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王汇海
潜学殿往西,越过一片并不密的林子,这是新弟子的住所。www.uu234.net而往东,跨过一条小溪,则是老弟子的住所。
小溪旁边,一一片低矮的木屋,看起来很是粗糙。
屋子上有些钉帽都凸了出来,不过这并不妨碍这里的主人,他们来蜀山只是为了修炼,又不是为了享乐。
甚至这些简陋的木屋都不是蜀山建造的。
蜀山只是随意的指了一块空地:“诺,你们住这。”
至于怎么住,舒不舒服,蜀山才懒得管。对于蜀山来说,只要弟子们愿意,在蜀山建个阁楼住都没意见。
不过没人敢这么做。
溪水旁有木屋,木屋前有一片空地,空地上有几个桩子和几块大石头,桩子和大石头旁有一小片果林。
雨刚刚停了些,地面早已泥泞不堪,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不停的用一柄巨剑劈着面前的石头。
他的额头上有一层水珠,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身上的粗布衣服也湿透了,露出了精壮的臂膀。
他抹了一把额头,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提起那柄漆黑的巨剑,开始由缓到急,由快到慢一剑一剑的劈了起来;渐渐的由变急为缓,转慢为快。
最后,一剑轻飘飘的斩过,六七米外的果树落了一片叶子。
他眼疾手快,再往前一刺,那片金黄色的叶子钉在了树干上,树干晃都未晃一下,满树金黄的叶子仍然伫立枝头。
“都说一叶落而知天下秋,可这无叶可落,蜀山无秋矣。”他颇为满意自己刚刚的剑法,慢慢有了举重若轻的意境。
远处有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他皱了皱眉头,自从自己成了守关人之后,每天总有几个好事者朝他这儿跑。
那些家伙突然关注自己,无非是怕投在自己身上的银子打了水漂。
“师兄,师兄,又多了两个闯关的。”
他冷笑了一下:“我王汇海的关岂是那么好闯的?”
王汇海把手中漆黑的重剑放下,漫不经心的说道:“我不是让你去绥安楼说我才通窍初期么,怎么才这几个人?”
“师兄,绥安楼的确往外放消息您才通窍初期,不过今年的新弟子才招收,根本没几个实力强的啊。”
王汇海眉头皱了起来,他出身寒门,本来想趁此机会大赚一笔,不过照现在看来,根本赚不了多少。
连上才报名的两个,也只有三个人报名。
他沉吟了一下问道:“那几人的实力和比例都如何?”
“第一个是叫做沈万的外门弟子,听说好像是通窍初期;第二是是个丫头,十六岁打通了三十六个大关窍,据说疑似通窍初期;而第三个……”那弟子冷笑一声,不在乎的说道:“叫徐长安,才打通了二十八窍。”
王汇海的眉头皱了起来。
只要打通全身每个地方几个大关窍法力能够在体内循坏便都可以说是通窍境,若是三十六个大关窍全部打通,那百分之百都是通窍境,这绥安阁不知道安得什么心。不过这些都和他无关。
“比例呢?”王汇海沉声问道,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姓沈的和您是六十比一,姓汪的丫头和您是三十比一,而那个徐长安和您则是一百比一。”
王汇海的眉头皱得很紧。
“不过……”
“不过什么?”他立马问道。
“听说秦子观师兄也压了您和徐长安的对战。”王汇海听到这句话不在意的挥挥手,什么时候秦子观师兄也会做这种捡漏的事了。
不用那弟子介绍,他也知道肯定很多人都压了自己。
“不是……”那弟子小声的嗫嚅道。
“说!”王汇海最讨厌这种不把话说完的人。
“秦子观师兄压了那个叫徐长安的赢。”王汇海的脸色突然一变。并不是忌惮徐长安能有多强,只是这是不是表示这位秦师兄根本看不上自己?
“不过听说富家弟子那边的李宏和甄有财压了您不少,两人加起来大概有五百两。”
王汇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间吩咐道:“你去从我房间里把那二百两银子拿出来。帮我也去压,徐长安和我那场。”
那弟子有些不想去,自己抱着二百两跑来跑去,最后只赢二两银子,王师兄虽然出身寒门,可也不差这二两银子,这又是何苦?
“帮我去压徐长安胜!”那弟子听到这句话内心先是一惊,接着又是狂喜。
“这么说的话,自己是不是也可
趁这个机会去大赚一笔,毕竟一两等于一百两。”
不过他可不能表现出来,面上有些迟疑。
“这要是被训导先生发现,处罚可不轻?”
王汇海一笑道:“怕什么,连秦子观师兄都看好的人,我败了,那也情有可原。”
听到这话,那弟子脸上充满了担忧,内心却是狂喜。
接着王汇海冷笑一声:“秦师兄,你这么看不起我?放心,内门弟子考核我会让你大吃一惊的。”
那弟子看到王汇海此时的状态,也不敢再多说,急忙忙的从王汇海的房间里抱出银子。一咬牙,自己也掏出十两银子,朝着绥安阁走去。
本来王汇海还想着在汪紫涵的身上下一点的,不过这丫头的比例实在太低。想想因为这丫头已经赚了二百两,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真的没想到,因为这次守关人的身份,连平时高高在上的内门弟子也会低声下气的来求自己放水。
谁让那个叫汪庭生的内门弟子护妹心切呢?
想到这里,王汇海得意的笑出声来。
手执巨剑,往前一劈,巨石应声而裂,余波震到了不远处的果树,片片金黄落下,犹如漫天飞舞的金色蝴蝶,煞是好看。
王汇海一愣,随即说道:“秋就秋吧,没有秋怎么会有春?哈哈哈哈哈”
徐长安此刻也对着一个木桩,木桩上面立着一片树叶。
抽出焚,一剑劈下去,木桩裂为两半,而那片树叶则是也缺了一角。
瘸子似乎不满意,灌了一口酒,拿着一根藤条朝着一瘸一拐的朝着徐长安走去,徐长安有些畏惧的缩了缩脖子。
他真的害怕瘸子又是一藤条打了过来。
自从瘸子代剑山老人收徒后,徐长安就开始有些畏惧瘸子,再也不敢像之前一样随意了。
瘸子重新找了一片树叶,轻轻的立在半块木桩的裂缝处。
举起藤条,打了下去。木桩应声而裂,瘸子看也不看,回头走去,还骂了一句:“真笨!”
等到看不到瘸子的背影,徐长安立马跑了过去。
只见裂成两半的木桩中,一片叶子完好安静的躺在地上。
第三十一章 麻烦
徐长安看见瘸子对自己不满意,越发的努力起来。www.uu234.net
毕竟自己还对自己投了十五两银子呢。
这可是用小白的口粮换来的,要真是输了,估计小白会把自己的头皮挠破。
瘸子在不远处看着勤奋的徐长安,欣慰的点了点头。其实能在几天内做到这种地步,已经不容易了。
想当初,自己练到他这种程度都还用了半个月呢?
这几日因为考核的临近,训导先生们也懒得理这些弟子了,修炼并非一朝一夕的事,与其这几日给自己找麻烦,还不如放个假,让那些弟子自由修炼。
放不放假,修不修炼对于李宏来说并没有影响,反正差不多开春他们就得下山去经营自家的家族了,只是眼瞅着快要离开蜀山了,这徐长安成了他的心病。
无论是在家族,还是在蜀山外山,他哪受过气啊。
更没想到的是,这徐长安本来只是一个杂役,现在居然莫名其妙的成为外门弟子,身份上来说和他们平起平坐了,李宏的心里更加郁闷。
甄有财倒是无所谓,他一直都想得很开,所谓心宽体胖,如果想不开,怎么能长这么胖呢?
照他的想法,徐长安越厉害越好,如果说他成为内门弟子更好。以后出去说被内门弟子欺负,大家不会看不起;可如果说是被一个杂役欺负,肯定被人嗤之以鼻,被人耻笑。
不过李宏可不这么想,自己从小到大就没被人欺负过,更别说一个杂役,徐长安爬得越高,自己的仇恨值就越高。
李宏打听到了这次的守关人是和他们同届的王汇海师兄,而且这小子不知死活的也报了名。
想到这里,李宏忍不住笑出声来。
真以为那些一天只知道修炼的穷酸的傻子们和自己一样好对付,他们可是能忍得住几个月几年甚至几十年来枯燥无味的修炼。
自己可不行,自己还是喜欢这花花世界,喜欢花柳巷那些风情万种的姑娘们,还喜欢装潢华丽的马车。就是不喜欢修炼。
不过这口气怎么都得出。
想着自己被一只猫砸翻就越发的来气。
不行,不仅要看着他在台上丢脸,私下的仇怨还得私下解决,李宏的眼睛珠子不停的转,突然有了想法。
“甄小胖,和我出去一趟。”李宏敲了敲隔板,算是招呼了一声住在隔壁的甄有财。
甄有财满心的不情愿,可是不敢表露出来。若是甄洪还在外山当训导先生这李宏也不
敢随意呼唤他,可谁知自己这堂哥非要去出什么任务。
没办法,现在不止家族势力比不上李宏,连打也打不过李宏,只能委屈自己认真的当一个小跟班了。
才拉着自己去丢了几百两银子,真不知道这位小爷不知道还要干啥。
银子倒是不重要,可徐长安也没找过自己麻烦,除了要听李宏的话,也过得挺开心的,为什么要来回折腾呢?
不过我们的甄小胖现在可是敢怒不敢言。
得,既然李宏李大爷吩咐了,自己跟着去就是了。
李宏和甄有财直接找到了王汇海的住处。
王汇海的房门虚掩着,里面很整洁,也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墙壁上挂着一件蓑衣,床边竖着一把漆黑的巨剑。
李宏撇撇嘴,这王师兄真的不会享受。像自己的房间,虽然和王师兄一样都是木屋,可是有帷幔,还有暖炉,那个暖炉可金贵了,做工精细,自己花费了好大的气力才请人从山下送上来的。最最重要的是,自己还有马吊和象棋,平时无事,约上其他几个家族的继承人,打上两圈,日子倒也还过得去。
不过李宏看见那柄漆黑的剑倒是心头一热。
说实话,虽然他不喜欢修炼,可看到那些寒门子弟一个个背着剑,一剑能裂石碎金,对于十几岁的少年人来说,不羡慕到真是假的。
谁还不是个热血少年呢?
想着,李宏就推开木门,走了进去。
看着这柄漆黑的大剑,李宏心头火热,魔怔了一般,走了上去,伸出了手。
他的手才要碰到那柄漆黑的大剑,自己的脖子一紧,还没来得及反应,双腿便凌空,被人给提了起来。
自己感觉飞起来了一般,便狠狠的砸在了地上,溅起了一滩泥水,身上全是泥浆,就像一个泥猴子。
李宏抹干净了自己的脸,看着在一旁无辜的甄有财,才要发作,便又瞟到了站在木屋前一言不发的王汇海,立马换了笑脸。
还没等到他说话。
“你来干什么?”王汇海最看不起这些富家子弟,平时也不屑于来往。
李宏听出了语气里的不屑,不过也没有关系。
他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变脸也特别快,所以才能成为家族的继承人。
家族需要一个优秀的商人,并不需要一个厉害的武夫。
奸商的要有的素养他都有。
李宏笑道:“王师兄,不是听说您当
了守关人嘛,我们来拜访拜访。”
王汇海并不给李宏面子。“我当守关人,关你什么事?”随即看了一眼甄有财。“真给甄训导丢人!”
甄有财埋下了头。
李宏干笑道:“不是听说了那徐长安胆敢挑战你,而且那小子特别的不识趣。还侮辱师兄你,说的话特别难听,我们都看不下去。”
王汇海冷笑一声:“哦?”李宏这个家伙,出了名的滑头,对于李宏的话,王汇海一直保持怀疑的态度。
看见王汇海不信,李宏早有准备,一咬牙说道:“师兄您一直在苦修,你不知道那徐长安多猖狂。您和徐长安对战的比例是一百比一,他给自己下了一百两,还对诸位师兄们叫嚣道,说什么‘谢谢师兄们送的银子。’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王汇海如果要知道这件事的真伪随便打听一下便知晓,想来李宏也不敢骗他。
他看向甄有财问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甄有财立马点了点头,这事当然是真的,还是他找的人去下的注,他找的人去喊的话。
王汇海的眼睛眯了起来。
“看来要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
虽然自己打算借这小子赚一笔,可是这小子也太嚣张了些,银子他赚定了,不过这小子不教训也不行。
王汇海心里立马有了计较。
看到王汇海的眼睛李宏放下了心,立马说道:“这徐长安倒是不足为惧,只是这徐长安有一只小兽,貌似是只了不起的异兽。”
听到这话,王汇海心里更加信了几分,而且似乎也找到了秦子观和徐长安为什么这么有自信的原因了。
“异兽么?没成长起来什么也不是,我倒要好好看看。”王汇海冷笑一声。
徐长安正在练剑,贾启文却急急忙忙跑进了藏书阁。
“徐……”他才想喊前辈,硬生生改口喊了句“徐少爷”。
徐长安放下了剑,看着匆匆忙忙的贾启文问道:“什么事?”
“有人告诉我说是汪大小姐约你在木屋旁的林子里见面,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来人我并不认识,恐怕不是汪大小姐。”贾启文照实说道。
徐长安看了一眼瘸子,瘸子挥了挥手,徐长安便示意贾启文带路,不管是谁,徐长安总得去看看。
第三十二章 人生如戏
小白看见徐长安放下了剑,急忙跳了上去。顶 点 X 23 U S
小白大多数的时间还是很懂事的,比如瘸子在教导徐长安的时候,它就只能自己找个地方睡觉。
才睁眼就看见徐长安这小子火急火燎的出去,小白伸长了腿,展开了身子,一下又跃到了徐长安的头上。
徐长安心里也清楚,找自己的绝对不是汪紫涵。
凭汪紫涵那般性格,若要找自己,便直接来了,何必请人带话,弄得就像是情窦初开而又虐待羞涩的女孩会情郎一般,需请人悄悄的约,然后人约黄昏后之类的等等。
经过接触,汪紫涵显然不是那类人。爱就要惊天动地,恨就要轰轰烈烈。据徐长安的判断,她应该是那种人。
就像她来告诉自己参加考核一般,那么的骄傲。
这样想来,汪紫涵还有几分可爱。
贾启文带着徐长安走到了一个麻脸弟子跟前,那弟子轻蔑的看了一眼徐长安,抬头问道:“你就是徐长安?”
还没待徐长安回答,那弟子点了点头:“背着一柄长剑,头顶上卧着一只猫,想来就是你了。”也不过多言语,便往前带路,只是贾启文才想随行,便被一眼给瞪了回去。
这是徐长安第一次见到王汇海,也是王汇海第一次看到徐长安。不过徐长安并不知道面前这个人就是过几日的对手。
王汇海皱了一下眉。
他远远的看到了徐长安 ,徐长安并不是那种看起来就很讨人厌的人,反而面容姣好,身材清瘦,除却那柄长剑,完全就是一个文弱读书人的样子。
王汇海转头看向身旁的甄有财和李宏,他们同时心里一颤。
“这就是你们口中嚣张跋扈的徐长安?”
李宏心里一急,只能感叹这世道。这人人看见生的羸弱,天生好面皮的人总会把他们当做是好人。他撇了撇嘴,好人两个字又不会写在脸上,
一时间联想到了自己,家里的长辈总说自己生得尖嘴猴腮,为此被人诟病不少,要不是自己的爷爷力排众议,不知道这家族少主的位置还轮得到自己不?
