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前尘往事如梦中(二)
刘伟彬几个人和商洛宇从小一起在省府大院长大的,感情好得象亲兄弟一样,商洛宇年纪最小,颇得几个人宠爱,他转学到白水州后,他们并没有断了联系,寒暑假也经常来白水州找商洛宇,因而也认识黄一曦,对黄一曦印象不错。www.uu234.net
刘伟彬在他们一行人里算是老大,当初也告诫过商洛宇,无奈当时商洛宇虽有自己难处,却也鬼迷心窍,一直愧对黄一曦,此刻看到黄一曦仍愿意和他们打招呼,欣慰地点点头,开口让商洛宇送黄一曦回去。
看在刘伟彬等人的面子上,黄一曦没有出口拒绝。
“总算是安静了,只有我们两个人了。“走在寂静的小巷里,商洛宇有些不满地看着地上的两个影子,他觉得那两个影子都是多余的。
黄一曦淡然地看着商洛宇,觉得他的举动实在多此一举,即使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也是不可能的了。
好马不吃回头草。
“小曦,我错了,可是当时,我也只是不得已。”商洛宇诚恳地承认错误,却又不自觉地替自己辩解。
“我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即使是现在,你也根本没意识到自己错了。”黄一曦苦笑,谁都说自己不得已,这世上有几个人是自由身。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已经从极致的痛苦到麻木甚至到解脱的自由感,爱也罢不爱也罢,她再也不想追究以前的事情,自然也不想再和商洛宇纠缠不清了----至少是现在。
去年看到商洛宇的瞬间,她如释重负,却无想像中的欣喜若狂。
也许是在过去没有见面的九年中,磨平了她对商洛宇的执着和爱意,她甚至想过,如果可以重来,她宁愿不认识他,没有爱过他。
黄一曦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种叫做深情而不自知,如果不爱,就不会这么介意。
“可是,小曦,你是爱我的是吧,你还是爱我的是吧。”商洛宇着急地扳过黄一曦的肩膀,定定地看着她,他当时一直认为黄一曦是不会反对他的做法的,会象以前那样支持他。
商洛宇的眼睛很亮,平时看人时半睁不睁的,显得慵懒,此刻一对黑亮的眸子深邃透明,像夜空中最亮的晨星。
可黄一曦却能从中看出他的惶惑,一向骄傲坚定的人此刻软弱的样子让黄一曦突然之间有了几分酸楚,她闭了闭眼睛,复又张开,不想让商洛宇看到她差点动摇的样子。
“我不否认我曾对你有感情,感情不是我能控制就控制的,也不是我能收回就收回的,可是,比起感情,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信任,我对你已经没有信任了。”黄一曦冷静地说:“我不想在某些时候,你又有了什么不得已的理由,又抛弃我们的感情。”
再也不想让你抛弃了,再也不想让你有抛弃我的能力了。
“不会的……”商洛宇还想再说,可是黄一曦已经不想再听了,她拨开商洛宇的手,转头就走。
九年前商洛宇没有告知一声,突然和温知夏在一起,黄一曦找他问了好几次,他都不理不解释。
大学毕业后商洛宇就和温知夏出国留学了,两个人再也没有联系过,直到一年前商洛宇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说和温知夏已经分手了。还解释当时的原因是他的父亲出事了,温知夏的父亲可以帮忙,为了他父亲,他选择了她。
一直以来,黄一曦都认为网上那个落水了先救你妈或先救我是一个可笑的选择题,爱情和亲情本是不同的经纬度,如同南极和北极交差不到一起,没想到自己竟然碰到一个卖身救父的孝子。
真是一出狗血大剧。
“我当时以为不管怎么样,你都会理解我,都会站在我身边。”商洛宇侧眸定定凝望着黄一曦,叹气后苦笑了一声,“去年回来后,你不原谅我,看来是我自视过高。”
“很抱歉,给你这样的错觉。”黄一曦似笑非笑地转脸看着商洛宇,这张脸和她记忆中的并没有太大差别,只是更消瘦了一些。只是此时,她看着这张在她生命中刻下最深刻记忆的容颜,这个在她心中唯一烙印的男人,竟有种“不过如此”的感觉。
商洛宇看到黄一曦生疏之至的笑容,心脏紧缩了一下,他曾经那么了解黄一曦,能从黄一曦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之中,觉察到她的情绪变化,哪怕这么多年未见,他也立刻明白,这是黄一曦把他划到曾经熟悉现在陌生的人那里面。
商洛宇僵住身子,黑眸的色彩慢慢地淡了下去。“是我错了,我后来才发现是我错了,我是混蛋,我伤害了你。”
“我们真的没有以后了吗?”商洛宇无比困难地,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句话。
“你没有错,是造化弄人,我曾不止一次幻想过,当有一天你会站在我面前,说你还喜欢我的时候,我该怎么来面对你。”
黄一曦的声音很轻,依旧是她一贯温柔的语气,商洛宇却觉得象一把锋利的刀,残忍地刻在血骨里,“当我知道你是为了救你父亲而离开我,理智上我认为你是对的,如果十二年前,有人告诉我,用我的命,或者用一辈子不再和你见面,换我爸爸的命,我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黄一曦的眼泪无声地掉下来,“可是感情上,我接受不了,我接受不了这样的你,我不知道我该怎么选择,后来我发现,想得太多也没有用,只会为难我自己,我甚至再想,还不如,还不如你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至少我还有个念想,也不用象此刻这样,有种解脱的虚无感。”
黄一曦的声音温柔一如当年,空灵得好象清晨嫩叶上的露珠滚动的声音,明明离得很近,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她,却又感觉遥不可及,仿佛在另外一个世界。
商洛宇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捏住,直觉上,他想制止黄一曦再说下去,他有一种感觉,再听下去的话,他会听到他不想听的话,那话会让他甚至怀疑活着的意义。
第十七章 协助组织卖淫的少女
黄一曦轻笑,直视他委屈难过的眼神:“收起来吧,别再用这种眼神看我,以前见到的时候我会觉得心疼,每次见到时不管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但现在,已经没有了,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在你做出选择的时候就结束了。以后也没有再重新开始的必要。”
如一个碗,碎了粘得再好,也不会漏水,可是就是不舒服。过往如一根刺,永远扎在黄一曦的心上。
你曾为了你在意的人丢下我,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又会为了谁扔掉我。
黄一曦毫不留恋了拂了一下商洛宇刚才碰她的肩膀,象扫掉脏东西一样,然后毫不留情和他擦肩而过。
看到黄一曦头也不回关上家门,商洛宇在葡萄架下站了许久,远处的车灯偶尔打在他脸上,明明灭灭的。
黄一曦和母亲说了一会儿话,洗漱后关灯,在门后面站了许久,没有听到商洛宇离开的动静,她躺在床上,心情平静,以为自己应该很会睡着,可是直至天色微明才疲惫地闭上眼。
太阳如期升起。
黄一曦这几天接了个协助组织卖淫罪的上诉案件,是一个外地的大学同学介绍的,接到案件时黄一曦第一感觉是有点奇怪,当事人一审的时候并没有请律师辩护,因此判了九年半的有期徒刑。
委托人并不是一审案件的当事人,而是一审案件当事人的堂姐,也没有露面,只是通过电话说一下案情。
犯人陈大丫在没有说自己名字的堂姐口中,是个好姑娘,九岁的时候母亲过世了,父亲老实巴交,每天在村里砖厂上班,母亲去世的时候陈大丫读小学二年级,她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没人照顾,陈大丫只好辍学了。
这是陈大丫离开家的第一个工作,在白水州所辖的清溪县里的一户人家当保姆,负责主人家的三餐和卫生工作。
主人家只有一个男性主人,孩子在嘉禾市某所中学读书,老婆也在那里陪读,就连男主人也经常不在。
陈大丫对这份工作很满意,白水州的保姆待遇并不高,一般的保姆除了三餐和卫生工作,还得带孩子,也不过二千五百元左右,她现在只要简单的清洁和煮饭,一个月保姆工资就有二千七百元,要知道她父亲每天十个小时在烈日下晒、做、扛砖头也不过一千左右。
陈大丫是个勤快的姑娘,她觉得自己占便宜了,她经常向男主人要求多干活,正巧男主人手上有一间发廊,发廊的洗头妹子平时吃的是快餐,男主人就让她每天做好饭送到店里,如果他不在店里的时候让陈大丫顺便记下收入,收一下账。
做为一个干活的小能手,陈大丫没有辜负男主人的信任,把账款收得清清楚楚的。
陈大丫的堂姐知道的案情就这么些,还是陈大丫请求看守所的领导通知她的,现在的情况是陈大丫在看守所寄了一份无罪的上诉状,而二审法院竟然没有收到。
所以她通过黄一曦的大学同学委托她去看守所会见陈大丫,了解一下案件情况,如果愿意的话,是否可以代理二审上诉。
陈大丫的堂姐已经嫁人,经济也不好,她通过微信转了二千元,并且坦言相告,不管黄一曦是否代理,她有且只有二千元。
黄一曦也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可以会见一下,视情况决定是否代理,并发过去电子表格,让她填好寄过来。
清溪县有三大产业,茶业、诈骗、**彩。黄一曦前几年也来办过两个案件,印象都非常深刻,其中的一个**彩诈骗案件犯罪嫌疑人是夫妻档,妻子没有读过书,丈夫也只是小学毕业,可耐不住人家头脑好,群发不同的号码到不同的手机上,大海捞针总有一个号码是中奖了,于是中奖的人心甘情愿汇款过来。
路上,黄一曦正和许燕彬扒一扒这些旧案子,手机铃声响起,是林书芳打过来的,要马上见她。
林书芳命令的语气让黄一曦很不舒服,不过黄一曦还是耐心地解释自己在外的原因,可林书芳不听,直接说她有案子要委托黄一曦代理,代理费至少是陈大丫的几十倍,让她马上调头回来。
黄一曦只能直接说抱歉,尽管她现在还不算承接陈大丫的案件,但是上着去舔有钱客户不是她的风格。
“好好开车。”挂断电话的黄一曦看着许燕彬亮晶晶崇拜的目光,哭笑不得。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书芳电话带来不好的运气,黄一曦先在清溪县的看守所扑了个空,一审后陈大丫并没有带回清溪县看守所,而是移到临县桃源县看守所。
“现在怎么办?我们现在要去桃源县看守所吗?”许燕彬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这个点再过去桃源县看守所,只怕已经下班了。
“先去一审法院找经办法官了解一下情况吧。”黄一曦沉吟一下,上诉状递交一审法院后,一审人民法院的经办法官要在三日以内将上诉状连同案卷、证据移送上一级人民法院。
清溪县法院是黄一曦最不喜欢去的法院,没有之一。
这法院进门的检查让人非常不舒服,这次也是如此。
许燕彬的实习律师证被他们解读不是正式律师,因此她的包被翻个底朝天,一瓶润喉糖和眼药水都不能带进去,就连一瓶矿泉水也要喝几口等几分钟后才能进去。
好不容易进了大门,经办案件的法官等了许久依然没下来,黄一曦向法警要求自行上去办公室见他也没有得到批准。
过了许久,姗姗来迟的法官一句解释的话语也没有,拿卡刷了一下电梯,说电梯是法官专用,便自行进了电梯,让黄一曦两人爬楼梯上去。
两个人气喘吁吁爬到十五楼,又在楼梯通道外面站了许久才被允许进去,进去后又问了一遍来意,轻描淡写地回答没有收到上诉状,犯人三天后会移送到榕州市女子监狱,至于查阅卷宗,没上诉查什么?不可以。
第十八章 协助组织卖淫罪的少女(二)
我敢发誓,这里面有猫腻呀,法官绝对有问题。m.www.uu234.net”
