手，也就不算什么了。
欧阳不忌见状也就不再多说，他这一趟快马去了北关，这些消息没有通过飞鹰，都是口头上带的圣谕。
而北关那边的情况，他也大概与叶子皓说了，之前也有武明扬收到的飞鸽传书，叶子皓知道那边仍然僵持着。
但祁王府世子要去北苍，自然是从北关出去，他此行又会带去东黎皇上什么圣意，旁人并不得知，叶子皓也不会过问。
不管是北关、青华州还是朝廷，那都与他无关，他关心的葡萄酒销量问题，也算得到了解决，现在只需稳当地完成储货便可。
叶子皓不再问外边的事情，却是又说了一阵这边府里的安置。
欧阳不忌听了却笑道：“我和苏洋都不在府里，许德山能将事情都办好，不妨给他个机会，明天我也去采收葡萄吧。”
“如此甚好，只是你一路辛苦，不如明天先歇一天，府里的事也提点一下许德山，后天再去，你我分头行动效率快些。”
叶子皓一听当然愿意，他手中掌着手艺，只在外面跑其实浪费了一个酿酒人力，若大总管能去收葡萄，他到能抽身出来帮着酿酒了。
而他本来也是计划把王桦和秦家盛带出去，明天练一下，之后再分头行动的。
他将自己的想法与欧阳不忌说了。
欧阳不忌当场道：“这样好，明天我不休息，我带王桦，你带秦家盛，分两边跑一天，后天他们单独去，你留在府里酿酒。”
“也不能只买葡萄，酿酒人手不够，你与主上不同，这手艺还是要守着才好。”欧阳不忌又提醒叶子皓。
主上乃一国之君，谁个敢泄露主上传下的命令？那可是要砍头的。
“好，我自家人来做。”叶子皓答应了。
他原本也只让下人洗葡萄，后面的工序则由他自家人完成，如今来看，那就全部自家完成吧。
当晚回屋，他就立刻将兄长的意思告诉了还在赶做针线的小女子。
“凰儿，大舅哥帮咱们垫付了成本，再加上八珍阁和云来，那边的葡萄是没有问题了，咱们手头还是有余钱应对其他事情的。”
叶子皓在另一则坐下，继续提笔写信，对府学则是报平安和近况，对陈飞他们则是说了有人下订金订货一事。
信快写完时，小吉祥打着小呵欠慢悠悠地回来了，是被小姨姨牵进屋来的。
叶青凰听见动静一扭头，立刻放下针线起身。
“小吉祥困了吗。”
“困。”小吉祥软趴趴地歪在叶青凰怀里，还在打起精神回答娘。
今天他也四处玩耍消耗了不少精神，夜里又在西厢那边数数，也是认真地捣乱，玩得开心，若不是困了也不会回来。
“莲儿，你们也歇着去吧，明天可要早起读书练拳，上午写字、下午绣花，不可只顾着玩耍了。”
叶青凰将小吉祥抱了起来，却看向小妹叮嘱着。
“知道啦。”小妹摆摆手，便跑了出去，夏刘氏连忙跟出去，张罗着洗漱用水。
秦李氏已经换班回去自己小院了，许孙氏在厨房里煨着热水。
叶青凰也没去管小妹那边如何收拾，她照顾小吉祥洗漱、如厕之后，就带着他先去睡下。
因为叶子皓还在写信，她便不做针线了。
给孩子讲了两个有趣的小故事，就把孩子给哄睡了，她这才起身把自己随手搁着的针线收了，叶子皓这边也写完了信。
叶子皓一边吹着墨渍一边检查了信，装进不同的信封，封好。
第二天清早，天未亮他们就早早吃了早饭，叶子皓带了秦家盛和一些伙计，整整十二辆平板马车就出发了。
欧阳不忌则带着王桦和另一支车队去了远一些的果山，他当晚还不能回来，因而带去的马车更多。
叶家拓铺到现在，运货车马和人手阵仗早已不是一年前可比，尤其是这两个月叶子皓决定弃官从商，他们的筹备更加扎实。
第1205章 超过了计划预期
早饭之后，叶青凰也带着叶青喜、叶子晨和铭儿将小厨房收拾了出来，橡木桶、酒坛子、酒缸也都让人收拾出来。
其他酿酒装备、冰糖等都一一清点出来。
中午时就有十二车葡萄送回来，是秦家盛带的队伍，他们没有多呆，匆匆吃了饭又立刻往回赶。
下午，叶青凰就带着小的们在小厨房里忙碌起来。
叶重义、叶重信、叶张氏、陈菲菲都过来了，叶常洲和叶华磊也在帮着跑进跑出搬东西。
小吉祥见大家都在角院里洗葡萄，哪里肯跟着嬷嬷去外面玩耍？
他吵着要洗葡萄，叶青凰只好让他也搬了只小马扎坐在水盆旁，给了他一挂葡萄由着他玩耍。
四个嬷嬷不能参与太多，但洗葡萄的活儿还是可以让她们做，这样人手也能多些，洗完晾着，剩下的工序就在屋子里完成。
天刚擦黑时，叶子皓便回来了。
一天两趟能运回不少葡萄，将城外一处果庄和一处村子里的果山正成熟的葡萄都买回来了，剩下的明天再跑两趟，之后就往远一些的地方去。
欧阳不忌这一趟去得比较近，天刚黑时赶了回来，明天再出发就要后天才能回来。
夜里，院子里仍在洗葡萄，屋子里也在忙碌着后面的工序，一直到很晚才能歇下。
第二天清早，叶子皓和欧阳不忌又带着车队早早出发了。
叶青凰他们继续忙着，叶子皓跑了这一天后，就不用再出门。
他将封好的大酒缸和爹小心抬到库房去搁着。
叶青枫和叶青柏晚饭后也过来帮忙，但他们没问这葡萄酒要怎么酿，果真是打定了主意不觊觎二房这笔买卖。
好在这几天小的们不用去上学，他们正是学了手艺的生力军，到是帮了大忙。
南华州这边，赵家兄弟找到几家种葡萄的地方订了货，如今叶子皓有北苍的承诺就想多做一些，因而在他不出门时，就把武明扬派了出去。
让武明扬和秦家盛分头去寻葡萄，寻到之后直接下订金收购，再带队伍去采购，钱货两讫交易爽快，而且还不还价。
种葡萄的果农很喜欢与他们做生意，不但当场拍板给货，还主动预约明年的合作。
叶子皓给陈飞他们去了信，让他们放手去做，钱不够就让来订货的商人多拿些钱出来，不够再找明珠阁和云来酒楼拿钱。
靖阳那边，他也去了加急信，让赵家不用赶去青华州，叶正诚和叶华英从叶家村带些人手过去便可。
到时赵家就去青华州府城，帮陈家梳理一下事情，免得忙不过来，忙中出错。
南华州这边有他们在到是不需要额外增加人手。
当然靖阳那边第一批酒做出来，会留下外公外婆和小的们在那里继续赶做第二批出来，等六万斤酒做完，再往南华州来。
如此一来，还留在那里的庄明宇、岳飞花、钱氏，还有过了节也应来南华州的翠婶子、晴嫂子和小的们，就只能再等一等。
等赵家把六万斤酒做完再一起出发。
而他们也恰好能成为赵家的后继力量，不让进度因分出人手去陈家那边而拖慢。
叶子皓的急信寄到靖阳时，第一批酒正好做完，橡木桶不够数，用了酒坛替代，赵家正准备往青华州去。
好在信送得及时，于是赵大华夫妇、赵双华夫妇、赵小华夫妇就领着一群赵家村和亲戚当中想出来见见世面的人往府城而去。
靖阳与府城之间走快三天足够了，他们赶过去时，陈飞早就往青华州去了，陈贤正忙着采收葡萄，他们一到正是如虎添翼。
因青华州的酒主送北苍，橡木酒桶集中供应那边，苏洋怕不够数，正在不断收集橡木桶，四处加货。
转眼八月过去，秋风卷起阵阵凉意，大家还在忙着。
叶青喜就说人还没到齐，他们不差这几天读书，等之后去了私塾，他们认真一点，很快就能赶上进度。
叶子皓也没强求他们必须去上学。
因为叶青喜说得对，读书靠的是平时积累，而不是一时形式，这几年他们换了不少地方，读书却并未落下。
若非成绩看着还不错，叶青喜也不会动了明年下场考童生的念头。
当然他这年纪，只是去感受一下考场，见见场面，以免真正要考时心情紧张而影响发挥。
一直忙到九月中旬，库房都已堆满，开始往东厢书房里堆，叶重信连忙让堆到他们院子去，好多屋子还空着正好当库房用。
九月下旬，外公外婆他们终于到了。
老老小小在靖阳时就忙着做葡萄酒，这一趟赶路又辛苦，他们到时小的们还好，两位老人却是一脸疲态。
叶青凰挽着外婆的手先去了赵家的住处，看到那与村子里有些相似的院子，外婆脸上也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叶张氏带着人把赵家的竹风小筑收拾干净，被子什么的都铺好了，一应生活用具也准备齐全。
派给院子的丫环和小厮也过来报到，正是当初在城守府时安排在烟霞阁的那几个，都是熟悉的人了，外婆心中也安定不少。
吃了晚饭之后，叶子皓和叶青凰亲自送两位老人回去歇息，叶重义也过来陪岳父母说了会儿话，照顾他们歇下，这才离开。
虽说是农家特色的院落，但从院门口到两边屋角都有石灯亭柱，不受风雨影响，比气死风灯更好用。
