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别让他们担心
赵家兄弟赶另外两辆驴车，赵家姐妹也一同过来了，下了驴车就朝院子里冲。
“杏花！”
“莲儿！”
小姐妹们又是许久不见，见面异常热情，都欢喜地蹦跳着。
叶子皓和叶青凰忙着打招呼、搬东西，小兄弟也欢喜地跑过来帮忙。
叶方铭小朋友也急急忙忙过来，可是他太小了，每到一处都被赶开了，不由沮丧。
“铭儿，你扶爷爷到厅上去坐，院子里冷。”
叶青凰见了立刻给他找了个事情做。
这一捆捆的柴要搬下来，可别挂到孩子了。
“噢！”叶方铭眼睛一亮，立刻跑到站在驴车前的叶重义那儿，“爷爷，我们到厅上去吧，那儿没风。”
“好！好！”叶重义看着性格变得开朗而且懂事的孩子，心中欢喜，满脸笑容地答应着。
祖孙牵手去了厅上。
叶青凰把一条棉被从车上拿下来，送去厅上。
天冷下来，叶重义的情况，本不适合再出门。
但他想来看看这几个孩子在县城的情况，天冷了是否有照顾好自己。
这大约也是他今年最后一次出门了。
坐在驴车上被北风吹着自然是冷的，但他拿了床被子盖在身上，后面又有柴堆挡风，到也还好。
再加上心里高兴，竟丝毫不显疲态。
柴禾搬完，绑在柴中间的一只大木架子和一口大铁锅子便被拿了下来。
叶子皓一见顿时欢喜。
“爹！这是一个大号的火盆子啊！”
“嗯，你们集中在一处烤火，不如把屋子烘暖了，也不用都挤在火边，不好写字。”
叶重信笑呵呵地解释。
县城没炕，也不能一屋搁一个火盆，叶子皓说过要在厅上烧火盆，那就做一个大号的，搁在屋子中间好了。
“还有几个汤婆子，我们在镇上买的，比县城肯定便宜。”
叶重信又拿了几只装热水搁在被窝里的汤婆子出来。
叶子皓也连忙欢喜地接了。
这么多东西没有用箩筐，却用了稻草垫子包着，再塞进柴禾堆里固定着。
随着柴禾搬下，都拿了出来。
有了这些东西，他们在县城也不愁冬天了。
中午，糯米红枣肠、卤小肠、大葱辣椒炒肚片、桂花肉、骨头萝卜汤、酸菜鱼片火锅，将两张饭桌拼起来摆满，大家围坐一桌，吃得热热闹闹、暖暖和和。
叶子皓也把桂花酒拿了一坛出来，陪爹和大伯喝一杯。
吃了饭，又拿酒葫芦装了大半壶给大伯带着，路上冷就喝两口。
叶青凰在厨房做饭时，就和赵家姐妹细细询问。
知道家里每餐都会有一肉一汤，早上蒸的也是大白馒头或是煮的面疙瘩汤，伙食并不差，这才安心不少。
赵家姐妹这次过来，带来了自己绣的小绣件给叶青凰看，叶青凰点评了一翻，知道她们能在林娘子那儿赚得几文，也替她们高兴。
小姑娘虽不用赚钱贴补家用，但熟练一门手艺，对自己一生都是个有利的优势。
现在赚零花钱，将来就赚体己私房了。
但她们见陈杏花已能用小绣架了，不禁艳羡。
“等你们哥哥出师，你们再来跟我学绣，到时我们都绣大件，现在，先将手头针线练好，基本功练好了，以后才容易。”
小姐妹听得连连点头，也就不羡慕别人了，反正明年她们就能绣了。
大家没能聊天太久，就要回去了。
只因怕天晚了更冷，两个爹不敢多留，匆匆收拾了一下，便赶驴车离开。
驴车在往北门走时，叶重义发现被下总有一物膈脚，掀开一看竟是一只小包袱，拿起来顿时变了脸色。
“这孩子！”他忍不住低叹，很是无奈。
“怎么？”叶重信回头好奇。
叶重义没有说话，却是拿手掂了两下，包袱里发出铜钱碰撞的声音。
叶重信莞尔。
“他们的一点心意，明着给，你肯定不要，只能偷偷给了。”
叶重义摇了摇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拿手一摸，摸到十吊钱，叹了口气，现在不好再回头送去，只得收下了。
他知道，凰儿怕他不收，这次只给一两，而且拿的是散钱，方便他家用。
“大哥你就收着吧，他们如今卖糕点虽然不是什么大赚头，但日积月累的，也有不少钱了，不差这点儿。”
叶重信见大哥还露出无奈的表情，连忙劝说。
“咱们兄弟一人一半吧，你我都是爹啊。”叶重义突然一笑，提议道。
“大哥放心，我收的比你多得多了。”谁知，叶重信却哈哈一笑，说出原由，“我拿的可是五两银票。”
“我那臭小子说，他分家时可说了不要家业，我这个爹还总给他塞东西，若让娘找了由头又骂，他也听不得。”
“五两银子不管多少，非要我收下了。为了让他心里好过点，我就收下啦。”
“他说怕大伯不肯收钱，不敢多给，还让我劝着点儿，千万别给送回去了。”
叶重信说明真相，叶重义哭笑不得。
“这俩孩子！”
“是他们的孝心，别让他们担心了。”
“嗯，也好。”叶重义只得不说什么了。
叶重信一笑，扬了一鞭子，驴车稳稳地走在官道上。
他没有说的是，他收下的五两，其中有二两是要送去药庐。
天冷了，叶青凰担心爹冻着，让六爷爷开些补气血的药，放在原来的方子里每天喝着。
气血足了，自然就没那么容易畏寒。
这个月，叶重义屋里的火炕已经烧了起来，他最多也就是在院子里走走，买菜、摘菜的活儿，都让小姐妹抢过去做了，不让他出屋走太远。
尤其外面呼呼地刮着风时，最多也就是在屋檐下站着，透透气。
或者白天去厨房里坐着，做些竹编活儿，或者守着小炉煎药。
在农家，厨房里是冬天最暖和之地，灶下有火一直烧着，除了煮饭烧水，还有煨猪食，一刻也不得闲。
或者灶湾里一坐，灶下的火光亮着，暖得人舒服多了。
但现在还没下雪呢，下雪天里的保暖问题，叶青凰自然要担心了。
去年冬天，爹病得下不了炕，她记忆犹新。
今年她有钱了，绝对不能再让爹经历这样的煎熬。
第317章 毅力
这天中午等糕点都出笼之后。m.www.uu234.net
叶子皓就在灶下，把热灰和烧着的柴扒了不少到大铁锅里，放到了厅中的木架上。
小兄弟连忙拿了些干柴过来添上，很快，大火盆子就烧了起来，看着蹿升而起的火光，都很欢喜。
终于可以不冻手冻脚了。
这个冬天来得及快，他们还没有适应，突然就冷下来了，又没有熟悉的炕，坚持下来是要毅力的。
火盆子搁在屋子中间，他们的桌子早就换到了另一面墙，通往后门的过道留了出来，开着半扇门透气。
大家觉得手冷了，就过来烤一烤，再回去读者。
而叶青凰却是离得最远的，她怕火星子会迸到绣布上。
大家热闹了一阵，叶子皓就觉得这样不是办法。
毕竟一个火星子能迸多远，能迸到什么地方，他们并不知道。
但绣花的人却要时刻提着精神，就怕出事。
这样下去，叶青凰就更辛苦了。
“杏花，去烧开水，我们灌汤婆子用。”叶子皓突然想到办法，展眉一笑，
“真傻啊，放着汤婆子不知道用。”
说着，他把火盆子往前面拖了拖，离叶青凰更远了。
三个小的最受益，坐在饭桌那儿写字的小妹则稍微好一点。
屋子还没有烘热，还不能暖到更远的地方。
但叶子皓想到用汤婆子，却让大家精神一振。
陈杏花立刻去厨房，小妹也连忙放下水跑过去帮忙烧火。
如今小妹天天跟着杏花表姐做饭，能帮着摘菜、洗菜，还能帮着烧火了。
叶子皓则去把汤婆子拿了七个出来，连外出卖糕点的陈飞一起，他们有八个人，每人一个。
这也是今天他一定要给爹五两银票的原因之一。
这汤婆子可要一吊钱一个，贵着呢。
不过爹说了，是让叶青枫去买来的，一次买了十五个，省了一吊钱的成本。
也就是买了十四个再送一个。
算是大优惠了。
很快，一锅热水灌进汤婆子里，拿布袋套了，每人分了一个。
大家抱在手中还有点小烫，就搁在桌上、身旁，冷就摸一摸、抱一抱，又好过多了。
等汤婆子抱着舒适时，屋子里也渐渐暖和了不少。
就算坐到了后门旁边的茶几旁，也不会觉得太冷。
毕竟如今还没到冰雪天气，他们已全副武装御寒，已是隆重。
傍晚，陈飞回来了。
他在外面走街串巷，除了雨天不叫卖，其余日子，哪怕被风吹得脸颊红红的，一边打着哆嗦、一边还在擦汗，也不会少卖一天。
这样的挑担比夏天还辛苦，但他想到年前能赚多少钱，再辛苦也忍下了。
不过回家看到火，自是又惊讶、又惊喜，烤了一会儿便开始脱棉袄。
小兄弟笑他才烤火就嫌热，他们烤一下午都不热。
但叶青凰却知道，陈飞这么做是对的。
他走了一下午的路，怕是棉袄有些汗湿了，拿出来烘烘会干燥一些。
把身体都烘热，把汗都烘干，防止风寒。
自这个月以来，陈飞每次回来，都会喝一杯姜茶，这次也不例外。
脱了棉袄搭在一旁椅子上，就接过陈杏花倒来的热姜茶，咕噜几口喝了。
他每晚睡觉前，都会泡热水澡。
其他人不用每天洗，他却必须要洗，有时候嫌冷想躲个懒，叶青凰都不允许。
他是家里最辛苦的人，管理好自己的身体健康，也是最重要的事。
若他病了，不但要钱看病吃药，还做不了生意赚不到钱。
当叶青凰这么说的时候，陈飞便默默听从了她的安排。
如今到也习惯了。
不过红糖姜茶，其他人每天也分早晚各喝一碗，除了御寒防着凉，还能补气血。
夜里，大家都多呆了半个时辰，瞌睡来了才去睡觉。
有了汤婆子，大家都很自觉睡自己的床，不再拼床拼被了。
睡前，叶青凰没有再绣花，反而拿了布头出来，开始缝棉帽子。
她缝的帽子与市上买的款式不同，带了长耳搭子还能遮住耳朵。
看大小，叶子皓好奇地问：“莫非是给大伯的？”
这一看就是大人的帽子，但他相信，凰儿就算要给他做，也不会现在，今天大伯来了，这么冷的天，肯定是先给大伯做了。
“嗯，这样爹出门走动时，也能暖和一些。”
叶青凰头也没抬，靠在床头忙碌着。
被子搭在他们身上，两个汤波子搁在脚头。
被子里暖暖的，让叶子皓有些心猿意马。
只是看着小媳妇那么认真地忙碌着，为这个家里操心着，他就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他饿好久了啊！
“在想什么？”
叶青凰听到耳边传来的喟叹声，一扭头就看到一张怔忡出神的侧脸，不由诧异。
这人竟然虚拿着书本却没有看，浪费这大好光阴，是欠骂吗？
“我、我没想什么。”
叶子皓被问，猛地一个激灵，突然涨红了脸，神情有些尴尬。
他刚才在想的迤逦画面，哪里说得出口啊。
“我才认识你呢？”
叶青凰注意到他的窘迫，心念一转，突然也红了脸，便瞪了他一眼，嗔道。
“这、这不是你在忙吗。”叶子皓便知道她是明白的，不由尴尬地咧了咧嘴。
虽然早将面子交给她了，可被逮着他胡思乱想，还是很丢脸的。
若是以往，他自然不会顾虑这许多。
可如今天冷了，她一天未歇赶着赚钱，他实在没脸提出来。
“歇着吧，帽子一晚上也做不完的。”
叶青凰见他惆怅纠结，也知道最近冷落了他，便盈盈一笑，将东西收拾了，开始解衣。
“娘子！我来帮你！”叶子皓眼睛一亮，立刻献殷勤。
