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拉仇恨
事实上,如今的时代,女性开车已经不是稀罕事,更有很多女性担任公交车司机,相比男性醉驾、超速、不系安全带的行为,并没有研究表明女性在开车时更容易发生事故。
而我们对女司机的刻板印象,往往来自于网络上真实不明的道听途说,或者说,是媒体特意强调的结果。
那么,我们有必要反思的是,如果媒体在报道中已经深谙于对某个群体贴上标签,才能引起大众的关注度的法门,那么是否从侧面说明这个社会已经冷漠到极致?
因为冷漠到极致,所以一车上明知道乘客和司机起冲突都不愿上前劝阻,因不冷漠到极致,在不知道案件的真实情况下任凭媒体对某个群体标签化、污名化、妖魔化。”
不得不说于秋不从法理,而从现象说起,另辟蹊径同样给人耳目一新的感受,刚才演女司机的学生更是频频点头,她的表演就是想告诉人们这些。
商洛宇的点评比她们两个有趣,他先抛出问题,“如果我们坐在车上,是坐等大侠救助还是化身大侠救助别人?现实中的大侠在哪里?除了当场阻止,我们是不是还有其他途径救济?”
要知道刑法,除了制止、惩罚、还有预防和教化的作用,但遗憾的是,在车上,我们没有看到任何措施。
要知道在预防犯罪方面,米国波士顿的大巴上有警示,直接明了,配上一个带着手铐的双手之外,旁边配着文字警示:
don't touch the driver.紧跟着一行小字继续写着:violence toward the driver against 大意就是,不要接触司机,暴力袭击司机将会被起诉诉诸法律。
当然,重庆万江公交车坠江事件发生后,全国各地的公交车开始作出加设司机保护门、增设公交安全员、广播劝导乘客等行为,只是因为公交坠江事件给我们带来了太沉痛的教训了。
而在论案的同学们却都没有发现,国务院安全生产委员会近日印发《关于加强公交车行驶安全和桥梁防护工作的意见》。《意见》要求,要进一步加强公交车安全运行保障,健全完善公交车驾驶区域安全防护隔离设施标准,提高桥梁安全防护水平,全面排查在用城市、公路桥梁防撞护栏设置情况,加强护栏升级改造支撑技术研究,对存在安全隐患的进行彻底整改,提高桥梁安全防护能力。对改造难度大且途经重点路段的桥梁,加强对桥梁上车辆运行情况、驾驶行为的监控,确保车辆通行安全。
那份《意见》要求,强化应急救援体系建设,完善水上搜救应急预案体系,制定完善重特大水上事件应急处置工作方案,加强区域风险分析,开展应急演练,实现协同安全高效处置。
《意见》同时指出,要运用多种方式,加强对《刑法》《治安管理处罚法》中关于危害公共安全相关条款的宣传和警示告诫,引导社会公众自觉增强安全意识和规则意识。加大违法惩处力度,对以袭击殴打驾驶员等方式干扰安全驾驶的犯罪行为,明确适用刑法的具体规定,严格侦办查处。同时完善奖励机制,鼓励乘客劝导和举报干扰公交车正常行驶的违法行为,对见义勇为的先进个人要予以大力表彰褒奖。
而就是说,大家所说的,都在这个意见中体现,可惜,非常遗憾的是,我发现14位主讲嘉宾中,没有一个学生看到这份文件。”
什么是学霸,这就是妥当当的学霸,要知道在来之前,他们也都是不知道今天要论案的主题。
而这份意见才刚出台,只是一份部委意见,商洛宇就已经背熟意见内容且研究透彻。
不要说在场的学生,就是老师都惊呆了,很多人倒吸一口气,这厮,非人类表现呀。
商洛宇无视众人眼睛发出的绿光,继续侃侃而谈,“我最后要提醒也是要强调的是,这份意见既没有具体实行措施,又无奖惩实际办法,所以要如何执行呢,我想在座的各位同学可以搜索意见,完成我提出的解决问题的具体实行条款…….”
竟然还布置作业了?这下众人更呆了,您是谁呀,就是嘉宾,知道什么是嘉宾吗?就是坐在中心位置上贵重的负责点头微笑赞扬的客人,您这是越界呀!
下面立刻一片嘘声,要知道让学生佩服的人不少,但是这么大尾巴的狼可是少见。
许博士赶紧站出来,“我同意商律师的观点,请在场的所有同学四个人组成一个小姐,完成具体条款的实施细则,并在正式上学的第二天把这个作业交给我,请大学认真对待这次作业,成绩的好坏直接影响各位的学分。”
许博士话一说完,众学生立刻哀嚎,哪里来的一个混蛋呀,指手画脚还不算,竟然象老师那样布置起作业来,这作业是那么好写的吗,有知道撰写一部实施细则,有可能要花费许多立法者的时间和精力,有的甚至长达几年,许博士就给这几天,几个人有能力完成得了。
可关键是,许博士同意了,还给了期限。
要知道许博士等老师不说,大家可以当他是空气,现在不行了。
“看样子,十五的花灯和游街活动是别想看了。”许博士一敲桌子,威严地扫视一圈。
没有学生敢正视他的眼神,都低下头。
要知道这个院长说话可是钉是钉铆是铆,容不得大家一点含糊。
刚才演泼辣的女乘客哭丧着脸,她还想这次早点去看,学下火鼎公火鼎婆的花式步伐,在毕业晚会上表演呢。
“看是别想看了,节约点精力,看能不能不要通宵,早点睡觉吧。”
“还想睡觉,早死早超生吧。”
另一个同学似乎嫌打击不够,继续毒舌。
本来很钦佩的师兄成了魔鬼,这游戏明显没法玩下去了,偏偏还是自己死活要求邀请来的。
要知道商洛宇和黄一曦还有于秋的名字,在这几届的学生中,就没少从导师口中听到过。
尤其是黄一曦和商洛宇这次的比赛,许博士可是组织学生看了好几次,
不只看,还得写心得体会。
好学生果然是来拉仇恨的。
第347章 包饺子
始作俑者却已经坐在马列主义的老太太家里开始包水饺了,当然,不是所有学生都那悲催的,还是有三四个同学被叫过来打下手帮忙了。
于秋小时候在苍悟省呆过,是包饺子的小能手,她的手仿佛天生为包饺子存在的,放完馅饺子皮一合,双手一掐,一个形状完美的饺子就出来了,两个男同学一起赶的饺子皮,都不够她一个人包的。
马列主义老太太赶紧揪剂子,许博士忙着和面,一下子进来太多人了,面和得不够。
黄一曦实在不懂马列主义老太太折腾这劲,就算是知道超市的饺子馅不新鲜自己弄吧,超市里把几包饺子皮不就行了吗?干么这么费力。
马列主义老太太揪好一块面剂子,拿在手上象捧着宝贝一样,“你个小孩子家家的不懂,超市都是机器做的面,不劲道,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说,超市的饺子皮没灵魂。”
黄一曦嗤笑,“有什么区别,要灵魂得练习分魂**学附身吧,有一口吃就不错了,这么矫情。”
马列主义老太太还没出声,许博士就不干了,“你怎么混得这么差了,都解放70年了你的目标还只是一口吃的?商洛宇是饿着你了吗?虐待你了吗?比我们这些经历过三年困难时期的还可怜。”
这老梆子,一点也不可爱,黄一曦毫无仪态地翻了翻白眼,“问题是一口吃的吗?问题是,你们这些法学家,不把精力放在法律事业上,而把精力放在这一口吃的,这是资本主义享受小资的标志呀,这是堕落行为呀,同志,你这样的思想很危险的,会干不好革命的。”
王飞玉正喝的一口茶喷出来,他捶着桌子大笑。尤其是看到许博士红着脸没法回答更是乐不可吱。
黄一曦没管他,继续苦恼,“你说为什么北方人那么热衷吃饺子呢?主食那么多,米饭米粉面线面条粉条粉团等等,为什么非得水饺呢,我就不明白了,什么羊肉韭菜白菜香菇馅,混成一团就啥差别了,吃到嘴里不都是一样吗?再怎么吃也改变不了它就是一个水饺的事实呀。”
南方人大多不明白北方人对水饺的热情,想吃的话超市里多得是,什么口味都有,一包也没多少钱,有必要象吃大餐那样郑重其事吗?
商洛宇忍不住,他再不说话,许博士只怕会赤膊上阵了,“小曦呀,这点我得替他们分辨,对她们这些背井离乡的人来说,她们吃的不是饺子,是乡愁,是回忆,是爱意。”
对北方人来说,上车水饺下车面,吃水饺,是送别。
好吧,你成功地说服了我,你赢了,黄一曦见好就收,耸耸肩,继续和那个怎么都包不起来的水饺做战,她喜欢馅多的水饺,可惜呀,饺子皮它撑不住呀,这不,只好再拿一张反面包了,望着比别人厚的皮,她叹一口气。
“你是输了,你再看不起水饺,也改变不了你个手残党的事实,等下你包的水饺自己消灭。”
许博士抬头怼了一句,又笑着问商洛宇,“这么一个四肢不勤,做啥都不行的女人,你这么珍惜的理由是什么?”
雾草,又来埋汰人了,您老就不能消停一点,黄一曦对视着他,“再多话等下不让你吃水饺,只让你喝饺子汤。”
“无所谓,就你包的那个四处漏馅的饺子,汤肯定比水饺有味道。”
于秋笑得手一直抖,“两位大佬,还让不让人干活了?”
商洛宇看着脸比水饺更揪成一团的黄一曦,赶紧表忠心,“你别听他乱说,你做什么都很好,就是包水饺,都有别人有颜色,好看许多。”
马丹,这么恶心的话你也说得出口,于秋差点把手里的水饺摔到商洛宇的脸上,她把水饺馅都包到皮外面了,你竟然说她包的颜色好看,这么瞎的话你都能说得出口,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商洛宇镇定地迎着于秋的目光,只要有黄一曦在,良心是谁关我什么事?
“你行,你这泡妞手段太高了。”许博士自拜下风,“既然这么瞎的话你都能说得出口,等下你就专吃那些有颜色的水饺吧。”
“太好了,你们可不能和我抢。”商洛宇雀跃地指定,众人哂笑,哪个瓜娃子脑袋进水了会和你抢。
王飞玉摇摇头,年轻真好呀,谈个恋爱都充满激情,看爱人什么都是好的,估计她就算拉一坨屎,他都会觉得形状比别人的完美。
阿“呸”,妈妈说吃饭的时候不要讲恶心的话,也不能再想恶心的事。
马列主主义老太太调了三种馅,十个人包了整整两个小时才包完,包完后老太太也不分开,三种水饺混在一起煮,端上来时马列主义老太太等黄一曦鼓着腮邦子吃了五个水饺,才笑眯眯地问黄一曦,“吃出什么馅的吗?”
