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六 一对冤家
林绾烟一听就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平日跟个闷葫芦般的灵狐,还能说出这么气人的话,这下怕是要把清浅给惹毛了。
果不其然,清浅抬腿就朝灵狐踢去,灵狐灵活地闪开,清浅还想冲过去开打,结果被林绾烟一把拉住。
“清浅姑姑别闹了,这街上那么多人,伤及无辜可不好。再说灵狐上次受的伤还没好呢,你这不摆明欺负人嘛。”??林绾烟淡笑着说道。
清浅闻言才没再继续动手,而是朝灵狐吼了句:“你这混蛋,把东西还给我!”??
灵狐一脸茫然,“我拿你什么东西了?”??
“少装蒜,把我给你的金疮药还给我!”??清浅气得不轻,那日从玥王府回来,她便托府里的一个丫鬟将自己带着备用的金疮药拿给灵狐。
灵狐一愣,他确实收到两瓶金疮药,还一直以为都是萧禹文给的。收到后来送来的那瓶??,他还特意对比了一下,觉得都差不多,还在纳闷主子为什么同样的药要给两瓶。
林绾烟知道萧禹文让灵沐给灵狐送过药,可没想到清浅也送了,而明显灵狐并不知情。
“清浅姑姑,送人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别闹脾气了,该让人看笑话了!”??林绾烟笑着劝和。
清浅冷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挽起林绾烟的手扭头就继续往前面走去。灵狐只能红着脸跟在后面。??
三人在街上闲逛了一阵,什么都没买,最后还是去了素心楼,清浅是习惯了,很自然就跟着林绾烟坐了下来,灵狐则跟往常一样立在一边候着。
“站远点,挡着我的视线了。”??清浅白了站在自己对面的灵狐一眼。
灵狐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正想挪步,却听林绾烟说道:“清浅姑姑的意思是让你坐下,这样就挡不到她了。”??
“公主别曲解我的意思,我就是让他站远点。”??清浅正色说道。
林绾烟笑了笑,“今日出府时,瑾王还特意叮嘱说灵狐的伤还没好,少折腾他,现在我才知道瑾王这句话是叮嘱清浅姑姑的!”??
清浅一听,脸就微微泛红了。“公主少打趣我,我哪敢折腾他,人家可功夫比我好,我一个手下败将连说话的底气都没有。”??
灵狐看了清浅一眼,他可没看出这姑娘没有说话的底气,倒是自己看起来像个手下败将。可不自己理亏嘛,收了人家的金疮药竟然连句感谢的话都没跟她说,那还能怎样,她说什么只有听着呗。
“清浅姑姑就别挖苦灵狐了,他可是瑾王最器重的手下,感情深着呢。若不想我难做人,你就少说两句,否则回头我可不好跟瑾王交代。别搞得我们两个东陵来的姑娘家,都跟个欺负人的大土匪一样。”??林绾烟笑着说道。
清浅瘪了瘪嘴,不敢再多言,瑾王可不是好惹的主儿,若灵狐这混蛋回去告个状,自己在瑾王心里的形象就更差了。??
“灵狐,快坐下来吧,你就这么站着,我看着怪难受的。”??林绾烟朝灵狐递了个眼神。
“属下不敢!请夫人和清浅姑娘慢用!”??灵狐低声拒绝道。
林绾烟已经习惯灵狐的拒绝,也不打算就由着他站着。
哪知清浅却倒了一杯茶水放在桌子上,白了灵狐一眼,满脸不高兴地说道:“要么坐,要么滚,我们公主的话你都敢不听吗?”??