虽然脱的只是小棉袄，但他内心已有些激动，热血沸腾起来。
很快，也不熄灯，俩人便在被窝里亲昵起来。
叶子皓长脚一伸，将汤婆子踢到了被子外面，接下来由他来温暖他的小媳妇便成了。
长夜漫漫，夜风清寒。
帐帘轻垂，隔着烛光半掩半映，娇娘子面颊绯红、双眸含羞带怯，让她的夫郎移不开目光。
春帐情暖，早已不知屋外时光。
第318章 争取时间
清晨，叶青凰醒过来时，就发现叶子皓已经为她拾掇过了，穿好了中衣。www.uu234.net
不禁好笑。
这家伙还真是勤快呀！
转过身，仰起头，在他唇上轻轻一啄，笑颜如花期待着他睁眼。
感受到蜻蜓点水般的温柔，叶子皓下意识地舔舔唇，眼睛动了动，便睁开了。
看着怀中小媳妇不安份地动着，不禁勾唇一笑。
“娘子还要来么？”声音带着睡意的微醺，低哑而充满了男子的诱.惑。
正起着坏心眼儿故意蹭着的小女子，身子猛地僵住，突然往后退开。
“不早了，快起来吧，可不能耽搁今天的生意。”
叶青凰板起小脸，一本正经地开口。
“亲亲。”叶子皓却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凑身追了过去。
“不要！快起来！”叶青凰转身就要爬起来。
奈何男人长臂一勾，还是将她勾到自己的领地，暖暖和和地亲了一回。
好在叶子皓虽然热血方刚，却也拎得清楚明白，并未压着她再耕一回田。
若他们不能早起，稍晚一点的陈飞就有得忙了。
且不说是合作生意，他们做为表哥表嫂，也不能这般占表弟的便宜。
何况每天满城跑的人，是他们当中最辛苦的。
被窝里闹了一回，俩人的瞌睡也更清醒了，很快便起来收拾了一翻，牵手出屋。
外面院子里竟然有不少落叶，也不知是谁家院子里大树吹来的。
看着依旧黑沉的天空，他们不禁叹了口气。
“其实县城里应该没有村子里冷，毕竟县城里屋子多、屋子高、人也多，不似村子里空旷。”
叶青凰安慰叶子皓，不然他又要忧心了。
以往在家中，他们何尝这般操心过？天冷就添棉袄，再冷就烧热炕。
可如今在这县城之中，住着大院子，却带着一群小弟妹，还有个小侄子。
处处要仔细张罗，既不能冻着，更不能饿着，还要怕他们过得不开心，觉得住不惯。
当然还要约定他们读书写字，不能落下功课，失了住到县城来的意义。
当然，每天这么忙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要做糕点。
他们进厨房里立刻忙了起来，抽空洗漱。
陈飞比他们晚了大约半个时辰才来，也不多说，直接把叶子皓替下来去读书。
早已做惯的事，配合默契也不会出现混乱不配合的事情。
而叶子皓去前院读书，也就是其他人起来的时候了。
就算天气冷了，也不会让他们多睡一会儿。
叶青凰说过，每天有四个时辰睡觉时间足够了，他们都只有三个时辰，有时还不到。
将早起最清醒的时候用来读书、练拳、精神抖擞一天都能好过。
陈飞每天早起出屋子，也是先练一趟拳再来厨房干活的。
做任何事，都贵在计划和坚持。
天色再亮一些，陈飞就先吃早餐，当其他人来吃早餐时，他已经挑担出了门。
“飞表哥，天气冷了，不管是上午还是下午，早些回家，若有剩的，就是半卖半送也好，别耗着，为了几文钱太过辛苦。”
“钱是赚不完的，来日方长。”叶青凰叮嘱着。
“放心！天气冷了，赶早一拨，很多人家都不愿意做早饭，早起就等我去卖糕点呢。”
“也有人因天冷容易饿，还能多吃一块呢。”陈飞笑着，不以为意。
如今确实比夏天时卖得还快一点，他已经比以前早些回家了。
只是凰丫头还是怕他在风里挑担太累。
刚送完郑家回来，叶子皓也拿了背篓，同陈飞一起出门。
今天他还要去县学，时间上有点赶。
他与陈飞走到半路就会分开。陈飞往北再往东、往南、回家，他直奔城东。
厨房里剩下的活儿，就交给陈杏花和小妹去慢慢收拾。
蒸了糕点剩下的热水，正好用来清洗所有物件。
只有石磨，是陈飞自己清洗干净的，免得妹妹们搬不动。
读书郎在后门口扎马背书，叶青凰把厅门全部打开透气。
风嗖嗖地吹了进来，她打了个哆嗦，便去给大家灌汤婆子。
有了汤婆子，能不烧火盆子就不烧了，省一点柴。
毕竟他们厨房里用柴消耗量很大。
等叶子皓跑回来，立刻帮他拾掇妥当，送他出门，再把院门栓好，落下门杠。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过了二十就到下旬，十月下旬几乎都在灰蒙蒙的天色和呼呼的北风中度过。
几乎每天早起都能看到院子里的落叶。
几天不见太阳光露面，叶青凰不太喜欢这样的天气。
小的们也觉得这样感觉更冷。
三天连续上县学之后，叶子皓这个月都不用再去。
小俩口商量了一下，吃晚饭时就在饭桌上提了出来。
“明天早上多做一担糕点，我也去叫卖半天，下午在家读书便可。”
“你去？”陈飞大吃一惊，先叫了起来。
“你是嫌读书累得慌要改行还是咋的！我一天两担挑得好好的，干嘛要加你一个？”
“天越发冷了，你一个人卖的数是有限的，再几天若是下雪，就不好卖了。”
叶子皓并没和表弟吵嘴，而是一脸严肃地解释原由。
“趁着现在还方便挑担，我去半天，就能争取时间，把下雪天的损失挽回半天。”
“再说了，读书到我这里，哪里需要一天到晚抱着书本啊，又不是书呆子。”
“读书考较的是阅读量、理解力和每天保持的严谨心态。”
叶子皓说到这里看向三个也在望着他的读书郎。
“不过我管小的们时间就少了，这个也要看他们自己努力，若是因我不在家就偷懒，那我也不能时时盯着他们。”
“不偷懒！”小兄弟立刻异口同声表态。
叶方铭也连连摇头，表示他会认真的。
“很好，这样，在雪天来到之前，我们就尽可能多赚一点吧，到了下雪天就歇着。”
于是，第二天早上，叶子皓就将锦风阁的订货放在箩筐里，他直取城东，负责城东一片。
陈飞依然先去城北，再直接往南，回家。
兄弟俩早已交换了平日的路线，知道哪些是老主顾，这个自然是每天要顾上的。
还有街边早点摊要避开，经过了也不停留，因为生意相重不过是耽搁时间罢了。
第319章 大雪突至
半天下来，中午吃饭前，叶子皓和陈飞说起今天的收入，陈飞立刻不像昨晚那么排斥了。
若非表哥是要走科举的，他真想让他跟自己一起挑担去。
稳稳的三百多文赚头，多美滋滋呀！
当然这个钱里加了锦风阁的固定订单，挑去城东是辛苦一点，一但把订单卸了货，就轻松了。
而叶子皓上午挑担，中午就借抄书来平缓自己的心气，调整自己的心情，下午再读书。
读书郎们的功课，基本已经稳定，就是背书、识字、练字，到晚饭前，才会检查，晚上减少练字、增加读书和背诗。
这样晚上烧了火盆子，大家就可以坐在火边看书，而不用伏案写字了。
小兄弟知道哥哥每天那么忙，也更加懂事了。
不但完成了自己的课业，还会帮着检查铭儿的，给哥哥嫂子省了不少时间。
只是这么紧张而振奋的糕点生意才做了三天。
第二天下午时，一场大雪随风突至，空气冷冽自更北的远方倾袭而来。
若非这场大雪，路上还会有人行走，但风雪交交，别说行人，就连摆摊的小贩都赶紧收摊，不做生意了。
街头铺面也纷纷上了半扇门板，大叹这场风雪来得太早了些，又要损掉许多生意。
陈飞还在街上，正好在城南方向准备往北走，见状也是着急，他还有一半糕点呢。
想到凰丫头叮嘱过的，半卖半送，因而立刻便吆喝起来。
“下雪啦！桂花糕买五送一啦！再不买就回家啦！”
“桂花糕便宜卖啦！下雪天不会再有卖啦！”
“下雪要回家啦！桂花糕便宜卖啦！”
“……”一路这么喊着，有些铺头便跑出来个伙计，买上十块、十五块回去。
虽然搁久了会凉，也好过雪天没得卖呀。
这么冷的天，搁几天都没事。
走街穿巷，在屋面积白时，陈飞也早已披风戴雪，连眉毛上都沾了白色的细雪。
这场雪来得猛烈，却并不突然，毕竟这半个月来一直阴沉着天气，北风时大时小就没停过。
县城里许多人家也早已备冬，就等着月底这场雪，却没想到雪来了，却这般大。
街头行人纷纷避走，铺子里的人就安乐许多，站在铺门前看着这场雪，低声议论着、谈笑着。
陈飞心疼那些送掉的桂花糕，却不得不快些把生意做成。
也有人还价，要买三送一，陈飞连忙笑道：“我家小弟小妹多，若是卖不完，今晚不用做饭了。”
大家立刻被他堵了回去，有的人瞪他、有的人骂他几句，他也不反驳，就这么坚持着。
买五送一，已是他的底限。
他在县城卖了几个月糕点，这城里说不认识他的人还真不多，知道他是叶案首表弟并且和叶案首合伙生意的人，也不少。
因而，大家虽然不爽抱怨几句，但也不敢真的怎么样。
若让叶案首记恨上，得不偿失。
陈飞想着若这雪不停，明天或许就要封路了。
便又匆匆往东去锦风阁。
他和周掌柜提前说一声，若是路不好走，就别等他们的糕点了。
锦风阁前，周掌柜穿着棉袍，手中抱着一只暖手壶，站在铺前看着外面的天色，有些烦恼。
见到陈飞裹了一身雪过来，连忙要请他进屋喝口热茶。
陈飞连忙婉拒，把来意说明。
“只要路能走，我们还是会出来，或许会晚些。若是路没清出来，就不来了。”
周掌柜一想也对，这买卖本也要随缘的，若大雪封了路，他们铺子也要闲着没生意呢。
“那我再买五十块搁着，你也早些回去。”周掌柜略一沉吟，连忙说道。
显然，这五十块糕点，就是人情买卖了。
陈飞连忙答应，虽然心疼但并不小气，又多给了十块赠送的。
周掌柜见状不禁大笑，知道他是在优惠卖了好回家，也便收下了。
生意人就是这般明来明往，既然是卖家赠送，买家哪有拒绝之理？
陈飞的箩筐轻了不少，出了锦风阁便一路往西继续叫卖着。
也不管还剩下多少，要少赚多少钱了，就这么随缘地尽力而为吧。
但再出门的人便几乎没有，他心有不甘，到了城西也还在不停吆喝着。
“下雪天糕点便宜呐！买五块送一块！划得来哟！”
“快来看哟！香喷喷的桂花糕！买五送一啦！”
“买五送一！再不来就回家喽！”
“……”
以往不做城西生意，更何况以往生意固定，等走到这边早就卖完了。
今天见还剩下一些，就随便试试吧，当然，他依然避开了几个不喜欢的亲戚家。
为了避免碰面还要被人嫌弃，他是连生意都不想和他们做。
何况，万一有人只拿糕点不给钱呢，难道他还要吵起来不成？
这也是他宁愿放弃整个城西生意的原因。
和亲戚做生意最是麻烦，何况还是不把你当亲戚却想着占你便宜的。
不怪他多心，就他的了解，三舅是瞧不起他陈家的，二表哥是肯定要占便宜的。
至于叶青霞，他打交道不多，就叶青霞欺负凰丫头的许多事迹，他也不想理睬。
那天皓表哥当着徐少爷的面，把叶青霞训了一顿，他虽不在场，后来听说后，也觉得解气。