他只记得爷爷坐在堂前,用那根百年老梨树的拐杖指着自己说道:“咱们又不是什么书香门第,学不来那些虚伪文人假仁假义的样子,做为商人,我就喜欢这个孙儿,你们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自己一路走来,也鲜少被人相信,他经常会觉得“相由心生”这件事真的是煞有其事。
说来说去,自己和甄有财设计了那么多,花了不少银子,结果别人看了一眼徐长安就心生动摇。说到底,自己还是吃了相貌的亏啊!这社会!
李宏连忙说道:“你别看这小子这副样子,可心却是着实的狠,要不然我和甄小胖我们哥俩犯得着么?”
王汇海看了一眼李宏,没有说话,可那意思李宏却是很明白了。
徐长安走了上来,面对着师兄必要的礼数还是要做到。
“请问师兄找我何事?”
王汇海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徐长安头顶的小白,眼前一亮,所有的目光都聚焦于那只白色的小猫。
“听说徐师弟有一只异兽,特别有趣,故请师弟过来一观。”
王汇海
不傻,徐长安不傻。
徐长安把头顶的小白一把揪了下来,小白不满意的叫了一声。徐长安站在阶梯下,抱起小白,举起它的两只前爪,对着王汇海说道:“诺,师兄你看,就是一只平常的小猫。”
王汇海笑笑。
没有请徐长安走上台阶,进入木屋的意思。居高临下的笑道:“既然是只普通的猫儿,不如让与师兄如何?”
徐长安没想到这师兄竟会如此的厚黑,不过他看了一眼在木屋屋檐下的甄有财和李宏,冷哼一声,其中原委用脚指头想便也知晓。
“我对这猫也是喜欢得紧,它陪了我不少时间,难以割舍,还望师兄体谅。”
徐长安不知道这位师兄是谁,不过别人没撕开脸皮,自己自然得以礼相回。
王汇海满脸的遗憾,到此时似乎才想起来待客之道,把徐长安请进了屋内。
屋内很简单,一张桌子,一壶茶,两把椅子。
李宏和甄有财就如同两个下人般站在了王汇海左右。
王汇海给徐长安倒了茶,自己也抿了一口,突然说道:“不知道徐师弟愿不愿意听师兄说个故事?”
徐长安只能说道:“愿闻其详。”
王汇海看了一眼小白,开始了他的讲述。
“师兄我出生在一个贫寒之家,自小父母双亡,小小年纪便出来谋生,哎。”说道此处,王汇海的眼睛有些红,徐长安也跟着低下了头,似乎被王汇海给感染了。
“在一个冬天,天寒地冻。镇子里的人们早早的就歇息了,冬天也没啥好忙活的,唯一的事情,便是吃好了睡。”
“别人能吃好睡好,可我不能啊,我两三天没吃过东西了。之前还能采摘野果,可这冬季一来,哪里还有野果可言?”
王汇海似乎陷入了回忆,自顾说道。
“说起来不怕师弟们笑话,入冬的时候,我便出去乞讨,可这大雪封天,就是地主家也没了余粮。”
“加上天寒地冻,不久后我就生病了。”
徐长安听到这里,心里冷笑一声,嘴上不说,可已经知道了这位师兄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接下来便应该是他躺在破庙里,有一只猫给他叼了药草吧,然后还弄点吃的给他。”徐长安这样想到,类似的故事他听说书的说过不少。
果不其然,这位师兄接着说道:“之后,我就晕倒在雪地上,当我醒来的时候,怀里暖暖的,身边还有些被冻得有些干瘪的野果。”
“我低头一看,一只白色的小猫就在我怀里。”
听到这儿,就连李宏和甄有财就惊掉了一地的下巴,平时高冷的师兄为了一只小兽也变得如此不要脸,就连他们都觉得这故事编的不怎么样,打小就听过。
徐长安虽然早有预料,可也是有些瞠目结舌,这种说书先生都不屑编的故事,今天在这里听到了,这位师兄的脸皮着实不敢恭维。
王汇海敏锐的捕捉到了他们两人的微表情,不过心里倒没太在意。出生寒门,生存下来本就不易,什么脸面早就不知道丢哪了。面对甄有财和李宏之类的人,他自然不会客气,如果这两人手里有什么好东西,他才懒得拐弯抹角说这么多,甚至话都懒得讲,直接抢过来便是。
不过,徐长安不一样,并不是因为他好看,长得清秀。
王汇海不是傻子,
更不会傻傻的被两个傻子利用。他知道徐长安虽然属于膳房,可人却天天往藏书阁跑。
只要待过一定年头的弟子都知道,藏书阁里的那个瘸子不简单。
如果徐长安和那个瘸子没什么关系,而且没什么背景的话。王汇海早就把小白抢了过来。甚至地位比他低的话,他连话都懒得说。
徐长安没有打断这位师兄的话,脸上也没表现出什么不满,反而是一脸的惊讶。
好久没听书了,且当是听一回书吧。
“莫非那救了师兄的猫儿和我这只极为相像?”徐长安故作惊讶。
王汇海心里有些高兴,没想到这徐长安这么上道,同时也对徐长安看低了几分。
“哎,说起来不怕师弟笑话,正是。”
“那只白色的猫温暖了我,自己却……”
李宏和甄有财都快听不下去了,似乎今天才认识这位师兄。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若真是骄傲高冷的人,又怎么会收人钱财,且打算利用自己赚上一笔呢?
话已至此,徐长安只能继续配合这位师兄的出演。
徐长安看看小白,满脸的不舍;看向王汇海,却又有几分愧疚。
王汇海立马趁热打铁道:“师兄也只是做个念想,师弟不必为难……”
徐长安更加的为难:“听到师兄如此感人的故事,这小家伙我也有意相让,可它跟惯了我,恐会给师兄惹些麻烦。”
王汇海趁热打铁道:“不要紧,不要紧。”
“还有这猫喜欢吃药材。”
“没事没事,我会照顾好的。”
……
两人聊了会天,宾主尽欢,不过徐长安最后却是把小白留了下来。
徐长安的背影才消失,李宏和甄有财立马围了上来:“师兄,您……”
王汇海自然知道这两人存着什么心思,看了一眼在床上打滚的小白道:“他没了这只小猫,你们还不能自己报仇么?”
李宏和甄有财也不敢再说什么,谁叫人家拳头比自己大呢?
“对了,送些药材来。”他们两人才要出门便听到了王汇海的声音。
徐长安离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不过他还是要去和瘸子说一声。
当徐长安回到藏书阁时,瘸子自然没有感觉到小白的存在,心中有些诧异,自然要询问小白去了哪里。
“我一个朋友十分喜欢它,想喂点好吃的给他,我把它放那了。”
徐长安的头埋得很低,立马说道:“过两天我就把它接回来。”
瘸子看了一眼徐长安,叹了一口气,毕竟是少年心性,肯定又借着小白去坑人了,只是嘱咐了一句:“它掉了几根寒毛,老黑回来断你几条腿。”
徐长安点头称是,不过他想来想去,自己只有两条腿,老黑难不成能折了自己三条腿?
不紧不慢的过了两日,徐长安也多学得了几招剑法,只是瘸子嘱咐他,在人前使用的时候,需各种招式掺杂在一起,别叫人认了出来。
没了小白,徐长安渐渐的有些不习惯,不过他了解小白,等它吃饱喝足自然会回来。
果林,木屋。
王汇海如平日一般练完剑回屋。
当他打开房门,看到眼前的一幕目眦欲裂,大叫一声:“徐长安!”声音之大,传遍了潜学殿。
第三十三章 试探
茶壶和茶杯想努力的留在桌子上,他们在桌面上留下了挣扎的痕迹,不过缺了一只脚的桌子怎么也留不住它们,在王汇海的注视下,“哐当”一声,声音极其的清脆,在地上留下了一片水渍。顶 点 X 23 U S
在看他的被褥,已经乱做了一团,像极了刚出笼的花卷,上面都被渲染上了一层淡黄色,还有些黑色的物质撒在上面。
王汇海隔着老远就闻到那股子猫尿味。
最让他心痛的是,床底下有一个洞。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也顾不得尿骚的气味,跑上去看了看。
洞里的那个锦盒已经被打开,一只白色的小猫正躺在洞里酣睡。
小白看见满脸愤怒的王汇海,睁开了眼睛,它用洁白的小爪子拍拍自己的肚子,舔了舔嘴角,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它也很想让自己表现得犯了错一般,然后萌萌的笑一下,可嘴角扯出的弧度,怎么看怎么都是嘲讽。
王汇海一声怒吼,小白急忙跳了出去,沾了一身的灰。
这是怎么了?不就是吃了个药丸子,就近上了个厕所,怎么和杀父仇人一般。
小白跳到了一边,“喵喵喵”的叫不停,似乎在极力的说这一切只是一个意外……
王汇海的心在滴血,破障丹是他准备许久的丹药,为了破入汇溪境准备的丹药,没想到……
他双目通红,手臂和额头上青筋暴起。
小白看到这副模样,躬起了腰,全身的猫炸开,一双小眼睛左右扫视,似乎是在寻找出逃的路径。王汇海看了一眼敞开的门窗,也渐渐冷静了下来,紧握的拳头也散开了。
小白渐渐的放松了下来,刚刚的王汇海目眦欲裂,随时都可能一拳把自己打飞。
毕竟吃人嘴短,人家貌似也没对自己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自己也没了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反正日子还得过,正所谓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必要一直防备不是?小白想到此处软软的“喵”了几声,打算出卖色相。
最重要的是,小白知道这家伙身上还有好东西……
感受着周围的气息,看着王汇海渐变的表情,小白松了一口气,一步一步的朝着王汇海走去。
就在此时!
低着头的小白突然感到一股杀机,抬头一看,一道掌风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小白身上。
小白重重的撞在了墙上,肚子似乎有些不适,便呕吐了起来。
半颗药丸滚在地上,粘上了一层泥。
王汇海看到那半颗药丸,怎么会认不出来,弯腰便要去捡。
小白此时也从懵的状态中走了出来。
小爪子一捞,顾不得什么脏不脏,嘴里含着那半颗丹药一跃而起,从窗子中跑了出去。
若是在之前,王汇海只会想着教训一顿小白。可此刻,他却动了杀意,且无论如何都要把半颗破障丹给抢回来,这是自己进入汇溪境的希望,也是自己的未来。
他提起那柄漆黑的大剑,看准了方向,朝着藏书阁走去。
瘸子坐在椅子上,看着徐长安在比划剑招。
天天劈树叶也劈不出什么样子来,还不如随意教你几招让你自己比划,瘸子对着徐长安如是说。
这当然不是瘸子的真实想法,其实徐长安的那一劈已经有了举重若轻的味道,只是这小子现在修为太差,还有实战能力太差。况且闯关考核迫在眉睫,不教他几招,难道又像外门弟子考核一般,让他和市井流氓一般?
“喵呜~”一声充满委屈的猫叫从房顶传来,徐长安抬头看去,一只灰扑扑的猫准确的落在了他的头顶。
看着小白委屈的小模样,瘸子眼睛里仿佛烧着一把火。
徐长安把小白放进了怀了,挠了挠脑袋,声音低不可闻:“我也不知道那位师兄这么狠啊!”
“喵呜~”小白又委屈的叫了一声,瘸子的目光像一把大火一般,要把徐长安点着给烧了。
不过这时候,一个人的到来挽救了徐长安。
王汇海提着长剑,双眼通红的站在了门口。
他突然感到一股目光在自己身上打量,朝着那道目光看去,瘸子坐在椅子上看着他。
王汇海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收起了长剑,恭恭敬敬的到瘸子跟前行了一礼。
“拜见前辈。”
瘸子自然能够感受到王汇海心中的气愤。“‘前辈’二字可担不起,提着剑来我这,我还以为要拆了我这破地方呢?”
听到瘸子这话,王汇海连忙解释道:“请前辈恕罪,晚辈今日前来,只是为了讨回一样东西。”
瘸子看了一眼徐长安的怀里,又看了一眼王汇海。
“弟子王百川,因为这只猫儿偷吃了弟子的丹药,弟子这才前来讨要。”
瘸子没有说话,徐长安却站不住了。
“这猫是你从我这里讨去的,你喂他药不应该么?”
王汇海听到这话一时语塞。
“况且你从我手中带走他的时候,我有没有说过它的零食是药?”
瘸子听到这里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又忍不住多看了小白几眼,没想到这小家伙的毛色和它爹不一样,可这脾气倒真是父子。
王汇海在瘸子面前不敢发作,呆了半晌,终于憋了一句:“既然是我的了,那你还给我。”王汇海朝着徐长安一伸手。
小白看到王汇海伸出了手,使劲的往徐长安的怀里拱了拱,生怕徐长安把它丢出去。
“你对它不好,我自然得收回来了。”徐长安也顺势紧紧的抱住了小白。
“我的东西,好与不好由不得外人道。”
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我的东西我就是砸了扔了,旁人又有几分权利多嘴?
虽然他堵住了徐长安的话,不过论起斗嘴,徐长安可不是那些儒生,非要讲出个什么大道理来。
他讲他最擅长的,歪理。
“我蜀山历代出的都是大仁大义之士,蜀山弟子,为世俗所赞誉,你这忘恩负义的种,扪心自问,当得起蜀山弟子四个字么?”
这番话可以说是和前面所讲不沾任何的关系,可王汇海自小的梦想就是成为蜀山的弟子,对于王汇海来说,这几句话完全把他的注意力给引了过去。
“我怎么当不起?”
“忘恩负义,如何能配?”
王汇海明显有些急了。
“我怎么忘恩负义了?你倒是给我说清楚,若是说不清楚,即便前辈在场,我也毫不客气。”说着,又提出了长剑。
“那我问你,你和讨要小白的时候,有没有说过曾经被一只和小白长得一样的猫救过。”
“是。”
“是不是救命之恩?”
“是又如何?”
“是不是说过见到小白的时候就想起救你的猫?”
王汇海冷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父母给你生命,猫救你一命,照这么说来,假如你的亲生父母吃你一颗药,你也要将其打死咯?”
王汇海衣袖一摆:“一只长得相似的猫也能和我父母相比?”
“那你的意思是长得和你父母一样的人惹怒了你,你也要将其打死咯?”
......
“欺人太甚!”王汇海一甩衣袖,对着瘸子鞠躬道:“前辈,这小子辱我父母,还望前辈允许,我教训这个没有素养的师弟。”
瘸子再认真的看了看王汇海,又看了下徐长安。
徐长安心里很紧张,他本就是仗这瘸子在这,才敢嚣张,假如瘸子不管,自己肯定要被揍。
瘸子点点头:“你们的事,你们自己解决。”说完喝了一口酒,一副看戏的样子。
听到这话,王汇海再也不迟疑,对着拿着焚的徐长安说道:“师弟,准备好了,师兄在这教你怎么说话。”
说着,漆黑的大剑夹杂着风声朝着自己斩了过来。
徐长安匆忙之间,只能侧身闪躲。徐长安本就失了先机,王汇海又岂会失去这个好机会,招招逼近,徐长安节节后退,只能勉强闪躲。
十几招过后,徐长安的衣服破了几个口。若是瘸子不在场,只怕徐长安早已多了几个伤口,而不是衣服破了几个口那么简单了。
“丢脸,这几天白学了?”