黄一曦呆了一下,雾草,她刚才报怨的时候没想到老太太耳朵那么聪敏,竟然全听到了,这老太太估计是睚眦转世的,有名的“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的主呀。
黄一曦迟疑地放下筷子,诚实地摇头,“没吃出什么馅的,要不,我再多吃几个,慢慢地品尝,一定会告诉你是什么馅的。”
不认怂不行呀,这老太太饭中如此询问,万一黄一曦态度不好,回答得让她不满意,等下叫到墙边罚站怎么办?要知道她可是自带光环的学姐呀。
“没吃出来就对了,你那碗里就有一种水饺,都是我做记号的。”
雾草,还有这操作呀,佩服佩服。
“这样吃就知道什么馅的了。”商洛宇拿着一个小盘子,把水饺放在正中用筷子挟断,一个一个指给黄一曦看。
王飞玉摇摇头,古代儿媳妇侍候婆婆吃饭,也不可能如此周致呀。
不管别人怎么辣眼睛,一顿三种馅的水饺,两个人硬吃出满汉全食的感觉,别人能吃出几个滋味于秋不知道,但是她觉得商洛宇和黄一曦至少吃出十八种滋味。
吃完水饺,于秋帮忙马列主义老太太收拾碗筷,黄一曦赶紧烧水泡茶,这水饺呀,适合亲近的人一起吃,不适合谈恋爱的在一起,吃完水饺,满嘴都是蒜味,要是一打嗝,韭菜羊肉吃过胃里发酵的气味两三米远的人都能闻得到,打嗝的人只感觉味道较冲,闻的人浑身酸爽,欲呕欲吐呀。
第348章 老年人的爱情
商洛宇孰知黄一曦脾性,拿起桌上一个桔子剥开,把粗的白筋去掉,自己先往嘴里塞一瓣,剩下的递给黄一曦,“甜的,你先吃桔子,我来洗茶杯。”
马列主义老太太年青的时候就离婚了,独自一个人拉扯女儿长大,女儿倒也争气,前些年公派留学米国,硕士毕业后在那找个工作,又继续攻读博士。
女儿太出息也有烦恼,三十二岁了还不嫁人,那几年老太太挺苦恼的,经常跑国外,并向学校申请了米国访问学者一年。
那年女儿终于找到对象结婚,女婿也是国内出去留学的,博士,家境也很好,父母在国内开一家大公司,结婚后没多久女儿就怀孕了,生了一个大胖儿子。
马列主义老太太很高兴,包袱款款准备定居米国,帮女儿带孙子,没想到到了第二天,马列主义老太太把来意一说,女儿脸色就变了。
过了几天,马列主义老太太的女儿就正式给老太太下了通碟,要带孙子可以,但是,必须自己在附近买一栋房子,理由是她们出国久了,生活方式改变了,不习惯和父母长期一起住在同一栋房子。
马列主义老太太的女儿住的是一栋两层半的别墅,里面共有大大小小的房子十几间,还有一层半的地下室,前后左右都是大草坪和果树,回想起这个女儿当年和她在白水大学只有两间房的套房,女儿还经常嫌太空旷,跑过来和她挤在一起睡,马列主义老太太惨然一笑。
要知道这片地区都是独栋别墅,相隔的两栋距离都很远,马列主义老太太如果要在旁边买一栋,面积也和女儿的差不多。
想到一个人独居一栋房子,要见女儿和孙子时还得上门约个时间,马列主义老太太不得劲了,这里的房价和国内相比倒是不高,二十万刀而已,也就和白水州一套普通点的房子价格一样,老太太也不是买不起。
就是不得劲,心里意难平。
老太太想起她在白水大学法学院,有那么多的学生照顾她,工作和生活都很热闹,她为什么要留在这里看女儿和女婿的脸色过日子,干脆又回来了。
这一回来,老太太终于淡了心思,很少想起国外的女儿和外甥了,整天和学生混在一起了,把学生当成自己的孩子,人看开了,反而更年轻了。
“我去洗。”向来惫懒的许博士主动请膺,商洛宇赶紧塞给他。
旁边的几个学生赶紧伸出手要做,却被许博士拒绝了。
“你说,老梆子这么积极是不是心中的桃花开了?”黄一曦看到商洛宇又拿起桔子,也就不自己动手,等着投喂。
许博士的夫人在黄一曦研究生毕业前一年过世了,当时黄一曦和于秋也去参加她的葬礼,按照白水州风俗,丈夫走的时候妻子要送,妻子走的时候丈夫不用送,可是许博士却坚持从头参加到尾。
黄一曦和于秋那时还以为许博士和夫人感情好,情深意重,可是听到人家八卦时仿佛也不是如此,许博士的夫人性子爆燥,很人以人相处,和她们同栋老师宿舍楼的老师及其家属经常听到她在咒骂许博士。
黄一曦听到那些老师归纳起来,说许博士夫妻日常相处,很有苏格拉底夫妻相处模式,这些老师也是促狭的,私底下都叫她为赞西佩。
赞西佩是苏格拉底之妻。
有关她的故事,比历史事实还要多。传说她比苏格拉底年青得多,可能相差四十年。她以其尖锐的舌头闻名,据说是唯一一人在讨论时咬苏格拉底的。经过某次争执后,她向苏格拉底泼水,苏格拉底说:雷鸣之後,通常都会下雨。
许博士丧偶后,许多人帮他介绍对象,更有学生私慕他的才华愿意跟随于他,但许博士始终不为所动,他曾说过这么一句话,“或许在师生恋之中,是有真爱存在,但我一直认为,这样的双方,身份地位并不相等,学生思慕老师,这里面大部分是因为老师的地位,以及他所展示的才华所致,这其中仰慕的成分多些,而当老师的,却有诱嫌之感觉。”
这也是黄一曦钦佩许博士的原因之一。
要知道老男人心头三大宝,权、钱、年轻美人。
尤其是崇拜他还有共同语言的美女。
许博士不只这么说,也这么做了。
要知道许博士长得并不难看,还特有气质,并不是黄一曦埋汰他老梆菜的那样子。
这么多年来,对他投怀送抱的女学生有许多,但他却没有动摇过。
他还有一个规定,女学生不可单独到他宿舍拜访他,而且每次有学生上门,他都大门敝开。
黄一曦自言自语,“其实我觉得她们如果能在一起也挺不错的,至少能搭伙吃饭,象刚才一个和面一个揪剂子挺好的,人老了,也有一个伴。”
商洛宇有点无语,两位老师都是有文化的人,对另一半的要求就只有搭伙吃饭吗?其他地方不说,白水大学大大小小有十五个食堂,想吃什么菜系都有,哪有没饭吃了。
没看许博士看马列主义老太太的眼神,炽烈得都快把房子点着了吗。
不过本着夫人说什么都是对的宗旨,商洛宇还是点点头,“你说得对,人年纪大了,胃口不好,饭量也小,两个人一起吃饭,菜的花样也能多点,又省得浪费剩饭。
坐在旁边的王飞玉听得很无语,你们两个在人家家里议论人家八卦好吗?就这么瞎说好吗?这天底下,再也没有比你更没原则的人了。我是造了什么孽,要在这里听你胡说八道,花样哄妻。
王飞玉不知道是气饱了还是刚才水饺吃多了,堵得人浑身难受。
好在这时水开了,许博士也把杯子端出来,喝茶时黄一曦和商洛宇又趁机把他们律师辩论赛中遇到一些问题向三位老师请教,他们知识渊博,经验老道,有些问题一问出来他们立刻回答,有些经过辩论后也让商洛宇和黄一曦两个人有了明确的思路,茅塞顿开。
第349章 名誉教授
说完正事,许博士突然提出一个要求,“商洛宇同学,我想聘你为白水大学法学院的名誉教授,每两周过来讲课一次,你觉得如何?”
许博士觉得以商洛宇现在的学识,教本科学生绰绰有余。
重要的是,他在白水大学学过本国法律,又去西方留学多年,回来后又有实践,是个难得的东西方结合的实干型学者。
许博士并不是一时起意,事实上在商洛宇回来后他就提出,可当时商洛宇追妻不利,事业又刚开展,没有心思。
今天请商洛宇等人来,除了指导学生开拓眼界,几位老师也有一点私心,想让他们几个人在全国比赛走得更远,但更重要的是这一点。
在座的都是人精,商洛宇还没回答,黄一曦首先不干了,“就请他回来当名誉教授,我和于秋就没点搭头?”
许博士斜睨黄一曦一眼,“你就好意思讨?一点眼力都没有?就你那破研究生学历,毕业后也没有进修,你能干啥?讲师你都当不上。”
这话打击面实在太大了,于秋转过头抖着肩膀偷笑。
黄一曦磨磨牙,她有这么不堪吗,气得她做了个茶壶造型,“许博士,今天你不说清楚我就不依,我破研究生学历怎么地?你们教的?文凭也是你们发的,好呀,你们竟然看不起自己教书的学校…….”
商洛宇抚额,重要的是这个吗?这一老一小呀,都是开心果呀。
在学校里的日子过得特快,黄一曦觉得好象才来没多久,一会儿却是天暗了,告辞出来才发现华灯已上。
“我们一起吃晚饭再回去吧。”黄一曦下午喝了好多水,这会儿早就饥肠辘辘,前胸贴后背了。
“不了,我都出来一天了,凌雁在家里只怕闹翻天了。”
于秋拒绝,她已经被这对花样虐狗一天,绝对不想再受刺激了,而且她现在没精力,不想那两个不要脸的吃晚餐,她来当烛光。
“那叫思源兄带凌雁出来一起吃饭嘛。”商洛宇也开口。
“不用了,等下思源也要去值班。”于秋找了许多理由来堵她们的话,绝对不挑战自己的视觉神经了。
“那行,我们送你回去吧。”商洛宇看到于秋态度坚定,也没有再坚持。
“不用了,这边的公交车直接到我们家门口,省得你们还绕路。”于秋依然不同意。
这点就过份了,绕路怎么了,黄一曦怒瞪于秋,往常你不是这样的闺蜜呀,你是突然被摸神么上身吗?怎么整个人都变了。
于秋挑挑凤眉,你被塞了一天的狗粮试试?
两个人正在僵持,却听旁边一道怯生生的声音响起,“商律师、黄一曦,我有一个案件想咨询一下你们。”
两个人只能停下脚步,于秋帅气地挥挥手,头也不回地投入黑暗中。
那道怯生生声音的主人也是在马列主义老太太家里的学生,姓陈名什么不记得了,一起表演的人中,她年轻最小,好象只是大二学生,黄一曦还记得她表演车上的乘客时演得极好,一上车就低头看手机,听到吵架时害怕地瞄了一眼,又垂下头继续看手机,连最后入水时,也是紧紧地握住手机,惊惶急促地叫了一声就没了。
完美地演译一个路人甲呀。
黄一曦记得中午吃完饭不久,她就和其他同学一起离开了,离现在也有两三个钟头了,那她是不是一直站在没有离开,在等着她们两个下来?
挺有毅力的小姑娘。
“商律师,我觉得有点口渴,你请我们去那里喝点热饮?”
黄一曦指着今天早上来的时候,于秋打趣的那间鲜饮果汁店,此时店面半关,有灯光露出。
商洛宇看了小姑娘一眼,欣然从命。
坐了一会儿,又喝了一杯芒果热饮,小姑娘才停止碰牙,她看着关切地望着她的黄一曦,心里涌起一阵温暖,进门到现在,她手上的那杯热饮一直端着没喝,明显是怕她冷了难受。
“我叫陈小凤,潇厝港人,父母只生我一个女孩子,我爸长年在国外跑船,我妈天天打麻将,我家这样的情况,在农村那个地方,经常受人欺负。”
陈小凤回想起整个童年,其实很不快乐,家里经济并不差,但是整个家里冷冷清清的,家不象家,就连挨打回来,也没有一个人可以哭诉。
黄一曦和商洛宇对看一眼,有点不明白小姑娘是要表达什么?家暴?父母要离婚?好象都不是呀。
所幸陈小凤没让她们纳闷多久,很快就揭晓话题。
“我有一个表弟,比我小三岁,叫陈如海,对我很好,每次看到有人欺负我的时候,他就会上前打他们,久而久之,就没人敢惹我了。”
“是个好孩子。”黄一曦由衷地表达,有些亲哥亲弟都不会维护姐姐妹妹,一个表弟能这样做,很是难得。
俗语说一代亲,二代表,三代散了了。
第一代,亲兄弟姐妹,第二代,表兄弟姐妹,到了第三代,散了就没有来往。
又有一说,一表三千里,二表没来去。
也是一样的道理。
陈小凤如小鸡啄米点头。
看到黄一曦耐心亲切的样子,陈小凤的眼睛润湿了,“我那个表弟从小个子就很高,我只到他肩膀的这个地方,因为他手脚灵活,力气很大,我舅舅还特意让他去学跆拳道了,可就是这样,害得他惹祸了。”
黄一曦轻轻地摇头,要不是很熟悉她的身体表情,没有人会知道她在表示不同意,学跆拳道的人那么多,怎么会因为学跆拳道惹祸了呢?
