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1 封狼居胥
价格!是如今火器怎么都绕不开的一道弯!
一只铁管,三十斤金子!
这个价格听着有些天方夜谭,但要算上钢厂工匠没日没夜的劳作,火`药作坊大匠的呕心沥血,无数明哨暗哨的日夜守卫,以及最后那堪称恐怖的劣品率。
这价格,却又不算什么了。
而且,除了这贵的离谱的铁管子。
其他诸如铁疙瘩,地雷,等配置,那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那可都是钱啊!
甚至很多时候,狗子在作战的时候都会生出一种错觉,自己扔的不是火器,而是白花花,金灿灿的钱堆!
“咳咳,我回去合计合计……”
中年大叔在弄清楚这不是萧寒在诳他后,终于带着一脸便秘的表情离开了。
在他走的时候,连看都不敢看那铁管子一眼,像是生怕多看一眼,萧寒也会找他要金子一般。
“得,又是合计合计,又是一去不复返……”
望着一溜烟跑的没影的大叔,萧寒与狗子对望一眼,皆摇头苦笑起来。
这是第几个被吓跑的?好像有些数不清了。
新火卫人为什么这么少?因为没钱!
哪怕是小李子,也负担不起更多编制的火器装备!这也是前两天,狗子打算敲颉利竹杠的原因。
而新火卫为什么会给萧寒?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萧寒会赚钱!
千万别以为外人对这支横空出世的队伍一点不眼红!
自新火卫崭露头角后,有的是凭借关系,功劳,找到小李子面前,想为自己活动活动的。
可他们只要看一眼那令人眼晕的账单,立刻就会倒吸一口凉气,自此以后,绝口不提要接下这支队伍!
在他们眼里,这哪是一支军队?这分明就是一只吞金巨兽!把他们嚼碎了,炖烂了,也喂不饱它!
或许从这一点看,有这么一支花费巨大的队伍对萧寒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毕竟在第二个能喂饱它们的人出现前,谁也无法撼动萧寒的地位。
至于能不能出现第二个喂饱他们的人?
萧寒觉得大概率,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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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晚上的不睡觉,来老夫这里作甚?”
夜间,中军帅帐中,李靖放下手中的书卷,似笑非笑的看向溜进来的萧寒。
萧寒嘿嘿一笑,放下帘子,然后特意将手中提着的篮子往上举了举道:“今日经过一个水洼时,从里面捞了两尾肥鱼,用前两日晒干的蘑菇炖了,没想到滋味竟然出奇的鲜美,小子不敢独享,特意送点给你尝尝。”
“哦?是么?”李靖的眼角跳了一下,随即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既然如此,那就先放这里吧!”
“好嘞!”萧寒闻言,眉开眼笑的答应一声,小跑上前,刚把装鱼的篮子放在书案上,还未来得及说话,却听李靖又突然开口道:“既然东西已经送来了,那你就回去吧。”
“嘎?”手还放在篮子上未曾离开的萧寒听到这句话,顿时就傻眼了。
什么意思?肉包子打狗,还能听两声“旺旺”,自己这么大一条鱼,送来以后,就不关自己事了?不怕噎死?
“咳咳,那个大将军,小子这次除了送鱼,其实还有一事相询!”
做赔本买卖明显都不是萧寒的风格,所以在愣了一秒之后,他果断抛去面皮,老老实实道出本来目的。
“无事献殷勤,果然非奸即盗!”李靖看到萧寒挫折的模样,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他就知道,这支小黄鼠狼进家,压根就没安什么好心!
“说吧,你想做什么,老夫看看这一份鱼够不够!”
“嘿嘿,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萧寒见李靖并没计较自己的小心思,立刻搓着手,两眼放光道:“听说,明日咱们就要经过狼居胥山了?不知大将军要不要登山……”
狼居胥山!
没错,萧寒说的,就是当初霍去病曾到过的那座山!
当初的冠军侯杀得匈奴抱头鼠窜!用刀和血,谱写下“犯我强汉,虽远必诛”的振聋警言!随后更是吼出“凡江河所至,日月所照,皆是汉土”的强横宣词!
也正是从那以后,封狼居胥,饮马翰海,勒石燕然就成了所有武将一生中最高的成就!
所以,当萧寒无意中得知:明天大军的路程就要经过这座山后,立刻连觉都睡不着了!
急匆匆的就跑来问李靖,明天他们要不要也搞一个封狼居胥,好让后人也顺便瞻仰瞻仰他们的光辉。
“狼居胥山?”
不过,与萧寒的激动不同,李靖在提到这座山的时候,表情明显凝重了几分,他沉吟片刻,突然起身说道:“一座普通山峰罢了,登山何为?传令给所有人,明日急行军,不可停留,以免延误行程!”
“啊?”
萧寒再一次傻眼,他原本还想怂恿怂恿李靖一起登山,去看看传说中霍去病封禅的那座石台,这下可好,不光不让登山,就连停,都不让停了?
“大将军,这……”
听着帐外传令声接连远去,萧寒哭笑不得的看向李靖,他就想不明白了,难道封狼居胥这种事情,李靖也不屑一顾么?
“这是军令!明日所有人不得延误,直接从山下奔过!”李靖眯着眼睛,深深地看了萧寒一眼,然后看都不看桌子上的篮子,径直走向帐后。
“这人怎么了?吃了炮药了?这么大火气?”望着李靖消失的背影,萧寒一时间张口结舌,目瞪口呆!
后来,还是李靖的亲兵看不过去,过来小声对萧寒说道:“萧侯!你别难为大将军了,今日我们收到来信,长安大夫温彦博上书弹劾大将军军无纪纲,突厥宝货,乱兵所分!在这个节骨眼,大将军不能再做太引人注目的事情了!”
“什么!”
今天是白露时节,突然心有所感,想起那句古诗: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其实嘛,人生最美的,不是期待,而是陪伴!希望小伙伴们都能珍惜身边人。
2021年九月,可乐有感而写
1532 玉门关
“什么!”
李靖亲兵的一句话,险些让萧寒当场从地上跳了起来!
萧寒知道李靖会遭受诘难,但是他却没想过诘难,竟然会来的这么快!
想想人家岳飞,不也要十二道金牌,回朝之后再被宵小之徒陷害?
难道现在那些人连等都不愿等,甚至都来不及让李靖回到长安,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
“这些东西是谁说的!中间会不会有些误会!”一把抓过亲兵的手臂,萧寒怒目圆睁,他还是有些不太相信这事情竟是真的!
但是,那个被萧寒抓住的亲兵却只惨然一笑,缓缓摇头道:“是从长安那边来的消息,千真万确,而且听说有御史开始往这里走了!”
“又是御史!又是这群东西!”
心中刚刚升起的希望破灭,萧寒抛开亲兵的手臂,气急败坏的骂了起来!
不过,还不等他把这些御史的祖宗十八代通通问候一遍,突然间又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等等,你刚刚说谁出言弹劾李将军?”
亲兵红着眼,像是说起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咬牙道:“长安御史大夫,温彦博!”
“嘶……温彦博!怎么会是他?!”
萧寒怔住了。
因为这个名字,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温彦博,字大临,温大雅亲弟弟!为人温文尔雅,在朝堂间多于人交好,少有恶名!
以前,萧寒还在长安的时候,有时候与萧禹,温大雅等人喝酒,经常在席间能遇到他!
虽然彼此说话不多,但萧寒对这位温文尔雅,颇有君子之风的老人,一向也是颇有好感。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弹劾到千里之外的李靖头上?!
“难道这不是他都本意,而是有人……”
想到这里,萧寒突然从心底里冒出一个念头!而这个念头一出现,立刻就惊的他浑身都渗出一片冷汗!
如果按照他的想法,弹劾李靖并不是温彦博的本意,那就一定是有人指使!当今朝廷,能指使动一个御史大夫的人,又有几人!
想到这里,萧寒已经不敢想下去,也不愿想下去!
怪不得,李靖这些日子好像憔悴了许多!
怪不得,自己说封狼居胥时,他会有那样的表情!
自己总以为功高震主,不会出现在当今!现在看来,自己还是想差了。
“侯爷!您在朝堂上人缘好,这次回去,一定要替大将军多说几句话!”
“这些日子,您也看到了,咱们爬冰卧雪,好不容易立下功勋,可不能让那些奸诈小人给蒙蔽了过去!”
李靖的亲兵还在一旁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但是萧寒却感觉他的声音离自己越来也远。
如果,这一切真是他的安排,又有谁能替李靖说话?
一夜无话,第二日。
大军果然没有在狼居胥山下停留,而是遵从大将军令,快马从山脚下跑过。
混在队伍里的萧寒原本还想刻一块到此一游的石头扔到山中,可是经过昨夜的事情,他也没了这个心情,只能在一片烟尘中,看着那座高山在视线里渐行渐远。
或许,此时谁都不会想到:虽然大军未在山下停留,李靖也未曾登山祭拜,但在日后的史书上,却依旧将李靖策马踏过山脚的行为,定为又一次的封狼居胥!
这也是继汉朝霍去病,南朝的宋文帝刘义隆后,第三位封狼居胥的汉人!
大军,在草原上奔过。
萧寒也亲身体验了一把从严寒走到了盛夏旅程。
当队伍里的人都将冬衣脱下,换上夏装的时候,斥候也恰好回报:前方,已经到了大唐的北边门户,玉门关!
玉门关,很美的一个名字。
始置于汉武帝,当初大汉开通西域道路、设置河西四郡之时,因西域输入玉石时取道于此,而得名。
不过,此时距离一手建立起它的强汉覆灭,已有四百多年!当初的大汉王朝,也只剩下这座玉门关,依旧伫立在这片大地上。
随着大军,来到玉门关下。
看着面前这座略显荒芜的城关,萧寒不禁有些愣愣出神。
对于玉门关的印象,估计后世很多人冒出的第一个念头,都是那首王之涣的凉州词。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可是,直到实际看到玉门关时,萧寒才发现:这里没压根有什么羌笛,有的只是呼呼的风声。
这里也没有什么杨柳,昏黄的大地上,有的只是稀稀拉拉的几蓬骆驼刺趴在角落里。
“呵呵,春风不度玉门关!原来竟是这样。”
“春风不度玉门关?好句子!”
就在萧寒看着玉门关颇多感慨时,突然,一个突兀传来的声音打破了此间的宁静,不知何时,在玉门关内竟然走出一个老头,正微笑着看向外面的大军。
“你是谁!”小东对这个不速之客有些忌惮,立刻冷喝一声,同时催马上前护在萧寒身边。
面前的老头身着一袭长衫,看起来并不像是什么凶恶的人,听到小东的冷喝,他也只是微微拱了拱手,然后就继续对萧寒道:“在下可以算是萧侯半个故旧,却不知萧侯还记不记得在下。”
“侯爷的故旧?”小东愣了一下,下意识扭头看向萧寒,却发现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温彦博!”
其实,早在第一眼,萧寒就已经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但是一想到李靖,他就对此人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厌恶?失望?同情?亦或者这几样都有。
“呵呵,萧侯还记得在下这个故旧!”温彦博洒然一笑,似乎对萧寒还记得他的名字颇为欣慰?
“记得是记得。”萧寒抓紧手中的马缰,低头看着文彦博,没有一点从马上下来的意思,只是冷淡答道:“别!萧某如今也是待参之身,当不起某些人的故旧!”