屋里却是用熟悉的油灯，布置得和村子里差异不大，只不过屋子高些、大些、新些，家具也多些。
安置好老人后，叶青凰和叶子皓又回去继续酿酒，忙到很晚才歇下，小吉祥早就跟着小姨姨去睡了，是叶青凰去抱回来的。
叶华霜到后，夏雨和秦月就回自家院子住。
赵春燕和赵春雪一间、小妹和叶华霜一间，翠婶子和晴嫂子看了西侧院子，又要两家同住一院，叶青凰便由着她们了。
赵家小兄弟和叶华彦、叶华宇、叶长胜则是去了梅苑，大的一人一间，小的两人、三人一间，既热闹又宽敞。
九月依然在忙碌酿制葡萄酒中过去，实际酿酒数量大大超过了计划预期，也把一众人累坏了。
第1206章 放货
当初赵家在靖阳多酿了两千余斤。
给了徐家一百斤、县学两百斤、张家一百斤、袁家私塾一百斤、赵家村和亲戚们分了两百多斤，剩下的都给了叶家村，由族里安排自饮或往外卖。
陈家那边也传了信儿过来，算上最后一批一共酿制了十二万多不到十三万斤酒，送了两百斤给颜城守、五十斤给叶重华，剩下的都放在八珍阁卖。
陈家在信中只说了数据，并未说买葡萄的辛苦和酿酒的劳累，更没有说叶重华是否嫌少而埋怨。
自然也不会提叶老太太跑去八珍阁闹，骂他们这么好的酒为何不给自家兄弟多一些？
有这么赚钱的买卖，怎么还看着他们三房因为年俸少、日子不好过而整日里粗茶淡饭过得清苦？
就不说照顾三房，她一个老太太养了这么多儿女，如今儿女都发家过上了好日子，却要抛弃她这个老太婆？
一个穿着粗布衣裙的老太太坐在铺子门前哭得凄凉，自然引来无数人围观、指指点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陈叶氏便走出来说，这铺子姓陈又不姓叶，若嫌儿子当官没钱，可以不当官，回家乡种田也饿不死，跑到都当祖母了的外嫁姑娘家闹、要钱，这是谁家的理儿？
一翻话说得叶老太太当场就让许多人指点议论，虽然她辩解这铺子是姓叶的，是叶子皓的，叶子皓虽考了状元却是个不孝的……
叶状元谁不知道？
当下围观百姓群情涌动，最后还是叶重华匆匆赶到，将这个又犯起浑来的老娘亲拽了回去。
叶老太太本意是要去铺中闹一场，让自家不孝女迫于铺子声誉而不得不拿钱给她。
谁知什么也没落着，最后叶重华还被颜城守叫过去含蓄地提醒了几句。
叶状元不做官，叶重华却还在仕途，这么闹最损谁的名声官誉？又是谁会最在乎这名声官誉？
一个能辞官不接旨的叶子皓，显然是不会在乎的。
叶重华心中明白，当场就涨红了脸，只能叹气解释老娘亲也是心疼自己而失了分寸，当晚回去就朝自家老娘发了脾气。
之后八珍阁才又消停下来。
陈家压下这件事没有回报，颜城守却给叶子皓寄了信，一个是对那两百斤酒的感谢、一个也是提醒叶子皓这件事情。
叶家的事情，不管怎么闹都是家事，但一个是六品府衙主簿、一个是不做官的六品状元，若让一个老太太这么闹，传出去叔侄名声都会受损。
叶子皓看了信什么也没说，只是回信多谢了颜城守，却未提半句自家的事情。
十月，小子们都去了城西的私塾，与周顺叔侄可以每天一起走路去上学了。
虽说不如在靖阳时去隔壁私塾方便，但也不用像在青华州时每天要坐了马车上下学。
他们背着书箱走在路上，还穿了私塾统一发放的蓝衫，看着就像一道蓬勃阳光的风景。
十月中旬，北关传来消息，欧阳不言领着十万兵马撤了，原由为何，暂时还不知道。
但叶子皓却清楚，东黎祁王世子还在北苍，想来他与兄长谈了什么条件，兄长才把这把扎在北关外几个月的利剑收了回去。
他私心认为，就算东黎不与北苍谈任何条件，就算北苍不提任何诉求，就是这十万兵马扎一下，也是让东黎皇室大失颜面的事情。
当初他就没想到兄长会这般强势地表达自己的态度，如今回想，也仍是感慨、感激。
有兄长为他们撑腰，他才能撑得起腰杆表达他不想入仕的态度，而不用担心得罪了朝廷的谁。
也正是因此，他更加不想入仕，不想与那些人为伍，不想在自己一心为民为朝廷做点实事时，还要提防背后被人捅暗刀子。
稍晚几天，陈飞的信也到了，第一批货已被那两个盛掌柜领来的行商均分，另外杨明达要订一万斤酒，已二十两的价允了他。
首富王成业和杨连志这对表兄弟也来问过，知道十万斤以上才能进货二十两，他们想还价，各要五万斤，未允。
后来王成业就要十万斤酒，杨连志未要，按二十两的价给货，答应第三批给货。
其他人也组队派了代表来进货，以今年青华州的货都放完为由未允。
陈飞在信中问叶子皓，要不要把他们这边的货送过去。
叶子皓看完信将信交给叶青凰。
“凰儿，青华州那边第一批货已出，第三批货也做完了，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把剩下的残余葡萄也收了。”
“我估摸着，除了已经出来的数量有五十万斤酒，应该还能做几万斤，这进货比之卖价要低得多，一般人也确实买不起。”
“虽然八珍阁早就放了消息出去，陈飞说都无人问津，我都怀疑杨明达那一万斤酒，是为了捧场照顾咱们生意。”
“不若今年就别零卖了，多的送些给人就行，剩下的应该还能有四十万斤，都送北苍，稳当换些赚头。”
“明年也有更多成本好好做一年，估计也就是这两三年的独家生意，以后就难说了，看到暴利的东西，总会有人想要插手的。”
叶子皓说着有些无奈地看了叶青凰一眼，叹笑道：“还是我家凰儿最厉害。”
若不是叶青凰当年在叶家村将那些八王山上摘回的野葡萄以发酵的方式酿出了这种果酒，又怎会有他们现在这样的大买卖？
便是只赚今年一回，也够他们暴富的了，以后便是转做别的买卖也有本钱。
“皓哥，让飞表哥告诉那些来订货的人，今年的货都已被人订光了。”叶青凰看着信思索了一下，却道。
“今年咱们人力有限没能酿得太多，诚心要货可以现在下订明年的货，不然明年也是难说的，但我们可以保证，明年的价钱还是一样。”
“订金按订货的比例，决定是一千两、五千两、一万两不等，若是不同意也无妨，买卖不成仁义在。”
“让飞表哥把那些想要订货的人请到客栈，让大家尝尝今年的酒，但不要赠送、备些糕点就是，不用管饭。”
“让飞表哥把握分寸，咱们是放订明年的货，订与不订在别人，而非求人买货，姿态上别让人压下去了。”
第1207章 飞鸽传书
叶子皓一听也有道理，他们反正有北苍做后盾，以后说不定东黎皇室看到北苍得利，也会横插一手。
但至少今年他们毫无难度地完成了这笔买卖，明年的事情也可明年再说，但若有人下订，也算是为明年分担了一些销量。
“好，若有人坚持要分今年的货，也可下订，咱们从这里调货过去。”叶子皓微微一笑，也有了主意。
“大姑那边的货先压着，虽然那边离青华州更近，但离北关也近，万一送北苍的货不够，可以用那边补上。”
这次青华州按计划稳稳地已存五十万斤酒，信在路上跑了半个多月，想来第四批货又有几万斤酒。
因此，便是在青华州再放一些货出去，也是做得的。
若是不够，他们在南华州也酿了十五万多斤酒，给颜家两万斤刚刚送货，已收回十万两银子货款和六张各五万两的凭据。
计划给府学也送两百斤酒，剩下的打算在下个月去联系商家进货，以及放在八珍阁散卖看看行市。
但如今来看，不够他们在南华州悠闲散卖了，毕竟青华州是经营过一年的地方，货送到那里更容易卖掉。
因此，他们可以送十二万斤过去，剩下的再随便卖，再放些货去东商州，现在有了本钱，陈水州的铺子也可以开起来了。
依了叶青凰的提议，第二天一早，给陈飞的信就以加急的速度寄出，信是详信，提点陈飞如何安排。
同时他们也放了飞鸽，一句话说明：北苍备五十万斤，南华北上十二万斤。
陈飞收到飞鸽传书时，正是那群组队凑买十万斤的商户代表又登门了。
虽说陈飞未允放货，他还是每天跑客栈，与陈飞大谈叶青天在时多好多好，叙起旧情来便是陈飞都有些招架不住。
而这次陈飞看了飞鸽传书心中已有划算，只不过他还没太明白皓哥他们的意思，因此便留了个心眼儿。
“刘老爷诚心要货，我们八珍阁也不能不尽人情，本来这个价也就是我表兄叶大人回报青华州的，在别处拿不到。”