还没走出法院,许燕彬右手拇指和食指托着下巴嚷嚷,刚才到现在,她有说不出的憋屈。
黄一曦脸色也不好看,不过她还是制止许燕彬再出声。
等到上车后,黄一曦才淡淡出声,“以后说话要注意场合,要知道现在可是全方位监控,如果有人注意到你的言词,你又没证据支持你的论点,会让你怀疑你的专业能力。”
实际上黄一曦也不舒服,可是律师在法院范围内就是弱势群体,小心使得万年船,如果一个律师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很难让当事人相信你有能力保护他们。
这事从程序上看,这法官所作所为没有违反什么规定,可是就是让你恶心。
“怎么没有证据,这案件不是说是协助组织卖淫罪吗?那主犯呢,组织卖淫罪的人都没有审判,从犯怎么就判刑了?”许燕彬不服气。
黄一曦哭笑不得,“谁告诉你协助组织卖淫罪和组织卖淫罪是共同犯罪了?协助组织卖淫罪就是一个独立的罪名,而且法官不是说了吗?主犯潜逃,另案处理。”
话是这么说,可黄一曦心中有数,刚才法官也说了,因为严打期间,所以直接定案了。
黄一曦很不喜欢“严打”这两个字,根据罪刑法定原则,什么情节什么刑期是由刑法规定的,而不是象父母打孩子,高兴的时候轻点,不高兴的时候重重地打。
从进去到出来,黄一曦并没有问过发廊老板的事,可这个法官却反反复复却解释。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有事。
桃源县的看守所离桃源县城较远,吃完午饭,再到那里已经是下午三点半,整个看守所静悄悄的,没有人排队等着会见犯人。
一个警官押着一个双眼黑眼圈范围比大熊猫还还严重的犯罪嫌疑人进了看守所。
那警察也是浑身疲惫,大声地骂咧咧:“丫的,你到底把赃物放在哪里了,你他妈都已经指了四十几个地方了,再敢胡说你以为老子真不敢抽你呀。”
黄一曦和许燕彬很快就办好手续,走进会见室,不一会儿就有个女孩子走进来。
第一眼看到陈大丫时,黄一曦和许燕彬都很惊艳,倒不是陈大丫身上有什么不妥,而是陈大丫太漂亮了。
黄一曦第一次在看守所里看到这么漂亮的人,即使是在外面也没见到如此天然无化妆的美女,不止是外表,还有气质。
第一次见象陈大丫文化程度这么低的女子气质还这么好,心里只想到这么一句话:“天生丽质难自弃”。
在身陷囹圄下的还能如此乖巧纯洁,这才是真正的小白花呀,黄一曦感叹。
介绍完身份和询问是否同意辩护以及陈大丫目前的情况后,黄一曦开始询问案件基本情况,整个案情很是简单,如同陈大丫堂姐介绍的那样。
陈大丫的上诉状也没有留底,听她口述也只是简单的几句话,还是同住在一起的一个女子帮她写的,好在看守所要寄出信件资料都有登记,这点黄一曦倒不是很担心,询问完陈大丫就走去办会见手续的地方找到法警,要求看快递记录。
“她从法院回来就没有申请寄出任何信件物品。”接待的人很不耐烦,将窗台上的夹子松开,扬着几张零散的纸扔向许燕彬。
许燕彬赶紧上前接过,先是一目十行又看了一遍,又认真了看了一遍,对着工作人员冲口而出,“这不对呀,怎么只有这几张纸,看守所的登记薄不是装订的吗?怎么你这里是散装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怀疑什么?我们有没有装订起来关你屁事呀,你想说什么想清楚再说,你说话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再胡说我投诉到律师协会去。”
接待的看守所警员瘦瘦小小,一身警装穿得松松垮垮的,还卷起裤脚,声音却出奇的宏亮。
黄一曦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此人,扯着嗓子很不耐烦,差点跳起脚骂了,也没有一点心虚的样子,很符合他的地位人设,就算这其中有什么出入,应该也不是此人。
许燕彬哑了,她可是文化人,就算要吵也得说出证据来,可一时之间,她也想不起任何法律条款来支持她的论点,就算有疑问,也拿不出证据来,赢不了。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她只能在心里恨恨地想。
黄一曦平静地笑了笑,伸出手接过许燕彬手中的纸,整理好交给那个工作人员,还道了一声谢谢,麻烦了,才招呼许燕彬往回走。
“黄律师,我们怎么办?许燕彬一改平时的咋咋乎乎,上诉的期限早就过了,重新上诉时间上来不及了,又没有证据证明陈大丫的确寄出上诉状,在她看来这案件是无法反转了。
“无妨,风过水有痕,说无痕的,是道行不够呀。”黄一曦嘴上淡定,心里却郁闷,马丹这是要逼我出大招呀,我一个小律师还得兼职破案呀。
许燕彬垂头丧气地跟在黄一曦的背后,做学生的总认为熟读法条,会写法言法语就行,可是有时候只是一件小事,和目的地却好象隔着一条长河,无船可渡过去。
只有当过律师才知道律师的不易,考过司法考试算什么,和各行各业的牛鬼蛇神打交道难。
白水州是个小城市,即使是资深律师也没办法象大都市那样专注某一专业领域,成为高专精领域的人才,而刚入行的律师,不管是工作经验还是社会人脉都很少,生存更是艰难。
当律师不易,当女律师更不易,长得丑的没人理,漂亮的人家都想占便宜,要想让人尊重,即使是自己有本事,还是很难。
就象刚才那个长得如同黑脸屠夫的法官,一开始一双浑浊的招子一直往黄律师身上瞄,红果果的视奸,看到黄一曦没理她,就出损招让爬楼梯。
许燕彬原来的计划是大学毕业后就到律所上班,现在她开始考虑是不是再读研读博,然后考公务员或留校工作,即使是当律师,也不在家乡这里,要去魔都那种大城市。
第十九章 三张一模一样的遗嘱
黄一曦转头看到无精打采的许燕彬,正想出口安慰几句。顶 点 X 23 U S
却见刚才接待他们的工作人员拿个大扫帚从里往外扫,边扫边骂,“晦气呀,今天真衰,遇到一个神经病的,毛还没长齐呢,就敢教老子怎么做事。”
那个小个子挥动着比他个子还高的长扫帚,扫得沙土乱挥,有几个小块的沙土块飞了过来,蹦到许燕彬和黄一曦的身上,有一块甚至擦过许燕彬的的脸颊。
许燕彬怒视着那个工作人员,他自己才是神经病吧,她正想开口回怼过去,却被黄一曦摆手制止。
黄一曦往后走两步,越过她蹲在地上,脱下鞋子倒出里面的细砂,整理完站起来。
也就这点时间,那个工作人员已经拎着扫帚往回走,黄一曦看到交回那只熊猫嫌疑犯的警察正站在刚才她们站的窗台外的通道若有所思地望着她,脸上似笑非笑。
“走吧。“黄一曦拉着一脸愤恨的许燕彬,等车开出桃源县才张开右手,她的手心里有一纸团,展开一看,正是一张快递的底单,上面寄出人的名字赫然是陈大丫,寄的物品上清楚地写着刑事上诉状。
“还是好人多呀。”黄一曦感慨,她一方面庆幸自己当时看那个人时没有恶感,所以尽量释放善事回应。
这几年黄一曦经常和基层人士打交道,她尊重对方,尽量与人为善,尽管也吃过亏,但也得到许多人隐晦的帮助,比如刚才那个工作人员。
许燕彬别扭地看着那张纸,此刻她已经明白那个人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才采取如此隐晦的方式将这张快递底单送来。
当时她看到那个人一口大黄板牙,邋里邋遢的,又没有一丝礼貌,所以她无比厌恶,可现在她才知道犯了以貌取人的错。
只是她还是不想承认自己的过错,“黄律师,即使没有这张快递底单,我们也能去快递公司查单号吧?”
“你可以去查一下,只怕那边已经没有记录了。”黄一曦觉得此事还得让许燕彬眼见为实,免得她以后一根筋吃亏。
许燕彬沉默了好一会儿,难得一路安静。
回到白水州已经是华灯初上,这一天实在够折腾的,黄一曦让许燕彬先回去休息,自己去律师所把带回来的证据放在办公室的保险箱里,又将今天自己注意到的事项摘录到电脑里。
到家已经快十点了,黄一曦没想到林书芳会在家里等她,这一天下来,她又累又饿,只想洗个热水澡吃碗白粥就去睡觉。
“黄大律师真是日理万机呀,我足足等了一个下午。”林书芳阴阳怪气地说。
晕黄的灯光下,林书芳穿着一件紫、黑、白三色格子长皮草。
托朋友圈美国代购的福,黄一曦一眼就认出这是意大利原装进口的菲拉格慕貂皮大衣,一件打折后近六万大洋。
只是林书芳的身材矮短瘦小,就象淘宝买家秀一样,把一件国际范的大衣硬生生地穿出睡袍的风情来。
黄一曦感慨她衣柜里所有的衣服加起来都没有这件值钱。
可是此时看到东北大妈范的林书芳她的心理奇妙地平衡了,感谢黄爸爸和黄妈妈把她生成这个样子,皮草再贵再好也不如真皮肉好呀。
就连她一直在意林书芳和母亲同音名的怨念也仿佛没那么强烈了,要知道眼前的这个睡袍皮草大妈算和她同辈,看起来也没比母亲年轻多少。
黄一曦看到林书芳穿成这个样子,还有点意外。
白水州地处秦岭淮河以南,是亚热带和湿润地区,即使是最寒冷的冬天,也很少零度以下,而且此时已经是清明过后,虽说这几天是杨梅天,有点倒春寒,但也不至于需要穿上皮草呀,也不怕捂得一身汗。
有一种热是隔壁的穷人替你觉得热。
难怪以前谢永辰的母亲在婆媳吵架时会骂她半头青。
黄妈妈看到女儿疲惫强撑着和林书芳说话,一向宽厚的她此时也有点怒气。
可是想到林书芳新寡没几天,她也经历过那样的时刻,又蔫了,罢了罢了,她一定是有急事来找女儿,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能煮了一杯热牛奶敲了一个蛋花递给黄一曦。
几口热量补充,黄一曦才集中精神听林书芳说话,当听到林书芳说手里有谢永辰的自书遗嘱,遗嘱里清楚地写明谢永辰名下的所有动产和不动产均由林书芳母子继承。
黄一曦眯着眼睛打量着林书芳,有点意外,谢永辰正当壮年,没想到竟然已经立了遗嘱,还把财产都给林书芳母子。
谢永辰有三个女人三个孩子,这三个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对新欢的喜爱有目皆睹,对另外两个儿子也很是疼爱,这样的情况下女人不争宠是不可能的。
林书芳和谢永辰离婚后就没有法律上的关系,单独给点保证也是理所当然。
林书芳是原配,在古代也算是嫡妻和嫡长子身份,谢健英和谢永辰一起生活时间较长,得到谢永辰的偏爱也不奇怪,他已经在美国留学,一年学费住宿费想必也得几十万。
谢健英是一个阳光又有礼貌的孩子,黄一曦对他的印象还不错,谢永辰也颇为疼爱这个长子。
“恭喜恭喜,很好呀!看来你才是谢永辰的真爱。”
“好个屁,真爱个屁。”林书芳面目狰狞,“这王八蛋心眼真多呀,同样的自书遗嘱她们两个都有,只是名字不同而已。”
“如果是这样的话遗产应由他书写最后日期的遗嘱为准。”
“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贯彻执行〈继承法〉若干问题的意见》第42条:遗嘱人以不同形式立有数份内容抵触的遗嘱,其中有公证遗嘱的,以最后所立公证遗嘱为准;没有公证遗嘱的,以最后所立的遗嘱为准。”
“那王八蛋写的日期也是一模一样,要不是名字不同,只怕都会以为复印的。”
林书芳想起此事就咬牙切齿,当时谢母说过得等谢永辰七日后再说遗产的事,如果早知道这样的话那王八蛋根本不可能如此舒舒服服地入土为安。
只不过她们现在也没办法,就算把谢永辰挖出来也无法鞭尸呀,他早就粉身碎骨了。
第二十章 三张一模一样的遗嘱(二)
三个女人拿到那张纸,以为能拿到百分之百的继承权,肯定把他服侍得非常到位,心里面对他服服帖帖的。
黄一曦心里对谢永辰竖起一个大手指,这操作她服,谢永辰活着妻妾同堂乐,死了妻妾同堂悲不是没原因的。
牛人就是牛人。
都说一个谎言要用许多个谎言来圆,可谢永辰那样做完全不用怕露馅,三个女人不管是哪一个女人,手里有这张独吞全部财产的自书遗嘱,肯定不会到处宣扬,而是闷声发大财。
还会对另两个手中败将多几分宽容,一想到谢永辰死后另外两个女人身无分文,带着孩子凄惨地过日子,只怕梦中都会笑醒。
黄一曦有点好奇,“当初你们都没想过去公证遗产吗?”三个女人的心眼都比蜂巢密,能拿到自书遗嘱的话怎么会没做这一步呢。
一说这个林书芳更来气,“都有说过,那王八蛋搪塞的理由都是一样的,说公证继承是按财产标的收费的,如果公证的话得一大笔钱,而且他说得很有道理,他的财产都会随时变动,总不能多一点财产就公证一次吧?”
