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四章 收为已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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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对于苏峻的提议,云峰并不是不动心,如果刘琨能不战而降,那是最好,因为到目前为止,该如何揭穿假慕容廆的身份,他半点头绪都没有。
要知道,刘琨手里还有十余万jīng骑,仍有一战之力,当初能在并州先后全歼羯赵与拓跋氏十多万骑兵,是凭着有利地形与一系列的周密布置,而同样的招数再想用在刘琨身上,几乎不会有可能。
但把话说回来,自已虽与刘琨无怨无仇,只能算作是政治上的对手罢了,可谢尚与慕容皝能放过刘琨吗?更何况能成大事者,皆为心志坚毅之辈,未走到绝路,岂是三言两语便能回头?苏峻的劝说究竟能有几分效果?
云峰略一迟疑,就摇摇头道:“刘琨以yīn谋诡计暗害了豫章太守谢鲲、慕容氏族酋慕容廆与豫州刺史祖逖,又设下圈套害死祖约、建平国夫人、孝明皇帝与司马氏宗室,无论是作为乱臣贼子还是单论恶行,必须以死来谢罪。因此不必相劝于他,不过,你既然有这份心意,便随孤过江,若能劝得他人来降,孤会记你一功!”
一瞬间,苏峻冷汗涔涔,他没料到,云峰竟能掌握刘琨如此之多的隐秘,不由得一阵后怕传来,同时,心里也连呼侥幸,还幸好当时没参与到其中,否则,被扣上这么大的罪名,即便献上十座历阳也抵不上自已的一条小命。
而且苏峻还摸透了云峰的意图,是以刘琨的首级来收买人心,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刘琨的结局只能是一个死字。
在心里,暗暗道了声师尊对不住之后,苏峻施礼道:“峻谨遵秦王之命!”
云峰略一点头,又朝人群里看了一圈,这才问道:“这里面。可有镇西将军子嗣?”
话音刚落,一名青年人突然面现激动之sè,疾步而出,向云峰深深一躬,朗声道:“臣,豫州刺史祖涣参见秦王!”
这话一出,所有人均是连连摇着头。都什么时候了,还记挂着豫州刺史?豫州刺史是你一个小屁孩能担当吗?荀灌娘的美目中更是shè出了浓的化不开的失望,她也有类似于苏峻当初的念头,这究竟是祖逖的子嗣还是祖约所出?
云峰也是稍有一怔,心里生出了种啼笑皆非的感觉,随即便摆了摆手:“好了。不须多礼,令尊镇西将军散谷周贫,闻鸡暗舞,思中原之燎火,幸天步之多艰,原其素怀,抑为贪乱者矣。
及金行中毁。乾维失统,三后流亡,递萦居彘之祸,六戎横噬,交肆长蛇之毒,于是素丝改sè,跅弛易情,各运奇才。并腾英气,遇时屯而感激,因世乱以驱驰,陈力危邦,犯疾风而表劲,励其贞cāo,契寒松而立节。咸能自致三铉,成名一时。
古人尝有云:世乱识忠良,益斯之谓矣,祖镇西叶迹中兴。扣楫中流,誓清凶孽,邻丑景附,遗萌载悦,天妖是征,国耻奚雪,克复九州之半,而灾星告衅,笠毂徒招,惜矣!孤生平憾事,其中之一便是未能与镇西将军谋面,哎~~”
叹了口气之后,云峰转头唤道:“除孝元皇帝加赠之车骑将军,今追赠镇西将军为谯郡公、世袭罔替,有关谥号待孤回返长安再与群臣拟定!”
流民帅们均是浑身剧震,扑通扑通全都跪了下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满满的悲凄之sè,更有人竟忍不住的当场嚎啕大哭!
他们虽然桀骜不驯,也时常干着烧杀抢掠的勾当,对祖逖却是发自内心的敬重,至今仍是心怀感念。
如果非要打个比方,可以把流民帅看作占山为王的绿林盗匪,一方面视人命如草芥,为利字争斗不休,可心里,还存有一份义气。
而云峰对祖逖的评价极高,因其将来贵为天子的身份,实则相当于盖棺定论,人死了不就图个身后名吗?祖逖必将由此而在史书中留下浓重的一笔。
祖涣也是目中含泪,扑通一声跪下,悲声道:“父亲如能得闻秦王如此评价,当可瞑目于九泉了。”
云峰亲手把祖涣拉起,微微笑道:“这是镇西将军应得的荣耀,望你继承乃父遗志,将你祖氏发扬光大,这样罢,你年纪尚幼,出镇一方难免会让人说三道四,三rì后,孤差人送你往蓟,随同韩勇将军征剿北方胡虏,先历练几年,若有所成就,孤会另行重用!”
祖涣当场呆了,豫州刺史就这么白白没了,但他还能如何呢,再是利yù熏心,也明白如果惹得云峰不快,下半辈子就完了。
其他人却是恰恰相反,都觉得云峰的安排其实挺不错的,称得上仁至义尽,祖涣说到底是个膏梁子弟,含财好利,一无是处,别说豫州刺史,哪怕做个小小的县吏都没这份本事,而军中是最历练人的地方,如能历练有成,不但祖氏门楣会重新振作,即使祖逖在天有灵,也会捋须含笑。
至于最终会如何,决定权全在祖涣,再不成才,那谁都没办法,只能靠着父亲的荫泽混吃等死了。
此外,流民帅们还能觉察出,云峰并不如苏峻所描述的那样冷血残酷,也瞧不出对流民帅存有什么偏见,反而具有相当的人情味,一时之间,心头均是跃跃yù试,没办法,做惯了山大王,再下山做农民,这强烈的反差没几个人能受得了。
‘既然秦王能对祖涣表现出情义,那咱们可不可以戴罪立功,留在军中继续为秦国效力呢?’有许多人立时就转动起了念头,并以眼神相互交流。
其实,云峰善待祖涣,与祖逖基本上没太大关系,他敬重祖逖的确不假,但作为一个现代人,却不会由于敬重老子,而特意栽培身为窝囊废的儿子,能让他好吃好喝,安享天年已算是不错了。
云峰这么做,一方面是做给荀灌娘看,他清楚荀灌娘对祖逖有一种很纯粹的兄妹之情,另一方面则是做给流民帅看,毕竟淮南军当年能与石勒相持不下,战斗力还是很强的,只是由于祖逖死后人心散了,所以才会每况愈下。
而如今,随着先后灭去两赵,北方重归统一,云峰的声威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就从苏峻与淮南军拥兵十万,又据有坚城与历阳附近的有利地形却不敢一战,已是充分表现出来。
到了这个地位,很多事情可以不用再靠杀人来解决,仅凭着威望就能使人归附,云峰自然不愿白白放过这支剽悍的流民武装,希望他们能为自已出力。
只不过,强行收编与主动投效的区别很大,因此才惺惺作态,把自已仁义的一面表面出来,诱使流民帅们主动投效。
云峰暗暗观察着一众流民帅的神sè变化,心里十分满意,这时,祖涣却回过神来,再次施了一礼:“臣多谢秦王提携,当会尽力做出番成绩!”
话是这么说,但云峰能很清晰的观察出祖涣脸面上的不情愿,心想这人废了,尽想着好事又不愿吃苦,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看来还得专门给韩勇写封信,给祖涣安排个闲差算了,不要让他随军征战,免得一不小心死在幽州还惹来荀灌娘的责怪呢。
暗暗作下了定计,云峰丢了个鼓励的眼神给祖涣,把目光转投向了流民帅们,挥挥手道:“诸位这几rì也都回去罢,各自回到乡里,安份点不要惹事,孤寡老幼能帮的尽量帮上一把,心里也落个踏实,孤说的可在理?”
一听这话,流民帅的脸面均是现出了焦急之sè,原淮南军三大巨头之一的冯铁急忙拱了拱手:“秦王所言甚是,不过,咱们这些人过惯了刀头舔血的rì子,想当年,随镇西将军于淮北征战,从无到有,生生打出一片天地,对羯人从无半分畏惧!因此,我等有一不情之请,愿戴罪立功,往幽州随韩将军征讨北地胡寇,即然埋骨异乡,就当是赎这上半生的罪孽好了,请秦王成全!”
“请秦王成全!”以冯铁为首,大大小小流民帅全都跪了下来,目光灼灼的望向云峰,一脸的诚恳之sè!
“这个....”云峰眉头一皱,似乎颇为为难。
冯铁连忙又道:“我等知晓秦军军纪森严,但请秦王放心,若有丝毫违犯,当依军法从事,绝不会有半点怨言!而且....”
冯铁脸面猛一挣扎,就咬咬牙道:“秦王恐有不知,罪将原本也是天师道中人,受楚主委派明为辅助镇西将军,实则暗通消息往来,但罪将可以保证,与镇西将军之死毫无关系,只是....事后才得知真相,虽然心中悲凄,却是无能为力了,这个....自今rì起,罪将愿与天师道划清界限,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哦?”云峰倒有些动容,他猜到了苏峻是天师道中人,却没料到祖逖倚之为重的腹心竟也被渗透了进去,对于冯铁的自述,云峰并不认为有假,他可以肯定祖逖之死是由刘琨挟迫祖约下的毒手,否则,冯铁的自暴身份就足以打断他的计划!
没办法,云峰必须要把所有与祖逖之死有关的人全都绳之以法!
云峰看了看荀灌娘,荀灌娘略一点头,显然是不疑冯铁作伪,云峰于是快步上前扶起冯铁,郑重道:“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今后的一切重新开始,孤相信你们有这个决心,三rì后,你们便与祖大郎君一起开往幽州,如能除去边患,孤当与诸位同饮庆功酒!”(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m..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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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五章 替身的命运
“罪....末将多谢大王!”冯铁又要跪下,却被云峰拉住,只得哽咽着流下了又悔又愧的泪水。
在场的流民帅也全都是既感激又欢喜,事实上,他们就是一群亡命之徒,对建功立业的渴望远大于对死亡的恐惧,现如今,云峰给了这个机会!
其实云峰根本不怕他们能耍出什么花样,几万人北上,即使再叛还能如何?不过是多费些手脚罢了,但后果是这些人永远承受不起,云峰相信没人会这么蠢。
苏峻的心头则是感慨万分,忍不住叹道:“淮南军精锐骁勇,秦王收之必能为有力臂助,唉~~早在数年之前,师尊已心存觊觎,虽是多方经营,然而始终不可全得,今日竟出乎峻的意料,淮南军主动效力于秦王,其间虽寥寥只言片语,峻却是看出了师尊与秦王的不同,师尊外示人宽厚实则内怀猜忌,而秦王内外如一以诚待人,有此胸襟,天下英杰谁不望风来投?
起事之初,师尊已种下了致败之因,败的不冤啊!峻也自幸能及时悬崖勒马,未得一错再错!”说完,深深一躬,诚恳之极!
流民帅们与历阳士民也是一口一声谀词跟着连声称赞,在他们的口中,云峰简直是天下第一明主!
数百人交口称赞,丝毫不嫌肉麻,这使得秦军将士们均是毫毛一阵阵的倒竖,不由得大眼瞪着小眼。
不得不说,这么多年下来,云峰的抗毒性非是一般人所能相比。他不置可否的摆了摆手。微微笑道:“好了。诸位,时候不早了,咱们都入城罢!”
“秦王,请!”苏峻连忙伸手示意。
云峰也不推托,率先迈出步伐,一大群人紧紧跟在了身后。
历阳城中,果然如苏峻自夸,街巷整洁干净。百姓们沿着街道列队相迎,每个人的脸面都浮现出了一派喜气洋洋之色,而城内的六万多名守军,早已自动解除了武装,留在营地里等着秦军前来收编,在他们身旁,则是堆积如山的武器盔甲。
由于军队需要整合,云峰只得暂时留在了历阳城中,最早也得数日之后才能渡江。
当历阳城里一派忙碌的时候,在苏峻举城出降的第三日。刘琨得到了消息。
这没办法,虽然秦军战舰封锁了江面。但只是相对于成群出现的船只而言,一般的零散小船很容易钻了空子,更何况四月初的天气已经很暧了,水性好的完全可以趁夜泅回对岸。
“砰!”的一声巨响,刘琨重重一掌把一条几案击成了粉碎,这一掌,满含着震怒!
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苏峻竟会不战而降!这对他来说,不吝于一记极其沉重的打击!
苏峻身为天师道高层,可以算得上刘琨心腹,他都叛了,还有什么人不可以叛呢?
慕容廆侍立一旁,连大气都不敢透,他明白,由于苏峻的背叛,基于一惯的猜忌性格,刘琨更不会信任任何人了,这其中也包括自已,同时他也意识到,刘琨已处在了内外交困的境地,只怕,是真的大势已去了。
很自然的,慕容廆产生了种远走高飞的想法,他有一个优势,那就是真面目除了刘琨,天下间无人识得,只要逃走之后,安守本份不惹事端,得享天年不成问题,说不定还能以另一个身份,重新步入庙堂之中呢。
‘不对!自已怎能背弃陛下?’这个念头刚一闪现,慕容廆就警醒过来,要知道,他存在的意义是作为刘琨的替身,而且又经历了层层考验,应该是最忠心无比,既使天下间所有人都有背弃刘琨的理由,唯独慕容廆万万不可!
只不过,陪葬的决心不是那么好下的,慕容廆作起了剧烈的思想斗争,他翻出历史上无数的忠臣义士来说服自已,如不食周粟的伯夷、叔齐,宁可自尽而不事汉的田横五百壮士,等等诸如此类。
然而,每当忠义即将占据上风,心里就会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你连名姓都没有,不是个替身罢了,一名替身竟也妄想名传千古,岂不可笑之极?
慕容廆无数次想把这念头扑灭,但这念头就像一枚茁壮的种子生根成长,怎么都铲之不尽,毕竟面临生死关头,每个人都会选择,而选择的标准,则是值,或是不值!
心里的矛盾冲突使得慕容廆有种随时要发狂的燥动,如果不是当着刘琨的面,他很可能会控制不住的放声嚎叫,毕竟相对于正常人,慕容廆没有自我,他是别人,日复一日的作为另一个人存在,个中的痛苦非是当事者难以体会,这也是刘琨卸去面具之后,会有种浑身舒泰的轻松感传来。
不自觉的,慕容廆仿如僵了似的,额角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哼!”刘琨却是怒哼一声,狠狠道:“朕真是瞎了眼,悔不该任由苏峻把宗族留在历阳,否则,他哪来的胆子负朕?”
这分明是刘琨的气话,慕容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连忙抬眼看向刘琨。
刘琨也把目光投来,冷冷道:“若朕没有猜错,秦王想灭去朕的大楚,必然会在你身上打主意,这是最简单也省力的方法,因此,自今日起,你不得离朕半步,由朕来贴身保护,幕府山与石头城的军务你暂且交出,朕另着他人代管,待破去秦军再还与你!”
慕容廆心里一阵苦涩传来,果然苏峻的背叛产生了连锁反应,刘琨不信任自已了,这意味着,自已根本不可能再有循逃的机会,同时却也莫名的心头一松,当命运没得选择,只余下一条路的时候,反而不会纠结了。
‘算了,就陪着陛下一起上路罢,这应该才是自已的命运。’暗暗叹了口气,慕容廆认命般的施了一礼:“臣多谢陛下厚爱,只是有劳陛下费心了。”说着,小心翼翼的解下腰间的大印,与象征慕容部族酋的令牌,搁在了几上。
刘琨的面色缓和了些,点点头道:“你不用想太多,这不过是个权宜之计,一待渡过难关,你依然是鲜卑大单于,朕知你智计百出,如今秦王就在江北,该如何才能破去他?”
