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冬凉需添衣,夏暖可听风(下)
陈平默不作声,做了下了,自己为自己甄了一杯茶,他用杯盖恙了恙茶叶,荡起了一圈圈的水波,他使劲的嗅了嗅。顶 点 X 23 U S
“北蛮苦寒之地的茶叶,竟别有一番味道。”说着尝了尝,笑道:“比之长安,要苦涩不少,口感也不够圆润,茶汤也不够澄亮。”
年迈的许镇武老将军两鬓已然微白,他看了一眼陈平,提起了笔悠悠的说道:“那些茶汤澄亮,口感圆润的好茶,背地里不知道要牺牲多少将士的鲜血方能换回来,若你陈平只有这点觉悟,那我可真是高看你了。”
老将军说着话,没有抬起头,仍然一笔一划的写着字。
陈平微微一笑:“我知道你说的意思,不过喝惯了好茶,这些茶始终有些难以下咽。”
老将军的笔停了下来。
陈平是个识趣的人,站起身来,朝着老将军深深的鞠了一躬:“那陈平先行告退,,明日再来叨扰。”
老将军没有说话,陈平恭敬的往后退去,走之前轻轻的关上了门,阻隔了门外的风雪。
屋子里的烧的香薰的烟子盘旋向上,陈平煮的那壶茶依旧在沸腾,老将军想了想,放下了笔,从那壶茶中倒出了一杯,轻轻的抿了一口,然后眉头微皱,重重的放了下来。
“胡说八道!”
陈平裹着袍子走出了将军府,门口候车的四个女人看着他愁眉不展的样子立马冷笑道:“你可是在二皇子面前拍着胸脯打了包票的,让这许镇武老将军手下粮草,若是办事不利,只怕回去不是它拉车了。”
说着,似笑非笑的看了陈平一眼,然后指着拉车的马说道。
陈平皱着眉头上了车,和四个女人挤在了车厢里,四个不会赶车的女人大眼瞪小眼。
“去赶车,现在好歹我的话还管用,你们先替我好好的赶车。”
“你!”为首的女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可别后悔,事情办不妥,我们可不会手下留情。”
陈平摸着胡须,淡淡说道:“既然如此,那还不如趁着我还有话语权,好好的使唤你们。”
突然间,他话锋一转:“对了,你们今晚谁来暖床?”
……
小童走在前面,苏青和徐长安殿后。
洞里的温度似乎没有变化,所以他们不知道外面已经大雪纷飞。苏青还是那副样子,抱着短刀,走两步便咳嗽两声,洞里不似外面一般亮,徐长安也没注意到他沿途丢下的带血的锦帕。
“对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路很长,虽然有些暗,但并不崎岖,所以一路往前也有些无聊。
苏青的声音从前面冷冷地传了过来:“你问这么多干嘛?”
徐长安抓抓脑袋,他一思考问题的时候便喜欢抓着脑袋:“你看我们一路上走了过来,虽然没遇到什么生死危机,可也算一起历险的伙伴,我总得知道你来自于哪,想要来干什么。”
苏青没有回答他,反而是问道:“那你呢?”
徐长安手一摊:“我不怕你笑话,我现在都不清楚自己的身世,时叔把我养大的,不过几个月前这个小老头没义气的溜了,留书让我上蜀山。然后被蜀山莫名其妙的赶了下来,经太师介绍来到了这里。”徐长安大体说了下自己最近的遭遇。
苏青听完之后,停了下来,借着通道里不明亮的光仔仔细细的看着徐长安。
徐长安所说的大部分的事他都没有眉目,可有一件事他却能够对得上来。
毕竟蜀山被围,大军压境,圣皇要求蜀山把那个人的儿子放出来的事他也有所耳闻。
莫非就是他?
苏青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作为那个人的儿子,徐长安的表现终究只配得上“平平无奇”四个字。
不过苏青仔细的端详了一下徐长安,的确和小时候记忆中的那人有几分相似。
徐长安有些局促不安,被人这种盯着看,他只在渭城的花柳巷和凌安府德春
楼见过这种情形,不过那都是花钱的大爷们这样盯着姑娘们看。
苏青收回了目光,快速往前赶去:“我是来找亲人的,你放心!”徐长安一愣神,苏青已经远远的走开了。
徐长安伸了伸手,朝着那道白色的背影大声的喊道:“诶,我们一样啊。”
……
天暗了又亮,大雪依旧在飘,陈平依旧坐着那辆马车赶到了将军府。
那四个紫荆卫也学聪明了些,一大早便找了个车夫候着,不然这个人真的会让她们盯着风雪赶车。
与昨天不同的是,陈平手里多了一个手炉,还带着一壶热气腾腾的茶,隔着老远,都能闻到茶叶的那股清香。
陈平走进了书房,老将军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顾自练着字。
陈平也把这当做了自己的家,打开了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起来。
一个安静的喝茶,一个安静的写字,似乎是两个世界的人。
从始至终,陈平没有说话,老将军也没有说话。陈平喝了几杯茶,起身便走,想了想,他把自己带来的那个手炉放在了桌子上,朝着老将军鞠了一躬,轻轻的关上了门。
等到陈平走了之后,老将军瞥了一眼桌子上的还在沸腾的茶壶,没有说话,看着那个做工并算不得精致的手炉沉思了起来。
陈平出门面色更加愁了,四个女人见状,冷笑一声,不过还是帮他掀开了帘子。
来到这镇蛮府,他们没有住驿站,虽然他们的身份足够,可没有相关的文书,所以一行五人住了客栈。
屋子外风雪咆哮,可生存在这接近北蛮的镇蛮府中,百姓早已有了一套属于自己的御寒之法。
屋子外面虽然简陋,可内部却用兽皮给盖了起来,就连墙壁也不放过,就像是为屋子盖上了一层毛毯一般。
火炉烧得挺旺,窗子也开在了背风的地方,上面还有一层纱网,可以透过纱网观看雪景。
陈平选的这个房间,透过窗子正好能看到一排梨树,只是到了这个时节,叶子早已没了,不过枝丫上铺满了白色的雪,颇有一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韵味。
其中一棵梨树上飘起了红色的丝带,陈平脸色阴沉,走下了楼,当陈平消失在窗口的时候,那根红色的丝带消失了。
楼下有一个大火炉,烧着一大锅开水,老板任由水沸腾,升起来的热气为在楼下吃饭的食客们提供了不少的暖意。
陈平走下了楼,二楼上穿着紫衣的女人立马走了出来。陈平没有搭理她们,点了几个菜,要了一壶茶,便吃了起来。
女人看了下陈平,觉得他真的是饿了,于是便走回了屋里。
女人刚走,门口来了一个要饭的乞丐,寒冬腊月还坚持要饭的乞丐也真是敬业。
若是在其它地方,肯定有人质疑。
可这是最接近北蛮的城镇,也偶尔会有乞丐来讨杯劣质的酒暖暖身子,因为劣质的酒虽然较苦,可度数高,御寒好。
老板每次见到这些乞丐来,都会把早准备好的酒拿出去,那些乞丐也说几句讨采头的好话,千恩万谢的抱着酒壶便走了,这可是他们御寒的好东西。
这个乞丐有些奇怪,不但非要好酒,还硬要守在炉子旁取暖,虽然寒冬腊月,可这店终究还是要做生意,怎能容他胡来。可这乞丐偏生不识好歹,店家无奈,手一挥,几个大汉便出来对着乞丐一阵拳打脚踢。
这动静自然不小,那四个紫荆卫全都站在了二楼。
陈平叹了一声,朝着店家挥了挥手道:“行了,让他和我坐一桌吧!”
四人看了陈平一眼,没有丝毫的怀疑,只是轻轻的骂了一句“老好人!”便回到了屋里。
乞丐坐在了陈平的对面,狼吞虎咽起来。
“大人,不容易啊,来见你非得要挨一顿揍。”
陈平眼睛眯了起来,喝了一口茶道:“谁让你们的丝带挂的这么明显,生怕别人不知道?”
乞丐低下了头,嘿嘿一笑:“大人要我们查的东西,我们弄清楚了。”
他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羊肉汤,接着说道:“二皇子这批粮草原来本就是该运往镇蛮府的,不过自从大人下台以后,兵部又被换上了他的人,每次调运粮草他都克扣那么一点点,本来是想用来补充自己的亲兵的,不过这次大皇子在南方立了大功,他不得不尽快拉拢许镇武老将军,也算是出了血本了。”
陈平冷笑道:“真是好打算,用别人的东西拉拢别人,还得对他感恩戴德。”
“对了,小公子据说在凌安府的夫子庙,那个年轻的小先生对他也还不错,只是……”
陈平眼神一凝。
“只是什么?”
“只是听说范不救要收他为徒,不过被那个小先生阻止了。”
陈平面无表情,喝了一口茶。
“那个道德败坏的老家伙也配当我儿之师?”
……
大雪停了,可风依旧很大。
将军府的小厮已经对这个中年文士十分的面熟,他进入将军府就像进入了自己的家一般,杂役们都热情的和他打着招呼,他微笑着一一回应,直接走向了书房。
老将军的字终于写完了,陈平看向了那副字,对着许镇武深深的鞠了一躬。
“你别费心思了,我这一辈子啊就在这边疆守着,上面那些人该怎么闹怎么闹,该怎么打怎么打,等他们闹好,估计我这一生的使命便也差不多了。”
陈平没有应答,只是盯着那副字。
“将军可把字画送我么?”
许镇武哈哈一笑道:“送你又怎么样,你们始终要在棋盘里纵横捭阖,这副字只属于守着棋盘外面的风雪的那种人。”随即老将军指向了自己。
“我们这种人。”
陈平长叹了一声,看向了桌子上燃烧着的手炉。
“这炉子挺好用,不少人在这里生了根,他们都是粗人不要紧,可他们的孩子,那些个小家伙,一个个一到冬天,手都皴裂了,冒着血珠,他们守卫边疆是应该,他们的孩子却不该受这份苦。”
这位老将军说了很多,待将士如子,将士之子便也成了亲人。
“算是我欠他一个人情吧!”老将军松了口,为了一群孩子。
陈平摇了摇头。
“这些手炉,昨日便已经陆续到了镇蛮府,大约有两万之数,不过老将军不欠任何人人情。”
许镇武满脸的疑惑。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些物资本来就属于圣朝,属于将军,若不是将士在外浴血奋战,哪来他们在长安城里花天酒地?”
许镇武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小瞧这个当年南征北战的运粮官。
“那你如何交差?”
陈平淡然一笑:“我和谁交差?我吃的是圣皇的粮,服的是圣皇的管制,难道还需要和其它人说些什么?”
许镇武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担忧:“可若是如此,我怕你回不到长安。”
陈平朝着许镇武深深一拜:“我能否安全回长安,得看将军了。”说罢看着满脸疑惑的许镇武,附到了他的耳边献了一条计谋。
听完之后,许镇武也眯起了眼。
陈平淡淡一笑,看见桌子上放着的茶,拿了起来,揣在了怀里,许镇武一阵愕然。
“这茶虽然苦涩,却恰如人生啊!”
说罢,便推开了门。
风雪正浓。
许镇武朝着那道背影喊道:“先生留步,这副字赠与先生。”
陈平转头一笑:“算了,算了,不敢当,不敢当。”
“将军往后只需记得一件事,我陈平,终究是一个称职的送粮官。冬凉添衣,夏暖听风,找我陈平便可。”
许镇武看着那道背影陷入了沉思,转身把那字挂在了墙上。
“身经百战人犹在,恨未马革裹尸还!”
“你在的地方,也是战场啊!”老将军轻声说道。
第三十七章 长安的贵人
长安,赵吏之忧心忡忡,当说客的确是件比较麻烦的事。www.uu234.net
虽然说他提出的“霜试”这一计谋得到了朝廷上下的认可,可是在这一计划还没真正的成功前。他们这种兵部的幕僚仍然难入达官贵人的法眼。
所以他们这类人最怕两件事,一是被上司问责,若一旦被上司问责,他们便知道肯定是前方打了败仗,他们这几个幕僚总有人要脱了身上的官服,放下顶上的帽子。
第二件事便是拜访达官贵人,虽然说这些达官贵人不直接领导他们,可这些人仿佛不说他们几句吃饭就吃不香一般,每每看见他们,总是少不了几句冷嘲热讽。
可今天,赵吏之不得不来这家毫不起眼的小巷子里等着一个人。
他有时候真的很疑惑,不知道这些大员们为什么老是喜欢往巷子里面钻,不知道是巷子里的茶或者酒吸引着他们,还是那拥有翘臀的老板娘让他们过目难忘。
反正但凡是能在早朝上说得上话的官员,他们都喜欢小巷子。
今儿个他等的这位,虽然没有较大的实权,可某些方面,他说的话比宰相还有用。
不多时,他等的贵人终于来了。
和常人不同,这位贵人一股子柔美之气,就连文官最喜欢续的山羊胡他也没有,下巴光秃秃的,脸蛋儿白净,这个年纪脸上的皱纹也不深,穿着锦鞋,披着黑色的披风,三五个小厮护送着,踏着积雪走进了巷子。
赵吏之看到目标已经出现,在巷口朝自己的手上呵了呵气,然后跺了跺脚,抖了抖肩头上飘下来的雪,跟着那些脚步走进了巷子。
普通的巷子,普通的民居,他其实老早就打探过了,这里没有什么不怕巷子深的小酒馆,只有一个风韵犹存的寡妇。
他伸向门的手有些颤抖,他实在不想找这么一个机会,这么一个时间去,他丝毫不怀疑当他敲开这扇门,那位贵人一发怒,自己甚至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便人头落地。
不过,若不找这个机会,自己这种人怎么能够入得贵人的眼,见上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他想了想,叹了一口气,死就死吧,手扣在了门上。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起来,还带着一丝丝凝重的味道,过了好久,那扇门才打开,一个妇人慵懒的打开了门,看得出来,收拾得有些急促,鬓角很凌乱。
她理了理鬓角,懒洋洋的问道:“小兄弟,何事呀?”这个女人果真不一般,一开口就让他觉得似乎被一阵暖风拂过,难怪那位贵人寒冬腊月也要来到此地。
他想了想,估计自己直接说来找贵人,这女人知道影响很大,肯定矢口否认,于是换了一个说法:“在下家里遭逢巨变,来这长安城投奔亲戚,行至此地,不识路,身上也没银两,所以前来讨口汤喝
。”
女人看了他一眼,然后瞟了瞟他干净的鞋子,打开了门,带着他走了进去。
他才进去院子,还没看清楚环境,便被几柄长刀架住了脖子,被按住了头,小腿一痛,双膝不听使唤的跪了下来。
“说!你是谁派来监视洒家的?你的主子是谁,有何贵干?”一道尖细的声音传来,赵吏之才想抬起头看看这声音的主人,头才仰起来,便被按了下去,他只能瞥见兰花指沾着茶水洒向了自己。
赵吏之低下了头:“回大人的话,小人的主子并没有吩咐小的做什么,只是有些事,我觉得大人应当知晓。”
“抬起头来,洒家猜猜你的主子是谁?”话音刚落,赵吏之便被人揪住了发髻往后一扯,他不得不抬起了头。
他终于看到了他想拜访的人,脸上仿佛涂了一层厚厚的白色脂粉,面相柔美,乍一看,还以为是唱花旦的名角。
贵人盯着他看了又看,还是认不出这是哪家的奴才。
“你倒是说说,哪个小主子又调皮了?是不是来试探老奴的心思?”贵人淡淡的说道。
赵吏之挣脱了一下,那两个小厮得到指示放开了手,他活动了一下筋骨,这才悠悠的说道:“回大人的话,我的主子只有一个,便是圣皇,小的前来只是送一份大礼而已。”
贵人眼神一凝。
“什么大礼?”
“我听闻二皇子去衮州刮了一层油,然后专收送去了镇蛮府……”赵吏之越说声音越小。
“这小主子不知道这衮州是洒家的地盘么?洒家全靠那里的老乡亲么撑着才有了今天。”
赵吏之的头如同小鸡啄米一般:“谁说不是呢?并且朝中谁不知道,这块地,可是您老人家的念想,圣皇也曾许诺,那里以后就是您的家乡了。”
贵人满意的笑了笑,然后挥了挥手。
“此事我知道了,你能查到这儿,不会就这么简单吧?”
赵吏之嘿嘿一笑,站了起来,抖了抖跪得麻木的腿说道:“有人不想那个送粮官有事。”
贵人眼神一凝,他自然知道这送粮官指的是谁,不过这个称号自从那位威震天下的将军走后便没人再提起了。
他在这长安城自然有眼线,当然知道那人被二皇子从大理寺给提了出来,没想到,这二皇子挺有心的,为了巴结老将军,把那个人御用的送粮官都弄了出来。
贵人最喜欢看到现在这种情况,大家慢慢竞争,他也不敢随意的倒在哪一方,如果能和许老将军站在一起,以后无论哪位皇子得势,自己都不会跌得太狠。
不过有些事情他还是想问清楚。
他看了一眼赵吏之,在大脑中搜索了一下,突然笑道:“洒家还当是谁呢?原
来是最近给兵部长了脸的幕僚啊。”
赵吏之没有回话,低着头。
“我想确认一下你的主子是谁,不然不放心呐!”
赵吏之往前走了两步,贵人身边的人突然拔出了刀。
贵人挥了挥手,赵吏之走近了贵人,沾了一点茶水在自己的手心上写了一个字。
看着手掌心上的“许”字,贵人点着头笑了笑,随即说道:“这件事替洒家谢谢他。” 他突然间打量了一下赵吏之,觉得这个人不错,有胆识,有想法,最重要的是,和那个人有关系,还能查到这儿来,想到这些,顿时起了爱才之心。
“洒家觉得你挺机灵的,要不来洒家身边做事,比你在那兵部好的多。”
赵吏之打了一个寒颤,两腿间一寒,立即说道:“谢大人好意,在下无福消受。”
贵人不在意的笑了笑:“这个地方……”话还没说完,赵吏之立马说道:“这个地方普通的民居啊,在下也未曾见过大人。”
贵人点了点头:“越看你,洒家心里头越是欢喜,洒家身边的人若是有你一半的胆识和想法,洒家也不至于夜不能寐啊。”
“大人为国思虑,夜不能寐,此举感人至深。”
贵人满意的笑了笑,靠近了他,手指划过他的脸庞,那种略微温暖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就你嘴能,讨得洒家欢心。”
……
徐长安一行人走到了下一个洞里,湿气越来越重,明明是在洞中,脚下却如下了大雨一般泥泞不堪。
这个洞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一片泥泞,小童搜索了一下脑袋里信息,他记得师父说过,这个洞里有一株灵草,对异兽大有裨益,可如今一看,光秃秃的一片,什么都没有,看着三人一猫怀疑的目光,他也有些犯嘀咕。
自打进入了这个洞里,小白就精神了起来,此时正在用鼻子使劲的嗅。
苏青也是第一次看到小白做事,这个家伙平日里只会睡觉,可一出来就让苏青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他使劲的揉了揉。
“你这是猫还是狗?”