文彦博听到萧寒带刺的话,脸上的表情稍稍有了些变化,不过不是被拆穿的气愤,而是深深的无奈。
“萧侯说笑了,你等都是为国征战的功臣,老夫等在玉门关,就是准备为您们牵马坠蹬!庆贺大军安然返回。”
1533 进城
看着温彦博那斑白的头发,萧寒哪怕心中再不忿,也狠不下心,把一个足以当自己爷爷的长者当做仆人来使。
“哎……”
长叹一声,萧寒终究还是跳下马,拦住要来牵绳的老头,低声说道:“您这又是何苦呢?”
温彦博看着面前的萧寒,一言不发,只是苦笑。
萧寒站在马前,与温彦博对视良久,终于像是妥协一般,向身后指了指:“大将军在后面!”
“谢萧侯!”
温彦博眼睛里闪过一丝感激,然后朝着萧寒深深拱手,整了整衣衫,一步一步向着萧寒所指的位置走去。
“侯爷!这老头就是弹劾李靖大将军的那个温彦博?”
温彦博前脚离开,小东立刻凑了过来,满脸古怪的看向老头的背影。
萧寒同样也在看着那个有些佝偻的背影,神情复杂的点头。
“是!”
“那他还来这里干嘛?”
“他来……”
萧寒很想告诉小东,温彦博来这里只是想通过行动告诉别人,他也是人在庙堂,身不由己。但到最后,这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他到底来干嘛啊?”
小东没听到答案,又好奇的催促着萧寒问道。
不过这次,萧寒却是一瞪眼:“呸!小屁孩哪来那么多问题?进城!”
“小屁孩?你才比我大几岁?再说了,咱不是不进城么?”
被呵斥了的小东翻着白眼,一边嘀咕,一边无奈的跟着萧寒往城里走去。
玉门关是一座边关兵城,同是通往西域的重要门户,所以在这里想要进城,身份查验是必不可少的。
高大的关口城门下,几个兵卒守在路边,老远看到萧寒过来,赶紧恭谨的起身等候。
他们不认得萧寒,但是认得在城中住了几天的温彦博,眼看连那么大一个京官都对这年轻人礼遇有加,几人自然越发诚惶诚恐。
好在,这位不知身份的年轻人好像很和善,不光在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对他们几人笑了笑,还主动丢了几枚铜子到箩筐里,好当做进城税。
“大哥,他给的钱不够……”
等到萧寒领着小东和愣子几人走入城门,几个兵卒才松了一口气,其中一个稍年轻些的小兵还瞅了眼篓筐里的铜钱,半开玩笑的对身边一个老卒说道。
不过老卒明显没有开玩笑的心情,闻言直接抬起手,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怒斥道:“不够?你敢去要么?”
“咳咳,不敢,不敢……”小兵挨了一巴掌,龇牙咧嘴的往后缩了缩脖子。
笑话!别说这人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光城外驻扎的那几千大军,就足够吓人的了!
已经入城的萧寒自然不知道:玉门关这里平日做的都是西域商人的买卖,所以进城的费用要比其他地方高得多!他那几枚足以在长安通行的铜子,连这里连一半人的费用都不够。
进到城中,萧寒几人这才发现,这玉门关城内的景象,跟他们刚刚在外面看到的萧索模样完全不一样!
城内大街上,不能说游人如织,但也绝对称得上热闹二字!
“咦?骆驼!”
“还有红头发的胡人!”
自进城后,小东和愣子两人的低呼声似乎就没停下过。
就连萧寒,也在暗暗打量着这座与其他城市截然不同的边陲小城。
玉门关里的唐人很少,准确点说,应该是唐人百姓很少!
在街上走动的,除了一队队兵卒,就是各种肤色毛发的异域人。
而且不光是行人,就连在路边支着摊子,一边干活,一边用熟练的唐话讨价还价的,也大多都长着一副胡人面孔!
要不是城里的建筑依旧保存着汉地风格,萧寒真的会以为自己再一次穿越到了别的国家。
“啊!尊贵的客人!能见到你,真是努艾力的荣幸!”
就在萧寒主仆几人在大街上东张西望时,一个操着蹩脚唐话的胡人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殷勤的向他们抚胸行礼。
“你是谁?认识我们?”萧寒对来人没有多大反应,反倒是小东和愣子吓了一跳,赶忙瞪着胡子问道。
“不认识!”努艾力抬起头,对着萧寒几人嘿嘿的笑:“不过我想,我们会变成朋友的!”
“切!谁会跟一个胡子成为朋友?”小东和愣子嗤笑一声,脸上都露出不屑之色。
这个时候,崇洋媚外一词根本没有被发明出来,固执而骄傲的唐人始终认为:自己才是华夏后裔,像是那些胡子,尔等蛮夷罢了!别说崇拜,就算是平等交往,那都是丢身份的事!
“嘿嘿,尊贵的客人,您先再看看那边,再考虑考虑要不要和努艾力做朋友。”努艾力似乎对小东和愣子的态度早有预料,见状也不恼火,只是神神秘秘的朝着一个巷子指了指。
“那是?”小东和愣子随着努艾力指的方向看去。
在那个有些昏暗的巷子口,几个衣着暴露的胡姬正在那里搔首弄姿,伴随着她们的动作,那层薄薄的轻纱根本掩不住其中的春色,当时就看的俩人眼珠子都直了。
努艾力似乎很满意两人的表现,得意的捻了捻胡须说道:“怎么样?几位觉得努艾力这个朋友值得结交嘛?”
“值!”小东咽了一口吐沫,很没骨气的点点头!
“咳咳!”这时候,萧寒在一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使劲咳嗽了两声。
“啊?”小东被咳嗽声猛然惊醒,看了看身边面色古怪的萧寒,连忙抹了把快滴下来的口水,对着努艾力怒声道:“值…值个屁!老子冰清玉洁,人送外号诚实小郎君,岂能与你们沆瀣一气!去去去,走开!莫要挡路!”
努艾力刚刚还笑的跟偷了鸡的狐狸一般,可没想到一眨眼,面前这几个精心挑选的金猪就变成了铁面无私的君子,顿时脸色就有些难看起来。
“嘘,晚上我再来找你……”
就在努艾力沉下脸,想要发火时,一个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却悄悄传入他的耳中,顿时让他拉下的脸再次变得眉开眼笑起来。
1534 西域商人
“呵呵,那客人可要尽早!要是太晚了,努艾力可是要收摊,不做生意的!”
拍着小东的肩膀,胡人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像是浑然没有注意到贵客的脸都快绿了……
“谁…谁说要跟你做生意的!”
在被连拍了四五下后,小东终于反应了过来,急忙一把甩开胡子的大手,怒声斥道!
只是,他的怒斥,在周围人眼里却是那样的苍白无力,看到那些人异样的目光,小东在这一刻,真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社会性死亡!
如果,这时候地上能有个地缝,他绝对会第一时间就钻进去!
“咦?你刚刚说的,等晚上再来找努艾力,怎么这么快就不认账了?”
小东极力否认,要是换一个人,估计也就算了!可他没想到的是:这努艾力也是个较真的,听到小东的话后,立刻跳起来,冲着小东吹胡子瞪眼起来!
看他这样子,要不是小东身边还站着萧寒和愣子两人,他早就撸起袖子,让这个卑鄙的骗子知道知道什么叫做信用!
“嘿嘿,小伙子?啥个生意,非要晚上做?”
“哎!兀那胡子!你也是无趣,你生意太晚了还不做,难怪人家不光顾你!”
周围,越来越多的好事者围拢过来看热闹,其中更有几个地痞流氓打扮的人,更是直接对着小东和胡子指指点点,肆意大笑。
四周人越围越多,那个胡人见了,不仅没有半点羞愧,反而越加的得意起来。
他向着周围先做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罗圈礼,然后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各位,各位!不是我努艾力自吹,虽然我们来这里时间还不长,但是在西边的博津,大食,狮子国,谁不知道努艾力的酒最香醇?哪天晚上,不都是我们的酒先卖光?这个小哥,都定好晚上买酒,这时又不买……”
“啥?你是卖酒的?!”
听到努艾力的自吹自擂,几乎就要吐血的小东终于反应过来,跳起来,指着努艾力震惊的叫道。
“啊?要不呢?”
被打断话的努艾力回过头,眨巴着眼睛,努力做出一副憨厚的模样,只是可惜,眼底的一丝狡狯却出卖了他。
“哈哈哈!!!”
而此时,看到小东惊愕,羞愧,愤怒的模样,周围围观的人群在这一刻,终于像是等到了宣泄点,一瞬间无数大笑冲天而起?有几个更是抱着肚子,笑的软软的瘫倒在了路边!
“他娘的!他们是一伙的,故意的!”
看到胡同口的那几个衣着暴露的胡姬趁机跑出来,向围拢过来的人兜售她们的酒,就连始终慢半拍的愣子这时候也反应过来!
这该死的胡子绝对是故意的!他特意选了自己这几个外乡人,就是想制造误会,博得众人一乐,继而好推销他的酒!
而且看周围观众配合的模样,自己这些人也绝对不是第一个上当受骗的人!
“你!”小东双眼喷火,下意识伸手探向腰间,不料手刚伸到一半,另一只大手就挡住了他的动作。
“这位……咦?您叫什么来者?”
制止了小东的动作,一直旁观的萧寒笑眯眯的站在小东身前,向着胡人问道。
“努艾力!”兴许是看到自己的酒卖的不错,胡人满脸笑容的对萧寒行礼。
他并不怕这几人恼羞成怒,打自己一顿,因为那样,这里的官衙会判给自己更多的钱!这一点,他早就试过,而且不止一次!
只要自己到时候叫得凄惨点,把身世编的悲凉点,这座城市的官员一定会同情自己,站在自己这边!
相比于其他国家贪婪而无能的官吏,这个国家的清明官员,简直让努艾力爱到了骨子里!
“哦,努艾力!”
萧寒重复了一遍胡人的名字,然后看了一眼周围还在大笑的人群,想了想,伸手从怀里摸出几颗珠宝,在胡人面前轻轻一晃,笑呵呵的道:“想要么?”
其实,这话萧寒都多余去问。
因为随着他拿出这就几颗珠宝,努艾力的笑声跟关了电闸一样,戛然而止!
同时,他那原本挺立的腰板,这时也跟被人在肚子上狠狠的捣了一拳一样,直接弯成了大虾!
只剩一双凸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萧寒手中的几颗珠宝!
不过,这可不怪努艾力太没骨气,实在是萧寒拿出的这几枚珠宝太令人震惊了!
努艾力甚至敢打赌,哪怕只是匆匆一瞥,他也确定在很多的西域小国国库中,都找不到这么美丽的珠宝!
自己要是能得到它们,立刻就可以启程回到故乡,在那里当一个有钱人!
努艾力不愧是行走天下的西域胡商,关于这一点,他是真没看走眼。
因为在萧寒得到它们之前,这些珠宝,可都是颉利的心爱之物!
能被一个曾经实力天下第一的草原王所喜爱,这几颗珠宝,自然不可能是凡品!
“怎么样?想要么?”看着努艾力的模样,萧寒晃着手中璀璨夺目的珠宝,用极有诱惑的语气再次问道。
“想!”努艾力使劲咽了口唾沫,小鸡啄米般点头。
“那你能拿什么来换?”萧寒继续问道。
“她们!”