再加上叶青霞在叶子玉出嫁时出风头的事，让他深深觉得，若去徐家门前打招呼，不过是送上去给人轻视。
他又不是傻的，自然是退避三舍了。
到家附近的街上，听到叫卖声，也有几家铺面跑出来伙计。
其中之一，还是那天上门找叶子皓买过桂花的。
那伙计提着个篮子，买的量是其他铺子的三倍，自然也得了好几块赠送，欢喜地回铺子里去了。
最后剩下就只有十几块了，陈飞高兴极了，想着再吆喝就不送了，一路往家走去。
路面已开始覆上薄雪，刚转到家门前的小街巷，就见院门口竟然围了许多人。
有人撑着伞、有人系着斗篷，正在指指点点议论着，谩骂声和争辩声穿过风声传来，让陈飞拧了眉。
这是有人在他们家门前闹事呢，陈飞顾不上吆喝生意了，连忙快步跑过去。
第320章 老太太骂上门
哭骂声越发清晰。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不孝孙！今天老婆子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让大家瞧瞧你的不孝！”
“不要以为考了个秀才！就可以为所欲为！连老婆子的话都敢不听！”
“……”
陈飞挑着担好不容易挤进人群里，看着面前的场面，顿时惊呆了。
叶老太太正揪着叶子皓的衣襟，一个巴掌又一个巴掌地扇着叶子皓。
“你干什么！”陈飞怒了，放下箩筐就冲了过去，一把捏住叶老太太的手腕，将她拽到了一边。
“你是谁！凭什么管我们叶家的事！”叶老太太见是个后生出头，怒声斥问。
“呵呵，外婆怎么会认得我呢？我就是你唯一的穷闺女生的小杂碎啊！”
陈飞讽刺一笑，提高了声音指责叶老太太。
“你说皓堂哥不孝，他哪里不孝了？到是你不贤不慈，在叶家村出了名啊。”
“你多久没回叶家村啦？不知道么？也对，你连我这个外孙都不认识，又怎么会记得村子里的事？”
陈飞一把松开叶老太太的手，退后一步抖了抖身上的细雪，继续说道。
“你！你是陈飞？”叶老太太吃惊地看着陈飞，一时忘了追骂他。
她是听说陈飞在这边卖糕点，到不知道眼前的后生便是。
“哈哈，难道外婆还骂过我大哥小杂碎么？我记得五年前，你拿着扫帚将我娘往外赶，骂她穷货不要脏了你家的地！”
“还有我小妹，不过偷吃了一个窝窝，你扇了她两耳光，她不到七岁！”
“我外公死了多少年，你就做了多少年的恶！你这样的人，有何资格在这里骂人不孝！”
陈飞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但依刚才的情况来看，显然不是好事。
而叶子皓任由打骂都不还口，自然是被压着了。
他不管不顾，先捡陈年怨恨来说，至少让围观众人知道，眼前这婆子，有多冷血无情！
“小畜生！这里哪轮得到你说话！”
叶老太太已回过神来，不顾雪花扑面而来，又朝叶子皓扑过去。
显然是目标明确，不想和陈飞多作争执。
“奶奶，我刚才让你扇了十几耳光，你还骂我不孝？那如何是孝？被你打死么？”
叶子皓抬手扣住扬起的巴掌，一脸冷意如这寒风雪。
“还是被你泼污水坏了名声、毁我仕途？这样才算是对你的孝？”
“谁要毁你仕途了！你读了书就是拿来和奶奶狡辩么！你师长就是这么教你的？”
叶老太太挣了挣没能挣脱，一边骂着一边又扬起另一只巴掌。
今天非得打到这小子低头不可！
“奶奶怪我狡辩，那我们就去叶氏祠堂说吧！三叔没跟奶奶说么，族长爷爷搁下话了，让你回去祠堂交代清楚，我大伯公帐的事儿！”
“……”提到族长、祠堂、公帐，叶老太太猛地哆嗦了一下，变了脸色，看向叶子皓冷漠的脸时，突然情绪激动、表情狰狞起来。
“谁不知道如今你是族里红人！连族长都给你面子！你要弄死奶奶就明说！搞这唬人的伎俩干什么！”
“今天我老婆子就死在你面前！看你还怎么欺负人！”叶老太太嘶吼着，便低头朝叶子皓撞过去。
“哎！你这婆子有话好说！你要死要活的别害了你孙子！”
郑夫人在旁边看半天了，心中有些猜测，但见情况紧急，只得冲了过来拉架。
别老婆子没死，叶案首要被撞死了。
她一边跑过来一边喊了人群里认识的几个妇人过来拉架。
叶老太太趁势便被拉开了，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便诉苦起来。
说的全是叶子皓的不孝，为了娶个野丫头，不惜跟生他养他的亲娘翻脸成仇。
言语之间，还有成亲之前就和野丫头不清不楚的勾当。
叶子皓冷眼看着，只字未辩。
老太太骂上门，显然是有备而来。
挑的这样的风雨天，也亏她等得，才等到这机会。
从西南一路骂到西北，惊动了许多人家，才有这许多人冒雪前来围观。
只因老太太一路骂的都是叶案首！叶子皓！
院门虚掩，几个小的都挤在门后朝外惊慌地看着，只有叶青凰没有出现。
叶青凰本想出面，但被叶子皓喝止了。
叶子皓说这里最说不上话的，就是她，让她去厨房做晚饭去。
可外面闹着呢，虽然在厨房里听不见多少动静，但叶青凰心里也乱着，哪里有心情做饭？
直接和了面，准备做拉面解决晚饭。
而她回到厅上又忍不住走到院门后面，也在偷听着。
陈飞把箩筐送到门口，交代小兄弟拿进去，他又走了过来。
见叶子皓不开口，他就忍不住了。
“凰丫头是我大舅和大舅娘收养的！我皓表哥娶了她，这是叶氏家族认可的！外婆你若反对，当初怎么不回村去？”
竟然骂人不孝，就别怪他拿回村说事了。
皓表哥有功名顾虑，他可没有！他又不读书，有什么话说不得！
“我大舅连嫁两女，外婆你都没回去！我二舅娶进一个、嫁出一个，外婆你也没回去！”
“你在县城跟三叔住，突然跑来骂一个孙子不孝，所为何来？这不奇怪吗！”
陈飞可不是笨人，知道老太太的话处处抹黑叶子皓，他也专挑老太太的过错来说。
大家原本在议论，有的在指责叶子皓，原来叶案首竟然这般苛待奶奶，真是不该。
可如今听陈飞这么一说，又觉得惊讶不已。
撇开叶子皓的行为不说，这家中连续办喜事，老太太却不回家是何原故？
“陈飞你个小杂碎！让你在这里败坏老婆子的名声！”
叶老太太见陈飞出来找茬，气得就朝陈飞冲过来。
“小杂碎可是当过猎户的，这身板子硬着呢，若是外婆执意要撞，伤了自己的脑脖子，各位街邻可看明白，与陈飞无过。”
陈飞一声冷笑，先把丑话说在头里。
叶老太太正气势汹汹冲过来，听了陈飞的话突然愣了愣。
这一愣之间，又让郑夫人几个给拽住了。
“大伯娘去世多年，大伯家一直是奶奶掌家，奶奶攥着大伯的公帐跑来县城住了十个月不归！”
叶子皓突然开口。
第321章 去祠堂说
“那是二月下旬，当天奶奶把凰儿卖绣品的五两银子攥在手中，不给大伯拿去还债，反骂大伯不孝，气得大伯吐血昏迷，差点一命呜呼。www.uu234.net”
“当天我爹背着大伯去了药庐，人还没醒过来，奶奶却在家中又哭又骂，后来就跟着三叔来了县城。”
“没有给大伯留下一文钱，旧债也依然欠了十几两，药庐欠的钱更没钱还，又添几两新债。”
“就不说钱，奶奶可有关心过大伯死活？可有惦记过大伯这几个月是怎么过来的？”
“院试结束，我登门告诉奶奶我要成亲的喜讯，就问了奶奶一句，我大伯的公帐可否交与我带回去。”
“奶奶就变脸骂我、拿扫帚打我，将我赶出了门。我成亲，奶奶没回。”
“我成亲后就搬来了县城，一住半年，奶奶从未找来过？今天这样下雪的冷风天里，奶奶突然穿一身补丁衣跑来骂我不孝。”
“不知道的，还以为奶奶已无子依靠，也就我一个孙子呢。”
叶子皓努力平复心情，冷眼看着被自己说得哑了口的人。
有些话，他本不想说，因为不管怎么说，坏的都是叶家的名声。
“奶奶最爱的幼子叶重华，吴家私塾的先生，自幼由大伯供养读书，分田二十亩、菜地两亩，起新屋、成亲生子，搬县城生活。”
“我大伯身为叶家长房，对得住他的兄弟，可是奶奶你掌着大伯的家，却把钱一分不留地带来了三叔家，十个月不归又是为何？”
“就算你骂不孝子骂腻了，如今想骂不孝孙，你二孙子叶青柏多年住在县城，就在城西，你为何不去骂一骂？专挑我一个读书人？”
“你大孙女叶青霞，中秋节后嫁给徐家少爷，也在城西，徐家杂货铺那么大，你不去讨便宜，挑个这么冷的天跑我家来说你过得不好，我不闻不问是为不孝，又是为何？”
“这么多看热闹的街邻，你们是从哪里听见骂声寻来的，叶子皓不知，但你们住在哪里，为何而来，你们自己知。”
“我的奶奶骂我不孝，就让她说说，我不孝在哪里？”
“小畜生！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责奶奶！难道就是你的孝？”
叶老太太跳着脚朝叶子皓这边啐口水、质问着，一张老脸不知是冻的还是气的，已是红通通的。
若非被几个妇人拽着，她又要冲过来打叶子皓了。
“奶奶不说，我来说。”叶子皓却连眉头都没挑一下。
当他开口时，他的心便已冷了。
“我大伯卧病一年，腿脚不利索，每天家中用水、用柴，都是我和我爹在安置。”
“清明节，奶奶和三叔家未回，大伯家只有我媳妇和小弟小妹在，是我张罗祭扫山坟诸事。”
“大伯治病数月，至今仍要拄拐走路，医药钱、扎银针钱，还有生活用度，皆是我媳妇出嫁前绣花所赚。”
“我媳妇的孝心感动了族里，族长安置大伯家每天一顿饭，为我媳妇省下更多时间来绣花赚钱。”
“我媳妇的孝行在镇上和十里八村人尽皆知，被誉为孝女，提亲的人踩破门槛，她却为报养育之恩，不愿早嫁。”
“这样的好姑娘，我岂会让她远嫁别家？因而我才着急提亲。”
“也得到了我爹和大伯，还有族里认同，写下婚书交给族里保管，也在祠堂祭告了祖先，为我媳妇正名、添名。”
“院试之后，我回家成亲，族里安排了族长夫人做五福婆婆、族长媳妇为我们铺床。”
“我与媳妇名正言顺、家族认可，那些毁人清白的话，奶奶如何说得出口！”
“我媳妇出了大房门、进了二房门，至今仍在照顾大伯生活，怕大伯无钱不肯继续治病，我们偷偷去药庐付钱。”
“四月初，在大伯岳家人和村里的帮助下，大伯得已顺利卖粮，还清旧债。”
“那时我很庆幸奶奶不肯回家，若这粮钱又被奶奶收进公帐带到三叔家，大伯这辈子都还债无望。”
叶子皓不顾奶奶对自己的破口大骂，声音冷静地诉说着叶家大房的情况。
旁人听了皆是惊讶，但也都听他说道，而不听老太太的嚎骂了。
连郑夫人她们，也不再好言相劝，若叶案首所言为真，这老婆子可真够狠心，而且偏心于谁，也不难懂。
毕竟，孰是孰非，大家又不眼瞎耳聋，自会分辨。
就连郑先生站在自家门口听了，也是替叶子皓抱不平。