徐长安有些尴尬,只能说道:“这大概是一只拥有狗鼻子的猫吧。”
苏青看着小白点了点头,小白没有理会他,因为他正死死的盯着前方黑漆漆的通道。
身子躬了起来,犹如待发的弯弓,全身的毛如同刺猬一般炸了起来。
徐长安紧紧的握住了剑,苏青亮出了刀,看着黑暗中慢慢走出的庞然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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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阿鳞(上)
粗且矮的腿,每一步下去仿佛皆有千斤之重。m.www.uu234.net
小白盯着这头火红色的巨兽龇起了牙,一副作势欲扑的样子。
那头火红色的巨兽也看着小白,其它人似乎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
他能感受到小白的血脉,那种对他有压制感的血脉,它双目通红,盯着小白低吼。
徐长安和苏青死死的盯着这只似鳄非鳄,似蜥非蜥的怪兽,汪紫涵也撇过头去不看这头怪兽,不是因为这怪兽太丑或者太吓人,是她一直在压制着自己的**。
那种看见美食垂涎三尺,想吸尽它血液的**。
汪紫涵闷哼一声,嘴角突然溢血。自打得到了那块菱形的石头,徐长安便隐隐觉得汪紫涵不对劲,不过那是人家的事情,他也不便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是个好习惯,也是一个不好的习惯。
徐长安来不及过多的思考,一把扶住了汪紫涵。
突然听得后背有风,伴随一连串的响声,那一阵风过来,带着腥臭味,令人作呕。
徐长安感觉肩头一沉,抱着汪紫涵就地打了一个滚,他之前站的位置顿时泥溅石飞。
这一个动作似乎给这头巨兽带来巨大的负荷,它在那穿着粗气。
那头巨兽的眼里似乎没有小童,它丝毫不管小童,那双眸子渗着血,死紧紧的盯着小白。甚至于连苏青的短刀砍在了它的尾部它都毫无知觉。
徐长安从肩上把刚刚跳上来的小白给提了下来,一把把小白给塞进了怀里。
苏青不知道怎么已经转到了巨兽的身后,徐长安却恰好和它对视着。这副架势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苏青和徐长安两人围住了这只兽。不过现实情况苏青经过短暂的交手便就知道了。
他两是被这只巨兽赶着走。
他的短刀碰到那些鳞片,只能激起一串火花,在赤红色的鳞片上留下一道白色的印记,根本造不成实质性的伤害。
就是现在这头巨兽安静的时候,他拎起短刀砍上几刀这头巨兽都没有丝毫的反应。
鳄鱼般的头颅,微微张开,对着徐长安露出了锋利的牙齿。
它仍然喘着气。
徐长安想起了时叔所说的“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其实不止是人,兽也一样。
这头兽力量可怕,防御可怕,可这行动的消耗确实是大了些。
徐长安当然看得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头行动迟缓的兽针对的是相对敏捷的小白。
徐长安伸手想把怀里的小白给掏出来,凭借着小白的敏捷程度,除非把小白耗累,才能捉到它。当然,等它把小白耗累,估计它自己也没有了更多的力量去针对两人。
他往怀里一拽,拽不出来,脸色有些古怪,他看了一眼汪紫涵有些尴尬,然后又使劲的往外拉扯,胸口处传来了火辣辣的疼痛感。
“老子从小把你带大,你这无赖劲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徐长安话音刚落,那红色的麻麻赖赖的皮裹着的嘴便朝着他袭来。
这一嘴下去,徐长安不死也得半残。
徐长安顾不得拉小白,仓促之下,一下子把汪紫涵推在了墙壁上,用身体护住了她。
徐长安紧紧的抱着汪紫涵,他能感受到女儿家传来的体香,也能感受到胸前的柔软。
不过他来不及慢慢感受就闭上了眼睛,身后的血盆大口已然张开,苏青和小童紧紧的拽住尾巴,却被他一甩,两人重重的打在了墙壁上。
这一瞬间,徐长安想到了很多,想到了时叔,想到了在自己脑海中构造的父亲,还想到了瘸子……他死死的抱住汪紫涵,恨不得把她揉在自己的身体里。
“嘤咛”汪紫涵俏脸绯红,发出了一句声响,小白似乎是在奔跑,它关键时刻引开了巨兽,鄙视的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
同时,洞内不停的有火花闪起,还伴随着巨石的滚落。
汪紫涵低下了头,徐长安恰好能够看到她通红的脸,小白凄厉的叫声不断的传来,汪紫涵轻轻的推开了他,咬着嘴唇骂了一句小色鬼。
正如徐长安所料,小白没有被追上,这只巨兽转个身都难,更别说去抓小白了。
巨兽抓不到小白,连它的影子都看不到,它想起了小白刚刚钻进了谁的怀里,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和当初的他和它一般。
那双红彤彤的眼睛又瞪上徐长安,徐长安一个人背靠着墙壁,手持长剑,一人一兽对峙住了。
这只巨兽有恃无恐,慢慢的靠近了徐长安,越来越近,还不时的用余光瞟着小白。
苏青和小童对视了一眼。
他们没想到这只笨重的兽会有如此高的智商,他抓不到小白,便转过头去对付徐长安。
苏青和小童同时动了,刀芒狠狠的劈在了巨兽的尾部,与此同时,狼戟也砸了上去。
虽然还是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可那头兽顿了一下,盯着小童手中泛着湛蓝色的狼戟。
徐长安眼见得巨兽的注意力被引开,小步的背靠着墙壁,慢慢的移动。
那头巨兽立马察觉到了徐长安的动作,一声怒吼,尾巴高高扬起,重重的打在了苏青和小童的身上。
汪紫涵长鞭出手,卷住了小童,苏青重重的摔在地上,喷出了一口鲜血。
小白努力的叫着,也无济于事,巨兽完全不受小白的影响,迈着坚定步伐走向了徐长安。
它知道,只要对付这个人类,那个美味的小家伙自然会送上门来。
他能感受到巨兽的怒气,也能感受到巨兽的力量,每一步踏下都有一种大地在颤抖的错觉,徐长安甚至能看清巨兽微微张开的嘴中那些粘稠的唾液和留在牙缝的肉。
不过越是这种时刻,徐长安越发的冷静,这只巨兽的每一步,每一个动作在他的眼里被无限的放慢。
徐长安深吸了一口气,脚往后蹬,蹬在了墙壁上,然后高高跃起,巨剑聚过头顶,大喝道:“奔雷斩!”
红色的剑气从天而降,狠狠的砸在了巨兽隐隐凸起的脑袋上,同时激起了洞里的泥浆。
《奔雷》本就属于刚猛一类的剑诀,徐长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和这头巨兽以硬碰硬。
或许是被这股气势所吓到,也或许这一剑斩下巨兽的脑袋发晕,他停住了。
小白见到这个机会,鼓起了勇气,朝着巨兽的头上扑去。
“噗嗤!”如同水泡被刺破一般的声音传来,一股鲜血从巨兽的眸子里喷了出来,小白的爪子准确的刺入了巨兽的左眼之内,它痛苦异常,不停的在泥水打滚,徐长安见此情形,一把抓过了背摔落在地,浑身沾染着鲜血和泥浆的小白。
徐长安扶起了瘫坐在地的苏青,两人靠着墙,喘着粗气,看着不断翻腾的兽 ,两人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之感。
相视一笑,虽然没有说话,可两人都知道,此时的一笑,胜过了千言万语。
小童疑惑的看
着那只痛苦的巨兽,试探着小声的喊道:“阿鳞?”
巨兽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停止了翻腾,用仅剩的右眸盯着小童。
小童举起了手中的狼戟,泛着蓝光,那些蓝色的光芒笼罩住了这头巨兽。
这头叫阿鳞的兽停止了挣扎,安静的沐浴在蓝色的光芒之中,如同一只安静的猫。
突然之间,阿鳞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右眼越来越红,额头上的凸起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出来,长成了两只角。
它张开了血盆大口,对着狼戟咆哮,挣脱了蓝色的光芒。
小童面色十分凝重,眉头皱成一团,如同一个小老头。
他把狼戟一抛,稳稳的插在了阿鳞的面前。
“畜生!你可识得这支戟!”
阿鳞眼中的红色退了一些,身上暴戾的气息也消散了不少。
“你可记得,你原本只是一只寻常的赤鳞兽,是谁助你开化,助你修行!”
阿鳞低吼了一声,低下了头。
那个身中剧毒的男人手持这支狼戟如同天神下凡一般把它从那些异兽的嘴中救了下来,然后给了它一颗丹药,帮它疗伤,在男人越来越虚弱的日子里,他和那个男人相依为命。
那个男人教会他怎么捕食,怎么提升自己的实力,那个男人还会在某些安静的时刻静静的和它讲述他的过往。
它把那个男人当做了自己的父亲。
有一天,那个男人依然和他轻声的说着他的过往,他说到那个白衣胜雪的将军手执长剑,宛如谪仙降世,于两万人的包围圈中救出了他们兄弟。
男人越说声音越小,最后他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说道:“阿鳞,我想睡会,记得不要吃洞里的草,这是那头毒蛟伴生之物,你是个蠢东西,受不了那种霸道的药效。”
男人经常说它蠢,它也不以为然,毕竟长得像鳄鱼和蜥蜴杂交出来的赤鳞兽是异兽之中最低端的存在。
它被他救起来的时候,本来就是一个又蠢又笨的小东西啊。
男人说完之后,便安静的躺在了那个木头打造的盒子之中。
它记得,男人救它时的样子;
它记得,男人抚摸他皱巴巴的皮肤时皱眉的样子;
它还记得,男人告诉过他,千万别吃那株草。
许多事情它都记得,它兢兢业业的守在这里,偶尔会通过地下的河水跑出去晒晒太阳,没事的时候就在这将冢里打转。
它开始对这株草感到了好奇。
终于有一天,这株草发出了强烈的香味,引诱着它,它慢慢的靠近了这株草,以肉食为主的赤鳞兽那一顿只是吃了一颗草。
慢慢的,它感受到了身体里充满了能量,身上慢慢的长出了赤红色的鳞片,脑袋就像要裂开了一样。
后来,它有了强烈的**,杀戮的**,不停的潜到地下河里去捕食,偶尔出去晒太阳看见的过路人便成了它的食物。
最后,它的意识也模糊了起来,它凭借着一股冲动做事,它已经不再是那个又蠢又笨的小东西了。
小童的话,让它短暂的清醒了过来,它的右眼中出现了柔情还有一丝渴望,被解脱的渴望!
可突然之间,一阵阵血气不停的在它身体里翻滚,它眼中出现了暴戾之气,身体周围环绕着一圈圈黑气。
“嗷!”它痛苦的抬起了头仰天长啸!
第三十九章 阿鳞(下)
阿鳞的身体似被充了气一般,不停的变大,最终占据了整个山洞的三分之一左右,每一次呼吸声,便如同雷声一般在众人耳边炸响。www.uu234.net
汪紫涵把头埋进了徐长安的怀里,苏青连忙用身体护住了小童,小白才想钻进徐长安的怀里,却发现它的地盘早已经被人占了,只能睁大了无辜的双眼,浑身湿漉漉的,带着一身的泥浆趴在了徐长安的头顶上。
水珠渗过白色的毛,一点一点的聚集在毛发的尖稍处,最终挽留不住变大了的水珠,“啪嗒”一声打在了徐长安的鼻尖。
阿鳞此时十分的痛苦,抬起了前爪,抓向了自己的头部,它似乎在和自己体内的那股杀戮**对抗。
徐长安紧紧的抱住了汪紫涵,小白不满的叫了一声,抖了抖身体,身上的泥水如同小雨般纷纷打在了徐长安的身上。
它看了看徐长安此时狼狈的样子,开心的叫了一声。
虽然不知道下一秒会怎么样,葬身兽口还是乱脚踏死。可无论是哪一种结果,徐长安此时竟有一种从未感受过的幸福感。
毕竟头顶有猫,怀里有人,还敢奢求更多么?
耳边突然传来兽吼,徐长安狠狠的拍了自己一巴掌,怎么这个时候还在想这些?
他悄悄的看了一眼苏青和小童,小童此时已经从苏青的怀中钻了出来,满脸关怀的看着阿鳞。
阿鳞一声怪吼,狠狠的撞向了另外一侧。
听得“轰隆” 一声巨响,汪紫涵虚弱的问道:“怎么了?”
徐长安愣了一下,想了想,按了一下汪紫涵的头,把她抱得更紧了。
“别出来,危险。”
小白在头顶鄙夷的俯视着徐长安。
阿鳞不断的撞击着墙壁,墙壁上碎石滚滚,徐长安真怕它把这洞给撞塌了。
它不停的用长出来的犄角去撞击墙壁,希望把这个怪东西给撞断。
可惜事与愿违,那根长出来的犄角似乎比他身上的鳞片更加的坚硬,它把自己折腾得伤痕累累,那犄角却依然安然无恙。
阿鳞发出了怪叫。
赤鳞兽的低吼之中混杂着丝丝龙吟。
小白听到这龙吟声,身体里某种血脉被激了起来,发出了狂傲的低吼。
它瘦小的身躯站在了徐长安的头顶,仰起了头,仿佛根本不把阿鳞放在眼里。
苏青听到这两道争锋相对的吼声,微微感到意外。
“这是……白虎的啸声和龙吟?”
他有些不确定,他实在不敢想象这只鼻子很好用的小猫身体里居然有白虎那种狂暴异兽的血脉。
更让他感到惊讶的还是阿鳞,这只异兽里最低等存在会拥有龙的血脉。
这是两种传说中的生物,若是这两声啸被百姓们听到,肯定会激动的下跪许愿,因为这是祥瑞的代表。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远古时代,洪荒异兽称王的时候,人类不过是它们的玩物而已,一群记性不大好的玩物而已。
当人类的时代来临,居然把当年的大敌当做了祥瑞。
阿鳞的注意力被小白吸引了过去,红彤彤的大眼睛死死的盯着小白。
小白很想后退,可他身体里的血脉不允许他后退半步,他的骄傲也不许它后退半步。
不过是一只赤鳞兽而已,不过是一丝龙王血脉而已。
看到阿鳞的目光扫了过来,徐长安把汪紫涵抱得更紧了,他想腾出一只手把小白给拉下来,可小白却倔强的躲开了他扫过头顶的手。
汪紫涵听到这龙吟声颤抖得更加的厉害了。
徐长安只当她是害怕,用手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背。
“有我呢。”
徐长安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了下来,两只兽气势汹汹的对决,他成了最无辜的受害者。
他现在只想尽快让阿鳞别那么针对小白,他只
能朝着小童看了一眼。
小童看向阿鳞的目光中充满了心疼和怜悯,可对于徐长安的求助他也束手无策。
阿鳞承的是他师傅的情,并不是他的情。
甚至今天他才第一次见到阿鳞,他也不知道兽有没有爱屋及乌这种说法。
两兽对峙,阿鳞率先动手,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徐长安咬来,它的身体变大了,这一扑,有一种要把墙壁给坑通了的架势。
徐长安躲无可躲,那血盆大口冲着自己咬来,这一口下去,不断为两截那才真是奇迹。
“阿鳞!”
小童大声的吼着,可惜阿鳞并没有反应,依然朝着徐长安扑去。
“哐当”一声,牙齿和铁器碰撞的声音传来,阿鳞皱了皱眉,想把撑着自己上下牙齿的东西给咬断,可这一用力,疼痛感便席卷而来,它的牙齿居然不如铁器锋利。
小白看着焚自行抵住了阿鳞,抓紧机会立马跃到了阿鳞的头顶,抓住了新生的犄角。
阿鳞才吃过一次亏,怎么可能再吃一次,当小白跃上它的头顶的时候,他立马张大了嘴,把焚给吐了出来,不停的摇晃着脑袋,它可不想让小白再次找到机会,戳瞎它另外一只眼。
虽然他不停的摇晃,可对于灵活的小白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影响,小白死死的抱住犄角,看着下方那颗巨大的眼珠。
机会!
阿鳞低头的一瞬间,小白扑了上去。
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小白的爪子被眼帘给阻挡住了,阿鳞露出了一个人性化的嘲讽,它故意露出的破绽终于引来了鱼。
小白愣了一下,下一秒,一只巨大的爪子扑向了自己,小白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越往下水越多,小白躺在了一个坑里,地下水弥漫,慢慢的淹没了它的身体,徐长安的心揪了起来,似被针戳了一下。
小白躺在了泥坑里,没了动作。
徐长安的双眼慢慢红了起来,身上一股陌生的气息慢慢升起。
可一瞬间,那股气息消失殆尽,坑中小白的身体慢慢的有了起伏。
突然之间,时叔留给他的玉佩发出了绿色的光芒,射向了小白,小白似乎是得到了某种神秘的力量,站了起来。
它静静的站在泥坑中,低吼着,在玉佩的加持下,身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白虎虚影。
虽然说是巨大,可比起阿鳞来还是小了不少。
阿鳞眼中全是凝重,体型不能代表实力,这白虎的虚影给它带来了巨大的威胁。
小白和白虎动作同步,同时轻蔑的看了一眼阿鳞,缓缓举起了爪子,轻轻的盖了过去。
这爪子看似轻,可阿鳞却重重的打在了墙壁上,整个山洞如同要塌了一般,碎石不断的往下落,特别是阿鳞所处的位置,不一会儿就被石头给覆盖了。
直到完全看不到阿鳞的身影,小白身上的虚影也慢慢的淡化。
它转过头,虚弱的冲着徐长安叫了一身,便倒在了地上。
汪紫涵从徐长安的怀里钻了出来,担忧的看着小白,徐长安顾不得小白身上的污泥,一把将小白抱了起来。
小白静静的在他的怀中,连呼吸都消失了,徐长安使劲的摇着小白:“别睡啊!别睡啊!”徐长安的声音越来越小,小白没有一丝的气息。
“别死啊!”徐长安的声音有些沙哑。
小童也有些难受,想到在夫子庙里的时候,小白和自己玩耍的情形,他鼻子一酸,眼泪也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徐长安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了时叔留下的那块雕刻着佛的玉佩,放在了小白的胸口。
刚刚就是这块玉佩给了小白力量,现在它却没有了任何的变化。
徐长安失望的看着有了一条细微裂缝的玉佩,想把它直接扔出去,但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
他站了起来,红着眼,拿着焚,走向了阿鳞被埋的地方。
“别这样。”汪紫涵想尝试拉住徐长安。
徐长安低着头,甩开了汪紫涵的手,一剑又一剑,把那些巨石给挑开。
终于,露出了阿鳞的身体。
他的身体变回了原来一般大小,身上的鳞片也变回了赤青色,它像一只小鳄鱼一般静静的躺在地上,就像睡着了一般。
徐长安看着还有呼吸的阿鳞,举起了长剑。
小童突然出手,长剑劈在了狼戟上。
徐长安双眼通红,不解的看着小童。
“小……小……主人。”
躺在地上的阿鳞突然口吐人言。
徐长安往后退了半步,可手中的长剑却没有放下。
小童也被阿鳞吓到了。
苏青摸着下巴突然说道:“它在尝试着驱除自己体内强大的血脉,准备化形!”
