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6章 为叶大人请命
“公公，眼下的情况咱们可没遇见过，想来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不如先去驿馆，再和叶大人好好说说。”
齐大人又接收到了杨大人的眼神暗示，知道对方与自己同属礼部又无宿怨，自然不会害自己，这么做也是眼下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不然要当真在这外头当着百姓的面，与叶大人正面杠上么？
皇上赐婚是喜事，可没说要将喜事变成白事，他们无权拿下一个城守，但圣旨已下此事也不能善了。
只能赶紧八百里加急传回朝廷，请皇上定夺了。
可这抗旨不遵，摆明就是让皇上没面子，这事儿……
齐大人都不敢想下去了。
天子一怒，血流成河。
“杨大人，这些京城来的客人就劳你招待了，有什么事情等新任城守大人到了再说，其他大人随我回衙门办理交接。”
谁知，叶子皓根本没有稍后有商量的打算，他转身看向与自己站在同一阵营的属官们，眼中难撩遗憾。
“一年前在下上任时，前任城守也不在，在下是与各位大人一起办的交接，如今也当如此。”所以，他不必在此多留了。
“大人，今天是大端午节，你家人正等着你回去过节，小吉祥也在盼着你回去，你这……”
“是啊，大人宁辞官也不弃妻离子，是大人之风范，想来皇上会理解的，皇上也是被陈家蒙骗，知道真相后必会给大人一个公道。”
“大人还是先留下来，不妨等皇上新的旨意，如何？”
“……”几个主簿大人见叶子皓还真要办交接，惊讶地看着他，便纷纷劝说起来。
“多谢各位好意，只是……”叶子皓与众人抱拳一礼，有些无奈，“只是这东黎的官在下做不了了。”
“今天只是一个商户便能欺我至此，不过仗着出了个宫里娘娘，就算此事能善了，谁知以后还有没有别的谁。”
“在下为状元时便从未与京中门户结交，放官青华州后立刻就到了地方，也未在京中见过哪位权贵。”
“那时在下只想，只要一心为皇上办事、为百姓办事就足矣，何需钻营？在下在青华州一年，严于律已、恪守规矩。”
叶子皓说着便看向人群，朝那些围观在此的百姓抱拳作揖，神情有些悲壮难言。
“在下为官一年时间虽短，但无愧于天地君亲师！无愧是百姓！奈何……”叶子皓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声音突然高了些许，“妻儿与仕途，在下选妻儿！”
“好！叶大人是真男儿！”突然人群里传来一声喝彩。
“叶大人好样的！你这样的好官，皇上不会让你荒废的！”
“我们要为叶大人请命！”
“对！我们要为叶大人请命！”
“……”人群里也不知谁起的头，跟着便有人纷纷附和起来，最后变成一大片议论纷纷，此起彼伏，也分不清到底是谁在说话了。
王守业和杨连志隐在人群里却是表情复杂、目光晦暗不明。
原本他们过来是要替叶子皓怼陈家的，在此关键时刻当然是保叶大人，可叶大人若执意辞官……
若是叶大人自己不肯当这城守了，朝廷就会派新的城守过来，这不是他们能左右的。
一时迟疑，他们没有立刻挤出人群出来说话。
这时见人群里全是激愤不平的喊声，连“为叶大人请命”的声音都喊出来了，王守业心念一动，便挤出人群。
“叶大人也不必心灰意冷，你是好官，这不是我们青华州百姓虚言。”王守业大声仗义直言。
“你在位虽只一年，却公正严明，审案不错判、不乱判，还筹集善款接济寒门百姓，开荒地垦兵田、又提早御冬防寒为百姓。”
“你所做的事情大多在公示墙写着，你带领我们百姓参与了青华州一起建设，让我们与有荣焉，也将大家的事情当作自己的事情。”
“是你为人亲和仁义、为政公正廉明、为男儿孝顺父母亲长、宠妻爱子，你以自己的言行给许多士子、百姓树立了榜样。”
“这样的叶大人，我王某人诚心希望能留在青华州，这是我的私心，我不想这么好的大人离开，不想这么好的大人去别处任官。”
“对！我也不想！”
“叶大人留在咱们青华州！”
“叶大人留下来！”
“……”
王守业的话难道获得了无数人的认同，纷纷跟着吆喝起来。
王守业很高兴有人拥护了自己的话，他目光灼灼看向叶子皓。
“大人，切不可意气用事，你不喜陈家女拒绝便是，至于陈家的行为，我会给京中叔祖去信说明详情，叔祖定会朝上弹劾陈家。”
“想来御史们也不会坐视陈家与陈娘娘如此胡作非为、竟逼得一个四品大员辞官！”王守业说着也看了人群一眼，大声道。
“若此风不早治，旁人还不都得学了样吗！谁家没几个女儿啊，都出来强嫁于官，拆人夫妻，这世道还不得乱了套吗！”
王守业说话看似有理有据、替城守大人打抱不平而且愿意出面帮忙，但他的话却有两个意思，一个是他朝里确实有人还挺亲的关系、一个是陈家宫里的关系，怕是要完了。
陈家主听得变了脸色，一时急怒攻心只是摇摇欲坠，仍是手指着王守业怒目而视。
