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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莫惜春衣     小城女律师txt下载     小城女律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六章 有罪OR无罪(五)

    林菊花还未回答,彭庆喜已经跳了起来,“我反对,审判长,我反对辩护律师这样提问题,而且不管证人是否自愿从事卖淫工作,辩护律师都应该知道,组织卖淫罪的具体手段并非只有强迫才能构成该罪,组织他人卖淫的具体手段,主要是招募、雇佣、强迫、引诱、容留等手段,上述五种具体的手段,可以是同时交叉使用,也可以是只使用其中一种或者数种,都不影响本罪的成立。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有意思,黄一曦勾起嘴唇,这彭庆喜刚才被打乱阵脚,现在已经镇定下来,而且他看来,也不象他老婆在电话里训斥的那样蠢。

    “审判长,证人是否被强迫和本案的事实有关系,且与我当事人是否构成此罪有关系。”黄一曦并不示弱。

    陈法官示意黄一曦继续发问。

    “林菊花,在你们工作期间的场所,我的当事人从未踏足过你们上班的地方,所以她根本不知道你们是从事卖淫的工作,反而一直认为你们只是帮客人洗头按摩的。”黄一曦庆幸的是,陈大丫这个人胆子小,又洁身自好,若说她不知道那两个女人是卖淫的,倒也说得过去,只是这一点,也容易让公诉人攻击。

    彭庆喜还没反应过来,林菊花的脸已经扭曲了,陈大丫去发廊后,她们两个最讨厌的就是她,没有其他人。

    陈大丫年轻漂亮,而她们俩年老色衰,很多顾客上门都是看在陈大丫的面子上,以为是新来的新鲜货,没想到陈大丫卖艺不卖身,那些顾客边可惜边嫌弃她们,导致她们工作量增加还被瞧不起。

    堕落的人看到干净的人都有拉着她一起下地狱的想法,凭什么都在泥沼里,就你偏偏干净呢,可惜了,她才来不到一个月就被抓获了,如果不被抓获,只怕过不了多久也逃不过卖的下场吧。

    不过她一想又高兴了,不卖又什么样,不卖的下场比卖的凄惨多了,买汰烧的保姆还得被判九年半,不象她们躺着赚钱,被抓了也不犯罪,只是按照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条例来处理,关几天就被放出来了。

    “在那种破地方,正经的洗一个头剪个发只有5元,收50元你不知道是卖淫吗?而且有些天一两天就来报到一次,哪有那么多的头发可以剪。”

    林菊花的心里充满了扭曲的快感,她故意大咧咧地说:“倒是有人天天来洗头的,只不过洗的不是大头,而是小头。”

    林菊花从事这个行业这么久,她早就看出黄一曦眉峰聚而不散,还是处女,一般女子听到这些,都会羞涩或假装羞涩,从而心慌意乱,可惜的是,她从黄一曦脸上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表情。

    黄一曦面对着陈法官,请求在屏幕上放映一段视频,那段视频上是商洛宇的助手斌哥帮她拍摄的,经过一段时间,原来取缔的发廊周围又开了好几间这样性质的发廊,价格已经涨到100元。

    “同样一个鸡蛋,在我当事人的村里一个卖几毛钱,到城里要两三元。同一家公司上班的人,甚至同一份工作,有些人的工资是别人一倍甚至十倍。

    我当事人的父亲在村里是砖窑里的砖工,劳动强度大,辛苦工作时间又长,一个月也就七八百元工资。

    而我当事人来这里做保姆,一个月有2700元,我的当事人因为刚从农村出来,对城市的物价不了解,也不敢问,她只敢看在眼里,疑问放在心里,甚至认为这才是正常的。”

    黄一曦侃侃而谈,说到这里她差点刹不住嘴。

    她想说“我当事人刚成年不久,也未经历过人事,对这种事更不敢过问。”

    好在她脑皮一紧,立刻想到自己要说这句话,马上就让彭庆喜有缝可钻了,未经历过人事,不敢过问,这说明知道她们是在卖淫呀。

    当律师就是这样,有些话表面上看对自己有利,可一细思,对方律师往往可以从不同角度解读这句话,反而是自己递了梯子给对方律师上。

    彭庆喜嗤笑,“扯蛋吧你,你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呀,再说了,协助组织卖淫罪的行为人实施的是组织卖淫罪的帮助行为。”

    彭庆喜这段话足足背了三四天,张媚说过了,只要有这段话就足够定陈大丫的罪了。

    “所谓组织卖淫罪的帮助行为是指在多人共同实施组织卖淫犯罪活动中,为实行犯顺利地实行犯罪创造条件的行为,比如为组织卖淫犯罪行为人充当打手、保镖、管账人员等等,在警察的证据里,陈大丫就是看管人且管账的,她收的钱就比前几个月多许多,如果不是她管理的原因,怎么可能她接手一个月她们卖淫的业绩就猛涨呢。”

    彭庆喜停顿了一下,满意地看着陈大丫明显绝望的神情,“综上所述,陈大丫不只收账,还强迫这两位女子多接客了。”

    陈大丫绝望地哭了,她哪里知道为什么她收钱的这个月会比前几个月都多呢?

    发廊的地方不远有一家银行,陈大丫每天收银后,第二天都去存到银行账户里,所以每一笔都有单据可查。

    黄一曦冷下脸,“我从不扯蛋,我上述所说的都是事实,并非半句虚假。请法官提醒公诉人注意他的言辞,这是在庄严的法庭上,请文明发言。”

    不得不说黄一曦扳着脸的样子还挺吓人,至少彭庆喜一下子就忘记他该说什么了,被训了也忘记回嘴了。

    陈法官实则想笑的,可是现在所有人都看向他,等他开口,他捂嘴咳嗽一声,“请公诉人注意一下你的言行举止,文明理智发言。”

    黄一曦这才拿起她手上的两份证据,经过陈法官的允许走上前递给他。

    “陈大丫收银的这个月金额为什么比前几个月多,请看这两份银行流水账,这是林菊花和另一个工作女性的银行流水账,她们在这个月在自己的账户所存的金额急剧下降,三份流水账总额算下,每个月大致持平。”

第一百零七章 有罪OR无罪(六)

    这才是两个卖**咬死陈大丫知道她们卖淫的事实,因为陈大丫到发廊里,她们无法隐瞒接客人数和收入,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林菊花咬着唇,不甘愿地承认了这个事实。

    彭庆喜铁青着脸,颓然地闭上嘴。

    黄一曦最后的总结陈词,“尊敬的审判长,公诉人,在组织他人卖淫的犯罪中,除组织者以外,其他成员非常复杂,他们的行为是否构成协助组织他人卖淫罪,有时很难掌握。

    但在实践中可以从以下几方面把握协助组织卖淫罪与非罪的界限:一是行为人主观上是否明知自己是在实施协助组织他人卖淫的行为。本罪是故意犯罪,如果行为人受他人蒙骗,根本不知自己的行为是在协助组织他人卖淫,则不能构成犯罪。

    二、行为人客观上是否实施了协助组织他人卖淫的行为。就象刚才公诉人所说的,如果行为人实施了协助组织他人卖淫的行为,如充当打手、保镖、管账等等。则其行为构成协助组织卖淫罪。

    如果行为人所实施的行为不是协助组织他人卖淫的行为,例如为组织卖淫者充当杂役,提供个人生活服务,危害不大,不应视为协助组织卖淫的行为,不认为是犯罪。

    我的当事人勤劳善良,根本不知道自己多干活,帮助老板收银是一件违法的事,主观上上既无明知故意,客观上也没有任何犯罪手段,不应视为协助组织卖淫的行为,因此我的当事人是无罪的。”

    见公诉人和辩护律师不再辩论,陈法官便与他身旁的两个审判员低声交流起来,互相交换着意见。

    片刻之后,陈法官宣布休庭合议,三个人走出去后二十分钟左右又进来,出去时还有点争执,进来时脸色都不太好看。

    进来后,陈法官整理好了材料,敲下法槌,开始宣读审判结果。“…….撤销闽越省白水州市清溪县人民法院(2017)闽0524刑初345号刑事判决第一项、即“被告人陈某犯协助组织卖淫罪,判处有期徒刑九年六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一万元。”;

    二、原审被告人陈大丫犯协助组织卖淫罪,免于刑事处罚。

    本判决为终审判决。”

    陈大丫在听到宣读审判结果时,整个心都提了起来,她认真地听着,唯恐漏掉一个字就会改变判决结果。

    当她听到撤销撤销闽越省白水州市清溪县人民法院(2017)法刑一初字第345号刑事判决第一项、即“被告人陈某犯协助组织卖淫罪,判处有期徒刑九年六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一万元。”时整个人张大嘴巴,不敢置信。

    又听到原审被告人陈大丫犯协助组织卖淫罪一下子傻掉了,以为还得关上很多年。

    突然又听到后面六个字,免于刑事处罚。

    她的心就象坐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一会儿温暖如春天一会儿又如寒冬一样。

    再三确定当庭释放后,陈大丫站在被告席上嚎啕大哭,看着要离席的三个法官,她突然跪在地上,“砰砰”地磕头,不一会儿整个额头都红了。

    站着看热闹的三个法官有点不好意思,就连陈法官脸上都讪讪的,陈法官桌上的资料没有收完,他交代一下书记员赶紧走了,三个人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

    在核对笔录的时候,陈大丫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她试着在法庭上走动一下,看到法警和书记员都没有呵斥她,又哭了起来。

    观审的几位媒体记者过来问了几句,陈大丫其他话也没说,只是反反复复地感谢政府、法院和法官对她的宽宏大量,甚至连警察都没有一声怪罪,反反复复替他们辩护,说她们是职责所在。

    书记员一打印出笔录,彭庆喜看都没看,抢了就先签,黄一曦笑眯眯地看着,胜利者嘛,自然要大量一点。

    站在法院的门口,黄一曦看着畏畏缩缩跟在她身后的陈大丫,有点头疼,黄一曦问清楚她想回老家后,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里面放着2000元。

    商洛宇又叫来助手吴令伟,让他开车送陈大丫去车站买回老家的车票,给她买点面包和水,看她上车再离开。

    陈大丫自然千恩万谢。

    白水州中级人民法院就是沿海大通道,往东走,靠法院的这边是独特风俗的鹧鸪村,另一边就是晋江和白水港咸淡水交界处。

    车子被吴令伟开走,两个人干脆用微信扫码二辆小黄人慢慢骑,迎面海风吹拂,不时有上衣是藏青色或蓝色斜襟掩胸的大裾衫下身大筒裤头上插着金钗和含笑花的鹧鸪女经过。

    “怎么了,不高兴陈大丫跪下来谢法官,却没有跪下来谢你吗?”商洛宇看到黄一曦疲惫的样子,悄悄地放慢蹬小黄人的速度,调侃地问。

    黄一曦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沮丧地说,“是有点意难平,既然免于刑罚,为什么不直接判决无罪释放?她被关了一年,背了一个罪名,最后还要跪谢他们。”

    没有无罪释放,她的无罪辩护在她自己看来,还是失败了。

    商洛宇索性掉转车头把脚放在地上站直身子正面黄一曦,“我的小姑娘,你已经很厉害了,如果没有你的无罪辩护,陈大丫是不可能免于刑事处罚的。”

    “我还是有点不开心。”黄一曦嘟着嘴,一脚撑在地上,另一脚气愤地踢着路边的野草。

    “你别不开心了,你想想呀,法院也是要面子的,也需要一块遮羞布,如果没有很强大的力量,他们很难承认是错误的。

    再说法官也要考虑,如果无罪释放,陈大丫也关了将近一年了,下一步你是不是要提起国家赔偿了?说实在的,法官呀,最怕你这种较真的律师了。”

    商洛宇看到黄一曦还不释怀,干脆把小黄人还了回来牵着黄一曦的手哄着,“我的小姑娘,你真的真的很厉害了,别钻牛角尖了,听人劝吃一百二十岁。”