慕容廆暗暗苦笑,还能如何?再怎么做,都是困兽犹斗,顶多拉来几个人陪葬罢了,但这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于是,眉头一皱,细细思索起来。(未完待续。。)
第四三六章 火船阻击
说实话,面临着内外交困的不利境地,慕容廆也想不出什么奇谋妙策,然而,在刘琨那满含期待的炯炯目光下,他只能装模作样的继续凝神细想。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的拖延下去,刘琨突然开声道:“荀崧老匹夫乃秦王外舅,听说秦王颇为念旧,朕欲强攻他府邸,拿他做人质与秦王订立互不侵犯盟约,你认为是否可行?”
“这....”慕容廆连忙拱了拱手,劝道:“陛下,荀府防守严密,器具粮草充足,又有曾大牛在一旁虎视眈眈,只怕久攻不下,自家损失惨重不说,臣更担心的是反折了将士们的士气,请陛下三思啊!”
“诶~~”刘琨阴阴一笑:“那叫什么来着?哦,对了,葛城长江袭津彦,他娘的,这名字真难记,前几日已亲率三万倭奴投奔于朕,朕便差他攻打荀府,还有侥幸过江而来韩潜部,也令之为后援,即便这四万余人全军覆没那又如何?他们是先登的命,迟早都得死,如果能与曾大牛部拼个同归于尽,那更是赚了!”
刘琨的想法乍一听挺有道理的,慕容廆暗暗分析起了利弊,刘琨也不催促,等待慕容廆提出自已的见解。
很快的,慕容廆施礼道:“陛下,秦王虽重亲情,但亲情与国事相比,在秦王心目中孰轻孰重,秦王会如何抉择,臣难以预料,也不敢妄下定论,不过,请大王细想一下。荀崧性情刚烈。只怕被擒之前。宁可自尽也不愿落入陛下手中,如此一来,他本是贰臣却能落下义名,而陛下您,只怕反会被人诃责啊!”
刘琨的脸面顿时现出了迟疑之色,慕容廆的忠告点到了关键,他就怕落了骂名不说,最后一无所获。两头都不讨好。
慕容廆看了眼刘琨,接着道:“请陛下恕臣直言,项羽曾以汉高祖老父为质,并威胁要烹而食之,结果高祖不为所动,而数百年来,史家为此事对项羽口诛笔伐不绝于耳,因此,以人为质,无论有用无用。总是下下之策,不到山穷水尽。绝不可轻用。
依臣之见,其实陛下并非全无胜算,虽然淮南、历阳两军尽没,但陛下仍有大江天险,凭着那数千火船,如运用的好,当能重创秦军,教他吃个大亏!
再退一步说,既便秦军成功渡江,但据细作来报,秦王仅领步骑十万,在兵力上,我军虽一时不慎,着了曾大牛的道,平白损失了两万精骑,却仍占有相当优势,拥有精骑一十三万,与秦军步骑混杂不同,这是纯粹的骑兵,完全可以对秦军发起主动进攻。
而那倭奴,虽是身材矮小,衣甲破烂,武器简陋,不过,俗话说的好,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与其攻打荀府白白送死,倒不如驱使与韩潜部并为先登,如能冲入秦军阵中,陛下使精骑寻机掩杀,或可一举破去秦军也非为不可能!
何况留着荀崧并非全无益处,一旦战到关键之时,曾大牛部必会往援,那时陛下可从宫城出兵佯攻荀府,逼其回救,无形中将使之动弹不得,故此,臣以为,陛下不应分心旁骛,而应把主要精力放在与秦王的决战上,暂时不理荀崧又能如何?”
“好!”刘琨猛叫一声好!其实慕容廆也没提出新的见解,只是旧瓶装新酒,从另一个角度重新诠释了当前的战局,但落在刘琨耳里,竟然信心大增,由苏峻背叛而来的颓丧立时不翼而飞,由此可见,啄木鸟上树,全靠一张嘴,这话果然不假!
刘琨的脸面重新现出了神彩,却又问道:“奕落瑰,你说秦军会于何处渡江?”
慕容廆不假思索道:“依常理计,既下历阳,必渡江直取姑孰,但臣料定秦王当会弃姑孰顺江而下,直冲石头城而来,于建康近郊与陛下决战!”
“哦?”刘琨不解道:“为何?你何以如此肯定?”
慕容廆也现出了自信,捋须道:“姑孰距建康百来里,假使秦王取下故孰,欲来建康必走陆路,那时,陛下可集中兵力趁他行军途中突击于他,包他大败而还!秦王非是不明兵法,岂敢如此草率?”
“哈哈哈哈~~”刘琨欢喜的大笑道:“那朕就教他在江面上吃个大亏!”说着,转头大喝一声:“来人!”
两名亲随应声入殿。
刘琨厉喝道:“传朕旨意,沿江烽燧密切留意江面动静,一旦秦军来攻,立刻施烟火为号,同时着江乘水寨打起精神,随时开往上游与秦军作战!”
“遵命!”亲随匆匆离去。
刘琨把目光投向了殿外,蓝天上白云朵朵,变幻出各种千奇百怪的形状,紧紧抓住了他的眼神,刘琨清楚,自已能否看到盛夏的云彩,将于未来的一个月内作出分晓。
接下来的数日,刘琨再未有什么举动,三天就这么一晃而过,四月初十,冯铁领着整编后的三万流民军,携带足量粮草向幽州进发,受韩勇节制,参与到征讨北方异族的作战当中。
而云峰这里,反而没什么存粮了,连同剩下的流民武装,他总共有十三万兵力,全军上下最多只能食用半个月,但他不着急,益州产的粮米早已陆陆续续的屯积在武昌,很快将会转运来历阳。
因此,云峰决定立刻渡江,果然如慕容廆所料,云峰放弃了攻打姑孰,四月十二日,由桓温领水军护航,秦军三万、流民军两万作为先头部队,乘坐各类船只,向着下游的石头城开去。
清晨出发,如果不出意外,傍晚就能抵达,到时五万军先进驻石头城,舰队连夜回返,第二天再运送六万人倚石头城下寨。
时间过的很快,一路顺风顺水,不知不觉已是正午了,虽然沿途的烽燧不断释放出狼烟告急,却没一人放在心上。
庾文君看了看那冲天的黑烟,忍不住道:“将军,文君猜啊,刘琨应该得到您要过江的消息了,只怕这会儿,正急的团团转呢,可他还能如何?江面他根本做不了主,只能坐视您轻轻松松渡江而来。”
众人均是深有同感,空气中弥漫起了一派乐观的情绪,在所有人眼里,刘琨虽然还有吴郡水军,而且也很神秘,始终探不出虚实,却可以想象出,也就那种不经打的货色,如果真敢来拦截,凭着护航的一百艘桨帆战舰,包他有来无回!
就连云峰都点了点头,无奈的叹道:“可惜手头船只有限,否则一次性把十一万大军渡过江,也省了来回奔波。”
这话刚刚落下,荀灌娘突然向前一指,惊呼道:“断山,还真的来了,你快看!”
众人连忙把目光向前投去,功夫较差的,则使上了天文望远镜。
下游约十余里远的江面,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点,数量竟然一时难以清点!
庾文君又提醒道:“刘琨哪来那么多的船?真出人意料,将军,虽然您的战舰很强大,但数量远不如对方,而江面又不如海面可以进退自如,正如您常挂在嘴边的蚁多咬死象,您可不能大意啊!”
云峰的面色布上了一丝凝重,大喝道:“传令,战舰放慢航速,运输船暂时停驻原地!”
一道道旗语打出,这一支由大小六百余艘船组成的舰队渐渐分为了前后两阵。
不多时,随着距离接近,前方的舰船愈发清晰,草香幡梭姬也诧异道:“这得有上千艘船,而且基本上都是民船,还有不少小舢板呢,真正的斗舰也就缀在后面的那几十艘罢了,他们想做什么?莫非刘琨就凭着这些来拦截大王?”
不仅止于草香幡梭姬,其他人也或多或少的感觉纳闷,他们不明白这么多小船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庾文君却又一指,大叫道:“将军,您看,那船上堆的是什么?哎呀,不好!好象是薪柴!难道要施火攻?”
这话一出,所有人均是眉头一皱,都觉得不可思议,要知道,施火攻必须要占据地利,即上游对下游,而从下游向上游发起火攻,简直是闻所未闻,还不等靠近,就被江水冲走了,可是,这明明就是火船,否则又何须堆上薪柴?
就连庾文君都是一脸的不能理解,话刚脱口,便秀眉一蹙,重新思索起来。
云峰不由得有些懊悔,早知道会这样,应该把苏峻带在身边的,苏峻作为刘琨曾经的心腹,或许会清楚刘琨的意图,可这时,苏峻偏偏被留在了历阳。
云峰只得摆摆手道:“刘琨必不会做无用功,咱们都小心点,火油弹作好准备,敌船一进入射程,立刻发射!”
秦军战舰在江面上竖列成了两排,这可以充分保证每艘船都发射出火油弹,最大的提高打击效率。
距离越来越近,仅剩下了千步左右,弩炮的弦已经被挂起,弹丸也装了铁套,手持火把的战士站立一旁,就等着一声令下。
“呼呼呼~~”前方的船只,最前面的近半数民船,猛然间燃起了冲天大火,而后面的,也正在陆续点燃火把!
江风吹动火焰的声音清晰入耳,风助火势,刹那工夫,整条船已是腾起了丈许高的火舌,声势蔚为壮观,但不仅止于此,令众人不敢置信的是,船上竟无一人跳江逃生,水手们猛力划桨,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未完待续。。)
第四三七章 弃船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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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常理来说,一般施发火船,当船只点燃之后,水手会立刻跳水逃生,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云峰意识到,自已碰上自杀式袭击了,船上的水手均是脸面现出悲壮之色,不顾即将被火焰燎到的危险,争分夺秒的划动大桨!
云峰从外貌衣着可以判断出来,他们并不是鲜卑人,而是地地道道的吴郡水军!
‘吴郡水军怎可能如此的英勇?陆晔顾和之流不是被软禁了吗?又如何会死心为刘琨卖命?’云峰的心头泛出了疑问,但现今的形势使他顾不得细想,连忙大呼道:“运兵船速速回返历阳,后排渐次撤退,前排打横以弩箭阻敌!”
这没办法,火油弹虽然算得上密集,可是对方的船本就是火船,打中了又有什么用呢?更何况投掷式弩炮弹道弯曲,火油弹几乎是直直砸中船面,显然,就那么点大的弹丸不可把敌船砸沉,所以只能把船侧过来,用犁头镖击沉对方。
不仅止于云峰,所有人都存有同样的疑问,脸面也带上了焦急,其中还有很明显的不忍之色,尽管来的是敌人。
由于船与船的间隙有限,因此,五十艘战舰短时间内要在江中打横并不是件很容易的事,需要由外至内依次拉开距离才可以,但火船正在快速接近,已经没这个时间了,最终只得以二十艘船倒划大桨。强行后退。才留出了足够的空隙。
三十艘战舰堪堪横列成排。最近的上百艘火船已经冒着箭雨冲到了五十步之内!
“绷绷绷~~”各舰的犁头镖有如不要钱般的倾泄而出,凡是被打中的船只,均是火屑四溅,碎木凌空乱舞,有时还伴有凄厉的惨叫,船速也迅速减慢,翘着尾巴渐渐沉入了江里。
只不过,留下阻击的所有人。也包括云峰在内,非但没有一丝喜悦跃上心头,反而均是休会到了蚁多咬死象是个什么滋味!
三十艘桨帆战舰,每轮能发射近千枝犁头镖,乍一看,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命中率也还可以,约有半数命中火船,甚至眼力好的,都能看到对方船首被击打而出的大洞!
然而。也正由于火船是迎面而来,只能打中船首。无形中降低了打击面,往往要三到五轮齐射,才能击沉几十艘火船,面对着数以千计的火船,显然是不够看。
五轮一过,火船突进到了二十步的距离,所有人都意识到,已经挡不住了,庾文君不由惊呼道:“将军,这该如何是好啊!”
云峰猛一咬牙,大声唤道:“传令,各舰将士弃船逃生,别忘了把船焚毁!”
“扑通,扑通!”将士们赶紧扯去轻甲,连同水手在内,纷纷跃入了江中,最后跳江的数人,则把水把掷向了成堆的火油弹!
“轰!轰!轰!”接连的爆燃声炸响,几乎是贴着后背,一团团的火焰腾空而出,木板风帆被炸的四散迸射,船体的外壳几乎都被掀了开来,霎时间,一道火墙耸立在大江之上!
三十艘船被毁,三千多人浮在江里,奋力向回游去,每个人的面色都是无比难看,秦军水军向来是无敌的存在,驰骋江海为所欲为,如今竟被逼至自毁船只的地步,这他娘的真是头一回啊!
听着身后持续不断的巨响,每个人都是不自觉的回头看了看,立时一阵后怕传来,照这情形看,弃船逃生只要稍有迟疑,必将落得个葬身于火海的下场。
桓温一脸的羞愤,边划着水,边转头道:“大王,都是末将事先未能探明敌情,以致遭此巨大损失,请大王治罪!”
“他娘的,想不到刘琨还有这一手!”云峰笑骂道:“连孤都没料到,又如何能怪你?好了,吃一堑长一智,船毁了没关系,只要人在就行,其实,这也是个好事,水军自建成以来,战无不胜,也该吃吃苦头了。”说着,一眼扫向了四周围的将士们。
所有人的脸面,都渐渐地浮出了羞赫之色,一场接一场的胜利,使得水军中滋生出了自大乐观的情绪,尤其是轻取石头城之后,更是有了种不可一世的感觉。
云峰暗暗点了点头,又向桓温道:“人啊,万事皆顺并不见得是好事,不要以为舰船强大就能无敌于天下,兔子逼急了还咬人,人给逼急了使出急端手段并不是不可能,今日之败,已是彻底显示出了这点,你将来要率舰队征服四海,不经历风雨,又怎么见彩虹?受点挫折反而能找到自已的不足,你说可是?”
桓温嫩脸一红,讪讪道:“末将受教了,以后会处处留心,任何时候都不会轻敌。”
“将军,文君就是不明白,这吴郡的人,怎么都不怕死啊?刘琨究竟使了什么手段?”桓温声音刚落,云峰正要顺势鼓励两句,庾文君的嘀咕声却传入耳中。
云峰转头一看,“呃?”却是一怔!
他发现庾文君手脚并用,划的非常卖力,但是前进的速度很慢,在滔滔大江的浪头中,给人一种举步维艰的感觉,再一分辨,这不就是狗刨式吗?难怪效率这么低!
云峰不由问道:“庾小娘子,你这泅水是和谁学的?不会是老师教的吧?”
“怎么了?”庾文君还没反应过来呢,脱口反问道。
“啊?”荀灌娘却是听出了几分嘲讽的意味,也转头一看,顿时俏面通红,连声辩解道:“那时只是随意和文君说了说,女儿家的,没事跑水里干嘛?因此也没太过于指点她,呵呵~~谁能想到,今日会落入江里呢!”