“王守业！你欺人太盛！”
“……”刚才还气愤委屈的陈月华看呆了眼。
她哪知她终于如愿的美满姻缘，就连皇上都下了圣旨必然成功的姻缘，竟然变成这样？
为何所有人都反对她？这明明就是叶子皓的错！是那上不得台面的农女不大度！为何都在骂陈家？
“多谢王老爷仗义执言，只是此事叶某不便再参与其中，不然就要被陈家反参王家一本，与地方官员勾结居心叵测了。”
叶子皓见王守业跑出来出头，目光闪了闪，听着王守业的那翻慷慨激昂的话，心中便明白了几分。
但他就算需要帮手，也绝对不会落人口实，也不会去欠王家的人情。
不然此事了结之后，他与王家就要牵扯不清了，白白让王家的那位朝里有官捡他个便宜，就算他自己不站队，也会在外人眼中变成了王家阵营。
第1067章 两个下场
“……”王守业微愣，待反应过来连忙抱拳道，“大人多虑了。”
“此事就连我等百姓都看不过去了，陈家引起公愤自然会传出去，朝廷的大人们也不会装聋作哑，为民请命本是份内之事。”
没想到这叶大人在如此窘境还能想这么多，明明年纪轻轻却是个人精，而他还真不能在此时施恩。
也罢，一山不容二虎，青华州有首富王家就够了，若再来个首富陈家，他可受不了。
眼下当务之急，是把陈家踩下去。
“多谢王老爷与各位仗义执言，在下如今却只能立刻辞官，否则圣旨当面，在下没有第二条路走，今天言尽于此，各位明白在下之冤，在下于心无愧，足矣！”
尽管人群里支援的喊声响成一片，又有王守业明言要请自己在朝为官的叔祖弹劾陈家，叶子皓也并未有丝毫松动。
王家弹劾陈家当然就是弹劾刚晋升为嫔的陈娘娘，陈娘娘失势，就是陈家失势。陈家失势于王家有利无弊。
帮忙归帮忙，他不站队更不愿意被人当权势争斗的棋子。
而今天的事情，虽说他一直在寻求百姓的yu论引祸给陈家，只要今天的事引起公愤那就是陈家引起公愤。
陈家引起公愤那圣旨只会让皇上面上无关，皇上无法怪罪他这个有民望的臣下，就会迁怒生出此事的陈嫔。
此事不管结局如何，都逃不出两个下场。
他会辞官。
陈家失势。
而青华州虽损失了他这样一个好官，但他的政绩在此，后来之官就算想贪赃枉法，恐怕被他养刁的百姓也不会逆来顺受了。
王首富出面自然不是与他交好更不是舍不得他这样一个官，而是不想让陈家得势，有这样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王家儿子流放在外，是他在民心所向中判的，就算新来的城守有心减判甚至将人捞回来，怕是也不敢冒险。
在他之前的城守前车之鉴，让当年的案子成为青华州第一冤案，他判了，各方都接受认可了，突然被人改判了，百姓第一反应肯定是骂又来了贪官，对继任城守官威自有影响。
而且，他在任上才一年时间就做下这许多的功绩，公示墙上那些数字可不只是数字而已，无疑也给继任者很大的压力。
但凡有不差的去处，恐怕也没人愿意接这个位子，除非比他做得更好，否则就要活在他的声名之下，被百姓评来品去了。
以上，便是两个下场之后，另两个难为了。
所以王首富不愿意他辞官，百姓也是真心不想他离开。
但他却不得不离开，因为他清楚圣旨是道难题，非辞官不能解。
一时有的声援、有的相劝、有的议论、有的不知如何是好，场中都快各说各话了，叶子皓却神色不动，似乎心意已诀。
叶青凰这时也不说话了，只是站在叶子皓身边，陪着他共同面对。
她没有劝叶子皓接下圣旨，因为她也不能容忍自己的婚姻竟要被别人安排，还是在她之后娶平妻。
先要求叶子皓娶平妻，再封她诰命，这是在膈应谁？
欺她没有家世是个孤女呗，只要让陈家女进了门，她可以想见，以后她就只是个供在发妻位置上的摆设，有家世的陈家女会将她架空的。
可惜，陈家得皇上纵容却是想错了，叶子皓根本不是这样的人，若叶子皓是个会被人摆布的人，当初也不可能坚持娶得到她进门。
她和叶子皓都是有自己主意的人，看事、想事也不会与常人相同，他们本是一路人，这才能生出这般缘分。
所以，当她赶到二门外听大总管说了外面的情形之后，丝毫没有怀疑过叶子皓，孔没有问过他要如何做，更别说劝他三思而行。
她很理所当然地接受着叶子皓的任何决定，在他身边陪着他。
叶子皓也没有对她辩解，更不见安慰。
他们理所当然地应对着这场困局。
而现在事情都说清楚了，百姓态度和衙门属官的立志也让陈家和宣旨太监、员外郎看明白了，叶子皓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
“凰儿，你回去赶紧张罗大家吃饭，吃了饭就收拾我们的行李，我先在衙门办好公务交接，就不回来吃饭了。”
叶子皓没有再和四周的人说什么，而是看向叶青凰，声音却不算低，显然他并不只是与夫人商量，而是让大家看到他的商量，知道他的坚持。
什么再商量，那是不可能的，不但这道圣旨不能接，还要让京城的那些人看到他的态度，这是他的逆麟，就算皇上也不能摆布。