努艾力毫不犹豫的指向那几个还在忙着卖酒的胡姬,或许是他也知道几个胡姬根本值不了多少钱,想了想,又狠狠地跺跺脚道:“我在驿馆还有一些银钱,上好的西域宝马也有几匹,都可以跟你交易!
“不不不!我要的不是他们。”
这次,轮到萧寒笑的跟狐狸一样,他一把握住手中的珠宝,然后盯着胡人努艾力道:“我要的是你!”
“我?”努艾力愣了一下,像是不敢置信的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你想要我?”
“对!”
“可我是男的!”
“我知道!我就缺一个男的!”
“呃……”
认认真真看了萧寒半天,努艾力终于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
不过他思来想去,最后却还是抵住诱惑,艰难的摇摇头:“不成!欧斯卡家族就剩下我一个男人,我不能再成别人的玩物。”
萧寒大惊,连忙后退几步,一脸嫌弃的斥道:“谁让你当玩物?也不看看自己的模样!啊呸!老子要的是一个精通西域语言的向导!”
“啊?”
“哈哈哈哈……”
1535 将军府
努艾力一张大嘴张的跟个河马一样,愣愣的看向萧寒,半天没回过神来。
而周围围观的人见状,更是笑的都快活不成了!
他们都是这座关城里的人,都认得努艾力这个卖酒的奸商。
之前,他们也见过不少人被奸商戏弄后,或恼羞成怒!或讪讪溜走,甚至连大打出手的都有!
但是,像是今天这样一般,让人把奸商反过来戏弄的,着实是一个也没有!今天真教开了眼界!
“哈哈哈……”
大街上的哄笑声还在持续,努艾力在哄堂大笑中终于反应了过来,红着脸就要向人群里钻去。
作为一个行脚天下的商人,识人辩人就是他最重要的本领!
如果对面只是一个野小子,丢了脸的努艾力不介意让他知道知道惹毛自己的代价!
但是,想到人家随随便便就拿出几颗价值连城的宝贝后,努艾力瞬间就怂了!
他是不知道萧寒的身份,但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人家的身份绝不一般!
亏自己刚刚还冲昏了头脑,贪婪的想要买下那几颗珠宝!现在想想,人家不就是在逗自己玩么?
想明白这一点,肠子都悔青了的努艾力只想离这几人远点。
“想跑?没门!”
而看到努艾力想溜,一直在注意他动向的愣子不用萧寒吩咐,狞笑一声,直接就挡在了他的身前。
笑话!自家侯爷从来都不是一个大度的人!他不去惹别人就不错了,你竟然敢惹到他的身上!这不是老寿星上吊,活腻歪了?还想跑?往哪里跑!
“嘭……”
慌不择路的努艾力压根就没注意眼前,结结实实的一头就撞在愣子身上!
这下撞得结实,人高马大的愣子纹丝不动,努艾力却“哎呦”一声,仰面瘫倒在了地上!
“哎呀!打人了!”
见到努艾力倒地,人群愣了一秒,随后也不知道谁,突然间尖叫一声!
伴随着这声尖叫,刚刚还围着哄堂大笑的人群立刻“嗖嗖嗖”的往后急退好远,像是生怕溅血身上一样。
周围人群飞速退开,将中间闪开好大一块空地。
这时候的空地上,就只剩下萧寒主仆三人,还有躺在地上不断**的努艾力。
哦,差点忘了还有几个胡姬。
这几个胡姬刚刚光忙着卖酒去了,压根没注意到场中情况,此时发觉不对劲,一回头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努艾力!还以为他被人打了的胡姬当即瞪大眼睛,厉声尖叫起来!
“啊……”
“让她们别叫了!”
很难想象,几个瘦弱的胡姬竟然能发出那么大叫声!以至于愣子都被这尖叫声吵的头疼!没办法,他只能一把将努艾力从地上提了起来,怒盯着他吼道。
这努艾力也是个聪明人,见装死也没用,赶紧挥舞着双手,朝那几个瑟瑟发抖的胡姬大喊:“π%#……”
一段古怪的语言过后,几个仿佛受惊老鼠一般的胡姬总算安静下来。
几人怯生生的跑到了努艾力的身后,抓着他的衣襟,满脸恐惧的看向萧寒。
“牲口啊!”
萧寒看着这几个胡姬,再想想努艾力第一个就拿她们换珠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几步,撩起袍子,狠狠地一脚就踹在了努艾力的胯下。
可怜的努艾力做梦都没想到:对面这位看似和善的贵族青年,竟然也会使用撩阴脚这么阴险的招数!
等萧寒出脚后,脸上还带着谄媚笑意的他只觉两腿间一阵剧痛传来!下一秒直接两眼一翻,软软的躺在了地上。
不过这次与上次不同,这可不是装的,是真疼晕了!
鸡飞蛋打的痛苦,绝对是一个男人不可承受之重!
“嘶……”
周围人群在目睹萧寒这一脚后,几乎所有男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夹紧了双腿!
至于那几个胡姬,则再一次尖叫哭泣起来。
“带上他,去个清净点的地方。”头疼的揉了揉脑袋,萧寒叹息一声。
这年头,好人难当啊!
自己帮她们出气,她们却叫的跟自己是恶霸一样,当真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不管别人怎么样,愣子对萧寒的话绝对是执行到底。
抓着努艾力的手臂,跟拖死狗一样,将他从地上拖走,那几个胡姬见状,也顾不上酒了,哭哭啼啼的跟在后面。
热闹要走了!
周围还没看过瘾的好事者那里肯放过?
于是一群人立刻就浩浩荡荡的在后面跟了上去,其中更有几个长相凶恶的,就差没把“老子是坏人”几个字刻在脑门上的大汉,对着前面萧寒的背影指指点点,眼里的贪婪都快溢了出来。
对于后面的情况,萧寒心知肚明,但是他也懒得去管,只径直朝前走去。
“他这是要去哪?”
“怎么感觉不对劲?”
“前面,好像是将军府?”
渐渐的,尾随在后的这些人发现有些不对,因为那几个奇怪的外乡人没去别的地方,而是径直去到了守关将领府。
“大哥!怎么办?”一个脸上有长长疤痕的汉子焦急起来。
在他身边,另一个汉子目光闪烁,冷笑着说道:“不急!他应该知道自己露富了,想去那里暂避!哼哼,咱们且看他怎么被赶出来,到时候,嘿嘿……”
很明显,与这个汉子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毕竟住在关城内的,谁不知道这里守关大将军出了名的脾气暴躁?
想要找他避难?那还不如一头撞苦难上!
眼看,前面就是将军府了。
跟在萧寒后面的所有人,都露出了期待的神情,似乎他们已经预见到了:这几个外乡人会被狠狠地暴揍一顿,然后丢出门外!
不过,他们的想法是美好的,但是现实,却险些让他们的眼珠子都蹦出来!
因为凶名在外的守关将领不但没有将他们赶出去,反而还大开中门,并亲自迎出门外!
这下子,所有人都傻眼了!
那几个都琢磨好干一票的凶恶汉子,更是后怕的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好险!
幸好自己还没动手,要是真动了手,怕是哥几个就见不到明天早晨的太阳了!
1536 卢进
负责看守玉门关的将领萧寒认识。
实际上,以萧寒与朝堂上那些勋贵间的关系,但凡能做到将军一职的,很少有他不认识的。
比如这位在玉门关居民口中,极其凶恶,极其残暴!一怒就要杀人,不怒也要杀人的守关将领卢进!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程咬金的手下,所以早在讨伐王世充的时候,萧寒就认识了他。
不过,萧寒记得那时候的卢进,还只是一个唯唯诺诺的小小副将,程咬金一瞪眼,就能把他吓得两腿直哆嗦!哪有身后人嘀咕的那般凶神恶煞?
拖着努艾力,一路大摇大摆的走到将军府前,不用人通报,萧寒远远的就看到卢进站在了门口,像是在等着迎接自己。
他乡遇故知,这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
更别说在这千里之外的玉门关能看到故人,所以萧寒忍不住哈哈一笑,张开双臂,就要迎上去!
“哈哈,卢兄……”
萧寒满脸笑容的走上台阶,正准备给卢进一个大大的拥抱!
不过,还不等他靠近,突然间却发现面前的卢进竟然板起脸来,像是不认识他一样!
“呃?”
萧寒被卢进的冷漠神情弄得一愣,脸上的笑容凝固,就连脚步也下意识的停了下来。
而他这一停,原本跟在身后的那些围观群众也立刻跟着停了下来,一个个伸长脖子,好奇的朝这里张望。
“喂,老大,不对劲啊!狠人好像不认识这只肥羊!”
“刚刚看到狠人站在门口,我真以为是迎接他的,差点没吓死老子!”
“对!我也以为狠人是来迎接他的,现在你看看,人家根本不鸟他!”
人群中,刚刚还在后怕的几个汉子这时也发现了面前诡异的一幕,几人连忙窃窃私语起来,一颗本已经沉寂下来的心,瞬间活泛起来!
“咳咳!小进!你不认得我了?”
身后的人群议论纷纷,各种杂音如苍蝇般在耳朵里萦绕!但是萧寒却对这些噪音置若罔闻,只是直直的望着面前这个熟悉中又带着几分陌生的面孔,不甘心的再次问道。
直到此时,萧寒也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板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家伙,就是当初跟在程咬金后面,一起偷鸡摸狗的那个小跟班!
“小进?”
另一边,努力板着脸的卢进听到萧寒对他的称呼,心中当即叫了一声不好!再斜眼瞄了一眼周围的侍卫!
果然,门旁的这几人此时一个个都瞪大了眼,张开了嘴!用一副堪称见鬼的眼神,在萧寒和自己身上来回打转。
“咳咳!你们几个饭桶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让这么多人在府前聚集!还不通通给老子驱散!等回来后,去后面各领二十鞭子!废物!”
恼羞成怒的吼了一声,在卢进的怒吼声中,几个装成蛤蟆的侍卫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苦着脸,朝那些还未散去的人群冲去!
不过,好在这几个侍卫不傻,没一个朝着萧寒他们去的!全部绕开了萧寒等人,咬牙切齿的向着远处的人群冲了过去!
刁民!都是你们害得老子要被卢阎王抽二十鞭子!二十鞭子啊,估计大半个月都下不来床!在挨鞭子之前,老子死也得先在你们身上找补回来!
“哇呀呀,都给老子滚开!”
“竟然敢在将军府前聚众闹事,简直就是活腻歪了!”
“啪啪……”
“啊——”
大街上,守门的几个侍卫如猛虎下山,又犹如蛟龙出海,一头扑进了刚刚跟随萧寒而来的队伍中。
而随着这几个侍卫的扑入,这些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顿时炸了锅。
那几个因为怕萧寒跑掉,特意挤在前面的汉子由于长相凶恶,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所以上去就被侍卫盯住,接连几鞭子下去,男子汉顿时变成了汉子难,抽的几人慌忙捂着脑袋,顾头不顾腚的四处逃窜!
而有了他们这个榜样,其他人更是一哄而散!
到后来,有几个腿脚不灵便的落在最后,结果在挨了两鞭子后,立刻猛然提速,跑的比腿脚健全的还要快!
翻越障碍物,踏水而行,过墙穿壁,简直比江湖中的飞贼还要干净利索。
“嘘,侯爷,快跟俺来!”