徐长安往后退了几步,听到这话,握紧了手中的焚。
接着一招“风起云涌”攻了过去,这本来就不是蜀山的剑法,王汇海被打得措手不及,徐长安略略找回了场子。
看见有效,徐长安接着使出了“风雷云动”,可使来使去就这两招,瞬间又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局面。别人攻了几招,他才能回一招。
“你是不是劈树叶劈傻了。”
瘸子又发声。
王汇海暗暗皱眉。
徐长安终于想起来这几天自己练剑的感觉,每一剑辟出都带着举重若轻的味道。
王汇海越发的感觉吃力。
虽然徐长安只有两招,可这两招却也是有些精妙,自己若是傻傻的拆招,一时半会拿这徐长安没有办法。
他决定速战速决,开始调动了体内的法力。
漆黑的长剑闪耀着光芒,冷冷的对着徐长安。可瘸子却丝毫看不出担忧来。
“浪沧诀!”王汇海大喝一声。
一股股剑气犹如海浪一般用来,瘸子看着徐长安,和徐长安同时喊出了一句:“动若千军!”
徐长安也调动着体内不多的法力,一道剑气犹如千军出征般扫了出了,两道剑气相撞,卷起了一道道波纹,相撞的中心,也尘土飞扬。
当尘土散去,结果自然不用多想。
徐长安被打飞了,撞到了墙上,吐出了一口血。
“够了,师兄弟较量,就此打住!”
在瘸子面前,做到此步,也足够了,王汇海朝瘸子抱拳行礼之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百川,百川汇海,有意思。”
不过瘸子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这王汇海明显的快要通窍巅峰了,徐长安该怎么应对?
本来就是扑街,心疼自己,电脑卡了一下,发慢了一分钟,然后.....全勤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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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陈老头
徐长安蹲在墙角,把自己嘴角的血擦干净。www.uu234.net
瘸子看了一眼徐长安,他坐在地上,抱着红如鲜血的焚,低着头,就像村子里那些狗儿一般,和其他狗打架输了就跑到墙角舔着自己的伤口。
不过瘸子却有些担忧。
村子里的狗儿咬架输了舔舔伤口,等伤口结疤,便又是一条好汉……哦,不,又是一条好狗。
可他不知道此时徐长安的心态。
他看不到这个孩子的眼睛,更不了解这个孩子的心。
“你……不用太灰心。”瘸子想了半天,始终不知道怎么安慰徐长安,只能这么说,虽然毫无作用。
徐长安抬起了头,四目相对。
“我想搬过来住。”徐长安的声音很平静。
“好。”
“我想学习更厉害的剑法。”
“也行。”
“不洗碗不挑水。”
“……我考虑下。”
瘸子回答得很快,徐长安苍白的脸上也浮现出笑容。
瘸子其实不知道当时怎么莫名其妙就答应了徐长安。
并不是他不教剑法,而是越厉害的剑法越有标识性,学了忍不住在考核中用了出来,被其它门派发现却是有些麻烦。
原本等到考核结束再教徐长安其余五家之长,可是他却没想到,今年的守关人隐藏的如此之深。
若是按照往年的规矩,至少在外山待足一年才能够参加考核。到时候,百分之百的能进。可现在机会砸到了头上,哪有放弃的道理。
“百川汇海,有意思,就是不知道他用什么宝物遮蔽了自己的真实境界?”
瘸子听说过今年的守关人叫王汇海,是个通窍初期的弟子,却没见过,他也懒得认识那么多的人。不过今天来了一个王百川,瘸子隐隐感觉到这个王百川就是王汇海。
可若这个弟子真是王汇海,要把徐长安送进内门还真有些难度。
瘸子把坐在了椅子上,对着夕阳发呆。
“究竟要用什么方法才能打败那个王汇海。”
他呆呆的思考这个难题。
徐长安的信心似乎没有受到什么打击,他比村里的狗还恢复得快。
毕竟他也不知道王百川和王汇海是一个人,他只是觉得那位师兄实力很强,而且很不要脸。
不过据他想来蜀山不会弄一个那么强的守关人,他对于自己还是有一定的自信,毕竟其它外山弟子还在上理论课的时候,他已经每天去藏书阁开始上实践课了。
不过,今天一战之后,他知道了蜀山藏龙卧虎,如果不更加努力,进了内门又如何?还不是最低级的弟子,做一个吊车尾。
反正膳房
那边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索性直接搬去藏书阁。其实可以这样说,从自己进入膳房的那天起,就没帮膳房做个什么事,还把人家的灶给弄个洞。也别让洪家三兄弟和王大胖感到不自在。
不过,去哪回哪,还是要和何管事打个招呼。虽然自己已经不是杂役,成外门弟子,可还是要说一声。
天才亮,徐长安就去找何管事。
听见敲门声,何管事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就后悔了,早知道装作没人在家。老实说,这位徐小少爷虽然脾气不错,可最近三天两头的来讨要酒,自己的肥水都大打折扣了。
不过,他可不敢表现出来,还是热情的把徐长安迎了进去。
“徐小少爷,前两天不是才抱了几坛子酒么。小的这里实在没酒了,只能等我再次下山。”
听到这话,徐长安尴尬的摸摸鼻尖。
“何管事什么时候下山?”不过他还是接着问了,这让何管事更加笃定他就是来要酒的。
何管事一脸的无奈:“就这两天,还要下去。”
“哎,最近不是其余五派要来观礼么,准备的东西有点多。虽然听说那些大人物不吃东西都行,可咱不能不准备啊。”
何管事叹了一口气接着道:“那两拨和尚倒还好,也不会挑剔个什么,一点水果就行。可我听说那铁剑山的人,个个生的五大三粗,膀粗腰圆,那胳膊比我大腿还粗,上面发话,要给那些准备上好的牛肉。可你也知道,现在皇朝鼓励耕种,哪里找那么多牛肉啊。”
徐长安听得何管事抱怨便说道:“他们再能吃,去得早些,市集上的牛肉也足够了啊。”
何管事叹了一口气道:“哪里有那么简单哟,据说那些人胳膊上的肌肉和铁疙瘩一样,而且又是修行者,你想想他们要吃多少?”
“特别是带队的长老,据说叫陈桂之,别听名字秀气,听说可能吃了,一个人一顿就能吃了一头牛。”
何管事凑近徐长安,小声的说道:“而且听说这个长老之前被禁足,现在才放出来的。是个无法无天的主,特别的凶,发起火来,他们掌门的话都不好使。”
徐长安听着何管事絮絮叨叨的抱怨了半天,还好有个小厮来找何管事拿点东西,何管事这才想起来问徐长安找他是不是有事。
听到徐长安不是来找自己要酒的,何管事明显的高兴了很多。
再听说徐长安要搬去藏书阁,又愁了起来。
并不是搬去藏书阁有什么难度,只是徐长安和那位瘸子朝前辈昔相处,前辈没酒了,徐长安第一时间就知道,长此以往,酒的用量肯定要大得多。想到这里,心里就一阵苦涩。
不过他脸上全是喜悦,嘴里说的也全是恭喜。
徐长安称谢离开之后,便径直
往藏书阁走去。
瘸子老早的就躺在那把椅子上,如同那些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双目无神。
徐长安在他眼前晃了晃,瘸子没有反应;于是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探瘸子的鼻息,“啪”的一声,手背通红,徐长安委屈的收回了手。
“唉!”瘸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现在教你一套剑法,不过记得,能不使用就别使用,特别是铁剑山门人的面前。”
徐长安喜出望外,乖巧的点了点头。
徐长安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喊道:“师叔,铁剑山带队的长老好像叫陈桂之,我今天听何掌柜说的。”徐长安本来想叫瘸子师傅的,可瘸子怎么都不愿意,最终瘸让徐长安叫了一声师叔,毕竟瘸子也是代替朋友收徒,喊一句师叔没问题。
“陈桂之?”瘸子突然笑道:“是那个小老头就不用怕了,就是在他面前完完整整的使出来也没有事。”
说完之后,瘸子收起了笑容,放宽了心,把徐长安叫到了跟前。
“今天我们真正学习铁剑山的剑法。这第一式叫惊蛰。”瘸子接着讲道:“《奔雷》此法,真正使出来威力不小。可你知道,什么时候打雷?”
徐长安若有所思,回答道:“惊蛰过后,应该就有春雷了。”
瘸子拄着棍子站了起来说道:“没错,为了让你打基础,之前让你练的就是重剑的意境,你只有对重剑的感悟达到了一定的水平,才能够学习后续的剑法。”
“至于动若千军则是代表了使用重剑的威势。你记好了,重若千军,轻如鸿毛。此八字,就是铁剑山剑法的要诀。”
“这次你想进入内山,就必须学会开始学习铁剑山的真正剑法了,所幸的事,你之前的根基还算不错,没有剑法,连浪沧诀都能挨下来,不容易。之前的挑水砍劈树叶都是为了学习铁剑山的剑法所做的准备,铁剑山其实和我们蜀山有些相似,蜀山《万剑诀》之前有《御剑诀》,而铁剑山则是《惊蛰》过后,方有《奔雷》。”
“惊蛰过后,方有奔雷。”徐长安小声的跟着说道。
徐长安听到瘸子要教他真正的剑法很是高兴,只是又有些犯愁,观礼的时候铁剑山的人也在,蜀山弟子堂而皇之的用其它门派的剑法,只怕怎么都解释不清。
瘸子看了他一眼,一下便猜出了徐长安的心思。
“你放心吧,如果来的真是陈桂之那个干瘪老头,没事。”
说完便哈哈大笑道:“没想到十几年了,陈矬子终于能出来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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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铁剑山上
铁剑山上常年一片荒芜,气候也干燥难忍,吹过来一阵风都觉得热。
山上光秃秃的一片,几只蜥蜴从石缝中探出头来,又被这太阳给逼了回去,这还是在秋季。
对于铁剑山上的人来说,最美好的季节莫过于冬春两季,在这个大铁炉中,只有冬春两季会撒点水。
铁剑山上的人常年都裸着胳膊,露出精壮的肌肉,他们最羡慕的就是江南世子,不是羡慕他们的才华横溢,诗词精通,而是因为那些江南士子一到冬天便穿上了精致的皮袄,十分好看。还有就是那些地方能穿长袖,人也生的白净。
其中最为羡慕的当属铁彩怡,一个叫“彩翼”却长得黢黑的小姑娘。
她自小就在山上长大,自小就光着膀子和师兄弟们打闹,和他们扳手腕,打架。同辈里除了少有的几个变态,没人是她的对手。
在她七八岁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男女有别的概念。
反正每天就是打架,扳手腕,扔石块,是在不行就打铁。这一切,都在一场比试之后结束了。
当她哭着去找山主哭诉为什么自己尿不远的时候,他的山主老爹脸色铁青。重重的罚了那几个和自己女儿比尿尿的混小子之后,也意识到了,女儿大了,男女应该有别。
铁彩怡现在想来,当初自己的老爹是不是打铁把脑袋打傻了。
之后,她便和那些师兄弟隔绝开来,每日做一点轻松的活。挑着近百斤的水桶去那口养活了整座山的水井里挑水,然后把门口的大缸灌满,然后去给一位师叔送饭就行。
仅此而已。
那位师叔干干瘦瘦的,据说是因为年轻的时候帮了不该帮的人,才被父亲给关在了断剑崖上。
那位叫陈桂之的师叔和铁剑山上的其它人不一样,铁剑山的其它人大多都是一身的疙瘩肉,黑得和块碳一样。师叔虽然也黑,可和那些人比起来就差得远了。
而且师叔也很瘦,留有羊须胡,说话的时候胡子一翘一翘的,十分的有趣。
他特别喜欢听师叔讲外面的事,特别羡慕师叔口中那些涂脂抹粉,对楼倚盼的江南女子。
每次师叔说到那些温柔似水的女子时,铁彩怡都会下意识的看看自己黑壮的小臂。
师叔都会安慰她。
“别看了,那些人是花儿,经不起风吹雨打。你不一样,你是剑炉里熊熊燃烧的木炭,能燃烧自己的。”
好吧,虽然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安慰。不过想来总是好的,花儿没用,木炭终归有用。
有一日,当她才要送饭去的时候,却被叫到了大殿。
师叔穿着素净的衣服,脚上套着一双新草鞋,穿着打扮不像铁剑山的人。他就坐在了父亲的下方,脚上的大拇指勾着草鞋不停的晃悠,像个小孩子一样。
“师弟,你看这次蜀山让去观礼,是不是……”铁剑山山主的话还没说完,陈师叔就冷哼一声:“不去!”还把脸偏向了一边,胡子一翘,像极了小孩生气斗嘴。
山主只能小声的说道:“你看打造了十几年的剑不是到了紧要关头么,师兄实在抽不开身,只能……”
陈桂之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关我什么事,我哪也不去,就喜欢断剑崖,那里还背阴,晒不到太阳。”
铁彩怡看到这种样子的父亲和师叔,只能努力的憋住笑。
“你当真不去?”山主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不去!”师叔的回答也很干脆。
山主冷哼一声,转身去了后殿,抱了一个坛子出来。
师叔鼻子一动,像狗一样寻找着香味的来源,最终目光放在了山主手上的坛子上。
山主抱起坛子,打开封泥,闻了闻,然后喝了一口。
陈桂之眼巴巴的看着。
不过还是倔强的没有开口,眼巴巴的看着山主手中的坛子,咽了咽口水。
山主似乎不习惯这种味道,皱了皱眉,“呸”的一声全部吐了出来。
陈桂之的心一抽,脸皮也跟着一抽。
山主摇了摇头。“不好喝,不好喝。”说着举起坛子就要砸。
“有什么事好好说不就行了吗,拿酒置什么气?”陈桂之一下站了起来,很是生气。
“哦?”山主似笑非笑,把酒坛放在了手边的茶几上。
看到山主放下了坛子,陈桂之也气哄哄的坐了下来。
两人都没说话,山主给自己泡了一杯茶,也不着急,慢慢的喝了起来。
过了半晌,陈桂之终于忍不住了。
“说吧,到底要怎么办?”
山主再笑了笑,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的把茶杯放下,不经意间还碰到了坛子,那坛子晃了晃,看得陈桂之眼皮直跳。
“去蜀山观礼,看看蜀山又想搞什么鬼?”
陈桂之难得的正经起来。
“你不去不单单是为了你的那把破剑吧?”
山主丝毫不在意陈桂之口中的不敬,反而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你去蜀山比我受欢迎,还有件事需要你做。”
陈桂之听到这话,面无表情:“说受欢迎则是过了,那个死瘸子听说在蜀山不是过得也不是很好么?”说完看了一眼山主道:“我只是没你讨人厌罢了。”
山主无奈的点点头。
他凑近了陈桂之说着话,还下意识的瞟了铁彩怡几眼。
陈桂之也看向铁彩怡点了点头。
山主转身走上主位,把桌子上的酒丢给了陈桂之,走到了自家女儿面前。
他看着黑的像块木炭的女儿,从怀里拿出了一块玉佩:“彩儿,你母亲去的早,就留下了一块玉佩,你且收好。”
铁彩怡不知所措,感觉父亲就像要离开了自己一般。
山主说着又拿出了一个锦袋,鼓鼓囊囊的。
摸着女儿的发鬓。
“这是一些银子和银票,到了山下,让你陈师叔好好带你看看,喜欢什么就买点,什么胭脂水粉,好看的裙子都行,谁
说我铁剑山只有糙男人的,也有柔情万种的女儿家。”
山主看着和亡妻相仿的女儿,眼中出现难得的柔情。
“好好打扮下自己,你母亲可比你白净多了。”山主笑笑,揉了揉女儿的头发。
陈桂之看着这一幕,眼中带着羡慕。灌了一口酒,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徐长安练剑。
虽然说不挑水,不砍柴,不洗衣服不做饭,可他觉得日子比以前更加的难受。
瘸子一不高兴就给他一脚,本来自己可以躲开。
可,他不敢。
瘸子最近也明显的急躁了起来,每天拿着他的酒壶进出,在房子内摸索,似乎是要藏什么东西。
一道剑虹略过,停在了藏书阁的院子里。
瘸子听见响动,急忙把酒壶给藏好,跌跌撞撞的跑了下来。
徐长安也停止了练剑,那道剑虹上下来了两个人,一个干瘪老头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老头看起来很普通,只是比一般人黑一点;少女则是穿了一袭青色长裙,一双眼睛中透露着好奇和对未知的恐惧。
徐长安看向了少女。
少女也怔怔的看着徐长安。
前者是因为少女太黑了,还搭了一件那么显眼的长裙。
后者是因为徐长安太白了,比她在城里见到的那些姑娘都白。
那个干瘪的老头目光在徐长安和他头顶的小白身上稍做停留,然后对着门就大喊道:“李瘸子,别藏了,隔着老远就闻到了酒香。”
瘸子从走了出来,晃了晃酒壶,大概只有半壶酒,一甩手丢了过去。
“你这鼻子比狗的还灵。”
徐长安明明记得刚刚才给了瘸子一壶酒,满满的一壶酒。
干瘪老头打开酒壶,喝了一大口。
瘸子却看向了铁彩怡,那个怯生生的黑姑娘。
“这位是?”