不是家教原因就是本人脾气不好。
白水州人形容人高马壮很形象,站起来象东西塔,倒下去象洛阳桥。
陈如海就是那样的人,才18岁,身高191,体重187.
陈如海从小就不会读书,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遇到什么事最后他都扯在拳头那里去,是智力不够,武力来凑的典型代表人物。
勉强读到初中毕业,家长又凑了一点钱,送到一间民办五年专升本的建筑学校。
事情就出在他过生日的那个晚上,那晚上陈如海领了父母给的红包,招呼平时玩得较好的同学,去离学校门口不远的路边烧烤摊喝酒。
几个少男少女酒喝多了,口气难免有点大,虽不至于上九天揽月,下深海捉鳖的豪言壮语,但也吹了不少牛。
第350章 又有案件
那天学校的风不太大,吹的牛没跑多远,被旁边的另一桌男同学听到了。
一般都知道那是酒话,不会上前计较,可偏偏那里面其中一个男生,叫和陈如海有点小过节。
这个小过节说出来也没什么,就是两个人同时喜欢上学校里的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在学校里挺出色的,喜欢她的人多得是,又不只他们两个人。
偏偏两个人互看了不顺眼,那个叫李荣的男同学听到他们吹牛,笑了。
李荣他们也在喝酒,酒也喝了不少。
陈如海他们被李荣一伙同学一笑,顿时不乐意了,一开始还只是各就各位言语冲突,后来就站起来互骂,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场面控制不住,很快就互殴了。
老师们赶到的时候,互殴的现场就躺了两个人,一个是李荣,一个就是陈如海。
李荣也不知道是被谁打的,打在哪里,到了医院经过抢救,高瘫不醒,最后还是成了植物人。
陈如海没有受伤,只是他喝多了,睡着了。
直到第二天中午酒才醒,那时他已经在看守所了。
“警察的笔录是怎么说。”
“他这边的同学都说是他打的,李荣那边的同学都说没看清楚。”
陈小凤低着头,双手无意识地折叠衣角,知道这件事后,舅舅说家里没钱,扬言不再管表弟,而她又认识不了什么人,勉强和法学院的同学混在一起,平时听他们说起案件时都头头是道,可是一问起实际情况,个个吱吱唔唔的,半响也说不起什么有建设性的话来。
“这很正常,我们所说的毕竟是你听到的事实,这其中是否带有你或转话人的主观意识不得而知,和你们刚才排演的台词完全不同,你们的台词是已经经过确定且所有人认为真实的法律事实。”
纸上谈兵确实简单,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一件事不是复杂的。
“在没有看法证据的笔录的时候,我们无法给你任何有实际性的判断。”
商洛宇补充,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学妹的做法很让人意外,“你为什么不向许博士或马教授求助呢。”
听这位学妹的介绍,她混在法学院中,正是为了表弟的事,而现在她明明已经和教授们有私底下接触的机会,又怎么没利用这个机会呢。
“说过,但他们都认为很难有其他证据可以否认李荣被陈如海打的事实。”
陈小凤苦笑,现在全世界都放弃她的这个表弟了,很不甘心,“我的表弟从小到大虽然经常打架,但都是别人主动打他,而且从来没有打坏过人。”
“这不是理由,你有表弟有很大有疑点,第一,他和对方当事人有矛盾,甚至可以说是私仇;第二;你表弟经常动手,且武力高强。”
“我说过,他下手很有分寸,从来没有打坏过人。”陈小凤忍不住强调。
“不错,他是从来没有打坏过人,可是凡事都有第一次,而且,他酒醉得厉害,行为控制明显比平时较差。”
喝多了的破坏力很多人都知道,也很多人酒后失控过,喝醉后并不能免除或减轻其刑事责任,你也知道,《刑法》第十八条对于几利特殊情况的规定情形,
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时候造成危害结果,经法定程序鉴定确认的,不负刑事责任,但是应当责令他的家属或者监护人严加看管和医疗;在必要的时候,由政府强制医疗。
间歇性的精神病人在精神正常的时候犯罪,应当负刑事责任。
尚未完全丧失辨认或者控制自己行为能力的精神病人犯罪的,应当负刑事责任,但是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
醉酒的人犯罪,应当负刑事责任。
这些条款陈小凤都查过,可她就是这死心。
“我感觉不是我表弟做的,我表弟年纪还很小呀,再说了,他醉了就躺在那里,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打的,也不知道他自己被打得如何,混战中对方都没有人看得清楚,他们这一方的人凭什么一致地推给他?”
陈小凤绝望又无助,喝酒的时候都是好兄弟,出事了个个推卸责任,这种塑料同学情真是令人作呕。
商洛宇和黄一曦却感觉到非常正常,在这样的情况下,谁都会选择有利于自己的情况,他醉成那样,是最好的替罪羔羊。
当然,也不排除就是他的事实。
黄一曦和商洛宇虽然理解陈小凤的心理,亲人就是这样,哪怕是千夫所指,只要他认为是冤枉的,总会替他辩护,甚至于哪怕明知是事实,都会找理由替他开托。
不止是亲人,朋友,就是认识的人,也有几分面子情。
但是他们不可能因为这点给她任何希望,那不是帮助她,而是害了她。
“那就是没有任何办法了吗?”陈小凤红着眼。
“还是一句话,在未见到证据和笔录,还有他本人的陈述,都无法认定任何事实。”
黄一曦怜悯地望着她,如果你找心灵导师,可以去寺庙或找心理医生,其它的,恕我们无能为力。
陈小凤舔着唇,“我想委托你们,帮我去探视一下我表弟,了解一下事实经过,查询案子近况,可以吗?”
这当然没问题。
“只是,未到法院起诉的时候,你就要请律师吗?黄一曦心情有点复杂地问。
这还是黄一曦第一次接到代理公安阶段的案件。
绝大部分的刑事案件,从人被抓直到判刑,都要经历三个阶段,也就是说,一个刑事诉讼的完整程序包含:
1、侦查阶段(公安阶段)
2、审查起诉阶段(检察院阶段)
3、审判阶段(法院阶段)。
从人被抓一直到案人件移送检察院,这一阶段称“侦查阶段”,一般情况下是三个月左右。主要包括拘留以后一个多月,和执行逮捕以后两个月左右。
这一阶段的工作重心在于通过公安部门的侦查,搞清楚案件的来龙去脉、基本事实。
陈如海是去年寒假前出的事,因为过节这段时间,整个案子尚无进展,至今仍在这个阶段。
“是的,我确定。”陈小凤非常坚定。
混迹法学院这么久,她早就知道,如果早一点请一个对的律师,对案件绝对有帮助。
何况这是她唯一能帮表弟的地方。
第351章 了解案情
“你要知道,即使是第一阶段,代理费用也不便宜,可能是你几个月的生活费。”黄一曦再次强调,陈小凤刚才可是说了,她舅舅已经打算撒手不管了。
“确定并肯定。”陈小凤苦笑地说,“我舅舅觉得,就算是判刑,也判不了几年,赔的那笔钱就算我表弟在外面同样的时间里也挣不到,可是我知道,只要进去,我表弟这一辈子就毁了,他不可能找到一个稳定的工作,而且这事还会发酵,谁会嫁给一个进过监狱的人,就算娶了,也影响到他的后代。”
陈小凤看得很清楚很深远。
“那行,我们直接办委托手续吧。”商洛宇赞赏地看着陈小凤,是个头脑清楚的女子。
很多当事人到了审判阶段,才想起请律师,却不知道,在公安阶段,律师仍然可以做很多事,可以会见犯罪嫌疑人,可以向侦查机关了解案情,为犯罪嫌疑人提供法律咨询。
在侦查终结前、审查批准逮捕时提出意见。依法进行辩护;
代理申诉、控告;
犯罪嫌疑人被羁押的,可以为其申请取保候审。
“我还以为你不会接这个案件呢。”当天夜里,躺在商洛宇的怀中,黄一曦感叹。
当陈小凤提出那个要求时,黄一曦已经看到他紧紧皱着眉头。
“是不想你太劳累。”
商洛宇抱着黄一曦,整个脑袋都窝在她脖子上,他真的是不想接,可是事关学妹,又是一个正在求学的孩子,他要是不接,只是黄一曦会一直挂在心上。
可是明明有肉不能吃怎么办?商洛宇闻着肉香垂涎三尺,看到黄一曦眼睛下面的的青影,这两天她实在太累了,早知道这事这么耗费体力,早就应该抓她跟着锻炼了,他啃了她一口,嗡声嗡气地说,“别想太多了,赶紧睡觉,明天一大早还得去坐动车呢。”
“是呀,我原以为,今年第一个去的公安局,应该是黄小田的案子去武荣市公安局,没想到却是金峻眉市公安局。”
黄一曦嘀咕着,顺从地闭上眼睛。
才短短三个晚上,两个人好象已经习惯这种“交颈而眠”的睡眠姿势,不一会儿,就响起深深浅浅的呼吸声。
金峻眉山市隶属建宁府,离白水州有三百多公里,下了动车还得坐五十多公里的车程,商洛宇高德一下地图,“我们先去公安局了解一下案情,再过去看守所。”
黄一曦自没有异议,建宁府是旅游城市,金峻眉山风景名胜区主要景区方圆70平方公里,平均海拔350米,属典型的丹霞地貌,素有“碧水丹山”、“奇秀甲东南”之美誉。
两个人查看地图的时候,一下子涌过来许多人,以为他们是来度旅游的情侣,纷纷上前揽生意。
“谢谢,我们不需要导游,也不是来旅游的。”黄一曦拼命解释。
商洛宇一言不发,护着黄一曦往外走,这里的地陪实在是太猖狂了,这不是在揽客,而是在“拉”“扯”客人呀。
这时一个中年妇女大约是急了,伸出手要扯黄一曦,被商洛宇冷冷的一眼定住,“出租车,送我们去公安局。”
还需要报案吗?趁着众人愣住的时间,商洛宇赶紧将黄一曦护送上车。
“请问二位要去哪里?”出租车司机还以为商洛宇在恐吓那些拉客的人,上车后又问了一遍,得到答复时还不相信。
商洛宇气哼哼地瞪了他一眼。
黄一曦赶紧解释,“我们真的有其他事情要去公安局,麻烦你送我们过去。”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可是黄一曦还是很喜欢,这里的建筑很新,很少看到超过七层的楼房,整个山区宁静,空气清新,呼吸中都带着青草木香,她不由地深吸两口气。
“真想在这里住一辈子。”黄一曦一下子喜欢上这个城市。
“等我们老了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养老。”商洛宇马上回应。
黄一曦笑了笑,真到那时,只怕更得找个闹市了,购买和服务要方便,离医院也得近。
而且那时候,更想子孙绕膝其乐融融吧。
节日是一般人休息的时间,但对有些单位有些人来说,越是节日的时候,就越忙碌,公安局就是如此。
商洛宇和黄一曦进去的时候,不断有刑警带着免费赠送手铐的人进去,听他们交谈,好象是破获了一个大赌档。
“我听我们所以前有一个从公安局辞职出来执业律师说,他们以前最喜欢抓的就是赌档,据说有些协警会边抓人边往自己的口袋里塞软妹币,你说是不是真的?”