大街上,混乱还在持续,眼看再没人注意到自己,刚刚还黑着脸的卢进立刻跟被人抽去了脊梁骨一样,塌着身子冲过来,拉起萧寒就往府中窜去。
可怜萧寒被这一系列的变故弄得跟丈二和尚一样,压根摸不到头脑!只能被卢进拽着一路飞奔进了将军府。
“卢进!”等几人冲进府中,萧寒终于反应了过来,一把甩开卢进抓来的手,怒气冲冲的瞪着他喝问:“你他娘的要干什么!怎么才出来几年,翅膀就硬了,连我都不认识了!”
“哎呀,我的侯爷,您这是折煞俺了!”
卢进听到萧寒不再与自己称兄道弟,而是直接喊自己的名字,就知道他是真的怒了!赶忙单膝跪地,满脸谄笑道:“俺不认识谁都行,就是不能不认识您啊!”
“那刚刚你是什么意思?!”萧寒瞪着跪在地上的卢进,咬牙问道。
“刚刚俺是装的!”卢进耷拉着脑袋,丧气的说道。
萧寒又问:“装的?装给谁看?”
“自然是装给外面那些人看的!”卢进垂头丧气的解释道:“侯爷您是不知道,这座城里的异族人太多了!他们又没什么教化,只知道谁拳头大就听谁的!
所以俺来这里后,只能成天装出这么一副谁见都怕的模样!这才镇住这群混蛋!
今天本来听说你能来,俺真是满心的欢喜!可刚刚又怕被你当面把俺的老底抖出来,所以只能先板着脸,打算把您弄府里再跟您解释!”
“真的?”萧寒看着卢进的表情不像是做伪,心中的怒气这才渐渐消失,他也不信几年功夫,就让卢进变得六亲不认。
“真的!比金子都真!”卢进见萧寒还有疑问,赶忙赌咒发誓:“如果俺有半句假话,就让五雷轰顶,轰碎了俺!”
“轰——”
最近真的很忙,劳心劳力的那种,心思也不行,想法我不行,承蒙各位小伙伴不离不弃,可乐真的是无言以对,谢谢,谢谢各位!
1537 误会
“轰——”
一声如天雷滚滚的巨响在院门口适时响起,当即吓得卢进一个哆嗦,差点一屁股拍在了地上。
“怎么老天爷今儿个上班了?自己随口一说,用得着这么准么?”战战兢兢的抬头瞅了瞅天空,青天白日,没有任何异样!
卢进刚纳闷的收回视线,眼角的余光却发现一丝不对!
自家的门板,哪里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惊愕的瞅着洞开的大门,卢进只感觉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门呢?怎么不见了?什么情况?老天爷打歪了吗?
卢进彻底呆住了,而在他身边,萧寒此时也是直勾勾的看向大门处。
不过他看的不是凄惨的门洞,而是烟雾中熟悉的两个身影。
“侯爷?你没事吧!”
烟雾中,小东和愣子满脸焦急的从狼藉的大门处冲到院里,当看到萧寒完好无损的站在不远处后,这才齐齐的松了口气。
还好,人没事!
要是萧寒今天丢了,估计不用别人动手,甲一他们就能扒了自己的皮!
作为萧寒的贴身侍卫,刚刚他俩只顾看卢进那些侍卫打人去了!丝毫没有注意萧寒已经被带进府里!
这不,等俩人看完热闹,回过头来,这才发现萧寒和卢进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一扇紧闭的大门横在前面。
当然,这要是搁在以前,也没什么,以自家侯爷的面子,去哪里吃不开?根本不用担心!
但是,别忘了卢进今天为了维持自己凶恶的形象,又是板脸装不认识,又是叫人殴打围观人群,一套骚操作下来,直接让愣子和小东把他定义为危险存在。
所以,当发现自家侯爷可能被卢进“抓”进府里,小东和愣子两个人瞬间就慌了神!二话不说,直接火器开路,将这扇坚实的大门给炸成了破烂,然后冲了进来,准备营救萧寒。
“你们为了救萧侯,结果炸了我的门?”好半天,卢进终于搞清楚状况,看着一地碎木顿时欲哭无泪。
“两位,先不说我能拿萧侯怎么,我就问一句:我的门锁了么?你们就不会推门进来?非得炸掉它?知道这是玉门关不?外面就是戈壁,压根就不长树…”
“呃……”
小东和愣子这时也看着那些还冒着青烟的木头尴尬的直挠头。
刚刚一时心急,生怕萧寒遭了毒手,他俩那里还顾得上这些?!直接用了最暴力的方式冲了进来,压根就没想过开门这个问题!
话说,你看到过谁家抓人,连门都不关的?
“咳咳,不就一扇门么?人没事不就行了!”看着面面相觑的三人,萧寒此时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不过平心而论,这事实在是怪不得小东和愣子身上,毕竟两人也是救主心切!
好在只是碎了一扇门,人没什么损失,算不得什么大事!
“人没什么损失?人?对了,人!那个努艾力哪里去了!”突然间提到了人,萧寒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再仔细一想,顿时一拍脑门:“刚刚抓的胡子跑哪里去了?”
“那个胡人?他不是在……”愣子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下意识回头往大门口望去。
但是那里除了几个目瞪口的侍卫,以及冒着丝丝青烟的破烂大门,再没有别的东西。
“他,他跑了?”
狠狠的一跺脚,不甘心的愣子又一溜烟的朝外跑去。
但是此时,外面大街上除了散乱的脚印,以及几只踩掉的破鞋,哪里还有努艾力的身影?
“完了,这老小子估计早就醒了,趁着刚刚混乱,跑了!”看着愣子一无所获的模样,小东也跟着懊恼的叹了口气。
早知道,就应该给他胯下再来下狠的!让他鸡飞蛋打,跑,都跑不了!
“萧侯,您抓那个胡人干什么?”
可怜卢进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家大门消失的现实,此时听到萧寒主仆说起那个胡人,只能打起精神问道。
毕竟,他是这里的地主,要是这个胡人冒犯到了萧寒,他就有责任把他重新抓回来!
“我抓他自然是有用!”萧寒有些气急败坏哼了一声。
他最近一直对西域诸国颇有兴趣,无意中遇到了从西域来的努艾力,结果还没来得及询问,人就跑了!
这跟煮熟的鸭子飞了,又有什么区别?
“有用?”
萧寒的语气不善,但是听在卢进耳朵里,却又是另外一层意思。
“萧侯不会看上他的那些胡姬了吧?”怪异的瞅了萧寒一眼,卢进突然想起刚刚见他时,萧寒背后就跟着的几个哭哭啼啼的胡姬,顿时忍不住嘀咕一句。
毕竟,萧寒好色的毛病,也算是响彻长安!
当然,这男人嘛,好色才是正常!几个胡姬,玩玩而已,又不带回家入族谱,谁也不能说什么!
“滚你大爷的!鬼才看上那些胡姬了!”无意中听到卢进的小声嘀咕,萧寒一张脸都绿了!
他自从来到大唐,就一直洁身自好!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因为胆子小,怕染上那啥么?
而刚刚那几个胡姬,在卖酒的时候被揩了那么多油也只是咯咯咯的笑,这一看就是花丛老手,到时候到底是谁玩谁啊?
“咳咳,没看上就没看上!”卢进被喷了一头一脸的吐沫,不得不一边扬起袖子擦了擦脸,一边连声应承。
不过,他还不是最惨的,一旁的小东脸黑的都快堪比黑炭了。
鬼才看得起那些胡姬?什么意思?自己是鬼不?
三个人,三个心眼。
只有愣子单纯,还在焦急的想办法,准备把这老小子抓回来,打断他三条腿!
“刚刚那个胡人俺认识,要是侯爷真想抓他,俺可以帮忙!”不好再开玩笑,卢进拱拱手,向萧寒询问要不要自己动手。
“你认识?”萧寒闻言大喜:“太好了,赶紧把他给抓回来!此人我有大用!”
“好!”卢进在没有外人的时候,自然而然又变成几年前的模样,哈哈一笑答应下来,刚要唤人出去抓这胡子,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咳咳,侯爷,您确定不用把那几个胡姬一起抓回来?放心,俺老卢办事您就瞧好吧!当初出去偷鸡的时候,那次失过手?”
1538 唐僧
“滚你大爷的!”
“哈哈,俺走喽!”
好像早有预料一般,灵巧的转身躲过萧寒的一脚,卢进哈哈大笑着冲了出去。
后面一脚踢空的萧寒看着卢进的背影良久,最后还是无奈的摇摇头。
时间,确实会改变一个人。
谁能想到:当初唯唯诺诺的一个小小副将,会变成如今足以令小儿止啼的凶人?
不过话说回来,他这个“凶恶”守关大将,倒是跟洛阳浑人城主段志玄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不知道是不是同样一个人在他们背后出谋划策。
————
玉门关不大,再加上卢进的凶名!要找一个人,实在是太简单的事情了!
几乎没让萧寒等多久,卢进就抓回了逃跑的努艾力。
不过,当剃着大光头,穿着一身僧衣的努艾力被带到萧寒面前,萧寒差点都没认出,这就是刚刚的那个大胡子胡人!
“啧啧……手艺不错啊!”
围着努艾力转了两圈,又伸手摸了摸努艾力光亮如镜的头皮,萧寒不禁赞叹一声!
这是哪个剃头匠的杰作,简直又快又好,平日里一定没少刮冬瓜吧。
“萧侯,这家伙竟然扮成僧人,想借机混出关外!”屏退了左右,一脸英雄气概的卢进顿时又变成了狗熊,搓着手谄媚的上前打小报告。
“幸亏俺早有先见之明,早早让人在城门口设了关卡,言明一个人也不准放过搜查,这才拦住了他!”
“什么?萧侯?侯爵?你竟然是一个侯爵?”
就在卢进跟萧寒正说着话的空挡,跪在地上,垂头丧气的努艾力身子一震!紧跟着猛然抬头,直直的看向了萧寒!
他虽然早就通过卢阎王的态度,猜到自己今天惹了根本惹不起的存在!
但是让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青年,竟然是一位侯爵!一位大唐帝国的侯爵!
“放肆!”
别看卢进在面对萧寒时,温顺的跟个哈巴狗一样!但是在努艾力面前,却还是那副活阎王的凶狠模样!
尤其是在见到努艾力竟然直呼萧寒为“他”,卢进的脸色立刻变了!当即没有任何征战,直接回头狠狠一脚蹬在了努艾力的身子上!
卢进从军多年,当初跟着程咬金从尸山血海中杀出,一身的力量何其恐怖?只是一脚,那巨大的力量就直接把努艾力快二百斤的身体蹬飞出去,跟滚地葫芦一样在地上接连打了好几个滚,直到撞倒一片椅子后,才总算停了下来。
“咳咳……”
烟尘散去,在一片椅子碎块中,努艾力捂着自己的肚子,佝偻的跟只大虾一样!
就刚刚的那一脚,让他毫不怀疑:卢阎王绝对可以直接把他踹成两截!
“你怎么穿的这身衣服?”
一旁的萧寒亲眼目睹了卢进的动作,却也不阻止,只是慢慢的走到努艾力旁边,蹲下身子问道。
“咳咳,这是一个僧人赠与!”
努艾力很疼!疼的都快说不出话来!但是在看到卢进凶狠的目光后,理智却告诉他:如果现在不说,那大概率以后也就不会有机会说了!
“僧人?”萧寒一愣,回头看了看卢进:“你这里还有很多僧人?”