这事儿与凰儿身世无关，凰儿是他的妻子，他有责任保护她，何况他也答应过大舅哥，这事没得商量。
陈家主见声势不利自己，他缓过劲儿来后也不与王守业做意气之争，也不与叶子皓理论，甚至没有去管自家女儿还被威武棍控制在那里。
他在向宣旨太监和员外郎低声提醒。
也是施压。
圣旨已下却无人接旨，这是地方官篾视皇权，不管皇上是否知情都不容百姓置疑，地方官抗旨不遵就是大罪。
是拿着没人接的圣旨灰溜溜回去向皇上复命，还是要求这地方官立刻接旨交差？
宣旨太监脸色难看却又多了几分忧虑，不需陈家主提醒，他也十分清楚这事难办。
谁也没想到这圣旨没人接啊，谁会认为这位极有前途的年轻官员会连仕途都不要了，也要抗旨？
但宣旨太监也不傻，不会在外听从一个商户怂恿，叶城守是皇上看好的重臣，以后仕途无量，说不定哪天就去了朝堂，说不定会进内阁。
宫里陈娘娘再威风也不过是个嫔，若真受皇上宠爱，这次生了龙子就该晋级为妃，但皇上并未大封，而遵循宫规一步一步封上来。
没人敢惴测圣意，但这道圣旨下来，旁人也不是没有过思量，或许皇上就是觉得陈娘娘的身世太薄，背靠的商户，因而才会选定叶城守联姻，为陈家造势？
只是眼下看，叶城守根本不愿意，是陈家一厢情愿了……
傻子都看得出来，这事是陈家强求了。
“叶大人且慢！”宣旨太监见叶子皓开始吩咐搬离城守府的事，吓得回了神，连忙喊了一声。
第1068章 他要如何？
“公公你还是赶紧向皇上复命吧，下官已非青华州城守，言尽于此，想来皇上还不至于要将一个辞官的人问罪吧，毕竟……”
叶子皓说到这里语气一顿，目光清明地看向宣旨公公。
语气有些深沉地道：“下官身为臣子并无不忠不义不孝不仁，在任上也兢兢业业不负众望。”
他一个功臣，难不成还要因为他没有判妻弃子、没有做一个不仁不义负心汉，而将他问罪甚至问斩不成？
刚才他们夫妻当众说了那么多话，目的就是要造成这样的yu论。
让大家明白发生了什么，也让远在朝堂之上的百官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妄为来害他。
至于皇上的面子？这事情本就是皇上自己做下来的，后果他自己不承担么？
陈家搞出来的事，陈家一样要承担后果，以后陈家失势只能怪陈家人自己的野心，怨不得旁人。
叶子皓压抑着心中的怨忿，自然不会去管别人的以后，他只知道，在圣旨宣读的那一刻，他想打人！他想将那道圣旨扯下来放在脚下踩！
也在那一刻，他心里突然意兴阑珊，没了当官的兴致。
自负才学又如何？若施展抱负、出人头地做大官的代价是伤害妻儿、家宅不安，这官不做也罢！
正是这样的怒火在胸腔燃烧，他面上虽是不显，但辞官的心意已决。
“叶大人……”
宣旨太监见叶子皓神情，不惊不怒却极是淡漠，也不由心下暗惊，下意识就喊了一声。
“公公放心，衙门的事还有其他主簿大人，公公一行也有杨主簿自会安置，恕下官不便再多参与青华州事宜。”
叶子皓朝那宣旨公公抱拳一礼，虽是客气却也不卑不亢、不咸不淡，只是让人听了十分不喜。
王守业就有些脸色难看了，他出面都把话说到那份上了，没想到这叶大人却并未领情，他要如何？
陈家主却是脸色漠然，眼中却有闪烁的幽光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这时候也没立刻开口阻拦。
人群里百姓神情一片黯然，心中都升起一种不安的情绪，他们的声援还不够吗？叶大人还是要走吗？
也有明白人转过弯儿来，不禁窃窃私语。
“叶大人是不得不辞官吧，这圣旨确实已经宣读了。”
“他要不辞了这城守一职，就不能违抗圣命，娶那个陈家女了，他要不娶，又不能违抗圣命，就只能辞了这官。”
“唉，叶大人也是难为啊，好好的官做成这样，真是作孽哟……”
“都是陈家害的，野心大也就算了，竟然要拆散人家好好的夫妻，自己上位。”
“一个外人也想介入人家感情那么好的夫妻之间，真是脸大啊，可惜……呵呵。”
“就不知那宣旨公公会怎么做了，我要是他就留下叶大人不让他走了，再赶紧如实上报请皇上定夺。”
“就怕那公公不想，他还想拿着宣读的圣旨压着叶大人低头呢，这一路他们与陈家同回，怕是得了不少好处了吧。”
“还真没准儿，看那陈家主之前竟敢要求公公用圣旨拿捏叶大人，想来于他们都是交易。”
“嘘！你们小点声儿，叶大人不做城守了，咱们青华州谁知道又会变成啥样儿，小心那些人在此作威作福，拿你们送人头……”
突然提醒的人说到这里也有些后怕，声音越来越低。
刚浮动不安的言论声又悄悄消散，没人敢继续言论代表皇权前来宣旨的太监，但心里对陈家的不满却是异常高涨。
陈家主听见了那些言论声，只不过装作没听见，眼下他要做的事情可不是将这些闲人揪出来教训，而是解开眼下困局。
“公公，这叶大人说不做城守就不做城守，他当皇上钦命的官是自家的戏耍呢，想当就当、不想当就不当？”