    尽管还是不高兴,不过有商洛宇哄着,黄一曦还是有点窃喜,这个案件从头到尾,商洛宇一直支持着她,还和他的助手帮她解决许多问题。

    再说下去都觉得自己矫情了,故做恶狠狠地反驳,“有什么厉害的,从头到尾忙了几个月,一分钱没赚到还倒贴许多。

第一百零八章 鹧鸪阿姨(一)

    黄一曦想起自己在师父面前差点发誓贴工不贴钱的话,更觉得牙疼。顶 点 X 23 U S

    给陈大丫的钱数目虽然不多,却是她堂姐给的全部,本来这个案件的代理费用都没有达到闽越省律师收费的最低标准。这一下,真是贴工时又贴钱了。

    商洛宇认为其实黄一曦没必要这么做,今天能让陈大丫从这里走出来,就是天大的功德了,只不过他的小姑娘心软,做什么事都是对的。

    “你不是说开完庭能吃一头象吗?我们去那吃东西,我请你吃蚵子煎。”

    商洛宇指着不远处几排蚵壳厝,村子里没看到成年男人,估计都出海了。

    那些厝前都有一个或两个鹧鸪妇女坐在板凳上,敏捷地用小铁锥撬开海蚵壳,只见她们巧手一撬,一只只水灵灵的海蚵就剥出来了,一旁的空蚵壳已堆成了一座小山。有的抱着孩子坐在家门前和厝边挖海蚵的妇女聊天,整个村子一派祥和。

    白水州人叫海蛎为蚵,蚵宁心安神,益智健脑,益胃生津,强肝解毒,是含锌最多的天然食品之一,且肉肥美爽滑,营养丰富,素有“海底牛奶“之美称。正常人每天只吃2~3个海蚵就能提供全天所需的锌。

    “把她们刚剥下来的蚵,加蒜叶、姜末、葱头、韭菜、红薯粉,用花生油一煎,打入青皮鸭蛋,那样煎出来的蚵煎鲜美到让人舌头都能吞下去。”商洛宇诱惑着,象哄着羊咪咪的大灰狼。

    “那是人家家里,哪里会给你煮东西,我们还是走吧,大家都在忙呢,等下让人赶了就不好看了。”黄一曦有点不安,拖着商洛宇要走,旁边已经有几个放学的小孩子好奇地看着他们俩个人。

    村里的人都是相互认识的,一有生份面孔进来,也是她们好奇的对象。

    黄一曦抚额,他们是来参观的,可现在倒是象被人参观的。

    她们有的直瞪着她们两个人,有的停下手头上的活交头接耳,还好这些蚵壳厝也算是白水州的一道独特的小风景,来参观的人不算少,村里人也算司空见惯,好奇也不会围上来,不然黄一曦肯定要扭头就走。

    “怎么不肯,多给加工钱就肯了。”

    商洛宇刚见黄一曦也有点意动,赶紧游说,“你不知道,鹧鸪村这种刚开的蚵直接做有多好吃,让人舌头都会卷进去,而且我看了那家刚才挑进去几个担子的海鲜,都是刚从船上卸下来的。

    蚵也有偏好,蚵喜白色,蚵石以“白水州白”石制成。

    白水州只有鹧鸪这一带产出的海蚵是青色的,所产出蚵品也相对较优,蚵品圆润鲜美,体液澄清为上品。

    其它地方因江大水混,石色锈黄,产出之蚵个大腥肥,色泽灰白发暗,体液浑浊,为下品。

    白水州人自己吃的都是青蚵,街上餐馆卖的其它颜色的海蚵,都是给那些山猴山怂吃的。

    新鲜新鲜,越新越鲜,黄一曦嘴上说反对,脚已经自己往那户人家走了,白水州人说,重吃的查某跟人走,黄一曦唾弃自己,没出息,一点吃的就流哈喇子跟人走了。

    “青蚵白蚵,不如黄一曦的情哥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两个还是粘乎乎的。”见他们两个走近,正在挖蚵的一位年青妇女站了起来,戏谑说了一句,竟然说出黄一曦的名字。

    “你是……”黄一曦愣了好一会儿,眼前的这个穿着鹧鸪服装的年青妇女,个子高脸黑,身材有点茁壮,一看就是讨海的高手。

    “你是邱茜燕吧?我们班的同学。”还是商洛宇眼尖,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邱茜燕?黄一曦搜索着记忆中的初中同学,“天啊!你怎么变得这么大只?”记忆中邱茜燕瘦瘦小小的。

    而且,那时邱茜燕性子虽然爽朗,对黄一曦很冷淡,不象现在这么热络。

    看到黄一曦迟疑的目光,邱茜燕一拍黄一曦的肩膀,“没错,就是我,你以前嘴欠,叫我鹧鸪阿姨,我当然不喜欢你了。”

    “叫你鹧鸪阿姨不对吗?陈飞雪说了,要叫你鹧鸪阿姨你才会理人。”

    黄一曦搔了搔头发,不解地问。

    “啊?那个陈飞雪,真不是好东西,这样唆使你,她喜欢商洛宇,早就看你不顺眼,你也是个憨人,她的话你也听。”邱茜燕看了旁边憋笑的几位青年妇女,“别笑了,你们几位小时候又不是没人被这么叫的。”

    说完看向黄一曦,“我们这里的人叫自己的母亲不是叫“阿母“、“妈妈“,而是要儿女称自己为“阿姨“,菜市场上的人不懂,习惯这样称呼也就算了,我那时还是一个小姑娘,你叫我鹧鸪阿姨不是侮辱我吗。”

    邱茜燕和黄一曦这时才知道旧时的这段乌龙案子,邱茜燕家一拍大腿,“你现在可以叫了,我已经生了两个小鬼了,是名符其实的鹧鸪阿姨了,生完两个儿子,也胖了一倍了,就这么大只了。”

    鹧鸪妇女大多走菜市场卖海鲜,行事干脆爽快,实则温柔谦逊贤惠。

    家里的男人出海捕鱼,妇女在家要挖海蚵卖海鲜,白水州城区的每个菜市场上都有她们的身影,骑着男式摩托车早出晚归,一次出去要带好几筐,力气大的妇女更受称赞。

    意外遇到初中同学,商洛宇和黄一曦有点不好意思,却被邱茜燕硬拉进去,“刚好,我也有事要找你们。”

    邱茜燕的家正是蚵壳厝中最好的一栋之一,看到黄一曦好奇的目光,邱茜燕低头吩咐她的大儿子一声,那小子看了商洛宇黄一曦一眼就跑开了,邱茜燕也没有立刻领她们两个进家门,而是带着她们四处参观讲解一番。

    白水州东北有一座鹧鸪山,鹧鸪村也因此得名,早期,鹧鸪村一带是一片荒芜的海滩,要在这里落户,就必须披荆斩棘,利用当地已有材料,盖起简陋住所。

    一开始,当地的渔民并没有想到盖蚵壳厝,明元时期,白水州受到倭寇的侵扰,这里的村民首受其害,曾数度遭遇劫难,先民因无力重建新房子,就因地制宜捡些碎砖石砌成“出砖入石”的墙,再把海边的蚵壳捡来嵌饰在墙的外侧,这就是早期的蚵壳厝。

第一百零九章 鹧鸪阿姨(二)

    住久了渔民才发现,这些海滩上取之不尽的蚵壳又不用费大力气捡回的蚵壳,大而中空,将它垒砌起来作为墙面,能够隔绝许多空气,使得厝内冬暖夏凉。www.uu234.net又因白水州海风中带有很高的盐分,海边风大而潮湿,蚵壳墙体具有不易腐蚀、不易渗水等天然优势,成为当地人首选的建筑材料。

    “蚵壳厝具有不积雨水、冬暖夏凉、隔音效果好的特点,适合海边潮湿气候环境居住;其次是蚵壳厝墙体十分坚固,素有“千年砖、万年蚵”的说法。”

    一个跟着邱茜燕大儿子过来的年纪大点的鹧鸪阿姨接过邱茜燕的话,旁边还有几个年纪相当的鹧鸪阿姨也放下手里的小铁锥围了上来。

    黄一曦和商洛宇相互交换一下眼神,听了这么久,他们两个人还是不明白旧时的同学招呼这么多人过来要做什么,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两个人也不是有钱又显摆的人,现在海鲜这么贵,能住在这里家里有船的人家产比她们两个人丰厚许多,想想两个人也没有让人可图的。

    “别小看这才几十栋房屋,建造的时期不同,风格也不一样。”

    过来这个年长的鹧鸪阿姨滔滔不绝,如数家珍,“这几栋“蚵壳厝“地基以上,四周砌红砖框,整堵墙均嵌以白色蚵壳,墙体如片片鱼鳞的蚵壳,构筑错落有致、简朴大方,属于明清时期的建筑。”

    这种房子远远看去,有密集恐惧症的黄一曦实则不太喜欢,近看的时候还好,第一眼看上杂乱无序,但认真看了倒一种纯朴自然的感观。

    想必建造的时候,这些蚵壳也不是随意插上去的。

    商洛宇的字虽然没比黄一曦漂亮,但对于画,他倒是有研究的,很多大气漂亮的图案实则通过民间艺人的图案提练填补的,就象民歌,很多都是山歌或乡里小调改编的。

    讲解的阿姨满意地看着这两个年轻人一脸的恍然,悟性高,不象有些木头人,给他们讲了一百遍也听不懂,就象鸭子听雷响。

    “这几栋是“出砖入石“式,这种建筑的典型特征就是在地基以上,砌成双勾形条石或乱石至窗底下,墙角用方石砌柱,然后配以红砖方框,再饰以蚵壳至滴水檐下,具有实用性外,还有很强的装饰效果。”

    旁边另一个鹧鸪阿姨接着补充,“第二种已经是明清后期的建筑了,那边那几栋和这两种的建筑又不一样了,是在滴水檐以上,屋檐以下的三角区,嵌饰蚵壳,有的还用红砖砌圆窗,这种属于现代建筑。”

    “说是现代建筑,但也是几十年前的,最新的建筑是这几栋,在市政府规定不能自己建筑之前的最后一批,当时改革开放不久,我们村靠出海捞渔,很多人过上好日子,对房子建筑也更讲究了,用“条石“砌墙体至窗底下,再用红砖砌成窗,然后以蚵壳装饰“蚵壳厝“,在滴水檐下红白相间,鲜艳夺目。”

    黄一曦点点头,不管是从颜色配搭,还是建筑风格,应该都有经过专业的规划,不仅具有浓厚的民俗气息,而且包含着丰富的美学和工艺学知识,具有很强的现代感。”

    这些房屋不管是新的旧的工具,都是用过的,有些可能是几代祖宗留下来,那种生活气息让黄一曦印象深刻,这些厝进门的下厅都有桌椅茶盘,庭院里长石凳上多多少少都放着花草,多的几十盆,拥拥簇簇的,少了也有几盆,有些盆子都已经破了,露出里面的泥块,可见主人也没怎么打理,但花草长得极其自然葱绿。

    讨海回来的家人,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休闲的时候,一家人一起坐在这里喝茶或酒,平看就是这些花草,往上看就是天空的一角。

    家是什么?家是港湾,家是一家人一起生活的气息之处。

    看完几栋蚵壳厝,黄一曦还是有点茫然,她不是历史学家也不是建筑学家,除了看懂这些房子是由蚵壳、砖石砌成墙,大面积的灰白色蚵壳与花白色花岗石、红色砖构成一幅幅色彩对比强烈、富有美感的图案之外,其它的她都不明白,更不明白这些村民这么热情是为了什么。

    “说了这么多,你们也饿了,我们也渴了,先去吃饭,刚才我已经让村里煮菜最好吃的嫂子做好饭了,今天我请客,吃完饭再说。”邱茜燕抬头看了一下天,太阳已经老高了。

    “别,有什么事你先说,不说的话我吃不下,我有点害怕。”