好吧,理由很强大很充分,这波操作666,黄一曦也只有一个大写的服。
“如果这样的话,没有出现其他证据又不能协商上法庭的话,法官认为三张自书遗嘱都是有效的,就会判决你们按份额继承遗产,如果认为三张遗嘱都是无效的,就只能按法定继承来,你是不可能得到遗产的,但你儿子还有份额继承。”
黄一曦喝了一杯热牛奶,又接过林舒芳削好的苹果啃了几口,此刻已经冷静下来,进入专业的分析。
“那怎么行?我当初同意离婚,就是因为谢永辰当初承诺过,无论如何,财产都会给我和我儿子的。”
林书芳根本没法接受这个现实,“那两个女人都是小三,是小偷和强盗,凭什么和我分一样多的财产。”
这还是黄一曦第一次从林书芳口中听到她们离婚的隐情,只是林书芳不明白,目前的局势对她而言不利因素更多,她现在可是过气的前任,没有法律关系的前妻。
“那要不,你去咨询一下别的律师或者法官?”
黄一曦撑着和林书芳说了这么久,听她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堆谢永辰的承诺,已经厌倦了,刚才喝的热量早就无影无踪,她的太阳穴又开始一突一突的跳。
林书芳不满地看着黄一曦,这几天她不知道咨询多少律师和法官,说的情形大抵和黄一曦说的一样。
而且她还留个心眼,咨询时没说自己的身份和财产多少,只是含糊地说了十几万的数字,那些律师都没耐心地听她多说,后来她换个身份又说了大概金额,律师费又非常高,她可舍不得花这笔钱。
黄一曦也算是她看着长大,从小聪明伶俐,做事又严谨,邻居们风评都非常好,她也打听过她的执业情况,几个认识的法官都称赞不已,重要的是,律师费绝对不高。
“我去几个庙里问了,都说找你帮忙最靠谱。”林书芳是虔诚的佛教徒,做什么事都会先去征求佛祖的意见。
“擦”,哪个神佛这么坑呀,我虽然不拜拜,可也没得罪您呀,您就这么瞧得起我。
黄一曦心里腹诽,也没马上接受,她现在还没看到林书芳手上的证据,也没看到对方的证据。
“你就不能爽快答应嫂子?”林书芳看到黄一曦没有一点想接这个案子的想法,口气从不满转为哀求,“我们可是邻居,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健英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可不能不管我们母子。”
黄一曦庆幸母亲在知道她们要谈正事的时候就主动走回房间,不然只怕此刻林书芳又会扯上一大堆交情了。
“按照刚才和你说的,不是法定继承就是遗嘱继承,你们母子全拿不太可能,但是也不会一分都没有,你又何必浪费那些钱。”
黄一曦不为所动,这么多年的邻居,她早就看透了,林书芳是有钱人乞丐性命,连公租房都一直占着的人,能阔气到哪里去。
黄一曦看不起林书芳,实则她本性就是一抠门的主,和谢家非常合拍,她娘家的父母兄弟以及亲戚经常前来吐槽她吝惜无比,后来甚至没有来往。
有一件小事黄一曦记忆尤深。
那时林书芳和谢永辰还没离婚,两个人感情尚好,某一天黄一曦在家门口遇到林书芳手上拿个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菜,那时谢家还是谢母掌厨,黄一曦就好奇地问她怎么亲自买菜了,回答是谢总要出差,她提前回来炒个米粉。
一个包菜炒一盘米粉就是践行,好吧,有钱人的世界黄一曦真不懂。
年青时林书芳还不错,做事勤劳又快,待人处事都有一套,在这小区也算是贤惠能干的媳妇。
可是随着年纪增大,她和谢永辰离婚后,感觉越来越不行了,完全成了一个庸俗的中年妇女。
贾宝玉要是在这里肯定又哭了。
“你先回去吧,有事明天再说。”黄一曦耐心告罄,已经近午夜了,林书芳还不走,黄一曦实在没力气和她周旋,她开始不停地打哈欠,甚至滴了几滴生理性泪水。
其他的当事人都懂得在律师事务所见面,不会来家里影响律师私生活,熟人就是这点不好,尤其林书芳,不会看时间,也不懂得看环境,更不知道看脸色。
黄一曦心中的小人在林书芳的身上已经打了许多叉,林书芳依然没有感觉,“小曦,你真得帮帮我,谢永辰那王八蛋真是没良心呀,他名下没有任何财产,那些财产都在他的另一个身份上。”
……
在林书芳不依不饶死缠烂打的的纠缠下黄一曦第二天一大早破天荒地迟到了。
她到达律师所的时候,许燕彬已经核查完快递单号,一见她就沮丧不已,“黄律师,真的没有那个快递单号,怎么办?”
这事早在黄一曦的意料之中,只不过她没怎么担心,“走,我们带上资料,去中院的审管办一趟。”
第二十一章 审管办的骆法官
白水州中级人民法院的骆江平法官是该院三高法官。www.uu234.net
三高不是所谓的高血脂、高血压、高血糖的三高,而是颜值高、文凭高和水平高。
骆法官是全院排名前列的帅哥之一,又是英国剑桥大学法学博士毕业,重要的是他在基层法院工作多年,民庭刑庭和执行庭都轮侯过。
他的公开庭审现场,黄一曦经常前去旁听学习,是她最敬重的法官之一。
骆江平法官可算是白水州中级人民法院的活招牌之一。
据说省高级法院和其他法院都曾前来招揽,但骆法官不为所动,他说多年留学在外,就想回家乡多陪陪双亲。
很多人知道法院有个审判委员会,也知道审监庭是审判委员会的常设机构,它们审查处理经市中级人民法院立案庭审查认为应当按审判监督程序审理的各类再审案件(行政庭审查处理的除外)以及审判市人民检察院提出抗诉的刑事、民事再审案件还有省高级人民法院等领导机关交办的其他案件。
但很少人知道白水州中级人民法院还有一个审管办,负责审判流程管理,对本院案件从立案、送达、开庭、裁判、结案到归档全程跟踪监督。
讲真,如果黄一曦不是因为崇拜骆法官,一直关注他的动向,也不知道还有这个办公室。
白水州中级人民法院位于白水州市区和所辖瑞桐市的交界处中芸州,两个地方的中间是白水州的母亲江白水江,白水江由发源于白水州所辖的戴云县和桃源县的东溪还有清溪县的西溪在武荣市汇成,经中芸州后入海。
白水州中级人民法院就处在这里的风口上,俗称的风头水尾,风水最忌“死气“、“煞气“、“散气“、“泄气“。风口将造成“散气“和“泄气“。
古代风水学认为“气乘风则散“、“招风惹祸“,因此要求“藏风聚气“。藏风就是避凤。风口则正是“招风惹祸“之源。
据说此处厉害到什么地步?钢铁放不到两年就能徒手折断,一件衣服晒多长时间也无法晒干。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风水不对,这个法院自建成后事故不断,年年见血,即使是正大门前有两三米高的獬豸护守也无法解煞,时有风水师入场指点更新办公室风水设置。
许燕彬还是第一次来到中级人民法院,停车后经过这尊独角兽,她观看一会儿,兴奋地对着独角兽狂拍准备发朋友圈。
黄一曦也经过这样的时期,实习律师那会儿,第一次来这里也是激动万分,qq说说发了四五条,后来到闽越省法院高院的办公楼更惊叹,那雄伟的西式建筑,像是一座雪白的宫殿。
很多当地人把省高院称做“白宫”,白天看了还觉得不够,黄一曦又留到晚上去细细欣赏一番夜景才走。
尽管没见到真正的白宫,但黄一曦认为真正的白宫应该也无外于此,看过省高院,至今未见过最高人民法院的黄一曦还是有点遗憾。
独角兽即为獬豸,也称解或解豸,是中国古代传说中的上古神兽,体形大者如牛,小者如羊,类似麒麟,全身长着浓密黝黑的毛,双目明亮有神,额上通常长一角,俗称独角兽。
“我还没过这么威武高大的独角兽呢。”许燕彬敬畏地想摸一下,却发现自己够不着。
难得看到她如此孩子气的时候,所以黄一曦能理解许燕彬此时的亢奋。
时间尚早,黄一曦也就细细解说一番,“这尊独角兽是由武荣市一块80立方米左右的(正矿)砻石雕刻而成,“砻声传万里,石色葆千秋”,桑莲寺的东西两塔选用的石材均为砻石。虽历经沧桑,却依然坚如磐石,”
两人边说边拾阶而上,走入法院大门,大厅正面金黄色的墙壁上写上了各种法体的“法”,让人体会到法院的森严。
大门内有法警值班,先登记后联系被访人后才放行。进入电梯的走廊外还有一个电子控制门,要有电子卡对着电子眼一刷,门才能开,走出电梯,如同一楼还有一道电子控制门,还得麻烦法官帮忙才能进入。
也算黄一曦运气好,她上来时正好一个法官出来,正好是打过交道的法官,打个招呼就放行了。
“又是三道关卡,壁垒森严。”许燕彬嘟嚷一句。
黄一曦示意她禁声,这里面只怕都是电子眼,360度无死角。
许燕彬伸了伸舌头,做出一个后怕的表情,正好被开门的骆法官看到,不由地窘迫地笑了。
“你看看人家小姑娘多有朝气,你再看看自己象一个老查某。”骆法官打趣黄一曦。
“我也觉得我和骆法官是同龄人。”黄一曦回答。
“胡扯,你几岁我几岁,你还是一朵花呢,我可是老菜渣。”骆法官看到许燕彬有点紧张,风趣地说,三个人都笑了。
骆法官的办公桌上都是卷宗,黄一曦两人自觉坐到离得较远距离的椅子上,却被骆法官叫到办公桌边,“你对票据法很熟悉,这个案件你来看一下,我有几个地方不太理解。”
和动不动就板着脸说教的资深法官不同,到骆法官这里,不止是黄一曦经常向他请教,骆法官也经常不耻下问。
“银行的案件不是很简单吗?”许燕彬心直口快,她曾听李敏无意中说过,她们银行的案件都是客户经理自己解决。