“既然刘老爷来了这么多趟，我也不能让你白跑，等我去信问过我表兄，是否从别处调些货过来，只是这么一来我们在别处就少赚了……”
“若陈兄弟给我们调来十万斤货，我承诺最迟下个月，确定是否下订明年的货，你也知道，我们商人重利更重义，说过的话就不会乱改的，这也涉及商家信誉。”
刘老爷一听有戏，连忙拍着胸甫保证，而他放下的明年订单当然也是一笔大利，让陈飞露出心动的表情。
于是陈飞让刘老爷回去等些天，待他请示表兄再说。
青华州这边知道叶子皓如今定居南华州府城的人并不多，这位刘老爷当然不知道，但见陈飞松了口，自然是欢喜地回去告知其他人。
他们比不得王首富，张口就是几万斤酒，但他们却见王首富化零为整节省了足足十两银子的进价。
于是几个平日往来密切的大小商户就凑在一起，自己私下先报了要的数量，又联系了一些亲朋，凑足了十万斤的量，这才派了要货最多的酒商刘老爷前来谈判。
刘老爷走后，刚刚还显心动的陈飞便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他去找还在赶货的赵家兄弟说了叶子皓传来的消息。
大家看着那张纸条猜测皓哥真正意图，是让他们把北苍的五十万斤酒划出来，剩下的就放给这些人？
南华州有这么多货，那东华州的货又如何安排？
最后哥仨一商量，决定也飞鸽传书去问。
反正客栈就有信鸽，他们现在知道了，用着挺方便，就是一次不能说太多事儿，也怕半路被人截了消息，他们还是不惯用这个。
传书刚走三天，加急信也到了，大家看了叶子皓的详信这才知道怎么回事。
陈飞立刻让人去请刘老爷，说他们飞鸽传书问过表兄，表兄准了，下个月会调十二万斤酒，预计入冬前能到青华州。
刘老爷一听先是欢喜、后又担忧地问：“要到冬月会否太晚了？”
“酒未酿好也不能动啊，得酒好了才能送，刘老爷不必忧心，咱们的酒都是分批酿制，也会分批送货，送哪里都一样。”
陈飞微笑解释，就算是每天新鲜出炉新鲜卖的糕饼，也不可能一下就有货，也得一批一批地做好出来。
刘老爷听了这才不说什么，也没交订金就回去告知大家这个好消息。
陈飞也不提醒他交订金，反正十二万斤酒，就算这些人毁诺不要了，也还能继续往北苍送。
这是叶子皓在信中说明的，让他们不必担心出不了货、拿不回成本，因为北苍的舅兄说过，青华州的货全要了。
那么，他们在青华州酿出多少酒，本该都往北苍送的，如今都在意料之中了，又何来的顾虑烦恼？
而叶子皓这边，第一批酒自然能够送出的，除了给颜家的两万斤酒，剩下还有三万多斤，当初寄了信之后就安排着隔了两天送出。
待到十月底，第二批酒五万多斤也可送出，冬月初第三批酒送出，还剩下一万多斤酒。
给南华州和东商州的明珠阁各一千斤、云来酒楼各两千斤、陈水州的明珠阁和云来酒楼、客栈刚买下铺面，也要各留一些。
剩下的一万斤就都有安排了，根本不用在南华州费心铺货。
而南华州不知何原因，糕饼生意打开慢也就算了，葡萄酒生意也无人问津。
他并不想深入去查原因，只要目前没人登门找茬、日子安稳就算了。
反正今年的葡萄酒都有去处，他们已经赚到了。
但心中仍是有些思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只是他不敢说出来，怕家人担忧，更不想凰儿操心这件事情。
只不过目前他们的赚头仍在帐面上，实际收款只有南华州颜家的十万两，兄长那边的订金十万两，杨明达的二十万两，王成业的两百万两。
今年还能收到颜家的五万两、青华州刘老爷他们的两百万两，兄长那边今年怕是不会再有钱了……
第1208章 鸡蛋不放在一个筐里
东华州陈家那边一共不到十三万斤酒，留了十万斤准备从北关出货北苍。
剩下的给自家的明珠阁、云来酒楼、客栈各放一些，预计也有六千斤，这样所剩就不多了，随便卖卖就是。
叶子皓拿着笔，一边打算盘一边将今年的酒记写在纸面，算着帐头时而蹙眉、时而眉眼含笑心情飞扬。
最后，他放下笔伸了个懒腰，笑看着坐在对面给孩子做冬衣的女子。
小吉祥一年一个样儿，其他人去年的冬衣今年还能穿，只有小吉祥的要重新做几身出来。
“凰儿，今年就算兄长不给钱，咱们自家铺子也先拖着钱，散卖也没有生意，咱们现在也能有四百四十五万两的实帐收入。”
“葡萄成本大约是粗算一百一十万斤，加上其他成本和开铺成本、生活、运输、人手一应开支，扣一两差不多了。”
“最后还剩下三百三十五万两的实帐，还有兄长那边八百九十万两的欠帐、颜家的二十五万两、子康那边的一百二十万两、咱们自家铺子铺货的三十二万两。”
叶子皓心情愉快地把帐目报了一遍，一抬头，就看见叶青凰呆愣愣地看着自己，表情错愕又惊喜的模样，让他勾了勾唇。
“是赚了不少，一步登天也不过如此吧，但咱们也费了不少精力做这件事情，以后也不见得就有这么稳当的生意。”
叶子皓莞尔道。
“也是，咱们还没有零卖生意，也不算打开了行市，能赚的也还是去年尝到甜头的青华州那边大户那点订单吧。”
叶青凰眨了眨眼回过神来，也不由笑了起来，撇嘴道：“可就凭这两笔订单，咱们就赚不少了。”
何况还有其他小订单呢，粗粗一算，他们俩就能分利一百多万两银子呢。
想到当初只能靠她绣花赚那几十两，后来八珍阁是赚了一些，但要耗费的人力、精力同样增加了不少。
如今再一比较，真是连感慨的力气都没了，果真是赚头比赚头，天差地别呀。
“明年咱们在靖阳就有大量的葡萄，就算在外面收不到葡萄，也不会影响生意，只要手艺还在自己手中，一年总要赚个几百万两的。”
叶青凰目光闪动，也凑到小几前看向几上那张写了许多数字的纸面，想了想说道。
“皓哥，咱们这一趟也收回不少钱了，在靖阳多买地，咱们把葡萄集中种在靖阳，比种在外面更能拢住货量，毕竟那是咱们的家乡。”
“比如让张家在村里承担种葡萄，赵家村如今都跟咱们了，让他们也种。只是……”叶青凰说到这里突然顿住，表情有些犹豫。
“大家都是种田的，突然改种葡萄势必减少粮食产收，这可不行，民以食为天，不能撬人口粮。”
若都将自家的地去种葡萄，便能种些杂粮在葡萄架下，可到底不是主粮，主粮减产可是大忌。
“可行的。”叶子皓却轻声说道。
“让他们腾些地出来种葡萄，咱们以略高于行市的价钱收葡萄，对他们是一种稳定收入，比去外面做工要强。”
“口粮自然要有，只是没有太多余粮卖给粮行罢了，但毕竟只是几座村子，应不至于影响到粮行生意。”
“另外，咱们在其他地方买田种粮，到时若市上粮少价高，咱们就放粮出去稳住粮价，不给百姓造成困难。”
“若遇天灾收不到粮，咱们分散在各处的粮也可收拢回来，帮他们度过难关。”
“咱们虽是自家赚钱与旁人无关，但有多大能力就做多大事儿，若真是天灾当前，有粮出粮、有钱出钱，才是仁义之举。”
叶子皓一脸正色地说着自己的计划，将葡萄拢在靖阳县范围，自家再将所赚分散到各地去种粮，让别人种粮，自家人种葡萄。
既能解决葡萄货源，也不耽搁种粮，缺粮时他们就补上，也不会让粮商囤粮抬价，何况他们有周家粮行在，便能为已所用，轻松办到这件事情。
叶青凰一听也反应过来，便笑着点头：“好，等舅舅他们回来，就让他们去买地，咱们多买些田庄，分散在各州县也不招人注意，若真遇天真，损害也能分散、减小。”
这就是鸡蛋不放在一个筐里的意思。
第二天早饭后，叶子皓就去找欧阳不忌商量买田庄的事情。
自收到颜家第一批货款后，他们储备在这里的管事就出发继续往陈水州拓铺去了。
明珠阁和云来这些日子虽稳住了自己的生意，但要立刻拓铺还不够钱。
叶子皓就从葡萄酒的利益中也划了钱过去，先盘铺装璜再说，货可以慢慢攒。
而这笔钱，之后会从他们的葡萄酒分成里扣去。
毕竟是北苍的兄长给的铺子，再由叶青凰自己拓展做大，并不是八珍阁生意，本钱和盈利都应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陈飞他们还没从青华州回来，便有几百万两银子也还没到手中，叶子皓用来拓铺的钱，也算是将手头所有都用了出去。