“我师兄的千金。”
瘸子“哦”了一声:“难怪和故人有几分相似。”
“长安,赶紧带你这位陈叔叔和黑姑娘到处走走,看看蜀山吧!”
陈桂之嘴一撇:“李瘸子,你怎么说话的,什么黑姑娘?当年你看见她母亲,和耗子看了猫一样。”
瘸子没有否认,只能干笑。
“长安,带这位碳姑娘到处走走。”
……
徐长安带着铁彩怡便要出门,陈桂之眼神一凝,鼻子一闻。
“慢着,你这死瘸子,是不是酒没藏好,隔着老远就闻到味了。”
瘸子急忙道:“长安,赶紧带他们出去看看。”
陈桂之没有理会,想直接闯进藏书阁。
“瘸子,你这什么意思?是蜀山待客之道么?”说着便要往里闯。
“古人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拒乎。”瘸子大声喊道。
“长安,快关门呐!”
第三十六章 和尚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门口多了一把椅子,一个瘸子和一个干瘪的黑老头并排坐着,不时传来吵闹声。www.uu234.net
而那个黑黑的姑娘在院子里的池塘边,池塘边有一棵大树,那个姑娘就爬到了树上,趴在树枝丫上,抱着树枝丫就像躺在一张大床上一样。
“师叔,这里的天气好好啊。”陈老头随意的回应了一声,又开始和瘸子理论起来。
“二十年前的岳阳楼你是不是和青莲宗的那个家伙骗了我一顿酒?还有十九年前在皇城长安你骗我去偷贡酒,最后自己拿了贡酒就跑,害得老子被一群半步破海境的追,最可气的是,那些人仗着自己有皇帝撑腰,揍起我来丝毫不留手的。”
瘸子翘着腿,酒喝得有些多,一张脸也变得通红,啐了一口说道:“丢脸,当年你一个破海中期的大能被三个半步破海揍得毫无还手之力还有脸说。”
“再说了,你偷的那酒你以为我得喝么?转头就被那个假和尚骗了去。”
老头哼了一声,似小孩赌气:“活该!”
说完之后,看向了在院子中练剑的徐长安。
“看什么看?我铁剑山的《惊蛰》被你练成这个样子,丢脸!”话才说完,一只草鞋飞了过来,小白从徐长安的头顶跳了下来,草鞋正好落在了徐长安的头上。
树上传来了“咯咯咯”的笑声。
“彩怡,下来帮你李师叔教教这个笨小子。”
少女清脆的声音传来,一下跳到了地上。
少女故作严厉的教着徐长安的每一个动作,可徐长安老是做不对,剑出的不够凌厉,手伸的不够直,经常气得铁彩怡跺脚。
板起脸来的少女竟有那么可爱,徐长安和少女四目相对,少女黝黑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晕。
“嘿,这混小子!”这一幕恰好被陈桂之看见,“彩怡,好好教!”铁彩怡立马回过神来,一脚踹向徐长安的小腿,徐长安应声而倒。
瘸子就这样怔怔的看着两人,突然间说了一句:“真像啊。”
陈桂之也难得的没有插科打诨,“真像。”
而此时,距离考核已经不足三天了,徐长安每日被少女折磨的死去活来,而且他发现了一个让他不能接受的问题:这位碳姑娘的力气其大无比不说,自己还躲不开。
徐长安哪里不对,碳姑娘都是二话不说,肩膀上一手刀就过去了。每次徐长安的
肩膀都像要脱臼一般,可是对着这位碳姑娘却是敢怒不敢言,想换个笑脸好好的和这碳姑娘商量一二,请她手下留情,可自己一笑,那陈老头就像防贼一般的防着自己。不笑脸相迎还好,一笑下手更重。
而且,经常提起自己就是一个过肩摔。
徐长安的心很累。
小白经常都捂住双眼,似乎不忍看到徐长安被蹂躏的样子。
所以,每当徐长安被欺负的时候,小白都努力的朝着那个碳姑娘跑去,女孩子看见萌物就没有抵抗力,双手抱着小白就腾不出手来欺负徐长安了。
徐长安看到这一幕,就暗自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对待小白。
比如多帮他找几只小母猫。
随着时间的推进,蜀山上下都忙了起来。
护山大阵也开了起来,一道七彩的霞光把整座蜀山都笼罩了起来,远远看去,恍如仙境。
山脚下来了一个和尚,月牙白的僧袍,长得极其清秀和善,脸上也没有太多岁月的痕迹,看上去才二三十岁。
蜀山脚下有一个村庄,不远处还有一个小镇。
蜀山平日里的所需都是来源于村庄和小镇。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那个经常来买东西的胖管事属于蜀山。
和尚走到了本镇最大的酒馆外。
世间的大多数人都还是看面相,长得好的,长得和善的,总归会有些方便。
和尚还没说话,便有人送来了一份素食。
和尚看着那份素食和热情的人们,心里一阵阵的发愁,咽了一口馒头。
最后跑到了巷子里,他看了看身上洁白的僧袍,皱起了眉头。
一个农夫恰好经过,他背着背篓,戴着帽子。
和尚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趁那农夫不注意,一个手刀砍到了脖颈上。
他再次说了一句“阿弥陀佛”,迅速的把农夫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然后在光溜溜的农夫身旁放了几两银子。
不多时,镇上最大的酒楼来了一个农夫,带着帽子,背着一个包裹,一进门就点了三两酒和两斤牛肉。
农夫吃完之后,满意的走出了酒楼,他扶着自己的肚子。
“阿弥陀佛,近些年来,贫僧从没这么满足过。”
走到山脚下,那道霞光就在眼前,和尚歪着头看了看,霞光前有一群和尚大约**人正焦急的朝自己这个方向看,他立马解下了身上的包裹,换上了月牙色的僧袍,把帽子和衣服装进包裹丢到了草丛里,然后哈了几口气自己闻了一下,确定没有牛肉味,便放心大胆的走了出去。
那群僧人看见和尚,便朝着和尚行了一礼,喊了一句师叔。
一个年纪颇大的和尚杵着降魔杵,一副看穿了他的模样:“师弟且记好,进了山门便不要乱跑了。”
他笑了笑,点头应允。
只不过,才进了蜀山,他便又脱离了僧群。
瘸子和陈老头两人这个靠在了椅子上,醉眼朦胧。
突然间,他们看到了一个和尚笑眯眯的站在树下。
两人顿时一惊。
和尚鼻子使劲的嗅了嗅:“两位,好久不见,好香啊。”
瘸子和陈老头同时啐了一口:“呸,你这假和尚也来了,晦气。”
然后,藏书阁门口多了一把椅子,多了一个醉和尚。
瘸子颇为满意的看着徐长安,短短一两天,在碳姑娘的训练下,长进可不少。
他瞟向和尚。
“要不让和尚把这《渡生》也给教了?”
蜀山顶的迎客松下,师叔祖笑了笑。
“你们铁剑山和灵隐寺有点意思,想把当年的屠圣七杰给聚齐么?”
他重重的丢下了一颗棋子,砸在了棋盘上,立刻碎开。
“你们是想告诉我现在后悔了么,只怕有些来不及啊。”
师叔祖想了想,打出了一道红芒。
夜千树看到,立马走到了师叔祖的面前。
“你去给七峰传个话,让你那些师叔师伯们好好闭关。”说着拿出了一瓶丹药,“给他们送去。”
夜千树向来尊师重道,便老老实实的去了。
“我倒要看看其余三家是如何想的?”
他想了想,又叹道:“百年了,这正道格局该被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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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四方异动
秋天了,池子里的荷叶也有些微黄。
宁致远一袭白衣,背着长剑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微风轻轻撩起他的鬓角,池子里那么黄得比较严重的荷叶“哗啦”一声落在了池子里。
“少爷,夫人叫你呢?”
年轻的宁致远对着那扇许久不在人前打开的门微微鞠了一躬,“舅舅,侄儿晚些再来看你。”
穿过池子,进入回廊,七拐八折之后方到了大厅。
额头饱满,举止雍容的妇人站在大厅,看着大厅正中挂着的那副画,画里的人侧身而立,一柄长剑立于身侧,长髯飘飘立于江边,自带一股仙气,有欲借长风,直上青天九万里之势。
“远儿,你可知道这画中人是谁?”
宁致远自然知道,打小就拜的祖师爷,一人一剑闯荡江湖,留下无尽传说,到晚年才在这青莲镇留下衣钵,只是不知道母亲为何又提起?
“祖师太白剑仙一人一剑一壶酒,乘虚御风,天下到处都留下了他的名声,就连三岁孩童都知道:天下间最潇洒的人就是太白剑仙。”
虽然听过了几十遍,不过宁致远还是低着头,极其的认真。
“千百年过去,青莲宗一代不如不代。”
“直到你舅舅出山,他如同一道流星划破了青莲宗的长夜。”
妇人似乎回忆到了往日的荣光,脸上似乎荡漾着光。
“你爹和你舅舅独占小辈鳌头,锄强扶弱。世俗都传有太白剑仙再度临世的传说。”
“直到,蜀山求救,请天下间侠士一同封魔。”
“你舅舅毅然决然的参加了,可去了才知道,那根本不是魔,六大宗门被一个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你爹为了救你舅舅,不幸遭受毒手。你舅舅回来完全变了一个人,他自认是他害了你父亲,整日闭门不出,以酒度日。”
妇人顿了顿,门口的大缸里一朵秋莲倔强的绽放着。
正如这十几年来,苦苦支撑宗门的她。
“你恨你舅舅么?”妇人突然问道
宁致远的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了两个人影,扛着自己的舅舅和在一旁傻乐的父亲。
“不恨。”
“那你恨蜀山么?”
“恨!”
妇人凄然一笑:“傻孩子,我一夜之间失去了弟弟和丈夫都未曾恨过蜀山。”
“你知道为什么吗?”妇人的声音突然间凌厉了起来,还带着一丝嘲讽:“它们比我们还可怜,近些年,有钱的就可以进蜀山,你以为它就比我们强么?现在天下正道执牛耳者只是一个笑话。”
“十几年前,北蛮和皇朝大战,蜀山七侠下山救世;蜀山最小的小师弟组建‘七杰’去屠魔。个个惊艳才绝,比之你父亲和舅舅也不逞多让。”
“可,你可知道,蜀山七侠回山之后便回到七峰闭关十几年,蜀山最惊艳才绝的小师弟也成了一个废人,守着一个没用的藏书阁。他们现在,就是一个空架子。只有几个长老,徒有虚名,比我们青莲宗还不如。”
“我们青莲宗的人是非分明,爱恨也分明。你该恨的也只有一个人,
知道么,此番去蜀山别让天下人小觑了我青莲宗。”
宁致远看着英姿飒爽,眉目清明的母亲,抱拳道:“孩儿谨记教诲。”
“对了,你去五堂分别挑几个机灵能干的人一同去吧。”
宁致远一惊。
“那母亲这里……”
妇人冷冷笑道:“那几个老不死的也不敢怎样,放心吧,记得这次出门和你舅舅说一声。”
宁致远回到了那座小院,那扇门还是如往日一样关着。
一个人披头散发的睡在地上,边上几个破酒缸。
“舅舅,我来了。”
门内的人听见这个声音,捂住了头,用头发把脸遮住,他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们母子。
“马上十八年了,当年的誓约也要过期了,侄儿也要去蜀山了。”
“您放心,我一定会为您和父亲讨回公道,即便回不来。”听到“讨回公道”四个字,老人的手微微颤抖,拨开黑白参半的头发,露出了一双眼睛。
“我也会向您曾经的老友们问好。”
说完之后,宁致远转身离去。
房内的人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也许是常年饮酒的缘故,脚下一软,趴在了地上。
他一步步的爬了过去,破碎的酒缸划破了他的肌肤,用鲜血在地上画出了一副图。
他趴在柜子底下使劲的掏着什么东西,丝毫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痕。
终于,从柜子底下掏出了两柄布满灰尘的古剑。
“老伙计,你们还好么?”不知道是对这两柄剑说还是对着远方的故人。
他抱着两柄剑突然哭出声来,像一个孩子。
突然,两道长虹冲天而起,最后直直落在院前,把妇人和宁致远都吓一跳。
下一秒,妇人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喜色。
她把两柄剑拔了出来,递到了宁致远手里。
“记住了,这两柄剑一柄叫青莲,你父亲当初的佩剑;一柄叫明昊,你舅舅的佩剑,此去蜀山,莫丢了我青莲宗的脸。”
山间的一个破道观里,一个老道睁开了双眼,微微笑道:“当年的事情终归要有个公断,虽说与我长生观没多大的干系,可若世上多那么几个人,总还是不舒服。要不,让年轻的一辈出去见见世面吧。别让天下正道执牛耳者成了一个笑话,该帮的忙就帮,该拨乱反正的就拨,千载前,双方的祖师爷都还是至交好友呢!”
身旁的几个老道都点头称是。
于是,三个穿着破道袍,草鞋的年轻道士背着长剑走出了那个破道观。
一座寺庙,处在樊城的闹市中。
寺庙打造的金碧辉煌,门庭之大,堪比都城长安里的那些王府,供奉的大佛也金灿灿的一片,如同渡上了一层金色的佛光。
后院的一个老和尚披着天蚕丝和金丝混杂的袈裟,看着坐在下方的几个师弟。
“阿弥陀佛,诸位师弟,当年之约快要到期,不知你们怎么想。”
一个和尚生的尖嘴猴腮,要不是头上的戒点香疤根本认不出
他是和尚来,他挠了挠脑袋道:“趁此机会,我们佛门之人举寺前行,为天下正道出一份力,如何?”
老和尚眼睛一亮,微微一笑:“阿弥陀佛,我认为善成师弟言之有理。常人皆说‘乱世道士下山救世,和尚隐居深山;盛世和尚下山化缘,道士隐居深山’。现在正道正要大乱,各门派皆是些残兵弱将。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重整天下正道的责任就在我卧佛寺身上了。也好让天下人打消对我佛门的误解。”
下方七个老和尚都点头。“阿弥陀佛,方丈师兄说的极是。”
远方的长安城,国都。
乾龙殿前两座石龙张牙舞爪,不威自怒。
龙鳞片片分明,龙爪锋利无比,一双眼睛颇有神韵,龙尾轻卷,一副欲扑九天之势。
中年的帝皇身着明黄色的龙袍坐在空旷的大殿上,身旁立着一个手执拂尘的老人,仙风道骨,立于帝王身旁,气势却半点不弱。
“陛下,十八年之期快要到了,不知道陛下有何打算。”
本朝的皇帝站起身来,声音自带威严。
“当年朕年幼,被那老匹夫蒙骗,终究是错了。”
老人没有说话,低着头。
“可朕是天下之主,在人前不能错。等了十八年,终于有了一个机会,岂能错过!”