“前几年实行宽松的货币政策,现在银行案件很多,也出现很多疑难杂症,尤其是承兑票据纠纷。
有些小细节没有做过或深入了解不会明白,别小看这点小细节,都是整个案件的脉络,影响案件判决的走向。”骆法官没有生气,温和地说。
黄一曦的母亲林书芳退休前是银行的员工,家里不少亲戚也干这活,黄一曦又担任一家银行的法律顾问,第二学位也是会计专业,可是说也算是半个银行人了。
黄一曦仔细地看完卷宗,又和骆法官讨论了半响,翻了相条法条,骆法官从书橱里法院内部资料找出几个案件出来相互印实,才统一看法。
三个人重新落座,骆法官才开始烧水洗杯。“每每看到你对我的书橱流口水,对我这个帅哥却视而不见,真是伤心。”骆法官嘴上说得伤心,眼中却带笑。
第二十二章 谁才是打不死的小强
黄一曦也跟着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唉,有才华的帅哥都不好侍候呀,如果只注意他的外表,他会认为别人肤浅得只注意到他的表相,不懂得欣赏他的内涵,可如果没注意到他的外表,他又认为别人眼睛都瞎了。www.uu234.net”
书橱里很多资料都是内部资料,不许外传,黄一曦也只能站在书橱边看着书名流口水。
“当然您老和我说的人人完全不一样,您老可是白水州司法界的翘楚,和门口那独角兽一样,镇院的,我们凡人只能膜拜。”黄一曦继续贫嘴。
“……”
喝了三杯茶后,黄一曦才把来意说出,又把快递底单拿给骆法官看,骆法官看了半响,没有赞同黄一曦的猜测。
“你的想法太过主观,这个案件在我看来没有问题, 1999年有一个类似的案件,犯人是一名姓汪的女子,她在杭州一桑拿中心当领班,只干一个月领了一个月工资2700元,奇怪了,怎么两个人的月工资都是2700元?这么巧合,难道我记错金额了吗?应该不会吧。”
骆法官皱着眉头,说了一句题外话,方又继续说下去,“当时认定的情节是控制按摩小姐10余人,卖淫114次,卖**得赃62950元,自己非法获利2700元,没错。的确也是2700元。
一审法院以组织卖淫罪判决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这个案件当时在社会上引起很大的反响,二审而只是以量刑不当改判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在骆法官看来,一审法院判决的协助组织卖淫罪名和量刑相当,并无不妥,组织者潜逃做为另案处理也是理所当然,在组织者未知何时抓获的情况下,陈大丫不可能一直拖着不判决。
至于快递案件,其中是否有隐情并不影响案件判决,也有可能是黄一曦同情心理导致阴谋论。
骆法官说完后,站起来去书橱翻出这个案件的判决资料,黄一曦拿过来核对一下,敬佩不已,骆法官的确过目不忘,十几年前的案件信手拈来,人名案件基本情况数字量刑无一偏差,就连辩论焦点和双方的辩论意见都一字不差,可以说是人形的庭审记录。
可此刻黄一曦顾不上欣赏,她脑子迅速转动,针对骆法官的意见逐条反驳,“一是上诉是陈大丫的权利,不管她的这个量刑是否恰当,法院要维护上诉人的合法权力;
二是认定的量刑情节不符,陈大丫前去帮忙从头到尾不过一个月时间,发廊里就只有两个卖**,按卖**供述,一个客人进去以一个钟头算一次,发廊每天下午三四点营业,十点左右关门,一天营业时间也就五六小时,扣除两个人的生理期间,绝不可能卖淫六百一十五次;
三是工资2700元是陈大丫做保姆所得,帮忙收钱纯属义务劳动,绝非非法获利;四是收钱行为绝非管理行为……”
两个人唇枪舌剑,几番来往,黄一曦正说得兴起,办公室电话铃声响起,骆法官赶紧用手势按停。
走出法院后,许燕彬回望着法院,惴惴不安地问,“你说骆法官会同意陈大丫的上诉吗?”
两个人都没看过案件卷宗,根据的也只是陈大丫本人的供述,所以黄一曦说的都是推论,好在骆法官知道黄一曦为人,没有训斥她,今天来的也只是是否批准二审立案前的调查。
黄一曦心情沉重,她没想到骆法官和她意见相左,但她相信骆法官的职业道德,“我相信骆法官会去调查,而且如果骆法官不同意的话,只怕这个法院没有任何一个法官会同意。”
虽然骆法官一直否认黄一曦的理由,认为不可能改变量刑的案件上诉也只是浪费司法资源,但黄一曦就是有迷一样的自信,认为骆法官会同意她的看法。
“如果骆法官不同意,黄律师你会放弃吗?”许燕彬情绪低沉,一开始她觉得黄一曦很有理由,可是听到骆法官引法条驳焦点,又觉得骆法官才是对的。
“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放弃了,你师父我可是打不死的小强。”黄一曦握紧拳头,莞尔一笑。
“既然你是打不死的小强,这么精神的话就过来帮我干活吧。”
黄一曦师徒两人正相视傻笑,旁边传来一阵阴测测的笑声,笑得黄一曦浑身发冷,不要呀,她心里哀嚎,刚才到法院的走廊不是还碰到她的书记员,说这尊瘟神早上要开两个庭呢。
要不然她也不会在骆法官的办公室磨蹭到这个时候。
黄一曦僵硬着身躯慢慢地转过身,马上换了一副乖巧的笑容,“张庭长你开庭回来了?很辛苦吧?”
张清芬是民一庭的副庭长,也是资深的老法官,再过一年多就要退休了。
她紧绷着脸,心里却早已乐开花,满意地看着黄一曦从憋屈到乖巧地变脸。
在乌烟瘴气的地方呆这么久,难得看到这么干净的孩子,以前她不想看到这孩子干律师这行,曾多次拐着弯劝黄一曦改行。
不过后来她想通了,既然孩子喜欢法律这一行业,当律师总比公检法好,体制内有许多身不由已的事,长时间坚持自身的清廉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要不是父母和哥哥都是法官,也很难能把她护得这么好。
可是她很快就要安全着陆上岸了,这孩子还能看多久呀,只能尽量教她多学着本领,让她自己多点本领保护自己。
也算对得起老黄的在天之灵了。
是的,张庭长和黄一曦的爸爸因为工作关系以前就认识了,对彼此的为人处事和工作态度都很欣赏,只不过因为工作关系,还有家庭忙碌之不同性别的关系,私底下没有任何来往,所以张庭长没提起,黄一曦也根本不知道她认识爸爸。
此刻正在隔壁小会议室里整理证据校对判决书的黄一曦根本不知道张庭长此时在缅怀她天上的父亲,正皱着眉头一个字一个字地校对,翻来覆去好几遍。
这两个案件都是黄一曦代理原告的,判决书里也是支持她的诉讼请求。
“张庭长是不是因为你没走关系故意折腾你的,明明她有书记员不叫她干活偏偏叫你来做这些琐事。”
第二十三章 谁才是打不死的小强(二)
黄一曦在张庭长的吩咐下不敢假手他人,许燕彬呆得无聊后出去转了好几圈,还听到书记员室有几个书记员在说张庭长的坏话。m.www.uu234.net
“不是的,那个书记员干活不太认真,张庭长不太满意。”
黄一曦也曾多次听到张庭长指出这个书记员的错误,有个人愿意指导你是一件好事。
可这个书记员明显虚心接受,坚决不改,久而久之,张庭长也不想说她了。
“她是看张庭长要退休了,没什么利用价值了,所以不想呆在她这里了吧。”黄一曦看着四周没人,小声地对许燕彬说。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良禽择木而栖,都是没错的,可是既然你心不在这里,有本事的话自己调走,没本事的话留在这里好好干活,这样消极怠工让旁人看了都会不舒服,何况要强一辈子的张庭长。
人还没走茶就凉了。
“这样呀。”许燕彬眼睛转了转,想一下也明白了,“那黄律师你休息一下,我接着校对吧。”
说完就撸起袖子准备开干。
“不用你校对,不过你可以把判决书还有起诉状以及对方的辩护词还有证据摆在一起,你认真琢磨一下,我们为什么这么写起诉状,对方为什么这么辩护,张法官这样判决的依据是什么,如果现在来写起诉状,还能不能写得更好,如果你是对方,要根据证据提出什么有效的辩护意见。”
“这个还能这样学呀?”许燕彬满脸的惊诧,她一直以为站哪头就要用哪头的立场干活呢。
“是呀,我还记得我当时第一次遇到张庭长审的案子,她把我叫到办公室里,把我的起诉状批得体无完肤,一个字一个字地喷,我当时就懵了,我的起诉状在很多法官眼中也算合规合矩呀,不至于这么差呀,我都怀疑她是不是看我不顺眼,不然怎么连我的标点符号都嫌呢。”
黄一曦回忆起那时被张庭长押着改起诉状的那段鸡飞狗跳,惨不忍睹的日子,不由地脸上带着笑,当时她怀疑张庭长是更年期看不惯她青春期故意折腾她呢。
“后来呢?”许燕彬听得津津有味,不由地追问。
“后来我也觉得我有点小人之心了,慢慢地琢磨过来,如果不是她欣赏的律师,能这样指点你?虽然都是判决书出来后才能看到,无法影响本案判决,但学习后专业知识提高,对打相关的官司都有好处。
黄一曦一一指点,整个卷宗上,不管是起诉状,还是答辩词,以及双方提供的证据里,都有张庭长自己写的小纸条小便签,引申的法律条款是否错误,哪一条才是正确的,证据是否有效支持诉求,是否冲突甚至起到反作用。
严之深责之切,她对我肯定有点感情的,要不是看我顺眼,谁肯浪费宝贵的的时间指点我呢。”
要知道张庭长教她的时间和精力更多,倒不如自己校对省力。
说到这黄一曦还有点羞涩,“当时我还怕自己自作多情,还偷偷地问了师父。”
“那吴青意律师怎么说?”