一向遵纪守法的黄一曦化身好奇宝宝,小声地问商洛宇,那些刑警脸上喜气洋洋,不知道是因为破获了大案子,还是口袋里塞了东西。
看着眼睛不由自主地盯着人家口袋的黄一曦,商洛宇失笑地摇摇头,宠溺地摸了一下她的头,“我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现在舒服点了吗?。”
许是最近太过劳累,上车后黄一曦有点不舒服,好象晕车了,好在临出门前,林舒芳塞了几个桔子。
刚才要不是那么多人,他就挤去买点话梅了,看来以后收拾行李时要记得备一点。
陈如海案子的经办警官是一个年轻人,这个案件如果不是出现一个植物人,在他们看来就是一个普通的打架斗殴事件。
这个年轻警察也姓陈,检查完委托手续后,态度非常好,只问了一句怎么现在才委托律师,直接把笔录交给他们看。
笔录所述的和陈小凤说的没有任何出入。
“不知道受害者家属是什么意见?”商洛宇直接问他。
“受害者的家属已经和其他学生达成赔偿协议,学校也愿意就他们管理疏忽进行赔偿,如今只剩下陈如海尚未和他们谈了。”
按照受害人委托的律师计算,受害人的治疗和康复以及后续护理费、营养费等需要二百四十六万,学校已经答应人道主义赔偿四十六万元,陈如海这边参与斗殴的学生有八人,一个人愿意赔偿十万,李荣那边参与斗殴的,也有八人,一人愿意赔偿四万元。
这算起来缺口还有八十八万元。
“你们要是让陈如海的亲属拿出这笔钱,再让他态度好点,好好认罪的话,和公诉人友好沟通一下,我想法官会采纳减刑意见的。
在这个警察看来,陈如海只要态度不错,只要肯多赔钱,罪名不一定是故意伤害罪,可以定为过失致人重伤罪。
第352章 赔钱还是坐牢
这个警官也没有把具体罪名说出,他说得很含糊,刑事案件中有个量刑协商程序,试点几年了,有点象西方的辩诉交易,被告人认罪的话,公诉人可以和被告人协商量刑结果,法官绝大多数情况会采纳。
“您的意思是?”
从这位警察的口气可以看出,他是善意的。
“让他态度好点,不要以为醉酒后什么都不知道就能逃避刑罚。”这位警察也不掩饰,直截了当地说。
“如果我的当事人承认有罪的话,受害者家属能不能和解呢?”难得遇到这种直接说话的警官,黄一曦也不兜圈子。
“一点都不受刑罚是不可能的。”警察直言不讳,“如果你的亲人遇到这种事,怎么可能这么简单放过,尤其他态度还这么不老实。”
“那么,受害者的亲属想怎么样呢?”
黄一曦心一沉,从警察的态度可以看出来,大家都认为,李荣就是陈如海打的。
“你们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们联系一下受害者家属的委托代理律师面谈。”
这个警察倒是真不错,黄一曦暗暗点头。
那个律师倒是很爽快,答应等下就从榕州市赶过来,黄一曦算了一下,这时间,够他们两个去会见陈如海了。
陈如海人生中第一次有了度日如年的感觉,进了看守所,因为他个子的原因,虽然没有霸凌事件的发生,可是在这里,绝对不是一件舒服的事。
建宁府看守所非常拥挤,他们这一间也就十几平方,安排了二十个人,如果是象宿舍的高低床还好一点,却都只是一块木板,不睡觉的时候全都收起来竖起,房间里他最晚进来,被安排到卫生间门口,闻着那些味道还不要紧,每个人要进去的时候,都得从他身上跨过,厚道的会小心跨过去,有人每次经过都踢了他一脚,甚至有人直接踩在他身上过去,害得每次睡觉时,他只能侧着抱头蜷缩着身子。
上学时总是嫌学校条件差,宿舍很破烂,可是和这里一比,简直是天堂。
看守所的伙食很差,以往他唱那首《客尔娜》中的歌词还以为是艺术的加工,住进来才知道,南北的看守所还是有差别的,南方吃的不是窝窝头,而是陈米,喝的是白菜汤,而是包菜汤,但睡的都是一样,冰凉的板床,穿的是破衣裳。
陈如海原以为进来后,说清楚情况,他很快就能出去了,即使是坐卧难安,但在他想来,自己虽然被卷入了一件麻烦事,但是警察和家长介入后肯定会搞清事实,还自己清白的。
一天一天地过去,随着时间的流逝,等他算到学校已经放寒假了,始终没有消息却让他心里忐忑不安。自己没回家,没上学,爸爸怎么不到警察局来报案,来的话一定会有自己消息的呀。家人呢,就没有人着急地在找自己吗?
在过年的时候,陈如海终于哭了,一个大男孩子,躺在板床上痛哭失声,同房间的人,却没有一个人安慰他。
也是,都是同样境地的人,有可能在他人看来,陈如海这件事和他们相比,只是一件小事。
或者,正因为同病相怜,反而不好开口,生怕一安慰,自己也忍不住。
陈如海更痛苦了,他由一个完全独立主动、可以自由表达自己思想的人转变成一个思想和行为受到限制的人。房间里的人这么多,却好象不是在同一频道里。
当一个人从希望到失望,再到绝望时,突然听到通知,有律师会见,一开始,他还以为听错了,自己得了幻听,在幻得幻失中,他看到进来的两个律师,一男一女,男的帅气女的美丽。
莫非只是一场梦?
“我是白水州一诺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商洛宇、滨海律师事务所的黄一曦,受你表姐陈小凤的委托前来会见。这是我们律师事务所出具的《律师会见在押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专用介绍信、这是我们两的律师执业证,这是你表姐签署的《授权委托书》,请问陈如海,你是否同意聘请我们两个律师做为你的代理律师?”
商洛宇首先出口,黄一曦刚四处打量一下,这建宁府的看守所比武荣市的看守所条件好多了,会见室没有那冷冰冰的大理石台。
不知怎么地,黄一曦不喜欢大理石做的一切东西,哪怕擦得再干净也不喜欢。
商洛宇也知道她这一点,早就准备好湿纸巾擦干净桌椅,又在黄一曦坐的那一边铺上一次性餐桌纸。
陈如海听到这种公事公办的口吻,这才反应过来,他原以为,不管是爸爸还是妈妈,第一个知道他的事情怎么样也会亲自前来或委托律师前来,结果盼了这么久,他们却一点消息也没有,反而是还在读书的表姐担心他。
“我爸爸和我妈妈怎么了?为什么他们不来见我?”陈如海第一反应,就是爸爸妈妈知道他的事,生病了。
这孩子倒是懂事的,第一句话懂得担心父母的情况,只是现在才懂事,似乎已经晚了。
黄一曦和商洛宇只是在陈小凤介绍家庭情况的时候顺口说了一下陈如海爸爸的事情,陈如海爸爸也是建筑小包工头,对陈如海寄很大希望,所以花钱送他到民办学校学建筑,一开始听说儿子打伤同学,以为也就赔点医药费,到了后来知道事情的经过和结果时,他迟疑了。
在他看来,如果花大价钱欠一屁股债,还没法让孩子不用坐牢,倒不如那点钱也不用花了,让他在牢里呆几年,反正他在外面,也没法赚那么多钱。
很现实的考虑问题,却不能说人家是错了。
黄一曦自然不会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只是简单地说,“你爸妈很好,他们在外面也在了解你的情况,想怎么帮助你,之所以是你表姐委托,是因为她在大学里有学法律知识,又刚好认识我们。”
当律师的,在某些时刻,同时也是心理医生,当事人的情绪怎么样,是不是会产生抵触,是产生希望继续下去,或者有了不应该有的奢望,或者毫无斗志绝望,都是律师要注意的事。
第353章 重要线索
一听说爸爸妈妈在外面奔走,陈如海的眼睛马上亮了起来,他担忧地叹一口气,“你让我妈别担心我,让她顾好自己的身体,她有关节炎,这天气老难受呢。”
说完很乖巧地在《授权委托书》上签字确认。
律师会见犯罪嫌疑人时可以向其了解有关案件的情况,包括以下内容:
(1)犯罪嫌疑人的自然情况;
(2)是否参与以及怎样参与所涉嫌的案件;
(3)如果承认有罪,陈述涉及定罪量刑的主要事实和情节;
(4)如果认为无罪,陈述无罪的辩解;
(5)被采取强制措施的法律手续是否完备,程序是否合法;
(6)被采取强制措施后其人身权利及诉讼权利是否受到侵犯;
(7)其他需要了解的情况。
按照文件,一般都是先了解一下案件情况,最后再问被采取强制措施后其人身权利及诉讼权利是否受到侵犯,不过黄一曦总是习惯先问一下当事人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况,这样有助于她问话时是采取什么样的方式和语气。
“他们没有打我。”陈如海的语气并不激动,反而有点感激。
询问的两个警察还不错,那两人虽然给他戴上手铐、但并没有体罚、关小黑屋,那个什么手铐铐一个大拇指在高处,让你只能踮着脚尖金鸡独立,那个什么厚厚的书放在胸口上,然后捶打的事并没有出现。
他们只是带他进了一个不大的屋子,就出去了。然后又进来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把一盏刺眼的灯转向陈如海的方向,然后这两人不停地开始问话。
男的很凶,女的很温和。
陈如海说起那个女警察,很感激。
商洛宇和黄一曦对视一眼,陈如海能得到这个待遇,估计是看上他是学生的份上。
两个人没有打断他的叙述,又听了一遍,警察的笔录和陈小凤叙述的没什么出入,和陈如海叙述的也一样。
接下去询问环节。
“按照你和你同学的叙述,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对你很不利。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
“可我真的什么记不得了,我只记得他们人都跑了过来,我们也迎上去,我好象也出过一拳,其余的,我都不记得了!”陈如海一下子急躁了起来。
“问题是警方办案案子是讲证据的,你的供述只是其中一部分。是否取信要根据证据链综合判定,你不能仅凭一句你不记得了就认为你没有做过。”商洛宇不紧不慢地说着。
“那我该怎么办?”陈如海有点慌了。
“据我所知,你们那晚喝的是啤酒,你平时的酒量如何?你那晚喝了多少瓶?。”黄一曦斜眯着眼睛看着陈如海。
做为一个能喝一斤白酒还很清醒的女汉子,一直觉得这其中有点蹊跷。
据陈如海的那些同学回忆,陈如海的酒量并不差,他那晚喝得并不多,一个多小时也只是喝了大约三瓶啤酒,她实在不能想像,这么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怎么喝点啤酒就醉成那个样子。
“我没喝多少,可能不到三瓶,都快放寒假了,大家口袋羞涩,我也不例外,那晚又叫了那么多人,我们只叫一箱啤酒,在家都是一杯一杯过去的,而且那时酒还没喝完,不对呀,照道理说,平时我酒量没那么差的!”