“朕也知道,这十几年来太师对朕颇有微词。”
老人听到这话,立马说道:“陛下严重了,微臣不敢。”声音不卑不亢。
皇帝斜了老人一眼,沉声道:“太师 傅子凌听旨。”
“今江湖大乱,欲荼毒苍生,朕今日请出山河图,交予傅太师,望太师替朕安抚四海,以安天下。”
跪下的老太师,双手颤抖,声音有些哽咽:“臣,谢主隆恩!”
皇帝立马抚起了太师。
“太师请起,当年老匹夫欺朕太甚,为万无一失,待会太师把明皇玺也带去,圣旨里朕不敢说,怕那些老头找朕哭闹。”
傅子凌一惊:“明皇玺离开长安,我怕会有人……”
皇帝傲然道:“太师放心,朕的天下还会只靠一个死物么,朕在这,看谁敢来!”
“可边疆……”
“朕早知道那老匹夫和北蛮有勾结,许镇武大将军早已经秘密到达北方。”
年迈的太师听到这话。五体跪地,拜道:“吾主圣明。”
迎客松下,师叔祖心绪不宁。
想了想,大袖一挥,一簇簇红光飞向四周。
在一些深山老林,幽涧深湖中,一群群黑衣人收到红光,立马走出深山,进入俗世。
“没有凌道,就是几十个破海境又如何?十八年了,老夫不仅要这江湖,还要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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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考核(一)
虽然外界对于蜀山的观礼显得极大的热情,可这突围赛,关于今年外门弟子入门的考核却没有几个人热衷。www.uu234.net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高悬于空中的九峰上。
潜学殿的门口搭起了一个简易的台子,绥安阁的人透过二楼的窗口恰好能够看到台子上。那些弟子们索性就置了几张桌子,摆上茶水,只要出不多的银两便可实时观赛。
窗口前挤了不少人,不过大多是下注较多且身家不怎么丰厚的弟子。
秦子观也坐在了桌子旁,拿起手边精美的瓷器他自己带来的一个茶杯,杯沿边上镶着一条金色的丝线,杯底一条红色的鲤鱼活灵活现,把酒倒入杯中,那红鲤就如同活过来了一般。甚至能看得清它身上的每一块鳞片。
秦子观喝了一口酒,独占一个窗口,没人敢来触这位爷的霉头。虽然他每天看上去都是如此,忧郁。
他的目光始终看到了那个人的身上,那个头顶上睡着趴着一直小猫,背着长剑的青衫男子身上。
他并不是在意自己在他身上赌下的五十两,他主要是对这个人的气息有一种熟悉感,而且对他背上的那柄剑也有极大的热情。
台子周围站满了人,可都是些弟子,那些外宾谁会来看这些外门弟子小打小闹。
就连瘸子都没来,只是那个黑得和碳一样的姑娘在趴在边上的秋海棠上,看着自己这几日的“徒弟”。
徐长安,沈万和汪紫涵站在了台子的一侧。
而台子中央站的则是王汇海。
徐长安才上台的时候也吃了一惊,他没想到那个不要脸的师兄就是这次的守关人,他下意识的摸了摸小白,想到了之前的种种,难道这位师兄害怕小白?
小白抬了一下眼皮,看了一下那个手拿黑剑的大个子,没太在意,扭头又趴在了徐长安的头上。
“王汇海,今日你做守关人,看表现可记功勋。功勋可在兑换内门的东西,包括丹药和功法。”夜千树站在潜学殿前公布了这个新的规定。
王汇海顿时一愣。
“难道自己的二百两银子要打了水漂?”
不过他的眼睛却看向了人群中的汪庭生,汪庭生内心也颇为紧张,不过看向王汇海的双眼中却是充满了威胁。
王汇海和汪庭生做了一个简单的对视便看向其它地方。
“王汇海,由于是三个战你一个,且每场休息时间只有一刻钟,你可以先选择对手。”
王汇海的眼睛瞟过台上的三个人。
三个人脸上都毫无惧色,可在周围观战的人和在绥安阁二楼的人却是心都提到了脖子眼。
毕竟这是车轮战,先打的人肯定吃亏,那些压了冷门的人,都喜欢自己投注的对象被后选,那总归还有一点希望。
王汇海看着这三个人,心中却下不了决定。
并不是担心对手,而是在功勋和银子之间犹豫,还有就是为了功勋而得罪一个内门弟子到底值不值得。
他深吸了一口气,手指一指。楼上和台子周围传来了一阵阵的哀嚎声。
“沈
万,第一战我选择沈万。”
投冷门的弟子,第一多的便是汪紫涵,第二多的便是沈万,至于徐长安啊,就只有四个人压了。
他自己和跟随自己的那个弟子,剩下的就是徐长安和秦子观了。
沈万面无表情,拿着一把普通的长剑走了出来,一抱拳道:“师兄,得罪了。”话音刚落,沈万便一剑刺了出去。
王汇海挥着漆黑的巨剑左隔右挡,挥洒自如。而沈万则如一道清风,飘逸灵动。
观赛的老弟子都点点头,剑法能如沈万一般飘逸的鲜有,就是他们自己上场,也未必会做得比沈万好。
不过他们有自信,最后的结果比沈万好,毕竟真气法力深厚的差距在那放着,法力上的硬伤,不是用招式上的花架子能够抹平的,除了一些特别的战技和功法。
王汇海默默的记着数,他不能表现的太强,也不能太弱。太强的话自己故意输给汪紫涵或徐长安会被看出来,表现的太弱又怕被直接取缔了参加内门考核的资格。
“二十五,二十六……”他的心中默念,三十招之内必须打败沈万。
他基本摸清了沈万的实力,对自己造不成威胁,甚至在他的感知中,这个沈万比之前打通了二十八窍的徐长安还要弱。
他开始发力,沈万慢慢的感受到了压力。
每一招每一式都没了之前的潇洒写意,有了一丝丝凝滞的感觉,就像喝水的时候,水中掺了不少的泥沙。
“举重若轻。”夜千树的眼睛眯了起来,没想到选的这位守关人居然掌握了一丝剑意,看来今年的新弟子悬了。
“师弟,明年再来吧。”王汇海的声音传到了沈万的耳中,每一招看起来更加的缓慢,可压得沈万透不过气来。
眼看一道剑光要逼近自己,沈万急忙撤剑格挡。
小腹顿时一痛,沈万腾空而起,而后重重的摔在地上。长剑只是一个虚招,看见沈万撤剑而回,王汇海欺身而上,一脚踢向了沈万的小腹。
沈万抱着小腹躺在了地上,蜷缩成一团。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这么容易的给人击败,一阵阵的眩晕感从脑海中传来。
突然间,他脑海中又出现了沈姓游侠留下的经文,体内的真气不由自主的运转起来,双眼也慢慢变红。
沈万双手往地一拍,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王汇海虽然有些惊讶,可也没有太过注意,一剑直直刺了过去。沈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王汇海丝毫不在意,他也根本不认为此刻沈万还有什么能力反抗,这一剑也没有下死手。
“太托大了……”
“今年的新弟子都不知死活么?”周围议论声响起。
突然间,沈万往下一蹲,一侧身,那柄漆黑的长剑没有刺到他,只是挑散了他的发髻。
沈万披头散发,猛地抬起头来。
王汇海看到了一双血红的眼睛,四目相对。
沈万突然间发出了如同野兽般的嘶吼,竟直接伸手向着刺向自己的那柄漆黑大剑抓了过去。
底下的弟子们似乎看到了
手指横飞,鲜血四溅的场景,都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秦子观精神顿时一振,没想这届的新弟子都不简单。
站在夜千树身旁的陈澄才要出手,没想到夜千树按住了他的肩膀。
当众人回过神来看往台上,想象中鲜血四溅的情形没有出现,沈万的手留着血,扣住了那柄漆黑的大剑。王汇海半蹲着,弓着腰,沈万右手的长剑刺入了王汇海的小腹。
王汇海的嘴角溢出鲜血。
不可思议的看着沈万。
那一瞬间,他突然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不受控制,似乎在涌向对方,他还看到了沈万伸出了猩红的舌头舔了舔自己嘴角。
如同那些杀人如麻的魔头,一丝丝鲜血能引起他们的兴奋,沈万就像是刚杀了几百人的恶魔,无比的兴奋。
那一瞬间,王汇海感觉自己似乎身在了一片血色的海洋,自己似乎融入到了他们之中,暴力、冰冷,可自己却丝毫提不起力气。
就那么一瞬间,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只看见沈万似笑非笑的神情和那双红色的眼睛。
和那柄已经刺入自己小腹的长剑,虽然伤口并不深。
可那种冷漠的感觉,留在了自己的心中。似乎是被一头嗜血的远古巨兽给盯上了一般,身上的汗毛立了起来,背后也湿了一片。
沈万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股无力感传来,眼中的红色慢慢褪去。
头一歪,手一松,晕了过去。
只留下右手提着长剑,左手捂着伤口,一脸呆滞的王汇海。
陈澄自然发现沈万的异样,才想说一个“魔”字,肩头一沉,被夜千树狠狠的按了下去。
他顿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徐长安背上的长剑不停的颤动,要不是他和小白死紧紧的按着,焚早就飞了出去。
当沈万倒下的那一刻,背上的长剑也消停了下来。
徐长安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这柄剑真的力量奇大无比。
也担心这柄剑突然飞出去。
夜千树深深的看了沈万一眼,立马有人来把沈万抬了下去。
“第一场,沈万胜。”
听到这几个字王汇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就这么……输了,好多绝招都没用,就这么……输了。
他颓然的低下了头,拖着那柄黑剑走下了台子。
夜千树看着他,眉头一皱宣布道:“下一场,一个时辰之后。”
周围的弟子并不关心为什么沈万晕了反而胜了,他们只知道自己赢了一大笔银子。
台下和绥安阁传来了一阵阵欢呼。
只有坐在不远处王汇海知道为什么输,只要沈万的长剑往前轻轻一递,自己便成了一个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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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考核(二)
王汇海坐在树下,就像一只受了伤的野狗,舔舐自己的伤口。m.www.uu234.net
他轻轻的抚着自己伤口,看着不远处的热闹。
那些热闹和狂欢和自己有关,也和自己无关。
不过没有人愿意分享,他们只是为了怀中那张小小的纸而高兴,那张从绥安阁中流出来代表着财富的纸片。
当然也有人骂骂咧咧,口中不停的骂着废物。
不过那些人并不敢来到王汇海的面前,往往真正的废物声音总是很大,只敢在外面叫喊着。
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叫嚣的狗不咬人。
王汇海有些不明白,那么明显的邪门歪道没人看出来么?
还是说这已经不是一个看见魔头人人喊打的年代了?
他只能低下头,按着自己伤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双脚,准确的来说是一双鞋子映入了眼帘。
他抬起头来,略微有些惊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个人笑了笑,竖起了手指在嘴边,示意他不要说话。
王汇海在惊诧中接过了那人手中的锦瓶,打开瓶子一闻,就知道是极好的疗伤药。
王汇海又看了那个人一眼。
“你以为这还是以前的蜀山么?一群蠢材,汇溪境有一丝剑意的人都不要,宁愿去偏袒一个魔头。”
王汇海不敢说话,毕竟是在蜀山,他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可以相信,而且这人在蜀山也有一定的地位。
那人笑笑,看着谨慎的王汇海,丢出来一块铁制的令牌。
“如果某一天,蜀山待不下去了,也没有去处,可以来找我。”
那个人没有等王汇海的回答,转身离去。
王汇海看着那块令牌突然朝着那个人的背影问道:“你属于其余五派么?”
“六大正派,徒有虚名了而已,总有一天,我们会以俯视的姿态看着他们。”
声音从远处传来,也传入了王汇海的心里,认真的把那块令牌给收好。
一个时辰给快就过去了,趁着这个时间段徐长安还专门去问碳姑娘铁彩怡,因为他知道这个碳姑娘一直看着他。
可明显他失望了。
“如果是我对那个什么王汇海,直接提着衣领就丢下台了。”徐长安捂脸,不想和这个怪力少女再说什么了,也不敢说什么。
他可是亲眼看到这个少女举起了藏书阁门口的那口水缸。
才转过身又听到了一句他不想听的话。
“你
们蜀山的弟子都这么弱么?”
徐长安握着焚,看着对面脸色有些苍白的王汇海。
王汇海深吸了一口气,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周围的人都有些担心,虽然他们压的是王汇海,可经过前一场之后,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甚至开始为王汇海担心了起来。他们虽然压得少,可那也是银两啊。
小白回到了徐长安的衣服里。
徐长安挥出一剑,看似平平无奇,却蕴含这几日的苦修,只有短兵相接才能感受到里面蕴含的力道。
当漆黑的巨剑和火红色的长剑接触的时候,王汇海的手微微一颤。
明显感觉到了徐长安的力道。
莫非他之前藏拙?
王汇海的长剑往下一撤,稍稍后退一步。
他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怀里的那块令牌,突然之间,下定了决心。
王汇海长剑与胸平齐,往前一斩,喝道:“浪沧诀!”
一道剑气往外扩展,若遇到抵挡,便会犹如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的力道涌来。
这便是蜀山最为寻常的战技,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旮旯搜寻来的,学习起来比较简单,而且根基虚浮的人根本不能施展,就被蜀山拿来训练外门弟子了。
看着这一式蜀山再寻常不过的剑技,徐长安的脸色凝重起来。
若是让李宏施展,徐长安自然不惧。可若是让疑似汇溪境中期的王汇海施展出来,却又是另一种感受。
似乎站在了海边,滔天巨浪扑面而来。
“雷霆万钧!”徐长安在心中默念,待到那道剑浪涌了过来,徐长安一剑劈下,顿时一分为二,似乎拍打在了礁石上,也如攻城的士兵接到了命令,突然偃旗息鼓。
不过徐长安的那道剑气却直直的向前劈去,火红的大剑面对着浪潮,犹如是火与水的对决。
海棠树上的少女看到这一剑。“还算有点样子。”
秦子观皱起了眉,他并不想看到徐长安凭借自己实力打败王汇海,他希望看到的是,传闻中那柄嫉恶如仇的神剑。
王汇海稍稍有些意外,没想到短短几日,徐长安达到了这种地步。
若是论真正的实力,这徐长安比之前沈万要强上不少。
而且,这徐长安和自已一样,领悟了一丝举重若轻的剑意。
王汇海举起了那柄巨剑挥舞了起来,一道接一道的剑气朝着徐长安扑了过去,他挥舞的并不快,可每一道剑气过去都仿佛重若千钧。
徐长安脸色凝重,同样举起长剑,缓缓的劈了起来。
两人的动作极其的相似。
看似重若千钧,却又有
一股轻灵的疑问在里面。
夜千树和陈澄都吃了一惊,没想到在外门弟子中,居然会有两位弟子同时领悟了举重若轻的剑意。
举重若轻对举重若轻。
王汇海眉头一皱,脸色越发的苍白,甚至能够看得到苍白的嘴唇在微微颤抖。
夜千树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知道沈万那一剑并不重,为何这王汇海会表现的如此虚弱?