“僧人是有,但是不多啊!”卢进迷惘的摇摇头,他这里属于边关,兵荒马乱不说,居民也大都生性彪悍!那些僧人来到这里,大多都是为了出关到塞外,谁愿意在这里驻留?!
“啊!我可以对神发誓,我真的没说谎!”
眼巴巴看着面前的两人交换了一下目光,最后又狠狠地钉在了自己身上,努艾力一个哆嗦,几乎要哭出声来:“这真是我以前遇到的一个僧人所赠与的!”
“赠与?还是抢劫?”
萧寒冷笑一声,他对努艾力口中的神并不感冒,反而觉得这家伙还是不老实!搞不好,这身僧衣,就是这家伙抢劫来的!
毕竟,在关外,行商跟强盗压根就没什么区别!看到肥羊,一蒙脑袋,行商就变成了强盗,杀人越货,无恶不作!
而如果看到官兵和大势力,强盗立刻就会取下蒙巾,收起染血的刀子,重新化身成奉公守法的商人,对谁都和和气气,善善良良。
“真是赠与的!那时候我救了他,还替他治好了伤,他为了感谢我,就将这身僧衣赠与了我,还说这是从长安带来的!”看到萧寒不怀好意的目光,努艾力虽然疼的龇牙咧嘴,但还是努力为自己辩解。
哎,谁能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如今的努艾力,绝对把肠子也悔青了!以前,他在那些小国也遇到过危险,不过凭借一手假扮神职人员的手法,也不知道让努艾力度过多少次危机!
但是,努艾力哪里想到,在这玉门关,自己一身僧人的打扮不光没吓住那些凶恶的兵吏,反而让他们对自己更加注意,到最后,反倒像是自己主动送上门去了一样!
可怜自己的头发,胡子都剔了,也没躲过这一劫!
“长安的僧人?”
等努艾力哭丧着脸说完,萧寒也跟着眼神一呆,因为他无意中想起一个人来,一个鼎鼎大名,在后世连三岁小儿都知道的一个人!
“不会这么巧吧?那个僧人叫什么!”一拍脑门,萧寒低下头,盯着躺在地上的努艾力问道。
“难道,这个侯爵认识那个僧人?”见到萧寒的目光有些怪异,努艾力眼中立刻升起一丝希望,当即顾不得其他,嘶哑着嗓子喊到:“他说他叫陈祎!”
“陈祎?”萧寒眉头皱了一下,然后缓缓摇摇头,他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侯爷!”
身后,卢进不怀好意的看了努艾力一眼,低声对萧寒道:“别被这家伙骗了,哪有僧人用俗家名号的?”
“嗯,也对!”
萧寒听到卢进的话,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他能接受一个行迹恶劣的奸商,却不能接收一个狠毒的强盗。
“别!我说的都是真的!”
努艾力敏锐的发觉了萧寒态度里的变化,当即吓得血都凉了,赶忙挥着手道:“他说他真的叫陈祎!哦对了!他也有另外的名字,好像叫玄奘!”
1539 被迫写大唐西域记
今天对于努艾力来说,可谓是一个足以让他永生难忘的日子!
一大早晨,他就如同往常一般,在街上找到了几个傻乎乎的外乡人,一顿戏弄后,不光找了乐子,还赚了不少铜子!
可就在他认为,今天一定是个美妙的日子时!
谁也想不到,接下来的噩梦,也与他不期而遇。
先是被那几个傻乎乎的外乡人一脚差点踢断了子孙根!
紧跟着,又被带到了恶名远扬的大将军府,看到了狠人无比跋扈的一幕。
接下来就不用说了:自己为了逃跑,特意假扮成了僧人想蒙混出关,结果也依旧被抓了回来,然后又重重的挨了一脚,险些没有死在当场!
“哎!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回想起自己假扮僧人这一“妙招”,努艾力就牙疼的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在西域小国,自己假扮僧侣,喇嘛,自然没有任何破绽,大家都长得差不多,再加上对神灵尊敬与惧怕,没有谁会随意得罪神的仆人。
可是到了这大唐……
人堆中,一个披着高僧袈裟的蓝眼睛胡人,这不跟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显眼么?!
更别说身后,还亦步亦趋的跟着几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胡姬!
“神啊,您的信徒错了!快来搭救一下您的信徒吧!”
被从前厅带走后,单独关在一间小屋里的努艾力双膝跪地,真诚向神灵祷告!希望神灵可以将他救出苦海。
“吱呀……”
仿佛是天上的神灵听到了努艾力祷告,突然间身后的大门缓缓打开!
“神灵!”
努艾力听到声音,惊喜的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刚要转身对着神灵行五体投地大礼,却突然感觉有些不对!
对面的这个神灵, 怎么穿着一身唐服?还有这面孔,怎么也是一副唐人模样?
“你是唐人…你要做什么!”
死死的盯住来人半响,努艾力终于反应过来:进门的并不是什么神灵!依然还是那个恶魔的手下!
“哼哼……”进门的府中管家鄙夷的看了努艾力一眼,也不说话,只是径直来到那方小小的木桌子前,将手中的黑布袋子打开,然后从里面掏出一摞纸笔放在桌上。
“你这是要做什么?”惊恐的看着桌子上的纸,笔,砚台,努艾力咽了口吐沫,艰难问向管家!
“给你用的!”管家头不抬,眼不睁的哼了一声,然后又从布袋子里面提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灰袋子,放在手心里颠了颠,然后随意的丢在了努艾力的面前。
“啪!”
灰色的布袋子重重的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紧跟着,几颗金灿灿的物体从未完全系紧的布袋里散出,蹦蹦跳跳的滚落到了努艾力的脚下。
“这是,金…金子!”低头看着脚边那一抹金光,努艾力的眼睛似乎都泛起一抹诡异的红色!
如果说,刚刚萧寒手中的宝石只是激起起他奸商的气质,那这一袋子黄金,就足以买断他的灵魂!
“尊敬的长者,您要努艾力做什么!”
微微颤颤的蹲下身子,将散落在尘土里的金子收拢回布袋,然后紧紧的握住布袋,感受着它沉甸甸的重量,努艾力在这一刻突然觉得:为了这袋金子,杀人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
“要你做什么?”管家盯着努艾力,冷冷的哼了一声:“我家主人有令,让你把在西边诸国的见闻都写下来!写的越详细越好!如果写得好,还有钱拿!要是写的不好?哼!”
一声拉长了鼻音的冷哼,代表了管家此时心里是有多么的不爽!他实在不明白自家主人为什么会突然对西域感兴趣,而且,还非要给这个肮脏的商人这么多金钱!
以管家自己看来,对于这些胡人,别说给金子了!就算一根毛没有,他们也应该老老实实完成主人交代的任务,而不是有其他的什么心思!
“写见闻?”
几乎是趴在地上的努艾力在听了管家的话后,原本狂喜的一张脸瞬间变得煞白!
“嗯?怎么?不愿意!”管家见状,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他还以为此人贪得无厌,想要借机继续勒索好处。
“不不不!!”见管家翻脸,努艾力赶紧使劲摇头:“不是不愿意!而是,而是……”
“而是什么!”管家斥道。
努艾力面皮涨红,最后才用蚊子大小的声音怯懦道:“而是,我不会写字……”
“嘭!”管家一个趔趄,险些没摔在桌子上!
他确实忘了:面前的这个大光头好像是外国人,光看他说话都不利索的劲,想要让他写字,着实有些勉为其难了!
“不会写字,不会写字说话总会吧!”
“会!要不然也不能跟你在这里说话。”努艾力低声嘟囔了一句。
“那就自己口述,我让别人来抄!”
不得不说,能成为管家的,也不是蠢人!
在失神片刻后,管家很快就想出了法子:不会写,总会说的吧?再出去找一个不会说,只会写的人跟他搭档,老爷安排下来的活不就成了!
夕阳,逐渐西斜。
很快,第一摞纸就被送到了萧寒的身边,萧寒接过纸,随意翻看了几下,不料越看,脸色越难看,到了后来,更是直接将那摞纸摔回到了管家手里。
“你告诉那个努艾力!所有的回去都重写!我要看的不是他多么英勇,多么机智,而是那些沿途国家的人土风情!法律医疗!
如果还有他们的矿产分布,那就更好了!总之,下次再敢写些与强盗周旋的破事,直接给我打一顿!”
“喏!”
被数落一顿的管家唯唯诺诺的收拾好散落的纸张,然后头也不敢抬的倒退出了房间。
直等房门关上,确定里面的人看不到外面,他才松了口气,慢慢的直起腰来。
“好小子!敢糊弄人!看老夫这次怎么收拾你!”
怒火中烧的管家攥紧了手中的纸张,目光中的凶狠几乎都要溢出来一般!迈开大步,向着努艾力所在的房间就走了过去!
至于萧寒说的下次再收拾他?
管家觉得现在,已经就是下次了!
1540 回营地
夕阳西下。
踏着某个胡人凄惨的嚎叫声,萧寒告别了卢进,带着小东等人一同向关外走去。
大唐律法:无故不归营者,杖三十!
虽然萧寒很清楚:在如今的军营中,绝对不会有那个不长眼的军司马来找自己的麻烦。
但是规矩,就是规矩!这玩意立起来,就是让人遵守,而不是让人破坏的,在这一点上,萧寒从来都分的很清!
出了关,头顶上的太阳就已经落到了山的那边。
在黑夜笼罩下,天空几点繁星闪烁,流星划破长空,如果前面不是兵戈雪亮的军营,真会让人以为漫入了童话的世界。
验过腰牌,在几个哨兵接近谄媚的笑容下,萧寒重新回到了军营。
这支驻扎在城外的军营如今变得很安静。
除去几队游哨举着火把不断在帐篷间穿行,大部分的军卒都已安睡,就连战马,也直挺挺的站在木栏里,闭着眼睛睡的香甜。
在这段日子里,他们这支大军一直都在草原上快速奔行,虽然这一路上,他们并没遭受过什么袭击,但是在强敌环伺的环境下,所有人的心弦还是绷得很紧!
如今,终于到了玉门关口!
看到那高大的关墙,所有人心底那根紧绷的弦,也在这一刻彻底放松下来了!
“回来了?”
在一丛丛帐篷中穿过,还未走近自己的帐篷,萧寒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侧面的火堆旁传来。
“回来了!刚进城去见了见卢进!”
萧寒似乎对这道声音并不诧异,停下脚步,笑答了一句,然后径直向声音传来处走去。
“卢进?”坐在火堆旁的柴绍眉头微皱,语气变得有些不善:“就是程咬金身边那个副将?他怎么不出城来见你,还要你去见他!”
“别瞎想!”萧寒走近火堆,一屁股坐在柴绍身边,熟练抢过他手中的串着兔腿的木棍,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皱眉道:“他倒是挺想来见咱,但是他敢么?”
“哦?”柴绍瞪了瞪眼:“不敢?为什么不敢!”
萧寒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还怎么不敢?难道你没看到今天谁从这城里出来了?”
“你是说,温彦博?”
“废话!你觉得要是卢进跟着温彦博一起出来,老程知道后会不会弄死他?”
“咳咳,以老程的脾气,很有可能!”
想到程咬金,哪怕是柴绍,也不禁吸了一口凉气。
或许,别人看到的,都是程咬金粗鄙不堪的一面!
但是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知道这家伙究竟有多精明!
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的小弟傻乎乎的跟弹劾过李靖的温彦博走在一起,那后果,真的很难预料。
不过,话又说回来。
能在这种人手下混迹多年,最后还被外放成重地大员!这个卢进,也绝对不会是泛泛之辈,像是这种白痴一样的行为,他是万万不可能做的!