这话一出,庾文君似是明白了几分,先看了看自已,再一打量身周众人,一瞬间,脸面红的象个熟透了的桃子!
真是难看死了,这得多丢人啊!
每个人都是四肢轻轻舒展,一张一收间极有节奏,就连草香幡梭姬的姿态都像个美人鱼般的优美柔和,哪像自已手脚扑腾个不停,速度却不快上半分!
庾文君赶紧责怪道:“都是师尊您,当年也不好好教,害的文君出大丑了!”
荀灌娘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了,但一想也对,庾文君是自已的弟子,弟子学艺不精,作为师尊的自已总是有些责任。
荀灌娘只得无奈道:“断山,你带着文君罢,虽然有船拦着,刘琨的火船一时冲不过来,但还是抓紧点为好,咱们的船就在前面,上了船先回历阳,再合计下该如何才能破去这火船阵!”(未完待续。。)
第四三八章 征调民船
庾文君跟着把满含期待的目光投向了云峰,就等着这人伸开手臂把自已接入怀里呢!
云峰却不解风情的摇了摇头:“老师,还是您带着庾小娘子,弟子去抓两个人问问情况!”说着,也不待其他人表示担心或是反对,转身一个猛子,消失在江中不见。
好在云峰的功夫搁在那,众人并不过于担心,只得无奈的相互看了看,便向着不远处,已明显停下的战舰奋力泅去。
燃起雄雄大火的三十条桨帆战舰,随着江水冲挤向下游,云峰一口气从底部钻了过去,稍稍探头一张望,或许是明白到追击无果,火船上幸存的吴郡水手正陆续弃船而逃,游向了在后方督战的几十艘斗舰与还未来得及点火的大小船只。
于是,云峰再次潜入水中,随意盯上两个靠后的目标,悄无声息的潜了过去,伸手在他们后颈轻轻一敲,打晕了提着就走。
整个过程用时极短,没被任何人发觉,很快的,云峰带着两名俘虏回到了已方战舰,泼醒之后,经过讯问,原来,刘琨是拿吴郡水军的家眷作为威胁,那几十艘斗舰,专门做监督之用,只要有人不战而逃,回去就杀他全家,而且还采用连坐制,一人逃走,株连全队二百户,使得水军战士互相警惕,根本没人有机会跳江循逃,只能明知是死,也得呆在船上。
了解到大致情况,亲卫把这两名俘虏带了下去,所有人均是倒抽了口凉气。刘琨可真狠啊。这么毒的招数都能用上。同时也可以看出,吴郡三姓已被彻底剥夺了军权。
桓温的脸面再度现出了羞愧之色,扑通一声,半跪在云峰面前,深施一礼:“末将前次领军攻打石头城时,曾路过江乘水寨,当时一念之差,未去攻打。以致惹来今日之患,请大王责罚!”
云峰这次没把桓温扶起,而是脸面一沉,冷冷瞪了过去,使得桓温连忙把脑袋低下,额角布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庾文君忍不住劝道:“将军,其实也不能太责怪桓温,他要与大牛将军配合攻打石头城,原计划是把师公接入城中,只是形势不如预想的那般乐观。未能成行罢了,可那时。他得赶时间啊,所以过而不攻实属正常!”
云峰摇摇头道:“你只说中了其一,其二,攻下石头城之后,有那么多时间无所事事,为何不去攻打江乘水寨?”
这话一出,桓温更是悔愧难当,连身体都紧紧伏在了甲板上,一动都不敢动。
庾文君似是想说什么,云峰却挥手打断,又道:“桓温,你不要怪孤马后炮,说实话,孤也未从想到江乘水寨中竟会藏着火船,但你不一样,你暂代海门水军督,这一段江面上的所有情况都要了然,不能出现任何不受掌控的因素。
如今倒好,水军一靠近建康,刘琨必出火船,难不成只能强攻姑孰走陆路?或是绕个大圈,由京口与更远的海门偷渡?而吴郡就在海门斜对面,也有个水寨,恐怕里面也是火船,哼!如此一来,除非有风暴来袭,否则,海门水军想去吴郡,必须要出海,于海岸线登陆,这比走姑孰往建康还要绕远十倍!”
云峰声色俱厉,桓温不自觉的浑身发抖,狠狠心道:“都是温考虑不周,以为刘琨已众叛亲离,再也使不出什么花样,心里存了轻视,温愿领军法处置!”
云峰的脸面愈发森寒,众将虽有心求情,却不敢开口,不由均是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荀灌娘与庾文君,他们清楚,只有这对师徒才敢于不顾大王的震怒畅所欲言。
“哎~~”荀灌娘叹了口气,也劝道:“断山,桓温毕竟年幼,而刘琨心思缜密,擅使阴谋诡计,难免会被其蒙骗过去,依为师看,这一次虽是吃了点亏,却好在无人伤亡,桓温日后也会留个心眼的,不如,就算了吧?”
其实云峰也不是要责罚桓温,而是他发现桓温有些毛燥,富有冒险精神,敢拼敢打固然是个优点,却也容易头脑发热,思虑不周,谢尚在进取方面虽然不如桓温,但更冷静一些,考虑事情也更加周全,如果换成谢尚攻打石头城,云峰相信,谢尚必然会拨去江乘水寨这颗钉子,不会留下任何后患。
教训一下,让桓温长个记性也就够了,既然有荀灌娘求情,云峰也顺势道:“桓温,正是你的疏忽,使我军陷入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这一次暂且压下,孤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三日之内,你必须拿出解决方法,快起来罢!”
“末将多谢大王!”桓温带着满脸羞愧站起身,随即眉心一拧,寻思起了破解之道,不仅止于他,船上的所有人也都在思索该如何才能破去刘琨的火船,一时再无人说话。
“哈哈哈哈~~”而在建康宫城,听了回报之后,刘琨控制不住的哈哈大笑,笑声中满满的全是志得意满!秦军死了多少人他不清楚,但逼使他自毁三十艘战舰,已是个了不起的战绩了,要知道,在这之前,秦军战舰都是以无敌的面目出现!
过了好久,刘琨才勉强止住笑容,回头问道:“水军折损了多少将士?我军还有多少条船?”
随从也是满脸喜色,连忙施礼道:“禀陛下,今次由江乘开出一千艘大小船只,搭载人数十到三十不等,合计一万五千人,接近秦军战舰时,点燃了五百艘,由于秦军及时自毁三十条战舰作为掩护,为后面的船只逃循争取到了时间,因追之不及,另五百艘暂未点火,随军回返了江乘。
如今江乘应有大小火船两千五百艘,吴郡水寨有两千艘,而水军将士虽未来得及统计出具体数目,但据督战的将军估计,大致阵亡在两千人上下!”
慕容廆跟着就拱了拱手:“陛下,一旦清点出人数,应对阵亡将士立刻抚恤,一来以示陛下诚信,二来可使之疑窦全消,为陛下效死再无顾忌!”
刘琨的脸面略一抽搐,说实话,他现在没多少钱了,供养军队是一方面,另一个无底洞则是陆续涌来的近三十万鲜卑人,这些人过来都是两手空空,他们的安置都需要钱粮!
钱粮从哪来?刘琨还未来的及对侨姓士族下手,侨姓士族的庄园土地基本上都在会稽,以眼下的形势来看,根本没可能发兵掠夺,他也没走到公然抢夺平民百姓财货的地步。
刘琨的钱,全来自于向吴郡士族的“暂借”,吴郡再如何富裕,也经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吸榨,陆、顾、周三姓,与其他的小姓虽不能说成破产,但家底也给掏了个七七八八,眼下又面临春荒时节,收获之前,几乎别想再榨出油水。
然而,刘琨也清楚事态紧迫,虽然他把水军将士的家眷都集中起来看押,但人家卖命,死后如果不给钱,难免会让人心寒,很容易生出乱子。
于是,刘琨带着满脸的心疼之色,吩咐道:“三日之内,把抚恤发放下去!”
“遵命!”亲随转身而出。
刘琨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问道:“对了,奕落瑰,朕虽准备了不少船只,但你也清楚,今日仅一次出击,便烧掉了五百条船,孤担心,秦军会以佯攻,或是索性也放火船消耗我军船只,几次一来,朕将无船可用,只能坐视秦军把大军运送到石头城,不得不与之决战,对此,你可有解决之道?”
“这个....”慕容廆想想也是,刘琨的担心并不是杞人忧天,不由眉头一皱,沉吟不语。
好半天,慕容廆才郑重道:“陛下所虑甚是,依臣之见,等待秦军来攻过于被动了些,不如主动集中火船,前去攻打他的历阳水寨,或可将他船只付之一炬!”
刘琨略一寻思,便问道:“你说,该出动多少火船合适?”
慕容廆掐指算了小片刻,这才道:“数量不足,恐怕难以靠近,若要一举溃敌,最少要两千艘!”
“两千艘?”刘琨不禁自言自语道:“如果不成,朕岂不是再无船只抵挡秦军?假如调吴郡船只前来,海门那里将没法牵制,岂不是任他为所欲为?”
慕容廆无奈道:“我军虽小胜一场,却于秦军实力无伤大雅,不倾尽全力,难以毕全功啊,不如这样,陛下可征调民船,建康一带,民间零散船只约有千艘之多,征调过来作为后备。”
“招来民怨又将如何?”刘琨迟疑的问道。
慕容廆略有些焦急,劝道:“陛下,顾不得了,这一战败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要民心何用?如果胜了,陛下日后补偿便是,何况战时征调民船,史上早有前例,请陛下立刻下旨,莫再犹豫!”
刘琨稍稍寻思了片刻,眼中就闪出一抹狠厉,猛的点了点头:“便依你,七日之内,必须征来船只!”说着,返回座席奋笔疾书,很快把诏令写好,盖上玺印后,立刻唤来亲随取走。
诏令转眼间下发全城,建康立时鸡飞狗跳,凡是家里有船,即使是小舢板,甚至还有秦淮河上的画舫也逃不了毒手,百姓们均是敢怒而不敢言,但谁都明白,虽然刘琨宣扬大胜了一场,可实际上,他已走到了穷途末路的境地!(未完待续。。)
第四三九章 困局
由于刘琨的征调令,建康民怨沸腾,而在回到历阳之后,经一夜苦思,桓温想到了一个法子,大致类似于刘琨的担心,即以佯攻或火船来消耗刘琨的船只,于是,第二天一早就迫不及待的跑去见了云峰,把想法说了出来。
云峰刚刚眉心一拧,还未拿下主意,庾文君立刻就嚷嚷道:“那得死掉多少人啊?咱们顺江而下,火船上不必有人,可刘琨不行,他的火船必须要有人,何况又施以残酷的连坐株连之法,使得吴郡士卒没人敢跳水逃生。
虽然吴郡士卒暂时是敌人,却是受迫而来,他们将来都是秦人,而且还很无辜,桓温,莫非你就忍心看着他们白白被烧死?他们的父母妻儿失去亲人之后的悲痛,文君不用猜都能想的到!莫非你就没有一丁点的同情心?”
“这....”被当头扣了顶大帽子,桓温不由现出了为难之色,好半天才讪讪道:“文君姊姊,你这话是有道理,可领军作战哪有不死人?又要战胜敌人,又要尽量避免伤亡,恐怕孙武、李牧等战神重生,也办不到吧?”
庾文君却是小脑袋一昂,极为不屑的瞥了眼桓温,得意道:“文君早替你想好了,你看,刘琨传递信息,靠的是大江南岸的烽燧,如果烽燧没了,他如何传递?将军,您不如派遣精锐,趁夜袭取烽燧,然后大军立刻出发,只怕到了石头城,刘琨才会知晓呢!”
云峰依然不发表见解。把目光投向了桓温。
桓温明白这是云峰在考验自已。甚至庾文君提出的建议。也是他们几个昨晚在床头商量好的,如果分析不出其中的利弊,可以想象,会被当作一个无能之辈,或许由于父亲的关系依然能混个官当当,但很可能再也不会被重用了,毕竟眼下全军的被动境地,与自已的疏忽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事关将来的政治前途与家族兴衰。桓温丝毫不敢殆慢,脑筋飞速开动,不多时,便自信的拱了拱手:“袭取烽燧,温以为过于冒险,由姑孰至建康百余里路途,有二十余座烽燧,要说取下烽燧本身不难,每座驻守兵力都不超过百人,难就难在该如何在烽燧示警前取下。只要其中一座出现差错,必将前功尽弃!
另外还有一条路便是水军战舰尽量靠着北岸趁夜行驶。不过,刘琨不可能不在江面留船巡曳,一旦让他的哨船燃起冲天大火,烽燧立刻就能示警,何况我军船只有限,要想驱除刘琨的哨船不但费力耗时,而且还很有可能陷入他的火船围攻当中,所以,以奇巧方式偷渡建康的可行性不大。”
“这么说....就只有使火船对攻一条路了?”云峰既不说可以,也不说不可以,而是反问一句。
这令得桓温心里一个格登,他觉得云峰话里有话,连忙回味起了自已的陈述是否还有漏洞。
就在这时,王桂匆匆步入殿内,施礼道:“禀大王,据江南的弟兄们传回消息,自昨日起,刘琨开始强征民船,现如今,建康一片怨声载道,照末将看,刘琨恐怕是尝到甜头了。”
“哼!”荀灌娘忍不住怒哼一声:“自吴主孙权定都于建康,百年来,官府从未明抢过民财,刘琨当真是狗急跳墙了!”
庾文君也跟着道:“恐怕刘琨已猜到了我军或可能施放火船对攻这一方法,因此才要准备更多的船,而咱们这里才多少条船啊?连一千艘都没有,哪能拼得过他?再如果全烧掉了,连运兵往建康的船只都没有了。
三日前荆州归顺的消息才刚刚传来,要等到江州邓将军率船顺流而下,恐怕还得有上一段时间呢,难道就白白耗下去?所谓迟则生变,越拖延,刘琨的准备越充分,依文君看,袭取烽燧虽较为冒险,却是眼下的唯一可行之计!”
久不开声的苏峻突然拱了拱手:“秦王,如峻所料不差,师尊很可能是打着主动来攻历阳水寨的主意,所以才要多多收集船只,试想,数千艘火船一窝蜂扑来,我军仅靠这剩下的七十艘战舰又能击沉多少?既使及时调海门的两百艘来援也是远远不够,甚至还可能半途就被火船袭击,因此,师尊真要来攻,这水寒多半危险了啊!”
苏峻作为刘琨最器重的弟子,对刘琨的了解自然要比在场的所有人都深刻,他的猜测,每个人都认为大有可能。
“他娘的!”云峰笑骂道:“这自杀式袭击莫非拿他没辙了?这鬼主意是谁出的?当年王睿楼船下益州,如果吴主孙皓也使这招,说不定战局就此扭转!天下的形势,又将是一个样了!”
众人纷纷苦笑,这数十里的江面,真的有如一道天堑,使得江北大军难以渡过,而江南的秦军只能暂时龟缩在据点内,没法主动去攻打江乘水寒,关键还是人数太少了,现今石头城只有一万驻军,白荡湖有曾大牛一万七千军,而京口守军也只有三万,如果强行攻打水寨,刘琨必然发幕府山骑兵冲击。
桓温的心里生出了一丝沮丧,他意识到,自已以火船对火船的计划已经不可行了,只能冒险袭取烽燧,正待主动请缨,又一名亲卫匆匆奔了进来。
亲卫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呈上道:“京口尚书令有急事需禀报大王!”