王汇海突然的小腹沁出血来,他突然半跪在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徐长安一道剑气来不及收,朝着王汇海的胸口打去。王汇海如同断线的风筝,在空中画出了一道血线,重重的摔在地上。
他挣扎着爬了起来,杵着那柄漆黑的大剑,低着头,眼底流露着别人看不到的笑意。
在人群中,也有人流出了满意的微笑。看来这个王汇海,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不过,他又有些犯愁。
这徐长安也是一个人才,单凭潜力来讲,比王汇海更加优秀。
夜千树深深的看了一眼王汇海,走到台前:“徐长安胜!”宣布完之后,战台周围又传来了一阵阵的哀嚎,犹如民间的赌场一般。不少人骂骂咧咧,也有人捶胸顿足。
秦子观并没有因为赢了几百两而开心,反而闷闷不乐。他没有看到想看的东西,甚至连那只猫都没有看到。
“下一场明早开始,守关人另换。”夜千树面无表情的说完,足尖轻点,白衣胜雪,引起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女弟子欢呼,一会儿便消失在了空中。
人群的汪庭生恨恨的跺了跺脚,看向了王汇海,恨听不成钢的啐了一声,扭头便走。
不少人纷纷把手中绥安阁发放的纸条扔向了王汇海,纷纷扬扬的纸片,如同下了一场漫天大雪。
“废物!”这是人们对王汇海的定义。
待到人群都走了,他抬起了头,露出了双眼。
“废物!”他轻轻的呢喃了一句。
不知道是说的自己还是这日益糜烂的蜀山外山。
徐长安背着长剑回到了藏书阁,一个瘸子,一个干瘪的老头,一个和尚还是醉醺醺的躺在了椅子上。
徐长安抬头看了看树上,那个碳姑娘还是如往日一般趴在树上。
没有办法,他只能放下长剑,去厨房挑了水桶,准备挑水做饭。
看着徐长安的背影,和尚突然说道:“我看这个小子不错,我身边也缺一个服侍打理的小和尚,你把他给我吧!”
瘸子笑得牙花子都笑了出来:“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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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神兵镇魔
当和尚酒醒之后,就看见瘸子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如同看见了心仪的姑娘一般。
和尚打了一个冷颤:“李瘸子,贫僧虽然生得白净,可不好你这一口啊!”
......
当和尚看见瘸子拿起剃刀就要朝徐长安的头上怼,嘴角略略发颤,没想到这李瘸子当真了。
特别是得知徐长安要继承剑山的衣钵时,嘴角更加的抽搐。
“被这李瘸子算计了!”
“和尚,出家人不打诳语啊,说过话可得算数!”李瘸子一把夺过和尚手中的酒瓶,声色俱厉。
“出家人不打诳语,我收了他又何妨。”听到这句话,瘸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把和尚眼馋的酒给递了过去。
“先去我灵隐寺当个扫地僧,替佛拭去凡尘,净眼明心。”
瘸子听到这话,伸手去夺和尚手中的酒瓶,和尚一侧身,躲了开来。
“你这假秃驴,又骗我酒!”
最终和尚还是没教徐长安什么,不过却给徐长安留下了“有缘自取”四个字。
自然又是引来了瘸子一阵咒骂。
三天前,汪紫涵也成功通过了考验,得以参加今日的内门考核。
而老弟子也经历了一番比拼,选出了十个人。
绕过潜学殿,往着后山的林子里钻去,一行十多人,若是没有夜千树的带路,非得迷失在这林子里不可。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远远的看到了一个池子,幽深碧绿,连夜千树也不知道这个池子有多深,也不知道这碧绿的池水从哪来,到哪去,只知道每次从这里带出去的剑,都需要经过这池子洗涤一番。
“这就是蜀山的洗剑池了。”徐长安暗道。
他从书上得知,蜀山有个神奇的地方,是一个小山洞,山洞里插满了无数的剑,每一年蜀山都会带弟子前来这个地方,只有通过这个地方的考核,才能成为蜀山的弟子。
这个地方叫剑冢。
剑冢之下有个池子,叫做洗剑池。
徐长安才到这洗剑池边,就看见四个人站在了池子边的大石头上。
一个瘸子,一个干瘪老头,一个和尚和一个黑姑娘。
夜千树朝着几人鞠了一躬。
“今日内门弟子考核,主要看诸位有没有剑缘。能在这剑冢中待上三十息以上者,通过考核。能从中带出一柄剑的,则可直接成为紫衣弟子。”
夜千树朗声道。
众人心中一凛,心头顿时火热起来。
何为紫衣弟子?那是至少都会成为各大长老的亲传弟子,在弟子中,高高在上。
“按顺序进入,每次一人。”
夜千树说完,便站在了一旁。
众弟子没人敢动,也没人敢去尝试,谁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大概半晌过后,终于一个弟子站了出来。
他提着一柄寻常的长剑站了出来,老弟子都知道,这名弟子在他们之中排得上前五。
越过洗剑池,那弟子丢下手中的长剑直直的朝着剑冢跑去,跑进剑冢还没三息的时间,那弟子被一股巨大的气浪给推了出来,重重的摔在地上。
顿时雅雀无声,更加没人愿意再去尝试。
夜千树看着众位弟子,都低下了头,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秦子观才想站出来,一道声音在头顶炸开。
“师侄,让我这侄女去试试如何?”
夜千树抬头看去,看到了站在陈桂之身侧那个穿着绿色长裙黑黑的姑娘。
夜千树面露难色:“回前辈的话,这蜀山剑冢只有本门弟子方能进,这位师妹进去,不太合规矩。”
陈桂之把头转向了瘸子。
瘸子淡淡的说道:“这位铁彩怡侄女乃是我蜀山弟子。”
“不知道属于哪一峰?”
瘸子瞟了一眼夜千树,似乎有些不满。
“若是清池峰那群女人不要她,那她就属于我这一脉。”
夜千树的脸色更加为难,瘸子冷哼一声:“老夫没这个资格么?”
夜千树急忙低下了头。
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那个黑黑的姑娘走到了那个黑黑的洞口前。
“一息。”
“两息。”
……
众多弟子都在心中默记,他们想看看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孩子能够坚持多久。
洞内传来异动,一道身影飞了出来。
陈桂之看见铁彩怡倒飞了出来,一跃而起,接住了她。
不过看到她的两手空空,心中还是有些遗憾。
“四十三息。”
夜千树淡淡说了声。
突然之间,剑冢的入口亮起一道绿光,挟带着一股股风,直直的冲向铁彩怡。
陈桂之一跃而起,试图挡住这道绿光。没想到的是,这绿光丝毫不惧,直直刺向陈桂之。
陈桂之冷哼一声,双掌用力。把那道绿光打的转了个头,可那道绿光却没有丝毫的停顿又直直刺向铁彩怡。
他才想阻止,肩头一沉,转头看去,和尚微笑着按住了自己。
一柄绿色的长剑静静的立在铁彩怡的身体,通体碧绿,剑身极细,犹如一枚柳叶。
一看就是一柄女式长剑。
铁彩怡伸出了手,握住了剑柄,闭起了双眼,能感受到掌心中的暖意。
“天瀑。”铁彩怡睁开了双眼,淡淡的说道。
“恭喜师妹喜获神兵。”夜千树率先说道。
众弟子这才愣过神来,眼中充满了羡慕。
陈桂之和瘸子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在瘸子的提醒下,铁彩怡把天瀑投入了洗剑池。
不一会儿,一声清鸣,天瀑的剑身更加的清冽,飞回了碳姑娘的身旁。
在众弟子的羡慕之中,她收起了长剑。
“下一个,有人么?”
夜千树明显的看到不少弟子意动,毕竟经过了那个黑黑的少女之后,所有的弟子都蠢蠢欲动。
一个弟子又站了出来。
才跑了进去,洗剑池旁就多了一个身影,躺在地上。
顿时鸦雀无声。
秦子观叹了一口气,站了出来。
他一步一步的走进了那个黑黑的洞口,才进洞口,他就能感
受到巨大的压力。根据一本古书的记载,若是抵抗,反而压力会更大,秦子观索性闭起了双眼,一步步的朝着洞内深入。
当他睁开双眼,自己站在了一个巨大的山洞里面。
山洞的四周都插满了长剑,密密麻麻,闪烁着不同颜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山洞,而在山洞的中央,一柄血红色的巨剑插在了地上,它的脚下卧着堆积成山的断剑。
四根巨大的铁链把那柄血红色的巨剑定在了正中,那柄巨剑的上方,有着一道道氤氲的紫色雾气。
秦子观本身就是好奇心比较重的人,一步一步的走近了那柄血红色的巨剑。
秦子观此时的每一步都重若千斤,仿佛身在了刀山血海中,空气中都夹杂着血腥的气味。
秦子观胸口一闷,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全身的血液好像不受控制的朝着那柄血红色的巨剑涌去。
这时候,那层紫色的气雾朝着秦子观卷来。在紫色气雾的加持之下,吐出了一口浊气。
突然间,那柄血红色的巨剑不停的颤抖,插在墙上的长剑不停的颤动。
那道紫色的气雾把秦子观一推,秦子观倒退而出。
当秦子观倒飞而出时,夜千树立马接住了他。
他定睛瞧去。
九天之云低垂,雷云滚滚,不停的翻腾,犹如怒海波涛。
天地顿时一暗,剑冢的上方一道血红色的剑影冲天而起,一道紫色的雾气想努力的控制那道血红的气息,可明显看得出来有心无力。
徐长安背上的长剑不停的颤动,直袭剑冢上方。
瘸子满脸的凝重,看了下陈桂之,再看了看和尚。
他们两人没有多说话,皆是冲天而起。
突然间,一青一白两道霞光从天而降,划开了乌云。
一道声音犹如洪钟大吕在众人耳边炸开:“青莲宗宁致远前来助各位前辈镇压魔剑!”
两道霞光直直往剑冢压去,原本那道紫色的霞光受到加持,一扫之前的阴霾,把血红色的剑影逼了回去。
天地复清明。
瘸子怔怔的看着那两柄长剑和身材挺拔的年轻人。
他嘴唇嚅嗫,眼角有些湿润。
曾经那两柄惊艳才绝的长剑终于是回来了。
年轻人降落了下来,同时,那柄火红色的大剑也回到了徐长安的身旁。
“你舅舅怎……么样?”瘸子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舅舅挺好,经常还说要帮师叔您去寻药解除痼疾。”瘸子此时犹如一个平常的老人一般,双手悬在空中,不知道往哪放。
宁致远朝着瘸子鞠了一躬,看了一眼秦子观,此刻他的身上也好似有了一丝氤氲雾气。
“传闻中镇压血魔剑的紫霄好像是遇到了主人,若紫霄出世,血魔也必将出世,还望师叔们多多费心。”
瘸子仿佛丝毫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一双眼睛盯着这个年轻人,充满了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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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世人皆晓长生好
宁致远没有答话,朝着各位叔伯鞠了一躬,跃上长剑,直奔九峰而去。www.uu234.net
观礼大典主要发生在九峰之上,招待贵客的责任也自然在九峰上。
承剑峰。
曾经蜀山的主峰,可对于如今的蜀山来说,七峰无主,它也和其它诸峰没什么区别。
不过它终究是蜀山的脸面,也是此次七峰大比和贵客的居所。
宁致远住进了接待青莲宗的院子,院子里有一座复式的阁楼,还有有花鸟虫草,莲鱼龟荷。百花争艳,虫鸟齐鸣,莲荷初绽,鱼游清池。阁楼精致,就连走廊上的浮雕,一看都是出自名家之手。
虽然现在已是深秋,可在这承剑峰上,似乎才正是初夏。
宁致远皱了皱眉,看向了房间内。修行之人大多喜清苦和清净,他怎么也想不到这蜀山如此奢华,就连照明用的都是一颗珠子。
看来母亲说的没错,蜀山更加的可怜。
宁致远吩咐青莲宗众人放下行囊,把各自房间没用的坠饰,宝珠腾在了一间空屋子里。只留下了一个壶,一张桌子,一张床。
等到屋子空了出来,宁致远顿时感觉舒服了很多。
修行者,修的心,也修的行。如果都这样,那还不如下山做个商人。
不过,隔壁小院却传来了嘈杂的吵闹声。
几个大和尚嘴中称赞个不停,这蜀山的别苑竟比他们的寺庙还奢华。
看着别苑的布置眼中都发出了光芒。
仅仅别苑就如此,真不知道现在蜀山的掌权人所住又有多奢华。
如果让他们在这里住一辈子,估计就是让他们还俗他们都乐意。
几个和尚把那照明的明珠给摘了下来,几个大光头立马围了上来,那颗明珠把几个大光头照得更亮,渡上了一层光。顿时,屋子更加的亮了起来。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佛音。
卧佛寺的大方丈皱起了眉头,放下手中的明珠,穿过池子,看到了对面。
对面的一群蠢和尚。
那群蠢和尚放着好好的阁楼不住,自己在门口算不得多宽阔的院子里搭起了三间茅草屋。
而且念起了令人心烦的经。
慧恩大方丈冷冷的哼了一声,转头训斥了那些对这阁楼赞不绝口的和尚,然后重重的关上了门。
入夜,陈桂之叩开了宁致远的大门。
一叔一侄就坐在大厅里,陈桂之看看这个阁楼,然后叹了口气。
宁致远拿起了桌子上的茶杯,轻轻的嘬了一口。
“叔父来半夜来访,不止是为了感慨这之天下正道牛耳者的阔气吧?”
陈桂之自然不是来看这奢华的阁楼,蜀山为他们铁剑山也准备了一座阁楼,他只是看了一眼,便直接回到
了那个藏书阁,他们这种破老头还是住破地方舒服些。
“你舅舅情况怎么样?”陈桂之突然问道。
宁致远也有些诧异,之前在剑冢他明明说过舅舅安好,可为何这陈桂之又问起。
陈桂之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看着满天繁星。
宁致远也站了起来,看着这个稍微有些佝偻的老人,两鬓已有点点斑白。
“游星戏斗弄日月,醉卧云端笑人间。”这两句诗宁致远打小就听过,这是世人对舅舅的一种赞美。
“当年啊,在小辈中,你舅舅几乎所向披靡。就连那个瘸子,也输了你舅舅半招。”
宁致远静静的站在老人身后,没有说话,也知道在这满天繁星下怎么去打断怀念故人的老人。
“后来他知道一个叫‘剑山’的老人创了一门叫做破剑诀的法门,扬言破尽天下剑仙。”
“你舅舅自然不服,而且他有着一个让世间剑仙都羡慕的姓氏,裴。自然不能苟同这种说法,传闻中青莲宗祖师爷的师傅的姓氏,怎么可能认同有人能够破尽天下剑仙。”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你舅舅始终不肯承认剑山老人的的确确能够破了青莲宗的剑诀,自创了一套剑法,终于打成了平手。可你舅舅却投剑认输了,你舅舅发现了他的衣袖上有了一个小小的破口。”
陈桂之说到这突然转过身来,双目盯着宁致远。
“你说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如果安好无恙,怎么会不来?”