这时，陈家主心里已有了主意，他开口时已恢复了冷静。
“不管旁人如何说我陈家坏话，我陈家出了个娘娘是事实！我陈家的娘娘诞了皇子是事实！我陈家的娘娘为娘家侄女求了个姻缘是事实！皇上为我陈家联姻颁下这道赐婚圣旨也是事实！”
“如今是叶城守违抗圣命！是你们这些刁民在妄议圣旨！说皇上坏话！今天这事我必会向朝廷禀报，请皇上为我陈家作主！”
陈家主伸出的手指向人群，让围观的百姓有一瞬间感到恐惧，噤若寒蝉地看着陈家主。
“还有你王家！”而陈家主的手却突然一转方向，指住了王守业，目光冷若冰刀。
“竟敢指责圣旨过错！就是指责皇上过错！仗着朝里有官就在地方为所欲为！你有官弹劾？我也要找御史！”
陈家与王家向来相争，但如今总要争出个结果，总不能一直让陈家被王家压上一头，尤其是刚才，王家竟然想将陈家踩在脚下，岂有此理！
“呵呵，你陈家这是要拿着从皇上那儿骗来的圣旨，在青华州作威作福、仗势欺人了吗！”王守业冷笑，丝毫不惧。
“到底是谁在仗势欺人，你心里有数啊！”陈家主也毫不示弱地大声反驳。
两个大户家主当场对掐起来，围观百姓有的忙于看热闹、有的担忧地看着叶子皓那边。
有钱人吵架是好看，可若叶大人真的走了呢？他们以后的日子会怎样？
百姓心中不安，议论声便又低了起来，都目光转向了叶子皓。
而叶子皓正被宣旨公公拦着，礼部员外郎齐大人正和司礼主簿杨大人在低声打着商量。
在青华州，杨大人属于城守衙门，自然与其他主簿一起站在叶子皓这边，但论六部六房，杨大人与齐大人也属同僚。
眼下困局如何，他们总要商量出一个两全的解决办法，此时可不是互生嫌隙的时候，他们心里清楚，若这事办不好，说不定都要被问罪。
消息传回去，天威大怒是肯定的了，就看是谁会被问罪了。
场面看似有些乱，实则也不乱，只不过有人还在争出头、有人已在商量出路罢了。
而叶子皓心意已定，眼前局面已丝毫影响不到他，他目光决然地看着拦着自己的宣旨太监。
第1069章 有漏洞可抓
“公公，请恕下官不能助你完成此差事了，是非已分明，下官能说的也说了，你拦我也无意义。”
“可你不能就这么走啊，就算咱家要上禀皇上，也要听皇上决断，哪能你说辞官就辞官？说离开就离开？”
那宣旨太监急了，说话便直接了许多，他能当这个宣旨太监，自然不是小人物，他可是御前大太监啊，岂能受困于此？
“叶大人，你深受皇恩应当明白，就算你不同意与陈家联姻，不惜辞官抗旨，不管你话说得多好听，咱家面前也无需那些幌子。”
“咱家不能拿你下狱，至少你这些日子在府中呆着，等皇上知情后决断，如何？”
宣旨太监权衡利弊之后，心中自有决断，看似有理有据，但也证据强硬地要留下叶子皓。
叶子皓目光凌然地看着他，半天没有说话。
没想到这宣旨太监也不示弱，就与他对瞪了半天，虽说都没有再说话，但那较量的微妙气息却如火花四射。
叶青凰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开口，叶子皓却握住她的手无声阻止。
这时，大总管欧阳不忌走过来说道：“大人、夫人，小的已将云来客栈包了下来，大人若不立刻还乡，可在客栈暂住。”
叶子皓看了欧阳不忌一眼，便点头道：“好，这就让人过去收拾干净，我们吃了中饭就搬到客栈去。”
“毕竟今天过节，我们原本就已做饭，这是我份内的粮，还没交接当然还是我的，让伍司库中饭之后过来一趟，府中要搬，什么东西是府衙的让他清点登册，我叶家不会带走丝毫。”
叶子皓便大声说道。
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决定暂时不离开青华州了，但他也不会再住在城守府。
毕竟他已不是城守，而这城守又与陈家女被圣旨关联了。
而他心中膈应，就算皇上解除了这道圣旨联姻，他也不可能再留在这里，以后让人提到青华州城守，就会提到陈家女。
他可不喜自己的名字与一个不知所谓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但他心中也有一丝不解，为何皇上颁了这道圣旨，却没有写上他的名字？
若非圣旨读出来只有“青华州城守”，他都不敢做出如此迅捷的反应。
若圣旨上写明了他的名字，他最多当场写奏折拒绝，再做好下狱的准备。
将他的决然剖给皇上看，让皇上自己做选择。
当然他也不惧，若皇上真要将他当弃子毁了，北苍那位怕是不会不管的，毕竟凰儿选择了他，到那时，他若保住性命，就带凰儿和小吉祥隐姓埋名躲起来吧。
毕竟北苍那位没有接凰儿回去，若不是有风险，就是不重视，他能奢求什么呢，只愿凰儿一辈子不知情，跟他过着自在的生活。
但这是最坏的打算，眼前圣旨有漏洞可抓，他又怎会放过？
拼得仕途不要，不要惊动北苍，他自己来保护凰儿就够了。
大约欧阳不忌明白了他的心思，竟是丝毫不乱阵脚，立刻派人去将云来客栈包了下来。