陈如海现在才想起来,揪着头发,非常痛苦,他甚至用力地敲打自己的头好几下,他怎么会醉到第二天中午才醒呢。
商洛宇和黄一曦对视一眼,如果说这个案件里,唯一的疑点他们认为就是这里,也是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原因。
“那你平时酒醉后,一点记忆也没有吗?”黄一曦继续追问。
“不是的,我平时喝完酒,也不爱睡觉,就爱吹牛。”陈如海发现,这一次他酒醉的情形真的是很奇怪。
除了这些,也没有其他可以问的,黄一曦看了一下笔录,问陈如海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那个李荣真的植物人了吗?”陈如海第二句问的话,就是当事人。
黄一曦点点头,据会诊的医生说,他这辈子估计不会醒过来了。
陈如海又在敲打他的头,“我真的不知道呀,从小到大我爸就吩咐我,打人不能打头和背,只能打手脚和屁股,我平时打人都很有分寸的,只打他们手脚,那天晚上,怎么会打脊椎和脑袋呢。”
李荣除了脑袋受损,脊椎也瘫了,哪怕是他醒了过来,这辈子也只能一直躺着,连轮椅都坐不了。
就是一个活死人。
黄一曦和商洛宇交换一下眼神,看来陈如海的父亲也不是没脑子的,知道儿子爱打架,制止不了,便吩咐他不能打容易出事的部位,只可惜,还是出了这档事。
陈如海自责得很,他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我真的没想伤害他,我们虽然同时喜欢一个女孩子,可是,也不只我们两个人喜欢她,她是校花,很多同学都喜欢她的,要是这样就怨恨的话,那全校的男生,我估计得打死一半了。”
“你明知道打人只能手脚,那你为什么一直敲打你的头呢?”
黄一曦歪下头,看着按住头颅的陈如海,产生了一种违和感。
这孩子把自己的脑袋敲打得“砰砰“响,象打西瓜一样,让她总有种错觉,下一秒他的脑袋会不会如同一个被砸烂的西瓜,西瓜瓤都喷出来。
“从小到大我都觉得我不聪明,长这个脑袋不知道有什么用。”
陈如海很是苦恼,“一遇到事情我就头痛,每次敲打完,我都觉得心里舒服点,可是事发后,我的头很痛,一直嗡嗡地响。”
“那天斗殴现场,你的脑袋有被碰过吗?”
“我不记得了。”
陈如海抱着头,“那天过后,我经常头痛,脑袋嗡嗡地响,敲一下,能舒服一段时间。”
“………”
“我会不会有罪?”陈如海抹了一把眼泪鼻涕,抬起头,目光里饱含着希望。
“法律是公正的,在法律面前,是否有罪要看你的证据是否确凿…….”黄一曦慎重地解释。
没办法,现在会见室的视频监控设备太先进了,对方又只是一个学生,她怕他理解错了。
“听说如实交代罪行就能从宽处理,如果我认罪了,会放我出去吗?马上就该毕业考了。我这次出去后,要好好学习考本科……”
“……..”
第354章 疯狂想法
黄一曦一时语塞,这孩子是有多天真呀,才能把结果想像得这么美好。
有十八周岁的智商吗,好象少了前面一位数。
“我们对你这个案件还有一些疑点,也没法确定你在这个案件所起的作用到底是什么,李荣是你伤的还是另有隐情我们会不了解,所以,我们需要一些时间,也会去请警察同志帮忙调查。”
商洛宇给了一个没有答案的答案。
黄一曦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如实告之,如果你被法官判决有罪的话,则你有可能犯了故意伤害罪。
“我真的没故意伤他的,当时也是他们过来骂我,也是他们主动动手的。”
陈如海慌了,“黄律师,如果故意伤害罪成立,我会判决几年?”
几年?故意伤害罪,是指故意地非法损害他人身体健康的行为。
《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犯前款罪,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致人死亡或者以特别残忍手段致人重伤造成严重残疾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本法另有规定的,依照规定。
当然,也有可能按照《刑法》第二百三十五条过失伤害他人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本法另有规定的,依照规定。
最后一句话,在黄一曦的口中打转好几次,才说出来。
有些人当律师,在接受委托时,把胸脯拍得“嘭嘭”响,拿到委托代理费后,做的事情和承诺的完全不一样,就象一句话说的,广告做得好,疗效却不显。
“重伤的标准是什么?”陈如海心里面尽管已经明白,象这种打成植物人,怎么样都算重伤了,可是还是存了点侥幸心理。
黄一曦怜悯地看着他,《刑法》第九十五条本法所称重伤,是指有下列情形之一的伤害:
(一)使人肢体残废或者毁人容貌的;
(二)使人丧失听觉、视觉或者其他器官机能的;
(三)其他对于人身健康有重大伤害的。
不用看医生专业的诊断报告,任谁都知道,高瘫的植物人,只是比死人多一口气而已,这不是重伤,还有什么是重伤呢。
陈如海一听,整个人都傻了,按照这个女律师所说的,他还得关在监狱里许久。
他又开始敲西瓜了,黄一曦实在不忍心,干巴巴地安慰他。
“如果李荣同学的伤势,的确是你所为,我们也会去见李荣的父亲或他们的委托代理人,争取多做民事赔偿部分,不过如果到了那时,你也得和你家人沟通好,争取对方出谅解书。”
民事赔偿与刑事责任不是直接相抵的关系。若当事人不能赔偿,则其刑事部分处罚会在法定刑期限内相对从重。从受害人的诉讼角色来看,有权对刑期提请检察院抗诉。
同样的,对于有些案件,比如轻伤等刑事案件当事人和解或接受调解,只要受害人和加害人达成和解协议,司法机关一般不再追究加害人的刑事责任,或者对其减轻或免除处罚。
法院都有根据《刑法》等法律,制定了一系列的规章规范,例如《关于刑事和解工作实施办法》、《xx法院刑事和解操作规范》,这些规范都会就刑事和解受案范围、操作程序、监督办法等做了详尽规定。
刑事和解是否意味着“私了”意味着以钱抵刑,外界存在很大的质疑。实际上,刑事和解事实上不能叫“私了”,因为它的主导权仍然掌握在司法机关手中。而和解制度是否启动,还要取决于司法机关,并不取决于个人。
大家平常所理解的“私了”是双方达成协议以后,一方得到了钱,一方免除了刑事责任,这完全是两码事。有人认为刑事和解就是以钱抵刑,这个理解有失偏颇,
记得年前网上流行一张“有钱真的能为所欲为的”表情包,源于《读心神探》17集,麦永希与同伴跟踪梁永泰被发现,又被迫亮明警察身份,被对方手下嘲笑跟踪了两天却找不到证据。而后被网友们制作成了相关表情包,开始不断流行起来。
后面有人总结了人生三大真理:暴力真的可以解决一切,帅真的可以当饭吃,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在黄一曦看来,这个总结就是外穿短裤的超人、蜘蛛侠和变形金刚嘛,貌似也没错。
商洛宇一看就知道黄一曦思想云游天外了,他赶紧补充解释,“如果法官判定你是过失伤害他人致人重伤罪,那么,我们会向法官提出刑事和解的建议,看看受害者的亲属能不能接受。”
李荣已经是植物人,后续医疗费用、护理费用需要很多,如果陈如海等同学多出点钱,那么刑期当然可以商量相应地缩短。
有钱犯罪,不一定可以不用坐牢,但是,肯定可以少坐点牢。
人生不公平,社会不公平,从这点看,是真的不公平,可是人家同样多付出对方愿意接受的代价,从这点看,又是公平的。
走出看守所已经中午十二点,黄一曦看向他们走的道路两旁,停车场的后面是一垄垄菜地,有几垄还包着白塑料膜,那些没包的,种着许多菜,芥菜,小油菜,茼蒿菜,包菜,和花菜,油绿绿的叶子里面,白白的花菜看起来额外的可口。
“这些菜都是犯罪嫌疑人种的吧?种得真好。”黄一曦感叹。
商洛宇虽然没干过农活,但看样子也赞同,“妈不是常说冻过霜的菜最好吃吗?你看看菜地边,还有薄薄的雪呢。”
金骏眉山市的这个看守所海拔高,是闽越省少数经常有霜,偶尔下点雪的地方。
“是哦,好想偷摘一把,可不敢…….那么多警车呢。”
黄一曦畏惧地看了一眼两边的警车,这要是偷了被抓,连警车都坐不上,直接去和陈如海当邻居,太亏了。
商洛宇目瞪口呆,继而狂笑。
他不知道自己的老婆竟然有坐警车的想法。
“你可别笑,真的,李敏原本行里一个同事美女,她说她人生最大的愿意就是坐过两种会叫的车。”
“两种会叫的车?”商洛宇疑惑地看着黄一曦,等待她释疑。
“她说她每每坐在柜台上班,无聊的时候,听到的就是外面的警车和救护车的鸣叫都觉得刺激,后来就有这么一个念头,一发不可收拾。”
平静的日子过久了,是人都会有疯狂的想法,想过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
只不过坐这两种车,都不是什么好事。
第355章 墙内生活
“所以你的愿意就是偷菜?要不你试试?我给你望风,要知道,读书人的事,窃书不算偷,新东方的事,窃菜不算偷菜。”
商洛宇怂恿着,回想起以前qq农场的事,“你那时也是很狂热,还定闹钟起来偷菜呢。”
“从小到大都是规规矩矩的人,突然有个人告诉你,可以名正言顺的地偷东西,就象一个新世界,突然对你打开大门。”
黄一曦回想起当时的狂热,“说起来,除了连连看,就是这个游戏我玩最长时间了。”
黄一曦喜欢看小说,但不喜欢玩游戏,什么王者农药,蛙儿子之类的游戏都不玩。
“倒是陪我打过一个阵子的魔法门。”
商洛宇倒是喜欢电玩,说来也奇怪,黄一曦都没见他怎么玩,可是几个游戏账号级别都很高。
“好想吃到那些菜呀,无农药夫化肥种的,又霜冻过,肯定很好吃,我们要去哪里吃饭?”两个人快走出菜地范围,黄一曦吧咂着嘴问商洛宇,刚才还不觉得饿,现在看到那些菜就流口水了。
刚才过来的时候他们就发现,这个看守所很偏僻,周围也没有什么干净的餐厅。
“真的想吃那些菜?想不想顺便试一下看守所的饭?”商洛宇看向不远处的地方,突然笑了。
老婆的想法虽然稀奇古怪,但能满足还是要满足的。
看守所的饭?和一大伙关押在里面的犯罪嫌疑人一起吃饭?想想好刺激。
“他们的食堂应该没对外开放吧?可以吃得上吗?”黄一曦有点心动。
去过这么多次看守所,从来没有在里面吃过饭,还是有点心动的。
“犯罪嫌疑人的食堂,肯定是没办法吃得上的,不过警官食堂,可以想想办法。”商洛宇一下子就猜出黄一曦的想法,微笑地摇摇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这就是他说的要想想办法。
“快点。”看到黄一曦不动,商洛宇赶紧催促。
黄一曦哭笑不得,耐不住她想试一下看守所的饭,也就四处看了一下,看四周没什么人,就赶紧上前啜了一口,她选择性地忽视地,远远的高岗上,那几个揣着枪的警察。
商洛宇有点不满意,这一下也太敷衍了,不过他看了一下,也的确不是好的地方,算了,就当先收点利息吧。