最了解你的人要么是一起战斗过,要么是敌人,看来这句话不假。
宁致远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两柄剑一左一右凭空出现,立在了他的左右。
青莲和明昊。
当年最惊艳的两柄剑。
宁致远深吸了一口气:“自从父亲死后,我就没见过舅舅了。临行前,他给了我这两柄剑。”
陈桂之双手有些颤抖,想接触这两柄剑,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
“母亲让我不要对蜀山有任何的恨意,该恨的只有那么一个人。”
“你母亲是个伟大的人。”
陈桂之看着这个眉目清明的年轻人,似乎看到了当年青莲宗惊艳才绝的两个年轻人。
不过却是少了一份张扬,多了一份沉稳。
“你不要怪瘸子,他也不容易。”
宁致远声音有些低沉:“那当年究竟是为了什么,那么多门派卷在其中。”
“九龙符,长生。”
月亮格外的明朗,师叔祖一步一步的走向后山。
他走入了一个峡谷,地上铺满了草。一阵风吹来,偶尔会惊起一只野兔,草上也飞着不少萤火虫,仿佛漫天繁星落在了草地上。
他看了看断崖上的那棵枯树,月亮正好在树头。
一个布衣老头
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老人淡淡的说道:“你来了。”似乎是久别重逢的老友,可却没有半点的欣喜。
“我想要你的血。”师叔祖淡淡的说道。
老人突然愤怒起来,脸都扭曲了。
“顾步崖,你不要太过分了。不然我拼着蜀山尽是邪魔,也不容你辱我半分。”
师叔祖笑了起来。
“我这十八年来,在你们眼中难道就是仙人了?”
老人沉默。
既然我都不是什么好人了,那蜀山漫天邪魔那又何妨。
老人毫无预兆的向后飘去,师叔祖摇摇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慢。”
双手做剑诀,刺向了不远处那个小山包,准确的说,是小山包脚下的那几块大石头。
大石头应声而裂,血迹洒向天空。
师叔祖立马拿出一个瓷瓶,一滴不漏,全部接住。
“这是为何?”老人的身形再度浮现,看着师叔祖,满脸的不可思议。
“山甲,若我真想独霸蜀山,凭凤羽,苍牙,还有白虎。你以为真能让我动弹不得么?”
“这些年来,那九分之一的九龙符都没在我身上。”
这句话一出,叫做山甲的老人大吃一惊。
“世人皆晓长生好,可谁又知道,活着也是一种煎熬。”师叔祖看了一眼山甲。“你活了几千年,不过天天睡觉,你算真正的活过么?”
老人一时语塞。
他的脸色有些复杂,突然间说道:“你别告诉我你是为了那个人。”
“答应过人的事,终归要做到,特别是女人。”
“好了,这次估计是最后一次了。十八年了,九龙符也该寻新主了。那些人也真可笑,以为九龙符在我身上,让我多活了十八年。”
老人突然有点可怜眼前这位师叔祖了。
“看来你已经有了去意。”
师叔祖袖袍一甩。
“死也要死得壮烈,哪有任人鱼肉的道理。”
“这么说来,你广收门庭也是想借助那些人打探消息?”老人话锋一转。
师叔祖苦笑一声:“那几样东西乃是天下奇珍,哪那么容易。”
“为了那个人连你师兄也陷害,值得么?”
师叔祖看着星空,呢喃道:“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想到便做了。”他转头看了一眼老人:“你神魂少出来了,伤神,你好好的活下去,还能为我……”
师叔祖想了想,立马改了口。
“还能为蜀山镇守个千年。”说罢,师叔祖凌空而起,转瞬不见。
老人盯着那道背影看了很久,终于长叹了一声。
“众人皆晓长生好,唯有情字最难了。我活了几千年,又怎么会不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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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拿起屠刀,未必成魔。
圣山。www.uu234.net
卿九一袭白衣站在左边的第一个位置,在他对面的,则是曾经带他回来的水恨生。
冰冷的暗金面具下的圣主高高在上,扫视着每一个人。
所有的圣教弟子都异常兴奋,摩拳擦掌。
圣主把玩着手中那个小瓷瓶,打开塞子,用力的闻了闻。
“真不愧是千年玄龟的血。”说着把瓷瓶一抛,丢给了卿九。卿九急忙接住了瓷瓶,在众多羡艳的目光下,小心翼翼的收起了那个瓷瓶。
“你毕竟在云梦禁地待了上百年,这玄龟血能帮你摆脱喝人血的困境。”卿九听到之后大喜,立马拜倒在地,口中称谢不已。
水恨生想说话,可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你说吧,圣主敏锐的察觉到了水恨生的状态。”
“是,义父。”水恨生恭敬的拜了一拜接着说道:“虽然顾步崖暂时相信了我们有办法帮那个女人续命,可毕竟瞒不了多久,我怕……”
圣主冷笑一声。
“你以为顾步崖傻么,不过他太关心那个女人了,即便有人骗他,他也要认,他也心甘情愿的被我们利用。”
“可……”
圣主挥了挥手:“没什么可不可的,现在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蜀山和那九分之一的九龙符身上,基本各大正派都有不少高手出来。。传令下去,让两湖三洞的人去奇袭灵隐寺、卧佛寺还有青莲宗!”
圣山弟子听到这个消息,都激动不已,他们被正道打压的太久了,如今终于要反攻了。
卿九听到这话,想着自己刚刚得到赏赐,必然会有许多人不服,立马站了出来。
“弟子愿意带我圣教弟子去攻铁剑山和长生观。”他话才说话,发现周围人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还好,水恨生白了他一眼。
“长生观人少,至今不知道坐落在哪个林子里;铁剑山路远,等你赶到,他们的人也从蜀山回去了。”
卿九还想说什么,圣主伸手止住了他的话。
樊城,一群黑衣人趁夜闯进了大门。
城门上巡游的士兵还没来得及喝止这一群看起来很古怪的人便被吸下了城门,连哼一声都没有做到。一阵血色的风吹来,士兵如同一幅没有人提着的画卷,在地上留下了一张皮。
这时候,城门上又亮起了数十支火把。
几个穿着盔甲的士兵在城头把头探了下来,拿着火把想看清城下的情况,突然感觉背后一凉,城门上多了几张皮,就像农家挂在铁线上晒的衣服一般。
一群人潜入了城了,找准了方向,朝着本城那个闻名已久的卧佛寺走去。
城中突然起火,传来了一阵阵哭喊声, 不少民众看到了,立马提起自家的水桶朝着那座他们日夜参拜的寺庙走去。
可才到通往卧佛寺的路口,他们都停下了脚步。
路口上挂着几件邻居的衣服,水桶杂乱的滚在墙角。
他们走上前去一看,邻居犹如衣服一般被挂在了墙上。
此刻,恨不得爹妈多生几条腿,扔下水桶就跑。
整整一夜,樊城中传来了凄厉的叫声。
第二天,人们小心翼翼的朝着卧佛寺探去,就像两军交战的探子一般,生怕被人发现一般。最终,确定没了危险,所有的民众犹如潮
水般涌向了卧佛寺。
曾经樊城的真正中心此时变成了一堆废墟,他们走上前去,只看到那两株菩提树的中间挂着曾经令他们敬仰的诸位大师,风一吹,如同微尘一般散向空中,归于天地。不知道谁率先在大火还没完全熄灭的卧佛寺前哭了出来,顿时引来无数的哀嚎,整个樊城,哀嚎片野。
至于很久之后,这一天,成为了樊城的哀悼日。
青莲宗。
一个穿着青莲宗弟子的服饰满手鲜血敲开了青莲宗沉重的大门。
青莲宗的当代宗主,那个自丈夫身亡,弟弟自闭后撑起青莲宗的女人裴英凤亲自接见了那个满身鲜血的弟子。
这个看似奄奄一息的弟子躺在地上,声音断断续续:“禀……宗主,我们受到伏击,少……宗……主……”说到这,那名弟子气若游丝,没有半分的气力。
裴英凤虽然不失为一代女中豪杰,可先失去了丈夫,弟弟萎靡不振,又听到儿子出了意外,心里顿时大急,这个撑了青莲宗十几年的女人突然间觉得天地塌了一般。
“你说清楚啊。”裴英凤没有了往日上位者的威严,此刻就是一个担心儿子的母亲。
两步敢做了一步,不顾浑身是血的弟子,把耳朵附在了那弟子的嘴边,嘴里不停的催促着:“说啊,怎么了。”
那个奄奄一息的弟子眼神突然一凛,如同一把锋利的到一眼,咬紧牙关,凶相毕露,一掌正中裴英凤的小腹。
裴英凤如同流星坠地,重重的砸在了祖师爷的画像前。
“宗主!”
“贼子!”
几个长老分为了两拨,一拨去扶起了裴英凤,另外一拨拔出长剑朝着那名“弟子”刺去。
那名“弟子”丝毫不惧,打出一道剑诀,冲天而起,丝毫不顾刺来的长剑。
他的身上多了几个口气,嘴角不停的冒着血,咧了咧嘴:“你们青莲宗今日,灭门!”话才说完,“轰隆”一声倒在了地上。
话音刚落!五个穿着黑袍的身影从天而降。
“你们青莲宗,今日,灭门。”五人同时出掌,祭出了一柄猩红的弯刀。“血镰!”青莲宗的所有人大惊,。几个长老催动的长剑如同竹节一般,被逼的节节后退,几人勉力抵抗。“哇”的一声,顿时倒在地上。
五个黑袍人狞笑着逼近了众人:“没想到啊,你青莲宗会被我血镰洞灭门。”
看到站在中间的黑袍人朝自己举起了那柄镰刀,裴英凤闭上了双眼。
所幸的是,自己的儿子应该没事,带来的消息是假的。这是她闭眼前想到的最好消息。
随着镰刀的缓缓落下,威震大陆几十载的青莲宗即将灭亡!
突然间,一道青色的光芒从别苑中冲出天际。
一道强大无比的剑气冲向了大厅中的五人,五人急忙撤回血镰抵抗那道巨大的剑气。剑气势如破竹,五人狠狠的装向墙壁,墙壁应声而倒,激起漫天灰尘。
待到灰尘落下,一个邋里邋遢的老头提着酒壶,摇摇晃晃的站在了中间。
“谁!”五个黑袍人抹了抹嘴角的血迹。
“青莲宗,裴长空!”
这六个字似乎是有着不可思议的魔力,青莲宗所有人的精神立刻振作了起来。
裴英凤的眼中也露出了微笑。
灵隐寺外,一个老僧独自走出了寺门。
笑着看着在竹林中穿梭的一群人,穿着深绿色衣服的一群人。
“阿弥陀佛,天渊湖的各位施主,哪里来,便回哪里去吧。”
天渊湖的教主况洪渊扯开笼罩着头的长袍,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颗珠子。
“我们天渊湖倾巢出动,青莲宗和卧佛寺自顾不暇,甚至连我们的天渊珠都带了出来,你有何实力让我回去。”
老僧微微一笑。
“施主,你可知道我灵隐寺的金刚伏魔阵?”
况洪渊点了点头:“金刚伏魔,若是成阵,就是我魔道的所有人来到这灵隐寺,怕也讨不了好。”
老僧点了点头。
“可这金刚伏魔,需三十六枚德高望重的大和尚的舍利。据我所知,你寺历经几千年,至今还差一枚……”
况洪渊顿了顿,接着说道:“未成型的大阵挡不了我的,而且……”他看了一眼远方,一片片黑云朝着这边涌来。
“圣山的几位堂主也来了。”
老僧双手合十,说了一句:“阿弥陀佛。”脸上笑容未改。
况洪渊神色突然一变。
一道声音传来。
“贫僧五百年前先秦镇武将军,三百年前无名寺普贤和尚,今灵隐寺慈恩和尚,愿以五百载功德,身化舍利,祈求上苍垂怜,佑我佛门百年清净。”
竹林背后传来了阵阵梵音。
几个小和尚坐在寺门口,哭红了双眼。
慈恩和尚解开袈裟,往天上一抛,双手合十,闭上了双眼。
一道佛光从天而降,把这位德高望重的和尚笼罩了起来,如同真佛现世。
如同冰雪消融一般,慈恩的身体慢慢虚化,最终化作了一颗金灿灿的舍利,飞向了灵隐寺。
顿时,一道佛光把灵隐寺笼罩了起来,佛光背后隐隐出现了十八位罗汉。
寺内传来了一声:“阿弥陀佛!”
整座寺庙突然安静了下来。
况洪渊怔怔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似乎还没反应过了,感受着面前无形的屏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正道有此贤人,难怪能昌盛千载!”
说完之后,捧着那颗血红色的珠子,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这一日,同在藏书阁的和尚和宁致远看到了两道光芒。
一道冲天而起的青色光芒,一道从天而降的金色佛光。
和尚似乎有所感应,突然间低下了头,双目通红。
宁致远看着那道青色的光芒,心中狂喜,看看表情截然不同的和尚,立马收起了自己的情绪。
和尚像一个打架输了的孩子一般,用月牙色的袖子抹了抹眼睛。从怀中掏出了一柄沾满血迹的暗红色戒刀。
瘸子和陈桂之脸色大变,远远的看着和尚不敢靠近。
“师傅曾经说过,放下屠刀,未必成佛,那些屠夫杀了一辈子生的人就能成佛么?可拿起屠刀,也未必成魔。师父曾经拿起了刀,护了先秦几百万百姓的性命,最后不也立了庙么?”
和尚的声音很轻,手里却很重,紧紧的握住那柄充满血腥气的戒刀。
一个长章,咱不是只会念经的和尚,渡人也不是靠嘴。
情节我自己觉得还行吧,节奏和叙述方式我会再努力的打磨,希望各位看官给个推荐和收藏。
先预告一下,放出下一章节名字:若无霹雳手段,哪来菩萨心肠?
第四三章 若无霹雳手段,哪来菩萨心肠?
和尚看着远方发呆,身上若隐若现的气息警示着别人不要靠近。
相识几十年,瘸子他们从未看过这般的和尚。
若是怀念,大吵大闹,泪流满面这样还不会惹人担忧。
突然间生命中失去一个真正重要的人的时候,方知道那时候已哭不出来。
陈桂之走近了瘸子,戳了戳他:“我记得咱们铁剑山黑珍珠的母亲死的时候,你曾经也这样;当年我师父仙逝的时候,我哭得跟泪人似的。哭完之后,才想起来我应该提起长剑去为师父报仇。”
瘸子瞟了他一眼。
“你师傅当年大气啊,一个人,一柄铁剑就上了天渊湖,其实他提起长剑的时候,你们都有了心里准备吧?”
陈桂之没有反驳。
“可我们不同啊,我们以为那个人还会在,还会陪着我们,会陪我们听晨钟暮鼓,看潮起潮落。可你还没有防备的情况下,那人就那么走了,快得你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快得你猝不及防,都来不及哭。”
陈桂之听完,面色古怪的看了一眼瘸子。
空气突然凝固。
瘸子笑笑,也看向了远方。
和尚的肩头一沉,一双厚重温暖的手掌扶住了自己的肩头。
转过头去,师兄面无表情,还是如往日讲禅一般,温和,淡然。
“知一,你可知道师父为什么给你去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名字。”和尚转过头,双眼通红的看着自小照顾自己到大的师兄。
“师父说过,你的尘缘未了,其实不适合当和尚,可当时如果不把你带回灵隐寺,他也不知道该把你留在哪?”