徐长安还是一脸的迷茫。
“妖和兽本来就是两种不同的东西,妖一般是由血脉不强的动植物修炼而成,吸天地精华,最终化为人形。可异兽不一样,它们生来就有强大的力量,修炼也极快,可这一辈子它们都只能是兽体。上天是公平的,虽然强,却丧失了化为人形的能力。”
“这只赤鳞兽本来早可以化形,虽然说赤鳞兽也属于异兽,可它的血脉太弱,只能算是强一点的普通野兽而已。他应该是化形的时候被一种强大的血脉入侵,而它又驾驭不了这种血脉,所以变成了这种样子。”苏青快速的分析道。
小童咬咬牙,看向了徐长安。
“给我一个机会。”他走向了阿鳞,蹲了下来,轻声的喊道:“阿鳞。”
阿鳞抬起了眼帘,看看小童,再看看那柄狼戟,咬咬牙,头部慢慢的变成了一个小男儿的样子。
一个很丑,一半脸上还有着鳞片,可却有些让人心疼的小男孩。他看着小童,喊了一句“小主人”,然后再看看自己没有变化的下体,一下子哭出了声。
“对……对……不起。”阿鳞抽泣着说道。
“老主人走了之后,我一直努力修炼,可每次化形都差那么一点,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了,就想起了老主人说过的,这里那株对异兽有裨益的药。”
“于是我不顾老主人的警告,偷偷的吃了这药。吃了之后才发现,这株药里面有一丝蛟龙的血脉,甚至还有一丝那条毒蛟的残魂。”
阿鳞看向小童的眼中全是后悔。
“之后那条毒蛟就和我抢夺身体,于是我慢慢的没了意识。”
“幸好刚刚白虎大人显化,压制住了毒蛟的残魂,我才能够出来。”
小童满是怜爱的看着他。
阿鳞脸上满是愁容,立马哭了出来。
“阿鳞是不是很可恶,阿鳞知道错了。”一边用着还在适应着的手擦着眼泪,一边哭诉。
小童心一软,抱住了阿鳞。
徐长安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阿鳞边哭边说道:“阿鳞错了,阿鳞不该偷吃,阿鳞真的很笨。”阿鳞越说,语气越弱。
小童叹了一口气。
“没事了,没事了。师父一定会原谅你的。”
阿鳞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真的吗?”小童认真的点了点头。
突然之间,阿鳞的脸消失,变成了兽的模样,他趁着最后的意识一把推开了小童。
小童惊骇的看着这一幕。
阿鳞的脸不停的在人与兽之间转化。
“小主人杀了我!”话音刚落,有转变为一阵龙吟。
“小主人,用狼戟刺穿我的身体!”阿鳞又抢回了主导权。
小童看着不断变化的人和兽,不知所措。
阿鳞再次取得了上风,看到了犹豫的小童,抓起了小童的手,自己朝着狼戟撞去!
噗嗤一声,阿鳞的鳞片因为已经退化,狼戟轻松的穿透了它的身体。
它的人脸维持住了,那条恶蛟也死了心,没和它在争夺身体了。
阿鳞开心的笑了起来:“我终于解脱了,谢谢小主人。”
看着被狼戟穿透的身体,他笑了,再看了一眼躺在泥坑中的小白,然后看着徐长安。
“你是小主人的朋友吧,白虎大人只是受了重创,我的内丹里有恶蛟的血脉,对于我来说是毒药,可对于白虎大人来说却是大补,希望白虎大人没事。”
小童嘴唇颤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主人,老主人真的真的不会怪我么?”它一连说了两个真的。
小童重重的点了点头。
“一定不会!”
阿鳞笑得很灿烂,脸上顿时被鳞片覆盖,它变成了那个小小的赤鳞兽,满足的走了。
第四十章 海兽图志
阿鳞走了,身体里的那缕残魂不甘的咆哮了一声,可这又有什么用呢?因为阿鳞吃下它的伴生草的原因,除非它完全占据阿鳞的身体,否则只能和阿鳞同体同命。m.www.uu234.net
阿鳞只能用这种方式终结自己的生命,他不敢想象若是它的身体被恶蛟占据会对主人和小主人做出什么事。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做,或许是因为感情?或许是报恩?
或许它做出决定之前突然想到了曾经,它趴在孱弱的主人身边,主人打个盘腿坐下,仔细的端详着狼戟,然后便和趴在脚边的它讲那些事。
讲他们铁血十三骑如何冲破天下第一的骑兵,雪狼骑。还讲将军怎么于万人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也讲朝堂上见不到的刀光剑影。主人也曾和他说过,若不是将军智谋无双,从中斡旋,他们铁血十三骑大概不会因为战斗死亡,而是会跪在一个菜市场中,等到午时三刻,那些伪善的文官们露出可惜的神情,然后毫不犹豫的丢下令牌,最后让人编造一个个故事,那些百姓听了之后会往自己身上丢鸡蛋和番茄的那种故事。
每次讲到这些,主人总是一副很累的样子。
讲到战场上的事,主人总豪气万丈。但一说到朝堂上那些事,他便皱起了眉。
它曾经一直不明白,难道唇舌比刀枪更加可怕么?
主人也曾说过,掌握刀枪的是热血和**,支撑唇舌的是利益、现实和懦弱。
他们不怕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大不了马革裹尸;最怕那些怯懦的文人,不敢伸手要,便想尽各种方法,用两瓣唇就能抹杀他们的所有功绩。
怕的不是唇舌,而是隐藏于人性之中的兽性啊!
每当它扬起脑袋一脸迷糊的看着主人时,主人总会拍拍他的小脑袋笑骂道:“真是个又蠢又笨的小家伙。”
以前他不懂得,就在做出决定的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
它所求的无非是老主人安息,小主人平安,大概这就是它兽的身体里埋藏的一点人性吧!
老主人也经常拍着它的脑袋说道,兽不如人,人也不如兽啊!
它好像终于明白了。
阿鳞躺在小童怀里,双眼无神看着墙洞的顶部,它的鲜血从伤口中留了出来,沾染了小童一身。
突然之间,一颗泛着红光的东西从阿鳞的身体中飞了出来,徐长安眼疾手快,一把捞住。
徐长安展开手心一看,一颗内丹安安静静的躺在了他的手心里,他尴尬的看了小童一眼。
小童抬起头来,脸上还有泪痕,看了一眼毫无生气的小白,抹干了眼泪挥手让徐长安拿去救小白。
当内丹进入小白的体内时,小白身上突然出现了一股暴戾的气息,可仅仅是一瞬间,那股气息消失殆尽,徐长安松了一口气,小白也慢慢有了呼吸。
徐长安把小白
收好,帮助小童把阿鳞埋好之后,三个人都盯向了小童。
小童看了一眼三人。
“接下来应该没有危险了。”苏青和徐长安都不信任的看着小童,因为之前他也是这么说的。
小童低着头,接着说道:“根据师父给的消息,接下来便是海兽图志和炼制过的蛟龙内丹!”
……
南方,海边。
南北的天气差距颇大,北方大雪飘飘,南方艳阳高照。
海浪不断的涌来,风也一波接着一波的席卷而过。
风扬起了他的披风,吹起了他的鬓角,鬓间已有点点斑白,若是不看正面,真以为这人是个老头子。
面容坚毅,犹如刀削斧凿一般,棱角分明,单看容貌,就能令不少喜欢阳刚之气的女孩子魂牵梦萦。
他右手作爪状,朝着海水一抓,一只巨大的金色龙爪虚影顿时浮现,海水不停的翻滚,呼啸着。他的右手慢慢的合拢,海水顿时铺天盖地而来,犹如海难发生一般。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松开了右手,海面犹如被煮沸了的热水放入了冰块一般,顿时安静了下来。
身后传来了掌声,穿着兽皮和坎肩,头上戴着五彩羽毛的男子赤着脚,拍着掌走了过来。
“大皇子好实力,若能更上一层楼,这南方诸部落还不臣服于圣皇脚下?”
大皇子的眼中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不过只是一闪而过,穿着兽皮头顶上戴着五彩羽毛的男子并没有察觉到。
南方,部落林立,这个男子叫做乌达,当初只是一个小部落的首领,大皇子被派来镇守南方恰巧遇上这个小部落差点被人灭族,大皇子心念一动,把他救了下来,还帮助他把他的丹鸟部壮大成为南方五大部落之一。
大皇子自然不会做赔本的买卖,与其他来拼死拼活,不如扶持一个当地的势力,等它完成合并之后,架空它。而且由他掌控着丹鸟部,南方哪里能腾得出手来骚扰圣朝。
大皇子听到他的话,瞥了他一眼,他要的不是臣服于圣皇或者圣朝,他要的是南方臣服于他!
不过他很好的隐藏了自己的情绪。
“让你帮忙找的东西找到没?”大皇子淡淡的问道。
乌达摇了摇头:“这海兽图志上一次出现,是十八年前,现在已无法查证了。”
大皇子眼神一凝,一股杀气直冲着乌达席卷而去,乌达闷哼了一声,海滩上的沙子被染红了一片。
“我不想知道过程,你们怎么找是你们的事,我只需要结果!”
乌达立马跪了下来,连忙应答。
“还有,记住!以后事情没有做好之前,千万不要对我嬉皮笑脸!”
大皇子轻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滚吧!”
乌达慢慢站了起来,眼神中充满着仇恨和不甘,毫不掩饰。
大皇子丝毫不在意,
蜉蝣仇视大树,有用么?难道还想蜉蝣撼大树么?
大皇子不屑的撇撇嘴,一个贱民而已!
不过立马他愁容满面,吐出了一口鲜血,他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小臂上已有一些鳞片。
“反噬越来越严重了。”他自语道。
当初,他没听从圣皇的警告,急功近利,导致这武评第三的龙皇功出现了反噬的情况,圣皇帮忙查探了他的身体,只是让他寻找具有真龙血脉的东西回去,才能够彻底的治愈他。
可自打他出现了反噬的情况之后,圣皇对他的偏爱也越来越少了。
他盯着这片海域,也不知道龙血草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具有真龙血脉的东西,除了真龙和快要化龙的蛟之外,便只有龙血草了。
真龙和蛟龙的实力,前者即便是如今的圣皇都难以望其项背,后者的话,即便是境界稳定了的大宗师与之一战,都不敢打包票说一定能胜。
更别说刚刚进入大宗师的圣皇了。
所以他必须找到龙血草,可传言中比大陆还大的南方海域如此辽阔,只能借助海兽图志才能确定龙血草的方位。
海兽图志传言是一位通天的大人物所绘制,其威能虽然说不如山河社稷图,甚至还不如徐长安手里的焚,可这些并不影响它的地位。它真正的价值是上面有整片海域的信息,当然也包括每个地方有什么兽,有什么奇珍,应有尽有。
海兽图志可以算得上是海边人的至宝了。
大皇子想到了那个位置,那个高高在山的位置,狠狠的捏起了拳头,一定要找到它!
……
当听到海兽图志这个名字的时候,徐长安和汪紫涵都感到十分的陌生。
看着苏青惊叹的样子,两人的脸上都出现了一丝迷茫,苏青叹了一口气,一路上把海兽图志的各种传闻都说了出来。
苏青丝毫没有掩饰他对海兽图志的渴望,说完之后,他盯着徐长安。
“如果你真是那个人的儿子,这东西我不和你抢,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虽然他和苏青交情不深,但一路上对他和小童都颇为照顾,特别是面对阿鳞的时候,为了救他还受了伤。
即便算不上生死之交,可徐长安觉得他绝对是一位能够信任的伙伴。
“你说。”
“假如你得到了海兽图志,在我没找到我的亲人之前,如果你要出海,记得通知我。当然如果那东西和我有缘,若你要用,我也毫不吝啬。”
徐长安笑了,苏青的坦荡让他十分的舒服,对这个人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一路上果然没有任何的危险,除了汪紫涵状态不对之外,他们走得难得的顺利。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又看到了一道光芒。
一块泛着金色的羊皮静静的悬浮在空中!
苏青看到了这块羊皮,毫不掩饰眼中的狂热!
第四十一章 他的一生(上)
古老的羊皮泛着神秘的金色,比金子对人的吸引力还大。顶 点 X 23 U S
它在空中轻轻的旋转,彰显着他的不凡,光芒流转,苏青的眼睛红了起来。
汪紫涵也看向了那张地图,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冥冥之中和它有所感应。
小童则是盯着徐长安,虽然徐长安没有亲口承认,可他知道,徐长安就是世子。
他拿到了赵天豪的传承,总觉得过意不去,这么好的东西,若是师父知道世子前来,一定会先让世子选的吧?
小童衷心的希望能够徐长安能够拿到剩下的机缘。
徐长安笑笑,似乎知道了他的想法,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没事的,各人自有机缘。”
看到了徐长安洒脱的一笑,小童逐渐把他的影子和小先生的重合在了一起。
苏青看了一眼三人,随即说道:“这海兽图志虽然比不上神器,可想要得到它,掌控它,则需要和神器一样,经受过了考验,方能使用他。”
苏青简单的说完之后,看了他们一眼,便站到了海兽图志的下方,徐长安见状,左手拉着汪紫涵,右手拉着小童,三人也和苏青并肩而立。
一会儿,一道金色的光芒降临,徐长安眼前一亮,便来了海边。
晴空万里,海风漾濞,路边的椰子树微微弯腰,风中有椰子的清香和它带来的咸腥味。徐长安目之所及,空无一人,只有几只海鸥时不时的停在了海面上。
“紫涵!小童!苏青!”他把手伸到了嘴边大喊了几声,只有海风回应着他,他突然一愣,感到了不适,往后背上摸了摸,背上的焚不知所踪,又往怀里掏了掏,小白也没了踪影。
失去了这些东西,他的安全感顿时没了,自打从渭城出来,他的剑和小白给了他最大的安慰。
他似乎回到了渭城的时候,他似乎成了渭城那个靠嘴皮子和拳头打架的少年。
他心里有些害怕,不知道为什么就来到了这个地方。
他一路走,一路喊,可始终不见三人的踪影。慢慢的,就连高悬于空中的太阳也日薄西山,歪歪斜斜的挂在了西边。
他口干舌燥,用舌头舔了舔开裂的嘴唇,可惜的是,嘴里也没了多少的唾液,丝毫解决不了现在的问题,而且他的喉咙也火辣辣的疼。
徐长安叹了一口气,双手扶着膝盖,无奈的看着海水,若这不是海,是一片湖那该多好。
现在的他张一下嘴,上下嘴皮都能扯出粘稠的丝线,也不知道是不是仅存的唾液,还是其它的东西。
他抬起了头,突然看到了不远处的海边有浓烟升起,心下大喜。
有烟的地方便有火,有火的地方一定有人。
在这海边,有人的话,那个人身上一定带着淡水。
徐长安突然振奋了起来,四肢又充满了力量。
他小跑着朝着那处浓烟升起的地方跑去,终于看到了远处的木屋,才看到木屋,他的脸色就变了那是一栋燃这熊熊烈火的屋子。
徐长安犹豫了下,不知道要不要去救火,凭他现在的状态,根本不能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
倘若他拼死去救,里面却没了生人,还把自己折了进去,是不是有些傻?
他正想着,突然就听到了大火中传来的声音,他的面色有些古怪,正担心什么,疑虑便立马被打消了。
他没有丝毫的迟疑,脱下了衣服朝着海边跑去,他用海水把全身浸湿,同样把脱下的衣服也给浸湿,看着滚滚狼烟,他咬咬牙,披上了袍子,朝着声音来的地方跑去。
大火烧得很旺,不少木头摇摇欲坠,徐长安跑向了声音的来源处,看见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满脸的黑灰,正被火光包围。
徐长安想都没想,便直接冲了过去,他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只手抄起小孩就往外跑,身后传来了噼里啪啦火烧木头的声音和火星不停的飞到了身上,可那些四溅的火星一遇到徐长安浸湿的衣服,便立刻暗了下去。
徐长安喘着粗气,终于跑了出来。
他还没来得及回头看,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整座木屋轰然倒塌。
徐长安瘫倒在地,不停的喘着粗气,他现在连微微呼吸都痛,嘴唇应该冒出了血珠。
而且他的湿衣服上也有不少的海水溅进了嘴里,嘴唇的痛直入心底。
这一刹那,他突然觉得好累……好累……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徐长安突然感到嘴里一阵清凉,他想使劲的睁开眼睛,却发现做不到。他在梦中梦到了一口泉水,自己趴在了井边,大口大口的喝着清冽甘甜的泉水,痛快极了。
那泉水不断的涌入喉咙,犹如久旱逢甘霖一般,滋润着他身体的每一处,身心俱舒。
徐长安突然觉得有些冷,从梦中惊醒了过来,一个小男孩不停的用瓢往桶里舀水泼到了徐长安的脸上。
徐长安嘴里不停的咂着水,干裂的嘴唇犹如干裂的土地一般,得到了雨水的眷顾,便焕发了生机。
他费劲的睁开了眼睛,小男孩在他的眼中慢慢的展现出了全貌。
脸上被碳抹得很黑,瘦的皮包骨头的小男孩看见他醒了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虽然现在已经到了夜晚,可天上明月高悬,天边星河灿烂,加上小男孩洁白的牙齿和微微的海风,徐长安突然觉得很舒服。
“你醒啦?”小男孩问了他一句没等他回答便立马跑远了。
只见他跑到了倒塌的木屋哪里,抽出了几块还在冒着黑烟带着火星的木头走了过来,他把那些木头搭了起来,然后趴了下去,不停的吹,那些木头上很快的冒出了火光。
看着火光慢慢变大,小男孩展颜一笑道:“可以烘衣服了。”
徐长安点了点头,看着这个不是很伤心反而有些开心的小男孩总是感觉很怪,哪里怪一时间却又说不出来。
徐长安看着桶中的清水,小男孩立马把瓢递了给他,徐长安才想烘衣服,小男孩立马接了过去,乖巧的坐在了海滩边。
“你一个人住这么?你的家人呢?”徐长安坐了会儿,享受着小男孩亲手烤的烤鱼,终于问出了这两个问题。
“当然不是,我和父母住在一起。”小男孩淡淡的答道。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徐长安看着那些在沙滩上的兵刃慢慢的问道。
小男孩赤着脚,抱着双膝,月光正好打在了他那破了洞的膝盖上。
“海边来了一群强盗,要一份藏宝图,我父母哪里拿得出来,他们不信,便把我父母杀了,他们发现了我,也许是看我小的缘故,就把我锁在了屋里,放了一把火。”
徐长安拳头捏了起来,狠狠的骂了一句:“畜生!”
一拳狠狠的打在了沙滩上。
小男孩突然笑道:“没事没事,别生气别生气。”
徐长安这才反应过来哪里不正常了。暗理说,一般的正常人听闻父母的死讯,皆会放声大哭,即便能把感情压抑得最好,也会闷闷不乐,他实在没有见到过父母死了还如此开心的小孩。
“为什么?”徐长安不敢小觑这个男孩,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小男孩笑了笑,淡淡的说道:“你真想知道?”
徐长安点了点头。
“那些海盗是我骗来的,我送他们一颗大珍珠告诉他们这家人有一张祖传的航海图,通
往一个小岛,小岛上全是财宝。他们过来找不到,便杀了我的父母。”
小孩说的很平静,仿佛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一般,就好比他在海边抓了一条鱼,不在意的说道:“诺,这是今晚的晚餐。”语气很随意,可这真相却是很残酷。
徐长安不自觉的退了半步。
他从小到大,虽然没有父母,可时叔视他如己出,而且他隐隐有种感觉,他的父亲为了他留下了很多的后手,还放弃了一字并肩王的身份。
他从来不会想,也不敢想这种弑 父的情节会出现。
小男孩睁大了眼睛,天真的看着他:“很惊讶么?”