商洛宇走到前面的一排小屋子,黄一曦抬头一看,上面有一块牌子:建宁府法律援助中心驻看守所工作站。
“龚律师好!”商洛宇熟门熟路地进去,黄一曦要不是知道他也是第一次到这个看守所,又看到墙壁上面贴着今日值班律师龚汉林律师,金峻眉市吕方律师事务所的红纸,都以为他来找熟人了。
没办法,有人就是眼尖。
商洛宇自我介绍一番,又把黄一曦介绍一番。
龚汉林律师是一个老律师,他做律师也有二十几年了。
“挺遗憾的,我们都没做过援助值班律师,我们那的案件,司法局的援助律师包圆了。”
商洛宇一进去,介绍完自己和黄一曦,又说起白水州市的法律援助律师现状。
黄一曦以前听吴青意说过,白水州以前也缺援助律师,执业律师每年都得办几起援助案件,当时一个援助案件就500元,曾经有个青年律师,在没有案源的第一年,就包了他们市一年三百多起援助案件,第一年就做了十几万案件,没多久就成了律师事务所合伙人。
在黄一曦当律师后,经济好了,符合援助条件的案件越来越少,公职援助律师就够了,不需要社会执业律师去做援助案件。
“你们沿海发达地区和我们这边山区不一样,山区的律师少,我以前做过司法局的援助律师,后来到律师事务所做执业律师,还是舍不得这里,又申请了常驻值班工作。”
从言谈举止中,可是听出龚律师很喜欢这里的工作。
一个人如果对工作没有兴趣,那份工作就只是糊口的工具,如果对工作有兴趣,那份工作就不只是工作,还承载着对生活的热情。
说起常驻二十年的经历,龚律师两眼发光,“你们不知道,我常常觉得,在外面人与人交往,常常都戴着面具,而看守所,是一个人容易袒露本性的地方。
在这种环境下,他们会觉得只有律师还能相处。基本上,他们与律师之间不会藏着、掖着,律师与当事人建立的关系,可能比外面普通交往建立的关系还好。”
进看守所的,有的是“稀里糊涂犯事”的小混混,打一架进来的,有的则很清楚自己犯了什么事,有杀人不眨眼,也会有一些特殊的人群进来这里,例如官员、警察,或法律界的人士。这些人进去后,面临的状况难以预料。
“不管在里面,还是在外面,最受欢迎的,就是我们这一行了,律师,要知道,我以前也遇到过一起伤害案,还曾感化过一个小伙子,他出去后还去学了法律,过了司法考试,后来也成了一名律师,遇到我整天师父师父地叫着。”
龚汉林律师听到商洛宇和黄一曦会见当事人的情况,鼓励黄一曦和商洛宇按照自己的想法试试。
能当律师,就是无刑事犯罪了,商洛宇和黄一曦心里暗想。
许是看到两个面瘫脸,龚汉林律师不再说起那个小伙子的事,继续聊起刚才的话题“除了律师,受欢迎的还有法官,进了看守所后,很多人听说法官也进来了,都带着委屈来咨询。以前一个法院院长进来后,曾经和我感慨,他说听到的好几起案子明显过分,但他感叹自己同样身处绝境,无力帮忙。”
“人都是在相同的环境下才知道心情是怎么样。”
黄一曦说起她少年时做过阑尾炎手术时的外科医生,“他每次手术时听到病人喊疼痛都很不耐烦,直到有一天他自己也阑尾炎需要手术,还找了医院的院长给他做,最后在手术台上哭得稀里哗啦。”
那个法院的院长以前未必有这个觉悟,到了里面和他们处在平等的地位,才会将心比心。
第356章 骗吃骗喝
龚汉林律师点头同意,“以前里面一个女当事人也是这样,她是妇产科医生,说每次听到女病患者边哭边流产就很不耐烦,觉得那些女的很矫情,爽的时候怎么没想到,等到有一天,她也躺在那手术台上的时候,也哭了。”
龚汉林说起那个女妇科医生,在怀孕时发现老公出轨,打胎后情绪激动,拿起手术刀捅了小三,进来了。
“那最不受欢迎的呢?”商洛宇继续问。
“贪官受到额外歧视,不过最受歧视的,还是警察,我们这一名派出所所长涉嫌受贿,被关押在看守所。一开始保密措施做得不错,同监室的人都不知道他是警察。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泄露了,结果有一天晚上此人睡得正酣,突然遭到一顿暴打,险些送命。”
“后来呢?”黄一曦很有兴趣地问。
“跟他一个监室的人,谁都不承认动过手,结果全被关了禁闭。然后把他换到另外一个市的看守所了。”
警察在里面若说有点特殊待遇,也就这样了,龚汉林边说边泡茶,看到黄一曦和商洛宇许久都没动杯子,突然停下来,“瞧我,顾着说话忘记了,你们两个还没吃饭吧?”
没吃饭,所以不敢喝茶吧。
商洛宇坦率地点点头。
“如果不介意的话,到我们警官食堂试下,虽然是犯罪嫌疑人做的,不过今天的厨师以前也是酒店的大厨,他做的饭挺好吃的,我最近都胖了好几斤。”
根据《看守所条例》第三十四条在保证安全和不影响刑事诉讼活动的前提下,看守所可以组织人犯进行适当的劳动。
人犯的劳动收入和支出,要建立帐目,严格手续。
因此,在看守所,羁押人员都要做一些简单的劳动加工工作,早些年,国家和米国人权对话,每年都会提到劳改产品问题。商洛宇去太阳永不落国留学的时候,他翻阅太阳永不落国对中国的研究书籍,发现居然有对中国看守所产品的详细介绍。
当然,国内民众则很难接触到这些信息。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看守所都有活,有的看守所完全没有任何劳动,在押人员每天吃饭、睡觉、学习、放风,闲得很;有的是强制或半强制的劳动,有定额、有任务,有奖有罚。这取决于看守所自身的财务状况。
但黄一曦至今接触的,都是有活的看守所。
早年,在白水州看守所里,瑞桐的鞋厂产品销遍全国时,黄一曦会见的当事人,就经常做鞋子加工的事情,有头脑很不错,琢磨了许多新技术,给监狱创造了很多利润,出来后,凭着那身过硬的技术,在鞋厂找到一份好工作,没多久还和鞋厂一个女工结婚生孩子了,属于改造成功人士。
不过也要看人,黄一曦的一个当事人,是白水州第四监狱里面的羁押人员,也是做本地知名鞋业的加工工作,他就是表现太好了,被监管人员放在监狱后面的山坡上放羊,自由又舒服,只是出来后没办法做什么好工作,整了一辆摩托车载客,后来交警严管,没多久就干不了。
可见人生的路起起伏伏的,套那句话说,就是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了。
都是律法资格人士,聊起来肯定有话题,黄一曦眨下眼,“象你们这里的,最轻松的,应该是做捡茶梗的事吧?”
金峻眉市和清源县一样,最多的产业就是茶叶,只不过他们生产的是岩茶,最出名的那几棵老枞茶树,黄一曦也去看过,在高高的岩壁上,小小的几枞,听说是供应到中南海的,可是全国卖岩茶的,很多都打着那几枞的名号。
“不一定,也有剪红菇香菇脚呀,看订单,最近安排拣辣辣椒的,大的归大,小的归小。看起来没什么,就是辣椒很辣,有的人不一会儿就涕泪齐流,严重的还引发皮肤红肿等过敏反应。”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在山里,做的当然也是加工山里货的事,也有被安排剥板栗的、剥瓜子的。
“单剪菇脚吗?没有象我们那里安排一些放羊的活?”黄一曦很好奇,要知道监狱里改造的人最想就是离开那方寸之地了。
“也有,不过那不是替别人干活的,而是监狱里自己需要,就是去深山里捡野生红菇,量少,不过这种活很少,得表现得非常好才可以。”
商洛宇和黄一曦可以想像,深山老林,如果不是非常信任的羁押人员,到了那里,和龙入大海没什么区别。
“干点活时间过得快。”商洛宇也不觉得这点活就侵犯犯人人权,当然,如果待遇能提高点更好,或者,干活的一部分收入留给犯人支配,或等他们出来时手上有点存款。
这个想法三个律师都同意,但这种事,不能多说。
嫌疑人在看守所里,虽然做的是手工一类的“轻活”,但是因为从早到晚地做,劳动量其实很大。有的人对龚律师哭诉说,他剥板栗剥得手都肿了,还被刺许多口。
“是呀,在哪都不容易,还是当大厨舒服,哪怕不能偷吃也能试下味道,不过能当大厨的实在少。”商洛宇不动声色,又把话圆过来,再说下去就饿过头了。
的确,龚律师点点头,但当大厨本身要有手艺,监狱可不负责培养人才,不过有一些表现好的在押人员,或一些被判了刑,但刑期在1年以下,在看守所服刑的人,就可能被叫去帮厨,帮忙洗菜、择菜,或者将装饭菜的小车推到每层楼去帮忙打饭,也算轻松活。
“那是,肯定得表现好的,毕竟除了给犯人吃的,还有看管人员呢,要是有人有心,弄点手脚的,可是大事故了。”黄一曦天马行空地联想。
“的确如此。”龚汉林点点头,虽然食材不是大厨采购的,可是能做手脚的太多了,什么食物相克之类的。
“走,去试试他们的手艺。”龚汉林站起来,商洛宇和黄一曦也不再客气。
警官食堂的饭菜并不差,比一般的餐馆干净卫生,在龚汉林的特意交代下,黄一曦和商洛宇吃了好几道山珍野菜,自从跟了商洛宇,黄一曦真的觉得自己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地主婆娘生活。
第357章 又见林玲
临走时,商洛宇从后备箱的行李中拿出一包白水州的墨鱼干、一包鱼干送给龚汉林,那是他带上车准备给黄一曦当零食的,龚律师他也没有客气,两个人交换了联系电话,加了微信,约定他若来白水州,商洛宇定当导游才告辞。
叫了一辆出租车又回公安局,两个人在车上抓紧时间午休,哪怕是没说话没睡着,下车后黄一曦都觉得精神好了许多。
“你觉得陈如海所说的,应该是事实吧?”
在听到陈小凤的叙述时,黄一曦和商洛宇已经隐约感觉到陈如海在案发到清醒这段时间的不对劲,整个过程即使没有地动山摇,但声响肯定很大,而且移到公安局换了不同地方,他竟然一次也没有醒过来。
陈如海不是第一次喝酒,酒醉后也从没有如此深层次的睡眠,当时两个人的倾向是陈如海害怕,在知道李荣是被砸过瘫倒在地时下意识地自我保护,假装醉酒到不醒人事。
可是今天会见时,两个人很注意他的微表情,发现他看起来还算是一个实诚的孩子,至少他在两个人面前没有一点心虚。
令商洛宇和黄一曦不解的是,为什么警察等人都没有看到这个异常情况呢?大家都先入为主一个概念,陈如海喝多,酒后沉睡不醒。
“酒醉不醒人事的也是有的,我们所认为的,不一定是正确的。”
商洛宇很冷静地看下时间,“刚才那位警官发信息过来了,先去一下公安局吧,受害者家属委托的代理律师到了。”
“他的亲属有过来吗?”
“没有。”
黄一曦听了点点头,遇到这种事,和委托律师先谈谈是最好的,如果亲问题。属跟着过来,只怕情绪化,给沟通谈判带来一些问题。
建宁府的公安局里,还是早上那个房间,一个背影窈窕的女子背着门坐着,正和警察热聊。
两个人走进去的时候,那个女子回过头来,两个人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次,又是碰到熟人。
只能说闽越省太小了,大白天也能遇到鬼。
“商律师,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林玲态度很冷淡,见到商洛宇也没有以前那么活络了。
看来杭州那一次见面,真的伤心了。
“林律师是代表李荣家属过来谈判的吗?”