而陈飞他们带着巨额银票也不敢这么往回走。
叶子皓已经派了庄明宇和武明扬带着南华州这边的护卫去接他们，顺便带一批货过去，这样年内就不给青华州补货了。
此时他们已到青华州了，再让盛掌柜派些暗卫护送，毕竟是几百万两，对他们来说是这辈子都不曾见过的巨款，小心谨慎一些并不羞耻。
一场寒雨突出其来连下了三天未歇，天气一下就冷起来了。
清晨在雨声里醒来，叶子皓靠在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萧瑟之意，不由叹了口气。
这就是南华州的初冬啊……
幸亏他酿完葡萄酒就张罗着四处买柴，青华州那边的炭都留给了云来客栈，如今他们在这边只能早早去联系炭窑，订下一大批炭。
这个冬天不烧炕和地龙时就烧炭盆，柴和炭都要大量储备，潮湿的天最容易生病，他们要尽量杜绝这个问题。
好在环境好，到也没有水土不服的问题，忙到现在也终于可以休息了。
舅舅他们还在东华州未回，接到他的信就开始用那边所赚寻田买地，计划在府城外买下两座田庄。
第1209章 举荐周先生
颜城守也投桃报李，从府衙鱼鳞册上放了一千亩荒田一共分了六块地方。
府城外有两块，八王山下另一头的靖安县三块，还有一块就在靖阳县，靖安与靖阳相邻，这么安置对叶子皓十分方便，也是一个人情。
都是官场上走过的人，大家彼此有数、心照不宣。
当然颜城守也不是公器私用还叶子皓的人情，虽是荒田，但在价钱上并没有优待，与官价无异。
只不过地方集中而且都在叶家能照看得住的周边范围，这个方便才是用心。
而这些田地的本钱，都从葡萄酒里出，算在八珍阁的利益里，一样按率分成，别无二样。
之后按叶青凰的想法是往南买些地，南方种稻一年两熟，水土更有利种粮，他们也可一试。
只不过除了青华州的葡萄优势和东华州买了这么多田的优势，在别处他们就没有任何优势了。
就连这个南华州，也静悄悄如一片死水，没人找茬，也没人照料。
只不过这么长时间下来，叶子皓自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除了有做糕饼生意的暗中绊脚，却又不敢明面上来找叶状元家的麻烦。
另一个就是这南华州城守，背后正是朝廷陈尚书势力一党，陈尚书虽倒，但其他人还没倒，势力虽有减弱却未消散。
而那势力中的主流声音，便是怨恨叶子皓不识时务，正是叶子皓不识抬举才引发了后面的许多事情。
而后面的许多事情，显然与他们一党不利，导致朝堂上又生出许多事端。
所以，一切的不顺皆怪罪到叶子皓身上。
若非叶子皓身于漩涡中心，圣意又变化难测，他们也不会这么安静沉默，早就将搬来南华州无疑如虎口送食的叶家给踩下去了。
现在，他们也不遗余力地搞着小动作，在南华州，不明着打压但一直在踩着八珍阁的生意。
在朝廷上，反对叶子皓回朝为官的声音依然没有消失。
叶子皓不肯回朝做官的消息传回去后，又有了新的声音，都要将这个目无朝廷法纪的嚣张状元给拿回京城问罪……
这些消息，青华州和南华州府学都有通过朝廷故交获知，进而告知叶子皓。
叶子皓自己也有李探花告知郑哲煜，郑哲煜告知他。
叶子皓虽不在仕途，但他对朝堂上那些消息，依然知晓很快。
而这一次，皇帝陛下却是不会再任由朝臣算计，始终保持了沉默。
户部贪墨案查了一批人下狱，主犯抄家问斩、从犯举家流放，如今户部是六部之中空缺最多的地方，朝廷也着吏部从地方调人回京。
叶子皓知道这消息之后，就给齐老院长去了信，托他找卫老太师举荐周先生去户部。
周先生是地方上的六品主薄，只要去户部怎么也得是个从五品。
叶子皓托齐老院长时，虽未明言自己与皇家的关系，但有暗示一句，他虽不想为官，但他终归是要回去的，只是不想现在就这么回去罢了。
齐老院长看信后便明白，这是叶子皓回去之前，先安排自己的人过去。
叶子皓在地方上政绩出色，朝堂上的人都在惦记拉拢，若去京城确实前程茫茫、路途险恶，若能有几个得力的可信同乡同朝为官，境况总会好一些的。
而周主簿在青华州务实为民颇有叶子皓风格，这也是有目共睹的。
齐老院长也不反对这件事，便给卫老太师去了举荐信。
这事儿成与不成，还没有消息传回，叶子皓也只给周先生去信提了一句。
周先生到是没反对，说若能去京城也好，让孩子也见识一下京城的繁华，不枉为官一回，将来孩子大了赴京赶考也不用像他当年，至少熟悉京城的路。
叶子皓看了信总觉得周先生有些悲观，但想到自己的经历，也不禁感慨。
周先生就是看到他的经历而觉得心寒，对仕途便没有以前那些向往了，别说谋取前程，现在只想回乡教书吧？
但有这样的机会，叶子皓还是想给周先生争取。
只是消息还没传来，他也只能等。
又过了几天，陈飞用飞鸽传书告知，他们已到东华州，回了陈家，飞鸽到时，他们已在往靖阳的路上。
赵家舅舅他们也在东华州府城等陈飞他们一行，这期间就帮着那边的八珍阁，积蓄了不少桌屏。
有赵春杏在那边，也教会了陈叶氏、王氏和陈桃花、大丫她们几个用珍珠串饰品。
加上也买了一些半大孩子做糕饼，如今生意渐渐不错，比南华州这边好太多了。
叶子皓心知肚明也不做反应，只要青华州的生意还稳着，东华州的生意也不差，东商州和陈水州的生意能稳住就行了。
至于南华州城守向南飞此人，叶子皓也将这笔帐默默记在心里，通过江文瀚的私下解释，当初来找过叶青枫想买手艺的糕饼铺老板，便是向南飞妾室的大哥。
这么一说，叶子皓便明白了，向南飞不但想踩下自己，还想夺去糕饼手艺。
毕竟那时还不知道葡萄酒一事，只是后来户部因贪墨一案闹得有些凶，朝堂上也风声鹤唳，让人不敢妄动，就怕被牵连。
想来向南飞也感觉到了朝局不稳，才选择了低调，不然怕是八珍阁也没这么安稳了。
只是虽无人从明面上找茬，衙门也不敢上门搞事，但暗中手脚也有不少。
明明是独家生意，却找不到订单，只能靠着一些零散生意维持，就可知商户们也是暗中知情的。
只不过叶子皓并不在乎眼下的局面，他在欢喜地等待着陈飞他们回来。
他们回来，就意味着几百万两银子到手，之后一年的路要如何走，他们还要细细相商。
冬至前大家终于都赶了回来，一时府中热闹不已，除了陈飞和赵春杏，赵家人也全都回来了。
当晚大家都在赵家住的竹风小筑吃饭，就算有些挤也很开心，如今他们不但人到齐了，还赚回了很多钱，每个人心里都期望雀跃不已。
不说赵张氏不敢相信这几个月竟然赚了这么多钱，就是叶青枫和叶青柏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第1210章 人要学会知足
虽然他们早就知道葡萄酒会赚钱，但能赚多少、好不好赚，却并不知道。
他们便是早有共识不会插手这桩买卖，可如今听说赚了那么多钱，谁还能心态平和？谁还能笑面以对？
连这顿饭他们都吃得味同嚼蜡，也异常沉默。
李氏更是一张脸已经如冰雕一般，饭没吃完就说煊儿困了，抱着孩子就离开了竹风小筑。
周氏到是忍到了和叶青柏一起离开，走到了那边院子才叹气自嘲起来。
“夫君，我原还以为咱们家是伴着二房兄弟得了不少好处，原来与他们自己的赚头比起来，你这点赚头真是不值一提。”
叶青柏蹙眉不语，径自往前头走了。
周氏见状抿抿嘴，只得不说了，但心里仍是气闷不已。
她不能理解，放着堂兄不用，却和表弟几个做买卖，赚来的钱就和表弟他们分了，自家姓叶的到是没沾着什么好处。
真不知道叶子皓怎么想的，还有叶青凰，这凰丫头不是一向都很担待大房的吗。
这葡萄酒是她酿出来的吧？她不是大房里的人吗！她不是大房里养出来的人吗！
叶青枫和叶青柏这边的反应，大家都看见了，脸色也是复杂，但什么也没说。
赵家人不便说，叶重信不好说，叶张氏不在乎，这本来就是他们二房里的赚头，与那些人何干？难道吃着碗里还能看着锅里？
叶重义到是苦笑道：“别理他们，这赚头确实很冲击人，也能理解，再怎么说今年的买卖已经做完了。”
所以便有什么也是明年的事儿。
再说了，这买卖确实是凰儿和子皓做起来的，跑腿辛苦的是阿飞和沐扬、沐秋，他们赚钱是他们应得的。