府衙如今于他已是不合适，再呆下去只会陷于被动，因而，哪怕只是作出姿态，也应立刻迁出这座城守府。
只有不在这府中，他才不是这城守，既不是城守，圣旨与他何干？
他出局求脱身，其他人如何，他也管不上了。
宣旨太监还想劝解什么，欧阳不忌已招手叫来一名小厮吩咐了几句，小厮立刻就挤出人群，去云来客栈传令。
欧阳不忌的想法很简单，主子突遇困局，与其搁在别人手中，不如护在自家安全的范围。
云来客栈可是自家的啊，那里的掌柜、管事、跑堂、伙计，全都是自己的人手。
“公公，失陪。”
叶子皓又朝宣旨太监抱拳一礼，十分谦和，到仿佛此间闹出的事已与他无关了。
宣旨太监哑然看着他，心下也在迅速盘算着。
“你们干什么欺负我女儿！我陈家小姐岂是你等可以肆意欺凌的！”突然陈家主的声音带着怒气传来。
叶青凰好奇扭头，就见陈家主已不和王首富吵架了，他走过去想要拉起自家女儿，然而几个捕头却仍是亲自执着威武棍，竟似不肯放人。
“这是我们城守大人在任上下的最后一道命令，要将冲撞大人官威的刁民下狱，若不是此间事情未了，我们早就将这刁民押下去了！”
一个能言善道的捕头，与其他几人目光碰了碰，便一本正经地解释，而且说得还很义正言辞。
陈家主气得浑身哆嗦，手指着那捕头，怒道：“姓叶的抗旨！你们也要抗旨吗！皇上可是赐了婚的！我女儿就是青华州城守夫人！”
捕头表情一僵，四周人群却是猛地嗡议起来。
“果然陈家狼子野心，盯上叶大人的正妻之位了！”
“还说什么平妻啊，我看若真让陈家女进了门，这叶夫人怕是危险了，说不定哪天就暴毙了呢！”
“就是就是，不然哪轮得到一个平妻当城守夫人？所谓平妻也就是比妾好听一点吧，这是要逼叶大人宠妾灭妻呀！”
“可惜人家叶大人不是那样的人啊，人家叶大人宁愿不要这官也不让奸人得逞呢！”
“现在来看，叶大人不辞官都不行呢，都让人欺到这份上了啊……”
“……”人群里声音再度热闹起来，此起彼伏谁也控制不住。
陈家主听见无关闲人又开始骂自家，早已面沉如墨，手指收回紧握成拳，他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如今从京城回来的他，自然不会再像去年那般低调忍耐。
去年他妹子只是一个贵人，如今可是嫔，只要小皇子争气一些，升妃位不会太久的，论起身份，他是国舅，岂能被几个蝼蚁百姓欺负。
但现在有人公然抗旨，让他陈家陷入困局、颜面尽失，他要先解开眼前的困局才是。
叶子皓终究只是一个泥腿子，既然不识抬举那就废了不要，他也可以顺着叶子皓的理由，请求皇上再派一个年轻未娶的官员来上任。
到时他的女儿，就是名正言顺的正妻，新的青华州城守夫人。
有何不可？
第1070章 这面子伤大了
叶青凰正看着场中新起的纷争，她的手就被叶子皓挠了两下，转头看他，他却使了个眼色，便牵着她继续从偏门回去。
如今叶子皓都不走衙门那边了，而他脱下的官服随手叠了放在地上，上头压着官帽。
他们一走，围观的人群突然就像暴发了起来，纷纷朝陈家主那边大骂起来。
陈月华挣脱了迟疑不定的威武棍，扑在陈家主怀里委屈大哭，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丢过这样的脸，就算是去年被勒令去庵中思过，也没有这么丢脸。
百姓见叶大人夫妇毫不迟疑地离开了，显见是坚持辞官的，因而原本还有些期待着只要他们青华州百姓声援，此事就能像没有发生一般揭过。
但眼下的结果，却让他们瞬间情绪飚到高处，崩溃了。
民情崩溃的结果，就是将始作俑者骂了个狗血淋头，最后不知道谁起的头，竟纷纷怒喊着“陈家滚出青华州！”
这面子伤大了……
只不过叶子皓却不理会，他牵着叶青凰一路沉默走进了二门，来到了花园里，这才停下脚步，两个相视有些无奈。
“皓哥……”叶青凰张了张嘴，却让叶子皓打断。
“凰儿，眼下说什么都没用，这官做不下了，我们还是赶紧想想之后的事情吧，别的不说，葡萄酒是咱们将来的根本，无论如何，都要守住。”
叶青凰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惊讶于这男人竟然很快就从眼前困局中脱身出来，已经开始为之后的事情打算了。
见他心中并无不犹豫，叶青凰不禁露出笑容。
“你赶紧让人去趟府学，再由府学联系各县学，确保葡萄仍由我们收货，原计划不变，想来那些师长们不是无信之人。”
所以，只要他们拿得出钱收货，那些人就没有不给货的理由了。
叶子皓点头，正要说话，这时突然转头看向前方。
一大群人正急冲冲地走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不让我们出去？”
“听说是圣旨？为何……”
叶重信和叶重义走在最前面，后面是外公和几个舅舅，再后面是一群妇人和姐妹们，个个神情忧虑。
刚回来不久的赵家兄弟们却没有过来。