“你看看我的身体。”小男孩站了起来,瘦骨嶙峋,皮肤皱得和老人们的一般,头发稀疏且黄,他拉开了自己的袖子,手臂上全是划痕。
徐长安微微有些讶异,还没等徐长安发问,小男孩接着说道:“你看我这么瘦,以为我家一定很穷是吧?”
小男孩摇了摇头:“说实话,我家一点都不穷,每次他们站在小渔船上用绳子拴着我下海去采上来的珍珠就值好多钱。听说那些珍珠拿去城里换,能换上一幢大房子。”
徐长安静静的听着。
“他们都很胖,每天都吃山猪山羊,也许对于你来说,这些不贵重,可对于生活在海边的我们来说,山猪山羊的地位和海鲜在你们眼里的地位一样。”
“当大火烧在他们身上的时候,他们身上发出了滋滋滋的声响,那是油的响声。”小男孩舔了舔嘴唇,徐长安突然觉得他有些变态。
小男孩似乎读懂了徐长安的内心,随即脱下了身上的衣服,光溜溜的站在了徐长安的面前。
徐长安微微叹了一口气,接着月光,他能看到小男孩身上密密麻麻的血痕。
小男孩笑了,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他们打的,不开心就打我,而且不给我吃的,他们吃剩的山猪山羊我只能去 舔舔骨头。”
小男孩深吸了一口气,一脸的陶醉:“真香啊!好想吃吃肉。”
徐长安忽然有些心疼。
“你是亲生的么?”
徐长安问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想起了那个瞎了眼的王小明。
“不知道,在外人面前他们叫我儿子,没人的时候叫我小畜生,我知道他们只是需要我去采珠而已。”
徐长安叹了一口气,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你觉得我错了么?”
徐长安摇了摇头。
“那你是认为我做得对咯!”小男孩高兴的拍起了双手:“他们真的该死。”
徐长安还是摇了摇头。
小男孩突然间怒不可遏。
“那你什么意思!”
“他们固然有错,可你的行为太过于偏激,毕竟是你的父母……”
徐长安还没说完 ,小男孩便恶狠狠的打断道:“你又不是我,你凭什么劝我大度!你感受过我的痛苦么!”小男孩指着自己身上狰狞的疤痕。
徐长安才想说话,眼前又是一道金光闪过,一阵眩晕之后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在海兽图志的面前,苏青和小童看着他,似乎有话要讲。
这时候,汪紫涵仍然闭着眼站在了海兽图志面前!
第四十二章 他的一生(下)
徐长安看看漂浮着的海兽图志,然后又看了一眼汪紫涵,最后和小童四目而对。
小童似乎有话要讲,看了一眼苏青,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
苏青则有些无奈,明明他也可以算作夫子庙的人,可这小家伙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徐长安从刚刚的震撼之中走了出来,微笑着说道:“没事,你说吧,苏大哥不是外人。”
小童偷看了苏青一眼,发现苏青只是在苦笑,他吐了吐舌头这才说道。
“我刚刚感觉金光一闪,就去了海边,然后看见火烧房子咯。”
徐长安一愣,难道小童的经历和他的一样?
他立马抱住了小童的肩膀:“然后呢?”
小童抓了抓脑袋,吐了吐舌头。
“没然后啊,等火灭了我就出来了。”
徐长安的脸上微微有些疑惑,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苏青,发现苏青眼中也有些迷茫。
过了很久,苏青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打破了洞里的平静。
“我也和小童一样,找你们找不到,不过我进去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一个平常人的力量。”
说完这句话,他盯着徐长安的眼睛,徐长安点了点头,他又长吁了一口气,感觉很是遗憾。
“我找你们,找了很久,便看到一间木屋再烧。”
小童静静的听着,说道这里还和他的经历一样,但他知道,苏青和徐长安肯定经历的更多,因为他是第一个出来的。
接着便是苏青,然后就是小小先生,至于汪紫涵姐姐现在都还没醒过来。
“我救出了一个孩子。”苏青眼神一凝,死死的盯着徐长安。
徐长安面色凝重,郑重的点了点头。
“他说他骗海盗来杀了他的父母。”
徐长安此时才可以肯定,苏青的遭遇和他自己的一样,便立马问道:“那你怎么做。”
苏青的口气很淡,就像小男孩说他骗海盗来杀他的父母一样轻描淡写。
“杀了。”
“杀了?”徐长安有些惊愕。
苏青看着徐长安不理解的神情,迟疑的点了点头。
“有问题么?”他反问道。
徐长安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好,苏青大概有些急躁,没有听小男孩之后的故事便妄动杀念。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勾结外人,是为不忠。事后未悔,是为不仁。陷害父母,是为不孝。这等不忠不仁不孝之人,小时候不铲除,大了还得了?”苏青反问道。
就连小童在一旁听着也不断的点头。
徐长安看着苏青的脸,突然想到了他的目的,他此行前来,只为寻找他的阿爸和阿妈,难怪会对小男孩陷害父母之事深恶痛绝。
“你相信世上心如蛇蝎的人么?”徐长安缓缓问道。
苏青点了点头:“人上一百,形形色色。这世上恶人多的是,这世上好人也多得事。”
“那你相信虎毒食子么?”
苏青淡淡的笑道:“我曾听闻南边温暖的海域有一种蜘蛛,新婚之夜,母蜘蛛吃了公蜘蛛,等母蜘蛛生了小蜘蛛之后,小蜘蛛便会把母蜘蛛当做养料。当然,也有很多母蜘蛛不愿意,小蜘蛛一生下来,就把小蜘蛛给吃了。”
徐长安若有所思:“那你觉得残忍么?”
“天理循环,有什么残不残忍,那些母蜘蛛吃了小蜘蛛之后,整个族群差点灭绝。”
“那你相信人能像母蜘蛛一样么?”
青盯着徐长安的眼睛:“你到底想说什么?”
徐长安看了一眼汪紫涵,她应该还在考验吧,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想了想,他把小男孩给他讲的故事全部说了出来。
苏青的手微微出汗,怀里的刀似乎也有些硌人。
他看向了还在接受考验的汪紫涵,悠悠的说道:“不冤不冤,我这局出的不冤。”
小童睁大了无辜的双眼看着两人,他好像还没入局就被淘汰了?
徐长安和苏青看到小童的表情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
大皇子坐在木屋里喝着茶,茶香满室,窗外海风轻呼,阳光也恰到好处,一切都显得那么舒适和自得,不过他知道,这里的木板凳坐的始终有些不舒服,最舒服的椅子在乾龙殿上,那把金灿灿的椅子。
敲门声响起,很轻柔,生怕惊扰了放在窗边笼子里打瞌睡的鹦鹉一样。
大皇子皱起了眉头,还是轻声说道:“进来吧。”
门外的乌达听到传唤,这才躬着身子走了进来。
那只鹦鹉突然醒了过来,似乎是看到乌达头上的五彩羽毛比它身上的羽毛更加绚丽,不停的扑腾着翅膀,口中喊道:“蠢货,蠢货!”
乌达的脸色有些尴尬,不过还是恭敬的低下了头。
“说吧!”
乌达知道大皇子的脾气,前一秒可以安静如猫,下一秒便可以暴躁似狮。
他双膝跪地,显得有些笨拙和不习惯,他们部落的规矩要么五体投地,要么单膝下跪。
“启禀大皇子……”他话还没说完,大皇子“嗯?”了一声。
乌达吓得立马改口。
“启禀陛下,属下查到海兽图志的下落了。”
大皇子眼角抖动,很好的隐藏了他的喜悦。
“当年有十三位高手入海,据说杀了一头千年老蛟,老蛟的巢穴中好像就有这张图。”
“然后呢?”大皇子眼神一凝,他的急切几乎掩饰不住。
“然后听说这张图埋在了凌安府的将冢里。”
“凌安府?”大皇子对这个地名有些陌生。
乌达看了一眼正在思索的大皇子,小声的提醒道:“通州。”
大皇子“哦”了一声,这才想起来这个在最北端的地方。
“听说二皇子也在……”
大皇子冷哼了一声,吓了乌达一跳,生怕这位爷不开心直接毙了自己。
大皇子收起了严肃的表情,露出了笑容。
“做得不错,想要什么奖励?”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虽然还不是君,可架子却十足,乌达诚惶诚恐的拜了一拜说道:“为大皇子效力,是我的福分,怎么敢奢求更多呢?”
这时候,窗子边的鹦鹉叫道:“该赏!该赏!”大皇子看向了这只鹦鹉,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你看,它都说了,本皇子一向赏罚分明,这样吧,我再调五千甲胄,三千支弓箭还有一些粮食来吧。”
乌达顿时大喜,对于他来说,有了装备上的优势,便有了和其它四个老牌部落叫板的资格!
“乌达必不负陛下赏赐!”乌达做了一个南方部落最为至高的礼节,五体投地。只有在祭海的时候,祭拜海王才能见到这个礼节。
大皇子很享受乌达的追捧,点了点头,
示意乌达可以站起来。
乌达得到了大皇子的允许,躬着身子,慢慢的往后退,退了出去。
等到乌达走了出去之后,大皇子的脸色一变,突然间冷了下来。
“二弟么?我的好弟弟,听说你趁父皇闭关搞小动作,为兄也北上看看你能翻出什么花来!”
……
汪紫涵心疼的看着小男孩,轻轻的抱了抱他。
小男孩替汪紫涵抹去眼角的泪珠:“小姐姐,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汪紫涵轻轻的摸着他的头发:“真可怜。”
小男孩满意的笑了。其实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找一个答案,也许是一个认可,可很多人要么怕有诈不敢救,要么听说他害了父母便躲得远远的,更有甚者,一言不合就杀了他。
其实答案一直在他的心里面,只需要一个人来认可他。
他忘记了时间,几百年还是几千年,他一直希望有人能够告诉他,这没错。可惜的是,那些人最多会说些劝人大度的话,伤疤不在他们身上,他们自然可以劝人大度。若是伤疤在他们的身上,只怕会比他更加的极端。
只有这个女孩子,心疼他。
汪紫涵出生在商贾之家,父母的爱感受得少,只要是对家族有利的事,父母把她卖了还能高兴的数钱。
所以,她才会一直努力的修炼。
除了这一条路,她便会被家族当做商品。她非常能够体会小男孩的心情,明白他的感受。
其实他们都是一类人,只是小男孩的父母做得更绝而已。
小男孩感受得到汪紫涵的内心那份纯粹的可怜,他扬起了头说道:“小姐姐,我送你一份礼物好不好。”
汪紫涵勉强的笑了笑:“姐姐不要你的礼物,姐姐迷路了,你和姐姐回去好不好,姐姐绝对不会让你饿到。”
小男孩开心的笑了,笑得很灿烂。
他固执的摇了摇头:“不行,我一定要送给姐姐。”
说完之后,小男孩化成了一道光,冲着汪紫涵的眉心而去,汪紫涵的脑袋中多了一段信息。
“吾乃魏渊,幼时遭父母唾弃,怀恨遂杀之。后踏遍山巅,得以扣仙门,遇良缘,为正道之主。因人怀恨,起陈年旧事,吾被万人所不耻,愤而远出南海。踏遍海角,记海域诸事于图,名曰海兽图志。”
“吾一生杀人数千,尽皆恶毒之辈,或杀妻,或凌子,或行恶。然则不受外界所认,为恶人。若有缘者知吾痛楚,懂吾伤悲,海兽图志双手以奉。”
“受吾恩惠者谨记,行正道之事,清前因,知后果。”
汪紫涵慢慢的吸收着这句话,过了很久,下意识的转身去找小男孩,却发现没了踪影。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脑海里一道声音响起:“欲寻山海,先得海兽,欲窥山海,先寻山野。”
汪紫涵并不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
不过,她突然感到脑袋很痛,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三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飞向汪紫涵手中的海兽图志,毫不掩饰的羡慕!
第四十三章 撼山易
汪紫涵看看手中的海兽图志,看向了徐长安,眼睛中充满着歉意。m.www.uu234.net徐长安反而洒脱一笑,轻轻的拥抱了她一下。苏青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汪紫涵也略微有些尴尬,低下头不敢看他。
徐长安自然也过去拍了拍苏青的肩膀。
“虽然说这东西和我们俩都没关系,可我们之间的约定仍然生效。”
苏青满脸的不解。
徐长安把手放了下去,轻轻的拉起了汪紫涵的手。
“你说算不算数?”徐长安对低着头,满脸通红的汪紫涵说道。苏青见状顿时哈哈大笑,心里悬着的石头也落了地。
小童的眼中也闪出了光彩,于是喃喃自语道:“出去之后一定要让小先生学学小小先生。”
继续往前走的徐长安转头看了一眼小童,小童赶紧捂上了嘴,跟上了三人。
徐长安的手心里有些痒,汪紫涵的手指头不断的挠着他的手心,他甚至能够听到汪紫涵的心跳声,徐长安深吸了一口气,想压制住自己同样砰砰直跳的心,摸了摸脸,很烫。
……
德春楼。
二皇子在二楼要了一间天字包房,他没有穿那件黑黄相间的四爪金龙袍,虽然仍是锦袍,不过只是寻常的锦袍,让他看起来就像英气勃发的富家少爷一般。
他虽然来了德春楼,可却没有点任何的东西,甚至他还没说话,便立即有人送上一壶好茶,那种从不外售的好茶。
二皇子没有带任何的侍卫,他若在这个地方出了事,就是说破大天,这护龙卫也逃脱不了干系。其次……就是出来找人帮忙,带着几大护卫前来,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是官府要查封这座楼呢。
四楼。
柴新桐正在静静养伤,拿一把椅子靠在了窗子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知道从哪摸出了两颗石子丢在了不远处人家户的屋顶上,百无生趣的打着房顶上的那些积雪。
凌安府的大雪很大,具体有多大,雪花是不是有传闻中手掌那么大,这些柴新桐不知道,他只知道一觉醒来,他看向街道,雪已经没过了行人的小腿。
樊九仙坐在了桌子旁,伸出细如纤葱,白如藕断的手指为对面的人斟茶,她依然是一袭红衣,不过肩膀上披上了白色的皮毛坎肩。
对面的赵庆之一袭白袍,鬓间微微雪白,细细的抿了一口茶。
“叔叔打算怎么办?”
赵庆之看着她微微一笑道:“既然来了,那总得去见上一面,怎么说他也是个皇子。”赵庆之淡淡的回道,不过听他的语气便知,他根本不在意这一位皇子。
樊九仙也抿了一口茶。
“听说他找了一个精通阵法的大师前来,虽然各方都有禁令,不许汇溪境以上的人来参与此事,不过若是有了阵法的加持,只怕那些汇溪巅峰的人能发挥出小宗师的实力。”
樊九仙说完,看了一眼柴新桐,发现柴新桐依然用石子打着积雪。
赵庆之放下了茶杯看着她道:“我知道你有话想说,说吧。”
“当然,经过一番折腾,这凌安府的汇溪境巅峰也很少。所以我猜二皇子前来是……”樊九仙故意卖了一个关子,和聪明人说话不用说的那么透彻。
赵庆之也看了一眼柴新桐,柴新桐此时就像一个小孩子一般,玩得正起劲。
他微微一笑道:“有些时候,感情和职责有冲突,可我们既然选择了这个职位,有些事情就必须做。”柴新桐的
手一顿,一颗石子滚落在下面的屋顶上,卷起了一堆雪,然后滚成了一个雪球,沿着屋面斜坡砸到了地上。
樊九仙看着赵庆之,没有说话。
赵庆之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背对着门。
“有些事情少主不方便,那便由末将去做吧。”
说着,下楼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柴新桐突然拍拍手站了起来,也朝着楼下走去。
樊九仙一愣,问道:“你去干什么?”
柴新桐摊开了空空如也的双手。
“捡石子。”说着便走下了楼。
樊九仙微微一笑,看着那道背影。
“自己的男人,就是耍小聪明都那么可爱。”
……
二楼,天字号的房间,赵庆之坐到了二皇子的对面,也不管二皇子乐不乐意,直接拿起了桌上的茶杯给自己斟茶。
“我想要十八个汇溪境巅峰。”二皇子单刀直入。
赵庆之喝了一口茶,伸了伸懒腰。
“我们护龙卫的确属于皇家,可最多是保护你,二皇子你在这里好生的喝喝茶,看看歌舞,了解一下民间的小玩意,这不也挺好的吗?”
二皇子似乎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黄绢。
赵庆之脸色一变。
“你这调御令不是之前围攻蜀山用了么?”
圣皇给几个得自己欢心的皇子配了调御令,在和他的调令不冲突的情况下,可调动至此军马,最高十万大军。
二皇子微微一笑:“我的确调了十万大军去围蜀山,可最后不也没成,所以父皇又把这调御令还给我了。”
赵庆之的脸色微微变化,这调御令的出现完全打乱了他的想法,不然即便要听从二皇子的,也要咬下他一块肉来,可有了这调御令,一切便都变了。
二皇子自然捕捉到了这一细节。
“这下赵将军可以给我人了么?”
赵庆之缓缓的点了点头。
他站了起来,打开了门,一阵冷风袭来。
“十八个汇溪巅峰明日便到。”二皇子脸上露出了笑容。
赵庆之看着二皇子的脸说道:“不过有些事情末将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二皇子。”
二皇子达到了目的,自然很高兴,丝毫不在意赵庆之口中的不敬。
“说吧。”
“虽然说朝廷不管宗派,不问江湖,可圣皇和那一干老臣都很清楚一件事,他们知道什么样的江湖才能让朝廷更稳定,还请二皇子以后自重,什么人该接触,什么人不该接触,心里面有把尺子。”说完之后,便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柴新桐下了楼之后,七弯八拐之下,走到了一个巷子。
他拿起了一块石头,在墙上画了一些奇怪的符号,画完之后,他看看四周,确定没人跟着自己之后,随意捡了几块石头在手里把玩,优哉游哉的便走回了德春楼。
他刚走,便有一人走到墙壁上,把那些符号抄录了下来,急匆匆的走去。不一会儿,一群小孩跑了过来,欢乐的打起了雪仗,不时有雪球砸在了墙上,很快那些符号便淹没在了雪水里,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群孩子的欢声笑语。
赵庆之回到了楼上,握着依然温热的茶杯,看着空无一人的窗口问道:“你家男人出去了?”
听到“你家男人”四个字,樊九仙脸上微红,不过立马恢复了原状。
“赵叔叔你当着他的面说这些,不就是想让他出去么?”
赵庆之看着樊九仙,轻轻的点了点头,樊九仙受到了激励,接着说
道:“打人一巴掌就行,之前在夫子庙已经打了一巴掌,再打一巴掌就怕这二皇子疯起来有些麻烦。所以赵叔你故意当着他的面说,想让他通知那群老穷酸,我们还需要顾忌一下皇子,可那群人发起疯来,只怕整个天下都是谩骂圣皇的文章。”
“有时候文字的力量胜过于刀枪呢!只是我们这样利用他,我心里始终有些过意不去。”樊九仙叹了一口气说道。
赵庆之却洒然一笑:“少主分析问题分析的不错,只是你怎么不知道这位小先生也知道,而且是心甘情愿的被利用呢?”