灵狐愣了愣,还是在坐了下来,端起刚刚清浅倒的那杯茶水想要喝一口,却被清浅一把夺走。
“我说了是倒给你喝的吗?要喝自己倒!”??清浅瞪了灵狐一眼。
灵狐一脸尴尬地愣在那里,古人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果然没错啊。
“清浅姑姑,不得无礼。”??林绾烟好笑地看着清浅说道,真是小孩子的脾气。
清浅白了灵狐一眼,才把茶杯放到他面前。灵狐也没说话,端起小小啜了一口。
林绾烟看着这一对欢喜冤家,笑着微微摇了摇头。这清浅的性子这几天她是大概了解了,标准的刀子嘴豆腐心,性子急,但绝对是敢爱敢恨,对喜欢的人掏心掏肺的那种。
但灵狐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她心里倒没什么数,只觉得做事踏实负责,对萧禹文忠心耿耿,私底下性格如何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要问她觉得灵狐和清浅合不合适,她也只能说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一物降一物。
反正按此时的情况来看,清浅是把灵狐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光喝茶,清浅一个目光扫过去,他便低垂着头。
林绾烟觉得怪难为灵狐的,一壶茶喝完,便让灵狐去结账,顺便打包几样点心给芝卫带去。
出了素心楼,林绾烟在四方街买了只烤鸡和一些瓜果,又跟着灵狐去一家酒肆买了一坛窖藏玉露酒,才和清浅一起坐上马车往芝卫那里去。
三人到的时候,芝卫和灵沐已经在灶房里忙活了好一阵了。见状,灵狐很快挽起袖子加入其中,清浅也没好意思闲着,也就跟着芝卫忙活。
只有林绾烟是闲在一边陪他们闲话的,她干不来这些活儿。而且他们也肯定不会让她动手,这若是被瑾王知道了,可不是大家都得挨板子?
说是闲话,其实灵狐和灵沐压根儿就没怎么搭话,聊得最开心的是清浅。林绾烟总是觉得找不到什么话题可以跟芝卫聊,芝卫也总是很冷淡。
可今日看来确实是她不会聊天,因为清浅就跟芝卫聊得很好。清浅说了很多自己没入宫前,跟着自己那些师兄在外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芝卫也聊到自己以前流落街头时的凄楚无助光景。
看来,这人跟人到底能不能一见如故,跟各自的人生经历还是有一定关系的。当然,林绾烟知道,自己和芝卫之所以无法亲近,最关键的还是古人骨子里根深蒂固的出身门第观念。
在芝卫眼里,林绾烟以前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如今是高贵的瑾王妃,而她只是一个卑贱的歌姬,怎么配和林绾烟姐妹相称?也不说不配,只是她觉得自己也没有攀附这层关系的必要。
而清浅就不同了,虽然林绾烟唤她一声姑姑,但她上来就将自己的身份解释得很清楚:我不过是皇上乳母的女儿,公主唤我一声姑姑那是天大的荣幸,其实我也不过是个丫鬟!
听清浅这么一说,芝卫心里便放松了很多,而且清浅聊的事都很接地气,恰好她又都接的上话,自然就聊得多些。
午膳做好了,五人便都坐下一起用膳。灵狐和灵沐都婉拒饮酒,林绾烟知道灵异卫当值期间都不允许饮酒,也就没有勉强。
于是,这饭桌上推杯换盏的便成了三名女子。林绾烟直言不能过饮,否则回去若被识破了,往后怕出不来了,所以只饮了三四杯便停了。
芝卫原来在江月坊当歌姬,难免要陪酒,所以练就了一身好酒量。清浅没进宫前是跟着一群男子一起练功习武的,酒量也还不错。
两人对彼此的印象又都不错,喝起酒来就格外爽快。结果,林绾烟和灵狐、灵沐吃饱了,就都笑着看清浅和芝卫你一杯我一杯地喝酒。
喝到后面,两人都觉得有几分醉意了才罢休。收拾桌上残杯剩羹的事自然就落在灵狐和灵沐身上。他们两人动作倒也麻利,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打整得干干净净。
此时,芝卫连走路都是轻飘飘的了,灵沐见状便赶紧将她扶回房间歇息。
林绾烟看清浅估计也走不动路了,这个样子肯定是不敢回瑾王府的,不说会被萧禹文责罚,关键是对清浅的影响不好。
倒是可以让清浅在芝卫这里休息,可两个醉醺醺的人到底谁照顾谁?