林玲冷,商洛宇更冷,他连寒喧都没有就进入正题了。
凭什么,林玲咬着嘴唇,他难道一点也没觉得对不起表姐,对不起她吗?渣男。
既然如此,那就公事公办了。
“我是李荣的父亲委托的律师,不知道商律师对陈如海伤害我当事人一案,有什么赔偿的方案。”
林玲直视着商洛宇。
“目前尚无证据证明李荣是我的当事人伤害的,但是,因为李荣同学所受的伤害,我当事人愿意和其他同学一样的金额对李荣同学作出赔偿。”
“也就是-------?”林玲拖长声音问。
“十万元。”
“这是不可能的事,陈如海是李荣变成植物人的罪魁祸首,十万元想摆平这件事,做梦。”
林玲轻蔑地说,“我的当事人不同意这个赔偿方案,而且会要求法官重判陈如海,不告到他坐牢一辈子,我当事人誓不罢休。”
这时候,不止是黄一曦,就连那个警官都看出林玲情绪有点失控了。
“真遗憾,协商不成功。”
黄一曦利索的从文件包里面拿出刚才和商洛宇已经准备好的司法鉴定申请书递给陈警官:“经过会见,我们发现,我们的当事人陈如海在案发过程中,脑袋疑似受过重创,导致长达16个小时的晕迷,现申请贵局对我当事人的身体状态进行鉴定。”
“这不可能,要知道当时在医院里,陈如海也检查过。”陈警官没有接过申请书。
“我们也查了当时的医院检查结论,发现医院当时只是对陈如海进行初步的身体外伤检查,并没有检查他的头颅,我们怀疑那一晚,不只李荣同学身体受到伤害,陈如海的头部也遭受重伤,导致他深度晕迷一天一夜。”
这不可能,陈警官还没出声,林玲在旁边已经失声尖叫,“你们不能为了脱罪而想出这种匪夷所思的办法。”
黄一曦轻瞄她一眼,不客气地反驳,“怎么匪夷所思了,难道林律师就没认真看过卷宗?你就没有看到,根据当晚和陈如海一起喝酒的同学描述,那晚他们叫了一箱啤酒,在打架前桌上剩余的啤酒不算,箱子里还剩下三瓶,也就是说,除了一个女同学没喝外,他们中八个人一人喝不到三瓶啤酒。”
“这怎么可能。”林玲鄙视地看着黄一曦,“你要知道,就算桌上只有21瓶酒,也不等于8个人平均喝的。”
要知道喝酒,有人喝多有人喝少是正常的事。
“那是你自己没认真看口供,他们每个人都说喝不到三瓶,所以我问过陈如海,他说他们几个人喝酒都有一个习惯,一人倒满一杯,全喝完再倒第二杯,也就是说,那酒的确是平均喝的。”
之所以注意到这个细节,是黄一曦和于秋四个人喝酒的习惯,为了防止有人混水养鱼,她们四个人喝酒,不管是啤酒还是葡萄酒,都是一个人一瓶酒自己看管。
而陈如海等人之所以和她们一样,理由并不一样,他们都是学生,聚餐都是aa制,喝酒也一直有这个习惯。
林玲白着脸,这个案子对她来说很简单,所以笔录字行一扫而过,没有细看,而且她也没有这种习惯,所以没发现也是正常的,“即使是如此,也不等于他喝少了就不醉,要知道有人千杯不醉,有人一点点酒就能醉好几天。”
黄一曦却笑了,如果陈如海本身酒量不大且是高度酒倒有可能,“你要知道,一瓶啤酒酒后血液检测时,每百毫升血液28.8毫克,而3瓶啤酒每百毫升血液大约85毫克,根据醉驾标准,每百毫升血液80-100毫克属于喝酒标准,连醉驾都算不上,而且啤酒的酒精度会随着时间消耗,你认为这点酒精会让一个近200斤的壮汉无知无觉地醉了一天一夜?”
要知道事发后到第二天下午,从学校到医院再看警察局,陈如海可是全程没有知觉,这根本就不是正常现象,只是大家被医院的检查报告先入为主,没想到这些。
第358章 再起波澜
陈警察接过申请书飞速的浏览了一遍,表情复杂地看着黄一曦说,“你们认为,那晚陈如海不是犯罪嫌疑人,而是和李荣一样,都是受害者。”
黄一曦点点头,“经过了解,我们发现,我们的当事人陈如海平时的酒量绝对比案发时的酒量好,而且他平时酒醉后的状态也不是这样,所以我们怀疑,那晚的嫌疑人另有其人,他不仅伤害了李荣同学,也伤害了陈如海。”
“这不可能。”林玲脱口而出,“你们两个太卑鄙了,为了给你们的当事人脱罪手段无所不用。”
黄一曦看了看坐在一旁沉默的商洛宇,语速缓慢的回答道:“我们所提的要求正当,而且也是为了查明事实的真相,请对方代理律师说话慎重点。”
黄一曦放慢语速,这在林玲听来是一种挑衅,她用力地拍一下桌子,“商律师,刚才你还代表你的当事人想要协商的,现在协商不成就想翻供呀,黄律师,你不要以为挑动你的当事人不认罪就能逃避刑罚,要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林玲那一下不知道有多用力,黄一曦都替她觉得疼痛,“林律师,请你注意言词,我的当事人从头到尾对案情都不清楚,也不知道,我们有理由认为这是他脑袋受过重击导致一时的晕迷,刚才商律师只是问你假设的情况,我想陈警察应该也记得,商律师说的是:目前尚无证据证明李荣是我的当事人伤害的,但是,因为李荣同学所受的伤害,我当事人愿意和其他同学一样的金额对李荣同学作出赔偿。我当事人出于人道主义愿意作出的赔偿,不等于我当事人有了犯罪事实或承认犯罪事实。”
黄一曦此话成功的打击了林玲逼人的气焰,让这个严肃嚣张的女律师一窒。
就连陈警官的神情也严肃起来,“如果司法鉴定的结果能证明陈如海的脑袋近期受损,那么,此案的加害者是谁?”
林玲一下子傻了,如果陈如海也是受害者,那么,她此前和其他人所作的调解全都白费功夫了。
只能寄希望司法鉴定的结果不如黄一曦的意愿了。
“如果陈如海没问题,我们一定不会放弃追究他的刑事责任的。”
临走之前,林玲恶狠狠地对黄一曦说。
“悉听尊便。”黄一曦根本不在乎。
“对了,商律师,接下去只怕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们会在一起共事,预祝我们到时合作愉快。”
临走时,林玲还是走到商洛宇面前,伸出她的纤纤细手,并挑衅地看了一眼黄一曦。
开玩笑,自己的妻子在哪里,商洛宇哪敢接着,“我们和她不是对立面,她是不是失心疯了?我怎么会和她一起共事。”
被黄一曦不善的目光扫过,商洛宇赶紧撇清。
“呵呵。”黄一曦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说实在的,她也纳闷呀。
就算林玲想去白水州执业,也进不了商洛宇的律师事务所呀,商洛宇的律师事务所可是他个人独资的。
两个人没想到的是,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在路上,商洛就接到康明扬的电话,市司法局通知他们,接下去的四个月里,每个星期六、日都要集中进行全国律师辩论赛的赛前训练。
“那宋丽丽有被换掉吗?”
这是黄一曦最关心的话题。
如果真的换成张媚,她真的不想参加了。
“没有。”康明扬的声音很古怪,“但是增加了三个替补队员。”
“是谁?黄一曦感觉到不妙,她抬头看向商洛宇。
“榕州队的林玲,嘉禾队的陆一航,白水州的张媚。”
“为什么?”黄一曦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今年比赛的选手是由省司法厅文件下发指定,由省比赛的第一名全部选手、第二名和第三名的队长组成。”康明扬一开始听说也不相信,直到看了红头文件才傻掉了。
“看来领导们真的很重视这次比赛。”黄一曦不无嘲讽,“即使是这样,也没有张媚什么事呀?”