    虽然白吃谁不吃,吃了也白吃。

    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白吃的资格的。

    黄一曦腆着笑脸,多年不见的老同学,关系也不是特别好,突然间要请客,也不明白她在图什么,把她从头看到脚,她婚也结了不用随礼,家庭看起来也幸福不象要离婚的,家里什么都有也不象是要借钱的。

    “怕什么,就你这个年纪,在我们村,没有年纪相当的未婚青年和你匹配的,而且开玩笑,你家小白脸在谁敢动你。”

    邱茜燕口花花,“不过话说商洛宇你也真的没用,这么多年还没有抱到美人归。”

    “我虽说黑带带段,但我感觉我也打不过你,不然我是很想揍你的。”商洛宇看着自己的小身板,又打量一下这个腰圆膀壮的女汉子,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不行。

    “那是,一筐鱼两三百斤,我扛得动,你不一定扛得动。”

    邱茜燕丝毫不掩饰她对商洛宇的鄙视,“你个小弱鸡,放心吧,不会让你们杀人放火的,就是要你们帮忙打官司。”邱茜燕含笑地揶谕,妈祖娘娘真是灵应,她昨天刚去上香,早上就把这两个职业吵架的送上门来。

    一听说是要两个人擅长的事,黄一曦拍拍自己的小胸脯,松了一口气。

    “那我就放心了,我可不想刚吃完肉,接着就被揍。”

    知道邱茜燕有求于她们,又是专业范围后,两个人就放下心来好好地品尝一顿海鲜大餐,别说,这些鱼比家里和餐馆里吃的,味道更好。

第一百一十章 鹧鸪阿姨(三)

    只是经过简单的售票处理,烹饪手法也简单,白灼或小炒,味道却一点也不输给酒店大厨,蚵子煎,油淋大卷,就连这个季节很少见到大只的红膏蟹都有,只是邱茜燕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指着一盆手掌大的九节虾炒菲菜对黄一曦眨了眨眼,笑得很猥琐,“这盆是专门炒给商洛宇吃的,你就不要吃了,九节虾炒菲菜,男人都很爱。m.www.uu234.net”

    商洛宇表示惹不起,只能郁闷地摸摸脑袋。

    结过婚生过孩子的鹧鸪阿姨说荤段子,未结婚的两个人只能假装听不懂,不过黄一曦也不想太吃亏。

    “你们的海鲜这么好吃,是不是因为还没放福尔马林?”

    黄一曦眨眨眼。

    “肯定没放呀,要卖的才有这待遇,你们两个这顿,没收钱放什么,浪费,免费的当然能省则省。”邱茜燕丝毫不介意黄一曦的抹黑。

    两个人吃完饭,邱茜燕开始泡茶,刚才散去的鹧鸪阿姨又围了过来,未等她们两个发问,鹧鸪阿姨愁眉苦脸七嘴八舌地把事情来龙去脉全部说出来。

    白水州市政府搬过来后,整个东海片区全部纳入新一轮的城市总体规划,这里一整片都要拆迁,据说要开发酒店与商品房项目。

    鹧鸪村的人对住楼房没有一丝一毫和向往,一个年老的鹧鸪阿姨说着说着就抹着眼泪,“我们的先人住在这里,我们也在这里出生,也希望在这里老去,我们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日出讨海,日落回来,平房厝边头尾走动都方便,我们的子孙也一直住在这里。”

    黄一曦听了有点恻然,鹧鸪阿姨上山下海,走街窜巷,海里市井都能应付,尤其是年纪大点的鹧鸪阿姨,性子坚韧得如礁石上的海草,能让她如此失态的,可见心里如何看重。

    另一个头戴四五串层次分明的茉莉花、素馨花、含笑花、粗糠花还有宝石金钗看起来经济状况的鹧鸪阿姨说得很实际,“我们村都是渔民,这些厝大,有天有地还有埕,放渔网渔筐等工具开海蚵什么的都好用,套房对我们渔民来说高又不实用。”

    商洛宇和黄一曦对视一眼,“你们这片如果明清算起,算起来都是文物,又有独特的风俗习惯,应该保护才对,怎么会被规划拆了呢?”

    这话一出几个鹧鸪阿姨都愤怒起来,决定要拆迁的龟孙子一点也不考虑她们村的实际情况,她们要住楼房的话,自己有钱买,能买得起一艘船的,难道还买不起一套房子。

    事实上村里如果没有从事渔业的村民几乎都搬走了,他们走后留下的蚵壳厝没人维护,有几间已经成了危房,有些甚至倒塌了。

    说到最后,邱茜燕满怀希望地看着她们,“我们村里的人合计过了,想请你们帮我们官司,我们不想这片地区被那些龟孙子毁了。”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这个地方养活了他们祖祖辈辈人,她们也希望完整地交给子孙后代。

    邱茜燕找黄一曦和商洛宇并不是心血来潮,白水州电视台播映了商洛宇几次,她们做事时电视上播映,邱茜燕就自豪地提起这个是她的同学,谢永辰的案件在电视台播映后,她们也看到了,一起商量一下,觉得找商洛宇黄一曦两个人靠谱而且有点影响力,一般律师没有名气只怕打不了。

    黄一曦两人这才明白他们两个人进村村里人嘀嘀咕咕的原因,也是,就算她们两个长得出色些,这村也不封闭,哪里会这么好奇。

    商洛宇和黄一曦对视一眼,没有立刻答应邱茜燕,但也答应要仔细研究一下,并让邱茜燕去统计一下愿意委托的户数。

    邱茜燕已经十几年没看到黄一曦和商洛宇眉来眼去了,现在看来,还真是辣眼睛。

    “又来了,你们两个人呀,每次就是这么粘乎乎的,都十几年到现在也不腻。”邱茜燕抚额长叹,“话说商洛宇你还不想抱得美人归呀,你是不是九节虾炒韭菜吃少了?”

    邱茜燕的剽悍商洛宇早就领教过,只是现在结过婚生过孩子的她更让商洛宇招架不住,

    商洛宇皱着眉头,委屈万分,“小曦她欺负我,老说我不行,你得帮我正名。”

    你行不行我真不知道,别看黄一曦打起离婚强奸卖淫这种官司说起专业名词一点也含糊,可现实中还是个乖乖女,让她象邱茜燕这样接这个不要脸的人说的话她还没有这个胆,因此她绷着脸硬邦邦地回答,“听邱同学的,有病你就吃药,没事多喝点水。”

    “真不知道哪个混蛋说的要多喝水,多喝水多喝水,就白水州那个漂白味道那么重的自来水,喝多了只怕病更重了。”

    “……”

    邱茜燕又和黄一曦说起班上同学的近况,提起旧事,又说起陈飞雪她们几个当年针对她的情况,说陈飞雪未今未嫁,对商洛宇还是余情未了。

    “我就不明白了,我当时刚转学,和商洛宇也没有来往,她们怎么就针对我了呢。”说起当年的事,黄一曦还是耿耿于怀。

    “拉倒吧,你还没来学校,就已经和商洛宇对上眼了。”邱茜燕毫不留情地吐槽。

    “胡扯!”黄一曦睁大眼睛,她还是转到这个班级两个多月,有一天英语老师上课提问,她听不懂时看到商洛宇提示,才注意到商洛宇的。

    “怎么胡扯了,你骗其他同学可以,骗我不行,那天暑假在南门那里,你们一个在城墙上,一个在下面马路上对看,我在第九码头那里都看到了,还有证据。”

    邱茜燕示意自己的大儿子去搬老照片,她翻开少年时期的相集,指着一张相片对黄一曦两个人说:“那年我外省的亲戚来白水州,我爸的渔船在第九码头靠岸,我带我亲戚去那里玩,我亲戚带着相机拍摄,就照到你们两个人了。”

    南门的古城墙上,一个英俊的少年坐在上面往下望,旁边还有几从狗尾草,他的视线所到之处,一个穿着浅蓝色海军领连衣裙的少女牵着一辆自行车,正抬头看着他,拍摄的人是侧面拍摄的,两个人的旁边,一束斜阳,两个人宛然发着光。

第一百一十一章 鹧鸪阿姨(四)

    这张相片真美,都可以做电脑屏保了,商洛宇自恋地想。www.uu234.net

    黄一曦却没有印象,她回想一下,当时她刚到白水州,骑着自行车走街串巷熟悉这个城市,也几次经过这里,当时第九码头除了渔船货船还有客船,她也停下来参观过,可是那时她真的不认识商洛宇。

    拍摄者的角度很巧,这张相片怎么看两个人好象含情脉脉对望,一张相片上满满的“爱情”。

    “当时你一直说你不认识商洛宇,我们几个人都觉得你很虚伪。”邱茜燕有点不好意思,少年时不成熟,班上几个女同学又对商洛宇有点好感,都不喜欢黄一曦,大动作没有,小动作不断。

    黄一曦觉得很冤枉,“我那时真不认识商洛宇,阳光照射下,我往上看商洛宇的脸是黑的,根本没看清楚是谁,也想不起有这一情景。”

    “可我记得你。”商洛宇慢吞吞地说,手却快速地抽走那张相片,他那时也是刚到白水州,离开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有点不开心,坐在城墙上时一眼就看到黄一曦,那一眼,就是一生。

    过后的几次巧遇,都是他特意留意跟踪的,只是少年时他根本没想到其他同学会留意到他的行动,导致成了全校早恋新闻。

    “话说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还不结婚吗?你们看看,我儿子现在已经小学一年级了,二儿子也到了打酱油的年纪了,你们再不结婚,等你们生了孩子,我都当奶奶了。”

    邱茜燕打击加炫耀,哈哈大笑,她初中毕业就没有继续念书了,比不上黄一曦,不过读书不行赚钱和生孩子行呀。

    “……”

    能生了不起呀,母猪都能做到的事,黄一曦心里疯狂地念着,别说,邱茜燕长残了,两个儿子倒是挺好看的,很萌,要不是怕有个怪阿姨称号,她也上前揉揉他们的脸。

    还是算了,压抑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思,黄一曦一翻白眼,“你还不快点去撬海蚵去,我们吃饱喝足,告辞了。”

    两个人走出鹧鸪村,才开始说起邱茜燕委托的事,要不是碍于同学情面,黄一曦不想接这个烫手的山芋,这年头,行政官司不好打呀。

    行政案件就是俗话所说的民告官,古往今来,民告官下场都不好,大清律例规定,民告官,如子杀父,先坐笞五十,虽胜亦判徙二千里。

    现在虽不至于如此,但普通公民与行政主体的地位悬殊。而且现行体制下,人民法院受制于地方。不仅行政审判、民事审判甚至刑事审判都受制于这种环境。行政案件有案不收、有诉不理的现象十分普遍。

    向上告有多难,黄一曦才刚刚体会到,一个律师事务所无理的规章制度,她表面都得遵守,真要告白水州市政府,那可真是,又捅了一次天。

    商洛宇倒是乐观,“行政案件没什么可怕的,而且现在风向不一样,2014年和去年对我国《行政诉讼法》两次修订修改幅度大、涉及面广,增加了很多便于群众维权的措施,意义重大,影响深远。

    而且前不久,我可是听到中院说今年行政案件不多,案件不够目标他们也很头疼,巴不得我们前去立案,越多越好,行政庭长还和我开玩笑,说案件诉讼费用他都愿意倒贴。”

    白水州地处东南沿海,南方人胆子小又灵活,少做官多经商,有那个闲功夫都在想方设法挣两个小钱,很少人会想去用胳膊扭大腿,所以商洛宇说的行政庭庭长担忧黄一曦是相信的,

    行政案件受理费便宜,一个案件就50元,能打得起官司的,也不差这50元,可问题不在于这50元。

    商洛宇几经开解,黄一曦还是忧心忡忡,“据我所知白水州拆迁案件的官司不多,少数的几个是对拆迁补偿和安置不满的,诉征收决定违法的好象没有,而且鹧鸪村又很特殊,我怕我们官司还没打完,征收决定出来之前,很多房子早拆完了。”