“哎,适才就该劝芝卫姐姐和清浅姑姑少喝几杯的,这也不知她俩什么时候酒才能醒!”林绾烟无奈地看了清浅一眼。
灵狐皱着眉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属下自己有一处院子就在这附近,若夫人放心的话,可以先将清浅姑娘送去那里歇息,属下将夫人送回府里便去照看她,待酒醒了再将人送回府里。”
林绾烟点了点头,说道:“既是你自己的院子,我有何不放心的?我瞧芝卫姐姐也要人照顾,灵沐就留在这吧。我们先把清浅姑姑送去歇息,再回府。”
“灵沐恐怕得回去,主子准了我几日假,府里的事都是他在操办。”灵狐低声说道。
“那得了,你就不用跟我回府了,刚我好好照顾清浅姑姑。灵沐送我回去就可以了。”林绾烟淡淡地说道。
灵狐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他那个院子,连个佣人都没请,就这样将清浅留在那里,他还挺不放心的。
于是,马车在灵狐的院子门口停下,灵狐将清浅扶进自己的院子,灵沐便送林绾烟回了瑾王府。
一回瑾王府,林绾烟赶紧喝了几杯茶冲淡嘴里的酒味,又塞了颗蜜饯在嘴里咀嚼,才去书房寻萧禹文。
一百六十七 清浅喝醉
萧禹文正在书房练字,听见脚步声,便知道是林绾烟回来了。www.uu234.net抬头朝她笑了笑,柔声问道:“玩得可开心?”
“挺开心的。”林绾烟笑着答道,走过去看了看萧禹文写的字。
作为练过几年书法的现代人,林绾烟很欣赏萧禹文这一手好行书,遒劲自然,方刚张扬,笔势飘若浮云,矫若惊龙。
“字如其人,果然没错!三爷这一手好字,叫天下人都望尘莫及啊!”林绾烟毫不吝啬地赞美道。
萧禹文扬起嘴角,笑得很明媚,这丫头的嘴巴啊,是叫人又爱又恨,随口说两句话就把他夸得心里舒舒坦坦的。
林绾烟继续看字,随口吟了出来: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推翘勇,矜豪纵。轻盖拥,联飞鞚,斗城东。轰饮酒垆,春色浮寒瓮,吸海垂虹。闲呼鹰嗾犬,白羽摘雕弓,狡穴俄空。乐匆匆。
林绾烟烧脑地在心里大概翻译一遍:少年时一股侠气,结交各大都市的豪雄之士。待人真诚,肝胆照人,遇到不平之事,便会怒发冲冠,具有强烈的正义感。侃侃而谈,生死与共。
彼时推崇的是出众的勇敢,狂放不羁傲视群雄之人。也曾轻车簇拥联镳驰逐,出游京郊。在酒店里豪饮,酒坛浮现出诱人的春色,我们像长鲸和垂虹那样饮酒,顷刻即干。
间或还带着鹰犬去打猎,霎那间便荡平了狡兔的巢穴。虽然欢快,可惜时间太过短促。
这厮是在缅怀过去?怎么瞧着还有些怅然若失的情绪?
“原来三爷也曾鲜衣怒马少年时,一日看遍长安花啊!”林绾烟淡笑着说道。
萧禹文笑了笑,没说话,林绾烟出府以后,他一个人在书房里想了很多,对灵玉的死还是不能释怀。
二十四灵异,每个人的名字都是他取的。灵是一个代号,代表所属灵异卫的二十四灵异,其他灵异卫的名字都不带灵字,有些直接用的本名。
灵玉原来唤作赵勤,是不是他真名也不得而知。萧禹文之所以为他取了个“玉”字,是因为他年纪小,却天赋异禀,质朴有才,像一块璞玉,好好雕琢,假以时日,必会大放光彩。
取名是萧禹文对自己的一种提醒,提醒自己要因材施教,区别培养。哪曾想到灵玉最后会是这种结局,委实让他唏嘘不已。
林绾烟见萧禹文不说话,便将他写到一半的纸笺放在一边,重新铺了一张纸,研了研磨,从萧禹文手里接过笔,在纸上写道:
??志之所趋,无远勿届,穷山距海,不能限也。志之所向,无坚不入,锐兵精甲,不能御也。
写完放下笔,淡笑着翻译道:“一个人如果有远大的志向,他的志向所归,就没有不能到达的地方,即使是山海尽头,也不能限制;他的志向所指,就没有攻不破的壁垒,即使是精兵坚甲,也不能抵御。”
萧禹文笑着亲了亲林绾烟的嘴唇,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所有的话,都留在了他心里。
林绾烟为了表示自己对萧禹文的勉励,也主动亲了亲他。这一亲,瞬间就变成了缠绵的拥吻。
吻完,林绾烟喘了两口气,却见萧禹文皱起了眉头,顿时感觉不妙。
“你去做什么了?为何饮酒?”萧禹文原本的笑意瞬间冷却。
“你是狗鼻子吗?我喝了那么多茶水,你怎么还闻得到?”林绾烟很无奈。
“问你话,好好答!去哪里了,为何饮酒?”萧禹文冷着张脸问道。作为公孙野的得意门生,嗅觉味觉是专门训练过的,不然如何很好地辨识药材,如何制药呢?