叶重义开了口，其他人也就不说什么了，饭后陈飞和赵沐秋、赵沐秋就同叶子皓去了正院书房，赵家其他人则聚在一起说话，他们也分开两个多月了。
叶正诚和叶华英自然不会参与这里边的事情，吃了饭就回自家住的院子去，他们的孩子们也跟了过去，一个个都喜气洋洋的。
赚钱不赚钱的，与他们无关，也没有那样的意识。
叶子皓他们去了书房里说正事，叶青凰则在竹风小筑陪舅娘们和夏婉儿、陈杏花聊天，叶重义则陪着三个舅兄弟在说着这些日子的事情。
叶张氏就把小吉祥带走了，叶重信也还有桌屏的活儿要赶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到是外公赵树生还记着刚才两个外孙的脸色，还有那李氏的无礼之举，他坐在一旁抽起了旱烟，有些沉默。
叶青凰陪大家说笑了一阵，就让她们好好休息，出了偏厅就去找爹和舅舅，却见外婆在屋檐下朝自己招手，连忙走了过去。
“外婆。”叶青凰征询地低喊了一声。
老太太就朝抽旱烟的老头子那儿努了努嘴，提醒叶青凰。
“凰儿，你大哥和二哥看着你们赚钱了心里怕是不好受，这人啊，总是贪心不足的，这钱啊，也确实多得吓人。”
“虽说不怪他们多想了，但这事儿你和子皓也确实要有个章程，莫要赚钱了反而伤了兄弟和气。”
“你大哥和二哥最近长进了不少，我和你外公本来心里也是欣慰的，一家人能过成这样已经很好了，应该知足了。”
“可如今来看，他们还是不知足啊……”
老太太声音虽低，但心情却也激荡起伏，说得心酸眼泪就盈满了眼眶，连忙掏了帕子擦了擦眼睛。
原来是为这事儿啊。
叶青凰瞥了坐在屋角抽闷烟的老人，便挽住外婆的手压低了声音。
“外婆，你和外公别忧心这事儿，我和皓哥会处理好的。”她安慰着老太太，却也没有直接说要如何处理，这事情当然还要和皓哥商量再说。
“好，你们是聪明稳重，处事自有章程，我们不操心，只是心里有些难过罢了，这日子已经很好了啊……”
明明已经过得很好了，为何还要看着别人的赚头就眼红呢，别人的赚头就是别人的呀。
只是这话她也说不出口，凰儿毕竟已嫁到二房里去了，就是他们也只是大房里的外祖家，二房里的外祖家是张家。
老太太提醒了叶青凰便不再说什么了，叶青凰又去外公身边坐下，老太太见状则去了偏屋，和自家媳妇、孙媳妇说话。
赵树生见叶青凰在身边坐下，便知道是为了什么，不由叹了口气。
“几百万两银子，不是一般数目，他们眼红、嫉妒都是正常的，你别怨他们有这样的心情，只不过赚再多也是你们自己赚的，与他们没有关系。”
所以道理都明白，可真的看到自家外孙这样子，他做外公的心里还是难受。
若是早两年还在农家时，外孙不听话，他会吹胡子瞪眼，甚至摸了扫帚去打他们。
可如今毕竟生活不一样了，他也要替他们兄弟的颜面着想，何况，他若打了，就意味着他们兄弟有错。
有错，后果可就严重了。
“外公，刚才我和外婆也说了，这事儿我和皓哥会商量着处理，便是给点钱或是给间铺子，也不是什么事儿。”
“您也说了，这不是一般数目，如今我们给得起，只是今年赚了，说不定明年也会赚，这人要眼红、嫉妒，总不在道理上。”
“因此，怎么处理，能不能和气解决这事情，我和皓哥要商量，也不能随便给，不然就是无底洞了。”
叶青凰一脸认真地解释，刚才从外婆那里知道老人的心情之后，到走过来坐下，她心中就有了划算。
但话要说清楚，而且这只是她想到的解决办法，还没有和皓哥商量，最后会怎么做，她现在说了也不算。
“傻孩子，你可千万别给钱，你也说了，怕是无底洞，人要贪心，你给多少钱都嫌少的。”赵树生一听不由苦笑，却是立刻提醒叶青凰。
“要知道你们是赚了不少，但你们赚多少与他们无关，若他们以你们所赚来衡量你们给的钱是多是少，那不是可笑吗。”
老人说着又叹了口气，拧眉道：“要不，这事儿我和你爹商量一下，糕饼买卖也不是没赚头，人要学会知足。”
第1211章 按照当初约定
“知道了，那外公你和我爹说吧，正好舅舅他们也在，回头让我爹去找我们，我先回去听听皓哥他们几个在说什么。”
叶青凰听了也没多说，心想这事情确实就如外公说的。
如果是无底洞，就是你怎么也填不满的，到不如让他们长辈先商量一个两全的法子，她和皓哥再琢磨着处理吧。
外公外婆都说得对，他们赚再多也是他们的赚头，与旁人无关。
现在的问题是，他们确实赚了不少，不是小数目，这个旁人也是嫡亲，一毛不拔也有伤情份。
这事情就是两难的，无关对错，也是外公他们烦恼的问题吧。
赵树生点头答应了，就磕了烟灰，往院角竹林那边的竹亭走去，叶青凰则离开回正院去了。
书房中，只有茶室点了灯，表兄弟几个围坐在茶桌那儿，正在品尝着叶子皓亲自为他们泡的茶。
一边喝一边还啧啧感慨着，如今有钱的感觉真好啊，还能这么悠闲又讲究地品茶了。
以前家中谁还不是口渴了才喝茶？喝的也不过是自家在山里摘来自制的老茶叶、陈茶叶。
如今这新摘的秋茶虽不如春茶，但是鲜嫩清香，喝一口都能感受到口鼻余香，沁人心脾呀。
叶青凰走进去的时候，就看到桌上厚厚几叠千两银票堆那儿，兄弟几个却坐在一旁喝茶，说的还是喝茶的事儿。
她一脸莫明其妙地走过去：“事儿都说完了？帐都算清楚了？钱都分好了？”
看这堆得整整齐齐的，是分好了吧？
谁知，她这一问，陈飞便哈哈大笑了起来，赵沐秋也撇嘴道：“这不是在等你来嘛，咱们突然发财了，你是大功臣才对！”
所以，这是等着她到了才分钱？
叶青凰表情有些茫然，她以为大家已经把事情都说过了，她正要说大哥和二哥的问题呢。
“凰儿，和咱们算的帐一样，都是大帐，也没什么不明白的。”叶子皓笑看着叶青凰，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本钱那头除了买葡萄、车马运输、酿酒要用的东西等成本，连客栈宿钱都付完了，也还剩下不少。”
“他们几个觉得，多出来的钱，可以给正诚叔和华英哥分一些，他们这一路也辛苦了。”
“还有大堂哥和二堂哥那反应，咱们都不眼瞎，不如也分一点给他们，让他们心里舒坦一点。”
“之后扣去咱们的生活开支、手下人的工钱、过年红包赏钱，应是差不多了，桌上这些，是扣去大成本之后咱们的利益。”
青华州这一趟，收北苍订金十万两、杨明达一万斤酒是二十万两、王首富十万斤酒是二百万两、刘老爷组队凑买十万斤酒是二百万两。
青华州一地就收到现款银票四百三十万两，再加上他给颜家的货已收十万两，还有五万两在年关时也能收到。
今年到手就是四百四十五万两，扣去一百一十万两的总数粗成本，现在桌上堆着的就是三百三十万两银票，还有一张五万两的欠据。
把欠据也堆上来，就是说这是今年的赚头。
北苍的不用说了，一年内能收回一半就不错了。
据欧阳不忌传回的消息，兄长说他们现在也不差钱了，等差钱时再分期付帐。
叶子皓一听就觉得好无语，却也没有办法，他自然知道兄长扣着这笔钱做什么用，却吱声不得。
其实想到这事情，他就觉得他不做官其实更好，至少不用觉得愧对东黎，他不做官就只是北苍驸马，心里就会好受一点。
而这层心事，他只能藏在心里，其他人并不知道。
青华州把余酒给明珠阁和云来酒楼分了一些后，再给府学和县学都送了一些做谢礼，杨明达那儿也送了一些，剩下已经没什么酒了，就搁在八珍阁随便卖。
陈飞他们离开时和掌柜说了，若年前没人卖，就将货散给云来酒楼、客栈或是明珠阁，只能交给他们三家出货。
卖便宜些还有人嫌贵，那就不怪他们销货了，等有人想买时没货也怨不得别人。
东华州那边也出了十万斤给北苍，剩下两万多斤也给府学送了一百斤，颜城守两百斤、叶重华五十斤，便没给别人送礼了。
毕竟那边不是叶子皓的地盘，结交太过反而不好，毕竟城守姓颜不姓叶。
而剩下的两万斤也给了明珠阁、云来酒楼和客栈各两千斤，一共六千斤酒按十五两的价，九万两银子还没有收回来。
另有酒商散买五千斤，这十五万两银子则是收回来了，不过买地、买田庄以及还要不断买地，就用在这上边了。
剩下一些数量，也搁在八铺阁散卖，一样的到年关若还没有卖完就交给明珠阁、云来三家销货。