“宋丽丽主动把比赛名额给了张媚,省、市两级都同意了,宋丽丽的理由是她要转回松江府执业,据说张媚给了她一个国际品牌授权书,她可以处理这个品牌在国内所有的假冒高防案件。”
康明扬的消息很灵通,在接到通知的第一时间,他就调查出事情的全部经过。
一个国际品牌的授权书?黄一曦和商洛宇对视一眼,这种高端的知识产权案件,要是做得好的话,一年几百万元入手轻轻松松。
“一曦姐,这事呀,您就没硬顶了,不管是省还市,人家的理由都是正正当当的。”康明扬疲惫地揪了揪额头,那个张媚还真舍得,不过要是全国比赛能得名次,倒也不算亏。
尤其是张媚这种一心往上爬的女人,钱财对她固然重要,名利对她而言更重要。
“能申请退出吗?”黄一曦此刻真的不想干了。
康明扬无奈地笑笑,“恐怕不行,通知是省司法厅下的,除非你不想再从事律师这一行业。”
令黄一曦更无语的是,按照省司法厅的说法,六个人并不分正式队员和替补队员,从训练到结束,每一周都有一次考评,到最后还有综合得分。
到时分数最高的四个人去参加比赛,剩下的两个按分数排列,依然是替补队员。
照这个说法,不干是不行的,但是干了也不一定你上。
憋屈得很。
康明扬的声音很沉重,“我们只能拼一把了,总不能到时被刷下来吧,要知道最近一段时间,不止是市政府,司法局,律师协会,还有其他律师事务所的律师都对我们很有意见,说我们还没取得成绩就飘上天了。”
更难听的话康明扬没有说出来。
康明扬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越是这样,我们越要让他们看清楚,我们,可不是他们随随便便想摆布就摆布的,一曦姐,洛宇哥,加油。”
心里明明很憋屈,还得非常重视这次比赛。
免得让人再有闲话可说,没能力还傲气。
不上和不能上绝对不是同一回事。
商洛宇和黄一曦齐齐叹口气,一时无话。
第359章 天香巡境
正月十五对白水州人来说历来都是大节日,这一天比正月初一还热闹。
白水州向来有一句话,未吃元宵丸就不算过完年。
从正月十四起,就有一系列的观花灯和游街的活动。
这些热闹的活动中,鹧鸪村的天香妈祖巡境活动更是一枝独秀,独领风骚。
妈祖是白水州和夷州一带民间最信奉的神祗之一,历来受到渔民们的虔诚奉祀,而始于1666年的白水州鹧鸪村“妈祖巡香”民俗节日,更是兴盛不衰。
“巡香”这项民俗活动已有三百多年历史,从鹧鸪人远道到莆阳妈祖祠“割香”那一年直延续至今。锣鼓喧天,爆竹齐鸣,白水州海滨渔村鹧鸪村家家户户摆供果迎接妈祖女神。
“巡香”的意思就是让这位海护之神,走进千家万户,庇佑渔民们生活顺意、出海平安。
“巡香”当天,鹧鸪女身穿盛装,头上戴着环形鲜花,漂漂亮亮地从蚵壳厝走出来,盛装参加“妈祖巡香”民俗踩街活动,家家户户门前摆起“香妈桌”,摆着鲜花、水果等供品,同时还准备一串串长鞭炮,迎接“妈祖巡香”踩街队伍经过家门。
鹧鸪村已经三年未举行妈祖天香巡境仪式了,“我们村长说了,今年要举行最隆重最盛大的巡境活动,妈祖一定会帮我们打赢这场官司的。”
要知道掷圣杯的时候三次都胜杯。
早上六点就过来要接黄一曦等人的明哥兴奋中又夹杂着一丝丝的惶然。
想必他们也担心,如果这场行政诉讼官司输了,明年的鹧鸪村,只怕成了废墟,哪怕是还没开始拆迁,谁还有心思举办什么活动。
在他看来,这或许是全村人最后一次聚在一起的盛会,也可能是最后的疯狂。
“你们那里这么忙,说了不用过来接我们的。”
黄一曦有点无奈,昨天邱茜燕打电话给吴美丽和于秋还有李敏,让她们也一起去参加巡境活动,而且要换上她们的服装游行。
吴美丽兴趣勃勃地同意了,于秋和黄一曦等人只能舍命陪姐妹,既然答应了,也约好六点准时出发的,黄向西等小孩子都起床吃完早饭等着了,结果吴美丽还没到。
“不用上班就是没有时间观念呀。”等了半个小时还没到,于秋看下手机时间,有点烦燥。
黄一曦更是难受,当律师的都有守时的习惯,尤其是开庭的习惯,白水州这种小城市,有些人习惯一会儿法官还会等,黄一曦向来不肯踩这个雷,哪怕是天上下刀子,都得提早准时到。
这事不是没有教训的,有一次她去开庭,隔壁的法庭也在开庭,到点了原告和代理律师没有到,也没有一个电话,主审法官马上按原告缺席判定当事人自动撤诉,要求他们重新起诉。
律师碰庭的事其实不少,尤其是案源多的律师,一年往往有几次出现碰庭,只能沟通其中一个法庭更改时间。
这事操作其实很难,更改开庭时间往往涉及法官和当事人各方,尤其是公告案件,更不能更改,虽然对方当事人没有到庭。
前不久有个案件,也是公告案件,被告不知道开庭时间,又发现原告代理律师开庭时间是在飞机上,导致社会舆论很大,虽然不排除其中后面有什么无法明言的因素,但也不排除原告代理律师知道被告没去开庭,和法官请假的事情。
毕竟这种只有双方当事人的案子有时候还能通融一下。
如果涉及多方当事人的案件,谁都没办法。
一年前有一个电信诈骗团伙案件,黄一曦是其中一个犯罪嫌疑人的辩护律师,开庭的第一天她恰巧发高烧,在开庭中好几次差点晕厥过去,每一天她庭上坚持着,下庭马上去打点滴,到了上庭时间拨掉针头继续战斗。
那案子连续开庭三天,到最后一天,其他律师的法官都过来表示感谢。
其实这是黄一曦的份内之事,接了这个案子只能负责到底,生病请假,不可能的,换个开庭时间,想得美,要知道这有多少律师吗?二十二个辩护律师,加上法官和公诉人和书记员,近三十个人,每个人都说有事,下辈子也不能开庭。
所以谁也没有办法迁就你。要知道这年头大家都在忙,凑三个人斗地主四个人打麻将都不太容易,何况这么多人。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明哥急得一身汗,商洛宇让明哥接其他人先出发,他和张亚星商量了一下,让他们直接到鹧鸪村找邱茜燕碰头。
今天去鹧鸪村的路特不好走,人和车特别多,难道明哥一大早就过来候着。
几个孩子兴奋极了,老早就打开车窗看着,要不是商洛宇制止,她们把头都伸出车窗了。
远远就看到鹧鸪村口一大块牌金字“鹧鸪村民俗风情园,四周鲜花围绕。
“这真的太漂亮了。”
黄向兰等孩子张大嘴,村子对面的海边,平时很少见的渔船都停靠在那里,渔船上挂满了五色彩旗。
沿着路两边的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邱茜燕正在顺济宫旁边的一栋蚵壳厝里,看到黄一曦等人眼睛一亮,“太好了,又多了这么多的小美女,我这边刚好多准备了几套小孩子的衣服,你让她们也穿上去。”
小孩子高兴极了,都没异议。
鹧鸪村不管是妇女还是小女孩子,头上的发饰和鲜花都非常多,幸好黄向兰和黄向梅黄向菊等人都留着长头发,盘髻方便。
黄一曦询问一下三个女孩子,她们在松江府已经古装扮相过,一听说可以换衣服,都当cosplay秀了。
鹧鸪村现在老年女性和妇女较多,象黄一曦这个年纪,错了,是这么年轻长相的女子不多,女孩子也不多,所以从过年的时候她们就开始发动村里人,把嫁出去的女儿和外甥女等找过来,一起参加这场盛事。
叫上黄一曦是早就决定好的事情,当时拍鹧鸪风情短视频时,黄一曦友情出境,一下子,想买她那身衣服的,来旅游的,都找出视频问她们,这个女子在哪里,有人看不到的时候,甚至问她们,是不是真人很丑很胖,视频是通过美颜滤境修剪的?
第360章 移动花园
邱茜燕叫来几位鹧鸪阿姨给她们盘头发,给黄一曦梳头戴花的是长守顺济宫的一位鹧鸪阿姨,她边梳头边说起妈祖天香巡境的传说,黄一曦一直以为是“添香”,没有想到却是“天香”。
坐在板凳上待梳头的黄一曦好奇地问起其中字意。
“天香”古称“天香清醮”,是民间向“天公”祈求平安的一种活动,也是妈祖出宫巡视乡里境区,消除一切邪恶阴气,为家家户户“添香”祈求平安。
“查某囡仔,你要知道,我们这里妈祖娘娘是很灵应的,清朝靖海候施琅将军奉令出师平夷州前,天气不好,士兵也没有精神,有一天他在秀一带检查练兵时,听说我们鹧鸪村有一座妈祖宫,就是我们这座妈祖宫,非常灵应。
施琅将军就过来入宫叩杯求签,正巧抽到第十签,签曰:“皎皎一轮月,清风四海分,将军巡海岛,群盗忙前奔”。
高兴得他立马挥师夷州,当天天气果然转好,全胜而归,你看下那块匾,就是大殿正中那一块,那四个字“靖海清光”就是他亲手书写敬奉,至今已经有已经有三百多年历史了。”
梳头的鹧鸪阿姨绘声绘色地说起妈祖宫的历史,她一手抓住黄一曦头发,另一手把她套在手臂上的花串一个一个套在黄一曦头上,马上一阵香气迎面扑来。
“哇,这么灵应呀?”
哄老阿婆小灵手黄一曦适时赞叹,惹得鹧鸪阿姨得意大笑。
“那当然,七十年前,本来在我们这里,就要天下大统了,可是就是因为没有…….所以,夷州就和我们分开了。”
老阿姨倒是精乖,敏感的词语含糊带过,一幅你懂我懂的样子。
黄一曦想笑又不敢,怕她手一抖,画花了。
“我这里有一副从来没有带过的金耳环、金梳子、金簪,去年底才拿去金店重新炸了一下,我给你带上?”
鹧鸪阿姨老觉得她给黄一曦带的鲜花串成的“簪花围”还是太少,黄一曦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没有配上金子太素了。
黄一曦婉拒她的要求,插了那么多串含笑花,她觉得自己头上已经顶了一个移动的花圃了。
在鹧鸪阿姨的巧手下,黄一曦看着镜子里的女子,她自己都有点恍惚,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好象穿越一样,另一段古典人生扑面而来。
“今天这个妆你就不适合那天拍视频的那一身了。”邱茜燕放下手中浅紫银色花纹的衣服,转身进去房间另拿一套。
当时拍视频是和大海落日一起拍的,颜色较为浅淡,今天是喜庆日子,化得黄一曦脸上浓妆艳丽,整个人在阳光底下闪光。
“别拿大红金线那一套给我。”黄一曦看到于秋和李敏已经穿上那一套,好看是好看,但颜色实在太红了。
“你们未婚的爱素淡,我们已婚的爱艳色。”邱茜燕和于秋穿着同色的衣服,很满意。
“错了,人家虽然没有领证,但已经被吃抹干净了。”李敏挤挤眼,悄声地说。
要不是今天这么特殊的日子,邱茜燕非好好拉着李敏八卦八卦。
“你们压得住艳色,我不太适合。”
黄一曦假装没看到她们两个人的表情,坚持不和她们穿同色衣服,李敏个子高穿起来也好看,想必她结婚时穿这款就是最漂亮的新娘了。
“哦,给你一套花色的。”邱茜燕拿了一套翠绿印紫花的衣服,下身配着宽的黑脚裤,黄一曦都呆住了,“你确认我撑得起这套衣服。”
印花衣服其实很挑人穿,没有一定气质和样貌的穿起来象东北翠花。
“确定以及肯定。”邱茜燕张开衣服,好象给黄一曦下套。
好吧,黄一曦认命地摊开双手,你爱咋就咋吧。
看到黄一曦换上那套衣服后,大家都愣了一下,能把印花衣服穿出那种空灵的风格实在太少了。
“嘟嘟真好看。”黄向西咬着手,口水都流下来了。
是好看,本以为情人节那天她就最美了,没想到这一刻更好看,不止男人,连女人眼睛都直了。
这一刻,商洛宇后悔了,他突然不想黄一曦这样子出现在大家面前,“要不,你再换一套试试?”
“别呀,很好看呀。”吴美丽首先叫了出来,她平时见惯了黄一曦穿习惯黑白职业装,今天一看,比平时的装束好看十倍又年轻十岁。
李敏也很惊艳,前段时间看黄一曦拍的鹧鸪阿姨视频的时候她没在场,以为都是靠美图秀秀,没想到真人比视频里更好看。
商洛宇抿着唇,不悦地瞪着她们两个人一眼,就是太好看了才想让她换的。
“别换了,时间来不及了,迎宾、举旗、抬轿的都已经来到宫里,活动要开始了。”
邱茜燕笑着打岔,十几年如一日,商同学还是一贯的小心眼呀。
小心眼的商同学恨不得捂住所有人的眼睛。
早就知道今年的巡香活动是最盛大的一年,鹧鸪村的村民卯足了劲,想让全白水州人民知道他们的文化风俗,知道他们村的价值。
听邱茜燕介绍,巡香时,顺济宫内的妈祖神像、三太子、左右护法全部出游。妈祖被抬出宫门后,在宫埕上下左右摆动绕“火群”三圈,最后直冲“火群”一跃而过,开始沿境巡视。
“我以为邱茜燕有点夸张呢,没想到人这么多。”
黄一曦一边不动声色地护着发髻,她还是不太习惯头上有这么多重的东西,老觉得会掉,却也知道自己担心没有道理,要知道鹧鸪阿姨可是戴着这么多的花和发饰在海风中的船上作业,骑着摩托车走街窜巷都不会一点零乱。
“没看到的确想像不到。”李敏张大嘴,整个巡乡队伍绵延二公里,从前面往后面远远望去尤如一条红色彩带,花一般的海洋。
站在高处往下看,就是一条带子状移动的花园。
“是呀,我就想整个村里也绕一圈也不过半个小时的事,可是按照她们规划的路线,只怕得走两三个小时呀。”吴美丽在黄一曦走后,也找邱茜燕换好衣服,走了过来,她可不是嘴上叫苦,为了漂亮她特意穿着恨天高过来的,走了半个多小时,新鞋子开始磨脚了。
“我有创口贴,你脱下来贴在创口上吧。“黄一曦从包里掏出两片创口贴,她的包很大,能放卷宗,也可以放一些生活急用品。
吴美丽高兴地接过去,她是喜欢热闹的人,要是现在看不了,会很遗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