林绾烟撇了撇嘴,想着要怎么撒个不被识破的谎。
“不说是吧?把灵沐给我叫来!”萧禹文瞪了林绾烟一眼。
林绾烟一听就急了,这清浅可还没回府,一问什么都被抖出来可就惨了。
“我说,我说!”林绾烟一把抱住萧禹文的腰,生怕他真去叫灵沐。
“我去芝卫姐姐那里了,这不新年嘛,一高兴就喝了两杯酒。我发誓,就两杯,多的一滴都没喝。而且,那杯子小得可怜,真的,一杯就一口,也就是说我不过喝了两口!你说你鼻子怎么就那么灵嘛!”林绾烟边说边撒着娇往萧禹文身上蹭。
萧禹文伸手轻轻拍了拍林绾烟圆润翘挺的屁股,没好气地说道:“你这坏丫头,让你不老实交代!”
“哎呀,痛,三爷!”林绾烟夸张地惨叫了着。
萧禹文哭笑不得,哪里痛了嘛,自己明明很轻,这丫头装得可真像。
用晚膳的时候,林绾烟见候在一边伺候的是瑾王府另外两个丫鬟,心里就知道清浅肯定是还没回府。
她偷偷看了萧禹文一眼,见他并没有注意,也就放心了。有灵狐照顾着,她还是放心的,只要不被萧禹文知道就好。
不过,林绾烟可不知道此时灵狐院子里已经鸡飞狗跳。清浅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再看看身上的袄裙也被脱去,只穿着里衣盖着厚厚的被褥躺在床上。
下了床找了半天,却没找到自己的袄裙,正气得跳脚,灵狐却拿了身衣裳推门而入。
“你这个登徒子!”清浅一把抢过灵狐手里的衣裳就将他推出门外,重重地关上门。
等穿上衣裳,清浅才发现并不是自己出来时穿的那身。她已经记不得自己下了马车才进到院子就开始吐,不仅吐了灵狐一身,还把自己的袄裙也弄脏了。
但灵狐脱了清浅的衣服是事实,这是她不能容忍的。不管清浅平日里再怎么豪爽干脆,但也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这个事若传了出去,让她往后怎么做人?
于是,清浅穿好衣裳,开门出去,二话不说就和灵狐打了起来。
灵狐心里那叫一个委屈啊,这姑奶奶可把他折腾惨了。她那身沾了污秽物的衣裳不脱掉能躺在床上吗?这么冷的天,不盖被褥不会着凉吗?是被褥不想要了还是床不想要了?
脱了清浅的袄裙,将她安顿在床上了,灵狐才去生火烧水准备给她擦脸,顺便留点开水放着怕她口渴。等水开的空档又赶紧去把自己身上的衣裳换掉。
给清浅擦洗完脸和双手,又灌她喝了点温水,灵狐才匆匆去四方街给清浅买了身衣裳,又带了些吃食回来。
“你怎么如此不识好歹?”灵狐边躲闪边朝清浅喊道。
“我不识好歹?你简直厚颜无耻!”清浅肺都快气得炸了。不管她怎么出招,灵狐都不还手,只是在院子里四处逃窜。
“难道你以为醉醺醺地回到瑾王府不会受责罚吗?我也是一片好心才将你带回我这。”灵狐没好气地说道。
“就算你是好心,你干嘛...”清浅没好意思将“你干嘛脱我衣服”说出口,可是脸却不自觉地红了。
“你先住手,我跑累了,等我休息会儿跟你解释!”灵狐说完一下闪得老远。
清浅其实也累了,便停手站在那里,小口小口地喘着气。
灵狐这才慢慢地朝她走了过去,“你中午吃下去的东西都吐完了,现在饿了没有?要不然我先去给你做点吃的?”