    邱茜燕想保护鹧鸪村是因为感情,但商洛宇和黄一曦想到却是这片土地上建筑的历史价值。蚵壳厝建筑有浓厚的民俗气息、丰富的美学、工艺学知识,是古代白水州州对外贸易的产物,见证着白水州辉煌历史。

    历史有名的人间四月天那对夫妻,一生都在致力保护京都古建筑,得知京都两段城墙被拆后,梁大师跪地不起,抚墙痛哭,闻者无不叹息。

    即使是小市民、小律师一枚,对于这片生长的土地,两个人也想做点自己为所能及的事。

    “放心吧,他们动作不会这么快,现在只是放出风声而已,真要去拆,邱茜燕她们村子里的人也不吃素的,先别想这些了,为了庆祝你刚打赢官司,明后天我们找个山庄去休息两天吧,大后天就得去榕州市参加辩论比赛了。”

    商洛宇表面很轻松,心里也很沉重,打这个行政案件,压力哪里只有法院一方呀,而且,法院喜欢的无伤大雅的小案件,这个案子,只怕有他们头疼的时候呢。

    想到邱茜燕曾经说过她们村子从不进小偷,因为进去的小偷没法出来,只要一发现不对,全村人都会参与围堵,黄一曦放下心来,

    拒绝了商洛宇的提议,“不行呀,我明天要回老家。”

    黄一曦看到商洛宇一幅你不想理我就不用找个烂理由推掉我的样子,虽说觉得自己不心虚,可还是心软地把回老家拆墓的事情说了一遍。

    当时黄一曦的大伯母来白水州时,说一个月就要把墓迁好,实则哪有那么赶,不止是坟墓,房屋,还有田地等等,整个拆迁是大工程,规划完也得画线测量,做动员选择赔偿方案签拆迁协议安置拆迁人员等等。

    也就是林舒芳和黄一曦,听人说话实打实的认为都是真的。

    不过时间也不多,最晚农历七月就得全搬走。

    黄一曦的祖宗坟墓在黄一曦爷爷等人策划下,全部搬到一起,听大伯母说,弄了个大地方,成了家族坟墓。

    听她口气很是自豪。

    “那我送你回老家吧!”商洛宇可怜兮兮地看着黄一曦。

    “不行呀,我妈也会一起回去。”黄一曦嫌弃地撇撇嘴角,说什么送你回老家呀,马丹你会不会说话呀。

    商洛宇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黄一曦没说的时候他没感觉,这一说,他好象真说错话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回乡迁墓(一)

    “那我让小吴送你们吧。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

    看到黄一曦还要拒绝,商洛宇使出杀手锏,“你看看,天气预报说晚上到明天有大雨,阿姨会晕车,你还得拿许多东西回去,搭车不方便,要是担心不好交代,你就说是叫快车的吧。”

    “天气预报都不准的,现在太阳还那么热。”不过黄一曦想想也是,这次回去,母亲肯定买了许多五果六斋和糕饼,还有香烛纸钱,如果乘坐公交车还得转车,到镇上如果叫不到车还得走一段路,单靠她一个人只怕拿不动。

    “我难道这么真的见不得人吗?”

    商洛宇很不开心,到现在他和黄一曦也没取得多大的进展,到现在还没有到见家长的时候,

    你见不见得人你心里就没有点b数吗?

    “……”

    商洛宇是送黄一曦到家门口才恋恋不舍地回转。

    黄一曦还未进家门,又看到莆阳阿姨李红霞在家门口站着,还一手拉着妈妈正哭天抹泪。

    黄一曦抚额,“妈,李阿姨怎么了?有什么事进门再说吧。”

    上次陈丽花来闹过,黄一曦看到左邻右舍都有点头疼,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群人这么闲,没事就来聊天,还好这个时间,那些当妈当奶奶都去学校和幼稚园接孩子放学,此时小区内静悄悄的,没什么人。

    李红霞看到黄一曦,就象看到救星一样,“小曦,你要帮帮阿姨呀,你不帮阿姨,阿姨就没命了。”

    看到李阿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可惜她莆阳腔太重,黄一曦也听不懂,只能让妈妈把她拉进家门,让她们先谈谈她再问妈妈。

    趁着妈妈和李阿姨谈话,黄一曦先把饭做了,又把花花和黄黄喂了,好几天没空和花花玩,花花气得大叫,还伸出爪子挠了黄一曦几下。

    “你这没用的小东西,连个家门都看不住,还不如杨奶奶家的那只鹅呢,脾气对我倒是很大。”

    黄一曦指点花花,原本倒出来一捧的小鱼干又收回一小半,索性还扔几条到自己嘴里。

    花花如果是小孩子,就明白这世上有种小孩子是别人家的小孩子,有种宠物也是别人家宠物的道理,不过她现在也听不明白黄一曦到底在埋怨她什么,只能当做这个不靠谱的铲屎官时常抽筋了。

    倒是黄黄叫了几声,大意是解释李阿姨常来,不是坏人吧,黄一曦也不怪他,摸了摸他。

    花花又气得大叫,明显重男轻女吧,怎么对她态度那么差。

    林舒芳买的东西零乱地放在厨房吃饭的桌上,黄一曦只能认命去整理,过了一会儿,林舒芳才过来,心情沉重得很。

    “妈妈,你怎么买七娘妈亭轿了?”

    黄一曦指着林舒芳买的金纸堆里,有点奇怪,里面竟然放着七娘妈亭轿。

    “明天迁墓是七月初五,再过两天就是七娘妈生日呀。”

    林舒芳倒觉得黄一曦是大惊小怪,“你工作到傻了?”

    黄一曦抓抓头,这年头除了农村,还有多少人管农历的,象她这样自由职业者,除了见公检法的时候要算一下星期几,其他时间7*24,全年无休。

    不过,她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就算是七月初七,你为什么买七娘妈亭轿呢?”

    七夕农历七月初七是民间传统的“七夕节”,又称“乞巧节”。

    在白水州,并且传说七月初七是“七仙女”的生日,因而民间把这一天称做“七娘妈生”。

    在白水州,七娘妈也就是床母,看管孩子的,孩子出生后的第一年,头一个“七夕”要做“新契”,意为新拜“七娘妈”为义母(闽南话称“契母”),并于当天解去新生儿于端午节系于手腕上的“续命缕”(用五色丝线搓成)。

    到了十六岁,当年的“七夕”要“洗契”,意思是对其长大成人、与“七娘妈”脱离关系进行洗礼。

    黄一曦从小到大都弄不清楚,七仙女是不是织女?如果是,她连自己的孩子都看管不好,又怎么看管别人的孩子,不过这话也就是在她脑子里想想,她要是说出来,估计会被奶奶打死。

    “我还是不明白,我不是早就过了十六岁吗?我们好象很多年没买了,就算你要孝敬,也只需要买“七娘轿”呀。”

    据说,七娘亭的流传源于宋代。《东京梦华录》记载:“七夕以锦绿结成楼殿,陈设花果……设坐具以祀牛女二星。”七娘亭也许源自于此。

    “七娘轿”和“七娘亭”保留了民间纸扎艺术的精巧,尤其是“七娘亭”更是别致,比较讲究的亭中还扎有彩绘的“七娘”泥偶,煞是雅观。

    在白水州,生女儿只能也只需要买“七娘轿”,生儿子的,才需要两样都买。

    “这熊孩子真是蠢死了。”尽管心情沉重,林舒芳还是噗呲笑出声来,“谁说要买给你的,这个是买给黄向东和黄向西的,你三婶老是说乡下的不好看,这次刚好要回去,我就顺手买了两套。”

    看到母亲笑了,黄一曦才放下心来,她怎么会不知道林舒芳买这个的用意,只不过彩衣娱亲而已。

    林舒芳笑了一下,眉头又皱起来,低声地告诉黄一曦,“你李阿姨又被张伯伯赶出来了。”

    “不是住院去侍候了他那么长的时间吗?”

    黄一曦不解,张伯伯看起来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怎么病好了一出院又赶走李阿姨呢。

    林舒芳心情很复杂,“病没好,已经是绝症了,住院没什么用了,回来只是安度最后时光而已。”

    张力大黄一曦父亲黄海山二十几岁,在单位的时候对黄海山照顾有加,当时林舒芳要调到白水州市区,张力虽然退休,因和帮忙调动的人有些渊源,也帮说了一些话,这些事张力本人从未说过,可是黄海山林舒芳一直记在身上。

    “都要走的人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说要离婚,又把李阿姨赶出来了,刚才我去买香烛回来,看到李阿姨在八卦沟那里徘徊,要不是我经过,只怕跳下去了。”

    都说人要死,其言也善,但也说人死前很反常,林舒芳絮絮叨叨,叹了一口气。

    “人说棺材未盖上,夫妻出什么事都不意外,我可算是明白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回乡迁墓(二)

    黄一曦不知道为什么对李阿姨的事没什么触动,大约是她未走入婚姻生活中,或许是李阿姨给她的印象一直不好,她对李阿姨的事也没什么同情心。m.www.uu234.net

    这世上论要哭的,林舒芳应该是其中一个,她少年丧母,父亲在那十年浩荡中也走了,中年丧夫,可以依靠的丈夫因为一场不知道是不是意外的车祸走了,而如果按照当今的习俗,只有一个女儿,她又是老来无子的人。

    可是林舒芳从未在别人面前主动提起自己的不幸,更不会上门哭诉。反而力所能及地去接济别人。

    而且李阿姨的事,在黄一曦记事的时候,她就是这样上门哭诉一顿,吃完饭,拿点东西回去,就没有消息了,再来的时候,又是如此。

    既然如此不幸,为什么不去改变,几十年如一日都是这些事,也就只有林舒芳才受得了她。

    “小曦,李阿姨没地方去了,我明天……”林舒芳期期艾艾的,找黄一曦拿主意,没有一点底气。

    好象她才是女儿一样。

    “她儿子呢?”

    如果张伯伯要离婚,不太可能留她儿子在家吧。

    “带着他老婆孩子去他丈母娘那里了。”

    这儿子养的,还真是好笑了,自己带着老婆孩子走了,把老妈扔下了,要不是林舒芳,这会应该在八卦沟捞人了吧。

    林舒芳当时看到李阿姨时李阿姨就扑了上来,那边热闹地方林舒芳没有问,没想到到了门口李阿姨就哭了,之后黄一曦都知道了,她看着黄一曦打开的袋子,那是刚买的一些糕点,全变形了,她手拨了拨,刚才只顾着和李红霞拉扯,都掉到地上碎了。

    只不过林舒芳不会这么说,“虽说是亲家,不过也没人把妈带去丈母娘那里住着,所以她儿子说起来也没错,你陪李阿姨吃饭,我再出去补点。”

    不是说养儿防老吗?黄一曦心里腹诽着,不过这是别人的事,犯不着她和妈妈顶撞,气着自己的妈妈。

    “妈,算了,你看都下雨了。”

    黄一曦指着天井下刚湿的地,“这么晚这个天气你还是别出去了,我明天早上出去经过潘山时再停下买绿豆饼吧。”让她陪李阿姨吃饭,她宁可自己去买。

    别说,今天天气预报挺准的。

    “那我明天?”林舒芳其实挺想回去的,她许久没回去了,村里还是有几个熟悉的姐妹可以聊天,明天又是大日子,可总不能把李红霞一个人放在家里,要是把她送走,万一出了点事怎么办?

    死人总不如活人重要。

    黄一曦觉得李红霞并不是真的想死,不然她那个儿子就真的放心扔下老妈一个人,看她在家门口哭诉的样子也是看到黄一曦才开始,应该想到要赖在家里并且让黄一曦帮忙吧,可她又舍不得出钱委托才出此下策。

    “你就留在家里吧,去迁墓的事你也不适宜参与。”黄一曦挥手。

    “那你爷爷奶奶那里他们问起要怎么说?