话音刚落,柴新桐哼着小曲,手里掂着几块小石头走了进来,朝着赵庆之微微鞠了一躬,便回到了窗子前面,继续玩着扔石子的游戏。
……
二皇子满意的看着这十八个士兵,每个人身上都有一股血煞之气,虽然只是汇溪境巅峰,可二皇子敢肯定,一般的小宗师不一定是其中任意一人的对手。
看着这些人,他的眼中一片火热,真不愧是护龙卫,若是能把整个护龙卫收为己用……
二皇子想到此处,兴奋的舔了舔舌头。
他招了招手,十八位汇溪境巅峰便跟着他一路前行,直到来到了赤岩山的山脚。
赤岩山仍然光秃秃的一片,没有大雪覆盖,那些雪花仿佛根本落不到山上,在空中便消失了。
山脚的那条河水已经结上了厚厚的冰,不时还有人过来卧冰垂钓,不过那些人看见这一群人,便吓得立马远远的走开。
二皇子看着赤岩山,其它地方已经一片雪白,这座山却丝毫不受影响,也算是一大奇景了。
他走到了那个穿着黑袍,一脸阴鸷的中年人面前,轻轻的喊了一声了,那中年人这才回过神来。
中年人看着二皇子,这才叹了一句:“真是不简单,要不是我悉心查探,根本看不出来这座山上还有这样的一座阵法。”
二皇子微微一笑,他知道此时应该吹捧这个中年人几句。
“田先生乃师出名家,想必由您出手,一定能够破解吧。”
二皇子口中的田先生摇了摇手道:“你也不用给我戴高帽子,若不是各方禁令,找三两好友便能破,不过那该死的禁令,非得逼我直接砸了这山,不然没办法。”
田先生,叫田子农,师从阵法名家,魔道中人。
田子农看着二皇子身后的十八人,眼中露出了精芒,顿时大笑道:“好好,今日便破了这阵法。”
看着一脸迷茫的二皇子,田子农心情不错,便解释道:“若单是用巨石做门,这将冢早就被打开了,这座山上有一座阵法,我去看过山上的入口,应该有一枚玉佩作为核心,带着玉佩前来才能进入将冢。”
“不过二皇子不用担心,我刚刚已经找到了出口,就在下方。只需要这十八人听从指挥,我们便可以从出口进入。”
二皇子一听顿时大喜:“若是田先生能够让我进去,我答应先生的事必定做到。”
田子农点了点头,指挥了起来。
……
徐长安等人继续往前,现在得到的几样东西都可以说是莫大的机缘,他们对接下来的路更加的期盼。
突然间,大地晃动了起来,似乎要塌了一般,徐长安紧紧的抱住了汪紫涵,苏青护住了小童。
两边的碎石不断落下,四人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去。
这一天,附近的村民也感到大地在摇晃,在家里的急忙钻到了床底,在外面的,急忙跑到了空旷处,他们抬头看那座火红色的山,好像是在左摇右晃,一副火山喷发的样子!
第四十四章 撼一将难!
山脚下,二皇子看着在晃荡的山,眯起了眼,稳住了身形。www.uu234.net
这稍微一出手,就让他看到了阵法的威力。
这田子农只不过围着这山走了一圈,每个地方做好了标记,然后写写画画,便吩咐十八个汇溪境巅峰的强者按照他的标记站好,听得他吩咐,便同时攻击既可。
二皇子没想到,这十八加一远远大于十九,这十八人刚刚这一击,不弱于宗师级高手的强力一击。
只见这十八人站在不同的地方同时出手,没想到便有如此威力,整座山都晃了两晃。
在上游卧冰垂钓的几个人顿时在冰面上打滚,以为自己是不是身形不对,所以才会一直朝着河中心滚去。
当耳边传来了咔嚓一声,余光瞟到路边那些原本树枝上挂着冰柱的大树也晃个不停时,心里面顿时大慌。
整条河提前解冻了,稀里哗啦一阵乱响,再配上几人在冰冷的河水中惨叫的声音,比春天来了还更加热闹。
田子农黑袍下有些病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背着双手,抬着头走向了二皇子。
这座赤岩山虽然没有立即解体,可经过了这一击,不少红色的石头从山下掉落,滚入了河水里。虽然已经住手,可那些碎石依然不断的落下。
二皇子灿烂一笑,朝着田子农微微低头,以示尊敬。
田子农很受用,毕竟是圣朝的皇子向他低头问好,敢问这圣朝又有多少人有此待遇呢。
他盯着前面的山脚,二皇子也朝着他的目光看去。虽然山上此时仍然有碎石滚落,可山脚却没有丝毫的动静。
二皇子本就是个聪明人,随即问道:“田先生,莫非这山脚便是出口所在?”
田子农年纪也不大,本就抱着卖弄一番的心思,此时被二皇子一言戳破,心里有些恼怒,于是轻轻喝道:“聒噪些什么!看着便是!”
有求于人,二皇子不得不低头。倘若从其它地方调人来,只怕那时候徐长安已经拿着机缘走了,所以二皇子才会不得不求助于通州当地的田子农。这人行事亦正亦邪,高兴时,做几件大好事,若是不高兴,路上的行人也会受无妄之灾。偏偏还行踪飘忽不定,也不知道这二皇子是怎么把他给找到的。
二皇子也不敢多嘴,他也查过,这人貌似是魔道一位隐世老怪物的记名弟子。
他微微低下了头,不再说话,不过抬起头时的眼神却出卖了他此时乖巧的外表,他朝着左右悄悄使了一个眼色。
山上滚落的碎石越来越少,眼见得不会再有任何的变化,二皇子微微叹了一口气。
看来大价钱找的这人还是有些不靠谱啊!
他在盘算着待会怎么折磨田子农的时候后,耳边传来一阵巨响!
虽然是冬季,土壤潮湿,可这声巨响过后仍然烟尘弥漫!
二皇子挥挥手似乎想赶走远处的烟尘,可他眼神一凝,双眼中出现了喜色,便要朝着烟尘弥漫的地方走去。
田子农伸手拉住了他,俨然一副高人的模样,不急不缓的,面无表情的说道:“皇子无需着急,反正出口已经找到,你要找的人怎么都跑不了。”
二皇子听到他这话,也微微点了点头,轻轻的咳嗽两声,激动的表情也收了起来,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不过,他越看田子农越不顺眼。
烟尘散开,一个大洞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那从赵庆之那里调来的十八人也都齐聚洞口,站得笔直,分列于两侧,犹如宫廷中圣皇出行时身边的那些仪仗官。
二皇子迈步走去,田子农尾随其后,身后还跟着七八个带着穿着紫衣的女侍卫。
才进洞里,立马有人打起了火把,其实洞中并不需要火把,地上那些红色的石头,发出的淡光足以用来前行。
慢慢的深入,不时的有水滴从洞顶落下,滴在了二皇子的头上,那些紫衣女侍卫见状,立马越过了田子农,用锦帕为二皇子细细擦拭。田子农微微皱眉,这贵人的做派让他有些厌恶。
越往里走越亮,二皇子的步伐也越来越快。
很快,一扇石门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石门上雕刻着一幅图。
在一片海域上,一条巨蛟破水而出,长长的胡须飘在了那艘显得很小的大船上。
巨蛟的半截身子还在水中,它俯视着船上的一群人。
准确的来说是十三个人,眼中全然是忌惮之色。
二皇子看向了那十三个人,虽然很小,可雕刻的却极其细腻,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比皇宫工匠还细腻的雕刻技艺,出现在那十三人中也不足为奇。
他深吸了一口气,纵使不是那个人留下的地方,可与这十三个人有关,那也不亏。
二皇子站起身来,才想吩咐田子农,身后却没了他的身影。
田子农才走到这里,就被两旁的壁画给吸引了过去。
一副壁画上画着一直戟,那支戟静静的凌空立于海面上,田子农看着那支戟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另外一副壁画上画着一匹马,那匹马的双蹄高高抬起,尾巴轻卷,似要踏云而去。
这两副图只是雕刻的比较精细一点,二皇子不知道这田子农到底在看些什么。
田子农却如着了迷一般,死死的盯着马腹上的一条疤痕。
他的目光渐渐凝重了起来。
接着他又转头看向了石门之上,二皇子本来想催促他快一些,可一想到这人不是自己的人,若是催促得急了,往后的路上弄点手段出来反而不好。
此时的他,竟然冷静了下来,反正田子农也说过,这里是出口。
田子农看着那副蛟龙出海图,看着船上的十三人,蹲了下去,脸几乎要贴到了墙壁上,仔仔细细的看着每一个人模样。
他看向了一个手持大戟的人时,如遭雷击,整个人立马僵住了。
思绪把他带了回去。
那一年,通州还很乱,甚至还没有镇蛮府的出现。
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不知道多少人妻离子散,背井离乡。更不知道多少人在战乱中失去了父母和孩子还有妻子。
当时镇蛮府的地界上,只有一些大型的村庄,别说士兵戍守,就连城墙都没有一堵。
刚开始,蛮兵们并不在意这些村民,所以这些村庄就成为了那些小股骑兵的战利品。
人们慢慢意识到,不能分散,人多力量大,于是聚集了起来,那些小股的骑兵前来收取“战利品”的时候,反而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这件事终于惊动北蛮的高层,他们势必要教训一下这些不知好歹的中原病夫。
他还记得,那一天大雪纷扬,比今年的雪还要大些。
人们还在熟睡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阵阵嚎叫,整个村子里的动物吓得纷纷逃窜,那些平日里见人便咬的大狗也吓得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村里的组织人立马披上衣服跑了出来,他还有些微醺,昨晚小酌了两口,因为一天前刚刚打退了一支骑着大马的蛮兵。
他是个壮实的汉子,在这个世道,不壮实,不会一点把式,不凶狠,根本混不下去。
他提起放在门边的叉,这是另外一个村子里最好的铁匠送他的礼物,锋利无比,叉动物一叉一个准,就连那些蛮族的士兵,被他盯上了,也讨不了多少的好处。
这叉算是他的幸运物了,杀了好几个蛮兵,好几次帮他化险为夷,他提起了叉子,就有了安全感。
不远处有一个小山包,他们总是猫这腰探出头去查探情况,可今日他才探出头去,就和一双褐色的眸子对上了。
冰冷的眸子,和雪一样的皮毛。
他一看到便放声大喊,可才出口一个“雪”字,声音戛然而止,那柄保护了村庄的叉也掉落在了雪地中,被大雪掩盖了。
一头血狼舔了舔嘴边的鲜血,似乎这温热的鲜血不合他的口味,它朝着尸体上闻了闻便走了开来。
那头狼再次嚎叫一声,山坡后面现出二十余骑的身影。
二十余骑同时冲向了村庄,原本宁静的村庄变得喧闹了起来,哭喊声,叫骂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了一起,可那些目光冰冷的畜生和骑在他背上的主人却丝毫不在意,这些人的生命仿佛和蝼蚁一般。
村庄里蹿出了火苗,幸存的小孩和女人被围了起来,他们的身边放着不少的柴火。
火光慢慢的大了起来,只是这火光比昨夜的大雪更加的寒冷。
眼看着他们就要被火光吞噬,“哒哒”的马蹄声传了过来,声音并不急促,犹如闲庭信步一般,从墙角转
出了一骑。
穿着白袍,骑着白马,拿着一支泛着蓝光的大戟,马肚子上还有一道淡淡的伤口。
他看了看雪地上的血迹,看了看渐渐被火光吞噬的妇孺,悠悠的叹了一口。
“大将军最喜欢一身白,最见不得红。我们兄弟昨晚狂奔一路,没想到还是来的晚了些,你们大名鼎鼎的雪狼骑,就只能靠欺负百姓来寻找存在感么?”
那匹白色马面对雪狼也丝毫不惧,朝着火堆冲了过去,马蹄把那些柴火溅得四处都是。
马上的主人和马没有停留,直接冲向了山坡,还朝着二十余骑雪狼骑抛了一个挑衅的眼神。
雪狼骑看都没有看那些得救的妇孺,便直接冲着那白马而去。
山坡之后的事他们看不到,只听得一阵阵的喊杀声,大约持续了一个时辰终于停歇了。
白马身上染着鲜血,白袍身上也沾染着血迹,一骑摇摇晃晃的朝着村子走了过来。
女子和老人们都捂住了孩子们的双眼,他们不敢靠近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即便这个人刚刚才救了他们。
一人一马走到了村子外面的枯树下,他没有再进一步,翻身下马,坐在了树下。他似乎有些疲惫,靠着树守在了村子的外面。
一夜大雪下来,村子里的妇孺虽然知道这个人大概是来守护他们的,可没有人敢上前去问问那个脸色有些苍白的白袍人,那个白袍人就这样倚着大树,那支三叉戟插在了雪地上。
一个小男孩鼓起勇气,揣着邻居给的发硬发黄的馒头小心的走了过去。
小男孩的眼神闪躲,不过还是把手中硬得和石头一样的馒头递了过去。
白袍人微微一笑,接了过来,咬了一口,皱起了眉头。他看了一眼略微紧张的小男孩,还是把馒头咽了下去。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摇了摇头道:“我是个孤儿,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只知道阿爸好像姓田,村子里的人养活我的,他们说贱名好活,都叫我狗蛋儿。”
接近北蛮的通州,不少的地方也沿用了北蛮的称呼。
白袍人想了想,摸着他的头顶说道:“你以后叫田子农好不好,以后天下太平了,要好好的种田务农。”
小男孩高兴的点了点头。
“对了,告诉村里的人赶紧往南迁,我会守在这里三天。三天之后,大军将至,恐怕又是一场恶战。”
小男孩听到了之后便立马跑回了村里。
在当时那个世道,不少地方都上演这种情形,小男孩也在风雨漂泊之中打听到了那个人的信息。
原来他们是大将军手下的先锋,大将军听说会有蛮兵报复,故派遣十三位先锋日行三百里前来应援,而救了他们村庄的那位,叫做赵天豪。
田子农怔怔的看着那副壁画。
“要不是之后有了一些奇遇,或许他真的会如他所愿吧,娶妻生子,老实务农。”
田子农站了起来,转身离去。
二皇子眼神一凝道:“田先生,你这是何意?”
田子农目光一凝,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你给我的东西我还你,这将冢你怕是打不开了。”说完之后,径直走了出去。
二皇子手一挥,七八个女侍卫围了上去。
……
这一天,一个只剩下半条命的黑袍人从赤岩山跑了出来。
他同时带出了一条消息:“二皇子欲损坏赵天豪将军遗体!”
通州顿时震动,这不是高层的震动,而是山野间,平民之中的震动。
无数隐藏于山中的奇人纷纷出山前往赤岩山,甚至一些七十多岁的老人带着儿孙冒着大雪也奔向了赤岩山。
他们只有一个愿望,将军当年守护过他们,今日他们定当以死守护将军,若无将军,哪来通州!
镇蛮府。
许镇武微微叹了一口气道:“老伙计,你们兄弟十三人十几年没了音讯,没想到再听到,却天人永隔。”
这一日,一支百人的精锐骑兵从镇蛮府开赴赤岩山!
第四十五章 深巷孤灯风骤起
二皇子脸色阴沉,一拳狠狠的砸向了墙壁,上面的灰簌簌而下,如同一场纷纷扬扬的秋雨。
他现在还不知道消息走漏出去会引起多大的震动,他只知道,那个叫做田子农的阵法师拼死跑了出去之后,他好像对这将冢束手无策了。
即便他让十八位汇溪境巅峰,每一位都不弱于蜀山夜千树和圣山水恨生的强者联手一击,居然对这扇看似平平无奇的石门没有丝毫的办法。
他甚至让十八人按照之前的站位,再次出手想撼动大山。可惜的是,力量犹如泥牛入海,不知所踪,别说撼山了,就连山顶的大石头都没晃动一下。
他脸色阴沉,本来就打算着此间事了,这人不归附自己,那便送他上路。没想到的是,事情还没结束,这人看了下壁画,不要命的就跑了。
阵法师这种他向来看不起,认为是骗子的行业没想到临到事情给了他狠狠的一巴掌。
没想到他身为圣皇之子,到了这通州苦寒之地却事事受限。
……
徐长安他们一路上跌跌撞撞,终于来到了一个丹房。
说是丹房,其实他们也知道,这就是一个山洞,不过被改成了丹房而已。
地面上有些爪印,铜褐色的丹炉看起来少说也有了数百年的历史,这个东西别说功效,就算没用,拿出去也会被那些商贾大亨,达官贵人所追捧。更别说,这下面的还有微微的火光,不少他们在路上见到的红色石头正在燃烧着自己。
地面上的爪印,应该是阿鳞或者说是那条恶蛟的残魂来留下的,或许他一直想取回自己的东西,可能是实力不允许或者时候未到。
丹炉的顶部不断的有热气冒出,炉盖有规律的上下敲击,不时的冒出一阵阵的热气,一股腥臭之味随之传来,并伴随着清脆的响声。
苏青微微颌首,这里几人中就他年龄最大,阅历也最为丰富,所以三双渴望的眼睛都盯着他的脸。他看了小童一眼,这才说道。
“这位赵天豪前辈应该在死之前就准备好了一切,以这些红色石头为燃料,想炼化里面的毒性物质,让这颗蛟龙内丹完全变得无害。看这些爪印,应该是让阿鳞前来照看。即便阿鳞被恶蛟的残魂主导它也不会破坏,因为这个东西原本属于它,可阿鳞的身体和它原来的身体有天壤之别,所以无论是阿鳞还是恶蛟都要好好的照看这颗正在炼化的内丹。”
徐长安看着这个丹炉,心中百感交集。
这几位叔叔为了他真的费尽心力,甚至于在自己死后都放心不下。
他怔怔的看着丹炉,汪紫涵轻轻的拉了拉他的手,他回过神来,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不知道自己这身体里还藏着什么东西。
徐长安不笨,蜀山之上下来之后,虽说三十六个大关窍打开了,可他曾听瘸子说过,自己这身体本就是先天剑体,全身经脉大开,修行的奇才,可他现在表现,却是和普通人无异。
有时候,他真的挺憎恨身体里的这些破东西的,甚至会想如果这些东西当初直接把自己弄死,那
是不是就不会牺牲这么多人,更不会弄得亲人离散。
他长叹了一声,默然不语。
小童杵着和他身材不协调的狼戟走到了苏青的面前。
“你能不能看出来还需要炼化多久。”
苏青摇了摇头道:“虽然我不知道确切的时间,但也知道快了。”他看着那不时被气浪掀起的丹炉道。
这个丹房显然是用心打造过的。
他们一路走来,地面越来越潮湿,甚至不少的地方还会有地下水渗出,可偏偏这里,却是十分的干燥。
苏青看向了小童。
小童也摊开了双手表示不知道。
“师父只是告诉我这里有恶蛟的内丹,其余什么都没有说。”
说完之后,看着徐长安。
看着都一脸懵的三人,苏青也没了那些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心思了,靠着墙,抱着刀,找了了角落坐了下来,静静的等着。
徐长安,汪紫涵和小童也紧挨他坐了下来。
“能把海兽图志借我看看么?”苏青突然开口。
汪紫涵低了低头,拿出了海兽图志递了过去。
汪紫涵不敢看苏青疑惑的目光,因为她也很是不解,明明是海兽图志,为什么到了她的手里就变成了一张寻常的皮毛,干净得没一丝杂色,更别说有什么地图了。
苏青注意到了汪紫涵的表情,百无生趣,看来她也不知道,接下来的时间只能陪着他们了。
此番前来,到此为止,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他叹了一口气,看着已经入定修行的徐长安和小童,把海兽图志还了回去,也闭上双眼,入定起来。
……
赵庆之站在德春楼的四楼窗口长叹了一声。
楼下的街道上不少人相互搀扶着朝着城外走去,他自然也知道了那个消息。
不过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赵叔你早就知道那将冢是属于赵天豪将军?”赵庆之转过身来,正遇上樊九仙的双眸,紧紧的盯着自己。
赵庆之没有否认,那便是承认了。
“为什么?”樊九仙淡淡的问道,她身旁的柴新桐也盯着赵庆之。
这位鬓角花白的老将叹了一声。
“你们不知道当年的一字并肩王在这通州的号召力有多大,现在仅仅是赵天豪的埋骨地被发现就引起了这么大的震动,你看看下面。”
楼下的情况,甚至于整个通州的情况他们都知道。
那些民众都冒着大雪赶赴赤岩山,甚至于其它几府的人都纷至而来,尤其是镇蛮府。
即便二皇子势再大,他也不敢对百姓出手,若是这江山没了百姓,那这江山还有什么意义,所以圣皇也时常说道,要顺应民意。
樊九仙和柴新桐则更加的不解,若是如此,那此事被知晓不是更加的有利于徐长安等人么?