“之前大总管来传消息，我出去前就让府卫守了各处门，不让外面的人进来，也不让大家出去。”
叶青凰连忙解释原由。
难怪外面闹那么大，却只有凰儿和大总管出去了。
叶子皓满意地点头，看向大家笑了笑：“没什么事，就是我辞官了，我们下午搬去客栈住，把这座城守府让出来。”
“为啥！”别人还在怔愣时，叶张氏突然一声尖叫，表情变得惊慌起来，她松开小吉祥冲了过来，“子皓，发生啥事儿了？”
叶青凰见她竟然松开了小吉祥，连忙走过去将小吉祥抱了起来。
“娘，现在的日子过得可舒心满意？”叶子皓看着娘，不说原因却一脸认真地问道。
“当然好了。”叶张氏连忙说道，想了想又补充道，“但你要不当官了，就没有这日子了吧？你为何要辞官啊？”
“娘，现在是有人也觉得咱们家的日子好，想要分好处，逼迫我做不愿意的事情。”叶子皓缓缓开口，表情很是严肃。
“这只是开始，若让人达到目的，以后咱们家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会家宅不宁，甚至哪天我不只是官没得做，可能命都没了。”
“娘，利益之争可不是农家人那点见识可比，笑里藏刀的人多得很，以后咱们家的买卖都可能换个姓呢。”
“你要知道有权势的人心狠手辣，若是想借你势、夺你财、杀你灭口，都不过是谈笑之间随手可以做出的事情。”
“所以，为了你的儿子有活路，为了你的孙子能好好长大，咱不能只看眼前利，咱们要退一步看将来。”
“……”叶青凰忧虑地看着叶子皓。
他说了这么多，其实一句都没有说，他怕娘知道后会要求他去接圣旨么？
也对，叶张氏本就不在乎儿子三妻四妾，只要儿子的爹没有三妻四妾就成，她哪管儿子怎么想？
叶青凰别过头去看向其他人，勉强笑了笑道：“我们先去吃饭吧，吃了饭就收拾自己的东西搬去客栈。”
“搬什么客栈，既然不做这官了我们还留在这里干啥，下午就出发回靖阳去。”叶重义却神色深沉地开口。
他没有再问发生了什么，刚才听侄子说了这么多，显然是出大事了，大到要让这孩子丢了仕途。
既然连仕途都能丢，又事发如此突然，那他们眼下要做的是追问发生了什么吗？还是计较什么得失？
当然都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一家人安全回家乡。
“这也快到中午了，我们先吃饭，再去清点车马，我们下午就能出城，横竖要住客栈，当然是早些回家。”
叶重信也连忙说道。
两房爹没有追问发生了什么事情立刻就支持了叶子皓的决定，叶青凰心中感动，他看了叶子皓一眼，却是没有说话。
这事情还是叶子皓自己来说为好。
“好，你们先去吃饭，现在能收拾的东西也先收拾着，就算要走，也明天一早再走，而且咱们也不用都回靖阳去。”
叶子皓连忙说道：“我要先去衙门办交接，下午司库大人也要来清点府中物件，不是能说走就走的。”
叶子皓这么说了，其他人也就不好再说立刻出发的话，大家也清楚，一年前他们来是容易，如今要走却不会容易。
怎么也当过一年官了，东西多、人员多、事情当然也多。
于是大家便收拾了心情转身往回走，叶子皓没有动，叶张氏还拉着他一脸忧心地问：“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娘，你只要知道这官当不成了，如今咱们家也不靠我当官赚那点俸禄，我们八珍阁赚钱的。”
叶子皓避重就轻地安慰着娘，又叮嘱地看了叶青凰一眼。
叶青凰连忙上前，示意小吉祥伸手求抱，这才转移了些叶张氏的注意力。
“你们先吃饭，我尽快回来。”叶子皓又叮嘱着叶青凰，便趁机转身匆匆去衙门。
第1071章 心寒
他不会在衙门呆太久，只是将手头公务办个交接，好在历来书吏都替他管理着公文、奏折、案卷，都有登记在册，并不需要临时去整理。
当然，他也要交代属官们如何应对这次事情，他甩手走了，衙门里首先不能乱，其次是不能受到这次事件的牵连。
至于以后谁来当这个城守，他更倾向于从属官们当中选一个，但这个城守眼下可没这么简单了。
圣旨一天不收回，一天就没人敢当这个城守吧？
他只能与大家沟通想法，却是不能再安排什么了。
叶青凰看着叶子皓的背影迅速消失在花园那一头，这才收回目光。
“凰丫头，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叶张氏也是看着儿子离开，收回目光就盯着叶青凰了。
“娘，皓哥说得很清楚，他辞官了，按律例，只有城守才能住在这城守府，等他交接了公务，他就不是城守了，咱们家自然得搬。”
“我知道，我是问，他为何突然辞官。”叶张氏拧起了眉，脸色有些难看地盯着叶青凰，“你跟他一同回来的，自然知道。”
“娘你别多想，皓哥只是认为眼下辞官合适，其余的都是官场公事，他不能和你多说，这可是朝廷机密。”
叶青凰无奈，撒了个谎，心里便有些怨叶子皓，他敷衍了娘，就不知道娘会找她？
但想到男人今天突然遇到这变数，一时之间有许多事情要办，心里不禁又软了下来。