    ”林舒芳担心的是这个,回去的东西除了摔碎的那些,她全买好了,她就是回去也是帮忙大嫂煮下饭,也不会去坟墓现场。

    黄一曦想了一下,说什么也不合适,好在这日子也是迁就几个堂哥的,不是她定下来的。

    “就说你出去买东西时下雨,又没地方避雨,淋着感冒发烧了吧。”

    林舒芳想想也没其他的办法,只好默默地点点头。

    晚上的雨越来越大,风雨落在瓦片上啪啪地吹,还好前几年修屋顶的时候,顺便把木窗换成铝合金了,要不然这天气也够呛。

    白水州对面是夷州,台风要登陆的时候都得先袭击夷州,再过来白水州,哪怕是风再大,二次登陆的威力也小了许多。

    也算是风调雨顺多年,要不然黄一曦她们住着这些几十年的老房子只怕早就遭殃了。

    半夜的时候黄一曦起来去后面的小天井通了几次水道,又把爸爸生前最爱的几盆君子兰抱到走廊上。

    这几盆君子爸爸在的时候开得很好,他走后都已经枯萎了,林舒芳舍不得扔掉又抢救过来,最近还多长了几枝,林舒芳可宝贝得很。

    经过妈妈房间时,里面还听到说话声,李阿姨好象又哭上了,黄一曦重重地咳嗽两声。

    第二天早上,大约是一夜不眠,林舒芳起床的时候咳嗽了半响,摸下额头温度还真的有点高,整个人恹恹的,黄一曦拿给她药也不吃,只是担忧地看着雨天,催促黄一曦吃完饭就走。

    黄一曦刚打开家门,就看到商洛宇的助手吴令伟已经站在门口,正和黄黄紧张地对视,看到黄一曦赶紧叫救命,“黄姐,你家的猫狗都很聪明呢,我把古龙早餐肉包扔给它它也不吃,说起你的名字倒是停了下来。”

    这倒是,黄黄和花花知道黄一曦母女俩喜欢安静,都很少出声,大半夜有时小区的狗吠个不停,黄黄提醒一下听到让它不要再叫就会安静下来。

    “还好你进来了,帮我把东西搬出去。”从家门到车子可以掉头的地方有一段距离,黄一曦正想出去叫小吴进来,这下省事了。

    “是商哥叫我进来的,商哥说要是我让你动手就削我。”

    小吴半委屈半不余其力地替商洛宇刷好感。

    黄一曦赶紧看向家里,还好林舒芳此时正和李红霞谈话,没有跟过来。

    吴令伟是特种兵出身,也是去年退役的,有事的时候和商洛宇律师事务所的危文武(大家都叫他斌哥)一起做些律师不方便的事,比如调查或者偶尔跟个人什么的。

    上次陈大丫的案件就是他们俩帮忙的,和黄一曦也打个几次交道,他又是自来熟的,一见面就很熟捻,要不是黄一曦制止,他都嫂子嫂子叫上了。

    吴令伟个子非常高,手长脚长的,平时跟着商洛宇后面就象保镖一样,现在也发挥他的特长,黄一曦以为至少要来回两趟的东西他一个人搬了四分之三。

    黄一曦轻松地拿着剩下的东西正想走,又被林舒芳叫住,“我没去,你奶奶只怕会意见吧?”

    黄一曦看着妈妈眼角下乌青一片,就这么一点小事折腾了她一晚上还病了,可见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放心吧,老家人那么多,你去也就是一个吉祥摆件,再说了,我奶奶对你的印象你还不清楚?我奶奶这辈子就没有对你满意过。”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回乡迁墓(三)

    林舒芳原本有点舍不得女儿一个人回老家的心情顿时都消散了,赶紧挥手让她走,别说,有个职业吵架的女儿,看她她怼别人是挺爽的,可是偶尔怼自己就一言难尽了。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

    这一耽误,黄一曦到停车的地方一看,吴令伟已经不见了,只看到商洛宇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对她傻笑。

    “你怎么知道我妈不去?”黄一曦有点诧异。

    “不是,我刚才和小吴一起过来的,正要离开,小吴给我发信息了。”商洛宇老老实实地回答。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说的,黄一曦坐在车里,吩咐商洛宇到城郊潘山那里,就是殡仪馆过去一点的地方,菜市场门口停下车,她奶奶认准了那个地方的绿豆饼。

    商洛宇和黄一曦两个都不喜欢绿豆饼,但白水州人都很喜欢,黄一曦的奶奶更是如此,老是说老家做绿豆饼的人没有诚信,用豌豆馅冒充绿豆馅,黄一曦心里认为以奶奶的舌头应该吃不出差别的,不过懒得和她计较。

    在菜市场门口停稳,黄一曦进去,刚好加工绿豆饼的店早上第一锅做好的绿豆饼刚出包装,摸一下还热乎呢。

    想到早上还没吃早餐,黄一曦让店家单独拿了一封,又让店家把五十封绿豆饼放在一大袋子里,另外单独包了五份十封的绿豆饼。

    一大早有了这么大的一单生意,店家乐得嘴都歪了,他家绿豆饼价格便宜,抹掉零头是不可能的,他又另外拿了两封包括黄一曦刚才另拿的一封算是送的,黄一曦也不客气,都是老顾客了,每年清明回家扫墓都是从他这里买的。

    商洛宇跟了进来,和店家一起把一百封绿豆饼送上车,黄一曦让他把分开装的放到车后箱里,里面还有林舒芳交代的一袋东西。

    两个人都没有吃过早饭,黄一曦顺手在路边买了两杯豆浆,两个人在车上就着豆浆一起吃了一封绿豆饼,或许是刚出锅,或许是许久没吃的缘故,或许是有情饮水饱,那绿豆饼味道倒是不错。

    等到发动车子,商洛宇才问黄一曦,“你买这么多绿豆饼,是要村头分村尾吗?”

    的确是多了。

    黄一曦想起自己的奶奶。

    “唉,真是一言难尽,我奶奶这人嘛,东西到她手里就再也出不来了,所以我妈每次都吩咐我,另外买一些还有她自己买的海产品干货,一起放后箱里,送给村里有交情的人家。”

    有人万金,没人称心,谁家没有糟心的事呀,商洛宇倒不惊讶,只不过这么多年来,黄一曦一家人很少说起她老家的事,商洛宇至今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怎么说呢,黄一曦叹了一口气,想到奶奶的极品奇葩事,这次商洛宇送她回去,她也不好意思马上赶他回来,提前告诉他,让他也清楚一下如何应付她奶奶。

    “我爷爷这人没什么可说的,善吃善做,大家叫他老黄,真的和老黄牛一样,有事就做,有饭就吃,没饭也不会吭声,我奶奶就一言难尽了,我好象从没讲过,为什么我爸那样的孝子会让我妈带我转学,且从来没有让我奶奶来白水州的原因吧?…….”

    黄一曦的奶奶俞美清,从小到大的性格特别要强,要强倒是没错,可是太要强了性格就变成孤拐了。

    单是这样就算了,俞美清特别的重男轻女。

    她重男轻女到什么地步?

    黄一曦的父亲黄海山上有黄海田哥哥,下有黄海川弟弟,还有两个姑姑,只是俞美清重男轻女,对两个女儿从小打骂有,吃喝没有,两个姑姑这样子自然嫁不到好的人家,也很少回娘嫁,一回来俞美清就认为她们是养老鼠咬布袋,回来挖娘家的墙脚,久而久之,就不来往了。

    俞美清对自己亲生的女儿如此,对黄一曦这个孙女就更差了,商洛宇以前经常在黄一曦家里,也知道黄一曦的父亲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她的伯伯和叔叔上了几年学不喜欢读书就不读了。

    而俞美清却一直认为,二儿子能上大学有一份好工作是大儿子和小儿子牺牲自己去换来的,黄一曦的父亲出息后应该把这一份恩情回报给他哥哥弟弟的儿子身上。

    等到黄一曦的伯伯和叔叔各生两个儿子,俞美清重男轻女就更明显了。

    四个孩子的学费都是黄海山供的,黄海山也因此三十一岁才结婚,这个年纪放在现在也不算什么,放到村里有十六岁结婚的的情况就严重了,当时很多人想不明白,黄海山人长得不错,工作也不错,家里也不是穷得揭不开锅,怎么会年纪这么大还没有结婚?

    无非一个字,穷。

    那时黄海山被俞美清吃得死死的,整个人就是过路财神,每个月的工资都被俞美清拿走了。

    等到生下黄一曦这个女儿后,俞美清的这份偏心就更明显了。

    这种大家庭,照理来说有了四个男孩子,就只有黄一曦一个女孩子,就算不宠也不会不疼,可是俞美清就是不喜欢黄一曦。

    黄一曦刚生下来的时候,她天天指派林舒芳干活,把黄一曦扔在一边,农村苍蝇多,一直吮黄一曦,她自己不搭理,也不许旁边的人管。

    黄海山和林舒芳一个是孝子,一个是包子,可是他们毕竟是当父母的人,又只有黄一曦一个女儿,在磕磕绊绊中,黄一曦长到六岁。

    六年那年,俞美清看到黄一曦在不管不问中也长大了,黄海山又遵守国家政策不会再有儿子了,有一天,就趁着黄海山和林舒芳不在,从山里抱来一个男孩子,又贴了人家五十元,把黄一曦换给那户人家。

    还好黄一曦的堂哥黄一鸣心疼黄一曦,偷偷地跟了几十公里的路,记住那一家的位置,又跑到白水州,把黄海山找回去,又把黄一曦给抱回来。

    那一次的结果是黄海山和林舒芳和爷爷奶奶分家了,可是分家后俞美清还是妖蛾子不断,整天说黄一曦是个女孩子,不用吃穿那么好,不是骂就是拿,还一直说黄海山不孝是林舒芳挑拨的,林舒芳也忍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回乡迁墓(四)

    黄一曦上初一的时候,音乐老师有一台钢琴,黄一曦特喜欢,音乐老师也觉得她乐感好,手长适合学这个乐器,但她知道家里的情况,从不吵不闹,只能等着下课放学后去音乐老师那学,可家里离学校远,放学后学完再走到家,已经天黑许久了。www.uu234.netwww.uu234.net

    黄海山知道后,心疼女儿,可一架好的钢琴要两万多元,普通一点也得六七千元,黄海山和林舒芳为了大家庭身边都没有那么多钱,黄海山的一个同事知道后,恰巧她家买了一架钢琴,就把女儿原来用的电子琴送给黄一曦。

    黄一曦有了那架电子琴,不知道有多宝贝,可是没想到的是,俞美清有一天撬开黄一曦的房门,把那台电子琴抬走卖了,所卖的钱给黄一曦的堂哥黄一雷结婚时添彩礼了。

    再包子的人也忍不住了,四个侄儿都长大成人了,就算是报恩也该报完了,而且那电子琴,还是同事送的。

    林舒芳嫁进门来任俞美清折磨也没吭声,可这一次是关自己女儿的前途,林舒芳就找俞美清,哪知道俞美清振振有词,说女孩子是别人家的,读书干么,浪费钱财,还想学什么钢琴,是那块料吗,黄海山是倒房的,以后她们死后不还得靠侄子祭祀,家产都是侄儿的,一架电子琴算什么。

    那次实在太伤黄海山和林舒芳的心了,黄海山就把黄一曦母女安置在白水州,也很少回去,他过世前也一直说过,如果他有个万一,就不落叶归根了,如果买不起坟地,让林舒芳把他随便埋在白水州家门前的菜地里,他不想女儿每年辛苦回家扫墓。

    黄海山这么说,实则是怕黄一曦回去后让奶奶欺负吧。

    黄一曦缓缓地说起奶奶和她一家的恩怨,声音越来越低沉,如果说是恨她吧,可毕竟是生养父亲的人,如果说不恨她吧,这么久了也以为过去了,可是一说才知道,一直在心里。

    “我后来再也没有摸过钢琴,我们老家知道这些事的人,都让我妈妈看开点,好象不看开,就是我们母女心胸狭窄一样。”

    黄一曦苦笑,“其实我几个堂哥对我也不错,我爸走的时候,你也看到了,他们和亲生儿子没什么区别,如果说要供我四个堂哥读书,我爸和我妈都是愿意的,可这么被我奶奶一强迫……”

    商洛宇明白黄一曦的感受,“你们愿意主动帮他们是情份,这被你奶奶这么一搅合,就成了该认份,情份也没了。”

    黄一曦赞同,“说起来,她这辈子也是可怜,都不是为了她自己,可是她这么作,自己过得不开心,也不让别人好过,就算我大伯母和三婶这两个得了好处的,也不感激她。”

    看到商洛宇不解,黄一曦解释说:“你想想,她对我姑姑两个亲生女儿都这样,对我这个亲孙女也不好,对大伯母和三婶两个能好到哪里去?”