摊上这么狠心无理的奶奶，可真是读书人的大坎儿。
“奶奶你说，大房里有多少张嘴胡吃海喝，这些年里，将四十亩田的卖粮钱都吃光了？”
“就算大堂哥和二堂哥每年都分走不少，而剩下的也还是有不少，为何几年下来总是还不了债？”
“奶奶你到是和大家伙儿说个清楚明白，为何你攥着大房里的公帐，却在三房里住了十个月不回去？”
“九月三十，你二房孙女出嫁，族长搁了话，让你去祠堂说，一个月快过去，为何你不去？”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奶奶你从的是谁？为何跳过你二孙子却跑到我这里来骂不孝？是何因由？”
“小畜生！你少跟老婆子说歪理！你在县城住着大院子！过着好日子！还有糕点赚头！你日子舒坦了，可有去看过奶奶！”
叶老太太对叶子皓的问题没有一个能回答，只揪着叶子皓不孝之事说道，骂的比说的多。
只是她的嗓门虽大，但已没有多少人听她理论了，纷纷指点她的过份，也有人说起叶重华的不是。
但叶重华毕竟是私塾先生，大家也只敢小声嘀咕，不敢大声指责。
毕竟这里是城西，城西的私塾就这么多。
“青喜！子晨！莲儿！铭儿！你们出来！”
叶子皓突然扭头，朝门缝里露出的几颗脑袋喊了一声。
几个人听唤，连忙走了出来，叶青凰也想走出去，却让陈杏花拉住了。
“皓表哥说不准你出去，刚才也没唤你！”
“……”叶青凰眉头紧蹙，却只得忍了。
第322章 坏的谁名声
“奶奶执意骂我不孝，我便来说说我身为叶家子孙做的事儿。”
叶子皓看了一眼走过来站在自己身旁的几人，目光深沉地再看向还在骂个不停的老妇人。
真佩服她精神那么好，几个妇人都快要拽她不住了。
“我租下这大院子，用尽院试赏银和赚来的钱，接了这些小的带在身边，奶奶可还认得他们？”
“你的四孙、五孙、曾孙，还有自很小便没了娘，由你们大房养女、我的媳妇儿养大的小妹。”
“我们刚把院子租好，便把小妹带在身边，只因我们不管她，家中便无人管她，她爹、我的大伯还病着，如何照顾得了两个小的？”
“还了债，家中也无钱供读小的，我便带在身边亲自教他们读书，供他们吃住，已有数月。”
“这事三叔知道，奶奶你会不知？半年来你可有找来看过他们？关心过他们？”
“还有这孩子，长房长孙，大堂哥供不起他在镇上读书，大伯将他送到我这里，我手把手教他读书识字，教他知情、明理、孝义。”
“做为叶家读书人，我为家中亲人做过的事，对得住列祖列宗，奶奶你还要指责我不孝、读书读到狗肚子里，不知坏的谁名声。”
“是我爷爷的？我爹和我大伯的？还是我三叔的？还是整个叶氏家族的？”
叶子皓说到这里，语气更加尖锐，质问着叶老太太。
“你口口声声骂我不孝，怎么不回祠堂里骂？怎么不去衙门去告？领你来的三叔，都没帮你多想几条我的罪名吗？”
“这么冷的天，天都要黑了，三叔不让你在家中烤火吃晚饭，却让你来这里，这就是你喜欢的孝道吗？”
“不关你三叔的事！是、是我自己要来的！他、他、他不知道！”
叶子皓猛地提到叶重华，叶老太太有些着急了，连声抢白着。
“呵呵，我这里，若没人领路，就算是附近邻里，知道这里住着叶案首的人家，也不多。”
叶子皓冷笑一声，目光看向人群后面拐角处刚好探出的身影，突然喊了起来。
“三叔竟然来了！不帮奶奶来骂么？那就来向大家解释一下，这又是哪一出吧！”
叶子皓被扇了十几耳光，若非天冷，这脸早就肿起来了，只不过现在冷风中，仍显麻木，说话久了嘴角还有些痛。
因他开了口理论，陈飞便没有再说话，只是守着门，防止老太太冲进院子去大闹。
没见凰丫头出来，他便知道，皓表哥不让。
也是，这场争吵里，有辈份压着，他们确实不利，尤其是弱势的小媳妇。
出来无非是找骂，而且不管是争辩还是解释，都是会被别人指责的一方。
但叶子皓突然高喊起来的话，让他目光朝人群外看过去，就看到一道身影转身消失。
“三舅！来了走啥啊！至少也把你娘带回去啊！这天多冷啊！老太太若是冻着了摔着了！可就是你的不孝了啊！”
陈飞猛地冲向人群，一边嚷着一边就身形利落地冲向那个拐角，将快走着的人给拽住了。
因他这热闹地一嚷，围观的人群不少人就转身跟在他后面跑。
瞧热闹当然不是为瞧老妇人多会骂人、嗓门多响亮，而是看故事发展啊。
这时候，已经有很多人都想到，今天这事怕就是叶家三叔和奶奶故意找叶案首麻烦了。
只是为何选在今天上门，或许真是为了一博大家的同情。
原本确实在同情叶老太太太的一些人，心里便膈应得很，对他们也就有了气愤，议论声里，不满的情绪就多了起来。
拐角通往前面街上的小巷中，陈飞拽住了叶重华。
“小兔崽子！你干什么！还想打长辈不成！”
叶重华挣脱不掉，一脸怒容地急骂着，伸手来打陈飞又被拽住另一只手。
“三舅你打我！却冤枉我打你！这就是你读书人的道理？太颠倒黑白了吧！”
陈飞听见身后的动静，大声埋怨着。
“你！你这个小畜生！”
叶重华见不少人跑了过来，气得咬牙怒骂，若非两只手都被拽住，他非扇死这小畜生不可。
“三舅骂我小畜生！外婆骂皓表哥小畜生！不知你们是什么？”陈飞一脸冷笑，拽着不松手。
“叶大秀才，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不管你娘来骂叶案首，你是否知情，既然来了，你就应该把人领回去，你自己走算怎么回事。”
郑先生走过去，黑着脸训斥起叶重华。
郑先生是举人，不论年纪、功名、身份、在县城的资历声望，都足以把叶重华训斥一顿。
而叶重华还不敢与他叫板。
“郑先生你别误会，我也是刚来，正想办法呢，我娘那脾气，我也劝不了她呀。”
叶重华连忙解释着。
“哼，你既知你娘那脾气，怎能任由她抹黑叶案首！若毁了叶案首功名，损失的还不是你们叶家！”
郑先生一声冷哼，不妥协地批评着。
“郑先生，我看这都是叶大秀才的阴谋吧，毁了叶案首，叶家怕就只有这一个秀才了，若考了举人回来，就是唯一的举人，可不风光？”
另一个在不远开铺的掌柜突然阴谋论一把，目光看向叶重华时，却是嫌弃得很。
“你少血口喷人！”叶重华听了朝那掌柜怒斥，“坏我名声！”
“哟！你还要名声呀，叶案首的名声都让你们败光啦！”一个妇人立刻抢白了一句。
“就算毁了叶案首，你能不能考上举人还是另说，就算考上了，你名声也就这么好吧，毕竟……”另一个妇人也嘲笑着。
“是踩着叶案首上去的呢！”又一个妇人也附和。
县城的妇人可不比村子里的妇人，骂人讲的不是嗓门大，阴阳怪气、冷嘲热讽，她们擅长。
“好了，叶家的事，大致也是明白了，叶案首与案首娘子的品行，我郑家比邻而居，接触过多回，能为他们作保。”
郑先生一脸严肃地开口，为叶子皓撑了下腰。
叶青凰当初的表现，以及后来他们与郑家的结交，很受郑先生欣赏，平日也互有关照。
此时他身为举人，自然明白读书人若坏了名声，对科举之路将是怎样的伤害。
自然，此时要站出来先为叶子皓说话，不让闲话中伤了他。
第323章 下下之策
“各位明鉴，晚生在私塾授课，并不知情，待回到家中得知母亲来了这里，已是匆匆赶来。www.uu234.net”
叶重华终于挣脱了陈飞的手，走过来朝郑先生他们作了个揖，表情委屈地解释。
听了他的话，那些妇人不禁一愣，想到叶重华的身份，确有可能啊。
妇人们便不再说话。
“不管是何因由，你母亲现在闹着你侄子，有故意败坏你侄子名声之嫌，身为亲祖母，这种行为真是匪夷所思。”
郑先生却不管这些原因，只知道现在的问题急需解决。
再闹下去可真是不成体统。
雪也越下越大了，地面都有薄薄的积白，若老太太真的冻着了，最后肯定怪的是叶案首。
何况这种家事，如今闹得满城皆知，已是下下之策。
“郑先生所言甚是，晚生正想去，只是没想到，我那不肖侄子竟然栽赃于我这亲叔叔，让我一时进退两难，便想着先离开。”
“我是打算去找另一个侄儿过来帮忙，不然也怕拽不走情绪如此激动的老妇人。”
叶重华很快为自己的离开找着了理由，表情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呵呵，三舅不愧是当先生的，能说会道，只可惜未用在正途上。”陈飞一声冷笑，也走了过来。
刚才是他故意放手，以免让别人觉得他以强凌乱在生事。
“各位明鉴。”陈飞也学了叶重华的样子朝众人作了个揖，开口分析。
“我外婆一向嫌贫爱富、对亲女和亲外孙都冷酷无情，此事，在我陈杨村不是秘密。”
“至于我外婆在叶家村所为，大家只需去叶家村和镇上打听便知，今**得我表哥叶案首把这些内情说出来，你们可知叶案首内心的痛苦？”
“三舅你到是推得干净，你怎不说与大家，叶家族长搁下的话，你可有转告我外婆？外婆怎么想？可有做个决断？”
“你侄女出嫁已近一月，你可有带外婆回去过叶家村？”陈飞咄咄逼人，并不给叶重华留面子。
“就不拿这些家务事儿往外说吧，就说我外婆今天这身穿着，恐怕在我大舅家，也没如此寒酸过，却是为何？”
“还是说，你与三舅娘在苛待亲母？还是说，外婆她故意穿成这样，一路骂过来好败坏叶案首名声？”
陈飞本是机灵人，在县城挑担买卖这半年，也算是见过世面了，知道县城人的一些喜好和习惯。
而现在，他怎会容许坏心眼的人来抹黑他表哥？
因而，说话锋利，处处质疑。
被他一提醒，大家被叶重华转开的注意力便又转了回来。
不管叶重华是否知情，叶老太太穿成这样来骂叶案首不孝，可是真啊。
“外婆说与你无关，是她一人所为，那她一个老太太，在这么冷的天里突然做出这样的事来，起因是什么？”
“这事就算说上衙门公堂，也是要说道清楚的吧。”陈飞见叶重华黑脸瞪向自己，便昂了昂头，丝毫不惧。
“外婆有三个儿子，就算大舅曾经差点被亲娘气死，但如今总算也活了下来，三子齐全，外婆越过儿子骂孙子不孝，这道理可就奇怪了。”
“不错，这事就算不闹上公堂，也应去到叶氏族里，当着族人的面说道清楚，虽是叶家内务，但也别污了叶案首名声。”
郑先生语重心长地开口，不想再就此事纠缠下去，雪越下越大了。
“叶大秀才，雪大了，还是赶紧把你母亲搀回去吧，若明日雪停路上能走，赶紧带你母亲回叶家村，我去和叶案首说，明天回去辩个清楚。”
“是啊，叶家事还是在叶家解决吧，这么闹法，不但损了叶案首名声，对你叶大秀才，何尝不是颜面扫地呢。”
先前开铺的掌柜也开口，他是站郑先生这边的。
“各位所言甚是，我这就把母亲劝回家去，只是此事……”叶重华又作了个揖，忽然面露难色。
“依晚生猜测，怕是母亲当初与我长兄争执，一气之下来了县城，得知族长之言后，心有懊悔却不敢回去。”