“说我发达了,说张庭长这么多年来对律师都客客气气的,永远保持距离,我能让她跳着脚骂绝对是祖坟冒青烟呀。”
被骂还这么开心,也就只有黄一曦了,许燕彬摇了摇头。
黄一曦此时想起师父当时不相信又羡慕嫉妒的神情不由失笑。
“这算你这小白狼有点良心,不过什么你家祖坟冒青烟了,是你爸的坟冒青烟了,你家祖宗早就投胎多少年了,还管你这小兔崽子。”
张清芬做完手头上的活,拿了两个一次性塑料杯子倒了两杯办公茶水,走出办公室时听到许燕彬在问,不由地放轻脚步,听完这些很高兴,对书记员的怨念也少了,也是,自己要退休的人了,给不了好处就让人少干点活吧。
“张庭长。”黄一曦许燕彬两人看到张庭长进来赶紧站起来,还站得很直,毕竟刚刚才说过她的八卦。
“哦,我来看你偷懒了没,早点干完活早点回去,我可不准备请你们吃午饭。”张清芬绷着脸把两杯茶放在会议桌上,转身走出会议室。
“是!”黄一曦就差立正了。
感觉张清芬已经走远了,黄一曦才放松下来,以前她在法院都是该说的话都不敢全说,不该说的话一句话都不会说,今天为了这个笨徒弟,也是豁出去了。
忙碌了半天,黄一曦上交作业后,总算在张庭长老花镜后面的眼睛里看到闪过一丝虽然水平还是很烂但是老娘今天心情好就放过你的眼神,师徒两个赶紧落荒而逃。
本以为到律师所能好好喘口气,黄一曦甚至在下车的时候特意地买了两瓶冰的玻璃瓶芬达。
没想到一进律师所,前台的美女陈文静立刻告诉她,林书芳,在会客室已经等了一两个小时了。
好吧,即使我是打不死的小强,可是碰到林书芳这个缠不死你的贪吃蛇也没办法,黄一曦认命地叹了口气,挥手让许燕彬把芬达拿去喝掉,自己转身走进会客室。
“哟,我们黄大律师可真忙呀,一大早就不见人影。”林书芳半躺在会客室的沙发上,双脚交叠放在茶几上,边抖边刷着手机,看到黄一曦进来也没有改变姿势,只是目光离开手机阻隔怪气。
黄一曦懒得和她一般见识,拿过前台给她倒的纸杯给续上水,在另一边坐下来。
林书芳虽然认识黄一曦很多年,也知道她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
但潜意识里,她还是有点看不起黄一曦,认为她只是一个会读书的小女孩子,并没有邻居口口相传那么厉害。
今天没有预约前来,就是想看看黄一曦上班的样子,她总觉得黄一曦没有黄妈妈所说的那么忙,如果真有那么忙,怎么有那么多的时间做公益,免费给邻居解答法律问题。
而且工作到现在,黄一曦也没有能力买个新房子,母女俩一直挤在那个旧小区,都是老人小孩子和租房的外来工,实在掉档次。
第二十四章 听墙角的王律师
林书芳并不知道黄一曦虽然没有象大律师那么富有,但也没有她想像的那么穷,也已经买了一个新房子,只是因为那猫小姐和狗大爷才没有去住。www.uu234.net
就算林书芳知道也不会相信,谁会因为两只畜生放着新房子不住,无非是爱面子吹嘘而已。
不过林书芳来了半天,知道黄一曦的办公室也是单间,和她以前的办公室差不多大,在wd集团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如果没有业绩肯定不可能分到这么一个大房间的,要知道外面开放式办公区的卡座也有好几个被称律师的人。
因此林书芳的态度虽然还是傲慢嚣张,但已比昨天收敛不少,“我今天把他的遗嘱和资料都带来了,你看看。”
黄一曦闻言也不多话,把她公文袋的资料拿出来放在旁边的小圆桌上,边看边整理。
林书芳看到黄一曦开始整理资料,明白很大概率的情况下她会接这个案子,又开始嘴痒了,却不知道你放心太早了,这只是黄一曦的习惯而已。
“刚才你们所的张律师进来过,她对这个案子很感兴趣,听说她是嘉禾大学的高材生?比你晚一年就已经是你们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年底就会是成为你们所的主任了?”
林书芳说这一句话时特别和蔼,她已经想到黄一曦听到脸色大变,哀求她不要把这个案件给张媚律师了。
黄一曦高三那年,黄爸爸突然过世,黄妈妈整个人都崩溃了,为了陪母亲,黄一曦高三下半年都没有去上课,但她高考成绩也上了嘉禾大学的录取分数线,又有了全国竞赛一等奖的加分,还是烈士的子女,上京都大学也是稳稳妥妥的,可她无法放下林舒芳,报考了白水大学。
这些情况林书芳并不是不知道,不过她潜意识地认为黄一曦说谎了,她认为黄一曦的分数并没有她所说的那么高,不然谁会放弃清源京都这样好的学校读一个连211都不是的大学呢。
不怪林书芳想得阴暗,她以前的年代上大学可不容易,她平时成绩又不好,学校连高考都没让参加,给了一张毕业证书就打发回家了。
因此她特别嫉妒那些读书成绩好的,尤其是她当老板娘后,每招到一个大学生,她就和谢永辰讥笑不已,“大学生又如何,还不是给我们两个高中生打工。”
林书芳未离婚前也是众人吹捧的对象,可是离婚后她发现公司里原来巴结她的人开始巴结那个死鬼的新夫人了,甚至连那个小三都有人巴结,而对她差一点的是敬而远之,有多远跑多远,好一点的也是若聚若离,阳奉阴违了。
这让她心理产生巨大的落差,她讨厌那些冒起的新贵,更讨厌黄一曦这样的女子,明明父亲没了应该象孤女那样无助地生活着。
尤其是知道商洛宇甩了黄一曦后她更是非常痛快,觉得黄一曦的境遇和她差不多,只不过是差了一张结婚证书和离婚证书而已。
在林书芳可预见的将来,这样的情况下,黄一曦可能因为自己漂亮的外表而找给一个老丑的男人,甚至连一段正经的婚姻都没有,没想到这么多年她虽然没人要,还活得挺好的,活得有滋有味的。
黄一曦此刻是不知道眼前这个脸色一直变的戏精在yy什么,不过即使知道她也无所谓,从小到大,那些熊大人老说她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给她拉的仇恨值已经很高了。
套句话说,讨厌她的人那么多,林书芳算老几,以林书芳那样矮瘦短的身材,想插队到前面也挤不到前列。
“张媚律师的确是嘉禾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业务能力很强,她老公也是检察院的检察官,在公检法系统关系都不错。
其实我也觉得她很合适代理你这个案子,她的办公室就在出门左拐的第三间,此刻应该也还在办公室里。”
黄一曦定定地看着林书芳,诚恳地说,边说边收拾资料递给林书芳。
一听说张媚进来她也不奇怪,只要她不在,张媚就象酒店和ktv的妈妈桑,很热情地帮她招呼她的客户,态度好到就差挥个小手绢了。
只是她这样热情回报的成功率并不高,她就不明白上赶的不是买卖,也许是明白,只是她依然屡败屡战,永不放弃。
这事要换在别人身上早就吵架了,可黄一曦并不是很在意,不喜欢是肯定的,但还能自我安慰,就当多个过滤条件了。
林书芳原以为黄一曦会害怕丢掉她这个客户,听到黄一曦这么一说一愣,还细细地看了她一会儿,想看到她装腔作势硬撑的神情,可惜让她失望了,她咬着牙,多次告诉自己潇洒地走出这道门,让黄一曦后悔去。
可心里一道声音一直告诉她,如果这下她走出去,再求黄一曦也没有用了,而且潜意识里,她还是相信黄一曦的。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邻居,从小到大都是优秀孩子。
林书芳迅速地转变态度,“那张律师也真可笑,竟然敢挖你的业务,她不知道我们可是邻居,你可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有多少实力我会不清楚,难道去相信她一个不明不白的外人?”
“你不用着急,或许你应该过去听听张律师的意见,或者回去考虑考虑清楚再来?”
“不用了,我已经想好了,今天就把委托合同签了。”
林书芳巴拉巴拉地说着,黄一曦也有点失望,这变脸速度比台风还快的牛皮糖看来是扯不掉了,她只好叫许燕彬把空白的委托书送过来。
“那个,代理费就要现在交吗?”听到要现交费,空气瞬间凝固了,林书芳眼睛暗淡下来,磨磨蹭蹭地不想和律师所的财务张素英出去,那瘦小的身躯仿佛千斤重,挪了好久都没挪成功。
“那要不。。。。。。可以换另一种方式,晚交的。”
黄一曦沉吟一下,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林书芳一下就发亮的双眸,“我们律师收费还有另外一种方式,就是风险代理,以最后你能得遗产的多少,按照一定的比例,不高,也就15%-50%的比例收取,前期只需要客户付交通费和复印资料和调取档案等的实际费用。”
林书芳一听马上张大嘴,都忘了合上了,“这还不高呀,不不不,我还是选现在这个收费方式,只是我现在手上真的没多少现金......”
第二十五章 听墙角的王律师(二)
她的头摇得象拨浪鼓,开玩笑,她读书不好,但算钱的本领至今也没见有人比得过她。
不过她还想挣扎一下,“就不能晚点交吗?象我们做生意很多都是月结的。”
“没关系,晚点交也行,我最近也比较忙,手头上还有几个案件都在赶,等你凑够钱再过来签合同吧。”
黄一曦根本不着急。别人有没有钱我不知道,你有没有钱我肯定是知道的,而且我收你也不贵,还不如你身上那件睡袍的价格。
“这怎么行呢,一曦呀,我们可是邻居,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林书芳又开始巴拉巴拉,魔音穿耳。
黄一曦无辜地说“不对吗?我买包a4纸都要先付钱……”
很多人把律师都当免费咨询的工具,有些人更不堪,qq和微信上不管什么时候就弹出问话,免费也就算了,问了你就问吧,有些人说一句咨询后就不说了,还得律师一直反复问他才说,还说不清楚,单凭自己一张说不清的嘴,也没证据也没对方资料,就要律师答复,还不允许错误。
要不是有良好的职业素养,每到这个时候,黄一曦都说告诉他们,去庙里抽签掷杯更快,如果嫌它们无法交流,寺庙里也有法师的。
“黄律师,你最近厉害了呀,以前你都不好意思提钱,好几个案件都已经结案了钱到现在还没收回来。”
看到林书芳耷拉的嘴,乖乖地和张素英走了,许燕彬赶紧给黄一曦竖起大拇指。
黄一曦掩嘴偷笑,“这可是我去梅间小筑看到庄老板在应付想签单吃霸王餐的食客说的,他说,我买个快餐盒都要先付钱……”
黄一曦说起庄霆就忍不住发笑,这可是一个妙人儿,手脚勤快人又风趣,整个人充满阳光,就象一个开心果,呆在他身边心情再不好都会欢快许多。
许燕彬认识庄霆也认识商洛宇,她的老师至今还时不时地提起过他,她觉得庄霆是不错,但还是商洛宇更好,她觉得有必要偷偷提醒商洛宇一下,商律师赶紧加油呀,你前女友在想别的男人了。
许燕彬本想打趣两句,话到口中转了转又吞下去,黄一曦不管对庄霆的深情是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明显是目前没有考虑过他,她若多嘴的话反而引起心思那时商律师该怎么办。
交完钱,林书芳又特意过来晃了一下收据,神情一下子又倔傲许多,又有衣食父母的味道
黄一曦懒得理她,不过有一件事还是要问清楚,“白水州名律师那么多,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你为什么一定要我代理这个案件?”