“哦?”云峰连忙伸手接过,他就担心京口也出了什么状况,不仅止于云峰,所有人都有类似的担心,纷纷把目光投向云峰,紧紧留意着他的神色变化。
偏偏云峰不见动容,这让殿内的一众人等均是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哈哈哈哈~~”猛然间,云峰狂笑道:“天助我也!”
荀灌娘赶紧问道:“断山,怎么了?是不是尚书令那里有什么好消息?”
云峰点了点头,看向了庾文君,微微笑道:“庾小娘子,你的两位兄长已于两日前领会稽军卒两万进驻京口。”
“啊?”庾文君不由惊呼一声:“太好了,兄长终于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文君也放心了。”说着,却又秀眉一蹙,不解道:“兄长来投固然是好事,但只有两万军啊,而且还是步卒,能起什么用?将军您说的天助你也是什么意思?如何个天助法?”
云峰不答,而是把隐含深意的目光望向了桓温,问道:“桓温,你的看法呢?可能联想到什么?”(未完待续。。)
第四四零章 釜底抽薪
云峰的提示,似乎在指出有第三条路可走,包括桓温在内的所有人,不由眉头一皱,纷纷思索起了庾亮领军前来与破去刘琨火船,二者之间存有的联系。
尤其是桓温,脑筋更是飞速转动,其他人想不出都不算什么,唯独他不行,云峰与他较上了。
没过多久,首先是庾文君,现出了了然之色,紧接着,荀灌娘也会意的点了点头,苏峻则是目中精光一闪!这可把桓温急的脸面通红,他却不好询问,汗水已然披满了整个头脸!
‘兄长这两万军,攻打刘琨的幕府山大营除了白白送死,那是半点作用也没有,但是如果干点别的....”正苦苦思索间,庾文君那招牌式的阴阳怪气声在耳边响了起来。
顿时,仿如醍醐灌顶,桓温福至心灵,连忙道:“多谢文君姊姊提醒,温明白了,刘琨留在吴郡的兵力不多,约一万余人,主要是用作看守吴郡水军亲眷,如果请中书监领援军再与部分京口军强行攻打,当有很大可能解救出人质,如此一来,刘琨失了依凭,吴郡水军如何肯为他卖命?好一个釜底抽薪之计!”
云峰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吴郡水军亲眷全被集中在武进县(今江苏常州市武进区),距京口不过二百里罢了,如急行军,打他个出其不意,取下应是不难,不过,刘琨之后的反应必须要预料,桓温,你再说说!”
一起了头。思维立变清晰。桓温不假思索道:“刘琨的反应不出于二。首先是挥军夺回,但如此一来,势必要分兵,还要承担久攻不下的风险,在大王您陈重兵于江北的情况下,无疑非是良策,而且多少也会对他袭我历阳水寨有些影响,故温以为。刘琨会暂不理睬,同时还会严密封锁消息,不使吴郡水军得闻!”
云峰赞许道:“你分析的很透彻,那么,随之而来的问题,便是如何把消息传递给吴郡水军,还要使他相信。”
“这个....”桓温看了看云峰,迟疑道:“大王,请恕末将直言,或许在您眼里。陆、顾、周三姓不算什么,即便刘琨很可能也持有类似的看法。不过,在吴郡乡间,这三姓加上早先的纪氏,还是有相当影响力的,他们说出的话,很少会有人置疑。
目前这三姓族长与族中重要人物皆被禁锢在建康,他们的庄园土地也被迁来的慕容部占据了大半,心里肯定怀有怨恨,如果大王能使人秘密潜入三姓府宅,陈述厉害,必能使其归心,尤其是陆纳,此人曾为吴郡水军督,若能把他带往江乘水寨,由他出面,当是再好不过,只是如何潜入陆府需要从长计议,末将虽未亲眼见到,却听说刘琨对这三姓看守严密,外人很难混入其中。”
这话一落,王桂跟着就拱了拱手:“大王,末将愿带几个弟兄前去劝说!”
云峰没有立刻应下,而是脸面现出了迟疑之色,似乎并不看好王桂的身手,过了片刻,才向荀灌娘问道:“老师,您与弟子跑上一遭,如何?”
“大王,您....”苏绮贞刚要劝阻,云峰已摆了摆手:“你们都不要劝,潜入陆府,乍一看很危险,可对孤与老师来说,其实不算回事,一路上只要小心点,根本不虞有被觉察之忧,就算暴露行踪,至不济还能逃入石头城,刘琨能奈我何?”
苏峻连忙拱了拱手:“大王,峻倒不是怀疑您的功夫,您已打破虚空,天下间除了师尊与佛图澄,无人能出其右,只不过....您身为一国之主,当以大局为重,不可轻身犯险啊!”
这时的苏峻,一副与主分忧的模样,他既然降了云峰,自然不愿意回乡务农,为自已,也为了宗族,他抓住一切时机来搏取云峰好感,外放为太守刺史他暂时不指望,首先是取得云峰信任,至少能留在长安弄个官当当,再一步步的向上走,他今年才三十多,有的是重新再来的机会,而且他也相信自已的能力。
云峰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便摇了摇头,苦笑道:“子高,你不明白,对于孤与刘琨这类人,最向往的生活应是如吴普真人那般无拘无束,万事由心,但坐上了这个位子,许多事都由不得自已啊,刘琨已被权欲蒙蔽了心灵,孤与他相比,只是清醒些罢了。
唉~~扯远了,如今孤还能借着天下未定的名义四处跑跑,可一旦天下一统,就得老老实实的呆在都城,轻易寻不到机会外出了,这一趟潜入陆府,就当作孤最后一次放纵自已,以后啊,再想有这个机会,可难了。”
这话说的,无比凄凉,仿佛当皇帝是个苦差,如果换了不了解云峰的人,肯定会觉得这人很假,但殿内的所有人,包括苏峻都对他知根知底,均是或多或少的生出了一丝同情。
从云峰的一贯言行来看,他的权势欲并不是很强,否则也不会搞出元老院这类莫名其妙的东西,而且对物质的占有欲也是顺其自然,有就有,没有就没有,生活虽然不刻意简朴,却也不追求奢华,说不定,他还真向往自由自在的游山玩水日子呢!
这下子,众人劝阻的话再也没法出口,凭着云峰与荀灌娘的功夫搁在那,以有心算无心,应该不会出现意外。
刘月茹无奈道:“那云郎你与灌娘姊姊可要小心再小心,如果形势不妙,千万不要强来,知道吗?”
荀灌娘点点头道:“放心吧,除非倒霉的遇上刘琨,但刘琨最应该出现的地方是在宫城或幕府山大营,怎么可能跑去陆府?”
云峰也接着道:“好了,就这么定了!”说完,取来纸笔,刷刷刷写下一封信,盖印封好之后,唤了名亲卫前来,递过去道:“你火速赶往京口,明晚之前一定要到,请尚书令与中书监最迟于次日清晨发兵三万,两日内必须攻克武进,今日是四月十一,也就是说,取下武进的时间定在四月十五日清晨,不能早也不能迟!
另外转告他们,对于俘获、与散居在吴郡的慕容部族人,尽量以安抚为主,不得殴打凌辱或强行驱赶,更不可肆意虐杀,留待三郎君前去处理!”
“遵命!”亲卫施礼离开。
慕容皝的目中控制不住的现出了一丝感激,连忙称谢道:“皝多谢秦王宽厚!”
云峰微微笑道:“三郎君不必客气。”说着,又看向了王桂与苏绮贞,吩咐道:“你们明日各挑一千名水性好的下属潜往瓜步,于四月十四夜泅水过江,记住,四月十五日清晨一定要到达江乘水寨,孤与老师会事先等在那里。”
“遵命!”苏绮贞与王桂均是神色郑重的拱了拱手。
云峰又把目光投向了桓温:“四月十五日清晨,你再次领军往渡石头城,千万不能耽搁,否则,一旦让刘琨回过神来,或许会强行驱使百姓以火船拦截,知道吗?”
“末将明白!”桓温大声应道。
云峰挥了挥手:‘诸位都散了罢,各作准备!”
众将纷纷施礼告退。
云峰的安排,关键在于相互配合,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历阳上空迅速弥漫起了一派紧张的气氛。
第二天,王桂与苏绮贞各领亲卫与女罗刹,合计两千人,快马驰向瓜步,由历阳至瓜步约二百五十里距离,在时间上完全来的及,但从瓜步泅水到江乘,这一段的江面三十多里宽,还要带着武器装备,对于亲卫来说,可以称得上一项考验。
而云峰在第三天,即四月十三日傍晚用过膳后,就与荀灌娘奔向了建康对岸,这一带当时是野地,叫不上名字,大致对应现代的南京市浦口区沿江一带,约一百二十多里的距离,次日正午时分,已是来到了江边。
看着对面朦朦胧胧的建康城,荀灌娘忍不住叹道:“这么长时间都没回来了,也不知父亲如何了?”
云峰劝道:“老师,这不用担心,外舅吃的饱睡的香,人又乐观开朗,即使被刘琨派军围住,但据曾大牛差来的信使回报,那天也依然是红光满面呢!”
荀灌娘放心了些,点了点头,又问道:“对了,既使渡了江,你可想到该如何破去刘琨?”
“这个....”云峰不确定道:“目前还没头绪,在弟子看来,刘琨多半已得到了三郎君投奔于我的消息,他必会采取对策,料想不出于贴身保护慕容廆,只怕想生擒他不容易啊!”
荀灌娘也是一阵头痛,如果不能生擒慕容廆,光凭慕容皝的指证能有多少效果?慕容部族人会相信吗?很可能还是得依靠挥军强攻,却不知又有多少人将在这最后一战中失去性命!
更何况刘琨谋略出众,想破去他也不是唾手可得。
见着荀灌娘的神色,云峰不由呵呵笑道:“老师,现在把脑壳子想破了也没用,过了江根据实际情况才能制定出对策,其实,无论刘琨如何防备,慕容廆假的永远真不了,咱们总会有办法的,您说可是?如今天色还早,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养养神吧。”说着,拉上荀灌娘的纤纤素手,转身向回走去。
“嗯!”荀灌娘想想也是,一人智短,多人计长,正如刘琨使火船来攻,在短短的一日之间,已制定出了完备的方案,于是略一点头,乖乖的跟上了云峰的步伐。(未完待续。。)
第四四一章 旧事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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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夜幕的笼罩下,碧绿的江水中有两道身影悄无声息的游动,这一段江面的宽度约为十五里左右,对云峰与荀灌娘来说,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很快的,二人泅到对岸,运劲把水蒸干之后,寻了一偏僻处越过篱笆,无惊无险的进入了建康,如果当年建康的权贵们舍得花钱筑城,而不是以竹篱笆草草围上,想进去还没那么容易呢。
建康城里,冷冷清清,除了偶尔巡视的军卒,街面上一个行人都没有,与往日的繁华喧闹大相径庭。
这使得云峰不得不与荀灌娘集中精神,小心翼翼的贴着墙走,这一路,已不知避过了多少拨的巡卒,突然,远处又是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传来,二人连忙隐入了墙角的黑暗处。
待声音渐渐远去,云峰却发现荀灌娘的眼睛总是时不时朝着城东方向张望,不由小声道:“老师,是不是放心不下外舅?要不,咱们先过去瞧一眼,回过头再往陆府也不为迟。”
荀灌娘的俏面略一挣扎,便坚定的摇了摇头:“不了,父亲不会有事的,先不提被重重沟壕围着能不能进去,即便勉强进去了,你猜父亲见到你会是欢喜还是震怒?”
“这....”云峰尴尬的笑道:“肯定是指着弟子破口大骂,骂什么不识轻重,不知好歹之类。”
“你明白就好!”荀灌娘没好气道:“所以呀。今晚这事儿千万不能让他老人家知晓。好了。拐过这道墙便是陆府,咱们快过去罢,明日天不亮之前还得带着陆纳赶到江乘,时间挺紧的,偏你还有闲心在这儿东拉西扯!”说着,再不理会一瞬间表情变的丰富之极的云峰,身形一闪,有如一只乳燕向前纵去!
看着荀灌娘那优美的背影。云峰忍不住回想起了过江之前在芦苇从中打的那场野战,暗暗舔了舔嘴唇,就紧紧跟了上前。
当时的建康,权贵或是上层庶族大体居住在城东城南,城东紧邻钟山与白荡湖,风景优美,而城南有雨花台陈于前,秦淮河卫其后,大江护其西,又是秦淮河的入江通道。因而交通便利,当水陆之要冲。商业娱乐极其繁荣,著名的沿淮列肆、乌衣巷、大小长干与长干里都位于这一带。
一般的平民百姓乃至佃户则住在环境相对普通的城北与城西,陆府位于城南的东长干,距离乌衣巷不远。
不带起任何声息,毫不费力的闪避过明岗暗哨,云峰与荀灌娘来到了陆府后院,也不知怎么回事,后门往往都是防守较为松懈的地方,陆府也不例外,二人隐在暗处静心凝神细细观察了小片刻,趁着守卫巡视的空隙,很轻易的贴着墙翻了进去。
穿越过来这么久,云峰对这时代的建筑布局也大体有了了解,一般来说,主家都居住在始自于正殿的中轴线附近,按照这个规律,云峰与荀灌娘悄悄潜入,随意找到名仆役询问出陆纳与陆晔的住所,在一巴掌打昏之后,决定首先寻找陆纳。
很快进入了一座较为雅致的小院,院内有数座二层高的小楼,之间点缀着假山小品。
其中最为高大的一座为陆纳居住,从常理来说,下面一层住的都是婢女,因此,在确定了四下无人,云峰就与荀灌娘双双攀上了二楼,寻到正中间透出光亮的一间屋子,先把耳朵贴在窗外,判断出屋内只有一人时,于是,云峰也不敲门,叭达一声,直接运劲震断门桕,拉着荀灌娘不请自入!
乍然受惊,屋内的一名男子立刻一蹦而起,手里拿着本书,紧张的看了过去!
这人正是陆纳,云峰示意荀灌娘把门关上,略带挪愈的问道:“陆家大郎君好雅兴啊,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情看书?”说着,云峰透过陆纳的指逢快速一瞥,却是一本志怪小说,这倒出乎了他的意料,再一看,名为《汉武帝内传》!
据说这本书的作者不是班固就是葛洪,自汉武帝出生时写起,直至死后殡葬,其中略于军政大事,而详于求仙问道,尤其对西王母下降会武帝之事,描叙详细,情节繁复,极尽渲染铺之能事,文字运用了汉赋排偶夸张的手法,错采而又缛丽。
云峰心想见到葛洪得记着询问这书是不是他写的,陆纳已是脱口问道:“你....你是何人?怎会来此?”
云峰摆了摆手,微微笑道:“陆家大郎君贵人多忘事,当日白荡湖畔匆匆一别,怎么?不认得孤了?”
“你....”猛然间,陆纳神色剧变,惊呼道:“你....你是秦王?你深夜而来是为何事?我陆氏已沦落至如此田地,你还不放过?莫非是来寻仇?”