真是难为他了。
但要她大方接受另一个女人进门，她也做不到，就算让男人不做这官她也做不到妥协。
若男人真的接下了那圣旨，她会带着小吉祥离开。
好在男人争气，一身傲骨即使面对皇权也不曾弯腰，这让她感动，也开始思量起以后来。
身怀抱负的年轻男儿，这天下士子的表率，突然弃了仕途，他能做什么？
就算他什么也不想做了，她也不希望他就此消声匿迹，她要他继续扬名天下，继续成为士子表率，继续行善于民，获得不输于叶青天的声望。
“好了，小吉祥饿了，你赶紧带小吉祥吃饭去，有什么事情我自会问个清楚，你一个妇人操心也没用。”
叶重信见婆娘还要问，连忙从中喝止。
其他人走走停停，便也拉开了距离，叶青凰却似在出神，并没急着去做什么，两个护卫跟着叶子皓回衙门去了，大总管仍在吩咐府卫什么，并未过来。
“凰儿？”叶重义见妇人和孩子们都走远了，连忙喊了一声发呆的人。
“爹，皓哥没有办法，他只能这么做，才能保全我们。”叶青凰回过神，见爹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连忙压低了声音。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叶重信连忙询问。
“刚才太监来传圣旨，皇上要让皓哥娶陈氏女为平妻，陈氏女就是去年纠缠皓哥不成，趁皓哥下县城公务时，怂恿府城小姐夫人们找我麻烦的那人。”
“后来皓哥回来后就找了陈家麻烦，当时陈家主还负荆请罪，后来陈家去了京城，没想到才过半年，如此风光地回来。”
“想来是陈家宫里的娘娘得势了，才有此胆子来拆散我和皓哥，皓哥不接圣旨，当场脱了官袍辞官。”
叶青凰便将自己知道的情况低声说了一遍，不知何时，外公和舅舅又走了回来，也听到不少，俱是又惊又怒。
“这大户人家也太欺负人了！”外公赵树生本就是大嗓门，此时愤怒之下，声音便大了起来。
“外公小声，别让小吉祥的奶奶听见，皓哥刚才不说实话，就是怕娘从中坏事儿，在保我和保皓哥仕途这问题上，她肯定不会犹豫。”
“皓哥是定要保我的，此时若母子再闹起来，可给外人钻空子了。”叶青凰连忙提醒，又朝远处看了一眼。
叶张氏虽然一肚子疑惑，但她牵了小吉祥确实往正院那边去了。
因为刚才还不得解的事情，他们决定中午就在正院前厅一起吃饭，吃了饭再作打算。
这时临近中午却还不到吃饭的时间，读书郎们也还没回来。
叶青凰不愿意与大家同行，就是不想被人询问，她不知如何回答。
但两房爹和外公、舅舅，还是可以知道真相的。
她将外面的情况说了一遍，听得大家又是咋舌不已，暗叹百姓到是讲义气，只是这局面到底会如何还不好说。
这已不是谁输谁赢的问题，而是取决于圣意。
皇上颁了这道赐婚圣旨，皇上知道叶子皓有妻有儿还颁这道圣旨是什么意思？
想想确实让人有些心寒，只是没人敢在嘴边说出来罢了。
“也罢，只要家宅安宁、一家平安和顺，这官不做也罢。”叶重信就是觉得心寒的人，他叹了口气，也生出了做官太累的想法。
“我叶家长辈在堂，家族也有族长、族老作主，便是皇上，也不能越过家族拆散我子弟家庭，不过就是拿仕途相挟罢了。”
叶重义沉着脸生气地说道。
几人都在生闷气，一时也就没人说话了。
“你们在这里呢。”突然，从花园东边跑进来两个身影，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着急地喊了起来。
众人回头，就见到叶青枫和叶青柏跑得一头是汗，神情很是凝重。
“凰丫头，子皓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外面的人太多了，我们好不容易挤到前面，就看到你和子皓进府了，我们又挤到东边进来的。”
“子皓不当官了，你们有何打算？”叶青柏急急解释，又连忙问。
“大哥、二哥你们可以继续这留在这里，八珍阁只要不被人挤兑得没法做生意，都会继续开下去，那铺子是我买下来的，我们走哪里去，那铺子也是我们家的。”
叶青凰目光一闪，立刻说道。
不管大哥和二哥是关心她和子皓前途多些还是关心他们自己出路多些，她都应该在第一时间把情况说清楚。
这时候可不是家人内讧的时候，让家人安心才是正经，因为接下来叶子皓要面临的情况，他们自己也是没有把握的。
第1072章 叶大人真是任性
“你们是要回靖阳么？”叶青枫拧着眉问。
“不一定，以前当官虽然对开铺有利，但我们也困在一处不能随意走动，如今不当官了，天大地大就随我们走了。”
叶青凰并未立刻说他们要如何，但这话也不难理解，以后他们要去的地方多了，就算不回靖阳，也有的是地方可去。
“铭儿他们在这里读书，也要走么？”叶青枫立刻又问。
他自然不会管叶子皓接下来要去哪里，他也管不了，因而，既然叶子皓决定离开，他要考虑的当然也就是最现实的问题。