甚至,现在再往深处想想,怕是就连一开始跟萧寒见面时的不寻常冷落,搞不好也是卢进自己弄出来的!
他八成是想来一场苦肉计,借机好试探一下萧寒对于自己容留温彦博的态度。
“哎,不管那么多了,温彦博呢?”越想事情越复杂,摇了摇头,萧寒索性什么也不想,只专心从火堆中勾出几块烧红的火炭,吹灭上面的明火,然后将兔腿放在红碳上面仔细的烤了起来。
别看柴绍这家伙吃是一把好手,堪称饕餮之徒,但是论到做!却是不折不扣的小白。
单看看这只兔腿,谁家烤东西放在明火上烤?外皮都快焦了,里面却还带着血丝,这种东西,准备喂狗?
“温彦博?早走了!”
柴绍貌似也乐的把活交给萧寒,他挪开两步,舒舒服服的枕着胳膊,往后面的地上一躺,望着天上璀璨的星空慢慢道:“据说他今天在李靖帐前站了足足一个时辰,李靖也没见他,最后只是让亲兵送他一个口信,就让他回去了,哦,差点忘了,他走的时候,是被人搀着走的。”
说起这些的时候,柴绍脸上闪烁的全都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哪怕他也清楚,温彦博弹劾李靖的行为完全是出于其他!
但自古以来,人们恨的,不都是狗腿子嘛?!
就像是遗臭万年的秦桧,满世界的人都唾弃他,还给他立了一个跪像,一跪就是数百年!
不过,又有几个人,会去恨他背后站着的皇帝?
怕是很多人,连哪位皇帝叫什么都不知道吧?!
“据说?“萧寒听到这个词,有些诧异的看了柴绍一眼:“怎么会是据说,你没去看?”
“我去看什么?你以为这种事,光卢进一个人知道避嫌?不怕告诉你,那老小子在太阳底下站着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去劝他!”柴绍歪过头,朝着萧寒一笑,那笑容,就像是在嘲讽萧寒的无知。
萧寒直愣愣的看了柴绍一会,突然把手中的长棍往他怀里一塞,爬起身就往朝外走去!
“喂!你又得去哪?”柴绍被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赶忙坐起身来,朝着萧寒的背影喊到。
“去看看大将军!”萧寒头也不回的答了一句,随后脚步不停,眨眼间就消失在黑暗当中。
“李靖又有什么好看的?”柴绍看着萧寒消失的地方,不满的嘀咕一句,然后举起手中的长棍,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喀哧……”
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柴绍的表情当时就僵住了。
慢慢的张开嘴,吐出几片白白的牙齿碎片,养着空无一物的长棍,柴绍嘴角抽搐,突然跳起来大吼一声:“萧寒!我去你祖宗!”
“你愿意去就去!”
黑暗中,萧寒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当场气的柴绍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秦桧跪像,始建于1513年,由浙江都指挥使李隆铸造,但是期间多受损毁,又重新铸造过几次,像是后来的清朝李卫,也铸造过,现在的跪像,应该是乾隆年间造的。
还有,秦桧和岳飞的皇帝,叫做宋高宗赵构。)
1541 功臣
李靖的帅帐就在大军的正中间。
与当初在碛口,颉利那个极尽奢华的大帐相比,李靖的帅帐,完全可以用寒酸二字来形容!
灰蓬蓬的皮子,黑乎乎的柱子,除了比周围的帐篷稍大,稍高一点,好像再没任何区别。
不过,萧寒一直觉得:只有这样的帅帐才算好!
毕竟万一被人袭了营,兵荒马乱之下,敌人倒是真不好找这帅帐在那里!
否则,就跟当初的颉利一样,弄个帅帐富丽堂皇,一旦敌人接近,基本就跟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样,明摆着告诉人家:老子在这,快来逮老子!
然后?然后自然就没有然后了。
借着营地间稀稀拉拉的火把,萧寒背着手,在无数顶帐篷间穿行,最后来到帅帐前。
在他到达帅帐的时候,黑暗中,明显有几个黑影在帅帐周围晃了一下,或许是发现来人是萧寒,黑影又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萧寒瞅着黑影消失的地方咧呲了呲牙,他现在对这些神出鬼没的家伙早已经免疫。
这些人并不是李靖的亲兵,而是百骑里的人,专门保护一些朝廷里的重要大员。
像是小李子自己身边就有,李靖身边也有,就连柴绍身边,似乎也有!就他奶奶的自己身边没有?
难不成,自己的命就不够金贵?
要说这世间事情,就经不住琢磨!
本来这只是芝麻绿豆大的事,可萧寒却越琢磨就越不是滋味!越琢磨越窝火,再看前面的帅帐,索性扯开喉咙,大吼一声:“禀大将军!萧寒求见!”
“谁啊!”
“大晚上鬼叫,还让不让睡觉了!”
“奶奶个腿,老子刚梦到的秀儿……”
帅帐里静悄悄的,没有回应,反倒是周围骂声一片!
甚至还有好几个只穿了兜裆裤的壮汉气冲冲的从帐篷里钻了出来,红着眼准备给这个没有公德心的家伙上一堂思想品德课,让他知道知道扰人清梦是多么严重的罪过!
不过,当他们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这个可恨的家伙是谁后,脸上的怒容瞬间就凝固了……
“咳咳,我说谁这么中气十足,原来是萧侯啊!”
“萧侯,今晚的月色这么好,这是出来赏月么?”
“蠢货!今天是初一,去哪里来的月亮!侯爷明明是叫我们起来上茅房,免的尿床……”
悄悄丢下手中的棒子,绳子等”教学工具”,几个汉子局促的站在那里与萧寒对视,脸上的尴尬几乎都快盛不下了。
幸好,此刻帅帐中一道适时响起的声音救了几人!
“进!”李靖低沉的嗓音很快传来,听不出是喜是怒。
“喏!”萧寒听到李靖的声音,跟着应了一声,然后瞪了几个壮汉一眼,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在他进入帅帐之后,外面几个汉子这才松了一口气,抹了抹头上的冷汗,一溜烟钻回帐篷!
估计这次,别说外面有人喊了,就算是有人唱歌,他们几个也会默默的受着,打死都不再出来当这出头鸟。
萧寒没心思去管外面那几个缺心眼的家伙,今晚来李靖这里,他其实是想打探一下李靖对于温彦博,或者说温彦博身后那人的想法。
不过,既然是打探,那就不能做的太明显。
所以萧寒进来后,也不急着说话,简单打过招呼后,就开始四周乱瞅,准备找话题旁敲侧击一下。
可问题是,李靖的帅帐中,真不是一般的简单。
一扇屏风,一个桌案,一把椅子,外加几个蒲团,就是大帐里所有的陈设,这么点东西,怎么往外引话题?
“大晚上的不睡觉,来老夫这里作甚?”
就在萧寒皱眉苦思,也没找到个恰当说辞时,李靖却停下了手中的笔,抬头望了眼滴溜溜乱转的他,先开口问道。
“嘿嘿,没什么事!”萧寒闻言,赶忙笑了笑,同时把手中几乎凉透的兔腿送了过去:“就是刚刚在外面逮了只兔子烤了,特意送条兔腿来给您尝尝。”
“哦?”李靖闻言眉毛一挑,似笑非笑的看了萧寒一眼:“怎么,你也抓到一只兔子?”
“我也抓到一只兔子?”萧寒一愣,下意识问道:“什么意思?”
李靖的嘴角浮出一丝微笑,也不说话,只是起身从角落里拿出一个盘子。
盘子里,整整齐齐放着三只黑乎乎的兔子腿。
“左前腿,右前腿,左后腿……”萧寒看着盘子,努力咽了咽口水,再把自己手里的右后腿放过去,嘿,一只兔子四条腿,齐了!
“咳咳,兴许,不是一只兔子呢!”
偷偷看了眼一脸促狭笑容的李靖,萧寒心里快把柴绍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遍了!
好家伙,你们也太没创意了吧?上次老子送了一条鱼,你们这次就学着送兔子?
而且你们送就送吧,至于这么省?拢共一只兔子,分成了这么多份?!
还有,柴绍你这蠢材!别人都送给了李靖,就你一人实心眼,烤吧烤吧打算自己吃!
“好吧,这兔子腿是我从柴绍那里抢来的!”望着笑而不语的李靖,萧寒终于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老老实实的说道。
“呵呵,不就一个温彦博么,至于你们这样?”见萧寒服软,李靖放下手中的盘子,跟着呵呵笑了起来。
话说,今天来到他这里的,根本不止送兔子的四个人!好像这军营中的所有人,都在关注他的对温彦博的反应!
“你不生气?”萧寒对李靖的反应有些意外,惊讶的抬头望着他道:“前些日子,可就是他在朝堂上弹劾你!”
“我知道。”李靖回到座位上坐下,目光炯炯的看向萧寒:“可是你觉得,我该生气还是不该生气?”
“这……”
这下子,轮到萧寒傻眼了!
这算什么问题?
人家弹劾你,而且是毫无意义的弹劾!你却在考虑该不该生气?
大哥,你是功臣!是刚立下不世之功的功臣!见到弹劾你的人,就算不像是霍去病那样,一箭把仇敌射死!也该做做样子,表示一下愤慨吧?
如今这风轻云淡的模样,这是要弄那样?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可乐祝愿各位小伙伴中秋佳节快乐,阖家欢乐,团团圆圆!)
1542 鸟尽弓藏
当然,萧寒也不是想要李靖一见老温,就立刻砍下他的脑袋,然后高挂在旗杆上示众!
而是他觉得,今天的李靖好像有些不一样,至于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一时半会还真说不出来。
“来!”
见萧寒呆愣了半天没说话,李靖突然笑了起来,然后对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
萧寒不明所以,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还没来得及问他干嘛,就见面前的李靖隔大手一伸!
下一刻,自己出行前藏在怀里的酒囊,就不知怎么到了他的手上。
“你…你怎么知道我把酒藏在这!”萧寒被李靖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跳到一边,等发现怀里的酒不见了,这才惊愕的瞪着李靖问道。
“废话!不把酒藏在这里,难道藏裤裆里?”李靖对萧寒嗤笑一声,也不管他黑锅底一般的黑脸,自顾自的拔下了酒囊的塞子。
“啵~”
软木塞子被拔出,顿时一股浓浓的酒香扑鼻而出,转瞬间便在帐篷中弥漫开来!
这是真正萧家美酒才有的味道,与那些军用酒精刺鼻的味道完全不同。
“好酒!”
深深嗅了一口酒香,李靖摇晃着酒囊,似笑非笑的望着萧寒道:“这就是卢进给的?”
“是!”萧寒脑袋有些迷糊,习惯性的点点头,可刚点两下,又猛然醒悟过来,一脸惊愕的看向李靖问道:“咦?你怎么知道的?你跟踪我?”
“什么叫我跟踪你?”
李靖用极其不屑的眼神白了萧寒一眼,仰头灌了一大口酒:“你以为你是谁?老夫还要派人跟踪你?”
“那你怎么知道我去了卢进那里?”
“屁话!你今天见到温彦博后,直接就进了玉门关,不是去卢进那里,难道还是去勾栏场所去找娼妓了?