“祖言(陆纳表字)!”荀灌娘立时俏面一沉,不悦道:“声音就不能小点?你想把人都引来是不是?哼!也不瞧瞧你陆氏,包括顾周二姓的惨相,还用的着秦王来修理?好吧,实话对你说,今日秦王冒险前来,是为救你三姓脱离苦海,就看你们肯不肯抓住机会了。”
“这....”陆纳目中现出了将信将疑之色,从云峰刚来建康起算,与他陆氏的大小冲突接连不断,甚至还发展到兵戎相见的地步,他会这么好心吗?难不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云峰迎上陆纳的目光,从怀里取出封信笺,就着灯火抖开,缓缓问道:“陆家大郎君,这张借据可有印象了?”
陆纳凑头一看,立时脸面涨成了血红!这就是自已于白荡湖边被迫写下的借条啊!
数年前的情形不受控制的现于心头,清晰的仿如发生在昨日,陆纳从没对任何人提起,这是他的生平大辱,他也压抑自已不刻意去想,曾几何时,他似乎真的忘了这事,可今日才知道,自已并没有忘记,而是被强行按压进了记忆深处。
陆纳的身体忍不住的剧烈颤抖,跌跌撞撞的向后退去,目中现出了恐惧、羞耻、慌乱等诸多神色,他的嘴唇喃喃挪动,虽想开声,却是不敢,害怕嘴一张就会毙命身亡。
荀灌娘丢了个责怪的眼神给云峰,这张借据的来龙去脉,她曾听苏绮贞提过,心想你是来劝降的,把这拿出刺激人干嘛?
荀灌娘正要开口,云峰却手上略一使力,手掌一抖,信笺已化为一堆粉屑洒落到了地面。(未完待续。。)
第四四二章 一笑泯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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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遍撒脚下的纸沫,陆纳出奇的感觉到,仿佛屈辱往事真正成为了过去,心头的一块巨石随之而落,脸面也现出了些许轻松,这使他怔怔的望向了云峰,他摸不清这人的意图。
云峰微微笑道:“过去就过去了,今后这事再不会有人提起,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如今时间紧迫,你速带孤去见大中正,事关你陆氏生死存亡,不要光发愣,嗯?”
云峰那和蔼可亲的笑容,使陆纳很难与数年前嚣张狂妄,充满锐气的那人联系起来。
陆纳连忙晃了晃脑袋,他想看清楚点,眼前的这人,究竟还是不是那人。
人,还是那个人,几年过去了,岁月的苍桑没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只不过,当初那咄咄逼人的锋芒已不见踪影,反而于眉眼间多出了一份平和与内敛。
渐渐地,陆纳从最初的失神中走出,他突然意识到,云峰冒险前来的目地是为了招降陆氏,可陆氏沦落到如今地步,哪还有价值可言?陆纳虽然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却不是傻子,他明白,天底下没有白吃的饭食。
而且他还担心,投靠了云峰,由于之前的敌对关系,这人日后会不会记起旧恨?虽说借据被毁,但一张借据说明不了什么,可以被解读为收买人心的手段。
家族投靠了刘琨,不但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反而落得个被剥皮吮血的结果。就这还是建立在无怨无仇的基础上。那么云峰呢?陆纳颇为犹豫。
荀灌娘忍不住催促道:“祖言。你怎的如此优柔寡断?你不带秦王去,莫非秦王自已不能去?秦王来寻你,是为化解与你当年的恩怨,行了,事态紧急,到你父亲那里就明白了,你如果不肯带路,咱们把你打晕了自已前去便是!”
陆纳一想也是。人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自已房间,不带路有用吗?只能被当作没气量的表现,徒自招来看轻不说,还要吃上苦头。
于是,陆纳连忙端正面容,伸手示意:“家父应该还未入睡,秦王请!”
云峰满意的点了点头,拉着荀灌娘率先走了出去。
陆晔住在隔壁的一个院落,当他看到在陆纳的陪伴下,云峰与荀灌娘双双走入时。那张憔悴的老脸在一惊之后,立刻控制不住的现出了欣喜之色。多年来在官场中的摸打滚爬练就出的政治嗅觉,使他敏锐的捕捉到了云峰此行的关键,原本已经绝望的心情,顿时重新燃起了一线生机!
在这一点上,把他的长子甩了十条街都不止。
云峰也留意到了陆晔的神色变化,与荀灌娘交换了个眼神,双双略一点头,看来还是与明白人打交道轻松啊!
远远的,云峰拱着手呵呵笑道:“大中正别来无恙乎?”话语亲切而又自然,十足一幅多年老友的模样,就好象当初的种种不愉快从未发生过。
陆晔暗暗钦佩,心想提的起,放的下,心胸开阔,难怪会从无到有在这乱世中生生打下一片天地,这时的陆晔,再也不敢存有轻视,他已经失去了轻视云峰的资格,云峰成长了可以掌握他命运的存在。
陆晔尴尬的回了一礼,苦笑道:“秦王可别笑话老夫了,如今我陆氏沧至何等境地秦王莫非不知?唉~~悔之晚矣啊!”叹了口气之后,立向云峰身后的陆纳示意道:“祖言,快去后堂,给秦王与灌娘侄女奉上茶水!”
荀灌娘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郗鉴、汴壸都唤她灌娘侄女,听了倒没什么,荀灌娘可以坦然受之,只不过,由陆晔口中唤出,总觉得不是个滋味,毕竟当年虽不能说成敌对,却也彼此看不顺眼,这一下笑脸相迎,还不大习惯呢!
然而,不习惯又能如何呢?荀灌娘只得勉强笑道:“陆....世伯客气了。”
云峰却摆了摆手:“大郎君不必麻烦,孤此来只为说几句话,喝茶有的是机会。”
陆纳把征询的目光投向了他的父亲,陆晔明白云峰深夜拜访,绝不仅止于招揽,定然另有要事,当下也不拖带水,把云峰与荀灌娘迎入席中。
云峰问道:“不知大中正可知外界情形?”
陆晔苦涩的摇了摇头:“自从大司徒与中书监离开建康,老夫这府邸便被团团围困,除了定时定量送来吃食,不允许任何人往来外出,哎~~老夫只有站在高楼上远眺,才能稍微揣测些局势变化,前几日见到江面浓烟翻滚,之后全城鸡飞狗跳,心知是秦王来了,其他的,实在不得而知啊!”
云峰略一沉吟,便道:“历阳内史苏峻与淮南原祖约部已降了我秦国,如今我大军十余万屯兵历阳,又有海门、京口、石头城与白荡湖四面夹应,对了,吴国内史庾冰也于日前率部抵达京口,如今刘琨所能做的,不过是拼死一搏罢了,但他众叛亲离,唯一能凭借的只有并不可靠的慕容部,败亡只是早晚间事!
而你吴姓士族多处庄园,已被慕容部族人暂据,刘琨的为人,想必大中正深有感受,至于你我之前的那点不愉快,不提也罢,今日孤只想请问大中正,可愿弃刘归秦,与孤一起开创太平盛世?”
陆晔想也不想的站起来深施一礼:“秦王莫要折杀老夫,能得秦王不计前嫌,我陆氏诚惶诚恐,今后愿追随骥尾,一旦刘琨败亡,愿于吴郡率先退去多占的田地山泽,同时释放佃客婢仆,总之,必会遵从秦国律令,不教秦王为难,并可代为劝说仲智与君孝!”
陆晔一口气作下了保证,其实所有人都清楚,这是形势所逼之下的无奈之举,不退还能如何?地都被鲜卑人占了,即使把鲜卑人驱走,云峰还会再还给他吗?想想也不可能,如果不识相,只怕会引来另一场灾劫,倒不如大方点,承认即成事实。
陆晔答应的虽是爽快,脸面却现出了一丝肉痛之色,荀灌娘不由劝道:“陆世伯,恐怕你有所不知,父亲早就做下决定,将来断山取了天下,会悉数交还钱塘的土地山泽,相信大司徒、中书监等人也会闻风而动。
说起来,这本不是咱们的东西,不过是我等豪强大族,趁着汉末天下大乱,朝庭无力制止趁虚强占而来,久而久之,竟成了约定成俗,现如今新朝将立,盛世可期,是时候交还了。
虽然咱们失了田地,一时难以适应,却可以向别的方向发展,这几年,凉州商贾行走西域,稍微有些规模的,每年至少可以获利百万,另外断山所赐的爵位,也不再赏赐田地,而是按品级分给店铺,即便自家不经营出租给他人使用,每年的租金也是不少钱呢!
还有啊,尚书令长女郗璇带着一帮士女经营成衣,前一阵子还算太平的时候,每年都能获纯利数十万钱,就这还只是建康及其周边的巴掌大地方,将来天下一统了,行销到全国,又可以赚取多少钱财?世侄女光是想想都眼红呢!岂不比种田强的多?”
“那是,那是!老夫会尽快适应的。”听说侨姓士族也要放弃庄园土地,陆晔的心态立刻平衡了,自古以来,中国人的传统心理,看到别人有而自已没有会眼红,但大家都没有,也能坦然受之,这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云峰暗暗摇了摇头,陆晔的心思虽能猜出,但一时毫无办法,人心坏了,不是短时间内几道政令可以解决的,必然要在相对公平公正的环境下逐步引导,使得社会风气渐渐形成良性循环。
云峰很快把这个念头抛去了一边,向陆晔拱了拱手,赞道:“大中正愿为表率自是在好不过,孤这里谢过了!”
陆晔连呼不敢,侧身让过,随后又眉头一皱,捋须问道:“秦军过江在即,不知我陆氏可有出力之处?”
云峰暗赞陆晔果然识时务,于是也不晦言:“今次前来,实有一事需请大郎君协助....”接着,把与刘琨初战失利的情况,以及应对之策和盘托出。
顿时,陆晔喜怒交加,怒的是,他没有料到,刘琨强夺他的水军竟会做如此用途,喜的却是能在破去刘琨中出力,输在起跑线上的陆氏可以有一个奋力追赶侨姓士族的机会。
刚刚摆出满脸怒色,正待痛骂刘琨,然后义不容辞的应下,陆纳已是面色剧变,连声推辞道:“刘琨水寨防守森严,只怕难以混入,而且纳久不掌水军,将士们会不会信纳之言也不好说....”
“混伥东西!”陆晔真的怒了,只觉得脸颊一阵阵的火辣滚烫,如果不是有云峰与荀灌娘在,真想上前狠狠抽他一耳光!自已的脸全被丢光了!
没点担当,如何能成大事?陆晔一看就看出了长子说这么多,其实是胆小惧事,而他自已虽然傲慢自大,毛病多多,却风骨仍存,不会由于惧怕而畏缩不前,如果面临必死之局,绝不会乞怜偷生,当年陆晔被云峰生擒活捉,硬是没有开口讨饶!
陆晔怒道:“你这孽畜!你以为没了你就破不去刘琨水寒?秦王是怜惜我吴郡军民性命,不欲多造杀孽罢了,你看不出来?哼!秦王心怀慈悲轻身犯险,你竟不知感激?太让为父失望了!”(未完待续。。)
第四四三章 兵抵武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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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通”一声!陆纳吓的赶紧跪下,冷汗流了一头一脸,在他的印象里,父亲从来没有如此过的疾声厉色,一时之间,嘴唇哆嗦着竟不知说什么是好。
见着长子的这副怂包样,陆晔现出了毫不掩饰的失望之色,他也明白,随着秦国在军事上的节节胜利,靠门荫致仕的年代将一去不返,要想出人头地,必须有真本事,既然不能抗拒,那么只能顺从,去适应新的规则。
陆晔心知,长子的胆小懦弱其实和自已有着很大关系,可如今后悔有什么用呢?十年前,孝元皇帝定鼎建康,士族牢牢把持着政权,平流进取,以致公卿,然而十年后,谁能料到天下形势会演变至此?这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啊!
好在陆纳还年轻,还有时间迎头追赶,而且秦国初创,秩序的建立稳固还需要一个过程,这就提供了一个缓冲期。
陆晔看了眼面如土色的陆纳,语气稍有缓和,又道:“我吴郡陆氏自昭侯(陆逊)起显达,至大司马陆公(陆抗)、士龙(陆云)、士衡兄(陆机),以及族中诸人,谁不是一时俊杰?尤其大司马陆公,独自支撑孙吴半壁江山长达近二十年,怎么到了你,却如此不堪?
哎~~算了,也是为父教导有失,不能全怪你。今次是秦王在给你机会。理当好好把握才是。事后,请秦王调你去海门,上船从一名水手做起,好好学一下做人做事的道理!”
云峰顿时一怔,不由看了看荀灌娘,二人从对方目中,均发现了一丝赞叹,果然姜是老的辣啊。陆晔能把持住扬州大中正多年不倒还是有些真货的,这不?借着斥责长子的寥寥数语,就把陆纳安插进了海门水军,而在如今的形势下,自已能拒绝吗?
再退一步,如何能让陆纳真当一名水手?如果没本事领军作战,至少也是个管管帐目钱粮之类的记室诸曹,这就相当于为陆纳安排了一条晋升之路,再加上劝降江乘水军的功劳,只要稍微争口气。将来逐步升迁是不成问题的。
陆纳似乎明白了父亲的苦心,咬咬牙道:“儿知错了。今晚便随着秦王走一遭!”
陆晔欣慰的点了点头:“行了,你起来罢,为父年纪也大了,这家里,以后还得靠你啊。”
“请父亲放心!儿再不会给我陆氏蒙羞!”似乎受到了鼓舞,陆纳中气十足的应了声之后,就站了起来。
陆晔又向云峰拱了拱手:“犬子不才,拜托秦王费心了,只是,犬子身体羸弱,建康至江乘间又满是巡兵守卒,这之间的路,恐怕不大好走,不知老夫可有效力之处?”
由建康至江乘约六十里,其中须经过幕府山、直渎戊与摄山,全是刘琨屯以重兵之处,是以陆晔才有此一问,这也是陆纳所关心的,连忙望向了云峰。
云峰微微笑道:“陆路不通,可走水路,孤与老师乃泅水而来,好了,时候不早了,改日再与大中正把酒言欢,告辞!”
陆晔正待回礼,却见云峰突然给荀灌娘打了个手势,荀灌娘一步上前,一记掌刀劈上了长子的后颈!
陆纳身体一软就要倒下,已被荀灌娘稳稳扶住,紧接着,云峰从腰上取出个大黑袋子,手臂一抖,竟把陆纳兜头套了进去!
“这....这....”陆晔一阵目瞪口呆,完全不能理解眼前所见,刚刚不是好好的吗?怎么说绑架就绑架了?
“呵呵~~”云峰尴尬的笑了笑:“时间紧迫,天不亮就得赶到江乘与亲卫汇合,所以只得冒犯令郎了,请大中正见谅!”说着,草草一拱手,把陆纳向背上一扛,与荀灌娘转身即去。
好半天,陆晔才回过神来,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摇了摇头苦笑了两声,只是那笑声中,却是透出了一丝轻松,而同时,还略有些担心,不自觉的把目光投向了屋外。
云峰与荀灌娘早已远去,虽然带着个累赘陆纳,但也不算什么,没多久已重新潜回了江里,向着下游的江乘顺流而下。
几乎在同一时间,经过连续急行军,郗鉴、王导、庾亮与他亲弟庾冰领着三万步卒也接近了武进城。
按原计划,庾亮是打算救援荀崧,只是走到半途,得到了曾大牛部成功进驻白荡湖的消息,于是立刻放慢进军速度,一路走走停停,小心戒备,毕竟这是一支孤军,必须要防备着被刘琨派骑兵突击的可能,后来数人一合计,都认为奔赴建康用处不大,然而,来都来了,总不好回去吧,至少也可以在云峰面前摆出个姿态,因此决定转到京口坐山观虎斗,却不料,刚来就被抓了壮丁,去攻打武进县城!