不能让人知道八珍阁的葡萄酒不好卖、卖不动，在年前一定要全部从八珍阁销完，不留余货，便留了余货也要对外宣称没货。
这就是叶子皓与兄弟几个飞鸽交流的一致意见。
自有了飞鸽传书后，他们三言两语传递更及时了。
而南华州这边的酒，就颜家那两万斤是订单，剩下的补给了青华州，以及南华州、东商州、陈水州这边自家的铺子。
他们手头已只剩下自家喝的酒，没有可卖存货了。
就连一早计划给京城的郑家也送一些去卖的，最后也只能送上两百斤给李探花、两百斤给郑家。
虽然当初李探花在朝堂上为叶子皓说话，反而激起了皇上不满，但他敢说、肯说，还代表了颜城守，这份团结情谊，让叶子皓心怀歉意，自然值得两百斤酒。
再说颜城守有两百斤，李探花若少给，难免让人心中生出嫌隙。
而郑家这酒他们可以自己喝，可以送礼，也可以换钱，算是一点支助情谊。
当然，叶子皓还有两千斤库存，陈飞他们疑惑问起，他只说，这是留着另有用处的，不能卖。
已经有这么多钱摆在桌上了，兄弟几个自然也就不在意这点酒了。
他们等叶青凰来了才把粗帐一算，这才开始分钱。
按照当初约定，叶子皓和叶青凰夫妇共占五成五，承担成本费用，既二百四十二万两，再减去一百一十万两的成本，也还有一百三十二万两银子。
陈飞、赵沐扬、赵沐秋三人各分一成五实利，分别是六十六万两银子。
第1212章 不会分利给他们
今天之后，他们收回所有的欠款再分利时，就不会扣去成本了。
还有几百万两的未收帐等着他们，想想就觉得激动。
把钱分好各自数清、小心收好之后，陈飞将一应细帐册子递给叶青凰，以及粗成本里没用完的钱也还有不少。
“这里是细帐，与其他开支帐目你自己去算吧，有问题时再对帐。”
“好，回头皓哥给正诚叔和华英哥各拿一万两吧，毕竟咱们比一年前也赚了十倍不止。”叶青凰看了眼那些钱。
“这次不给多，也是不想一口吃成胖子，明年若还有这么赚钱就加钱，便是几万两甚至十万两也给得。”
叶青凰想到之前和外公外婆说的话，便又解释。
虽然亲戚关系不同，但人心却没什么不同，若是以他们所赚来衡量，给多给少就很玄妙了。
他们现在给的钱也是在工钱之外额外给的，并不是当初说好的，因此给是情份、不给是本份。
之后，叶青凰便说了刚才外公外婆为大哥和二哥反应而犯愁的事情。
虽然刚才叶子皓说过，叶青枫和叶青柏的反应，他们不瞎自然都看到了，但外公外婆的心情，他们还不知道。
大家一听都沉默下来，手中端着茶杯却没有喝。
虽然道理都懂，但他们确实现在已每人赚了几十万两在手，糕饼买卖也确实赚钱，但相比葡萄酒也确实差得太远。
可这能比吗？道理还是一样的，人心若是无底洞，给多少都会嫌少，若能知足，便不会有嫉妒眼红的问题了。
“这事儿咱们自己不提，看大伯那边怎么说，或者等大堂哥和二堂哥自己开口，到时可以给他们开间铺子。”
叶子皓敛眉思索了一下，便道：“如今糕饼生意是他们两家与大伯三分，若是自去两地开铺，所赚就是自己一家独得，成本投入也不是很多。”
相比他们手中的一百多万两，开两家铺子又算得了什么呢，小几万两银子罢了。
就像当初在青华州府城，他们买下城南那间铺子不是只要几千两嘛，货也是陆续铺上的，加上糕饼生意做起来，都要不了多少钱。
叶子皓的意思，也和叶青凰之前跟外公所说一致，当下他们又商量了一下，若是这样还嫌不够，他们也不会再退让。
葡萄酒生意，就是他们现在坐在这里的五人共同的生意，不会再往里加人了，便是陈家人、赵家人都帮着跑腿干活，同样辛苦，也不会分利给他们。
各家的人手属于各家，也就是说，若陈贤、陈桃花想要利益，陈飞会分钱给他们，他们却不能来分总利。
赵家舅舅们也是一样，赵沐扬和赵沐秋拿着他们兄弟俩共有的一百多万两，回去也会自家解决。
同理，叶青枫和叶青柏想要，就要从叶子皓和叶青凰的利益中划除，甚至都不动用粗成本里剩余的钱。
粗成本里剩余的钱，可以给叶正诚和叶华英分钱，可以给大总管和大管事分钱，可以给府里一应手下人赏钱，也可以支付在生活总成本上。
但他们各家自己的人想再分利，就不能从这里动用哪怕一个子儿。
大家意见一致，也就没什么好商量的了，又说了青华州糕饼生意再次做起来的安置细节。
那些日子他们忙着买葡萄、酿葡萄酒，买人手的事情还是最闲的盛掌柜去处理的，糕饼手艺则是陈飞他们几个抽空教的。
为了保证手艺安全，这批十岁左右的小少年有二十人，他们都住在客栈里。
盛掌柜安排了一座小跨院给他们住，五人一间大炕住着，还有空屋给他们读书写字用，单独修了大厨房和按模具的屋子。
这些人都由盛掌柜的人管着，除了读书认字，还准备教他们习武。
五年之后就能成为身负武功的得力伙计，而不会将他们一辈子困在糕饼作坊里。
也是为叶家培养精英人手。
“我看青华州糕饼买卖能顺利做起来，这套办法却是可以延用的。”陈飞笑道。
“反正咱们八珍阁和凰儿的明珠阁、云来都在一起，就在各处云来客栈这么安排，不但糕饼生意，珍珠饰品也可以这么办。”
“凰儿手下不是有十二个丫环手艺精湛嘛，将她们分别派出去，一人带一队新人，给她们升小管事，也算有个出路。”
陈飞的提议立刻得到赵沐扬和赵沐秋的认同，显然他们在路上也没讨论这些事情。
“这么多人都住在客栈里，可要分割客栈里经营空间了，再说她们都是年轻女子，若去了外头会不会被有心之人哄骗，就把手艺给泄露出去了呢？”
叶青凰却有些顾虑，分散各处让熟手带新手，这是最合适的办法，而且珍珠运输比珍珠饰品运输要方便。
但若把人放出去反而泄露了手艺，不是拖自家生意的后腿了嘛。
“这个就要人管着了，像青华州那样，把人交给客栈里管就好了。”陈飞却说道。
“你那些客栈里的人不都是你兄长派过来的嘛，又不是在咱们当地招请的，忠心肯定没问题的。”
都是知道叶青凰有个北苍首富亲兄长的人，这里也没有别人在，他自然敢说出来。
他们也知道明珠阁、云来酒楼和客栈的管事、掌柜、伙计全是从北苍来的忠仆。
不管在这边开多少家分铺，他们都是自家盘铺、安排人手，也就意味着，各地所有人手都是自家的。
不像八珍阁，都是从青华州买人、请人，再分散安排到其他州县去拓铺的，就算是一处来的人手，却还谈不上忠心。
之所以这么想，是他们发觉到一件事情。
在云来客栈见过的那些伙计，还有两支前来运葡萄酒的行商、伙计队伍，都不像普通的商人、伙计，更像是训练有素的家奴……甚至护卫。
而他们自己的人手，则是普通的管事和伙计，这就是差别。
“可以照你们的想法去筹划，再将我担心的问题解决。”叶青凰想了想，便折中说道。
陈飞与赵沐扬、赵沐秋相视一眼，便点了点头答应了。
第1213章 叶家内部的问题
大家又喝了会儿茶闲聊着，就听见小吉祥在院子里喊爹娘，这才起身散了。
叶青凰把钱交给叶子皓收着，她先去牵小吉祥。
院子里，叶张氏一脸无奈地埋怨着：“这个臭小子，还是不肯跟奶奶睡。”
如今手中有钱、生活安稳，小吉祥又两岁多了不需要时时抱着、喂着，眼下又空闲得很，若是能再添一个多好啊。
叶张氏想儿子儿媳这时候再添喜讯，便想将小吉祥带到她身边去。
谁知这些日子白天还行，可以跟着她玩耍半天，但到夜里就谁哄也不管用，困了一定要找爹娘，真是……
她这个当奶奶的都觉得好有挫败感，便是当初带虎子也没这么难带的。
“慢慢来吧，小吉祥最近表现也很不错了呢。”叶青凰听了只得陪笑替小吉祥解释。
孩子粘爹娘，便是她和皓哥也没办法了。
好在最近几个月小家伙玩腻了洗葡萄，又喜欢跟在爷爷后面转，看爷爷在院子里垦地、还是另外垦了一小块空地种上了萝卜，又在院子里搭了一方毡棚做木工。
不愧是木匠的孙子，跟他爹一样，习惯坐在一旁看锯木头、刨木花。
拓儿对这些事儿也熟悉，小俩哥到是做了伴。
每天在花园里逛累了就搬了小马扎坐在屋檐下一边啃零嘴、一边叽叽喳喳聊天，还要跑过来帮着拾木块。
叶张氏就在一旁坐着做针线，顺便盯着他们，这时候总会急急忙忙地嚷着，将他们都拽开了。
小手太嫩，木块太粗，可别让木刺扎了手。
一直等葡萄酒都酿完了，叶子皓才把小吉祥接回去，和拓儿一起开始读书，但白天他们都能玩在一起，到夜里小吉祥就不好带了。