哦,差点忘了,萧侯您在长安就有风流名声,大白天的去青楼,似乎也说得过去!听说这里的胡姬,对于奉迎客人,很是拿手……”
坐在书桌后的李靖一边喝酒,一边自顾自的说着刻薄话刺激萧寒,说到高兴处,甚至还会指着萧寒大笑几声,仿佛看到了萧寒深陷胡姬的旖旎场景。
望着眼前像山大王多过像将军的李靖,萧寒彻底傻眼了!
他不是为李靖的回答而惊讶,而是对于他此时表现出来的痞态所震惊!
一直以来,在萧寒以前的印象里:李靖似乎永远都是那副古板沉默的模样!
不管是对待战事,还是对待同僚,别说是开玩笑了,就连多说一句话都欠奉!
可就这样的一个人,今天却一边大口喝酒,一边大谈什么勾栏,什么娼妓,什么胡女!
若换成程咬金,刘弘基等人说出这些,萧寒自然觉得是天经地义!
可要是从李靖口中说出,萧寒怎么听,怎么感觉别扭,就跟一个贞洁烈妇,突然变成了坐台小姐一般,反差大的让人根本无法接受!
“小子,你这是什么表情?老夫难道就不能谈一谈青楼了?”
另一边,见萧寒一脸不可置疑模样,李靖像是看穿了他的心事一般,再次灌了一口酒,哈哈大笑道:“别忘了,老夫当年也是风尘三侠中的一人!想当初,在那长安城中,老夫与张仲坚两人……”
李靖喝大了!甚至连少年荒唐时候的事情都拿出来在萧寒面前炫耀。
萧寒见状,很识趣的没有插嘴,而是悄悄将角落里的一盘子兔肉挪了过来,供他来下酒。
他总觉得,今天的李靖有些奇怪,不好招惹!
李靖对萧寒的知情识趣貌似很满意,说的累了,就随意拿起第一只兔子腿咬了一口。
可下一刻,他手中的兔子腿就直接打着旋的被扔了出去。
至于第二条?更惨!李靖连咬也没咬,只是看了一眼,就孝敬了土地爷爷。
好在第三条是萧寒送来的,李靖尝了一口后,紧皱的眉头这才放松下来。
“小子,你别的方面老夫或许不服,但是这庖厨的本事,却不得不承认厉害!简简单单的一条兔腿,就要比其他几个人烤的好上太多,古时候的易牙,怕也不过如此。”
“易牙?”
听到李靖的夸赞,萧寒皱着脸,呸了一声。
他才不想跟那位将儿子烹熟,只为博齐桓公一笑的变态一并被人提及!
不过,在看到李靖酒意上头的脸庞后,萧寒还是忍了下来,什么都没说。
一酒囊酒,满打满算不过二斤。
或许这对于初尝高度酒的人来说,是足以让他们在炕上睡三天的量,但是对于兴致来了,都能拿酒精解瘾的大唐将帅来说,不过是微醺的量罢了。
可就这平日里微醺的量,却让此刻的李靖酩酊大醉。
看着最后酒意上头,眼神迷离的李靖,萧寒轻叹一声,唤来了他的亲兵,让他们好生照料李靖,而他自己,则慢慢向帅帐外走去。
今晚来李靖这,他看似什么都没得到,但实际上,他又什么都得到了。
李靖在装醉,同时也在装傻。
这一点,萧寒是在后来李靖醉倒时才忽然想通的。
不过,在想通的那一刻,他心中非但没有那种恍然大悟的痛快感,反而变得越发沉重。
自从来到大唐,萧寒就一直将这里视为最好的时代!
因为这儿有最英明的皇帝,最勇武的士卒,以及最睿智的名将!
他甚至一度认为,这将是历史上,最开明的一个时代!
可如今,李靖的遭遇,却仿佛给了萧寒当头一棒!
原来,无论在哪里,都免不了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老路!
“你们到底都在怕什么?!”
心中无比的烦闷,走在黑暗中的萧寒终于忍不住冲着漆黑的夜空咆哮一声!
“哈哈哈哈……”
一阵突兀的笑声,从侧方传来,声音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谁!”萧寒愤怒的转头向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来到了关押颉利的地方。
此时的颉利正依靠在一间帐篷前,一道坚固无比的铁链栓在他的脖子上,让他可以活动的同时,又无法逃跑。
这一集太难写了,写了一段,删了一段,又写一段,再删除,林林总总,竟然写了两天,最后也没写出满意的来,各位小伙伴们先凑合吧,等回到长安,再继续下一处的征战
1543 暴戾的萧寒
“今天来的那个文官我看到了!”颉利依靠帐篷环抱双臂,看向萧寒的眼神中透着一丝狡黠。
心情沉重的萧寒本不想搭理他,但是看他这么得意的模样,又实在忍不住,冲他冷斥一声:“看到了又如何?!”
“啧啧,只是私分了一点财宝,还是分给手下,自己分毫未取,结果就被拿到朝堂上弹劾!甚至还派人千里迢迢,跑到这边关之地检查一顿,然后才肯放行!”
颉利好像早就料到萧寒的反应,故意翻了翻眼睛,啧啧出声道:“看来你们这些“大功臣”,过得好像还不如朕当初身边的一员偏将!起码朕绝不会这么亏待他们!”
“哦?所以现在,你就被当成狗一样栓着!而你的偏将明知道你在这里,也跟缩头乌龟一样躲在羊堆里不敢露头?”面对着颉利再明显不过的挑拨,萧寒冷笑几声,只是一双拳头,却在暗地里死死攥紧!
“朕打输了,这没什么好说的!”
颉利的脸皮奇厚,对于萧寒丝毫不留情面的挖苦嘲讽浑不在意,反而还摇头晃脑的反讽道:“不过,你说被当成狗一样养着的,应该是你们的司马炽和司马邺两个皇帝吧?再说现在你们只是抓了朕一个,当初,我们草原人抓了你们汉人多少?两脚羊这个名字,你不会没听说过吧!”
萧寒脸色沉了下来,犹如风暴来临前的乌云一般阴沉!
他知道颉利说的,是西晋时候的永嘉之乱!
西晋后期,历经八王之乱后,国力大衰,这时候被大汉打的哇哇乱叫的匈奴又跳脱了起来。
它们趁着西晋国力空虚,勾结大汉奸王弥,一路击败十数万晋军,并且打下了洛阳,俘虏了当时的晋怀帝司马炽。
可怜司马炽在异族手中遭遇了百般凌辱,不到三十岁,就被人用毒药毒死。
而在他死后,侥幸逃脱的大臣拥立司马邺为帝,称晋愍帝。
只是司马邺这个皇帝也没当多久,又被匈奴攻破长安俘虏,再一次折磨凌辱后被杀,死时年仅18岁。
这次永嘉之乱的后果,对于所有的汉族人来说,都是最惨痛的!所有的汉人都应该铭记,在西晋王朝灭亡,此后130年,就是汉民族最悲惨的五胡乱华!
也正是这段不堪回首的惨事,几乎将汉人灭种亡国,彻底抹去在这世界上!
史书有载:当时的胡人杀入汉地,见汉人男子就杀,见汉人女子就掳!短短几年而已,长江以北,汉人几乎被杀绝!
那时候光鲜卑一族,就从中原大地上掳掠了数万汉族少女!
他们一路烧杀抢掠,没有携带粮草,就用汉人少女充当军粮!一直到回程路上,这数万少女只剩下了八千人,其余的那些,都被残忍的异族所生生烹食!
颉利口中的两脚羊,就是那时候异族对汉人的称呼!
可即便如此,那被吃剩下的八千少女最后也没得以存活。
历史上清清楚楚的记载:那些鲜卑族人一时吃不完,又不想放过她们,最后将这八千人赶入河中,全部溺亡!
那段时间,几乎是整段汉民族历史上,最黑暗,最冷冽的时代!
好在,汉人族群中,从不缺少英雄!就在这最危急的关头,一个叫做冉闵的人站了出来!
正是他的出现,才有了那部震惊世人的“杀胡令”!
犯我大汉者死!杀我大汉子民者死!杀尽天下诸胡!匡复我汉家基业!内外六夷,敢称兵器者,斩之!!!
正是这道荡气回肠的杀胡令,让仅余的汉人在三天内杀胡二十万!遏制了胡人的疯狂,挽救了汉人心中最后一丝血性!
可惜,一代战神冉闵仅仅在三年后,就遭受所有胡人的联合反扑,最后无奈国灭身死!
据说,在冉闵死后,山中草木皆枯,蝗灾旱情骤起,天地以不雨,示大哀无声!
当时的鲜卑皇帝慕容俊在看到这一切后,大惊失色,亲自派人前往冉闵去世地祭祀,追封他为武悼天王。
当日天降鹅毛大雪,漫山遍野白雪皑皑,宛如缟素……
颉利还在讥讽的站在那里说着什么,可是萧寒的耳朵却听不到一丝声响。
他提着拳头,一点一点靠近颉利,直到颉利发觉不对,惊恐的朝后退去,萧寒这才猛的一个前冲,伸手抓住那根栓住颉利脖子的铁链,然后死命一顿!
“轰隆!”
脖子,是一个人最脆弱的地方!哪怕强壮如颉利,也在萧寒这突然的一拉下,轰然倒地!
“你……”摔得头晕眼花的颉利还没来得及反应,可下一秒,眼睛都红了的萧寒就扑了过来,旋即沉重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下!
“啊……”
颉利惨叫起来!
按理说,以他与萧寒的武力差距,根本不会被萧寒骑在身上打!
可是这些年来,颉利养尊处优,早就失去了一身的锐气!
再加上刚刚那重重的一摔,这时候他整个人就只剩下招架的功夫,没了反击的力气。
“慕容氏!欺辱我汉人!两脚羊!”萧寒这时候已经被仇恨彻底的冲红了双眼!哪怕拳头已经渗出鲜血,依旧不管不顾的朝着颉利的脑袋砸下!
他今天晚上本来心情就坏透了,再加上颉利刚刚的话,彻底勾起了他压抑在心底最深处的暴虐情绪!
这时候的萧寒,再不是平日里嘻嘻哈哈的那个少年,而是一个魔鬼,一个彻底释放黑暗的魔鬼!
“我不是鲜卑人!我是突厥人!我也不吃人!”颉利放声哀嚎!他想逃,但是萧寒抓着他的铁链子,却让他连起身都是做梦,只能抱住脑袋,大声惨叫。
萧寒对于颉利的惨叫充耳不闻,滴血的拳头机械班一下接一下的砸落,直到颉利的呼喊声渐渐弱了下去,他才摇摇晃晃的起身,向着一旁的一块大石走去。
“萧寒!”
“你要做什么!”
“把石头放下!”
“快,拉开他们!”
两人在这里弄出的声响还是引起了周围一些人的警觉,等他们冲过来,发现萧寒颤颤巍巍抱起大石,正向着地上的颉利走去时,几乎所有人都在心底打了一个寒颤。
1544 打断腿
“萧侯!不要!”
眼睁睁看着萧寒举着那块大石砸下,从远处冲来的张宝相踉跄几步,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啊……”
下一秒,一声凄厉的惨叫,瞬间响彻整个大营!
萧寒手中的那块大石,不偏不倚的正砸在了颉利的腿上,当场将他的右腿砸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鲜红的血液立刻顺着大石砸落的伤口汩汩而流,眨眼间就浸透一大片土地。
“你,啊!你!”抱着鲜血淋漓的右腿,颉利痛苦的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看向萧寒的眼神更是如同看到生死仇敌一般,透着无尽的怨毒与阴狠!