这没办法,只得自认倒霉了。
黑乎乎的城池轮廓出现在了眼前,庾亮有些担心,转头问道:“尚书令,咱们只凭三万人去攻打有一万多人驻守的城池,能攻下吗?秦王又催的急,而且守军以骑兵为主,若是趁我立足未稳,主动来攻,那该如何是好?”
郗鉴与王导似笑非笑的看了看,毫不担心的大手一挥:“无妨,请中书监放心便是,且看老夫如何破他城池!”说完,大喝一声:“全军止步,列阵!”
三万人的部队陆续停了下来,京口军把装载有弩炮的车辆推向最前方,合计有两百架弩炮,投掷式与弩箭式各一百架。
这是郗鉴的底牌,云峰一共给了他四百架弩炮守城,他带了一半出来,王导由于来的早,之前已见识过了弩炮和威力,是以信心十足,而庾亮仅在数年前,云峰由倭岛回返为解吴普真人之困,偶尔使用才窥得了冰山一角,并不是很了解,至于庾冰,更是头一次见到!
兄弟二人交换了个不解的眼神,然而,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底,庾冰狠了狠心,也跟着招了招手。
会稽军的弓弩手匆匆上前,依托弩炮间的空隙布上防御阵形。
这才刚刚布置好,武进西门突然大开,密密麻麻的黑影旋风般向外冲出!
尽管有着十里的距离,但在黑夜中,那轰鸣的蹄声就仿佛在耳边炸响,地面也是轻微颤动。
包括庾氏二兄弟与两万会稽军,每个人均是面色微变,果然不出所料,敌军仗着有骑兵在手主动来攻!(未完待续。。)
第四四四章 重拾自信
当面临着骑兵来势凶猛的冲击时,京口军与会稽军的差距立时显现出来。
或许是来自于北方流民,曾长期与羯、匈奴等异族作战,也或许是由于弩炮在手,京口军虽只有万人,却面色平静,仅以目光投注着前方那一大团朦朦胧胧的黑影。
相对而言,全由吴会人士组成的会稽军则人人精神紧绷,脸面出现了明显的惊惧之色,其实,会稽军大多源于山越后裔,而山越素以骁勇善战著称,本不该这么怂的,奈何这支军队建成至今,从未作过战,更别提首战对象就是异族铁骑,那种慌乱的感觉是控制不住的一阵又一阵从心底涌出!
“敌骑竟达万人,武进守军定是欺我立足未稳!”当骑兵冲到两里左右时,庾冰终于分辨出了人数,忍不住的惊呼出声。
这一支三万人的步军,两日夜急行军两百里,已是疲饿交加,由于黑夜视线不清,庾冰担心被敌骑一冲,会导致全军溃散的恶果!
郗鉴却摆了摆手:“季坚(庾冰表字)不必惊慌,且看老夫如何拦它!”
郗鉴又把目光紧紧凝视着正前方,暗暗计算距离,几息之后,猛一挥手:“放!”
“绷绷绷~~”首先是弩箭式弩炮,巨大的箭矢与黑夜融为一体,除了少数眼力较好的,其余人等只闻其声而不见其形,不过,夹杂在呼啸破空声中,则是清晰可辨的人嘶马鸣!
所有人都能明白,巨箭取得了极为可喜的打击效果。一时之间。会稽军那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些。
紧随而至。嗡嗡的投掷声响起,一刹那光明大作,每个人都能看清楚,朵朵火花在骑队中绽放,无情的火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难以数尽的人马在火焰中挣扎奔跑,前锋队形已于转眼间溃散开来!
庾亮与庾冰兄弟俩目瞪口呆的望着前方,这也太恐怖了吧?
郗鉴略有得意的扫了他俩一眼。微微笑道:“元真、季坚,老夫可曾其过言实?”
庾亮脸面掠过一缕尴尬,拱拱手道:“尚书令有此利器,何愁武进不破?”
“哈哈哈哈~~”郗鉴得意的捋须狂笑!
在巨箭与火油弹,以及夹杂其间的弓弩手编织出的火力网中,敌骑很快支撑不住,纷纷向着城内撤退,联军则不慌不忙,以火油弹与巨箭开道,缓步推进。很快就把战火烧到了城头,约黎明时分。守军终于弃城出逃,武进宣告失守!
武进本是个小城,原先只有几千百姓,但刘琨硬生生把水军士卒的家眷全塞了进来,使得人数竟达到了十万左右,整个城池拥挤不堪,生存条件极为恶劣,庾亮庾冰兄弟俩随着众人安抚疏散百姓,而心里还揣着满满的不可思议呢!
差不多同一时间的黎明时分,两千亲卫已经泅到了江乘水寨前与云峰汇合,所谓水寨,其实相当简陋,沿着江边,从浅水区到泥滩,再到岸上,搁满了密密麻麻的大小船只,稍远一点是成捆的薪柴,其间有鲜卑士卒来回巡逻,在后方约五十步的距离,是一座营寨,用以安置吴郡士卒,里面的鲜卑人并不多,一般只是出战时缀在后面监督,主力则盘距于十余里远的江乘城里。
陆纳刚被唤醒,浸泡在江里使他很不舒服,却没办法,周围那么多人,包括贵为大王的云峰都是如此,他只能忍着受着,尽管陆纳已经有了为家族复兴而发奋图强的决心,但事到临头,又是另一回事,他的身体控制不住的起了阵阵颤抖。
云峰也不清楚这是泡在江里受的冻还是紧张所致,只拍了拍他,示意放心,便转头低声唤道:“王桂,陆家大郎君交给你了,千万保住他的周全!”
一听这话,也许是意识到大战将至,陆纳的身体抖的更厉害,王桂却一把将陆纳拉来,嘿嘿笑道:“大郎君不必惊慌,你趴在末将背上不要乱动便不会有事!”
“哦,哦,有劳王将军费心了!”陆纳连忙爬上王桂后背,双手紧紧搂着王桂脖子,仿佛身边就是万丈悬崖。
云峰暗暗摇了摇头,说实话,他很不理解,当年陆纳曾领军救援广陵,听荀灌娘说,给人的第一眼印象还是颇有几分大将派头的,怎么这会儿竟变成如此一幅怂包模样?
其实,正是那一场惨败,沉重打击了陆纳的信心,使他至今都未能从战争的残酷中回复,每每想起,都会深感战栗。
云峰这时也顾不得陆纳,他向前看了看,天色虽然还没放亮,但营寨里已经有了零零散散的喧杂声传出。
云峰等的就是这个时刻,要知道,今次的目地并不是劫营,而是劝降,如果在夜深人静时突然杀入,吴郡水军很容易在迷迷糊糊中产生混乱,而清晨人刚起床,正是一日中头脑最为清醒,判断力最强的一段时间。
“上!”云峰猛一挥手!
两千亲卫从水里突然窜出,急速杀向了全无准备的巡卒,这一次突袭,由于全程泅水,因此弓弩不能携带,完全依靠短兵肉搏,亲卫们均是拨出了刀剑。
巡卒明显还未回过味,有人愣在了当场,有人急的大呼小叫,有人转身向营寨里跑去,还有人竟悍不畏死的冲上迎战!
骤然而起的喊杀声惊动了水寨,起床不久,正准备用膳的将士们连忙从营寨中钻出,愕然望向前方。
“快点,快点!有敌来袭,都他娘的给老子上,不许磨磨蹭蹭,去杀退他们!”
“他娘的,怎么还不动?老子看你们是故意的!家人亲族不想要命了是吧?”
在威胁声中,水军将士只得勉强提起武器,无奈出寨迎敌。
匆匆看了眼正前方,云峰又向四周快速一扫,就这么短短片刻,巡守的鲜卑军卒已被斩杀大半,只有少数逃回了营寨,于是,立刻给王桂打了个手势。
王桂一把将陆纳放下,催促道:“大郎君,看你了!”
曾经的部属,正提着各式武器向自已冲杀而至,陆纳原本紧绷着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说话竟也不大利索!
“都....都....都....”
陆纳憋的脸面通红,王桂一看也急了,你娘的也太差劲了吧?都半天没都出来,竟然打起了结巴!
王桂连忙大喝一声:“大胆!吴郡水军督陆纳在此,还不速速止住参见主将!”
虽然功力远不如云峰,但王桂这一声喝也是声震全场,吴郡水军们全都一怔,就着天地间刚刚出现的光亮,齐齐朝陆纳看去。
有了片刻缓冲,陆纳的口齿也恢复了正常,把声量放到最大,跟着唤道:“弟兄们,本将乃吴郡水军督陆纳,我陆氏乃至吴郡上下皆已举义降了秦王,你们的家眷也于不久前被秦王解救,刘琨再也不能挟迫你们了!”
这话一出,人群中立刻起了骚动,将士们陆续止步,把陆纳的原话快速向后传递!
“放你娘的狗屁!”一名鲜卑将领怒喝道:“简直是一派胡言,不要听他的,都给老子上,杀了他们,本将可代奏陛下,重重有赏,否则这后果,你们自已掂量吧!”
由于成功开了口,陆纳的心里的自卑与紧张已是不翼而飞,刚要再劝,正见云峰递来一个夹杂着赞许与鼓励的眼神,顿时精神大振,仿佛这一刻,又重回了初掌吴郡水军时的意气风发时光,当即大喝道:“我陆氏何曾放过空话?你们竟连本将都不信了?”
陆纳虽然不通武技,但目中竟神奇般的爆出了精芒,上位者的气势尽现无疑,一扫全场之后,再度喝道:“全军听令,杀光鲜卑奴,再随本将上船,先往历阳暂避!”
虽然在云峰以及侨姓士族眼里,吴姓士族腐朽堕落,一无是处,但在吴郡普通平民的心目中,如陆、顾、周等大姓有着崇高的名望,他们的话,比朝庭管用一百倍都不止。
所谓郡望,即郡中为众人所仰望的贵显家族,在地方上有着无比伦比的影响力!
陆纳命令一下,吴郡水军再不怀疑,把愤恨的目光投向了看管他们的鲜卑人!
所有的鲜卑人均是暗道不妙,又一名将领色厉内茬的喝道:“你们莫非要造反?就不顾及....”
话未落地,“杀!杀了这些狗贼!”也不知是谁起的头,水寨中喊杀声四起,密密麻麻的刀枪全都招呼了过去,刘琨在水寨中留的军卒不多,只有三千军,如何是数万愤怒的水军将士对手?连逃都来不及,已被团团围住,惨呼声此起彼伏!
眼前的景象,令陆纳浑身舒泰,一股自信蓬勃而出,那数年来笼罩在心头的阴霾已是彻底散去,情不自禁的向云峰深深一躬:“纳今日多谢秦王了。”
陆纳这一谢带有两层含义,一是为他自已与家族,二是为吴郡水军将士们,云峰自然能听出来,抬手微微笑道:“人这一生,总要经受些挫折,一味的顺风顺水并不是好事,陆家大郎君能从失意中走出,如再能改掉贵族习气,孤敢断言,陆氏门楣必将由你而光大!”
“纳必不负秦王!”陆纳再度称谢,这时的他,心里满满的全是感激,还澎湃着万丈豪情!(未完待续。。)
第四四五章 悔之莫及
这是一场不对称的战斗,一方是满怀怨愤的数万水军,另一方却是心生惧意的三千看守,短短半刻不到,战斗已经结束,紧接着,所有人都不敢耽搁,纷纷解下船只推入江里。
当江面上,密密麻麻的黑点向着上游驶去的时候,江乘县城的方向才扬起了漫天尘土,显然出动了骑兵追击,但已晚来一步。
而桓温也依照原定计划再度前往建康,尽管由姑孰至建康段的一百余里江岸狼烟滚滚,却再没有成群结队的火船出来拦截,与刘琨得到水寨失守的消息几乎同一时间,秦军第一批五万军已进驻了石头城,并重新占领因桓温率队而去被刘琨乘虚进占的石头城水寨。
到第二日,也就是四月十六日,连同两万流民军在内,合计十二万秦军全部过江,至此,刘琨企图在江面大败秦军的如意算盘彻底宣告破产,而这一天,只比他进攻历阳的计划早了一天!
如今所有的招数都不好使了,刘琨只有决战一条路可走,他索性集中兵力在幕府山大营,除了宫城留少量驻军,其他地方全部放弃,就连对荀府的包围都撤了去,他要与秦军做殊死对决,相应的,荀崧、桓彝与汴壸带着全府老幼,在曾大牛部的护卫下,撤退回了石头城。
按云峰的计划,是不急于与刘琨决战,对于如何揭穿慕容廆的真面目,眼下他还没理出头绪,何况石头城容不下十余万大军,必须要分出一部分在城外安营扎寨。
刘琨也移驾到了幕府山大营。武进失守、水寨被劫这两大噩耗令他脸面布满了阴霾。目中则是寒芒连闪。很明显,已是震怒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慕容廆就觉得,这一刻的刘琨失去了方寸,面临生死存亡之际,怎能光顾着发怒却无所作为?于是猛一咬牙,拱了拱手:“陛下,如今秦军正忙于设置营寨,应趁他立足未稳。急速挥军强攻,否则,若是拖延下去,给了他站稳阵脚的机会,只怕形势堪忧啊!”
秦军背托大江,在距石头城西北方三里处扎营,与石头城可互为犄角。
经这么一提醒,刘琨倒是回过了神,向外喝道:“召葛城长江袭津彦来见!”
“遵命!”帐外一阵脚步声远去。
不多时,葛城长江袭津彦与木菟宿迩双双前来。其实葛城长江袭津彦一来到建康,立刻就悔的肠子都青了。他没料到,刘琨的形势竟与木菟宿迩所描述的完全不同!
在秦军成功渡江之后,他可以清晰的判断出刘琨已深陷入了回天乏术的绝境当中,然而,后悔有什么用呢?那三万族人始终处于严密的监视之下,要想脱身循逃,是不会有任何机会的。
迎上刘琨的阴森吓人面孔,葛城长江袭津彦硬起头皮,领着木菟宿迩施礼道:“外臣见过陛下,不知陛下唤外臣是为何事?”
刘琨也没心情再与他多说,伸手向外一指,吩咐道:“朕欲趁秦军扎营之时,起全军攻打,你速速使人做好准备,半个时辰之后,随朕出击!”
葛城长江袭津彦心里一苦,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却只能咬咬牙应道:“外臣遵旨,这就去安排!”
说完,葛城长江袭津彦正要离开,刘琨又摆了摆手,唤道:“好歹你也是一国之主,岂能轻入战阵?你留下陪朕观战,由木菟宿迩大将前去召集即可。”
‘这....是要把自已扣为人质啊!’葛城长江袭津彦恨不得猛抽自已两记耳光,老老实实呆在倭岛不好吗?就算将来秦军再次登岛,可倭岛地形复杂,难道自已不会跑?他上哪儿找去?至不济还可以渡海前往南方数千里之外的那一大片岛屿,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
却偏偏一时鬼迷心窍,跑来参与中土的内战,这倒好,想溜都没机会了。
情不自禁的,中土典籍中那瀚如烟海的无数卸磨杀驴、过河折桥的典故一古脑的涌上了心头,葛城长江袭津彦急的满头是汗,忍不住以哀求的目光看向了刘琨。
“嗯?”刘琨锐目一瞪,浑身散逸出滔天杀气,仿佛只要敢说半个不字,立刻就是尸横当场的结果!