    商洛宇想到黄一曦差点被卖到山里去,就一阵发冷,如果那时候,俞美清的计划成功了,那么他这辈子都有可能不认识黄一曦了。

    他摸了摸黄一曦的头,“别难过,不是有血缘关系就是亲人的。”

    血缘这关系真不好说,如果真有这关系,那么多家庭互相伤害的案件是怎么发生的?

    在商洛宇看来,就算有血缘关系,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之所以关系好,都是在漫长的时光里,互相敬重和爱护而产生的。

    卢思浩说过“三观不同,一句话都嫌多。人和人之间一定存在磁场这回事,沿着三观向外辐射。有人说了千句还是拉不近距离,有人坐在对面不说话也不尴尬。你一个眼神,他大概就懂了。

    频率相似的人顺其自然就会聚在一起,磁场不合的人讲几句话就像在翻山越岭,你始终到不了。

    ******

    武荣市有八乡三十二里。

    八乡是:唐安乡、太平乡、金鸡乡、怀德乡、从政乡、唐兴乡、归善乡、德教乡。

    三十二里名字更为文雅:有修文里、昭文里,崇化里,遵教里,灵感里,嘉禾里,趋庭里,崇和里,太平里,清风里,崇安里,由风里,民寿里,崇仁里,丰年里,依仁里,礼顺里,清歌里,仁德里,经善里,崇顺里,归化里,崇顺里,田和里,兴集里,钦里风,清化里,长乐里,常安里,崇教里,福兴里,福兴里。

    黄一曦的老家在唐安乡崇仁里。

    唐安乡系内陆盆地,境内山明水秀,土地肥沃,气候温和,四季常青,林茂果盛,粮丰畜旺,素有“唐山人心安之乡”美称。

    古诗赞曰:“炉峰起伏对仙台,一濂溪水雁南回,斜日天际浮红彩,满眼绿畴染红苔,最是吾乡风光好,如今仿佛画图开”。

    商洛宇车子开得很慢,他不时地抬头左右看下,与黄一曦的介绍一一对应。

    黄一曦老家所在的村在镇区对面,中间隔着一条河,这条河无名,从山里流下来的水经过这条河汇入白水河,也算是白水河的一个支流源头。

    以前交通不发达时,村里人要到镇上办事买东西,平时都是涉水而过,溪流宽有几十米,水很清澈很浅,有石墩排着跨过,可以不湿鞋地走这边走到那边。

    下雨的时候溪水瀑涨,但仍不是浑浊的水,依然是深绿的,漫过了石墩看不清位置,要过去的人往往要手脚并用。胆子大的人为了省一毛钱的渡船费脱着鞋子,有袋子的话放在袋子里,没袋子有鞋带的有的系着挂在脖子上,如果是薄薄的凉鞋或拖鞋,有的干脆插在裤腰上,估摸着位置摸索着过河。

    来来往往的人不少,过河的姿势过得漂亮的,大凡能得到几声喝采,走过的人也往往得意洋洋,好象做了一次高难度的表演。

    要是一不小心掉下去,看到的人全都哄笑起来,欣赏落水者的狼狈,大凡掉下去的都能自己爬起来,如若情况较为紧急的。

    一定有一两个大笑之人冲过去,也顾不上脱衣,一下子去把落水之人捞上,此时河水虽然湍急,但从未有吞人之过,倒是夏日里那风平浪静之时,游泳之人惬意之时,往往静悄悄地吞掉了几条人命。

第一百一十六章 回乡迁墓(五)

    “当时真有一条大河波浪宽的感觉,现在却只有一条小河流了。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

    黄一曦指着一条不到一米的狭小溪流给商洛宇看,水沟旁边许多荒草摇曳,仿佛在诉说当年的胜况。

    “工业化的发展和天气变化导致的原因,很多地方都是这样。”商洛宇说了所有人都知道的理由。

    经济的发展不应该以环境的牺牲为前提,这要是三婶知道了,肯定会笑话她小人谈国事。黄一曦想了一下就放开了,继续介绍自己的老家。

    唐安乡人口多,土地少,好在气候好,一年两季水稻一季麦子,在计划经济那些年,大家也能填饱肚子,因为土地少,都是种水稻和地瓜,只有小溪的两岸的沙地,能种些甘蔗红白萝卜等,反而成了孩子们的乐园。

    现在经济好转,村里的青年壮年都出外打工,剩下的都是老人孩子,最多种点青菜花生地瓜,很少人种稻子,一眼望过去,田里荒废了不少,零星几畦成熟的稻田,金灿灿的,象百家衣上的补丁,又象癞疥头上的头发,一窟一窟的。

    唐安乡黄氏家族为首,除桑莲寺的祖先外,尚有知名人物有黄长进,明嘉靖年间组织明兵抗倭有功,被封为“北击右军都督”。

    黄氏家庙古建筑群至今保持完整,还是市保护文物,当地风俗也多。从年头到尾,有许多活动,割香、攻炮城等等。

    说起小时候的趣事,黄一曦如数家珍,即使在贫穷肚子饿的时候,偷了路边几个青色的小西红柿,黄一曦说起来不是怪家人对她的不好,让她吃不熟的有毒西红柿,而是对主人的愧疚,甚至那酸涩麻的感觉,她说起来都有几分怀念。

    黄一曦以前很少对商洛宇说起老家的事,就是吴美丽那个爱说话的人在商洛宇面前也不会多说。

    商洛宇一直以为,童年对黄一曦来说是灰色的甚至黑色的,所以也不敢多问。

    现在突然看到黄一曦柔和的神情,突然间明白,象黄一曦这样的女人,哪怕是有多不好的地方,她记得最多的地方依然是美好的,这样美好的姑娘,他如何能不珍惜呢。

    他觉得她很傻,可是又一想,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现在也不可能陪在她身边了。

    从唐安乡中心往黄一曦的老家崇仁里,公路走的话刚好半个圆,经过三个村庄。

    车子刚进村口,黄一曦就看到大道的路边一溜的小摊,往常只有在过年和佛生日才有这样的景象,她爷爷黄志新背着手在进村的大道上走来走去,还不时抬头看着村后面的山。

    黄一曦刚下车,还未和爷爷打招呼,俞美清已从旁边小路窜了过来,脸臭臭的,好象早上起来没洗过,“查某人这么臭肉,几点起来这么晚了才到。”

    黄一曦刚想打招呼的心就象商洛宇现在的车----熄火了。

    倒是黄一曦的爷爷黄志新开口训斥,“你个老婆子不去杀鸡跑来这里胡说什么。”

    又转回来对黄一曦说:“你奶奶老糊涂了,你不用和她计较。”

    对于俞美清的话,黄一曦已经习惯自动屏蔽,自懂事到现在,从没有听到她对她说过什么好话。

    勤快干活她嫌会损坏东西,读好书她都会骂说读书有什么用,嫁有钱人才有用,黄一曦做得再好,她都有理由嫌弃,真要和她计较,早就气死了。

    俞美清被训斥习惯了,也不收敛,往车上看了一下,“你妈呢?怎么没看到她?”

    “爷爷,我妈病了,她昨天出去买您爱抽的香烟没带雨伞淋雨,重感冒发烧了。”

    黄一曦间接地回答俞美清的问题,弯腰从后排的座位上拿出一个袋子,里面放着两条香烟。

    接过自己心心念念的香烟,黄志新又高兴又内疚。

    这个儿媳妇从进门到现在都是孝顺的,就是自己儿子没福气,命短,连累了这个儿媳妇和孙女,连声追问,“怎么样,严重不严重,有去医院看过吗?”

    黄一曦不想说得严重,但也不能说得不严重,不然等下俞美清又有由头骂了。

    她皱着眉头说,“爷爷,我也不太清楚,昨晚我妈怕吵醒我不敢说,早上她都起不来了,还一直赶我回来,我给她拿了退烧药,也不知道有没有吃。”

    进可攻退可守,看情况再说严重不严重。

    也间接说了为什么来得比较晚的事实,虽然黄一曦一点也没有感觉这个时间到了是晚了。

    “那你下午做完风水后早点回去看看,让一鸣他们陪你回去。”

    黄志新叮嘱道,原本想留孙女多住几天的,看来不行了,还好几个孙子都在,要不让他们一起去看看。

    “爷爷,还是让堂哥他们多呆几天吧,难得他们有时间回来,而且我妈应该也不是很严重,我走的时候还问过她,她说休息一下应该就没事了。”

    黄一曦听说要让堂哥一起走,赶紧又把话圆回来。

    一听这话黄志新放心了一点,昨天突然下雨,温度一下子下降十几度,年纪大的人伤风感冒也是正常的事,他早上醒来时也是浑身酸痛的。

    黄志新满足地摸了一下香烟。

    黄一曦的父亲在的时候,按照他的级别,单位每个月有供给他两条这款香烟,这款香烟原是嘉禾卷烟厂生产,改制后这款香烟停产,只有少量量产特供,市面上买不到。

    黄志新却只认这款香烟,每次抽这款香烟,他就想起儿子黄海山来,林舒芳只能托卷烟厂的员工帮忙。

    “每次一有事就生病,懒人事多。”

    俞美清嘟嚷着,越过黄一曦伸手到后排上搂东西,看到车子另一边的商洛宇直直地看着她,她愣了一下,站直身子。“他是谁?”

    商洛宇的事黄一曦还未和林舒芳说过,此时更不会介绍给俞美清,因此淡淡地说:“包车来回的司机,他答应过来帮忙担土的。”

    黄一曦的意思就是你不是嫌我们这房是女孩吗?我没力气担土可有钱请人呀。

    “多少钱一天?”

    黄一曦随口胡诌,“连车带人500。”

    “有钱烧的,就那小身板要500。”

    俞美清啧啧嘴,嫌弃地看着商洛宇有点秀气的模样,心里想着其实并不贵,村里人做一天小工也得二三百元了,他还包车来回,嘴上却没一句好话。

第一百一十七章 回乡迁墓(六)

    商洛宇自认为不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型的,可长到现在,还真是第一次让人嫌弃,他有点懵逼地看着俞美清,想好好打个招呼刷个好感的念头一下全没了,见到这样的老农妇,别说,挺带感的。www.uu234.net

    商洛宇庆幸黄一曦在黄海山夫妻的影响没被俞美清带偏,黄海山也是好样的,坏竹子出好笋,商洛宇对过世的岳父尊重又往上提了一点点高度。

    不过再怎么也是黄一曦的爷爷奶奶,因此他恭敬地打招呼,“黄爷爷,黄奶奶,你们好,你们叫我小商就行。”

    黄一曦要是能听到商洛宇的内心,肯定冷笑,俞美清从小就不带见她,一个眼神都不给的人,能影响到哪,不过能在这个的祖母淫威下能生活成这个样子,黄一曦真觉得,她是一个出生就自带三观的人。

    小商?我还小贩呢,一听是没关系的人,俞美清也不回招呼,对着闻讯过来的陈柳媛和李玉珍吼着:“站在那里干么?还不快过来拿东西,等着白吃饭呀!”