赵庆之长叹一声道:“虽然当年一字并肩王和圣皇情同手足,可无情最是帝王家,若是徐长安此时亮出身份受到
了百姓的拥戴,那这就是自寻死路,逼着圣皇出手了。”
“圣皇绝对不会允许他的土地上有人的号召力高于圣朝。”
樊九仙和柴新桐顿时沉默了起来。
赵庆之微微一叹,露出了一丝笑容:“要保住那小子的命,不仅要看他自己能不能藏住身份,还要看你夫子庙怎么斡旋了。”
说完之后,看向了柴新桐。
……
傅太师有些急躁。
不停的在房间里踱步,他的本意就是让徐长安去通州拿回属于他的东西,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老部下,没想到一件事情没做成,就弄出了那么大阵仗。
现在圣皇不动他,不仅仅是因为圣皇要维持仁慈的外表,怕寒了朝臣的心,还有一个原因是徐长安真的太弱小了,弱小到不屑于对付他。
可如今却是不同,若是徐长安默默无闻修炼到小宗师,甚至于宗师,圣皇都不会关注,毕竟江湖上多大能耐,也抵不过一国。可现在却是不同,若是徐长安的身份得到承认并且暴露了出来,只怕圣皇不得不动杀心。
毕竟圣皇也知道,皇族如舟,民众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傅太师想了想,只能去请那位老人出山,估计才能稳住圣皇吧,于是他披上了披风,带上了厚重的帽子,迈进了漫天大雪之中。
长安虽然繁华,但繁华背后必然有贫困。
城东的一角,几乎是所有贫民的聚集地,他们只能看着繁华的长安,看着镀着金光的皇城,却没有自己能够吃饱喝暖的地方。
木屋,草棚是城东一角最常见的建筑,每到冬天,那里的人只能窝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一个不大的巷子,在夜色的掩护下显得更加的深邃。
傅太师叫停了左右,接过了灯笼,一个人迈步走进了巷子的最深处。
简易的木屋,作为墙壁的木头也是东拼西凑而来,屋子里的火光随风摇曳,似乎下一秒就要被吹灭。
整个巷子冷冷清清,傅太师实在是想不通,凭借那位的身份,为什么会喜欢住到这地方。
他放下了灯笼,拱手而立,微微鞠躬,声音中带着一丝恭敬。
“晚辈傅子凌前来拜见前辈。”
他的声音很快被风雪给吞没了,屋子里也没传来任何的声响,除了簌簌落下的雪花,便如同死一般的沉寂。
他不敢强行进去,屋子里没有动静,他便静静的呆在风雪之中,肩头上的雪已经有半指节厚。
“你走吧,我说过不会再入朝堂。”老迈的声音传来,如同被人捏着嗓子说话一般,说的极慢,每说上两个字便喘口气。
傅子凌咬了咬牙。
“若关于一字并肩王的事呢?”
屋子里再次陷入了沉默,傅子凌依然立在风雪中。
夜已深,大雪铺天盖地而来,这位年逾花甲的当朝太师几乎成为了一个雪人。
突然间,他精神一震,木门咯吱作响,一声叹息传来。
“进来吧!”
第四十六章 马蹄北望
靖安王是圣朝为数不多异姓王。www.uu234.net
当年圣皇还落难江湖的时候,只不过是路边的一个流浪儿。原本他一个幸福的家庭,可当时年年荒灾,兵荒马乱之下家破人亡,兄弟姐妹十几个皆无依无靠。他有几个姐姐和妹妹都被有钱人家带走了,兄弟几个因为圣皇最小,所以便都悉心照顾他,直到哥哥们都先后去世,圣皇才能出来看看这不堪的世道。
年幼的圣皇生得面黄肌瘦,住在破庙里,经常被人欺负。
这靖安王当时也只是一个小无赖,对别人下手没个轻重,可偏偏有人欺负圣皇时他还会出手相帮,所以一来二去二人便慢慢熟识,经过了解,他越发的敬佩圣皇的那些惊世骇俗的想法,每当有人前来欺负圣皇,年长几岁的他便护在了圣皇的身前。
若只是如此的话,只怕最后他最多只能是一方财主,哪能成为一方藩王!
上天似乎格外的眷顾这位靖安王。
几个月后,饥荒还没退去,兵荒便又来了,他们这些身体强壮的泼皮小乞丐被抓去充军,说难听点,就是给他们一些不用的刀枪棍棒,去凑个数,倘若真个打起来,他们这些小泼皮便成了炮灰,由他们上去送人头拖住敌人。
自此之后,靖安王和圣皇失去了联络。
不过几年后,圣皇也到了弱冠之年,他再次见到圣皇,当年的那位小兄弟成为了一个游方僧人。
正值军营内乱,年长几岁的靖安王听信了圣皇的劝说,脑袋一热便开始拉人叛出军营。
可惜的是,这次没有成功;庆幸的是,他捡回了一条命。
自此以后,靖安王就寸步不离的跟着圣皇,跟着他一步步拉大队伍,跟着他认识群豪,跟着他征战天下。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定位,自己只是一个武夫,没有将帅之材。不过颇有些修炼天赋,特别是外家这一块,一身子的横练功夫,别的不怎样,特别挨揍,比起一些隐世佛门的抗揍法门也不逞多让。所以,他便能一直跟着圣皇。
好几次,圣皇被宗师级的人物袭杀,他如同一座山一样坚定的立在了圣皇的面前,几乎以死亡的代价赢得了支援的时间。
自此之后,军中没人再对他有微词。
等到天下太平,他成为了靖安王,一个没有实权的王爷。
不过当年那位一字并肩王的事情爆发,朝廷中所有人都不支持圣皇的情况下,这位没有实权的王爷坚定不移的跟着圣皇,等到最后并肩王北逃蛮营,圣皇给了他一块不大不小的地,领着十万的散兵。
靖安府和他这位靖安王没有什么联系,要不是听了二皇子的话带兵围了蜀山,他此时哪会在北方苦寒之地,他还在富庶的南方过着好日子。
不过他也没有任何埋怨二皇子的意思,因为自己选的人,站的队,怎么都要赌一把,赌对了,以后他就不是靖安王那么简单了。
他只希望最近这位二皇子别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过几天的安生日子,毕竟圣皇的脾气他可是很了解,蜀山之围虽然说并没有受什么实质性的惩罚,甚至连书面的教育都没有,可他心里清楚得很:圣皇对这位二皇子有些失望。
若不是有些失望,怎么会把他调过来,他这十万兵,数字听着挺大,可实际战力他自己也清楚。若是真个出去,遇上现今朔风部的骑兵,只怕几次下来,他就成了一个光杆司令,更别说当年硕和部威震天下的雪狼骑了。
说是协防许镇武老将军,可人家老将军看都没看他一眼,镇蛮府都不许他入内的,便直接让他驻扎在了靖安府。
他也有些无奈啊,虽然他也想真正的建功立业,可实力他不允许啊!若是打架斗殴挨揍他不怕,可说起调兵遣将,他的队伍什么时候被人灭了的他恐怕都不知道。
不过他也自得其乐,虽然说在这不毛之地,冷得要死。其实整天闲着,暖炉上散发的热气正合适,丫鬟按摩的力道也正好,日子也不算难熬。
现在他只希望那位小祖宗别再弄出什么幺蛾子了。
才这样想着,门
口突然进来了一个人,拿着一封信,他趴在椅子上瞟到了信封上的字。一个激灵,近些年养的肥肥胖胖的身子直了起来,吓了按摩的丫鬟一跳。
那个字迹他再熟悉不过了,脸上肥肉一颤一颤的,这个小祖宗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他颤抖着打开了信,看到了里面的内容,顿时皱起了眉。
满面愁容,最终长叹一声,挥手让身边被吓得花容失色的丫鬟走开,穿起了衣服,最后想了想,自己选的人,跪着也要宠完啊!
想清楚之后,立马唤来幕僚。
“去,调一万兵前去赤岩山!”
那个干瘦,留着山羊胡的幕僚站着不动。
这位幕僚姓吴,叫一用。虽然名字叫无一用,可当初这位幕僚不知道被多少大官所看中,甚至连许镇武都送去过书信。
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偏偏就跟了个对于行军打仗,朝堂谋略一窍不通的靖安王。
“怎么了,吴先生。”靖安王一愣,虽然他没脑子,可他这位大幕僚有啊!
吴一用笑了笑,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靖安王本就是不拘小节之人,也没在意,况且他本来对这位大幕僚就比较看重。
“不知道王爷是否知道这件事引起了巨大的震动。”
靖安王胖乎乎的脸摇了摇头。
“这是当年赵天豪将军的埋骨之处,你也应该知道当年那位一字并肩王在这里有多么高的威望,说句难听一点的话,当初只要他想,以通州为基础,振臂一挥,就是掀了……”他的话没说完,他知道那些话该说完,那些话提点一下就好。
靖安王脑袋了立马浮现了当年十三位威风凛凛的将军。
“那先生请说,该如何是好?”
吴一用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淡淡的说道:“我猜二皇子肯定让你带兵围住赤岩山,一个苍蝇都不许飞出来,若有擅闯者,杀无赦!是不是?”
靖安王点了点头。
“这个二皇子果然是成不了大器的人。”
听到吴一用这么一评价,靖安王随即一愣,当初不是他和自己说投靠二皇子的么?
吴一用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
“投靠二皇子不过是等某些小皇子长大而已,掣肘住大皇子,知道么?”
靖安王木讷的点了点头。
“所以啊,千万别为他去拼命。”
靖安王回过神来,衣服也穿好了,一副凝重的样子。
“那我们该怎么办?”
吴一用淡淡说道:“去从你的臭鱼烂虾里面挑上五百个不错的士兵前去,分两百人去协同许镇武大将军的骑兵守住赤岩山,剩下三百人去劝慰百姓回家,记住,一定要让百姓知道是靖安王让他们放心回家的。”
靖安王面露喜色,虽然他不知道具体用意,可他听最后一句也知道是在收买人心。
“可二皇子问起来怎么办呢?”
吴一用微微笑道。
“那靖安王初来贵地,请水土不服,生个病吧!”
……
赤岩山。
大雪纷飞,几百骑守在了赤岩山,这些庄严肃穆的骑兵面前站着那些不畏风雪的百姓。
吴一用还是放心不下靖安王那些兵痞子,亲自前来安抚。
不少的百姓已经被劝解回家,口中还称赞着靖安王,那些镇蛮府的骑兵皱起了眉头,特别是领头的一位,不过对方的的确确是来解决问题的,也不便多说。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突然间,哒哒的马蹄声传来过来,一听便知道有数千骑。
吴一用心里很疑惑,整个通州,除了现在镇守赤岩山的这两支, 哪里还有更多的兵?
他站在了高处,远远的看见了那面旗帜。“靖安”两个字显得异常的刺眼。
为首一人赫然就是二皇子,而靖安王肥胖的身躯则是不情不愿的跟在了身后。
吴一
用长叹了一声,真不知道这靖安王当初哪里来的勇气为圣皇挡刀子,如今却连拒绝二皇子的勇气都没了。
二皇子轻蔑的看了一眼戍守在周围的士兵,这些可都是他的人啊。
他还以为许镇武老将军收了他的物资,承了他的情,所以在这靠北之地,他可以无所畏惧。
轻蔑的看了一眼镇蛮府的骑兵,手一挥,一万多士兵便直冲冲的冲了过来,占据了原来那些骑兵的位置。
二皇子连一句客气的话都懒得说,说不好这些骑兵身上的物资便有他的赞助,他还需要客气话?
一万多人冲了过来,不仅接管了驻守的位置,更是冲撞了不少百姓,也冲起了百姓刚刚平息下的怒气。
二皇子长鞭一扬,朗声道:“闲杂人等散开,给我死死的守住,跑了一直苍蝇,杀无赦!”
二皇子虽然没有侮辱,甚至都没有提到赵天豪将军,可他这么一说,顿时激怒了百姓。
百姓可不管你什么目的,反正自己的将军得自己守护,谁来都不放心。
不少百姓顿时和靖安王那些痞子兵起了冲突,本来二皇子也打过招呼,可那些痞子兵怎么能和正规军相比,被百姓骂了几句,哪管什么军令,举起拳头便大。
在推搡的过程中,一个老人双腿一蹬,顿时归了西。
这一下可不得了,百姓和士兵起了冲突,许大将军的骑兵还来不及阻止,洁白的雪地便抹上了不少鲜红。
正在这时,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此时的马蹄声根本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就连吴一用也在冥思苦想怎么挽救被二皇子搞臭的局。
这时候,一道声音传来。
“二弟好大的威风!不知道父皇也是出身于草莽么,若没这些人,你想当皇子?”
此言一出,二皇子看向了声音的来源处,看见了他满身疲惫的哥哥。
一个士兵还在殴打百姓,大皇子见状,顿时高高跃起,脚尖轻点马背,一跃而下抓住了那名士兵,抓住了他的脑袋,轻轻一扭,然后快速的丢到了河里,河水顿时染红。
整个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百姓死了或者受伤他们收不住手,可若是自己人死了,他们立马停了下来,生怕下一个被丢在河里的就是自己。
一系列的动作下来,大皇子身上没有沾染一丝的血迹,他俯下身,扶起了被推倒在地的一个百姓。
“今日,若谁敢妄动,欺压百姓者,满门抄斩!”说着亮出了自己身上的四爪金龙袍,那些士兵虽然不知道大皇子的真正身份,可看见这衣服和二皇子难看的表情,他们便知道,这位爷也是一位皇子!
话音刚落,身后马蹄声响起,随着一声轻喝,充满着杀伐之意!
三十余骑排成两排,他们全身都披着盔甲,就连那些马身上也不例外,除了眼睛便没有任何能看得见的地方。
“人不死,甲不卸!”这是当年和雪狼骑大战之后仅剩不多的铁浮屠!
虽然仅仅三十骑,可气势却压过了靖安府的一万多人!
“今日,我等南上,只为守护赵大将军遗体!诸位乡亲不识我不要紧,不相信我没关系,可应该认得我身后的骑兵,当年他们与赵将军并肩作战!”
百姓看到了令人闻风丧胆的铁浮屠,心中反而多了一丝温暖,过去比什么都更有说服力,于是慢慢的放下了戒备。
大皇子见状,顿时趁热打铁道:“今日我们马蹄北望,从南一路狂奔至此,只为守护将军,守护当年他们浴血奋战的地方!”
“众位乡亲们还请相信我们!”
说着身后的马匹同时高高的扬起马蹄,似乎回到了那个驱除外敌的年代。
大皇子看着聚集在此地的上千百姓,叹了一口气,一路上他还遇到不少赶往这里的百姓。
经过他的一番表现,百姓们也慢慢信服,吴一用叹了一口气,立马吩咐自己的手下人,继续劝说百姓。慢慢的,那些百姓退出了一里之外,搭起了帐篷,远远的看着赤岩山。
吴一用看了一眼二皇子,然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大皇子,摇了摇头。
第四十七章 飞鸿踏血泥!
大皇子直接无视自己的弟弟。m.www.uu234.net
其一,他疏导百姓,恢复秩序,就是说破大天他也有理有据。其二,他这弟弟他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大皇子年幼的时候,便随军东征西讨,而这位弟弟,是等天下太平之后才出世的。
论功绩,那便更加的比不了,他这弟弟日日待在皇宫学习。而他,却已经守住了圣朝的南方,让接近南方海域的部落年年征战,根本无法顾及圣朝,这为经过几次大战之后伤筋动骨的圣朝争取了极多的时间和极大的空间。
若是论身世,大皇子的母亲乃是真正的皇后,当年圣皇出征,他母亲一袭素缟,为将士击鼓,普天之下,谁人不敬佩。反而是二皇子,他的母亲只不过是老牌士族和新崛起的皇族利益交换的保证和工具。
若非二皇子身后有外戚撑腰,即便是他成为一个平庸的废人,他的父皇也决计不会传皇位传给二弟。
他从来都看不惯这个便宜弟弟,他的弟弟自然也看不惯他。
贱民所出,怎配圣皇大位?
他们两兄弟从没出生开始,斗争便已经存在了,这场斗争不仅仅属于他们两兄弟,也是属于圣朝的斗争,这是一场新皇族和老士族只见的斗争。
新朝建立,几经大战,某些方面圣皇也不得不和士族妥协。
二皇子骨子里就认为这个哥哥血脉低贱,从小到大的他,呼风唤雨,所以对于百姓之事更加的淡薄。他讨厌大皇子的惺惺作态,讨厌他那张脸,从上到下都充满着令人讨厌的气息。
所以,今日遇见,他自然不肯轻易放过,若是能一劳永逸那便是最好。
不过他也并非不懂道理,若是趁百姓还在,直接起冲突,只怕自己身后的力量也保不住自己。
所谓人要脸,树要皮,而百姓则就是统治阶级的脸面了。
等到百姓们都散去,远远的搭起了帐篷之后,二皇子冷眼瞧着自己这位笑得很恶心的哥哥。
“装够了没有?!”他冷冷的道。
他带来的靖安府一万人仍然把赤岩山围了个水泄不通,看这架势,他并不打算让大皇子进去。
看见大皇子没有回答,他补充了一句。
“装完了就滚开!”
大皇子脸上的微笑慢慢的收敛了起来,反而变成了狞笑。
“好弟弟,看见大哥也不请安,不问好?你身后那群所谓的贵族们就是这样教你的?”