葛城长江袭津彦顿时浑身一个哆嗦,断却了所有念想,哭丧着脸称谢道:“还是陛下想的周到,外....外臣多谢了!”
“嗯~~”刘琨面色缓和了些,向木菟宿迩挥了挥手:“今次一战事关你我两国生死,还望木菟宿迩大将全力以赴,退却秦军之后朕与你主结为兄弟,绝不食言,快去罢。”
木菟宿迩再也不敢相信刘琨的鬼话了,心里除了深切的懊悔,就是无边的愧疚,如果不是自已,大王如何会置身于险境?
木菟宿迩连看都不敢看一眼葛城长江袭津彦,匆匆拱了拱手:“请陛下放心,外臣知晓轻重缓急,这便前去,外臣告退!”说完,逃一般的快步离去。
幕府山大营,调遣兵马,一片忙碌,而在秦军石头城营寨,也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气氛,每个人都抓紧时间设置营垒,上千架弩炮陆陆续续的被推向阵地前沿,靠外围还有战士在紧张的挖掘沟壕。
云峰站在阵中,凝视着前方,身边围着慕容皝等人,均是现出了一幅冥思苦想的神色,每个人都在惴摩该如何才能揭去慕容廆的身份,尤其是慕容皝,更是面色阴晴变幻,急的有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方是自已的靠山,另一方是自已的族人,无论哪一方遭受重大伤亡,代价都是难以承受!
‘难道真没办法阻止这一战?’慕容皝心急如焚,念头电转!
“来了!”庾文君突然向前一指!
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心里一紧,陆续看了过去,正前方渐渐有尘土扬起,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黑线出现了视线当中。
楚军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大体呈左中右后四个方阵,中路是约四万步卒,其中领头三万,全是身材矮小,武器甲具简陋,布于之后的则是一万名普通士卒,而左右后三阵,全都是骑兵,粗略一估,竟有十万之多!
庾文君又道:“将军您看,步卒最靠前那三万人,不是倭人吗?倭人如何会来建康为刘琨驱使?”
云峰摇摇头道:“这谁知道?倭人原本还能过上几年好日子,却出人意外的投靠了刘琨,依孤看,肯定是被驱为先登的命,呵呵~~那可怨不得孤提前送他们上西天了!”(未完待续。。)
第四四六章 先登的命运
云峰这话一落,草香幡梭姬的俏面立时现出了些许的黯然,那三万人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而来,是自已的同族却是不假,尽管她清楚被押向汉中的倭人境况很惨,但眼不见为净,而如今,眼睁睁看着同胞即将死在自已面前,心里总是不大好受。
云峰很快发现了草香幡梭姬神sè间的异常,除了暗暗叹了口气,他也没别的办法,只得向刘月茹挥挥手道:“月茹,你与草香幡梭姬去后面走走,看看医护兵那里的准备做好没有。”
“嗯!”刘月茹明白云峰的心思,也是美目中现出同情之sè,拉起草香幡梭姬向后走去。
二女的背影刚从帐角消失,苏峻又拱了拱手:“大王,倭人后面那支万人队,应该是侥幸过江的韩潜及其部众,如有机会,峻愿试着劝说一二。”
云峰点点头道:“也好,但要瞅准时机,可不能被那三队骑兵乘虚而入!”说完,转头大喝一声:“传令,停止挖掘沟壕,所有将士速速退回!”
“咣咣咣~~”嘈杂之极的铜锣声敲响,将士们纷纷返身回撤,虽然沟壕并未挖完,有些地方仅挖出了尺许的深度,却只能如此了,敌军即将全面扑来。
秦军阵地上,每个人都在严阵以待,而对面的楚军,在距秦军阵地三里处止住队形。
刘琨把目光向前投去,似乎在寻找着对方的弱点,不多时,就向木菟宿迩吩咐道:“木菟宿迩大将,你倭人与秦王有着刻骨深仇,朕知你等报仇心切,这样罢,首战便交给你!”随后,马鞭向侧前方一个豁口猛的一指,又道:“那处你看到没有?约有三百丈的宽度。沟壕远还未成形,你部必须从此处突破,我大楚骑兵会尾随而至,大破秦军在此一举!”
木菟宿迩的面sè难看之极,一股浓浓的悲哀快速蔓延上了心头,这不就是当先登吗?虽说刘琨做的不算绝,准备了大量的木驴、挡箭车作为掩护。然而,在秦军那凶猛的打击下,这一波冲击结束,又有多少人能活下来?甚至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可是,事到如今,还可以说不吗?木菟宿迩看了看已被扣为人质的葛城长江袭津彦。葛城长江袭津彦满面的绝望之sè,目中透出死寂的光芒!
他又把目光转向了处于两翼骑兵严密监视之下的三万族人,自已的族人,与身周骑着高头大马的慕容部骑兵一比,那矮小的身材竟是如此的刺眼!
‘中土人士真是个个狠毒啊!角鹿笥饭大神你为何不开眼?为何还不降下天雷劈死这些恶贼!’心底发出了无声的呐喊之后,木菟宿迩勉强施了一礼:“外臣遵旨!”随即快步奔回阵中,用倭话哇啦哇啦一通乱吼。虽然听不懂说的什么,但刘琨能分辨出来,那声音中满满的全是悲愤与不甘!
“哼!”刘琨yīnyīn一笑,又看向韩潜,淡淡道:“韩将军,相信你也看到了,倭人虽有三万之众,却身材矮小。战斗力恐怕堪忧,朕就担心终三万之数也突破不了秦军阵地,因此,请你率部紧随其后,一旦倭人不支,立刻补位,你放心。如果你在此战中立下大功,朕必不亏待于你!”
“这”韩潜刚刚还在为倭人的境遇而兴灾乐祸呢,却不料,先登的命运一转眼就落到了自已头上。虽然刘琨说的好听,只是作为预备队使用,只是,倭人能冲进去吗?韩潜一点都不乐观,但他同样不敢吐出半个不字,只得苦着脸,咬咬牙道:“末将领命!”
“嗯!”刘琨满意的挥了挥手,韩潜也飞速向着已阵奔去。
约摸半刻左右,“咚咚咚~~”楚军阵地中的牛皮大鼓重重擂响,这预示着决战正式来临!
建康百姓们虽然家家户户紧闭门窗,但那沉闷鼓点的穿透力无以伦比,每一次敲击,都敲入人的心底,心脏随着鼓点的节奏剧烈震颤,他们希望这是最后一战,秦王能击溃刘琨,从此天下太平!
伴着鼓点,数百辆木驴,夹着上千辆挡箭车排成一紧密队形,向豁口处猛冲而去!
冲至半途,漫天的火油弹与雨点般的巨箭如期打来,木驴与挡箭车成片成片的陷入火海当中,又被一排排的打成稀烂,浑身是火的倭人挣扎哀号,令身后的慕容部骑士与韩潜部均是遍体生寒,他们一遍又一遍的扪心自问,如果把自已换作倭人,能否留下命来?没人能有丝毫的把握!
这根不是战场,而是屠宰场啊!尤其是木驴,尽管蒙了涂上防火药的生牛皮,但在密集的火油弹之下,撑不了多久就会起火燃烧,这非但不能起到掩护作用,反而会使它变成一座火狱,令肚子里的士卒逃都没法逃,只能接受被活活烤死的命运。
“扑通!”一声,葛城长江袭津彦再也无法目睹,一把拽上刘琨的袖角,哀求道:“陛下,求您快点退军吧,根冲不过去啊,再这样下去,只怕我倭人要全死光了啊!”
“大胆!陛下玉体,岂能容你轻慢!”慕容廆当即怒斥一声!
葛城长江袭津彦吓的赶紧把手缩回,连声道:“外臣一时情急,竟冒犯了陛下,愿领大不敬之罪,但请陛下心怀慈悲,放我倭人一条生路啊!”
刘琨却不紧不慢道:“念你初犯,朕不与你计较,这才刚开始,不过死了几千人,急什么?作战哪有不死人的?或许挺过这一阵,便能破去秦军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朕明白你的心情,看着族人惨死的确不好受,来人,把他带下去!”
葛城长江袭津彦眼前一黑,一头载倒在地,刘琨的严辞拒绝,令他一瞬间丧失了神志,仿如行尸走肉一般,任由两名随从半拽着拖向了后阵。
葛城长江袭津彦的离开,没有引起任何波澜,慕容廆向刘琨投去了征询的目光,刘琨略一点头,于是,转头喝道:“鼓再敲密点,催促前阵,加快进军!”
鼓手连忙使出浑身解数,两条手臂剧烈摆动,鼓点更加密集!
然而,鼓虽敲的震天响,但冲不过就是冲不过,倭人也不傻,明知前方死路一条,自然不会再向前送死,转眼间就溃散开来,除了秦军阵地,向各个方向奔逃。
作为预备先登的韩潜部还未从惊惧中回过神,任由倭人由他们身边穿过,但慕容部骑兵却把一阵阵箭雨shè向了倭人,试图驱赶着继续归队向前。
只不过,倭人都被吓破了胆,如何再敢上前送死?假如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他们宁可死在箭矢下落个痛快,也不愿去那地狱中受尽折磨而死。
两万多的倭人虽然数量不少,但散开来,被十万慕容部骑兵一通乱shè,很快就死伤殆尽。
面临着屠杀,倭人连反击都做不到,刘琨拿他们当先登使用,自然不会更换武器装备,倭人手里使的,依然是竹枪、铜戈矛,身上穿的还是土布衣服,背上背的,仍是那体形骇人,而shè程只有五十步的巨大弓箭!
“废物!都是群窝囊废!”见到倭人竟然不是以自已料想的方式全军覆没,刘琨忍不住的怒骂出声,他想不明白,横竖都是死,为何不肯为自已献身呢?
恨恨的吸了口气,刘琨又吩咐道:“传令,骑队逼前,着韩潜部冲击,并小心缀在身后,抓住战机突入秦军阵地!”
命令迅速传达,三个方阵的骑兵策马前压,韩潜与流民们的脸上全都现出了悲愤之sè,他们可以预见,倭人的命运,将会很快落到自已头上。
如果人数相当,他们可能会倒戈一击,然而,现实只有一万人,而慕容部的骑兵足有十万之多,只怕一个照面,便会全军覆没。
韩潜转头看了看,三面都被围攻住,根没有逃脱的可能,只得猛一咬牙,喝道:“弟兄们,上!”说完,率先向前奔跑,这一刻,他真的下了决死之心,因为他根没想过投降云峰,这全怪苏峻,在寿chūn的会议上,把云峰描绘成了专杀流民帅的魔头!
一万流民无可奈何的跟在了韩潜身后,出乎意料的是,战场上怎么变安静了?除了脚下的奔跑声,与火舌吞吐的噼噼啪啪声,其他的声音哪去了?
秦军的火油弹呢?巨箭呢?
包括韩潜在内,所有人一边琢磨着其中的意味,一边紧张的注视前方,他们担心,秦军阵地会突然来上一阵迅猛的打击!
就在这紧张时分,前方一个身形跃上高处,大呼道:“韩将军,我乃苏峻,与冯铁、卫策诸将早已降了秦王,如今各有所用,你可安心来降,你让将士们丢掉兵器,速速过来,莫要耽搁!”
韩潜与流民们定睛一看,果然是苏峻,正连连招着手!
对于苏峻的喊话,根没人怀疑,毕竟秦军想要自已的命,巨箭加火油弹招呼来便是,又何须冒着风险费这么大的手脚?
有如炸开了锅,乒乒乓乓声络绎不绝,所有人边跑边扔兵器,甚至还有人扯掉甲胄以减轻负担,他们距离秦军阵地约有三百步,而身后五六百步则是慕容部骑兵,随时会紧追而来。
生机就搁在眼前,没有人愿意白白错过。(未完待续。)
第四四七章 代替出战
“这孽徒,别让老子逮着你,否则必将你扒皮抽筋!”看着苏峻公然在眼前干着劝降的活计,刘琨气的当着全军将士的面,不顾身份的自称起了老子。
慕容廆连忙劝道:“陛下,且勿着恼,这可是天赐良机!说不定能缀着那些逆贼冲入秦军阵地!”
“嗯?”刘琨一想也是,立刻打起精神,锐目爆出精芒,一眨不眨的看向前方。
果然,三个方向的骑兵随即发动,马速瞬间加快,向着流民们紧紧追了过去。
身后轰隆隆的马蹄暴响,使流民发了疯般的向秦军阵地飞奔,只不过,前锋距秦军阵地三百步,后队距慕容部骑兵六百步,随使算上马匹启动的时间,骑兵也很有可能缀着流民的队尾冲入阵中。
眼见灾难性的后果即将出现,苏峻不由面色大变,疾呼道:“大事不妙,是峻考虑欠周,请秦王匆理他们,急速下令!”
“这不怪你,是孤没料到慕容部的反应会如此神速!”云峰挥了挥手,脸面却现出一瞬间的挣扎,随之转头大喝道:“准备,十息之后发射,看准点,尽量别伤着流民!”
操作弩炮的军士全都握上了扳手,心里暗暗数着时间,等着十息一到就向下扳去,慕容皝顿时燥动不安起来,葛城长江袭津彦没法面对自已的族人惨死,慕容皝也是同样如此,但他又清楚,此时千万不能有妇人之仁。
庾文君突然快速提议道:“将军,事到如今。要想揭穿慕容廆的身份一时也想不出太好的办法。不如请三郎君对着前面自揭身份。说不能起到些效用呢,如果不行,那也算尽力了,至少能求个心安理得,十息的时间足够把该说的都说清楚。”
云峰想都不想的吩咐道:“快,三郎君快请!”
慕容皝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连忙飞身跃上土丘,鼓足全身劲气。大喝道:“凡我慕容部族人听着,本将慕容部世子慕容皝是也,速速止住马匹,否则秦军将发射火油弹了!”
这一自报家门,慕容部骑士均是一怔,单论起声望,慕容皝在族中并不弱上慕容廆太多,虽然慕容皝已被宣布为了叛逆,但多年来的积威仍在,使得他们的马速全都不自觉的放慢了些。
慕容皝顿时精神大振。再次喝道:“慕容部的儿郎们,你们都被奸人骗了。家父奕落瑰公早于七年前便被刘琨暗害,连同家母及诸多姨母兄弟均是莫名身亡,我慕容皝也差点被诱杀,幸得祖约提醒才能及时脱逃,却生生蒙受了不白之冤,后秦王不计前嫌收容于我,才有了报仇雪恨的机会,如今的慕容廆,乃是刘琨那恶贼剥了家父面皮令人假扮,诸位,请速速止住马匹,匆要一错再错啊!”
仿如一道惊雷从天而降,慕容部骑兵一瞬间全懵了,这可是惊天秘闻啊,族长竟会是假的?惊疑不定之下,马匹的速度越发缓慢,还有人竟勒缰停了下来。
“这是血口喷人!你们可莫要被那叛逆欺骗!快上,快上!缀着流民冲入阵中,陛下大大有赏!否则,军法处置!”刘琨安插入慕容部的将领跟着就连声呼喝道。
“诸位且慢,请细细回想....”慕容皝竟意外的发现,庾文君提议自揭身份还是有些作用的,不禁心头信心大增,索性声如洪钟,把祖约提供的疑点一一道出。
接着,“哈哈哈哈~~”慕容皝猛的隔空向慕容部骑兵身后一指,大笑道:“你这假冒父亲的恶贼,可敢出来与本将对质,若最终证明你非为他人假冒,本将愿领大不敬之罪,当众自尽,你可敢?”