如果不是她身上有什么让林书芳不肯放弃,凭她的态度,林书芳此时不会出现在律师所,而应该是在家里画圈圈诅咒她。
林书芳一听这问话眼睛开始四处飘荡,“我们可是邻居呀,我可是看着你从小长到这么大的……”
“说实话。”黄一曦语气没什么变化,可是林书芳突然害怕起来,“菩萨说的,而且商律师也让我找你。”
喔擦,还真是去抽签掷杯问过的呀,黄一曦忍不住爆句粗口,只是这关商洛宇什么事,他又在这里插什么话,黄一曦不由地咬牙。
“李韵茹至今也没找到谢永辰和他另外一个名字的关系,商律师回国后就担任公司的法律顾问,他应该知道大致内情,所以李韵茹就聘请了商律师当代理人。”
林书芳嘴皮里很溜,说完才想捂起嘴,嚓,她怎么全都说出来了,这黄一曦邪门呀。
“这么说你现在和李韵茹联手了?”黄一曦很快地抓住其中关键词。
离婚时和离婚后,林书芳提起李韵茹都恨不得撕了她,最早时期也撕了几场,后来在谢永辰的斡旋下才勉强井水不犯河水。
“总不能便宜纪丹红那个臭婊子。”林书芳理直气壮。
好吧,你高兴就行,反正这世界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黄一曦正想说些什么,却看到林书芳偷偷地溜走,她才想起林书芳肯定在商洛宇面前提起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心里忍不住爆粗,嚓,难怪林书芳一定要找她,这坑前女友的渣男,马丹,代理费收少了。
“这位林女士可真幸运,前夫死了,还给她留下一大笔的遗产。”小会议室紧挨的那间办公室是王全福律师的办公室,从张媚进去后,他就偷偷地趴在那里听了好久的墙角。
“你说她的幸运是前夫死了还是留下一大笔的遗产?”
黄一曦翻着白眼,不要以为我年纪小就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是在想中年女子版的三大幸事,升官发财死老公吧。
果然,王全福细细分析,小眼里全是精光,“前夫死了是个妙活呀,比丈夫死了好多了,既不用担着克夫的名声,也不用象寡妇那样守寡,还不用理丈夫那边公公婆婆大姑子小叔子七大姑八大姨长辈小辈的。
最重要的这个死前夫的女人马上要有钱了,即使她不能分到遗产她儿子肯定有呀,和皇帝不和的皇后皇妃们不都是想弄死老公扶儿子上位吗?就是这个道理。”
黄一曦细细地打量着他,冷不防地问:“昨晚又看什么宫斗宅斗片了吧?”
王全福个子也不高,瘦小精干,最喜欢眯着眼睛看人,原是工科水电的,在乡下水电站干过几年,卷起裤脚就是一个农民。
偏偏他喜欢琢磨宫斗宅斗片,用那些步数研究国仇家恨的,黄一曦总觉得他是被害妄想症十级患者,不止到总有刁民想害朕这地步,而是天下所有人都想害朕这地步了。
“是呀,你也看了吗?昨晚那个嫔妃真是厉害,一出手……”王全福象找到组织一样,开始八卦起昨晚的电视来。
“不好意思,我没看。”黄一曦只好打断他的话题,要不然估计会被他的口水喷了一脸。
瞧他那个兴奋劲儿,可惜大清灭亡了,要不然他挺适合站在那些嫔妃的身边的,以他那警觉和理论,就算达不到九千岁魏忠贤那高度,至少也是李莲英安德海之流的。
第二十六章 听墙角的王律师(三)
王全福一下子熄火下来,不过他也想起自己出来的目的,“刚才张媚可是公开来挖你的客户,真不要脸,这种事她也干得出……”
黄一曦已经从林书芳嘴里知道这件事,虽说心里也不舒服,但她也知道王全福是想挑拨自己去斗张媚,根本没想让他站在旁边看热闹,“没关系,能抢过去也不可惜,也算是她的本事。www.uu234.net”
“这怎么行,这种不正当竞争怎么可以,这样的歪风斜气之风不能助长,我们所可是所风严正清明......”
王全福律师一幅看傻缺的样子看着黄一曦,嘴上义愤填膺,好象很正义的样子。
可惜黄一曦早就识破他的把戏,她可不想让他当枪使,她双手一摊,“不然我能怎么办?我可没能力也没精力和她吵架,只能自认倒霉了。”
王全福用食指指着她,一幅恨其不争哀其无能的样子,“这太不象话了,不行,你得去律协反映反映。”
黄一曦继续敷衍,“律协我也没熟人呀,要不你去说说,前不久你不是说她也抢你一个客户吗?”
“…….”
看到王全福律师哽得说不出话来,找个借口匆匆离开,这下不止许燕彬笑了,就连张素英也笑了,“这王律师真有意思……”
“出什么事了?”黄一曦一挑眉,看到张素英一脸有八卦快来问我的样子。
张素英刚才已经看到张媚出去,又看到王全福也出去了,此刻这周围也就只有黄一曦师徒和前台,也不藏着,兴奋地说:“前几天他们又干架了,为了盖章的事。”
“她们指谁?王律师和张律师?”
黄一曦看着前台美女,她正兴奋地点头,“不然还能有谁?前几天有个法官来找王律师,介绍一个代理案件给他,要七成,王律师要盖两份代理内容不一致的合同公章,被张律师发现了,两个人大吵一架。”
“七成?这法官可真狠。”黄一曦倒抽一口气,这法官手太长了吧。
陈文静和张素英两个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这件事,黄一曦慢慢拼凑出事情的真相。
那个法官介绍自己手上的一个案件给王律师,是关于标的物能执行多少的问题,王律师按照法官要求办了风险代理手续,可他又不甘心代理费太少,于是想通过堤外损失堤内补的办法,他盖了一份风险代理合同给客户,又盖了一份普通代理合同给所里留底,却被张媚发现制止了,两个人为此大吵一架。
王全福在滨海律师事务所已经近十年了,也是高级合伙人之一,只不过他为人精明,所里许多律师对他有意见。
滨海律师事务所律师财务制度说起来比其他律师事务所宽松,其他律师收入一般是四六开,律师本人占六成,律师所四成,一般合伙人和高级合伙人占七成。
律师所的占的那部分要应付内勤工资、所里费用和每年年检费用,余下再由高级合伙人平分,当然在所里有职务的几个主任和副主任分成比例也适当高一些。
而滨海律师所律师本人的业务分成比其他律师事务所高一成,别小看那一分成比例,这对新律师来说可是很好的保护,免得他们在新进入这个行业还没适应开拓就夭折了。
但对滨海律师事务所来说最近几年来说,净利润并不高。
滨海律师所在两年前万达广场还没开业时,窝在老城区一栋破旧的大楼里,那里租金便宜,但形象较差。
搬过来万达广场这里装修花了一大笔钱,租金也比旧地方贵了好几倍,而且因为商住房,物业管理都比旧地方贵了七倍。
所里的财务一下子紧张起来,高级合伙人的分成也少了许多,今年年初的分红一出来,王全福的脸都绿了,看了好久下意识地说了一句,“我们律师所以后要提高高级合伙人准入门槛,抵制不符合条件的律师加入高级合伙人行列,免得僧多粥少。”
这句话一说,坏了,就得罪张媚了,去年张媚仗着业绩好,要求转为高级合伙人,当时所里的律师大多不同意,因为她年限还不够一般合伙人年限,王全福一着急,直接怼上,说张媚够资格的话,黄一曦也该转高级合伙人了。
滨海律师所的合伙人有两个条件,一是年限够法律规定的五年,二是每年业绩收入达到30万,到达第一个条件可以成为一般合伙人,两个条件全部到达后再由律师所的所有高级合伙人投票,超过三分之二的赞成票数成为高级合伙人,除了多一成的分成,而且还有了利润分成的资格。
张媚是业绩够了,但年限不够,而黄一曦是年限刚好,但业绩还差一点。
这件事就让王全福和张媚对上了,两个人原本关系还不错,还一起合作几个案件,从这以后,一见面就象斗鸡场的鸡,不互咬一嘴毛都不放松。
城门失火,池鱼遭殃,就因为不知道哪个混蛋说的那句话(高级合伙人会议黄一曦还没资格参加,所以不知道王全福就是始作俑者),张媚把黄一曦也恨上了。
本来就有学校辩论赛的事情,又有吴青意律师不当她师父的事,现在又多了这事,在张媚心中,黄一曦的地位,应该比挖她家祖坟拆她家房子断她家子孙的仇人还可恶。
知道这件事黄一曦叫了好几次冤枉,张媚成为高级合伙人虽然投票没有通过,但最后她还是说动李立星动用他那一票否决权,成了隐形的高级合伙人,而黄一曦也只不过依照年限成了一般合伙人。
照理来说要恨要怪,也应该是黄一曦怪恨张媚才是,可现在情形是反过来,所里的其他人也想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只能说奇葩人的脑回路与常人不同。
“那后来呢?”许燕彬继续问。
陈文静很奇怪地看了一眼许燕彬,不屑地抬抬下巴,“那当然是张律师赢了,你见过我们所里哪个男律师赢过张律师吗?我们这所里呀,我估计除了那个老泼妇能勉强招架几回,其他人都是战五渣,可惜她们蛇鼠一窝没戏看。”
陈文静口中的老泼妇就是薛绿波律师。
陈文静父亲经商,也算是小富商,律师所所在这栋楼的这一层有一千多平方都是她家的,她们自己住了一百八十四平方的套房,其他装修成写字楼。
第二十七章 一起出差
小美女被家里人宠得不知天高地厚,她喜欢法律这职业,但又不爱读书,又喜欢热闹和八卦,好不容易混到大专毕业去了法院当书记员,觉得太辛苦。
又到政府部门当了一段临时工,觉得太无聊,律师所搬过来,就在她家对面,就来律师所上班打发时间,刚好律师所天天鸡飞狗跳的,正适合她捧着咖啡看戏。
算是帮家里看场的。
律师所里的人中,陈文静最不喜欢的律师除了张媚律师外,就是薛绿波律师了,她原本叫薛绿波律师还不是上面那三个字,而是名字换成老七十鸟,那字说出来实在太难听,为了保持自己形象才勉强改的。
叫她老七十鸟倒也不算诽谤,薛绿波年纪也有四十好几,她还觉得自己挺年轻的,总觉得那些大人物都很喜欢她,有这样的关系的大多数人一般藏着掖着,她倒好,经常拿出来秀。
有一次为秀她和某实权人物关系很近,竟然说漏嘴,说给那个大人物介绍过小美女,她在外面等着帮付资费。
这种拉皮条又帮付费的事也就她这个没皮没脸的敢说,嘴严的律师打死都不说。
小美女名叫陈文静,可人一点也不文静,要说她和这两个律师有什么个人恩怨,其实也没有。
张媚是那种目下无尘的女人,对于这种小角色不屑一顾,而和薛绿波律师同样也是如此,就是正义感爆棚的小年轻不喜欢虚伪的老女人而已,可偏偏,她拉皮条的这个大人物的老婆是小美女的远房姑姑。
官商官商,陈文静家的生意,因为有姑父这层关系,一般人不会来找麻烦,所以就是正义感爆棚的陈文静,也不敢告诉她姑姑,只能私底下骂骂薛律师。
“不过王律师可是放下话来,说年底的高级合伙人会议见分晓。”张素英急忙补充。
“这有什么呀,我从小打架打不过逃回家也都会撂下几句狠话。”陈文静不以为然地说。
“…….”