二皇子没有回答他的话,冷哼一声,瓮声道:“既然你不识好歹,那便别怪我不客气了!”他看了对方的三十骑,然后又看看自己身后的一万人,脸上现出冷笑,眼中杀意涌动。
若是死了,那也不过是一个废物皇子而已!
他轻轻挥手,一阵骚乱之后,一千人站了出来,正面对着大皇子的三十骑铁浮屠。
大皇子看到这副阵势,没有惊慌,只是呆呆看着他这位傻弟弟,脸上露出了微笑。
“哟,我的傻弟弟,你还真的想要杀了哥哥么?”大皇子脸上全是戏谑之色。
这赤岩山脚本就算不得宽敞,边上还有一条河,在这种地形上,就是给你十万人也不一定展得开,这就是为什么许镇武大将军和吴一用只带了数百人前来的原因。
大皇子冷冷看着这位弟弟犹如小丑一般。
三十骑铁浮屠拉开了距离,站成了一排,正好堵住了赤岩山的道,随即三十名骑兵从身上拿出了从铁索制作的绞盘,相互接住绞盘,安装在了马背上,中间则是用一个锯齿形的盘链接。
若是两匹马朝两边一拉扯,绞盘上设置有精妙的机括,当两边一用力,绞盘收缩,位于两马之间锯齿形的盘便会不断的旋转。
等到二皇子的一千人列好阵势,大皇子的三十骑也准备好了。
二皇子表情严肃,一声令下,顿时叫喊声普天盖地而来。
三十骑早已配合多年,马匹先拉扯开来,然后聚合,中间的齿盘转得飞快,他们没有发出任何的叫喊声,只有马蹄砸地,铁链拉扯还有铁甲摩擦的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
一千人对上三十人,数字上面巨大的优势。
可现实中除了数字还有质量,只见血肉横飞,鲜血四溅。耳边传来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和那些痞子兵砍到铁浮屠身上铁器相交的冰冷的撞击声。
旁边的河水完全被染红了。
吴一用看着这一幕,嘴角抽搐,就连身经百战的靖安王也都看傻了。
即便在这种相对狭小的地形,铁浮屠都能展现如此实力,若是在广阔的平原上,那还得了?
这三十人对上一千人就如同割稻子一般,两马中间那冰冷的齿盘上滴着鲜红的鲜血。
靖安王带来的士兵都被这一幕吓得脸色苍白,没人再叫喊,更没人敢举起刀来。
他们平日里欺负百姓可还行,可今日,他们却如同稻草一般被人收割,什么气焰都没有了。
所有人都咽了咽口水,脖子里有些干涸,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
就连那些没有出战的士兵都是如此,他们可不想成为下一波的稻草,那些还幸存着的士兵看着这一幕,浑身冰冷,他们面对的不是三十骑兵,而是三十台战争机器,没有感情,没有温度的机器。
他们刀枪不入,他们进退有据,这一千人面对这三十人,成了一个笑话。
就连二皇子也愣住了,他虽然作威作福,不开心就随意调集几万大军围住别人,可却从来没有见过这等场景,嘴唇发白,脑袋嗡嗡作响,他亲眼看着这些士兵在他面前如同稻子一般倒下。
三十骑铁浮屠毫发无损,大皇子轻蔑的看了一样自己这个弟弟,他轻轻扯了扯缰绳,三十骑会意,解开了锁链。
大皇子坐下的白马踱着步子上前来,如同散步一般,每一次马蹄落下然后提起都会溅起一滩血泥。
每一次踏下都引得众人心里一颤。
大皇子的马走到了二皇子的身侧,此时他们还在处于刚才的震撼之中,哪里有心思反抗。
大皇子比二皇子高大一些,他胯下的白马也比二皇子的马要高大,他俯身靠近了二皇子的耳边,轻声说道。
“自古都是嫡长子继任大统,你知道什么是嫡长子么?”他在二皇子的耳边轻轻呵气。
“嫡长子,嫡长子,不止是年纪略长,才能也长于其它人,懂了么?”大皇子轻声笑道,然后伸出了手在二皇子的脸上轻轻的拍了拍。
“弟弟终究是弟弟啊!”
在众人的眼中,只看到了大皇子骑着白马,走近了二皇子,然后轻轻的抚摸他的脸。
然后那白马依旧踏着血泥,大皇子朗声笑道。
“以前一直不知道那些酸腐文人说的‘飞鸿踏雪泥’是个什么感受,今天才真正知道这个感觉。不过,错了啊,是踏血泥!”大皇子最后一句“血”字咬得极重,马蹄正好抬起,带起一滩血水。
虽然他没有解释,可众人都知道。
此“血”非彼“雪”。(注:飞鸿古意指画有鸿鸟的车骑,并不是指大雁,这里也借用过来代指马匹。)
二皇子脸色阴沉的可怕,可偏偏没了勇气反唇相讥。
就看着大皇子的白马慢慢的靠近又远去,仿佛踏春一般。
靖安王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到了吴一用的身边,满脸凝重,低声问道:“我们是不是选错了?”
吴一用心中也满是震撼,一是为铁浮屠的强大而感到震撼 ,第二则是因为大皇子的行为而感到震撼。
他看了一眼靖安王,翻了一个白眼问道:“你觉得这样的人做皇帝,有好处么?”
靖安王沉默不语。
大皇子带着他的三十骑铁浮屠走了,只留下了一个背影。一阵风吹来,天降大雪,从大皇子的背影那传来了一道声音:“记得,守好这赤岩山。”
他这话不知道是对自己的弟弟说的,还是对在场所有人说的。大雪越来越大,地上鲜红的泥土和河里鲜红的河水,很快便被大雪覆盖,了无踪迹。
……
这几天,赤岩山毫无动静,碍于百姓的压力,他们也不能强行的破开。
不过他们并不着急,知道了出口,布好了笼子,还怕鸟儿飞走么?
二皇子悄悄的去了一趟镇蛮府,想借兵压住大皇子,可这个请求被许镇武老将军婉拒了。
他正想斥责老将军拿了东西不办事,两道圣谕传入了镇蛮府和他的手中。
一是肯定老将军的功劳,表示对戍边战士的肯定。二则是又来了一大批的物资,不仅有弓箭,甲胄等等,更多的则是一些民用物品。
至于二皇子的圣谕则全然是表彰之词,圣皇对于他丝毫不吝啬溢美之词,还给了他一个官职,叫做“抚军郎”。
二皇子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看着笑眯眯的许大将军,转头离去。
许镇武看着二皇子的背影笑道:“好一个送粮官陈平!”
二皇子才出门,立马有紫衣的女侍卫为他披上貂裘。
他狠狠的甩开了紫衣女侍卫的手,喝道:“你们不是说事情办好了么?这是什么东西!”说着把手中的封他为“抚军郎”的圣旨摔在地上。
女侍卫低下了头,小声的说道:“我们打听过了,此事不知道怎么被郝连英大总管知道了,他向闭关中的圣皇请的旨意。”
二皇子咬牙切齿,狠狠的骂了一句:“死太监!”
随即想到了什么,立马问道:“那陈平呢?”
女侍卫的头埋得更低了。
“因为陈平送粮有功,圣皇封他为‘镇北送粮官’,并特别说明,所有人不得私下为难他,若有事,可直接上奏。”
二皇子听话,面色变成了酱紫色,一掌打向了车辕,车辕应声断裂。
……
几人在赤岩山内修炼,不知道过了多久,徐长安等人若是饿了,便会找个水池,潜下去一定有鱼。不过修炼的时候,也很少有饿感。当然,小童叫饿的次数最多。
这一天,丹房里恶臭中传来了异香,炉子盖的动静也越发的大了起来,众人立马醒了过来,盯着那个丹炉。
同时,外面的人面色凝重,看着这座赤岩山的变化。
那满山石头的红色,如同退潮一般慢慢退向了山顶,赤岩山除了山顶之外,名不副实,那些红色的石头,慢慢的变得和寻常石头无异。
大皇子闻言,立马赶了过来。
就连许镇武老将军也加派了兵马,赵庆之,樊九仙和柴新桐也站在了不远处看着这一变化,身后还站着不少穿着甲胄的护龙卫!
山顶愈发的红,红如一大滴鲜血!
第四十八章 药(上)
大皇子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看着如同潮水一般退去的红色,看着悬挂于山顶那一滴如同血液的东西,心里面的**被无限放大。
虽然现在风雪正盛,天地一片苍茫,可也掩饰不了那滴红色的血液,它犹如在战争时期才会出现在天宇的谷玄星一般,和谷玄星一般的红,也和谷玄星一般能够带来杀戮和**。
大皇子眼中的**丝毫不掩饰,二皇子正想说话,却和大皇子四目相对,顿时把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他有些不敢面对那双眸子,通红的眸子,如同远古巨兽的眸子一般。
不仅如此,大皇子的右手不受控制的长满了鳞片,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身后的铁浮屠如同一堵墙一般,默默的站在了大皇子的身后,冰冷的齿盘在漫天风雪中仍有光芒在上面流转,彰显着它的无情和锋利。他们穿着的铁甲,必须直起腰来,一动不动的看着大皇子。除了马儿偶尔打个响鼻,不然真以为他们是机器而不是人。
大皇子内心激动,心脏如同巨大的泵,吸引着全身的血液。当然,它不停的撞击着胸膛,似乎也想把山顶的那滴血液给吸收进来。
大皇子突然想起了乌达的话。
“十三个不明来历的人出海,杀了一条千年老蛟。”他的脑袋中不断的浮现这这句话,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天不负我!”他朗声笑道,那笑声越过了山巅,不仅仅蕴含着高兴,还有一种非我莫属的凌厉在里面。
所有人顿时一愣,虽然不知道那在山顶的东西是什么,可能令大皇子状若疯狂的东西必定不是凡物,所有人的目光都火热了起来,看向了山顶。
不过当他们看到拦在身前的铁浮屠时,立马冷静了下来,前几日的血腥还历历在目,大雪能覆盖得了血迹,却覆盖不了记忆。
大皇子搓了搓双手,丝毫不掩饰布满鳞片的右臂。
二皇子眼神一凝,虽然别人不知道这大皇子的右臂怎么回事。可同样被铁浮屠拦在外围的他可是清楚得很。
他的心里轻松了些,若是允许,他恨不得此时搬个炉火,抬个火锅,端几壶美酒来小酌几杯,庆祝一下。
他的嘴角含笑,他这位哥哥如果再找不到解决方式,根本不需要他做什么,因为圣朝绝对不可能交在一个人形凶兽的手上。
被围着铁浮屠内部的吴一用和镇蛮府的骑兵们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只是他们一言不发。镇蛮府骑兵的任务只是守好这座山,至于什么宝物和机缘他们不会去争,他们只想早点完成任务,早点回家。
至于吴一用,他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更加知道自己的定位,也当然用不为人知的方式知道了一点关于大皇子的信息。
他盯着大皇子布满鳞片的右臂,没有说话。大皇子看看山顶,然后看看周围,感受到了一股目光正盯着自己。
他低下了头,看到了吴一用。
他自然知道吴一用,这位幕僚名气极大,要不是某些原因,圣皇说过永不录用他为官,凭他的能力,天下大事决断时当有他一言之地。
大皇子微微一笑,虽然说他不能做官,着实有些可惜,可若能拉一位谋士在身边,而且是极其聪明的谋士,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吴先生,怎么,对我这右臂感兴趣?”他心情很好,也和吴一用笑道。
吴一用没有回他,只是看着这条布满鳞片右臂,然后微微叹了一口气。
“大好的日子,吴先生叹什么气?”
吴一用走上前来,靠近了大皇子,大皇子似乎没有任何的防备,实际上他也不需要任何的防备。就吴一用这种文人,他一拳能够砸死一片。
吴一用接近了白马,大皇子坐下的白马打了一个响鼻,表达着对他的不屑。
吴一用丝毫没有在意,围着右臂细细观摩,然后朝着大皇子鞠了一躬,恭敬的说道:“我叹气只是因为以后再也不能看到这种奇观了,人的手上布满了龙鳞。同时又为大皇子感到了高兴,相信取了山顶的东西,大皇子必将百尺竿头,更近一步。”
若是寻常人说这话,只怕大皇子早就一掌打死,只不过吴一用贴近大皇子方说,声音压得极低。
“你还知道些什么?”大皇子低声问道。
吴一用知道大皇子的秉性,更知道有时候懂得越多,死得越快的道理,立马下跪道:“我还知道四个字!”
“哪四个字?”大皇子的声音依旧低沉。
“恭迎陛下!”
大皇子听完之后,所有的不快立马扫光,笑声传了出去。
风雪虽然大,可挡不住吴一用对大皇子下跪的身形,也挡不住大皇子爽朗的笑声,更挡不住靖安王看向吴一用疑惑的眼神。
赤岩山上慢慢的有雪花覆盖,那滴红色的液体更加的鲜红。
大皇子从白马身上拿出了一根长棍,这是他平时的武器。然后又从另一侧摸出了一个枪头,和长棍组成了一柄长枪。
大皇子向世人展示的武器是长棍,可熟知他的朋友和对手都知道,大皇子真正的武器是长枪!
龙皇功的霸道只能用霸道的武器。
只有在他极其认真的情况下,才能有机会看到他的长枪。
抬头看了一眼悬浮于山顶的那滴血液,长枪在手,一跃而起,直扑那滴血液。
他如同一条在风雪中遨游的恶龙一般,身形矫健,有一种充满力量的美感。
风雪越来越大,大到寻常的肉眼看不清山顶的情况。
虽然看不清山顶的情况,可却能听到一阵叮铃当当的武器相交之声传来。
众人心里一阵疑惑,铁浮屠掠阵,加上大皇子的实力和身份,莫非还有人虎口夺食?
一声声长啸传来,大皇子战意越发的浓厚。空中巨大的枪影犹如蛟龙出海,挟带着一股不可阻挡的气势。
而和他对敌的剑影气势却显得不是那么的足,若枪影犹如一片翻江倒海的汪洋,剑影则是随波逐流的小舟。看似危险,却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特别剑影给人一种感觉,游刃有余的感觉。
大皇子的怒吼一声声的传来,犹如波涛拍浪,一波接一波,他的攻击也如他的怒吼一般。
两人的身形都被变得平凡的赤岩山上的风雪所掩埋,人们只能感受到那种巨大的威势。
若非两人有些克制,只怕这小小的赤岩山经不住两人的折腾。
终于,大皇子的身形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他犹如一颗陨石一般,坠向了大地。
在接近地面的时候,他稳住了身形,双脚重重的踏在了地上。
大皇子看着
慢慢从山顶落下,消失不见的血滴,不甘的怒吼道:“赵庆之,你要造反么?”
话音刚落,一道白色的身影也从山顶中显现出来。
鬓角微白,身姿挺拔,白色的披风,腰间的长剑入鞘,从空中缓步而下,一股儒将的风范展露无遗。
“大皇子言重了,末将怎敢造反。”赵庆之微微说道。
“那你这是何意?!”大皇子露出了流血的右臂。
赵庆之淡淡说道:“那滴血液蕴含着一丝远古真兽的精血,立马充满了暴戾之气,末将怕大皇子误食,故此出手。”
大皇子两道剑眉紧凑在了一起,怒声道:“本皇子的事,需要你来管?”
赵庆之瞥了大皇子一眼道:“圣皇曾下过令,不许汇溪境以上的人插手,大皇子刚刚表现的战力,可不止是寻常小宗师那么简单吧?即便大皇子不需要末将的关心,那也得遵从圣皇的指令吧?毕竟盯着这座山的不止是朝廷,若真不顾,即便大皇子取得了精血那又如何,只怕山野中会冒出些不知名的强者。”
大皇子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对方有理有据,言语上他也无从着手。
只不过大皇子岂是那种吃得了闷亏的人,他注意到了和赵庆之一起来的一男一女,朝着远处的铁浮屠使了一个眼色。
三十骑慢慢的围住了两人,大皇子露出了笑容。
“怎么样,赵将军,本皇子要杀两个人没什么意见吧?这我不会有危险吧,更不违反父皇的命令吧?”大皇子的笑容很冷。
赵庆之摇了摇头,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看着慢慢被合围的两人,大皇子看着赵庆之脸上一副轻松的样子,再远远的看到被围住的两人毫无惧色,心里头泛起了嘀咕。
看见这铁浮屠围了过来,周围的人如同躲瘟神一般躲了开来,生怕一会儿两人的血溅在了自己的身上,晦气!
二皇子露出了一副看好戏的笑容,也缓缓往后退。
铁浮屠集体作战时,不仅仅是靠着马阵的冲杀,当然他们个人的能力也是不容小觑,一柄柄长枪经常挑破敌人的喉咙,然后高高举起,犹如挑着一只鸡一般。
闪着寒芒的锋利枪头指向了柴新桐和樊九仙。
“他们一人是我护龙卫未来的少主,一人是夫子庙那些老酸腐们内定的大先生,将来都是为了圣朝服务的人,大皇子要杀那便杀吧!”
听到这话,大皇子猛的招手!那些长枪离两人的身体不过数寸的距离,樊九仙甚至能感到枪尖带出的寒风打在脸上的刺痛,不过她仍然站在原地,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就连柴新桐也没有丝毫的动作,站在了原地,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大皇子死死的盯着赵庆之。
这皇储之争局势未明,若这两个人真的死在了自己手中,别说皇储了,只怕他们身后的老家伙们联起手来,自己皇子的位子能否保得住都还得两说。
大皇子如同一头狼看着猎物一般,看向了赵庆之,最终从牙缝中挤出了三个字。
“好得很!”