“这些时日积了心事，才在这雪天里因思家心重，而闹起来的吧。母亲她……一直认为是叶子皓唆摆了族长。”
“毕竟……以叶子皓案首之名，族长自然会帮他，他在族里说话的份量，已不是其他人能比。”
“三舅到此时还要抹黑皓表哥吗？你怎么不干脆承认，是你在眼红皓表哥学问比你好、考得比你好，还是个案首挡了你风头呢。”
陈飞听叶重华越说越无理，气得也不客气地说起来。
既然身为亲叔无视亲侄名声，那他这个外甥也就不会给亲舅面子了。
让他尝尝说人坏话的后果。
果然，差点被叶重华说动的路人们，听了陈飞一言突然表情惊讶，随即便露出恍然的表情。
“这后生说的也在情理，若非如此，我也想不明白，为何时亲叔能这么背后指责亲侄。”
“若我侄儿考了案首，我放鞭炮宣告乡邻、大摆流水席庆祝，哪里会舍得这般指责、揣测于他。”
一个郑家私塾的先生不禁开口。
以他对叶案首的认识程度，虽比不上郑先生，但也是知道一些的。
叶案首言行有礼，举止得宜，且不喜串门，听说除了自家读书，还要教弟教侄，他有时在墙这边，也是能听到读书声的。
以年轻夫妇之力，教养着这些个孩子，本身就是受人敬佩的。
在这县城都没有人如他这般，而身为亲叔、亲祖母又做过什么了？
“我看这叶大秀才就算没有眼红叶案首，怕也差不远了。”这时，先前指责的妇人又开口了。
“不错，叶案首能将侄儿带在身边亲自教养，你叶大秀才为何不将你侄儿带在身边教养？”
“都是你叶家的事，为何叶案首能亲力亲为，你却不能？就冲着叶案首教养小弟和侄儿一事，我就高看他三分！”
一人开口百人应，人群里指责叶重华的声音便多了起来。
“他这是装模作样，明年就要秋试了，他却在这里悠闲地教着小的，他做给谁看啊，不就为了博个名声吗。”
第324章 未满足你们的要求
叶重华也怒了，凭什么叶子皓做的事，要把他拿出来比较。www.uu234.net
叶子皓考案首就考案首了，干啥要跑来县城住着，还住在城西，让人天天挂在嘴边将他们叔侄做比较啊！
“隔壁就是郑家私塾，他却不将小的们送到私塾，自己来教，他当过先生吗，他知道怎么教一个孩子吗！”
“我看他是不负责任！”叶重华气得脸红脖子粗。
“三叔你是私塾先生，你有教孩子的经验，你怎么不来教？”人群后面，叶子皓走了过来。
陈飞追着叶重华跑进小巷中，一些人群便跟了过来，这边久不出去，时有声音传出，于是往这边跑的人就越发多了。
叶子皓让小的们回院子关上门，之后他也走过来。
叶老太太一个人闹自然闹不下去，只是被郑夫人几个拽着还没放手，哭闹了一通后，又转过来骂拽住她的几个妇人。
那几个妇人气着了，也开始骂老太太，此时见人都走了，便撒手也跑去巷中。
叶老太太得了自由，也一边骂着一边跑过来。
只不过，人群却似故意，都挤在一起就是不让她过去，气得她在人群外跳脚，推搡着那些挡道的人。
叶老太太的气急败坏，自然惹得那些原本还有些同情她的县城人，个个不喜，看向她的眼神便充满了不屑。
大家此时都相信叶子皓说过的话，相信这个老妇人的蛮横无理和冷血无情，还有对三房儿子的偏爱。
看她对二房长孙和对三房儿子的态度，就知道她偏心得多厉害了。
被人群围着的几人，已无心去管叶老太太的闹腾。
此时叶重华怒视着走进来的叶子皓，抬起手很想揍他几下。
但眼前情况自知不利，只得捏了拳头忍下。
“三叔你刚才可是教了我，何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亲自教养几个小的，能省下多少束修，三叔你在私塾自然熟知行情。这些钱，能给还在治病的大伯缓解拮据。”
“大堂哥只是一个挑货郎担的，每天早出晚归、风里来雨里去，赚的钱供孩子在镇上读书很吃力，我将孩子带在身边启蒙一年，便能给他缓解一年压力。”
“明年我去秋试，就算孩子再回私塾上学，对大堂哥来说，他已积攒一年积蓄，再供孩子自然不难。”
“我对堂兄尚能做到这情义，三叔你对我大伯、我爹，可能做到一半？”
叶子皓对老太太尚能容忍几分，对这三叔，可是一分也不想退让。
就是这个叔叔，仗着奶奶的宠爱，唆摆奶奶做了许多不仁不慈的事。
“当年叶家可没这么多家业，都是大伯年轻走贩赚下的，后来分家，大伯待你不薄，你分到的那些家业，与我爹一样多。”
“而大伯和我爹，却供你上学那么多年，你不事劳作，不知农家疾苦，直到你搬来岳家当了先生，才不再供你。”
“你不知感激，不善待兄长和子侄，还在县城抹黑我这个侄子。”
“现在是你在抹黑我！”叶重华气得表情狰狞，大声怒斥着。
“你我虽不是每天去县学，但只要你去县学，就会在同窗和师长面前找机会抹黑我、说我坏话，次数多到我想无视都难。”
“如今，你说我以案首之名，能唆摆一族之长帮我、害你和奶奶，这话，你敢在叶家祠堂对着叶家祖先再说一遍么？”
“案首，不过是成绩略好一些罢了，还不是秀才，秀才能左右一族之长，这话亏你说得出口！”
“想来以三叔的智慧，应不至于目光如此短浅，那就容侄儿猜测一二。”
叶子皓目光凌然地盯着叶重华，又走近了两步，才缓缓开口。
“今天奶奶这一闹，我若怕损名声，必然会如她所愿，将她迎进租来的这院子，将我媳妇赚来供我读书的钱，交与她掌在手中，等她吃拿满意了，自然会回去三叔你家，此事私了。”
“若我不愿，以我的性子必会起争执，这一路骂声招来的看客，自然会认为我叶案首不孝！满城皆传，从此名声受损，重则毁及功名，对三叔你有利无害。”
“若我两者皆不选，以我的机灵劲儿，为息事宁人，必会先把奶奶接回家中安抚，等雪停后立刻送回村中。有我亲自送回，族里自然给些颜面，而我为了消停，也会劝和此事，让奶奶害大伯吐血昏迷、带走大伯所有公帐不归的事，不了了之，而奶奶从此又回到大房里继续掌家，继续将大房公帐上的钱，不明去向，三叔与奶奶得利，我也两便。”
“但你们没有想到，我叶子皓宁可玉碎、不求瓦全。我堵门不让奶奶进我家，宁可被奶奶扇了十几耳光、捶打谩骂无数，也未满足你们的要求。”
“还有你们的失算有二，一是你们漏掉了我大姑的小儿子陈飞，是个直性子，眼中容不得沙子，这般委屈之事，他宁可说道明白，也绝不委屈求全。”
“二是你们忘了我这院中还住了些谁，我又做了什么，因而奶奶骂我住大院子、吃好的穿好的，不孝敬她，谎言不攻自破。”
叶子皓说到这里，自嘲地笑了笑，目光转向身后。
“大家听，我那奶奶恐怕都不知道她自己在骂什么，却一直在骂着我呢！她有三个儿子、六个孙子，却独骂我，这是为何？”
说完，他又转头看着阴沉了脸色的叶重华，“三叔你也不知？”
“刚才我说过了，当初你奶奶和你大伯闹起来，也是一时气不过，不是有心，如今她想回家却无颜自己回去，你大伯却不来接他，族长又搁了那样的话，她认为是你从中作梗，这才找你。”
叶重华冷笑地盯着叶子皓。
“怎么，敢做不敢当么！你都敢不让奶奶进门了，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
“进门？然后呢？”叶子皓却是轻声一笑，反问。
“奶奶是愿意跟孙女和外孙女住一屋，还是跟孙子和曾孙住一屋？”
“还是把我和媳妇赶出去，腾屋给奶奶住？或者如我刚才所说，把我媳妇和表弟赚来的钱，都交给奶奶？”
第325章 奶奶若死
“你不是还有书房吗！一个寒门学子跑到县城来充什么少爷！不能把屋腾出来给你奶奶住吗！”
叶重华怒声喝斥，突然冲了过来扭起巴掌，“我打死你个狡辩的不孝子孙！”
“那屋是留给我那生病的大伯的！”叶子皓侧身避开，也提高了声音。www.uu234.net
“我大伯腿脚不便，平日无人照顾，我媳妇也不放心，若非天冷而县城没有火炕，早就接过来了！”
“如今也是赵家侄儿侄女在照顾生活，就等明年天暖和了，接来县城同住，各位想想，我把屋给了奶奶，让大伯独自留在村中，谁来照顾？”
“你连大伯都照顾，奶奶就不用照顾啦！亏你说得出口！还有陈家人为何住在你叶家的屋！凭什么！”
叶老太太终于掐开了一条逢儿，挤进了人群里，就朝叶子皓直扑过来。
叶子皓没有反抗奶奶的撕打，却反问：“奶奶的意思，是让陈家兄妹搬出去，那请问糕点买卖还做不做？房租和饭钱从何而来？洗衣煮饭谁来？”
“身为长辈，怎可怎么至此！对亲外孙和亲外孙女，竟然说出陈家人这么见外的话来！身为孙子，我也寒心！”
叶子皓红了眼眶，看着不停跳着脚也要扇自己耳光的老妇人，终于抬手拿下了她的手掌。
“若奶奶还不知懊悔，无妨，咱们县衙公堂上论理去吧，明天我写信回族里，让族长和族老还有爹和大伯，都过来。”
“奶奶觉得没面子回村去，那咱们上公堂把这桩桩件件，都理论清楚！”
此时他看着奶奶的目光充满了失望。
叶老太太本是气这孙子不留情面让自己下不来台，如今见他竟然还要闹到衙门去，那是什么地方？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她气得浑身哆嗦，哭嚎更凶，骂道：“你这个小畜生！平日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竟然对奶奶说出这般无情的话来！”
“你一定要逼死奶奶你才满意吗！好！我就死给你看！我就不信到时没人戳你脊梁骨！”
“奶奶若死，肯定会有人骂我的！自然，三叔也逃不掉！而且奶奶若死，我自然要守孝三年，无缘科举，而三叔也同样逃不掉三年！”
“三年后，三叔而立之年，而我仍是青壮，我们叔侄已因奶奶而反目成仇，他日科举路上必是你死我活。”
“就算我名声被奶奶败没了，从此无缘科举，可三叔同样背着搞死侄儿前程的骂名，他在仕途又能走多远？”
“我们叶家三房子孙，因奶奶而四分五裂，各背骂名，奶奶你可满意了？”
叶子皓心寒若冰，情绪反而稳定下来，冷眼看着老太太因他的话而惊愕的表情，心里突然想放声大笑。
真是讽刺啊！
本该安享天伦的祖母，却在此不顾一切伤害自己的亲孙，能让她妥协的唯一弱点，竟是她的幼子前程！
连他这个案首孙子，都不如她那勉强考上秀才的儿子！
“娘，跟他说不通，我们回去吧，天冷了，为了这种不肖子孙冻着自己，可不划算。”
叶重华突然走过来拉开了叶老太太，一脸无奈地劝慰着。
“不行！今天若不让他认错！以后他还不得骑到我老婆子的头上啊！”叶老太太却不愿意退让。
“娘啊！他是你亲孙子！我是你亲儿子！不管我们哪个坏了名声，都是叶家的损失啊！”
叶重华急了，压抑着怒火提醒着娘这一现实。