他搬来这里并不是为投靠堂弟，而是为了和铭儿团聚，一家人都能生活在一起，糕饼生意好是顺带的福利。
不然他们在镇上开那间铺子也能赚些钱了，只是铭儿那么小就离开了爹娘离开了家乡，一家人常年不在一处太可怜。
“他们还能读完下个月，在那之前我们必然要有个落脚处，再接他们过去读书，这之前，让他们住客栈就好，到时在云来客栈包一座小院。”
叶青凰又拧了拧眉，他们随时可以离开，但其他人读书确实不方便这么快又搬。
许家私塾的束修不低，他们人多，还有一个半月也就是半季时间可以在那里读书。
他们一季束修是二十五两，半季就是十二两五钱，何况他们这么多人，总数可不是小数目了。
“到时候我们应该也会确定在哪里住下了，再把他们接过去，找好私塾，或是皓哥自己来教。”
叶青凰虽然不确定以后的路怎么走，但对小的们读书的事却是没有迟疑，不管是去塾里还是在家里，都要他们盯着，让叶子皓从中督导。
叶状元家中子弟，将来就算不入仕，读书也不能落于人后，这也是她先前希望做到的事情。
叶子皓就算辞官成布衣白身，也要继续名扬天下，让天下士子以他为表率，让朝廷那些人不敢落井下石。
也让皇上明白，一时不计后果去宠后妃，损失的是什么。
臣子和妃子，皇上选了妃子。
权势和妻儿，叶子皓选了妻儿。
这都是选择，后果也就是自己承担。
说完小的们读书的事，叶青凰看向站在一旁的人，叶青柏正和爹、二叔、外公、舅舅他们说着外面的情况。
原来他们晚一点回到府里，却是看到外面已经快打起来了，不过都是扬言要对陈家动手的人，而更多的则是“陈家滚出青华州”的愤怒呐喊。
只不过十二捕头见叶大人离开之后场面有点要乱的迹象，便又叫了许多捕快和衙差出来帮忙，在附近巡逻的府兵也来了不少。
若非如此，那些被搅动情绪的围观百姓们，可就不只是嘴上愤怒了，会真的将陈家主和陈月华父女痛打一顿的。
而陈家主也知此时不宜硬杠，便拉住了正要去驿馆安置的宣旨公公和礼部员外郎齐大人，恳求他们先救陈月华。
既然叶子皓已经不是城守了，这里最大的官和最不能得罪的人，便是这两位了。
齐大人便请杨大人说情，谁知杨大人根本不愿意揽事儿，却是与其他主簿们商量了一下，再去请示叶大人。
就算叶子皓当场辞官，这不是还没有新城守来么，何况人是他要拘的，当然解铃还需系铃人。
叶子皓这时已在衙门中与书吏交代交接事宜，听后冷笑一声。
“不下大牢可以，陈家人必须立刻离开府城，只要本大人一天呆在府城，就不许陈家人在府城胡作非为，尤其是这个不知所谓的陈氏女！”
众人惊讶地看着叶子皓，这位大人的洁癖已经到了不与讨厌的人同城而居的地步了啊。
也对，大人好好的四品城守做着，几乎可以预见功成名就的将来，说不定还能提携他们一二，毕竟他们早就站了队，跟随了他这么久，办差也很努力。
而今这一切就因陈家鸡飞蛋打了，不但煞风景，还搅坏了他们的前途。
正因不满陈家所为，他们刚才也就无丝毫客气，只希望不管城守谁来做，都不要让陈家得逞，不然他们也嫌膈应。
于是，当司兵主簿刘大人和司刑主簿岳大人跑出去传达叶子皓意见时，齐大人和宣旨太监都黑了脸色，觉得这叶大人真是任性。
然而百姓们却都欢呼起来，说要帮着叶青天执行这道命令，亲眼看着陈家出城。
刘大人写了手令让人传去四门守城卫，四门守城卫将领虽然知道今天城里有些热闹，但他们职责所在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因而当这道手令传来时也是大吃一惊，好在陈家只是商家，叶大人到底还做不做这城守也没人知道，自然也就默认遵守了。
这事儿叶青柏只说得到头一半，后来他和叶青枫进了府也就不知道了，而外面的事情仍然在群情汹涌中发生着。
叶子皓的命令刚刚传出去。
宣旨太监瞧着百姓们那恨不能亲自押着陈家人出城的态度，也知道陈家引起公愤了，他只是一个太监，在宫里、在御前有头脸，但在这地方上也不敢太过强硬，以免惹火烧身。
若到时真的引起民乱，皇上追究下来说不定也会被牵连，只是陈家到底是陈嫔的娘家，他也不能装聋作哑。
宣旨太监与礼部齐大人相视一眼，没有立刻与群情激奋的百姓对抗，而是匆匆去了驿馆，不久，就有驿马匆匆出城，直奔京城。
宣旨太监在宫里也是见过世面的，因而在觉得无力处理这边事宜时，也就不作无谓之争了。
他一边留下叶子皓不让出城、一边八百里加急往京城送信向皇上禀报这边的事情。
叶子皓只是不许陈家人进府城，可没说要离开青华州，这么做其实也是间接保护了陈家人，不然百姓喊的可是让陈家滚出青华州。
真闹事起来，万一有不长眼的二愣子伤了陈家人，到时冲突见血怕是难免了。
因陈家主扶了自家女儿在捕头、捕快们的监督下离开城守府衙，百姓们虽一路嚷骂着跟随，到也没人敢真的动手。
毕竟除了衙门的人，还有府兵执枪矛相随维持秩序呢。
第1073章 说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