“教你个乖!”萧寒轻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像是做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对盯着自己的颉利说道:“既然做了俘虏,就最好有做俘虏的觉悟!不要试图去耍一些小聪明,也不要试图激怒我,因为这样除了能伤到你自己,再没任何用处!”
“你好…好恶毒!”
疼的浑身都在颤抖的颉利死死的盯着萧寒,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惨白的脸庞在此刻,宛如恶鬼一样。
不过,萧寒对他的阴毒模样毫不在意,甚至还笑了笑:“能让敌人觉得恶毒,这应该是我的骄傲!所以,多谢你的夸奖!以后,我会想办法,让那些曾欺辱过我们的人,都觉得我是一个恶毒的人。
最好到时候,我把你们都关在一起,然后每个人都打断一条腿,好方便你们交流病情,最后好一起指责我。”
“啊!”
颉利被萧寒气的几欲发狂,要不是脖子上的铁链,以及断了的右腿,他此时真想从地上跳起来,生生在萧寒身上撕下一片肉来。
“快,快给他止血!”
“军医!军医!”
说时迟,那时快,在萧寒与颉利短短的几句对话过后,张宝相等人这时候终于冲了过来。
等他们这些人来到了颉利身边,第一反应就是将萧寒与颉利隔开,防止萧寒再次暴起伤人。
或许,这时候他们谁都不明白:平日里总是嘻嘻哈哈的萧寒,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如此暴戾!
但是在刚刚,看到萧寒拿石头砸颉利时,谁都不会怀疑:在那一刻,萧寒真的有杀掉这个草原可汗的想法!
——————
“慢点,老夫的老骨头都散架了!”
“放开俺师傅,小心!”
黑暗中,衣衫不整的老军医被几个军卒架着冲到了颉利的帐篷里,后面背着药箱的小学徒一边大叫,一边跌跌撞撞的追了上来。
帐篷里,此时已经挤满了人,除了萧寒,柴绍,李靖,李世绩等人不在,其他军中排的上号的人都挤了进来。
从被窝里被拽出来的老军医原本一脸怒容,但是在看到这么多军中将领后,立刻收敛了怒意,老老实实按照张宝相的要求,伸手在颉利血肉模糊的腿上摸索起来。
“骨头断了!而且断成了三截,就算接好了,以后走路也不会再跟以前一样了!”
半响过后,老军医接过徒弟递来的抹布擦了擦手,皱眉对着躺在床上**的颉利说道。
“只是走路影响?不会有生命危险?”听到老军医的话,一直守在旁边的张宝相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其实早在上次颉利伤了眼睛,张宝相就已经觉察出萧寒对颉利有很重的恨意,所以这些日子里,他都有意无意的安排颉利避开萧寒。
每次萧寒驻扎在东边,他必定带着颉利跑到西边,而萧寒在南边,他也会毫无意义的跑到北边,甚至连吃饭睡觉,都从不离开颉利左右。
可是,有句老话说得好:这天底下,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今天来到玉门关前,看着雄壮的关门,张宝相觉得都到这里了,肯定没什么危险,所以这才放下一直悬着的心,打算好好的睡上一觉。
结果,谁都没有想到:就这么一个小疏忽,就险些酿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张总管放心,他就这么点伤,死不了!”
老军医似乎对地上这位草原可汗也很不感冒,随意的在他的断腿上拉扯几下,随即就听到了几声见者伤心,闻者流泪的惨叫。
然后,躺在床上的颉利又跟触电的鱼儿一般,剧烈的抖动起来。
“轻点,轻点!”张宝相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生怕颉利忍不住剧痛会咬到舌头,忙撕下一大块衣服塞到了他的嘴里,然后一个劲催老军医下手轻点。
“轻点?”老军医有些犯难,这正骨之术,就没有不疼的!再者说了,如果不疼,都断了的骨头还能老老实实的归到原位么。
“怕疼?要不,我去找萧侯要点麻沸散?听说他跟孙神医一起寻到了华佗先生的秘方,制作的麻沸散可以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不要!”
“不行!”
就在为难的老军医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并且就要将其施行的时候,接连两声爆喝却直接打断了他的想法!
作为第二个喊出不行的人,张宝相看了眼床上怒目圆睁的颉利,不禁连连苦笑。
去找萧寒用药?这老军医真会开玩笑。
先不说颉利敢不敢用他的药,就算是敢用,谁又能保证萧寒不会在里面多放点别的“佐料”?
而且,以今晚萧寒的表现来说,可能药里放料才是正常,不放才是奇迹!
“那怎么办?我刚刚才摸索几下,就疼成这样,要是真用上力气,他还不疼死过去?放心,我跟萧侯师傅的关系很好,这点面子他还是能给的……”
老军医不知道颉利的这条腿就是被萧寒给砸断的,所以还想再劝说两人一下。
不过很快,颉利就用颤抖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我能忍住,不用他的药,来吧!”
情急之下,颉利甚至连他一向最爱用的朕都都忘了用。
如果这世界上有后悔药,他现在绝对会一口将其吞下!
本来没事好好的,自己为什么非挑拨招惹他?
“这……”老军医闻言,有些为难的看向张宝相。
张宝相见状,也只能无奈的摆摆手:“多来几个人,帮忙压住大可汗,至于先生,您就放手施为就行了!”
1545 错怪
在颉利发出杀猪一般惨叫的时候,萧寒已经转身渐渐走远。
黑暗中,有一双眼睛沉默着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不见,这才摇头苦笑一声,慢慢走向自己那顶外表普通的帅帐。
李靖没有醉,相反,他比任何人都要清醒。
刚刚颉利对萧寒说的话,他已经全部都从亲兵那里得知。
所以此时的李靖心里非常清楚:如果五胡乱华是彻底点燃萧寒怒火的一盆滚油,那之前自己的遭遇,无疑就是怒火的引子。
“这小子傻是傻了些,但是做人却教人喜欢!嗯,如果我和他一样,在朝堂上对那些人大打出手,不知道结果会是怎样?”
躺回自己的床上,李靖回忆着萧寒爆打颉利的痛快场面,嘴角不禁流露出一丝微笑,只是这丝微笑,看在几个黑衣人眼里,却是那般的狰狞。
大军是在第二天才过的玉门关,在过关的时候,卢进特意守在路边,趁着萧寒经过,将一大摞纸张交给了他。
萧寒随意翻看了几张,发现里面对西域的记载绝对称得上是详细,不禁满意的连连点点头,
只不过,他还不知道:这些东西的原作者努艾力,此刻正趴在书房里,疲倦的呼呼大睡,在他的旁边,一条麻绳,一柄锥子,赫然在目。
过玉门关,下面就是敦煌,酒泉。
其实很多人对此有误解,觉得过了玉门关,就到了关中,实际上这里距离关中,还有近三千里路!
大军推行,一日六十里是常速,也就是说,他们想要回家,还要一个半月。
萧寒这几天的心情又逐渐好了起来,可能是因为回到了国内,心弦不需要再跟草原上一般紧绷,所以那些莫名其妙的怨气,也跟着散去不少。
而李靖在萧寒痛殴颉利后,对于萧寒的态度也转变了不少,起码不再和以前一般,时时都板着一张脸,现在也经常离开中军,与萧寒一起聊起一些琐碎杂事。
“大将军,咱们在玉门关外驻扎一天,真是在等那个监军?”
又一日傍晚,趁着大军驻扎,四周无人,萧寒终于向李靖问出了那个压在心里良久的问题。
监军,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含义绝称不上好,说白了,这个职位就是给主帅找不痛快的!
所以在次征的突厥大军里,是压根就没有监军一职的。
在这次几乎投注了大唐臣民所有心血的战役中,萧寒觉得只要能打赢,只要能打胜,没有什么过错,是小李子不能容忍的。
可现在,仗打完了,而且打的比想象中的更完美!为什么小李子偏偏又会派来监军?萧寒很想知道,他究竟是在防什么?
“谁告诉你那是在等监军的?”
李靖对萧寒的问题似乎毫不意外,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说道:“那天之所以在关外驻扎,是老夫想最后看看有没有突厥人来救他们的可汗,跟什么监军又有什么关系?”
“哦?真的是这样么?”
萧寒狐疑的在李靖脸上看了半天,很明显对他的这个回答并不完全相信。
“废话!”李靖朝萧寒笑骂了一句,接着又道:“要不你觉得,长安那边谁来当这个监军,才能压的住你我万彻,以及这数千悍卒? ”
“这……好像,也对啊!”
被李靖这么一说,萧寒突然觉得心中仿佛有层窗户纸被一下子捅穿,整个人都豁然贯通起来。
他之前,光陷入对小李子的深深怀疑当中,认为是小李子变了,却浑然忘了这最根本,最矛盾的一点!
如果,想要压住李靖,那就必须要派一个比李靖更强势,更有威望的人过来!而这样的人在大唐,或许除了小李子自己,再没任何一个人能做到。
所以这监军一职,几乎就是一个笑话,派一个根本没有用的人过来,还不如派一条狗来,起码狗还可能狂吠几声,而人,在这么多悍将面前,怕是连喘气都不敢喘。
“等等……”刚想清楚这一点,激动的萧寒突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刚刚的激动的心顿时犹如被冷水泼过一样变得冰凉。
“那温彦博到底是怎么回事,陛下既然不想控制你,又为什么让他跳出来弹劾你?”再次想起了温彦博的弹劾,萧寒猛然盯着李靖,眼睛一眨不眨的问道。
李靖闻言,却只是伸手在萧寒脑袋上就拍了一记,同时怒斥道:“蠢货!谁告诉你温彦博是陛下指派的?”
“啊?他不是皇帝弄来的,那怎么会无缘无故弹劾你……”萧寒这下又一次愣了,就连李靖伸过来的巴掌都忘了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自己这么多天,想的一切都是错的?
“你啊!平日里看着聪明,其实就是一个笨蛋!你也不想想,如果陛下想要罢免我,还用的着这种粗劣的法子?直接借着这次大功,来一手明升暗降,既得到名声,又达成目的,不比找人弹劾要高明百倍?”
“啊?那……那温彦博?”
“哼哼,你们所有人都在看温彦博与陛下走的很近,却从不想想温彦博此时的境况如何!
他们弟兄三个中,最厉害的温大雅刚刚死去,剩下的温彦博,温大有,谁能支撑起温大雅留下的偌大温家?
既然支撑不住这么大的家族,那你觉得在大厦将倾的时候,温彦博会不会接受某些人的好意?
连人家背后是谁都想不明白,还好意思一个接一个跑来试探老夫,一群蠢货!”
面对着李靖肆无忌惮的嘲讽,萧寒呆了,这次是彻底的呆了!
因为他一直以为:李靖或许是一个在智商上聪明绝顶的人,但是在情商上,一定连及格线都不达标!
当初,李渊起兵,他告状!
救命恩人李世民与李建成明争暗斗,他中立。
震惊天下的玄武门之变,他缺席。
就这样一个连娃娃都不如的情商白痴,怎么就能看透他们这么多“善于交际”之人都看不透的一个局?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我想错了!我错怪陛下了?”
“废话!老夫前几天就已经暗示你了,没想到你一点都没察觉,还把对陛下你失望全都发泄在了颉利身上,啧啧……”
“咳咳!等我一下,我出去一会!”
“嗯?你去哪?”
“再揍一顿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