“怎么了?”已经回到办公室许久,黄一曦看到许燕彬还未收回心神,对着屏幕半天都没有打一个字,一脸神不守舍,若有所思的样子。
“黄律师,王律师和法官那事,算是犯罪吧?”刚才顾着八卦,回到办公室许燕彬才想起这件事。
“有证据有人查的话,应该算。”黄一曦也是第一次亲耳听到这种事。
“那黄律师你听到后不做什么?”许燕彬觉得黄一曦太平静了,平静得让她都有点看不透了,甚至有点失望了。
“我要做什么?”黄一曦奇怪地问。
“遇到这种事?你会怎么办?”
“没证据又非我职责的事,我不会瞎操心。”
是呀,要做什么?举报吗?律师是保护当事人的合法利益,为当事人保密,可不是警察抓犯人。
律师除了发现正在预备、正要发生的暴力犯罪线索应该举报外,对一般公民、甚至自己当事人的其他违法犯罪行为不能揭发,是她自己想岔了。
“如果有法官也来找你给你介绍案件呢,或者你的当事人让你去找法官联络感情?”许燕彬还是很苦恼。
“我不会和法官有私底下的来往,所以不会有法官来找我,如果有法官介绍正当合法的案件,我当然愿意接受,但我不会和法官有经济上的来往。
如果当事人要求我,在没代理案件的情况下,我会拒绝代理,在已经代理的情况下,无法拒绝的情况下,我会把法官的联系方式给当事人,不会过再和他说任何与案件无关的事。”
这也可以,许燕彬惊讶了,“你把法官的联系方式给当事人,不就意味着……”
“为什么不行,本来当事人就能直接接触到法官的。”黄一曦奇怪地看着许燕彬,这几个月你学到哪里去了?
“……”
谢永辰的另一个假名叫闫靖楠,黄一曦看到这个姓还有点晕乎,要不是许燕彬提醒她武林外传她看过为数不多的国产电视剧里这个老板娘就是这个姓氏,估计她也只能有字读字没字读偏旁象这种不知道偏旁的也只用能xx代替了。
心里又把谢永辰的罪证多划了一条道,人都死了还这么麻烦,闫姓这个在白水州这里从来没有听说过,一听就是外来人口。
黄一曦原来还以为是谢永辰跟随李韵茹出国后改的名字换了护照回来,可一调查,谢永辰的户口还在呢。
“谢永辰的事,我们得一起去幽州翡翠岛一趟。”接到商洛宇的电话她还有点不真实感,刚才她没看就接听了,态度很好地说声你好,早知道是渣男这句话就省了。
“你知道他是从哪里办出国的?”黄一曦打起精神,不再想他们俩的事,他们早就桥归桥路归路了。
“是有一些线索,不过得前去证实拿到证据。”商洛宇的语气依然低沉,可黄一曦却从那里面听出一丝雀跃,象办好事情的小孩子邀功一样。
黄一曦边唾弃自己的敏感边和他敲定出差的事,商洛宇手上的信息是她没有的。
“你明天要走?后天就是立夏了,按照白水州的风俗,得吃虾面才不会流鼻涕呀。”
正在客厅里边看电视边竖起耳朵听女儿电话的林舒芳不由地停下手上折叠的衣服,忧心忡忡地说。
白水州人重吃,什么节日都和吃扯在一起,什么吃的都和身体有关,好象一顿不吃就会生病一样,林舒芳年纪越大越信,不折不扣地执行这些风俗习惯。
黄一曦挂上电话,从旁边的已经吃完的饼干盒里拿出林舒芳收拾好的巴浪鱼干,准备出去喂那两只大爷。
听到林舒芳的话哭笑不得,“一会儿说立夏没吃虾面会流鼻涕,一会儿说立秋没吃柿子会流鼻涕,老妈呀,我是有多爱流鼻涕,我又不是鼻涕仙,我从两岁开始就没流了好不好。”
说起这些黄一曦就差翻白眼了。
“这种事宁可信有不可信无,你没流鼻涕是因为每年你都有吃虾面和柿子,不管怎么样,你在外面餐馆的时候也点一碗虾面吃,要是没吃等下变成鼻涕仙怎么办?”
第二十八章 一起出差(二)
林舒芳苦口婆心地劝着,把折叠好放在一起的衣服又拿出来几件,女儿要出差了,她得给准备行李。m.www.uu234.net
想着要给她带的衣服不由地蹙眉,自从商小子离开后,女儿就不爱打扮了,衣服也都是t恤牛仔裤,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件,明明办公室就在广场边上,叫她空闲时买衣服嘴上答应得快却从不见行动,看来得她亲自出动去商场帮她买几件。
话说刚才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很象商小子呀,难道是她听错了。
林书芳心情复杂地瞪着正准备猫食和狗食的女儿,想问又不敢问,应该不是没良心的那个小子,如果是的话女儿应该不会那么平静。
别看女儿这几年笑嘻嘻的,可林舒芳知道,女儿心里苦呀,老黄一走,那臭小子又这样,很多个晚上,她进去女儿房子给女儿盖被子时,都看到她即使睡着了,还蜷缩着身子掉着眼泪。
“要不你陪我一起去出差,你也好几年没出去旅游了,到了地方你给我煮虾面吃。”
“这怎么行,你是办公事出差干活的,带着我算什么回事,我才不影响你工作呢。”
黄一曦没有注意到母亲已经察觉到商洛宇回国的事,劝了母亲一会儿她也没松口,只好端起猫盆去院子边的石桌上。
对着赶来吃晚饭的两只大爷絮絮叨叨,“我要出差几天,你们得好好地看家,晚上警醒点,要是有小偷再来别追出去,照顾好老太太,回来时我给你们带秦皇岛的小鱼干,还有咸的海鸭蛋。”
花花仗着狗大爷在这个小区耀武扬威,唯一不买它的账只有3栋杨奶奶从老家带回来的那只鹅。
那只鹅是杨奶奶带回来要给孙子补身子的,可是小孙子却不让杀,花花第一次看到这只鹅以为是鸭子,上前欺负时吃了个大亏,即使是黄黄想救它也来不及了。
从此它见了这只鹅就绕着路走,从来不去3栋那里,花花以为这是一只变异的鸭子,从此开始吃咸鸭蛋的生涯,大有爷欺负不了你欺负你儿子的势头。
可是林舒芳说猫和狗不能吃太咸的东西,吃多了容易掉毛还容易变傻,所以咸鸭蛋和咸鱼干都是控制着。
黄黄无所谓,他就是一点肉汁拌饭都吃得很欢快,就是这花花难侍候,对着林舒芳还不大敢耍脾气,却经常翻脸咬黄一曦。
前几天的晚上3栋来一小偷,大家都在睡觉,却被杨奶奶的那只鹅发现了,啄得哭爹喊娘的,这事又被黄一曦戳着花花说她只会吃饭不会干活念了好几次。
花花的一世英明就栽在那只鹅身上了,此时听到黄一曦又在和尚念经,已经伸直四肢耸立身躯准备给黄一曦致命的一击。
听到后面的咸鸭蛋眼睛一亮,浑身也松懈下来,喵喵地叫了几声大有你等鱼唇的凡人这句话深得朕心之意,没想到一激动喵了一下就连打几声喷嚏。
“猫打喷嚏是要下雨了,小曦你等下包里也要放把雨伞,也不知道打雷不,要是打雷的话飞机最好不要飞……”林舒芳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门口,又开始操心了。
瑞桐市也是白水州的市辖市,瑞桐机场据白水州只有十三公里,自从有了这个小机场,白水州人民就不用去八十公里外的嘉禾机场乘坐飞机了,大大地方便了白水州人民。
只是白水州人民对瑞桐机场也有怨言,这个机场为什么不叫白水州机场而叫瑞桐机场呢?
这几年白水州很是郁闷,白水州原来的gdp占了闽越省的一半以上,这几年越来越不行,其他的七个州争先赶超,现在白水州连老大的位置都堪堪及危。
趁你病要你命,先是白水港被莆阳港接收管理了,又说原来的白水港千年前是东方第一大港时不是这条白水港,而是榕州市的榕州港。
接着一些当地特产又说是出自嘉禾市了,现在连奶大的儿子都不太听话,建了一个机场直接用自己的名字命名了。
心塞。
“我还是第一次来瑞桐机场乘坐飞机呢,原来以为这个小机场应该都是小型飞机。”排队过安检的时候,商洛宇一边左顾右盼一边没话找话。
“你这种高大上的国际范海龟适合嘉禾市那个国际机场,来这里真是拉低你的style。”
商洛宇不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哪踩黄一曦的雷点了,想一会儿怎么回答都不合适,看到安检的那个女工作人员也一直瞪着他,只好苦笑地摸摸鼻子。
“商律师你这样太宠黄律师了,小心夫纲不振呀。”旁边传来一阵戏谑的笑声,黄一曦抬头一看,是泉龙律师事务所的主任李建仁律师。
李建仁律师个子很高,人长得很帅,带了一副金丝眼镜,典型的城市菁英形象。
他大商洛宇和黄一曦两级,在校时是白水大学的学生会主席,这个在学校的风云人物在执业时也很快混得风生水起,两年就自己出来办了泉龙律师所当了一把手,也算是新生律师派的代表人物。
“其实我挺适合当小白脸的,只要小曦愿意,我愿意吃软饭。”商洛宇笑着回答,也不介意周围听到的人笑成一片。
“建仁律师,真巧呀,您也出差呀。”黄一曦嘿嘿地笑着打招呼,把那名字重重地读了。
李建仁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已经麻木了,依然笑得非常灿烂,“不是巧呀,你不知道吗?我是纪丹红女士的代理律师,今天和你们一起去核实谢永辰另一个身份的。”
黄一曦用手肘捅了商洛宇一下,她怎么不知道这个消息,还有,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接头的。
真是鬼鬼祟祟的。
商洛宇心里腹诽,你一接我的电话就掐,一见到我人就走,我怎么向你汇报了?
可是他又不敢说出来,只能老老实实地汇报,“他早就是纪丹红的私人法律顾问,谢永辰刚死的时候他就让纪丹红和她儿子做亲子鉴定了,而且全程录像。”
黄一曦震惊地看着商洛宇,这么说来现在只有小三的儿子才是亲生儿子了,林书芳的儿子和李韵茹的儿子如果没找到闫靖楠就是谢永辰的证据,那遗产就全部只有纪丹红的儿子继承了,连谢母都只有靠边站了?
难怪林书芳只能和李韵茹联合起来了。
第二十九章 一起出差(三)
这么说来他跟来目的也不一样了,他是巴不得我们找不到证据吧?
黄一曦虽然没有把话说出来,但商洛宇认识黄一曦这么多年,哪里会看不懂她的意思呢,一直在点头肯定。www.uu234.net
纪丹红厉害呀,那么早就懂得找律师,不象林书芳到最后都舍不得那两个钱,人家能稳稳当当坐着公开的小三位置还生下儿子,是有两把刷子的呀。
话说李建仁什么时候和纪丹红搞(想错了,是搅)在一起的,贱人和小三,绝配呀。
三个人拖着随身行李来到贵宾侯机室,商洛宇看到黄一曦一直看着李建仁在磨牙,不动声色地把她拉离李建仁几排椅子的地方,在侯机室一棵硕大的发财树后面的一排椅子坐下,“他怎么得罪你了?”