婆媳还没说完话，叶重义和叶重信就过来了。
“你先回去，我和大哥找子皓泡茶喝。”叶重信笑眯眯地和叶张氏说话，丝毫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叶张氏却仍是不解地道：“自己屋里没茶啊？”喝个茶还要儿子泡？
“娘，皓哥有泡茶手艺，刚兄弟几个还在笑他呢，说也要学学，就是没时间，也没那耐心，便是我都泡不好呢，读书人就是不一样。”
叶青凰自然明白怎么回事，连忙帮着打圆场遮掩过去。
“那到是，就那些小壶小杯的，我也喝不惯，你们喝吧，我先走了。”叶张氏一听也是，立刻不过问了。
她走时还朝小吉祥不甘心地嗔了一句：“你这个臭小子，跟奶奶怎么睡不得了，奶奶也能唱歌哄你啊。”
“给奶奶行礼，说晚安。”叶青凰微笑，摸了下孩子的小脑袋，教导着他。
“奶奶，晚安。”小吉祥受过教导，被娘提醒之后立刻将两只小手一收，便躬身作了个揖，奶声奶声地说道。
“好嘛，读书娃就是不一样，奶奶走了。”这小模小样的举动，顿时逗笑了叶张氏。
便是叶子皓这么大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呢，她又开心地笑了，挥了挥手就回自己的院子去。
叶子皓站在屋檐下没有过来。
本以为只是把孩子牵过来就行，谁知听娘还埋怨上了，他也觉得好笑，更不会过去了，免得被娘叨唠更多。
这时见爹和大伯过来要喝茶，连忙又回茶室收拾。
叶青凰想了想没有跟过去，她打了声招呼，就牵小吉祥回去洗漱去。
如今天冷了到不用每天沐浴，但在睡前打热水泡泡脚还是可以的，娘儿俩将脚踩在水里一样能踩水玩耍。
只不过是小吉祥捣蛋，一定要站在木盆里踩水玩儿，最后打湿了裤子又得换下来。
如今天越发冷了，叶青凰也要约束孩子不可以再这般胡闹，就不与他一起洗脚，将他快快收拾干净了塞进被窝里去。
小妹她们几个住在西厢都有伴儿，又有夏刘氏她们照看，便没有得力丫环伺候，生活起居也没有问题，这时候都偎在被窝里做针线呢。
叶青凰没有去看她们，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让秦李氏去打热水。
洗漱之后她便带了小吉祥先躺下，一边给孩子讲睡前故事、一边等叶子皓回来。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叶子皓自己打了热水过来，洗漱之后坐在榻前泡热水脚，这才说起爹和大伯的意思。
“大伯的意思是不用理会，咱们赚钱虽多但也不是天上掉的，眼红就要分利，别惯着他们了。”
“再说如今分了糕饼生意还要怎样？占便宜也要有个度，他们此时心里不舒坦也能理解，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爹的意思，是看我们的意思，毕竟钱是我们赚的，怎么处理，我们才有发言权，我就把我们之前说的那些告诉他们。”
“爹说可以看他们自己选，大伯不同意，说若不闹得不可开交，就不要松口，只当不知道就好，不然还是惯着他们。”
“我说，虽然不能惯着他们，但是到底还是嫡亲共爷爷的兄弟，只要不是他们太过份，我们也不好太过份。”
“如今我们也算是一朝暴富，虽然还有大帐目没收回来，但是到手的钱也足够让人眼红失了本心，这个在情理之中，不是谁都能稳得住的。”
“只不过我们的钱现在也不能乱花，还要继续拓铺的，葡萄酒毕竟是赚个机会，并不是年年都能大赚，只有铺子都稳定下来，才是真的安稳。”
“葡萄酒生意，也不能让他们插手，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们每人一间铺子的钱，他们可以选择分开做买卖。”
“后来大伯就说，等明天晚饭后，他找他们谈谈，看看他们心里怎么想，反正我们的意思就是这样了。”
叶子皓将他和爹、大伯商量出来的意思迅速说了一遍。
他在泡脚，叶青凰便从被窝里出来，给孩子掖好被子后，随手拿了一件薄棉袍披在自己身上，便跪坐在他身后给他捏肩膀。
“这样就好，我们的意思是这样，但这件事情我们不合适直接出面，让两个爹出面最好，便是外公出面都不合适。”
因为这是他们叶家内部的问题了，而赵家却是这笔买卖的参与者也是利益获得者。
叶子皓点点头不再说什么，睡前将小吉祥抱回摇床里，他们亲密了一回这才睡下。
第1214章 培养管事之人
第二天，北风吹来几分寒意，前两天还明媚的天气也阴沉了几分，似乎要下雪了。
只不过这里毕竟是南华州，冬天也不如他们靖阳爽快，雨到是下过几场，就是不见一片雪。
早饭之后，陈飞他们几个又跑来茶室，这里烧了地龙，窝在这里很是惬意，还嚷着让皓哥快来泡茶。
叶子皓正被小吉祥拉着要去花园里玩耍，见状只好把小吉祥交给翠婶子，晴嫂子也带着小铃儿准备去花园里。
秦李氏和许孙氏跟着，不过叶家有大人在时，她们并不会上前，只是在不远处照应着。
今天拓儿没有过来，大家心里都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也没人多问。
早饭时铭儿是过来和大家一起吃的，跟小叔们去上学时也没听他说起什么，看来是并不知情。
叶子皓他们哥几个便在茶室里喝茶闲聊，也说着在明年酿葡萄酒之前要做什么，是在家歇着，还是去更多的地方看看商机。
这一年多来的辛苦，如今又有了钱，大家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懈怠的，有钱人应该怎么过日子？就成了他们现在闲扯的主题。
自然，几个农家后生扯这样的话题，只会笑话连篇，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一个富贵人家应该怎样生活。
便是在城守府住了一年，便是有人还当了一年城守，他们其实也不知道。
这个时候叶子皓心里也升起一丝疑惑，驸马应该怎么当？
西屋窗下，姐妹们几个都挤在大盘炕上，炕桌上堆着帐册，叶青凰拿着算盘在算帐，她们也帮忙翻看细帐，将相应的帐目找出来。
小妹她们几个跑进来看过，见她们在算帐不敢打扰，于是又跑了出去，西厢也烧着地龙，小姑娘们在外面跑了一圈，便乖乖回来读书写字。
两年下来，她们已经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熟读熟背熟写，叶青凰得空就给她们讲讲这些书里的意思。
虽未像读书郎们那般继续学更深奥的知识，但把这些书里的字与义都学明白，便是看一些杂记、诗集，也会容易得多。
这三年叶子皓一直没让他们落下背诗集，聚少成多，虽不能自己作诗，但有时观景抒情时，也能背出几句来。
能看得懂书、写得了字、绣得好花、明得了礼义廉耻、行得端坐得正、洗衣做饭皆可，就是他们教出来的好女子。
大的在西屋帮叶青凰算帐，小的在西厢完成自己每天的功课，东厢却是高谈阔论、笑声不断。
竹轩，叶重义带着叶常洲和叶华磊仍在算着八珍阁的帐目，因为是带徒弟，进度自然会慢一些。
看着两个少年人在认真地打着算盘、记着数目，叶重义却有些心不在焉地想着自家两个儿子的问题，眉宇间皆是沉重。
瑞芳居到是一如既往，叶重信依然管着桌屏的货源。
叶张氏却是担起了府中三餐吃什么的安排，还有主子、下人的四季衣裳和生活用度的安排，因此她在早饭后要听许德山来汇报府里生活琐事。
这自然是叶青凰给婆婆找的事儿，免得葡萄酒一酿完，就闲闲无事可做，管点事儿日子充实、心里也踏实一些。
当然，琐事庶务实际在管的其实还是许德山。
欧阳不忌让许德山继续当叶府管家，管家管家，当然管的就是一家里外上下的诸多琐事儿。
苏洋原来是城守府的大管事，管的是城守府后院里一应采买、安置等事宜。
跟着离开城守府后，依然是大管事，不过多在外跑，这次葡萄酒的一应材料和装备都是由他采购齐全送往各处。