这话一出,十万骑兵全都止住,齐齐向后望去,云峰也看出了就此揭穿慕容廆身份大有希望,不禁向庾文君竖起了大拇指!
庾文君立刻得意的晃起了小脑袋。
秦军阵地中,渐渐的弥漫起了一派乐观的氛围,而面对着十万双带着诸如疑惑、深思、怀疑等各色表情的面孔,慕容廆如坐针毡,脸上现出了控制不住的慌乱。
慕容皝邀他上前对质,合乎情理,无从拒绝,如果左右推托,很容易会坐实了慕容皝的指证。
慕容廆不禁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刘琨,赶紧问道:“陛下,这该如何是好?”
刘琨也是方寸大乱,战场形势的急速扭转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对于慕容廆的求救,一时竟不知道如何作答,刘琨只觉得事态的演变脱出了掌控,不提这十年间的谋划,哪怕是面对云峰的步步相逼,也从未有过如今日般的措手无策。
‘这该如何是好?’刘琨同样问着自已,事发突然,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已要冷静,静下心来应付眼前的危局。
时间或许很长,也或许很短,那一万流民军,趁着没人关注,飞快奔入秦军阵中,慕容部骑兵里,突然有人大声唤道:“真的假不了,假的没法真,大单于出阵与世子对质又有何妨?若世子纯属中伤,理当领罪自尽,大单于何必磨蹭?”
“是啊,对质有什么好害怕的?咱们也能安心啊,请大单于速速出阵!”
“大单于,若是事实证明世子乃出言污蔑,您也恰可以给自已证得清白!”
一时之间,七嘴八舌的催促声不绝于耳,形势的逼迫,使得慕容廆再没法躲避,当即横下一条心,拱了拱手:“陛下,那孽子的功夫不过为化劲罢了,臣有自信三两招之内将他毙于马下,就由臣走上一遭又有何惧?”
刘琨略一沉吟,便点点头道:“你小心点,千万别让他耍出什么花样!”
“臣会小心的!”慕容廆应了声,随即转头喝道:“孽子,你轼杀兄长,罪不容赦,那日侥幸让你脱逃,今日竟送上门来,好!便由为父亲手取你性命!”说着,接过随从递来的大刀,策马缓缓向着秦军阵地驰去。
“哼!”慕容皝冷冷一哼,也跳下土丘,正待牵来马匹,云峰却拦住道:“三郎君,且慢,此战要旨,在于快速擒下假慕容廆,拖延下去恐有不测,便由孤来替你。”
“这....”慕容皝明白云峰的意思,自已的功夫的确不行,单对单别说擒下慕容廆,能不能保命都不好说,只是,云峰身为大王,如何可以犯险上前?尤其四周还都是慕容部骑兵,这要出了意外,后果连想都不敢想!(未完待续。。)
第四四八章 做好自已
慕容皝正要推拒,云峰又摆了摆手:“好了,不必多说,要想速取下刘琨xìng命,就只能由孤亲身上阵,安全方面你不用担心,你我身形类似,不到近前,慕容廆绝对分辨不出,来,抓紧时间,把你身上的甲脱下给孤!”
慕容皝还存有一丝迟疑,周围的数百双目光已打量起了云峰与慕容皝,这细细一看,的确有几分相像,不仅止于身形,二人的脸庞都属于清秀瘦削一类,全身披挂之下,不靠近很难分辨。:看小说
荀灌娘点点头道:“断山你要小心点,如果被认出来,那就回来好了,千万不可逞强!”
庾文君也跟着道:“师尊您放心吧,将军jiān滑似鬼,如何会yīn沟里翻船?他可不是什么圣人,绝对没有献身jīng神,见机不妙,肯定会跑的比兔子还呢!”
众人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场中的气氛有了稍稍的放松。
“那拜托秦王了!”慕容皝施了一礼,刚要卸甲,却又像想到了什么,向前猛的开声唤道:“儿郎们,都退远点,留下足够的空地看本将如何擒来那假货!”
慕容部骑兵迅速向两侧散去,直到一里左右才纷纷止住,云峰不由递给了慕容皝一个赞许的眼神,这么一来,即便发生意外,自已也很有可能在骑兵合围之前逃回阵地。
慕容皝感激的笑了笑,再不迟疑,迅速把甲卸下递给云峰,云峰立刻穿戴上身,不多时,一名威风赫赫的战将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令所有人加的放心的是,除了脸部那巴掌大的一小块地方,云峰全身都被包裹在铁甲当中,只要稍微注意点,不近距离看,几乎看不出已经被换了人。
云峰也不多说。取来慕容皝惯使的长枪,飞身跃上了苏绮贞特意牵来的战马,然后半低下头,朝向阵外驰去,他不能也不能慢,必须要就着慕容廆接近的时机一举擒之。
云峰缓慢而行,慕容廆的马速也不。看似一派镇定的表情,其实他的心里很紧张,手心全是汗水,按理说,以丹劲的身手对战化劲,只要一抱丹。一击必能杀之,但他总感觉心头隐现jǐng兆,他不知道这份jǐng兆从何而来。
两骑缓缓相对而行,慕容部十万骑兵、秦军阵地、石头城、连同刘琨和身边的亲随,在合计二十余万人的注视下,任何人置身于其中,都会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因此。云峰半低着头,并不会使人有太多的怀疑,反而会看作他是由于功夫不济而心志难以坚守,就连刘琨都这么认为,不禁对慕容廆充满了信心,在他眼里,如果能成功击杀慕容皝,即使慕容廆的身份真伪在全天下闹的沸沸扬扬。也没法再构成任何威胁。
慕容皝是慕容部世子,与自已父亲对质,这要求从拒绝,而其他人,与慕容廆毫不相干,完全可以置之不理。
刘琨在心里数着距离,两骑已接近到了三百步左右。该是冲刺的最佳时机了,凭着他对慕容廆的了解,慕容廆定会抢先出击,在声势上震住慕容皝!
却不料。先动的竟然是慕容皝!
一骑红马转眼就把速度催至最,烟尘由远及近,如一道红光急速掠了过去!
“呃?”刘琨心中一动,莫非在垂死挣扎?他不相信世间有越阶克敌的神化,很简单,练武的每一个境界都是一道门槛,门外人连门都进不去,还如何战胜已领悟玄机的门内人?否则,仅凭爆发小宇宙就能克敌,还要苦练打熬干什么?这好象一名粗通文墨的俗人与才子对诗,岂不惹人发笑?
正如云峰唯一的一次越阶杀敌,凭着自已与荀灌娘两个丹劲,面对的还是身受重创的大鹪鹩命,也是差点把命丢在了海里,其中的凶险实是外人难以想象,而单对单,慕容皝有创造奇迹的可能吗?刘琨的嘴角现出了一丝轻蔑!
战场上,慕容廆虽是稍慢一拍,却也随之催动马速,斜斜倒拖着大刀,以刘琨的眼力,可以清晰的分辨出刀背磕在地面所带出的一长溜火花。
刘琨只一眼便把目光移开,他对慕容廆毫不担心,而是目中爆出jīng芒,紧紧盯住慕容皝,在他的识海中,已经浮现出了慕容皝被一刀枭首的场景。
只不过,这一仔细看,以他那打破虚空境界才能独有的入微观察能力,与举世双的易容侨装之术,却发现了一丝不寻常,慕容皝的脸颊弧度与以往相比,似乎起了些变化,这与胖瘦没有关系,而是颧骨的高低。
正当心头生出疑惑,慕容皝突然抬起脸,这一抬,顿时刘琨惊骇yù绝,这哪里是慕容皝,分明是秦王假扮啊!
刘琨不假思索的失声惊呼:“奕落瑰,速速回返!那不是元真,而是秦王!秦王使卑鄙手段诱杀大将军,大将军的身份真伪须置疑,全军听令,速速围杀秦王!”
刘琨这一声,使足全身功力,不仅止于战场,就连建康全城都听的清清楚楚,荀灌娘等人的心紧紧提起那是不用多说,百姓们也纷纷跑出家门,向着石头城的方向张望,目光中,满满的全是担忧。
“陛下有令,愣着作甚!还不速去围杀秦王!”被安插入军中的慕容部将领大声呼喝起来,在他们眼前,仿佛出现了奠定胜局的契机,要知道,云峰已经单枪匹马没入了慕容部骑兵让出的空间,既使秦军倾巢出动,也根本没有救回的可能!
慕容部骑兵有人将信将疑,有人已是挺起武器,直直冲杀而来。
而慕容廆乍一听到刘琨揭破云峰身份,不禁浑身一震,心里也是懊悔不迭,没办法,他来不及退了,两马只剩下了五十步距离,转弯调头都需要减慢马速,有这个空档,身为打破虚空高手的云峰完全能杀到自已背后。
因此。慕容廆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冲!
慕容廆速一扫两旁,两翼已经有成千上万骑在催动马速,这让他心中大定,只要一招!自已只要能挡住一招!立将逃出生天!而秦王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打破虚空又如何?身为丹劲,难道还挡不住一招?
“嗨!”慕容廆发出一声爆吼,催动全身气劲,丝毫不让的向着云峰猛冲!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
慕容廆手腕一提。大刀受地面反震撩向半空,带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当头向云峰猛劈而下!
这一刀,慕容廆蕴入丹劲的力量,他不求一刀斩杀云峰,只企望云峰稍作闪避,自已可以错身而过。循入骑兵阵中!
慕容廆怀满信心,哪怕身受重伤也值!
孰不料,云峰诡异的笑了笑,电般探手,从马侧取出了一架弩!
这是一具上好弦,扣上矢的诸葛弩!
慕容廆顿时魂飞魄散,连忙回手反撩向自已胸前。以期能挡住这出乎意料的一箭!
然而,丹劲的力量狂暴比,岂是说收就收?慕容廆的手臂才刚刚折回,已听到扑的一声轻响,立觉咽喉一麻,浑身气力如cháo水般急速渲泄,大刀也是当锒一声,甩落地面!
仅有十步不到的距离。又是架式全都拉开,如何能闪避过这一记偷袭?
“卑鄙!”刘琨忍不住厉声怒骂,可是有什么用呢?云峰治国讲究按步就班,循序渐进,但在战场杀敌,从来不顾身份脸面。
事实上这一弩,云峰也爆了丹。务求一击必杀!行至半途,他突然明白了苏绮贞在马上挂一具弩的用意,活着的慕容廆与死去的慕容廆几乎没有区别?自已的目地只是揭去他的面皮,这就够了。
赶在慕容廆将要坠于马下的一刹那。云峰探手一勾,把慕容廆捞到手中,随之大喝道:“都给孤停下!看清此乃何人!”说着,另一只手伸到慕容廆的下颌根部,手指一撮再一揭,一张薄如蝉翼的面皮被揭了下来!
云峰赶紧把慕容廆脸面向四下里一晃,再喝道:“都看清楚,他可是你们的老族长?镇军将军、昌黎、辽东二国公?”
这一晃,所有人都看清了,既使眼力不好的,也由看清的人转述而去,这是一名肤sè白晰的中年男人,脸上没有胡须,相貌陌生的很,果然是假冒的!
须解释,真相已然大白!
秦军营地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慕容皝、荀灌娘、庾文君、苏绮贞与王桂等一干亲卫连忙抢上马匹,向云峰奔来。
刘琨却是面如死灰,他明白,自已完了,十年来的心血一朝化为泡影,他向四下里看了看,当不成皇帝,寻个人之处隐姓埋名也能安渡余生。
然而,刘琨虽然遣了十万骑去冲击秦军阵地,但身边还留着好几千呢,这几千人全都骑在马上,目中shè出滔天仇恨望了过来。
其中一名将领装束的骑士厉声喝道:“狗贼!图谋我慕容部,害死老族长,还有诸多族人,今rì不将你等杂碎碎尸万段,难消此恨!弟兄们,都上!”
“杀!”数千骑从四面八方围杀,就连那十万骑兵也是纷纷调转马头折返,在逃跑过程中,那些被安插进来的将领纷纷坠马落下。
慕容皝暗道不妙,连呼道:“冷静,冷静,把刘琨围住,待本将把他枭首祭于父亲灵前!”
可这时,十万多的骑兵陷入了狂暴状态,如何能听的入耳?慕容皝只得奈的与众人勒马于云峰身边。
也不知过了多久,前方骑兵陆续散开,地面上哪还有刘琨?只有几块碎布条、零散的血迹、和不比指甲盖大上多少的肉块,证明了刘琨曾经存在过!
纵然打破虚空,被成群骑兵围住仍是免不了一死。
慕容皝怔怔看着,带着满脸的苦涩,刘琨已被慕容部族人剁成了肉酱,还如以头颅来祭奠他的亡父?
云峰目中现出了一丝同情,把面具递过去道:“论如何,三郎君总是大仇得报,想必缺了刘琨头颅,令尊在天之灵也能理解,来,把这收好罢。”
慕容皝浑身一震,颤抖着手掌接来面具,细细端详着,虎目中不自觉的渗出了泪水。
“扑通!”一声,慕容皝猛的翻身下马,直直跪在了云峰马前,哽咽道:“皝多谢秦王助我复仇,请受皝一拜!”说完,头手覆地,肩头抽搐不止!
云峰也从马背跃下,把慕容皝扶起,摇摇头道:“三郎君请节哀顺便,接下来还请多辛苦点,尽收束散居于吴会的族人,莫要生出乱子才好。”
“皝自当领命!”慕容皝大声应道。
“将军,您看,他们全来了!”慕容皝的声音刚落,庾文君又指向了建康方向。
众人转头看去,以荀崧、桓彝、汴壸、陆晔、顾和、周嵩、袁耽为首,甚至还有谢尚与袁女正,身后则是大批的建康士民,正带着激动的神sè步而来。
云峰正待迎上,庾文君却yīn阳怪气的提醒道:“您要当皇帝了,得自重身份啊!”
云峰狠狠一眼瞪了过去,不悦道:“你哪来那么多的事?当皇帝又如何?就不能上前迎接?”
庾文君眼珠子一转,避重就轻的问道:“将军,文君rì后是称您为陛下呢,还是依然称您为将军?”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全望了过来。
云峰理所当然道:“陛下如何?将军又如何?云峰还是云峰,永远也不会变,只要每个人都把自已做好,对得住自已本心,又何必在乎称谓!”
“哈哈哈哈~~”荀崧欣慰的大笑刚出,就被一阵响亮的笑声盖了下去,陆晔拱手长笑道:“秦王说的好啊,想我吴郡诸人多年来皆被名利蒙了心,今rì受教了!”
“你.....你这老鬼竟敢抢老夫话头!”荀崧立时现出了不满之sè。
“哈哈哈哈~~”陆晔笑的欢,渐渐地,连带顾和、周嵩等人都跟着大笑,笑声迅速传播,从将士们、到百姓、再到云峰,甚至荀崧也是怒sè尽消,每个人都在开怀大笑。
一时之间,大江岸边充满了笑声!
(全书完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m.qidian.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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