叶子皓刚才的话引起了他的警惕，这可不只是他们叶家的家务事，若传出去，他一样会被连累。
“亲孙子怎么了，我又……”不缺这一个！
“娘，你媳妇肚子里还有一个呢，家里也离不开你照顾，你怎么能跑到这里来住呢，况且他们也不喜欢你，你何必自己找罪受！”
“我们回去吧！晚饭还没得吃呢！走吧！我们走！”叶重华一边说劝一边就拉着娘往人群外走，也顾不上与郑先生他们行礼告辞了。
娘固然能闹，到底只是一个没见识的村妇。
若不知分寸地闹，就算把叶子皓拉下来，搭上他的名声就得不偿失了。
“三叔，莫说我唆摆族长，明天我就寄信回叶家村，只要这路能走，族长必有回音，到时今天的事，还有奶奶的事，若你们不愿意回族里去说，就来县城说也是一样。”
叶子皓转身看着被自己成功吓退的三叔，心里冷笑不已，嘴上却不饶人。
今天竟然做此选择，就要为此选择付出代价。
“到时，希望我们叶家三房所有子孙都能在场，不要说我叶案首如何如何，在我上头，还有三房长辈，在你们之上，还有族长、族老，是不是我叶案首一手遮天，到时也会请今天到场众人前往，作个见证。”
“当然，三叔的岳父吴老夫子，开塾多年、德高望重，自然也应在场为证。”
“你这个混帐！”叶重华听了心里猛地一个激烈，转头怒视叶子皓。
“你一定要把你奶奶真的逼死了你才满意吗！她只是一个依附子孙的可怜老妇人啊！”
“不敢，但你们自己做下的事，就能不了了之吗？还是等到哪天你们想起来，又跑到我门前来闹一场？”
“今天三叔来了，下回呢？若奶奶拿根绳子在我门前上吊，我该如何？一并把自己吊了以示清白么？”
叶子皓淡漠地笑了笑，抬脚朝叶重华走过去，声音清冷。
“今天我挨打又挨骂，没关系，我是孙辈自当受得，我名声没了我也认下，若亲祖母如此，这事也不是我能阻止的。”
“可是我大伯的公帐，我大伯的病和以后的生活，还有我这四十两租来的屋谁该住得，这些，不都要有个说法么！”
“族长早就搁下话了，就算没有今天的事，迟早也是要上门来找你们的！”
“你不用这般逼迫你奶奶！等雪停了，我自会送她回村去！要杀要剐由着族里便是！家中的事拿到县城里来说，亏你有脸！”
叶重华被叶子皓逼得快跳脚了，表情狰狞可怖，已经端不出斯文先生的架势。
他朝叶子皓嘶吼着，便拽着娘的手快步离开。
第326章 在心口捅刀的感受
“叶子皓，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不孝子孙！将来到了地下，我一定要告诉你爷爷！”叶老太太还在不断扭头怒骂着。
叶子皓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奶奶和三叔离开的方向，眼泪已糊涂了视线。
“没想到叶重华竟是这样的人！”郑先生突然感叹一声。
“我今天算是明白了，何为颠倒黑白！”开铺的掌柜也嘀咕了一句。
“我看这当中最可怜的就是叶案首的大伯了，赚钱供弟弟读书，却得到了这样的回报！”
“这老婆子可不是一般偏心，我在县城里出生长大，活了几十年都没见过这种妇人！”
“我看那婆子还是被叶重华巧言唆摆了吧，我就听我家秀才说过，他确实在县学里没少说叶案首闲话呢。”
“真不明白，侄儿是案首，对自己只有利而无弊，难道案首秋试参加不了，他就能顺利考上举人了？还是能考上解元啦？”
“……”妇人们也纷纷说道起来。
虽然这雪一片片密密麻麻地落下，但大家裹了斗篷，有帽子遮雪，此时竟然还不愿意回家，在那儿议论着。
“感谢各位街邻明白事理，只是天黑了，都快回家吧，别冻着了。”
陈飞抹了一把泪，朝众人作揖，又回头去拽叶子皓。
“寒生让大家失望了！”叶子皓回过神来，已是泪流满面而不自知，连忙朝还未散去的人群躬身一揖到地，以表歉意。
这事不管是非在谁，都是叶家的丑闻，而这丑闻的中心，原本与他无关，但被奶奶和三叔这一闹，他便首当其冲。
就算大家明白事理，知道他是无辜的，但茶余饭后，这事都离不开他的名字了。
而他叶子皓院试夺名，从此叶案首便是本县第一人。
也被大家热议着，会否一举夺下秋试，成为他们东华州解元。
可如今，背上不孝污名，就算他能考上解元，也会是大家不屑甚至以后被人拿来作文章的不孝子孙。
东黎以孝治国，他犯了不孝大忌，以后前程，就算他再理直气壮，也不可能走得顺利了。
何况，连亲叔尚且如此，这县学之中还有谁嫉妒他之名，人心隔肚皮，他又如何分辨得出来？
当初凰儿一再叮嘱他要低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而如今……他又如何避得开？
恐怕凰儿也无法预知会有今天这一闹吧。
叶子皓躬身不起，眼泪落在脚下，浸入浅白的雪面。
大家见他如此，也是替他难过。
今天这事，他们许多人都是跟着叶老太太的骂声一路看到结局，对叶家的事儿，也知道了不少。
因而，同情叶案首遭遇之余，也不免为他难过。
被自己的至亲长辈如此伤害，就像在心口捅刀的感受。
心在滴血。
“叶案首，你不必自责！这事不是你的错！”一个妇人看着心疼连忙安慰起来。
这叶案首才二十岁，比她童生儿子还小两岁呢。
“是呀，清官尚难断家务事，何况你一介晚辈，这事自有你族里长辈来说道。”
另一个妇人也劝慰着。
“起来吧，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也怪不得你。”郑先生走过来，扶起叶子皓。
看着年轻书生泪流满面，也是无奈摇头。
“回去吧，你媳妇怕是也在难过心焦了。”郑夫人走了过来，拉起叶子皓的手臂往巷口拽。
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样，若不拽他走，怕是不知回去的。
好好的前程似锦，谁知摊上这样的浑人奶奶，真是让人不知如何说道的好。
“陈飞，今天连累你了！”叶子皓走了几步，突然转身，朝跟在后面的陈飞也是做了个大揖。
“表哥你说哪里话！我娘嫁了我穷爹，外婆嫌弃我家穷，看不起我娘！看不起我们兄弟姐妹！这又不是你的错！”
陈飞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把叶子皓拉起来，气愤地说着。
“这世间嫌贫爱富之人，多不胜数，但连亲儿女尚能如此相待，这叶老太太也是本县第一人。”
“快别说了，叶案首又要哭了……”
随着妇人们的同情之语，其他人也纷纷沉默地看着叶子皓，给他们让道先走。
郑夫人不放心，一直把叶子皓送到隔壁院门口，又低声叮嘱了陈飞要多劝着些。
在这看热闹的人里，只有郑夫人与叶家走得最近，也是与叶青凰打交道最多的。
叶青凰是否孝顺贤惠，她自然也是最清楚的。
刚才在人群里时，郑夫人也一直在和相熟的妇人说着叶子皓与叶青凰的好。
她是举人夫人，又是叶家近邻，她说的话自然也会得到大家的信任，再传出去，也能替叶子皓挽回些声誉。
院门原本就开了一条缝，只是没人敢走出去。
在他们走近时，立刻打了开来，小兄弟跑出来，担忧地看着叶子皓，又扭头看回院门内。
叶青凰快步走出来，看到叶子皓衣襟被扯歪，发髻松了，额边落下一缕乱发，脸颊有些肿，还湿漉漉的，不由也红了眼眶。
她什么也没说，上前抬手，拿帕子为他轻轻拭泪。
“我没事，别担心。”叶子皓回过神来，连忙握住叶青凰的手，露出笑容。
只是拭泪的手突然重了几分，痛得他呲牙裂嘴。
“在家人面前，无需掩饰，这不是你的错，这是你的委屈。”
叶青凰一脸严肃地盯着他，不因他的哭和笑而软了表情。
他的失魂落魄，才是让她担心的。
“知道了。”叶子皓撇撇嘴，便转身朝送自己回来的郑夫人和站在不远处的郑先生再次作揖。
“给先生和婶子添麻烦了。”
“哪儿的话，你媳妇说得对，这不是你的错，你也管不了，快回去吧，外面冷。”
郑夫人摆摆手，便转身走了。
叶子皓和叶青凰依然行礼相送，让拐角还站着看热闹的几人见了，都不禁感慨。
“那个就是案首娘子呀，我看很是贤淑有礼嘛。”
“叶案首是个守礼之人，遇上这样的浑奶奶，也是倒霉。”
“唉，希望别影响他的仕途，让咱们县少一个解元。”
“走吧，这事就看他们叶氏家族怎么说了，咱们除了看热闹，还能干啥。”
“……”几个妇人边说边结伴离开了。
第327章 木秀于林
叶家也关上了院门，来到厅上。
叶青凰吩咐小兄弟把火盆子烧起来。
又让铭儿把书桌上的纸张都收起来，免得火盆烧起来时落进火中。
再让陈飞去提热水，先泡个热水澡再来吃饭，以免着凉。
叶子皓坐在一旁沉默着，叶青凰走过去，双手轻轻捧起他的脸。
“这样的局面，我们早就想到了，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挑着今天这样的天气过来，也没想到，他们会闹得人尽皆知，让你进退两难。”
“但事情发生了就总有应对之法，不比没发生时，时刻防备着、担忧着还强些么。”
这种局面，他们早就设想过了。
但他们以为，三叔会有所顾虑，会约束奶奶，最多就是上门来骂几句，或者要点什么东西。
到时他们就拿大房公帐来问奶奶，让奶奶自知理亏而退走。
却没想到，奶奶如此无所畏惧，不顾一切。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突然如此疯狂，不惜毁了亲孙子的前程？
叶青凰不敢把这疑惑说出来。
可是看着叶子皓那难过失神的模样，她又心疼，只得温柔安抚着他。
“嗯，先吃饭。”叶子皓回过神来，露出微笑，抬手反握住叶青凰的小手。
“不，先去泡热水澡，落雪天在外面站了那么久，别冻着了。”
叶青凰却摇头，说道。
叶子皓见她坚持，便起身去厨房打水，才发现厨房里根本没有菜，只有一大团面还在案板上。
“你去洗澡，把头发也洗了，就在厅上烤火，我做拉面。”叶青凰跟在后面进来，叮嘱着。
叶子皓点头，便提了热水走了。
两锅热水，叶子皓和陈飞各自打了两大桶走了。
叶青凰让陈杏花切些肉片炒酸菜，再煎几个荷包蛋，她开始在案桌那儿拿一张新的桌面子撒了面粉，就开始揉面、甩拉面。
她没有对外面发生的事发表一句看法，却将所有的委屈和怨恨，都在手下甩了出来。
很快，一根根长面条放下热水锅，小妹在灶下添火，陈杏花在另一口锅炒菜，看着叶青凰难得地做了拉面，好是羡慕。
“凰姐姐，以后我们不绣花了，还能在街边摆个面摊，肯定生意也很好。”
“嗯，等你臂力再强一些，教你，比刀削面妥当点，不怕你削到手。”
叶青凰看了陈杏花一眼，微笑着说道。