“随着你年纪渐长,你的天资展现了出来。可尘世之中都还有东西牵扯着你,有些东西剪不断的。”
“所以,你叫做知一。在这时间,你只需要知道一个道理,遵循自己那便足够了。师父和我说过,你这种人压抑不得,越压抑爆发后越强。”
握着戒刀的手慢慢的松了开来,除了师父,只有师兄才能令他冷静下来。
可下一秒,握住戒刀的手被紧紧的握住。
“佛由心生,问心无愧。”
听了师兄虚云的话,知一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虚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神魔只是一念间,终有一日,历经千帆,终有一日,你会回来。”
知一朝着这位自小陪伴自己到大的师兄跪了下来,脱下了自己的僧袍,认真的叠好。再把佛珠取了下来,摆放整齐,双手奉上,递给了虚云法师,再朝着师兄拜了三拜。
虚云法师接过僧袍,郑重的收好。当路过徐长安身旁时,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先师曾说过,大劫将至,会有无数英豪应劫而生。同时,破剑诀也会大放异彩。只是《渡生》乃我佛门不传之密,随欲为天下苍生出一份力,可这祖宗之法也不可违背,少侠若想习这《渡生》。莫往我佛门之人身上打主意了。”虚云法师走到徐长安身旁,对着徐长安说道。
同时,他又看着瘸子道:“李施主亦是如此,莫学那剑山施主偷入我灵隐寺学法,若被发现,皆当邪魔处之。”
瘸子听到这话,张开
嘴,才想说话,却被虚云法师挥手打断。
站在一旁的和尚突然对着虚云鞠了一躬。
“谢谢师兄。”
“你我此时师兄弟缘分已尽,且莫再自称师弟了。”
知一双眼通红,和一个孩子一般,咬了咬嘴唇:“是,虚云法师。”
此时瘸子突然知道了虚云法师刚刚的用意,也想道谢,可看了一眼和尚,不知道该怎么办。
虚云法师走后,知一突然朝着徐长安道:“找件袍子给我披上吧。”
徐长安乖巧的从屋内拿出了一件长袍,递给了一刻钟前还是和尚的知一。
没人说话,碳姑娘懵懵懂懂,只知道刚刚那位和蔼的和尚大叔来了说了几句话之后,气氛突然间就变了。
至于瘸子和陈桂之,他们不理解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俗姓李,当初就一个流浪儿,也没啥名字,师父给了法号知一,以后我就叫李知一吧。”说着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李知一抬起了头,接着说道:“也许他老人家一早就知道有今日了吧,而且我没有什么大智慧,做不到淡然处之。”
说着,他看了一眼徐长安:“既然师……虚云法师有提示,那臭小子,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反正我现在也不是灵隐寺的人了。你也无需剃光头,守斋戒了。”
徐长安知道有些师门不允许二拜,转头看向了瘸子。
瘸子说道:“剑山前辈都是到处偷师,没什么师门的观念,只要你学得了本事,拜一百个师傅,也无妨。”
徐长安听得此话,立马跪了下来。
李知一扶起了徐长安,灌了一大口酒:“傻徒弟,今日为师就先教你生与灭。”
说着,灌了一大口酒。
“念什么经,参什么佛,若在江湖,不能快意恩仇,那有什么意义?”接着看向了宁致远:“宁贤侄,你青莲宗也遭受磨难。听闻蜀山南北一百里之外,分别有两处魔教分坛,你我各自走上一遭,如何?”
宁致远看到此时的李知一,隐隐有当年舅舅的影子。
顿时胸中豪气万丈,接过了徐长安递过来的酒。
“晚辈斗胆,想和前辈比比,看谁先回来。”
李知一当了四十年的和尚,从未有过今日的痛快。
“好小子,我就和你比比!”
蜀山以北,一群村民站在了村口,双眼通红,似一个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他们排成了一排站在了村口。
突然,响指声传来。
所有的村民状若疯狂,不停的撕咬着自己,抓扯着别人。他们似乎没有感受到疼痛,每个人脸上都血肉模糊,地上的血水汇成了一条小溪。
村民的嘴里都有着各自的血肉,咀嚼声不绝于耳。
一个光头和背着大剑的少年在村口隔着几十米远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这时候,又一个响指声传来,所有的村民停止了行动。
他们似训练有素的士兵,整齐有序的从中分开了一条道。
从中走出了几个佝偻着的老者,脸上都有着深深划痕,嘴唇红似鲜血。
在正中的老朽开口道:“知一和尚,你也看到了,若今日
你让我们安全离去,我便给你解药,这村共有二百七十八口人。”自圣山决定去攻击各大门派时,他们这些坐落在各处的分坛便早就做好了准备。
“我用这全村的性命换我们几个老朽的命如何?”说着,看了一眼几个年轻的教徒。“至于这些年轻人,我就送给你了。”
小白龇起了牙,在徐长安的头顶上朝着这几个老头怒吼。
徐长安的心砰砰直跳,充满了愤怒,恨不得冲上去咬死这几个老头。
李知一笑了笑,缓缓的抽出了戒刀。
那几个老头眼皮一跳。
一道金色的刀芒过去,第一排的村民应声而倒。
“你……”那几个老头怒吼。
他们想说这和尚太过于残暴,可怎么都说不出口。
李知一看了看手中的戒刀,用袖口擦了擦,似乎这样它能更锋利些。
李知一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传了过去:“若我还是和尚,还真会妥协。”
“可惜了。”
说着,一道道金色的刀芒过去,那几个老头急忙躲入人群,那些村民如同丧尸一般涌了过来。
刀芒闪过,那些村民,犹如韭菜一般倒下,徐长安眼神一凝,也注意到了那刀芒上隐隐有着黑气缠绕。
徐长安背上的长剑微微颤抖。
“渡!”李知一大喝一声。
“此世皆苦,唯有解脱,方可渡。”说着又一排的村民倒下。
“劫!”
“生死贫富,此乃劫,当入之。”血肉横飞。
“生!”
“人世皆罪,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李知一状若疯狂,双眼血红。
“灭!”
“万世归一,无我无佛!”戒刀上不停的滴着血,所有的村民倒在了血泊中,李知一走到了这几个老头的面前,看到了他们眼中的恐惧。
“原来你们也会怕啊!”李知一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举起了戒刀。
徐长安再也控制不住背上的长剑,自行飞出,刺向了李知一。
“哇呜!”一声啼哭划破了血色的长空,焚也停了下来。
李知一眼中的血色退去,朝着啼哭声走去,抱起了那个婴儿。
那个婴儿突然露出了洁白的牙龈,在李知一的怀中,朝着一直以笑了。
李知一也笑了,很温暖。
“以后你叫复生,好不好。”他用手指逗了逗那个孩子,那个孩子笑出了声。
徐长安恍惚间,好像看到了李知一的身上渡上了一层佛光。
焚似乎有些迟疑,最终还是“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他和你姓,好不好?”李知一转过头来,露出了洁白的牙龈,朝着徐长安笑道。
“徐复生。”徐长安喃喃自语。
看着满身鲜血,但抱着徐复生又笑得很温暖的李知一。
徐长安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句话:“若无霹雳手段,哪来的菩萨心肠?”
徐长安突然有些懂了何谓《渡生》,可似乎也没有懂。
小白缓缓的叫了一声,它似乎也跟着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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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迷途知返 苦尽甘来
当徐长安回到藏书阁的时候,几人脸上的紧张终于消散了。m.www.uu234.net
宁致远抱着双手,远远的看见了徐长安,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当他看到就徐长安一个人抱着一个婴儿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几人立马围了上去,所问的无非是关于李知一。
小白不满的叫了一声,几个老头这才尴尬的散开。
瘸子把小白从徐长安头顶上抓了下来,丢进了藏书阁,一把抓住徐长安,“告诉我,和尚去哪了?”瘸子的眼里出现了担忧。
怀中的徐复生突然放声大哭。
这时候才发现徐长安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几个大男人面面相觑,顿时手足无措。
铁彩怡看到这个情况,立马拿了一个壶,跑了出去。
过了一会,她带着一罐奶回来了,是从何管事代步的母马上取下来的马奶。
徐手忙脚乱中给徐复生喂了奶,这个小孩子便沉沉睡去。
看到了熟睡的婴儿,瘸子长长的叹了口气,小孩子真是麻烦,刚刚又是喂奶,又是把尿,几乎把他们几个宗师级的人物弄崩溃。
“你……”瘸子才想发问,徐长安便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和尚怎么杀人,徐复生的来历,每一件事情都没有保留。除了他背上自行出鞘的长剑,这也是和尚临行前嘱咐他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可他还是听了他的话。怀着抱歉的目光看了一眼瘸子,瘸子也深深的看了他一样,急得徐长安低下了头。
听完之后,瘸子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和陈桂之相视一眼,突然间想起了一桩往事。
当年他们两还有和尚和裴长空一起游历江湖,却在一个小镇子遇到了一个自称是天机阁门人的江湖骗子。
那个骗子很奇怪,留着一小绺胡子,穿着一身破布褂子,仔细辨认,看得出来应当是一件道袍。他坐在桌子前,身后举着一块幡,上面直白的写着几个字:“天机阁算命师。”几人在集市中远远的看着被百姓围住的道士,那道士瞪眼吹胡子,就是拒绝当地富家公子算命的请求。
那道士也不说话,就冷冷的看着那富家子不停的往桌子上丢银子,那道士仍是不理。
看得周围的人越来越多,道士叹了一口气道:“半生富贵,半世流离。”
富家子听得这话,直接丢了一块金元宝在他桌子上。“好好说,把爷说高兴了,再给你几块金元宝。”道士只是摇头,并不答话。
富家子看到这副模样的道士,朝手下人招了招手。不一会儿,几个小厮抬着一各四尺见方的箱子来了。富家子坐在了小厮准备的太师椅上,打开了在地上的箱子,箱子里白灿灿的一片,刺得人睁不开眼。入眼处,一箱子的银子,引起了一阵惊呼。
“够不够。”富家子说着,弯下腰捡了一块银子丢过去。
道士没有说话。
富家子又捡起了一块银子,砸在了桌子上,滚到了道士的脚边。
道士皱了皱眉。
富家子又捡起了一块银子。
道士叹了一口气:“若行善积德,后半生亦会波澜不
惊。”
听到这句话,富家子抓起一把银子砸向了道士的头上,噼里啪啦一阵乱响,道士的额头沁出了血,几锭银子沾着血落到了地上。
周围的百姓看看几个凶神恶煞的小厮,再看看地上的银子,不敢作声。
“狗 娘的,老子砸这么多银子,让你说句好话都不会了?”
道士任凭血缓缓流下,默不作声。
富家子的耐心似乎是被磨灭完了,一挥手吩咐道:“给我砸!”立马走上来几个手持棍棒的小厮,就像看家护院的恶犬一般,朝着道士扑去。
道士仍然一动不动,如同一尊泥塑的雕像一般。
当那棍棒离头顶不过一寸时,那小厮倒飞而去。
四人出手了。
那些凡俗的恶霸怎么会是四人的对手,一瞬间所有人都趴在地上,裴长空怒眉白衣,冷哼一声,所有的人收拾了银子,抬着箱子逃命似的跑了,那个富家子还跌了一个跟头。
几人看看流血的道士,喝退围观的人群。
裴长空是个直性子,走上前去。
“先生的风骨我等敬佩,不过天机阁却不是那么好冒充的。”说着把那长幡给扯了下来。
道士用袖口抹了抹额头上的血迹,弯下腰去收拾行囊。
“假亦真时真亦假,天机阁也未必什么都知道。”
四人相互看了一眼。
“那先生可否给我们四人说道说道。”和尚开口道。
道士头也不抬说道:“一个后悔终生,一个碌碌无为后半生,一个老树开了新花。”
道士突然抬起了头,盯着李知一说道:“烦请这位大师记住四句话‘佛魔一念,执迷难悟。迷途知返,苦尽甘来’。”说完之后便又低下头去收拾行囊。
突然传来裴长空爽朗的笑声:“老道士,你可是说错了。我裴长空自认一生潇洒旷达,无愧于心,决计不会后悔终生。至于碌碌无为,我若不想,必将声名响彻天下,至于老树开新花……”裴长空笑了笑,表示了他的否定。
道士抬起头来,看着裴长空,摇摇头,又看向了当时还不是瘸子的李义山,然后看向陈桂之,最后又看了看裴长空。收起行囊,头也不回的走了。
裴长空看着他的背影大喊道:“臭道士,帮你打了架也不说声谢谢!”
此时想来,瘸子和陈桂之心中大骇。
后悔终生的自然是李瘸子,裴长空此番重出江湖,自然是老树开新花,和尚已经走了,那最后一句碌碌无为……
瘸子看了一眼陈桂之。
陈桂之洒脱的笑了笑:“你也知道我这人没什么大志愿,若这次能安全回去,我找一深山老林,学学古人采菊东篱,笑看南山。再把徐长安的儿子丢给我养,让徐小子放心的去闯荡江湖。”
瘸子再看了下陈桂之,发现后者的脸上没有丝毫的不甘心。
“你别说,那道士挺准的。”
陈桂之笑道。
只是徐长安神色有些不自然,他抓了抓脑袋:“我……我没儿子啊,也没哪家的姑娘看得上我。
陈桂之哈哈大笑道:“喝了马奶睡着了的复生跟谁的姓?”
说罢,所有人都笑了起来,气氛也稍微的轻松。
笑了之后,瘸子却是对着徐长安说道:“待会陈老头带你去一次九峰,去和虚云大师闲聊一下。”说完朝着陈桂之看了一眼,陈桂之也点了点头。
突然,门外传来了声音:“多谢诸位的好意,我已经知道了。”虚云大师杵着降魔杖,慢慢的走了进来。
“我灵隐寺已经向天下发了通缉令,请求各门派帮忙捉拿李知一。”
虚云大师的话不急不慢,似乎李知一只是一个路人一般。
“大师!你……”瘸子才想说话,就被虚云大师打断了。
“终究是二百多条人命,须得有个交待。”
瘸子立马闭上了嘴,可宁致远是个年轻人,立马问道:“当初逼走大师的是你,他出去杀人通缉他的也是你,你们和尚到底想干什么!”
虚云大师看着宁致远。“阿弥陀佛,逼走知一的不是我,是他自己,是心魔。至于我的通缉,也不是通缉他,而是他心中的魔。”
什么通缉的不是他,而是心魔,宁致远理解不了,只能一甩袖道:“荒谬!”
虚云大师看着三位,鞠了一个躬。
“曾有先师好友对先师说过,李知一是有佛缘的人,不过不经一番彻骨寒,哪会成佛?若他真有佛缘,必然会再回来。”
其余几人都不理解虚云大师的话,特别是将裴长空的快意恩仇传承到自己身上的宁致远。
沉默已久的徐长安突然开口道:“是不是没当过帝王,又怎么会知道帝王的无奈;没经过红尘,又怎么能说放下红尘?没逛过窑子,又怎么会知道那些姑娘的**之处?”
徐长安话才说话,瘸子的声音立马传来:“臭小子,哪儿学得混账话,大师面前,开什么黄腔。”
徐长安说完才知道比喻欠妥,低下头,瞟了一眼满脸通红的铁彩怡。
虚云大师止住了李瘸子。
“小施主,刚刚那话知一教你的么?”徐长安挠挠头,摇了摇头:“想到便说了。”
虚云大师笑了笑:“还是小施主看得通透,《渡生》在你身上,我也放心了。你虽非我灵隐寺的弟子,可也切记,莫作恶。”
徐长安听到这话,鞠了一躬。
说完之后,虚云大师便走了,门外传来了声音:“诸位请记得,切莫随意插手,一切自有天定。”
陈桂之突然间呢喃道:“迷途知返,苦尽甘来。”一拍脑袋,大叫道:“我知道了!”
瘸子也恍然大悟。
天边彩霞漫天,一阵悠扬的钟声传来。
“七峰大比快开始了。”瘸子感叹道,曾经他也是大比中的一员。这钟声是代表着蜀山即将发生大事,眼前的大事,自然是七峰大比,明早七峰大比开始!
瘸子对着徐长安说道:“你要记住,七峰大比之后,不管哪一峰拔得头筹,新弟子选峰大会你要选择承剑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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