李建仁当时从大学到研究生都担任学生会主席,他做事能力强,又擅长和领导打交道,在职期间办了很多件轰动学校的大事,就连其他学校也有他事迹传说,要不是他精力都花在这上面,研究生应该不会在本校就读。
黄一曦当时也是迷之学妹一枚,她在学生会也有任职,两个人工作时常接触,因此商洛宇经常从黄一曦嘴里听到李建仁这名字,要不是知道黄一曦对他的感情,以及李建仁的择偶标准,商洛宇只怕要喝许多瓶干醋了。
李建仁的择偶标准有三,忠心,高学历,有后台帮助。换句话说,要么家世显赫,要么家里有矿,是个典型的现实利己主义者。
象黄一曦这样高学历的美女,有自我主见不服管教,父亲只是小警察(李建仁误会了,黄一曦的父亲在国安界也是赫赫有名)又过世了,母亲只是小职员的,不会在李建仁的考虑范围内。
“自从他问我丈母娘的退休年纪后,我就不理他了。”
黄一曦平时也不会嘴碎,只不过她和商洛宇相处许久,以前什么都不会瞒着他,即使分开这么久,这个习惯也没有改变。
李建仁要结婚前把能结婚的对象筛选一遍,最后确定两个人选,一个是黄一曦认识的大学校友陈校友,对李建仁小意体贴、忠心耿耿。
另一个王小姐在另一所大学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据说漂亮嚣张,反而是李建仁要迎合她一点。
陈校友的母亲是闽越省政府部门的高级会计师,享受副处级待遇,那年56岁,按照退休政策规定还可以再干四年。
王小姐的母亲则在当地一局当领导,正科级干部,那年52岁,从这看王小姐没什么优势,所以李建仁一开始也是选择陈校友,毕竟这女友省心听话。
谁知在李建仁要下决心的时候,突然听到王小姐说她母亲因为特殊原因提拔公示,也要副处级了。
李建仁那时不知道高级职称和副处级干部可以比正常退休年龄晚退休五年,一开始还以为陈校友的母亲有什么特殊能力,所以选择陈校友,后来听到王小姐的妈妈也同样待遇傻掉了,就前来问黄一曦,听到黄一曦的解释后就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王小姐。
“他问的时候没说出事情的真相,我也不知道他问这话的目的。”
黄一曦余怒至今未消,此时提起更添几分。
“我还以为他做什么错事了,还想问清楚后揍他一顿替你出气。不过小曦你还是不知道后续吧,建仁师兄并没有娶王小姐,后来还是娶陈校友了。”
商洛宇看到黄一曦睁大眼睛求解,和她家的菜花神情相似,不由愉悦地笑出声,伸出手去摸她秀发半途又忍下了,只能缩回来握紧拳头抵在嘴边假装咳嗽。
李建仁结婚时订好酒桌发了请帖,可是和王小姐因为结婚时王小姐种种不合理要求吵翻了,王小姐屡次要挟不结婚了。
李建仁最后也不再求她,结婚前一天问陈校友,就这样换人结婚可以可以,陈校友同意了。
商洛宇并不是一个八卦的人,只不过他回国后,李建仕曾经向他抛出橄榄枝,让他到他的律师事务所上班。
他那时还没下决心自己创立律师事务所,和李建仁商谈后,又找了几个校友的同行了解一下李建仁,没有接受他的好意。
黄一曦还不知道这段后续,她对人一向爱憎分明,能当朋友的心坦诚相待,热情相助,不然就是不来往的陌生人,至多不期而遇时点头一下而已。
虽然觉得陈校友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同意李建仁的结婚请求也很奇葩,但奈不住她还是偏向陈校友一点。
想了想她又不甘心地总结,“我又没说错,他真的是渣男,以前问他女朋友是谁,他说以结婚时请帖上的名字为准,可连结婚请贴的名字都是错的,大写的渣男呀。”
陈校友和黄一曦并没有什么来往,可是黄一曦还是会替她打抱不平。
当时自己一句交待都没有就和温知夏在一起,黄一曦不知道怎么痛苦,怎么强撑着到现在的。
也许别人不会发现,黄一曦现在所有的笑容都是标准格式化的笑容,眼神也没有以往的灵动,就象蒙上一层薄薄的膜一样。
商洛宇心痛得揪成一团,可是当初他不说,一是不敢面对她,二是存一丝希望,黄一曦在不知道真相的时候肯定不会再找男朋友,等自己回来还有希望赎罪。
可终究是自己辜负了她。
“陈校友自己不介意就行了,而且他们现在挺幸福的,已经生了一个儿子要读幼稚园了,有些人她自己能对生活妥协,而且觉得幸福……”
商洛宇把行李放进去行李舱里,黄一曦站在身边把小包包递给他,旁边有一个人也在放行李箱,动作稍大点差点砸到黄一曦,商洛宇急忙护住她。
李建仁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把手提电脑打开,看着非常和谐的一对。
他刚才听到商洛宇说的后面那句话,突然笑着对黄一曦说:“洛宇说得对,那样的女人日子才能过好,一曦你这个性太好强了,象刚才那样接受商洛宇的保护不是很好吗?女孩子始终要嫁人,好命的女人柔柔弱弱地靠着男人奋斗就行。”
第三十章 一起出差(四)
黄一曦懒得回应她,把商洛宇赶到中间座位上,自顾自地坐在靠走廊的这边,拿起前面靠背袋子里精装的书籍开始打发时间。顶 点 X 23 U S
李建仁却不放过她,他好久没看到这个师妹了,老婆有时候还念叨着她。
他越过商洛宇,指着电脑上正在播放的宫斗戏,“你看这个嫔妃多厉害呀,整个网上都在研究她那花样勾引皇上一百零八式,女人就该这么活着,男人要征服整个世界,女人只要征服那个男人就行了。”
嚓,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连坐在飞机上都要被荼毒。
黄一曦真不明白,这种象养蛊似的把一群女人圈在一个范围里撕杀以讨一个男人的欢心,最后胜出的那个浑身沾满鲜血的最强壮的女人霸占着那个男人却能让人以正义和爱情歌颂,是什么脑容量让他们能如此理解?
黄一曦更不明白的是,这些女人的父亲和兄弟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竭尽各种力量和手段帮助她们去跪着侍候那个男人,是为了让那个踩着他们的男人唱征服吗?
三观不符无法交流,黄一曦干脆把书放下,把眼罩带上,今天赶早班机起太早了,还是睡个美容觉也比和他吵架好。
不过李建仁和王全福还有张媚倒是挺配的,一个想当全天下女人都爱的男主,一个觉得全天下都会害他的反派,一个全天下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应该捧她的女主,妥妥当当的一出大戏呀,可惜大清早就灭亡了,他们也就英雄无用武之地了,只能在yy中度日了。
从京都机场下飞机后黄一曦才发现李建仁没有跟在后面,她向四周查找时却被商洛宇拖住,“那边有卫生间,等下路上怕不干净。”
黄一曦听了也忘记寻找李建仁了,习惯地把所有的东西都交给商洛宇,等从卫生间出来后才后知后觉发现,她找李建仁的时候不是被商洛宇认为她在找卫生间吧。
一想到这她一脸黑线,不过同时又有点甜蜜的酸楚,她的小习惯小洁癖商洛宇都记得清清楚楚。
从卫生间出来后,商洛宇也把所有的行李扔给黄一曦去解决私人问题,黄一曦也不绕圈子,“李建仁呢?”
“他有事要留在京都一天,我们两个先走。”商洛宇看着黄一曦假装不动声色地找李建仁,不自觉地带上笑容。
也许黄一曦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即使她嘴上一直嫌弃李建仁,可是她还是下意识地关心他,尽管关心的时候很别扭。
在商洛宇眼中,黄一曦就是这么一个人,刀子嘴豆腐心,对人总是很直接很真诚,只要她认为是对的,不管花费多大的代价都要坚持,即使是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她也不屈服。
他在国外每时每刻都记得她,记得她高兴时亮晶晶的眼神,认真的时候眉头总是皱着,让他总有伸手抚平的想法,就是生气时鼓着嘴也很可爱。
她是他心中的光明,若不是想到她,这么多年他一定支撑不下去。同时他也担心她,担心她会做傻事,因为她总忽视自己,把别人看得比自己更重要。还好他和李建仁商量过,让他别妨碍他们二人世界。
商洛宇熟练地带着黄一曦走到地下停车场,找到一辆奥迪打开车门对黄一曦说,“上车吧,这是我朋友的车,他和我一起回国的,在京都最大律师事务所上班,赚得可好呢。”
能赚不好吗?上亿的案件代理费用不说,一个小时的咨询费就是8800,这辆车他回来不到半年就全款买了。
黄一曦羡慕一下就放下了,她坐在副驾驶座上,皱着眉头地看着前面一眼看不到头的车,她们在五环遇到堵车了,一个半小时过去了,到现在都没挪动一公里。
“要不你闭上眼睛先休息一会儿?”商洛宇看到黄一曦神情不太对劲。
“不用,刚才在飞机上已经睡过了,可惜我不会开车,不能替你。”
“没关系,我不困。”和黄一曦不想呆在车内相反,商洛宇巴不得两个人一直堵在这里,哪怕就这样看着黄一曦,他觉得他也能看到天荒地老。
塞车又不说话,偏偏旁边的人眼睛的火都快融化了,气氛尴尬得很,黄一曦只好没话找话,“你说住在这里有什么好,一辈子努力买一套房,出来办一件事就要一天,然后死在空气上。”
这几天京都的雾霾越来越严重,象此时,春末初夏,本应该蓝天白云,却还是一片灰蒙蒙的。
“大城市有大城市的好处,医疗、教育、还有就业机会,没住过大城市的人不会明白,但人都是聪明的,人往哪里挤,那里肯定不错。”
商洛宇没说的是他在京都这个朋友一直不理解他为什么回小城市,出外留学那几年的钱在小城市得赚多久才能回本呀,没本事的人才会回来小城市。
尤其是听到他说在那里什么案件都得接,没办法往高专精方向走,而咨询费,不好意思,都是免费的,没接案子前什么费都不要想收时更是觉得他傻了。
若不是因为黄一曦,想必他应该在京都或魔都发展吧,他那朋友还劝他说把黄一曦带到京都,可是哪那么容易,他现在可是追妻路迢迢呀。
从早上7点10分坐在飞机,等空中管制结束到降落京都机场已是下午一点多,坐在车子出五环用了近四个钟头。
等车子上了幽州高速已经是晚上五点多了,路上也只有零零落落的几个饭店,一看既不卫生又贵,所以黄一曦和商洛宇决定到翡翠岛再吃晚饭。
商洛宇看黄一曦的频率越来越高,刚才堵车时看她脸色发白,还让她下车走走动动,可现在一点也没有好,“你怎么了?不舒服?”
黄一曦稍微地弯下身子,把右手不动声色地放在腹部,“胃有点痛,最近经不起饿。”
她有点后悔,早上母亲拿了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面包和削好的水果让她带,她嫌麻烦临走时又放在桌上了。
商洛宇望着天色,黑乎乎的,不过前面刚刚显示右边有一个加油站,“我们在加油站停一下,那应该有小超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