“好，可惜二哥没把沙袋带来，不然我每天练习力气，就能学啦。”
陈杏花也不敢提刚才发生的事，努力说笑着，想要让凰姐姐开心一点。
“哪里需要沙袋呀，每天早上洗石磨的活儿，交给你了。”
叶青凰又看了陈杏花一眼，见她表情自然明白她的心思，便又笑了笑，调侃道。
“洗就洗，就是石磨太凉了，有热水也凉。”陈杏花吓了一跳，嘀咕着。
“那就等你哥洗好了，你再搬起来练练手。”叶青凰笑道，“就像这样，小心搬一搬，扎个马步，先练几天试试。”
她说着便比划了几个姿势，陈杏花看了连忙点头，这个可以学。
面条煮下之后，拿筷子划动了几下，叶青凰又转身去继续做拉面。
她一手做四根，他们有大小八人，小的一根装一碗可以吃饱，大的怕是不行，因而，她要甩三次，做十二根面条出来。
这样谁没吃饱，也能分去半根。
半根就有半碗面了。
陈杏花一边煎鸡蛋、一边照看旁边锅里的面条，再去碗柜里拿碗筷子放到灶台上。
叶方铭跑进厨房里来，虽然什么也没问，但看他睁着骨碌的大眼睛朝锅里看过来的模样，就知道他在问何时吃饭。
“让你小叔他们过来，打水洗手，准备吃饭。”叶青凰一边甩面一边吩咐着。
“噢！”叶方铭一听准备吃饭，连忙答应一声，转身又跑了出去。
今晚还没人有空点檐灯，但厅上点了大灯台，将整间厅里照得通亮，厨房里又有两盏油灯照着，从宽屋檐下走过来，到也看得见路。
很快，陈杏花把面一根根装进碗中，再把酸菜炒肉分一些进去，直接浇的煮面的热汤，没有另外做汤，再撒了点葱花就弄好了。
小兄弟跑了进来，立刻打开瓮缸舀水，他们也没有说话，小脸都有些沉重。
叶方铭跟在后面，表情却有些无措。
“你们俩板着脸干什么，别吓到铭儿了，有什么事还有哥哥呢。”
叶青凰刚拉好四根面，转身时看见他们表情，立刻说道。
“凰姐姐，为什么他们都不喜欢哥哥，要那么对哥哥？”
叶子晨一听便眼泪涌了出来，情绪有些激动，替自己的哥哥打抱不平。
“你们记住，贪婪是个无底洞，嫉妒是把杀人刀。贪婪和妒嫉，能让一个好人变成坏人，能让一个坏人变得更坏。”
“你哥哥有才华、读书好、功名好、又孝顺，木秀于林，嫉妒的人很多，只是有的人出来使坏了，有的人在暗中磨牙寻找机会。”
“我们不做坏事，但要提防坏人，若有坏人，坦然面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叶青凰将手中拉面放进热汤中，这才转身看着小兄弟。
一个在低头抹眼泪、一个露出倔强的目光。
“这是我们目前的困境，但必须走过去，而不是怨天忧人，抱怨，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知道了。”叶子晨咬唇，终于也低下了头。
“你们都抬起头来，这事错不在我们，不需要我们低头。”叶青凰却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们。
小兄弟俩这才抬起头，都已是泪流满面。
“去洗脸，赶紧吃饭，面糊了可不好吃了，浪费姐姐我一翻手艺。”
叶青凰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着。
“知道了。”小兄弟连忙去洗脸，又把站在饭桌旁的叶方铭叫过去。
很快，叶青喜端着托盘放了三碗面，叶子晨端着托盘放着一大碗荷包蛋，还有一碗坛子里装出来的辣萝卜。
叶方铭手中拿了一把筷子，默默跟在后面。
“好了，你们俩也洗手，很快就能吃了。”
叶青凰一边拿筷子搅动了一下水中的面条，一边吩咐着小姐妹。
第328章 没有心思
陈杏花的事情已经做完，正在收拾着厨房，见状连忙也打了半盆水。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小妹又往灶下塞了一小把火，也走了出来。
“二姐，奶奶只喜欢三叔，都不喜欢我爹！明明她是我们家的，为什么呀？”
小妹一脸迷茫不解，明明刚才叶青凰已经和小兄弟说了那么多，显然她并不理解。
“莲儿，你喜欢大姐还是喜欢二姐？你觉得是大姐喜欢你，还是二姐喜欢你？”
叶青凰看着站在灶前的小女孩，低头看着她问。
“我喜欢二姐！二姐喜欢我！”小妹不假思索地回答。
“兄弟姐妹之间，也有这样的区别，一个娘生了几个孩子，也会有喜欢的，更喜欢的，最喜欢的。”
叶青凰没法说出，有喜欢的，也有讨厌的。只能这么含蓄地解释，希望这孩子不要搁下心事。
“我知道，我也不怪奶奶喜欢三叔，我不明白，为何奶奶拿着我家的公帐，却只疼三叔。”
“小傻瓜，这不是你要想的事情，还有爹和二叔呢，还有族长爷爷呢，哪里轮得到你来操心了。”
叶青凰没想到小妹竟然会想到这样的问题，心中惊讶，连忙腾出手来摸摸她的头，不让她多想。
这么小就要去思考这种大人的事情，也真是难为她了。
“快去吃饭吧，我这边很快就好了。”叶青凰催促着，不想继续和小妹探讨人生哲学问题。
小妹便端了自己的面碗去厅上，刚走出厨房门口，叶青喜就过来了，帮她接过面端去厅上。
小兄妹走了，陈杏花才缓缓开了口。
“若非今天这事，我已有好多年没见过外婆了，幸亏我不期待。”
“好啦，这事你知道自己的态度就行了，别和莲儿说这些话，她还小，小孩子心中还是别有怨恨的好。”
“知道了，我也就是和凰姐姐说嘛。”陈杏花吐舌，连忙解释，忽又撇了下嘴。
“外婆瞧不起我们陈家，嫌我们穷，连我娘都嫌，这事虽然娘不说，但我和哥哥姐姐从小就知道。”
“那时我还想，若我家赚钱了，外婆会不会对我们好一点？现在来看，我一点也不想赚钱，不想外婆对我家好了。”
太虚伪！
“傻瓜，何必为不喜欢你的人，和自己过不去？”叶青凰却是轻轻一笑，白了陈杏花一眼。
“赚了钱是自己的，将来好日子都是自己的，何必在乎别人喜欢不喜欢？若是我，就非要赚钱！赚很多钱！再来看他们懊悔的表情！”
“噗！”陈杏花被逗笑，心情也豁然开朗。
“还是凰姐姐聪明！那我要努力学绣花，将来赚大钱！将来亲戚若有机会见面，馋死他们！”
“好啦，愿望是好的，但先赚到再说吧，但刚才我和他们几个说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可明白？”
“不明白。”陈杏花立刻摇头。
“就是说啊，你很优秀，不必要炫耀，你有藏宝，不必要让大家都知道，因为贪婪的人想要你的东西，嫉妒你的人会说你坏话，会设计害你，会夺你所有。”
“财不露白总明白了吧？做人要低调，要收敛，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即使是亲戚之间，也要分清本性、品德、为人，分清对自己好的人，和对自己不好的人。”
“嗯嗯，我懂了，凰姐姐，我会记住的。”陈杏花听得连连点头，心情已好了不少。
她不像莲儿那般迷茫，她年纪大好几岁呢，见识的也多了，心里自然有自己的想法。
但她一直有个想法，就是有朝一日扬眉吐气，让那些轻视过他们家的人后悔，最好是被她气得跳脚。
刚才凰姐姐也是这意思，但是又说了“木秀于林、财不露白”的话，又告诉她，不必在乎别人是否喜欢自己，只要自己过得好就行了。
虽然这话有些矛盾，但细细想来，却又很有道理。
但所有的前提，就是她要赚到大钱。
等又四根拉面煮好，装碗之后，陈杏花就端了出去。
叶青凰继续等最后四根下锅，再添一把小火，又把一只瓦罐放到小灶上煮着姜茶，这才去厅上。
后院里依然没有点上檐灯，但厅上的烛光从穿堂照了过来，可以清楚地看见院子里雪花片子已纷纷扬扬，越发密集。
今夜必是一场大雪。
厅上，饭桌移到了离火盆子不远的地方，小的们正在吃面。
叶子皓和陈飞坐在火边椅子上，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正在低声说话。
叶青凰走过去，接过叶子皓手中的帕子一捏，竟有水意，连忙要去再拿一条。
“不用，火边暖和，一会儿就干了。”叶子皓连忙拉住她，摇头。
“哼，有媳妇的人了不起啊。”陈飞在一旁羡慕嫉妒恨。
“知道了不起还说，自己找眼红不是。”叶子皓白了他一眼。
叶青凰把帕子搭在旁边另一把椅子靠背上，将靠背向着火，再去端了面过来给叶子皓，让他就在火边吃。
“飞表哥，你也在这里吃，你们俩都在雪里站太久，可不能冻着了。”
叶青凰见陈飞翻白眼，便又帮他也把面碗拿过来。
大家都知道，叶青凰一直很重视保暖御寒的问题，就怕哪个冻着，也就不会多说什么。
每人两个荷包蛋，再加上酸菜炒肉，一筷子辣萝卜，虽然简单，但也吃得舒服。
叶青凰最后开始吃，锅里的面没有去管，等谁吃完再去分食，也差不多就煮熟了。
吃饱之后，每人一碗热姜茶，就用碗装了，咕噜、咕噜喝得额头冒汗。
叶青凰拿了帕子给他们擦汗，又给叶方铭拿干帕子擦了擦背，虽有微汗，但立刻就被擦干了，这才坐在火边烤火。
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所有人心情都有些沉重，而且都有想法，只是忍着。
谁也没有心思干别的，就连叶青凰，绣架也收进了东屋里，坐在火边做棉帽。
给两个爹的帽子都做好了，给铭儿和莲儿的也做好了，正在给小兄弟做。
陈杏花早就看熟了，她也拿了自己的在一旁做着。
大家虽然都在烤火，却谁也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压抑。
第329章 下一步买卖
等叶青凰把两顶帽子都做好，给小兄弟戴了戴。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好暖和！”叶青喜终于露出了笑容，抬起手摸着暖呼呼的棉帽。
“凰姐姐，晚上可不可以戴着睡觉？”叶子晨戴上舍不得摘下来了。
“不能！”叶青凰白了他一眼，“只有出门时才戴，在家里不许戴。”
“回家还早呢。”叶子晨有些失望地嘀咕。
“没在下雪前把你们送回家，很失望么。”叶子皓突然开口。
“没！”叶子晨连忙摇头，缩着脖子就不敢看哥哥了。
“好啦，你们也烤了半天火了，赶紧把今天的功课给他看一看，弄好了就赶紧睡觉去，我去烧水给你们灌汤婆子。”
叶青凰好笑地看着怕哥哥的小子，又抬手在叶子皓肩膀上拍了两下。
可不要因为自己心情不好，就迁怒小的们。
小的们是真的怕他，不会明白他只是心情不好，而会变得压力山大。
叶子皓明白她的意思，抬手在她的手背上一握，回应了她的要求。