    陈柳媛和李玉珍和黄一曦先打了招呼,尤其是李玉珍,热络得很,一句一声偶囡呀心肝仔,叫得黄一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们三个人一起,麻利地分了后座上所有的东西,黄一曦等她们三个人走了,才让商洛宇打开车后箱,从车后箱拿出五个袋子进去车子边的一户人家里。

    那户人家的女主人就是明华婶,她和林舒芳要好,黄一曦按照林舒芳的吩咐,吩咐她留下一个,其余四个一模一样袋子帮忙送到林舒芳要送的人家里。

    明华婶干这件事已经熟门熟路,不过她还是拉着黄一曦问起林舒芳的情况,知道她发烧了还担心了好一会儿。

    比起俞美清一句话也没问的样子…….

    黄志新的脸上臊得荒。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个无底洞,东西到她那里是有进无出了,用白水州话说,就是有肖入,没肖出,也明白黄一曦这样的做法是出于无奈。

    但他依然守在那里,孙女难得回来一趟,村里的邻居有新抱的狗不认识她,他担心出事,就守在门口等着黄一曦一起往大伯家里走。

    老家每一代人都有建新房子,老厝和爷爷建的房子都在山脚下,现在的新房子是大伯和三叔还有他们的儿子一起建的,都在公路边,在第二排里。

    大伯和三叔的房子并排,一个大院子围在一起。两栋间隔一条小道,一模一样,都是四层半的红砖石楼房。

    当初这块宅基地是爷爷申请的,建房子的时候大伯和三叔还打算让黄一曦的爸爸也回来建一栋,但是黄海山知道妻子和女儿对老家的印象并不好,而且照他们家的情况,黄一曦长大后也会在白水州市区生活,所以他拒绝了。

    黄海田和黄海川对自己的兄弟的想法很难接受,在他们看来,村里出去外面混得好一点的,谁不回家来建房子?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但陈柳媛和李玉珍就高兴极了,一块蛋糕,两个人分和三个人分,还是有区别的,因为地大,两家的厝埕就大,可惜的是,马路上第一排到第二排的路都很窄,车子还是开不进来。

    武荣市和瑞桐市的村民有点不同,瑞桐市的村庄地势平,村里建设也有规划,路路通家家通,车子都能直达到家门口,武荣市也有几个村庄也不错,但大多数的就象黄一曦的老家一样,村里人平时见面也打招呼的,看来亲亲热热的,可是房子建得挨挨挤挤的,遇到要换地通车子的路都不愿意,大有我过得不好,也不愿意让你舒服的意思。

    把那八乡三十二里名字的意义都丢到沟里了。

    这个问题在黄一曦的老家更为严峻,村里靠公路的另一边地势很低,离公路有四五米高,是一条小溪,只有这一边能建房子,整个村公路并不长,建在公路边有好几排,车子却开不进去,小东西倒无所谓,大点的东西麻烦得很。

    这相邻权问题还不好解决,你要诉讼吧,也没法律保护,不是没有路,只是路小了一点,车子不能过人完全可以走呀。

    好在大伯和三叔的家就在第二排,离公路很近,后面几排的人就难受了,而这次高路公路穿过两座山从后面经过,吃够了车子没通到家的苦楚,到时想必也会留出一条村道来,也就方便了。

    因为是公家征收,被征收土地的人家也不敢吭声,没有被征收的人家得了实际好处的都很暗爽。

    爷爷奶奶和大伯居住,黄一曦也是去大伯家,俗话说“家有长子、朝有大臣”,迁墓这种事情上真正起主导作用的还是黄一曦的爷爷,象黄一曦这样算是第三代的,只是凑人头听意见服从。

    大伯家的土狗吠了几声,被训斥后又坐下了,这土狗估计从没有洗澡过,黄一曦也不敢碰。

    见识过黄黄的聪明劲,再见到别人家的狗,都觉得蠢。

    癞痢头的儿子也是自家的好。

    进门喝了茶,黄一曦这才看到,大伯和三叔还有四个堂哥两个堂嫂都不在家里,问一下说都在山上呢,黄一曦看下时间还早,也不想和奶奶坐着对看相厌,就说要去山上看看。

    黄志新也想一起去,被黄一曦制止了,爷爷已经八十七岁了,去山上万一摔了就麻烦了。

    大堂哥黄一鸣和二堂哥黄一雷是大伯的儿子,黄一鸣出生的时候有十斤,是村里有史以来到现在最重的孩子,长孙抵小儿,黄志新和俞美清都很喜欢他,起名叫一鸣,农村人直白,指望他一鸣惊人。

    黄一鸣也不负众望,现在在闽越省交通运输厅港口局,副处级干部,听黄一鸣稍微提起过,不久后他应该会提拔。

    就算不提拨,副处级干部,在村里也算大官了,黄海山走后,黄家在村里的声望更高了。

    黄一鸣的女儿今年十四岁,刚读初一,这次老婆孩子都没有回来。

    黄一雷在家办个针织加工厂,出口香港,这几年经济不好,唐安乡针织加工厂倒了许多,黄一雷老是说他生产不比从前。

第一百一十八章 回乡迁墓(七)

    黄一雷的妻子叫黄大妹,是本地人,第三生产队的,就在黄一曦家下方,从公路下去过了水沟,往前走三百米的地方。www.uu234.net

    黄大妹是小名,大名叫什么黄一曦不记得了,反正大家从小就认识,大妹大妹地叫着。

    第三生产队总体比其他生产队富裕,不只因为人少土地多,且土地肥沃,而是因为这个生产队几乎每家每户都有海外亲戚。

    大妹家是第三生产队最富裕的,她家的番仔客很有钱,听黄海山说过,村里人穷得揭不开锅的时候,大妹的父亲天天西装在村里晃着。

    大妹是黄一雷自己找的,这样的亲戚要是相亲,黄家想都不敢想。

    连上门都不敢。

    结婚后,大妹从娘家搬回几台机台加工羊毛,黄一雷慢慢发了起来,村里的小学关闭后,黄一雷就把小学租了用于厂房,扩大生产规模。

    明明是经济大萧条,黄一雷做得还比以前好,只能套一句,生意是看人做的。

    据三婶私底下嘀咕,黄一雷这两年越赚越好。

    她的话自然也是有依据的,别的不用看,只需要看进出厂门的货车数量多少。

    进货多出货也多,说没赚,那是哄鬼了。

    但是多到哪里去,三婶也不清楚,厂里面的大门是大伯黄海田亲自守着的,进出货的数量也只有他和黄一雷清楚。

    只要这一加工厂不倒,得益的还是村里人。

    以往做这种活的,很多都是外来工,但是随着工厂的大量倒闭,回来的青年工也不少,本地人也愿意进厂干活。

    毕竟干这活的,不止自己可以干,家里老人和小孩子也可以帮忙。

    做的半成品针织片,工人可以带回去让家人绑结剪线头的。

    家里老人小孩子有空都可以做,钱虽然不多,蚊子肉也是肉。

    说起来黄一雷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可黄一曦和黄一雷没话说。和他老婆黄大妹也没有什么话说,黄一曦和黄大妹年纪差了五岁还是六岁,小时候就不是同一圈的。

    倒是他们的儿子黄向东特别粘黄一曦。

    黄向东今年小学四年级,今天星期六没去上学,正和黄一曦挤眉弄眼,要带她去山上。

    一看就是调皮捣蛋的少年,和他父母的性子完全相反。

    “向菊向梅和向西呢?”看到家里只有一个小孩子,黄一曦好奇地问。

    “阿太说女孩子不要去山上,让她们去摘菜了,向西太小也不要去,跟两个妹妹去摘菜了。

    三叔家的大儿子黄一电从小在黄一鸣的淫威下成长,倒是没长歪,在外省大学教书,在那个领域据说也是专家,他晚结婚,老婆是他的学生,刚生一个儿子,现在还抱在手上,这次老婆儿子也没有跟着回来。

    小儿子黄一闪四处倒腾点生意,用俞美清的话说,是最没出息的,打拳卖膏药的,摇鼓货郎担。

    黄一闪的妻子是外省人,叫黄淇,黄一闪打拳卖膏药的时候认识的,黄淇就跟着她回来了。

    刚听到这个名字,黄一曦心里嘀咕着,什么黄淇呀,我还党参呢。

    黄一闪虽然穷,但娶这个老婆也不用花钱。

    别看黄一曦到白水州成了猴鸟和山怂,但在崇仁里,本地村民也很看不起黄淇,所以黄一曦算了一下,在鄙视生物链里,貌似猴鸟比阿北仔高端一点?

    商洛宇哈哈大笑,很有兴趣地问怎么鄙视的?

    一时间黄一曦也想不起多年前的琐事,只是想起很经典的一个小故事。

    现在虽然自由恋爱大家已经习惯了,但是在村民眼里,还是认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比较正统点,不自觉地看不起自由恋爱的。

    本地村民说自由恋爱就用了一个词:自己搞的。

    搞的?商洛宇重复了一遍,真是一言难尽,不过,他眯了一下眼,“你不说黄一雷的老婆也是自己搞的,怎么大家都认为他本事呢?”

    “黄大妹有钱,一个男人要是找有钱的女人,很多人都认为这个男人有本事。”

    “所以不是鄙视自己搞的,是鄙视没钱跟人跑的吧?”

    这倒是,黄一曦也才发现,其实自己不知不觉也双标了。

    是呀,说到底,还是钱帛动人心呀。

    四个堂哥中,黄一曦最尊敬的是大堂哥黄一鸣,但和黄一闪感情最好。

    黄一闪很早就辍学了,全国走趟趟,他经常说起他外出的趣事,比如有一次,他在卖草药的时候,有人问他,“这草药要怎么吃?”

    他正确的回答应该是,“分两次吃,还要一次。”

    但由于他普通话不标准,和夷州话掺着说,夷州说“一次”时是说“一百”的音,结果那个人听说了,二话不说又掏了一百给他。

    还有一次他在卖甘蔗的时候,一个漂亮的姑娘过来问,“你这甘蔗怎么卖?”

    他看着漂亮姑娘不眨眼,“你钱给我,我嫁(白水州人说甘蔗叫和普通话的嫁同音)给你。”

    说起这些有的没的黄一闪丝毫没有感觉到丢人现眼,反而乐不可吱,是个没赚到钱但是很快乐的人,和黄一雷完全相反。

    赚得不好但日子过得滋润,没事的时候呆在家里早上喝喝茶晚上喝喝小酒,日子比那三个哥哥滋润许多。

    黄一闪生了两个女儿后又生了一个儿子,就是向菊向梅和向西,说起来是违反政策,不过他人灵活,大女儿记在老丈人的名下,变成他老婆的妹妹,倒是省了一笔罚款。

    听完黄一曦介绍,商洛宇想了半天蹦出一句,“那以后向菊的身份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和你们同辈吧?”

    女儿变成小姨子,说起来真够荒唐的。

    “前些日子四叔和四婶和向菊去做了亲子鉴定,户口已经迁回来了。”黄向东不以为然。

    计划生育政策放开二胎后,黄一闪立马去做了亲子鉴定,把孩子的户口迁回来,还好黄一闪的妻子娘家虽然在外省,但姓氏是一样的,不用改姓改名字。

    “那黄一电呢?”商洛宇很少听到黄一曦说起黄一雷,但黄一电更少说起。

    黄一曦耸耸肩,黄一雷说起来就是典型的商人,还有点重权,心思阴沉得很,而黄一电就是个艺术家了。

    “艺术家嘛,你懂得的…….”