……
赤岩山中。
徐长安面前的丹炉突然爆炸,一颗淡青色的内丹缓缓的漂浮在空中,丹房的顶部一股红色的光柱罩下,一滴鲜艳的鲜血缓缓的落向了那颗淡青色的内丹。
第四十九章 药(下)
四人死死的盯着这枚丹青色的内丹。
那滴血液没有任何阻碍的滴在了淡青色的表面,如同在极其深幽的山洞里,寂静无声,一滴水落到了石头上。
“啪嗒”的声音传来,似乎极小,仅仅是水滴落在石头上的声音;又似乎极大,在每一个人的心底响起。
血滴与内丹的交融,如鱼遇水,没有丝毫的障碍。
当血滴接触到内丹的那一刻,一股巨大的气浪袭来,如同涟漪一般散开,穿透山体,横扫向山外。威势之大,就连赵庆之和大皇子都认真了起来,把手中的兵器插到了地上,这才稳定住了身形。
就连一个宗师和一个巅峰小宗师都如此,更别说周围那些平凡的人。
寻常的士兵早就趴在了地上,脑袋埋进了雪地里,那些马匹感受到了气劲之中的血脉威压,也拔足狂奔,场面顿时混乱了起来。
上千匹马朝着远方奔去,身后还拖着一些被绳子缠住的士兵。当然,除了铁浮屠的骑兵之外。
血脉的威压对这些马匹当然有影响,可长久以来的训练和征战让这些马匹都有了一股铁血之意。
当气劲率先袭来的时候,三十骑紧紧的贴拢在了一起,围成了一个圈,他们各自从马背上拿下了一块精钢打造的盾牌,竖在了身前。从上往下看,这三十骑铁浮屠仿佛一巨大的铁桶,防守的严严实实。
只是现实让他们失望了,这气劲本就无形,有形的盾牌怎么能够挡得住它,气劲穿过了铁桶阵,一道闷哼响起,三十人嘴角同时溢血。
他们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情况,就连闷哼都那么整齐划一。
他们更没有做那种把套在脸上的精铁面具揭开擦血的愚蠢行为,他们如同一堵墙伫立在原地。人们只是看到了那股气劲划过,除了铁浮屠之外,人仰马翻。
樊九仙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一副红色的手铃,也不受控制的往后几步,这才堪堪稳住了身形。至于柴新桐,从袖中拿出了一方小印,竟然连半步都没有后退。
樊九仙看了一眼柴新桐,看向了他手中青色的小印,眼中满是欣喜,不过马上替换成了担忧。
气劲散去,二皇子披头散发,大皇子舔了舔嘴角溢出的血丝,看向了赤岩山。
此时的赤岩山,哪里还有一丝奇异的地方,山上的石头早已恢复了本色,大雪很快就把整座山给覆盖住了,完美的融入了冬天。
赵庆之担忧的看了一眼那座山,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然后又看了看身后这么多人马,顿时叹了一口气。
他能够感受到,这山上原本存在的力量已经消散的七七八八,此时也是这些人马被刚刚的气劲所惊,若是等他们待会回过神来,只怕会直接闯进赤岩山。
……
当那道气劲散开,汪紫涵闭上了眼睛,手里紧紧的握着早先得到的那块菱形的石头。
徐长安本能的想扑倒汪紫涵,却发现汪紫涵直挺挺的站着,他一咬牙,没有办法,只能伸出了双臂挡在了汪紫涵的身前。
气劲散去,小童和苏青都及时的趴在了地上,显得有些狼狈,特别是小童,也是是苏青情急之下,一把把他按在了地上,嘴角还有不少的泥。
徐长安和汪紫涵反而没事,那块菱形的石头散发出一道红色的光幕,保护住了两人。
“嘤咛”一声,汪紫涵挣脱了徐长安的怀抱,睁开了眼睛,脸上红彤彤的。
不知道是因为石头的缘故,还是因为徐长安的缘故,反正自打进来将冢以后,她经常脸红。
小童和苏青向汪紫涵投去了疑惑的目光,就连徐长安看着紧贴着自己的汪紫涵眼中也全是疑惑之色。
自打进了将冢看到了这块菱形的石头之后,汪紫涵的表现一直很怪异。
现在更是激发出了一个保护罩。
她没有管苏青和小童疑惑的目光,更没有解释些什么,她看向了徐长安,目光有些闪烁,轻声的说道:“相信我好么,有机会我一定会和你说的。”她的大眼睛中似乎有泪光,语气中充满了为难和不安。
徐长安自然不会为难她,同时看向了小
童和苏青。小童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反正小小先生在这,我听小小先生的。小先生让我听你的,师父也让我寻你,所以小小先生说了算。”
苏青收回了怀疑的目光,语气很淡。
“我也没什么,只是你要记住答应过我的事,出海一定要叫上我。”他看向了徐长安。
徐长安点了点头,苏青瞟了一眼汪紫涵,收回了目光。
汪紫涵低下了头,徐长安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说什么。
四人的眼光这才转向了那颗内丹,看似像是寻常丹药的内丹。
汪紫涵心底强烈的**再次出现,比看见菱形石头时的**更甚,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打通过菱形的石头感受到了深海之后,在这将冢,心里的**犹如无底洞一般。
她看了一眼正认真观摩内丹的徐长安的侧脸,低下了头,握紧了拳头,指甲嵌入了掌心,死死的咬着舌头,保证自己不被这股强烈的**所吞噬。
对于徐长安,她也了解一些,她知道,这便是铁血十三骑远出海外,为徐长安寻来的药。
她此番前来,已经拿到了不少的东西,就菱形的石头和海兽图志而言,这两样东西随意一件放到外面,不知道要被多少人抢破了脑袋,甚至真正的宗师都会眼红。
她绝对不允许自己再夺走别人的造化,特别当那个人是徐长安的时候。
徐长安没有注意到汪紫涵的变化,他仍然盯着那枚内丹,心中也隐隐有种要一口将其吞下的冲动。
突然,汪紫涵抓住了徐长安的手,徐长安只感到手心一阵粘稠,没有多想。
汪紫涵喉咙中传来了低吼,眼睛变得通红,如同野兽般的低吼。
她一拉扯过了徐长安,徐长安对她本就没有防备,一下子倒在了她的怀里。
徐长安脸上全是茫然之色,这种被人抱在怀里的不应该是女孩儿么?
汪紫涵没有给徐长安更多的反应时间,把他摁在了墙边,眼中闪着**,咬着红如鲜血的嘴唇,脑袋慢慢的靠向了徐长安。
徐长安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小童也捂住了眼睛,想象之中唇齿相接的软糯感并没有传来,徐长安只是感到了耳边一股热气。
“若待会我控制不住……我……自己,记得……记得……打……打晕我!”汪紫涵咬着牙说道,虚弱的声音传到了徐长安的耳边。
汪紫涵话音刚落,眼睛由血红变成了妖异的紫色,她提起了徐长安,狠狠的砸向了墙壁,徐长安如同断线风筝一般飞了出去。汪紫涵手呈爪形,朝着那枚悬浮于空中的红色内丹抓去。
小童虽然相信徐长安,不过也一直盯着汪紫涵,眼见得汪紫涵突然出手抓向了丹药,他想都没想,直接拿起了狼戟斩向了汪紫涵的手腕。
徐长安才想阻止小童,就看见小童的狼戟还没接近汪紫涵,便被汪紫涵大袖一挥,倒卷而出,砸在了墙上。
与此同时,苏青的短刀也攻向了完全失控的汪紫涵,汪紫涵见得短刀攻来,也放弃内丹,冷笑一声,一掌打向了苏青,原本苏青是除了范不救之外几人之中修为最高的人,此时在汪紫涵的手中,居然也毫无抵抗之力。
短短一瞬间,苏青和小童都被击败,小童倒还好说,毕竟修为是强行提起来的,而且战斗经验较少,可汪紫涵能击败苏青,却是让人感到意外。
徐长安抹了抹嘴角的血,挣扎着站了起来。
汪紫涵的手距离那枚丹药仅有数寸的距离。
正在小童绝望且感到愧疚之时 ,空气中传来了嗡嗡的声音,一柄小剑飞来,刺向了汪紫涵,汪紫涵感受到了威胁,立马往后退去,盯着来时的洞口。
黑暗中走出来了一个人,乱糟糟的头发,青色的衣服,怜爱的看了一眼小童,脸上全是通透的神情。
医仙,范不救!
范不救看了一眼小童,确定小童没事,便转向了汪紫涵,脱口喝道:“孽畜!”
徐长安正想反驳,可看着汪紫涵此
时的状态也来不及纠结这些小的问题,捂着胸口道:“前辈,她到底怎么了。”
范不救没有回答他,那柄小剑阻击了汪紫涵之后飞了一圈,回到了他的手上,他看着双眼闪出妖异紫芒的汪紫涵冷哼了一声,顿时出剑。
剑气纵横,范不救终归算是小宗师顶尖高手,整个丹房完全充满了剑气,汪紫涵的身上也有了不少的伤口,行动也慢慢的迟缓了下来。
汪紫涵不少衣服被划破,特别是腿上,雪白尽露。
这也是范不救故意而为,汪紫涵现在的实力不弱,连他应付起来都有些吃力,而且不能真的伤了她,若是刺向上半身,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更不好吧?
徐长安看着满身血痕犹然不知痛的汪紫涵,心疼了起来。
“前辈,手下留情!”他高声喊道。
范不救看了他一眼,立马回道:“臭小子,没看到我尽量留手了么?”
两人继续游斗,不过相比于汪紫涵来说,范不救不管是根基底蕴还是战斗经验都比汪紫涵高得多,况且此时的汪紫涵完全没了意识,加之她原本身体就算不上太好,攻击也越来越慢。
范不救找准了机会,短剑凌空而起,刺向了汪紫涵,这一剑无比凌厉,徐长安立马高声制止,可话音未落,只见汪紫涵躲避飞剑的同时,范不救身形如同鬼魅,绕到了汪紫涵的身后,一掌打了上去。
汪紫涵一口鲜血喷出,范不救见状,立马掏出了一枚丹药,手指微曲,弹入了汪紫涵的口中。
丹药入口,汪紫涵眼中的妖异紫芒散去,身子一软,昏倒在地。
范不救看着汪紫涵,叹了一口气。然后转向了徐长安,微微一笑,眼中全是感激之色。
他走了过去,扶起了小童,并给每人一颗丹药。
休息了一会儿,徐长安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慢慢的靠近了那枚变成红色的内丹,握在了手中。
他想了想,准备就地服下,谁知道他们出山之后,会不会被那群被他和柴新桐耍了的人围住。
正想服下,范不救开口了。
“这东西虽然是大补之物,可具体功效我也不知,我只清楚一点,凭你的力量完全炼化不了内丹上那一丝真龙血脉,最好的结果便是你会和这丫头一样,陷入狂暴。若是最坏的结果,你会和那头赤鳞兽一般。”范不救说完,微微叹了一口气。
小童看向了范不救,范不救知道小童的意思,接着说道:“你有两种方法,其一,你怀中的小白猫有白虎血脉,你夺了他的精血,白虎与真龙血脉能在你体内达成一个奇妙的平衡,自此之后你……”
范不救话还没说完,徐长安紧紧的捂住了怀里沉睡的小白,打断了他的话:“直接说第二个方法吧!”
范不救微微一笑,徐长安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
“第二个方法便是你和那只小白猫各服半粒,那一丝血脉一分为二,你炼化起来也简单一些,而且血脉冥冥之中也会有所联系,若这只小兽醒来,呆在你身边,它白虎的气息对你也会有所帮助。不过这种方法对你的好处远远比不上第一种,而且大部分的好处都被这只小白猫给占了。”
徐长安听完之后,眼中没有丝毫的犹豫,把小白从怀里掏了出来,看着沉睡的小白,微微一笑,内丹一分为二!
……
山外,大皇子盯着赤岩山,没有妄动。
突然,一声长啸从山内传了出来。
赵庆之放下了心,听到了这声长啸,他知道徐长安总算拿到了属于他的东西了。
大皇子看向了赵庆之,淡淡的说道:“现在总不会违反父皇圣谕吧,东西已经被人取走了。还有,本皇子的安危也不用你来担心了吧!”
赵庆之微微一笑道:“此间事了,凭大皇子的实力自然用不着末将担心,末将自然也不会阻拦大皇子。”
大皇子眼神一凝,顿时大笑道:“赵庆之,记好你说的话,待会可别阻拦本皇子享用人形大药!”
赵庆之脸色一变,顿时耳边传来了大皇子的声音。
“铁浮屠,列阵!不许任何人进来!”
第五十章 当年情,江湖事(一)
徐长安服下了半颗内丹,一丝红色的血液和他体内原本的血液格格不入,在他体内乱窜。www.uu234.net犹如无数只小虫子排成了队列,侵蚀着他的身体。
犹如万针锥心般的疼痛传来,徐长安的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珠落下,他痛苦的龇起了牙,仰天长啸。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双手颤抖得和渭城百姓筛糠时一样,不过他还是咬着牙打了一个盘腿,打算让体内法力加速流转,以抵抗这股锥心之痛。
范不救见状,立马喝道:“记住,不要抵抗,顺势而为。”
说完之后,立马转向满脸担忧的小童。
“赶紧把剩下半颗内丹喂给它!”小童随即一愣,看向了徐长安服用半颗内丹之前递给他的小白。
他看着陷入昏迷,还有不少泥浆黏在嘴角的小白发愣,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喂。
范不救情急之下,一巴掌拍向了小童的脑袋。
“你把它当做女孩子,口对口渡!”还便宜你小子了,你也能有一点好处的。
“为什么要当做女孩子?”
范不救一愣,实在不知道怎么和小童解释这个问题。
苏青嘴角含笑,最终微微叹了一口气道:“算了,我来弄吧,你照顾好徐长安。”
小童听到这话自然是高兴极了,只是范不救有些不乐意,不过苏青也没过多的计较。
他微微的摇了摇头,他知道范不救的心思,虽然占这点小便宜不好,不过他却不是为了自己,苏青也能理解。
他让小童捏开了小白的嘴,拿过了半粒内丹,屈指一弹,内丹进入小白的体内,小白的呼吸立马急促了起来。
范不救见状,立马接过了小白,放在了正在打坐的徐长安怀里。
徐长安的胸前泛起了绿光,小白的身上也出现了一只小白虎的虚影,两人的气息慢慢的降了下来,趋于稳定。
小童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汪紫涵,然后看着趋于稳定的一人一猫,最后目光转向了范不救,撅起了小嘴。
“臭老头,还想让我和猫亲嘴。”范不救一脸的无奈,苏青嘴角抽搐,最后走了过来摸了摸小童的头顶。
“他不是要你亲猫,他是要给你好处。”范不救听到这话,得意的看了小童一眼。
“不过那好处属于你的小小先生和小白的,你要占他们便宜么?”
小童立马使劲的摇了摇头,范不救得意的脸立马涨成了紫色,有几分尴尬。
看着小童瞪了他一眼,范不救蹲到了墙角,不知道为什么脑袋里总是出现徐长安的那句话。
“师,以德为重!”他狠狠的怕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也许就是有自己这样的师傅,才会出那么一个忤逆的徒弟吧!”他突然间觉得好像都是自己的错了,同时心里面对自己那个早已叛出师门的大徒弟多了几分怜悯。
这个变得破破烂烂的丹房突然间安静了下来。
苏青走到了他面前。
“说下吧,这蛟龙怎么会有真龙的血脉,即便是度过了八重天劫的蛟,没渡过第九重,便只有蛟血。”
其实苏青觉得范不救没那么差,外界对他的评价一直褒贬不一,有人说他是医仙,菩萨心肠,同样也有人说他是毒王,蛇蝎心肠;有人说他义薄云天,也有人说他见利忘义。
这些苏青都理解,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面,其实一个人好坏是不能评价的,善恶也不是固定的。他看了一眼徐长安和汪紫涵还有小童,现在他们是同甘共苦的伙伴,或许不久将来他也会带这雪狼骑南下,说不定就会成为见面眼红的仇人了。
一个人不能真正的分出好坏和善恶,人们所说的好坏和善恶,只是他在大部分人面前的表现罢了。
从这个方面来看,其实他觉得范不救也不错吧,至少是真心对小童好,不过占小便宜这个习惯实在是有点闹心,特别是在他这种北蛮长大的人看来。
范不救听到苏青问他这个问题,里面活跃了起来,摆出了一副老师的样子。
“龙生九子,九子皆不同。”
苏青点了点,这个他自然是知道。不止是他,就连小童也知道,毕竟小时候当做神话来听的。
范不救清了清嗓子:“龙性本淫,因为血脉的缘故,极难有子嗣。”他看了一眼徐长安怀中的小白。
“所有强大的神兽都一样,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好色,其实也不仅其然,他们大多数都是为了血脉传承。”他看了一眼小童,自己如此这般,也不是为了衣钵传承么?
他顿了顿,接着讲了下去。
“龙为了传承血脉,几乎和所有物种交 合,甚至连人也不例外。在远古洪荒时代,人的血脉是最弱的,而龙却是最为强大的。你想想看,他们为了传承,连人都不放过,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最后,他们终于传承下来了血脉。人族暂且不论,人虽然血脉不行,可学习创造的能力却是最为厉害,人类会用各种方法把强大的血脉融入自己的体内。”
“至于世人所知的九子,便是真龙传下的九脉。与犀交 合,生下囚牛;与豺交 合,生下睚眦;与鸟交 合,生下嘲风;与蛤交 合,生蒲牢;与狮交 合,生狻猊;与龟交 合,生和负;与虎交 合,生狴犴;与鱼交 合,生螭吻;所以一般龙传九脉,当然,这些神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过,不过这种说法倒是从远古传来的。”
“前面九种不知道是否存在,可最后一种却是最为常见。龙和蛇形似,特别是大蟒,故龙与蟒交 合,产蛟。但蟒的血脉怎能和龙比,所以这种蛟龙也是极其的少。至于修炼出来,然后渡劫成功,化为龙的蛟,其体内也不是真正的龙血,而是他的精血经过无数次的提纯之后,充满了强大的力
量。就现实而言,这真龙血是修炼不出来的,只能传承。渡劫的蛟也只是强大一点的蛟而已,外形像龙。”
苏青也是第一次听说过这种说法,他们草原上只有狼神的传说,很少有海兽的传说。
至于小童,更是听得津津有味。
“按照你的说法,真龙血脉几乎不存在,所谓的蛟龙里也没有真龙血脉,那这一丝?”
范不救的眼中出现了羡慕之色。
“这一丝就是真正的真龙血脉!蛟分两种,一种是修炼,另外一种便是被龙强行交 合的,被铁血十三骑所斩的这条蛟的祖先应该就是蟒与龙产生的蛟!”
苏青轻轻的点了点头,这么说来,徐长安和这小白倒是得到了天大的好处。
“那有副作用么?”小鳞的惨状还历历在目,小童小心的问道。
这一问,问倒了范不救。
“好……好像……应该……是有的。”范不救不是很确定。
小童顿时皱起了眉头,勃然大怒。
……
大皇子看着这座山,他在等待里面的人出来。
要不是几里外有不少百姓,他便直接让高手前来破开这座山。他怕的不是百姓,是天下间的口伐笔诛。
赵庆之也皱起了眉头,大皇子几句话把他的后路堵死,他想帮都没了理由。
只能冷哼一声,走出了铁浮屠的包围圈,铁浮屠自然不阻拦,大皇子也怕赵庆之撕破脸皮在这碍手碍脚。
看得赵庆之出来之后,铁浮屠的包围圈又往外扩张了一圈,五百米之内,只有大皇子一个人守着赤岩山。
“赵将军,情况如何?”之前的情况和战斗柴新桐和樊九仙完全插不上手,只能凭借宝物自保。
赵庆之看了一眼急躁的柴新桐,慢慢的说道:“里面的情况不知道,不过只要他们不出来,便是安全的,只是……”
赵庆之这么一顿,樊九仙和柴新桐的心提到了嗓子口。
“只是这大皇子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估计他的人也会陆续到来,这个要怎么解决?”
仅仅三十骑铁浮屠,便能达到清场的效果,若更多的人来,那……而且肯定不止有铁浮屠。
柴新桐皱起了眉,思虑良久,这才抬起了头。
“若是以官家的名义来说,夫子庙和太师可以斡旋。但大皇子是以私人的角度,那只能考验江湖人的义气了。也不知道当年几乎被马踏遍的江湖,还有几人记得那个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的白衣剑侠、白衣王爷?”
赵庆之看着柴新桐露出了微笑,淡淡的说道:“总算不太笨。”
不久之后,多封信函从凌安府发出。
不仅蜀山,青莲宗等正道接到那封信函,就连不少的隐世宗门,隐世魔教都收到了那封来自于凌安府发出的信函!
顿时,整个江湖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