叶青凰在厨房里烧水，陈飞走了过来，安慰叶青凰。
“凰儿，今天的事迟早会来，你不必搁心里自己找罪受。”
“飞表哥，我正想问外面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只是先前都不方便问。”
叶青凰连忙朝陈飞招手，陈飞便拿了只小凳也坐到灶下，灶下火烧得旺旺的，暖和得很。
陈飞便将他挑担回来看到的情况，以及他参与的经过说了一遍。
叶青凰听得咬牙切齿、表情愤怒。
“我知道奶奶偏心，骂人难听，但不知道她还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她怎么说得出口！”
“堂哥连他娘都没那么打过他，奶奶也下得了手，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他面子！这种狠心长辈，就不配子孙孝顺她！”
叶青凰并未出门，只是在门后听到一些动静，知道得并不全面，她以为她已经知道了很多事，却没想到事实比她想的更严重。
难怪一向淡定的男儿，回来时便失魂落魄的。
“今天这事，怕是两败俱伤，但只有皓表哥一人受伤，我更愿意看到三舅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气恼。”
陈飞冷笑，将手中一根枯柴折断。
“只怕今晚他们家也不安宁了，若他们内讧起来，也让他们吃些教训。”
“呵呵，我猜他们可没空内讧，毕竟奶奶肯定是听三叔的，三叔若是聪明，就会知道埋怨奶奶是浪费时间，他们只怕正在商量下一步怎么做。”
叶青凰冷嗤一声，以她对那对母子的了解，肯定不会内讧。
首先奶奶偏心的程度，她自然清楚，而三叔惯会哄人。
当初就能将奶奶哄着带了大房公帐离开。
但凡有点良心，要走便走，怎会做出这种事来？还十个月不回去，难道就不担心大房里没钱吃饭饿死，没钱治病等死？
显然，奶奶或许仅存的那点良心，也被哄没了。
毕竟每次回村的都是三叔，奶奶并未，村里在说什么，家里啥情况，自然都由三叔在说。
奶奶听三叔的，又怎会起内讧？
经过今天的事，他们应该也清楚，眼下的难题不是谁不孝的问题，而在公帐怎么解决，族长那边怎么回复。
“不管他们怎么商量，皓表哥的意思是，以不变应万变，明天就写封信寄回去，将今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告诉族里，包括他挨了多少巴掌，被踢了多少脚。”
陈飞握拳，咬牙狠狠说道。
“后面的话是你说的吧。”叶青凰却瞥了陈飞一眼，嗤了一声。
“我是这么认为的，只是皓表哥只肯用拳打脚踢四个字。”陈飞撇嘴，解释。
“这就是读了书和没读书的区别。”叶青凰缓缓开口，在陈飞瞪过来时，突然又开口，“我们要想下一步买卖了。”
“下一步买卖？”陈飞刚拿出来的凶煞脸顿时愣住。
“如今我们的糕点生意，虽然赚得不多，但很稳定，只是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得不提防一些事情。”
“比如县城的人非议叶案首，比如有心之人借此机会推波助澜坏你生意，比如奶奶三天两头吃饱闲着就来骂一场。”
“像今天，不是就闹得他没时间也没心思读书了吗。”
叶青凰说到这里，心中怒意又起，她咬了咬唇，拧起了眉头。
“有句话说，宁可得罪君子，也别得罪小人。得罪了那么坏的亲人，不管怎么闹，还是怎的，都不是好事。”
“只怕你就想做别的生意，也做不起来。还是我继续挑担吧，我满城走，他们怕也追不到我。”
“挑担辛苦不说，下雨天不便、下雪天不便，大风天也行走不便，而这终不是我们的赚钱目标。”
“开铺，将来开大铺，开多铺，才是我们现在努力奋斗的目标。”
叶青凰看着灶下的火光，突然淡声开口。
这本是等明年叶子皓考上举人之后，才会提出来的下一步计划。
但是现在……虽然她一直在安抚小的们，但她自己心里也是积了一口恶气的。
三房欺人太甚！
但与这样坏心眼的长辈同住一座县城，就如与蛇为邻，谁也不知道何时就会被咬上一口。
就像今天下午，本来下雪天，正高高兴兴准备烧火盆时，就被咬上了一口。
那么突然！那么恶毒！
“我、我才赚了五十两呢，还要娶媳妇儿，就算摆个小摊，也不够本钱。”
陈飞被叶青凰的远大目标吓到了，但眼中却流露出激动向往的神色。
开铺，自然也是他的梦想！
“要不，摆个面摊？就你这一手做面的手艺，肯定生意兴隆。”
“傻，摆面摊也就少些走路的辛苦，但赚头怕还没有你多呢。”叶青凰白了陈飞一眼。
“面摊、饭铺子，客流量都太少，我们刚入行肯定受众有限，生意不多的。”
“那你想开什么铺子？”陈飞不解。
“杂货、干货、南来北往的特色货！”叶青凰目光灼灼地开口。
她拥有前世记忆，却不知自己出身在谁家，打小就跟着爹娘走贩在外，去过不少地方，与叶青霞相比，她自然要多几个心眼儿。
第330章 半夜发烧
所以她才会做糕点，所以她学绣也比叶青霞接受能力强一些，心思灵活一些。m.www.uu234.net
而现在，她手头有一百多两，加上陈飞的，也有两百两。
但陈飞要把媳妇本留下来，而她也要把房租留开，还有明年秋试的盘缠。
但她年内拼一点，兴许能赶在年关前绣完三幅图，而他们的糕点也还能卖一些。
明年秋试，或许他们可以同堂哥去东华州看看，堂哥应试，他们便了解行市，寻找要买卖的货物。
东华十三县，其中属边城辖地的有六县，而他们县便是六县之一。
因而，相比连城，他们离东华州城其实很远，但科举乡试就要去到东华州，而不是边城。
因而，要说南来北往的特色生意，也说得过去了。
东华州就在边城以南，往腹地深入，自然也更大更繁华。
走出这里，去看更大的世界，也一直是她的愿望。
听了她的计划，陈飞也很向往。
“若能跑下这生意，我再辛苦也值得。如今每天固定的买卖虽然安稳，但确实赚不了大钱。”
赚不了大钱，如何在那些人面前扬眉吐气？
只是这话他并未说出口，不像陈杏花说了出来。
当然，就算他说，叶青凰对他也不会说出对陈杏花的那翻话。
只因他是大人了，而陈杏花，她不能给一个小姑娘种仇恨。
表兄妹一边等水热一边就商量起做什么生意。
还没有和叶子皓说，现在只是意向。
叶青凰代表的便是叶子皓这边，他们要与陈飞一起做买卖，自然要先和陈飞说。
直到外面响起脚步声，他们才不说了，不一会儿，小兄弟就走了进来。
“水烧开了，去把汤婆子拿来。”陈飞立刻站起身到灶前揭开锅盖看了一眼，说道。
小兄弟又连忙转身跑出去，叶青凰看着陈飞直笑。
“做大事要沉得住气，可不有还没影儿的事，就闹得满屋皆知。”陈飞被笑得挠头解释。
所以把小的们又支出去了，而他们也没多少要说的了，剩下的，还有时间琢磨。
他们开铺，首先要有个铺，然后得有货源，最后才是买卖。
但他们现在没钱买铺，因而，刚才说得最多的，便是南来北往的生意，赚差价。
也就是说，将外地的货运来本地，再卖给本地的铺子。
这就需要成天在城里跑的陈飞，去了解县城那些铺子的大概行情。
无需挨家去问，只以平日的观察积累起信息，便可做出一些判断。
比如城西的布庄都卖什么样的布，生意如何，城东的茶叶贵不贵，哪类茶最好卖，什么糕点最得客人欢喜。
就算将来他们只开一家糕点铺子，也要先了解客人的消费能力。
而杂货铺则是叶青凰自己最熟悉的行业。
当年叶重义走贩，可不是如今叶青枫挑货郎这么简单。
他走南闯北、居无定所，做的也就是将不同地方的货卖与不同的店铺，赚着差价。
有时还会加入商队，有时也会在一座大城市停下来，以货郎的方式了解当地的行市，再选择进什么样的货。
若是能将爹治好，带着爹一起走，他们能事半功倍，少走许多弯路。
只是现在，叶青凰只能先计划着，而不敢将一切想得太美好。
但今天受了刺激，有些话，还是说了出来。
灌好汤婆子，每人发了一个，叶青凰把自己的那一个给了铭儿。
这里只有铭儿最小，又是一个人睡，放两个汤婆子就更暖和。
小姐妹是一张床，也有两个汤婆子，最不用担心的便是她们了。
陈飞又给大家送热水，大家洗漱泡脚之后，便在暖和的被窝里躺下了。
善后工作，由叶青凰来完成。
叶子皓检查完了小的们今天的课业，就着他们还未完全干涸的墨汁，写了一封长信。
果真是将今天发生的事，整个过程就像写诉状一般写了下来。
没有另外给爹和大伯再写，到时族长看了信一定会告诉他们的。
等他写完，就铺在桌上，再把火盆拿灰埋好，便来厨房找叶青凰。
小俩口这才相拥而立，什么话也没说。
洗漱之后，叶子皓也帮着叶青凰端了洗脚水回屋。
泡脚时，叶子皓在脚榻上坐下，帮叶青凰洗澡。
“大丈夫，怎能做这闲事。”叶青凰抬脚踢了踢，嗔他。
“大丈夫怎么就不能为自家娘子洗澡了，娘子的事儿又哪件是闲事了？”
叶子皓抬眼瞪了叶青凰一眼。
“人家怕痒痒行吗？”叶青凰忍不住轻笑。
明明是在挠她脚板，还非得端着一本正经的表情，才是让她想要拒绝的好吧。
“行，今晚饶了你。”叶子皓也笑了起来。
洗了脚，叶子皓往屋外倒水，看着寒雪已将院子地面覆白，不禁叹了口气。
压下心事，回屋关好屋门。
“今晚还做针线吗？”他走到床边解开腰带，脱下棉袍。
“不了，今晚我们都早睡，明天不用做糕点，早点烧了火盆子再做针线，更暖和。”叶青凰已经躺进了被窝里，笑看着叶子皓。
他一直在装无事人一般，但她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或许他们可以说说话。
然而，叶子皓却似乎不想多谈，进了被窝搂着她便闭上了眼睛，既不说话，也不撩她。
“夫君，你睡着了？”黑暗中等了一会儿，叶青凰忍不住轻声问。
“难得不用早起干活，多睡一下吧。”叶子皓却解释。
叶青凰抿了抿唇，便不再说什么。
睡到半夜时，发现被窝里很暖和，让她舒服得窝在最暖和的地方，只是，却感觉到叶子皓身体的轻颤。
“夫君，你很冷？”叶青凰觉得奇怪，便伸手摸了摸，顿时吓了一跳。
好烫！
她连忙点亮灯盏，再伸手往叶子皓额头和脖子、腋下都摸了摸，摸出一手汗。
一直知道他将心事压在心底，压下所有的难过而强装笑颜，却没想到，他会半夜发烧，而且这高烧还来势汹汹。
叶青凰不及多想，立刻穿衣起身，去厨房打了一盆水缸里的冷水，便坐在床边拧了冷水帕子覆在叶子皓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