    黄一曦抛了个眼神,让商洛宇自己体会。

第一百一十九章 回乡迁墓(八)

    黄一电从小就长得秀气,比黄一曦秀气多了,做事也是如此,和黄一电相比,黄一曦粗糙得简直象个爷们。顶 点 X 23 U S

    “三叔还是挺不错的,我那天偷溜进去他的房间,一打开门,正对着他画的老鹰,吓我一跳,仿佛活的要扑过来撕碎我。”

    黄向东拍了拍胸部,到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后怕。

    但更多的是兴奋,想到这里他有点遗憾,“三叔要是象神笔马良一样就好了,画出来的都变成活的,我们现在不就用爬山,我骑着那老鹰一下子就到山上了。”

    “你竟然敢偷溜进去?你不怕老鹰没撕碎你,被你三叔撕碎了?”黄一曦调侃着,听到后面那一句差点没跌倒,横了他一眼,得,这个傻大个,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商洛宇没听到后面这些话,只顾接黄一曦的媚眼了,直到黄一曦看到他要踩到石头拉了他一下才回过神来。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商洛宇没话找话。

    “你家其实还很不错,男女都有共同的一个字,你也是一样。”

    商洛宇的潜台词是黄一曦小时候虽然不被奶奶喜欢,但和他们四兄弟同一个字也算是平等的一种体现。

    农村风俗,兄弟或堂兄弟一样字的很多,排行的字更多,黄一曦虽不得俞美清喜欢,但至少这名字也不含糊。

    “哪里呀”黄一曦无情地打破商洛宇的想象,“向兰并不是向东这个辈份的字,而是因为向兰是黄家第一个女孩子,起名后向东才出生,他们这辈已经不时兴按字起名了,又有我的例子在先,所以索性都一样。”

    黄一曦停顿了一下,“但我叫这个名字起因不是因为辈份,我出生我妈难产,奄奄一息,我奶奶都让我爸放弃了,说刚好再生一个儿子,可我爸不肯,说就算有一丝希望也要救活我,据说医生宣布我病情稳定了正好是早上的第一束阳光照进病房,所以才叫这个名字。”

    “……”

    好吧,想像的美好就是用来幻灭的,商洛宇捏着拳头捂着嘴巴咳嗽一声,“对于你爸来说,你就是晨曦和光明,金贵得很。”

    黄一曦斜睨他一眼,“有什么金贵银贵的,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名字,当律师之后更不喜欢,签字得累死,还不能签快,“黄”字很多划,“曦”字笔划更多,写快了就是一团黑。”

    商洛宇大笑,“我名字笔划加起来不少,也有这种感觉,开庭时间久一点,笔录十几页甚至几十页,当事人和代理人再多几个,不让人先签吧,得占用许多时间,让人先签吧,签完都下班了。”

    “是呀”,黄一曦顺手拨起一根野草,在手里折来折去,“每次签笔录都那样,就算是最后签,还有书记员得等呢,我就经常想,要是只叫一就好,最好再改个姓,丁一最好,卜一也行,实在不行叫黄一也好,都说名字只是一个代号,我觉得可行。”

    看着这个叛逆孩子正在琢磨改姓问题,商洛宇赶紧挽救,“叫一不好,笔迹司法鉴定可复杂了,就一横,怎么签定?”

    黄一曦哼了一声,“我又不干坏事干么要鉴定笔迹,签字很爽就好。”

    “……”

    黄向东一脸佩服地听小姑姑说什么笔录什么鉴定,突然听到对面田埂上有个老奶奶冲着黄一曦喊,“小曦儿,你回来了?你妈呢?”

    这一路上打招呼的也有好几个,但黄一曦少年出去都是认识但不太熟悉,唯有这个杨婶婶和她很熟,因此黄一曦特意跑过去,“我妈人不舒服这次没回来呢,她说遇到您和您说下过年再回来看你。”

    林舒芳寄回来的东西里有一份是杨婶婶的,此时应该还没送到她手里,黄一曦也没提起,听说林舒芳只是感冒发烧,杨婶婶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我过几天要回娘家,到时再去看她。”

    杨婶婶是白水州市区人,早年白水州市区有几个嫁到崇仁里来,而且都是留在这里生活,随着城市和农村的两极分化,嫁过来的人越来越少,即使嫁过来,也不会回来住。

    告别杨婶婶,黄一曦三个人继续往山上走,走了没几步,却看到黄向东偷偷捂着嘴笑,再三询问原因后黄向东才坦白,说杨婶婶去找他奶奶聊天时经常说起她小时候的趣事。

    “你姑姑小时候有什么趣事?”商洛宇很感兴趣,说起来黄家人都有一副好皮相,身高腿长,大眼睛皮肤白,长得很讨喜,就连黄爷爷还有那个讨厌的俞美清,浑身干净整洁,不象是农村长期生活的老叟老妪。

    黄向东偷偷地瞄着黄一曦,扭捏地绞着小手不敢说,他不知道商洛宇的身份,但总觉得他对小姑姑和旁人不同。

    说起来也没什么,黄一曦想起小时候也好笑,“我是难产出生的,后脑勺被挤平了,不知道是不是因此智商受损,小时候也特憨,我妈上班回来后还要忙田里,我奶奶对我不好,经常不给我吃的。”

    黄一曦小时候在俞美清的眼皮底下经常吃不饱,但村子里经济好的人家也很少,杨婶婶家例外,她的丈夫和黄海山一个都有工作,有退休工资,两家人关系不错,杨婶婶是城里人,在村子里能说话的人也没几个,林舒芳也算其中之一。

    所以黄一曦经常去杨婶婶家,但杨婶婶家孩子多,也不算富裕,杨婶婶养猪时煮猪饲料,黄一曦就去帮忙烧火,给猪吃的都不是好的地瓜,但杨婶婶洗得很干净,再另外放两块好的在旁边,等熟了就捞给黄一曦吃。

    杨婶婶拿给黄一曦吃的时候,经常和她开玩笑,说她煮的东西是给猪吃的,猪是过年时要杀了卖钱,黄一曦吃了猪就少吃了,过年时猪肉就不够,让黄一曦过年时要和猪一样让她宰,她经常用手比着刀势在黄一曦肚子上锯来锯去,还说宰了黄一曦后,把她脑袋放在桌上继续给她吃地瓜,身子就拿去卖。

    黄一曦为难了许久,想到自己没钱偿还她家的地瓜,竟然同意了。

    “……”

第一百二十章 回乡迁墓(九)

    边说话边爬山不知不觉爬得挺高的地方了,前提是有那个体力。

    这山对猴子一样的黄向东来说不费什么力,他能山上山下跑几个来回,商洛宇有锻炼还行,黄一曦就吃力了,看她气喘吁吁,香汗淋漓的样子,商洛宇体贴地说要休息一会儿。

    “新起的风水就在那对面山上,你们看那高高的山上,有红瓦一角,那就是广峰寺,风水就建在寺庙对面。”

    三个人是绕到山的后背往上爬的,登高望远,一点也不错,商洛宇这才发现,后面是层层梯田,都种茶树和果树,再远处就是叠叠嶂嶂的群山。

    商洛宇皱着眉头,“那么高的山上,要祭扫岂不是挺不方便的。”

    “不会,就在那寺庙对面,从山脚到寺庙都是水泥路,直通墓边。”

    黄向东有去过,“比这里好多了,那边都不用爬山。”

    看完地形,三个人也停了一会儿,又继续前行。

    崇仁里的祖山有两个,一个是整个唐安乡共有的,离得比较远,葬在那边的亲人有两个,刚才在家里就听黄志新爷爷说,大伯父和三叔,还有黄一电去了那边,也在起坟。

    崇仁里自己的后山连绵,黄一曦在村里的时候,还有人去砍柴,这几年田都荒了,山里更没人来了,要不是这段日子经常有人上山迁墓,只怕连这条小径都没了。

    山上的人比山下的人还多,看到黄一曦一行人上来,不断有人打招呼,有些也是出门在外的不认识,都在互相询问是谁。

    在老家农村,迁祖坟是一件很庄重的事情,和正式的出殡没有太大的区别,子孙要披麻戴孝并举行相应地仪式。没有特殊情况谁都不会去动祖坟的,因为在若干年前祖坟位置是经过风水先生看过后确定的,当然大家都会认为自家的祖坟是块风水宝地。

    实则祖山就那么大,很多人家平时就是邻居,过世了下葬也离得近,久的墓碑没了,有些想必重叠在一起了,风水真有那么重要,黄一曦不太相信。

    只不过等到自己的爸爸走后,才知道不管信不信,都宁愿做得最好,祭日时煮了一大桌菜碗,都是爸爸生前爱吃的。

    宁愿这世上真有亡魂。

    “姑姑,那边就是黄平贵家的风水,两天前刚挖的,真的从那里面挖出一条地龙,前天轰动得很,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惊呆了,这两天挖墓的人四周挖得特别宽深,就希望自己家也挖出一条地龙来。”

    黄向东流露出羡慕又自豪的神情,最近迁墓的人很多,黄平贵家是第一个挖出地龙的人,能挖出地龙的墓地是公认的龙脉之所,也就是风水极佳的宝地,难怪他家那么有钱。

    “那黄平山的老婆孩子呢?”黄一曦追问,上次陈柳媛去白水州,就和林舒芳说起这件事,如果风水真被证实了这么好,那么黄平山家的人怎么会善罢干休。

    “自然是闹了一场,不过黄平贵家同意,这次他家的拆迁的田地补偿就给黄平山家,黄平山家还是不同意,后来村里的长老说这次由风水由黄平贵掏钱,做好得由黄平山家决定,才答应了。”

    “黄平贵家怎么肯?”黄一曦觉得意外,黄平贵已经尝到风水的甜头,现在就舍得了吗。

    “谁叫他家不仁在先,不过黄平贵也不会吃亏,他叫了两个风水先生跟着,我爸说等他们两家都同意下葬,只怕得明年了。”黄向东幸灾乐祸地笑道。

    黄一曦走到离山顶不远处太奶奶的墓地时,已近中午,雨竟然停了,太阳格外的明亮。

    这个山顶是太奶奶自己看中的,据说她以前来砍柴时,经常在这里休息,生前还带爷爷黄志新上来,还躺一下,让爷爷记得她躺的位置,棺材要照那个位置放着。

    商洛宇特别喜欢听黄一曦说话,她说这些时,不是在说死人,隔着阴阳,而是仿佛她们还活着,商洛宇甚至感觉,说不定有一天在这山上,可以看到这个睿智的老人和他打招呼。

    看到黄一曦和黄向东到了,大家都停下来打招呼,黄一雷把他老婆黄大妹手中一次性的孝衣拿给她们俩,笑着说:“太奶奶还是最疼你,看到你到了竟然没下雨了。”

    黄一闪比较跳脱,一听就笑了,“不错不错,太奶奶最疼小曦了,你赶紧过来给她磕个头,要知道我们刚才挖了这么久,这里好象塌方过都没有挖到,坟头这几根树的根系又盘根错节,格外的难挖,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奶奶没看到你回来不让我们挖,你给你太奶奶磕头让她移开一点,我们好早点完工。”

    太奶奶确实很疼黄一曦,可惜她平时性格太好,从来没有管过俞美清,反而被这个儿媳妇呼来呼去。在黄一曦十岁的时候走了,所以黄一曦一直有印象,磕头什么的也应该。

    说起来这个太奶奶也是传奇人物,她是村里最长寿的老人,活到一百零一岁,也是村里唯一遇到老虎能全身而退的人。

    太奶奶的娘家从黄一曦家往山里一直走,要爬三十几个山头,黄一曦没去过,但黄一鸣去过,他说那地方就在深山里一小块凹进去的地方,象一个猪笼子的地形,所以被黄一曦这地方的人称他们那个地方的为“山猪人”。

    这个称呼黄一曦经常听到三婶在念,太奶奶不喜欢三婶,三婶也怕她,只敢背后念叨。

    太奶奶很小的时候生母就过世了,生父娶了一个后娘,后娘很歹毒,总是天不亮就叫太奶奶进山干活。

    在山里,夜晚是野兽们的乐园,太奶奶的后娘打的就是让山里的野兽把她吃了的念头,明知进去后是九死一生,每每要进山前,都听到山里“唰唰”野兽活动的声音,但太奶奶也没有办法,后娘是心狠的,至于父亲,古语云,有后妈就有后爸。

    最危险的是有一次太奶奶在梯田里摘地瓜叶,上面梯田直线距离不到二十米的地方,有一只成年的大老虎,太奶奶直到老了还记得它身上的斑斓花纹,那只老虎明明只要一跃身,太奶奶就成了它口中的粮食,没想到那只老虎只是注视了她半响,就轻巧地离开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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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女律师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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