若陈飞他们做的是开创者任务，苏洋做为大管事主理的便是后勤和补给的任务。
这趟回来之后，欧阳不忌与他长谈，大管事依然是大管事，只不过任务又发生了变化。
毕竟现在没有葡萄酒后勤任务了，准备让他巡铺，主管各处铺子经营、帐目、用人等情况。
各铺有各铺的掌柜和管事，以后铺子多了就需要更多的大管事来总揽整个叶氏家族的生意。
这是主家的信任，而且升职了工钱自然也翻了五倍，让苏洋喜极而泣，当着欧阳不忌的面儿就深深一揖，说都是大总管的知遇之恩。
苏洋原是一当铺少东，可惜家道中落，他也只能弃了当铺而投身大户人家当管家，辗转进了城守府，如今追随的是叶子皓。
若以前只是做一个职司而忠心于一个身份，如今就是忠心于一人而追随此人，情况自然是不同的。
而今虽然忙碌而奔波辛苦，但他却是甘之如怡，这趟回来，也向欧阳不忌请求过，若叶家在南华州定居，他也想将家人接过来。
苏洋在老家有六十多岁的老父母、青梅竹马的妻子，还有一双儿女，儿子已满十六，也在家中读书，打算明年下场考童生。
女儿十二，在家跟随母亲做家务，很是乖巧懂事，苏洋每每提起，多有心疼，原来深藏心中的思家之情，也在熟悉之后才偶尔流露。
这次采买去到自己家乡，他也回过家，回来南华州后才有想接家人过来的愿望。
欧阳不忌请示了叶子皓和叶青凰，得到同意之后就让苏洋去信让家人过来，而他也去半路相迎，已经走了十一天了。
如今诸事安稳的叶府，欧阳不忌开始着力培养管事之人，他自己也不会像在城守府时那么事事亲为。
像夏长生和秦家盛这趟跟随他们买葡萄，又帮着清理货数张罗送出，欧阳不忌便打算让他们正式当管事，分担了苏洋原来的工作。
如今冬天已到，府里下人全部请裁缝赶做了冬衣冬鞋，日常自家用的护膝、袖笼、帽子，则是妇人们自己做，再分配给其他人。
除此，四个嬷嬷还另外得了几匹好些的布料，毕竟都是管事之人和主子身边的掌事嬷嬷，衣着料子自然也会体面一些。
而主家的布料，依然是明珠阁的管事送来一两车，叶张氏喊了大家去挑选，有喜欢的就拿回去做衣裳。
这些小事安排原本是叶青凰做的，如今给了叶张氏，叶张氏也不在意家权在谁手中，因为她明白叶青凰这么做的用意。
第1215章 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叶子皓今天一早就牵了小吉祥去瑞芳居，给了爹娘十万两银子做私用体己。
毕竟赚了这么多，爹娘手头也不能还是那么紧巴巴的，当初给的两千两一直舍不得花用。
不过他没给大伯这钱，反正大伯也不会要，给青喜留着便是。
中午吃饭时，拓儿到是跑过来了，解释说爹娘早上吵了一架，娘没有包馄饨，爹忙着做面，没人送他过来，外婆就让他呆在铺子里没过来。
“刚刚爹把我送到花园外面才走的，让我吃了晚饭再跟着大哥一起过去。”拓儿站在爷爷面前，回答爷爷的问题。
“下午跟着你大堂叔写字。”叶重义摸着孙子的头，为孩子的乖巧懂事而欣慰，心中也猜测着，老二又将孩子送来，是心里已经平静了吗。
昨晚自然见到堂弟和表弟们赚那么多钱，心里不平衡而生出怨念，也在情理之中，眼红别人比自己好、好太多，也是人之常情。
正因为他们都理解，才没人去责骂他们贪心不足。
只是别人赚再多也是别人的，也是别人努力赚到的，跟你本就没关系，更没有道理要分钱给你。
道理很明白，才会替他们无奈。
可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叶重义自然不能让侄子分钱，在糕饼生意上已经退让，没道理在别处还要让，他也不同意。
所以他的态度是别惯着他们，让他们自己想通。如今老二想通，他心里如何不高兴？
拓儿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今早上爹娘吵架了，把他吓哭了，后来爹来哄了他，他就跟爹去了铺子里，和小姨、外婆一起呆着。
吃了中饭，叶重义决定不等了，让青喜去把大哥、二哥都喊到他的竹轩去说话。
不久，兄弟三个就匆匆过来。
只是叶青喜回了梅园，叶青枫和叶青柏低头赶往竹轩，花园某处表兄弟几个见了连忙闪到一处假山后。
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迎面撞见总是不好。
叶子皓则是牵了小吉祥去西侧半月斋，给叶正诚和叶华英送去各一万两银子。
这族里叔侄自然是不肯收的，叶子皓难免说了一些辛苦的话，将银票硬塞给了他们。
叶青凰仍在忙着算帐，带着夏婉儿、赵春杏和陈杏花将那些细帐都过了一遍，确定帐目无误，剩下的钱则另外算帐，应该支付到哪里去，数目可够等等。
她们忙个不停，竹轩里叶重义放帐册的耳房，父子三人相对无言，气氛有些凝重。
半晌之后叶重义才叹了口气，见儿子们不开口，他只能先开口。
“这两年我们的日子还是过得很顺，比原来那些天顺多了。”所以，应该知足的。
然而叶青柏却嘀咕道：“和叶家村比起来，确实顺太多了，可是爹别忘了，那是村子，现在咱们都住在府城，是靖阳比不了的。”
“所以呢？你们嫌糕饼赚头不够么？还是面摊买卖不好做？”叶重义看着老二，目光沉重。
当初说他偏心了老大，将货郎担交给了老大，他只能学木匠，去县城谋生，虽然娶了工头的女儿，但他过日子一样辛苦，并不是天上掉钱。
如今做拉面和刀削面的手艺，还有糕饼的手艺，都是凰儿教给他们的，难道不是天上掉的手艺？
周子康虽然得了糕饼买卖，但也出了不少方子钱，便是那六万斤葡萄酒虽未付钱，但若卖掉本钱可不低，是按三十两的价给的酒。
所以要论真正得便宜的，还是他们兄弟俩。
“爹，你的意思我们都明白，我和老二的心情，你可明白？”叶青枫看爹这副样子就知道爹在想什么，也连忙开口。
“我们并没有想怎样，只是看到二房有这么大的赚头，而我们相比之下就是云泥之别，一时心里难受罢了。”
“同样出来做买卖，同样依附着子皓，陈家和赵家赚了多少，我们赚了多少，爹你不是替他们管着帐么，你不是最清楚么。”
“没错，昨晚我们是眼红了，眼红得挠心挠肺，可我们也没抱怨，因为我们知道，阿飞和沐扬、沐秋在外面奔波有多辛苦，这钱也不是天上掉的。”
“更何况陈家和赵家都是我们的嫡亲，一个姑家、一个舅家，我们还能说什么？还不许我们自己难受么。”
叶青枫虽然说着道理，但脸色依然难看，叶青柏也沉着脸、撇着唇，附和着大哥的话。
“你们说的是，爹也理解你们，可是二房的生意原本就会越做越大，他们今年拓了几家铺子你们也知道，他们赚钱比你们多，也是意料中的。”
叶重义语重心长地劝着儿子们：“因此，心里羡慕眼红可以，莫要脸上表现出来，到像他们亏着你们了似的，面上不好看。”
“是尴尬，只是我更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叶青柏突然一握拳，脸色更加难看了。
“原本凰丫头教了我手艺，我也知足了，不管是做木匠还是摆面摊，总有手艺傍身，养家糊口不愁。”
“后来又有糕饼赚头分我一份，我很高兴，就连周家都说我们靠着二房有饭吃，子皓是做官的料，凰丫头有赚钱的本事，我还很自豪。”
“结果一转身，我以为占了他们大便宜，就像吃着他们给的肉汤而欢喜，却发现原来他们是不屑喝肉汤，他们还有大块肉可吃。”
“所以，给我们的这点肉汤，是在施舍吗？就连琴儿都说，我那二房的兄弟根本没把我当兄弟，他的兄弟是能跟他开铺、赚大钱的那些人。”
“被媳妇这么嘲笑，我能说什么？我能反驳说我是亲兄弟吗？”叶青柏说着声音突然哽咽起来，也红了眼眶。
“你还有媳妇嘲笑，李氏是只看着我冷笑，一句话都不说，连屋都不让进，说让我守着糕饼铺子睡去。”
“我便不嫉妒他们赚那么多钱，也不得不嫉妒了，因为我觉得丢人。”叶青枫也一脸憋屈地说着自己的遭遇。
叶重义看着两个儿子，心里也明白了问题在哪里，不禁拧眉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