清浅白了灵狐一眼,大概猜到他为什么会脱了自己的袄裙,如今自己身上为何又穿了另外一身袄裙。
“谁稀罕!我要回瑾王府!”清浅红着脸说道。
灵狐看了清浅一眼,淡淡地说道:“晚些时候我送你回去,这会儿瑾王还没歇息,若被撞到就不好了。”
清浅冷哼了一声,便自顾自在回了刚刚歇息的那个房间。
灵狐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便去灶房生火准备熬一锅粥,再将买回来的吃食热一下。
吐了以后,清浅是觉得肚子空空的,待灵狐来唤她用饭时,她便也不忸怩作态,坐下就旁若无人地吃了起来。
灵狐看着清浅的吃相,总算知道林绾烟为何会那么不拘小节,多半是跟着这个姑奶奶生活久了,耳濡目染的。像他就是因为自己主子连用膳都高贵优雅,所以被熏陶得有点公子哥的气质。
“看什么看?非礼勿视不知道吗?知道我吃相不雅还一直看,眼珠子要送给我吗?”清浅白了灵狐一眼。
灵狐无语地低下了头,食不言寝不语,他还是什么都不要说的好,反正也说不赢面前这个姑奶奶。
“让你别看,让你不说话了吗?没长嘴?”清浅很不满灵狐这样的反应,好像对自己满满的蔑视。
灵狐无奈地抬头看了清浅一眼,这个姑奶奶可真是不好伺候。“说什么?”
清浅一听,气得想打人。“就你这样,有哪个女子能瞧得上?要么不说话,要么说句话就能把人气死!”
闻言,灵狐觉得自己的脸微微发烫,放下手里的筷子,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说道:“平日里几乎接触不到女子,所以不知道有哪个女子能瞧得上。”
清浅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完全是被灵狐的话语和表情逗乐的。实话实说,瑾王府的这些侍卫一个个长相都不错,当然,最气宇轩昂的当属瑾王,灵狐嘛,还是能排前几名的,主要是武功高强啊。
一百六十八 灵狐的身世
“灵狐应该不是你的真名吧?说吧,你叫什么名字?”清浅笑着问道。www.uu234.net
灵狐一愣,顿了顿说道:“我无父无母,不知道自己原来叫什么名字。跟着瑾王之前大家都叫我秦镇,如今灵狐便是我的名字。”
清浅脸上的笑顿时有些不自然,微微低下了头轻声说道:“我也差不多。我是我哥在河边捡到的,那条河的水很清,我哥夏天经常会在那里泅水,所以唤我清浅。
我娘是皇上的乳母,一直在宫里。打小我就没怎么见过她,都是我哥东家一口奶西家一口奶寻来喂我长大的。寻不到奶的时候,他就去挤马奶,还被马给踢过。
等我长到十二岁,我娘瞧我还是天天跟在我哥后面厮混,便求了皇后娘娘准我入宫。
那时公主才六岁,天天缠着我一块儿玩儿。起先皇后娘娘觉得我是个野丫头,怕把公主带坏了,准备将我送出宫去。是公主绝了一天的食以示威胁,才让我继续留在宫里的。”
灵狐边听边观察清浅的表情,见她没有太多忧伤的表情,轻轻舒了口气。同是天涯沦落人,但是很幸运都遇到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主子。清浅还有一个如同父母的哥哥,更是难得。
“如今你一个人来到大神越,岂不是很想家?”灵狐心里升起几分怜爱。按着年纪算,清浅比林绾烟大六岁,那如今就是二十二岁,比灵狐还要小两岁。
清浅笑了笑,“我跟我娘不怎么亲,我爹也病逝了,我哥成亲以后,嫂子不是很待见我,进宫以后我就很少回去。公主来大神越以后,我一个人在宫里才是难熬。如今可以陪在公主身边,方觉得公主在哪里,家便在哪里。”
灵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便只是淡笑着沉默不语。想来清浅从前也过得不容易,养成如此泼辣的性子,要么就是家境十分好,有蛮横的底气,要么就是常常被欺负,不得不反抗。
“以前我还常常会想去寻自己的亲身父母,想好好责问他们,当初为何如此狠心将我丢了。慢慢长大了便觉得有哥哥和公主待我如此好,不该有那么多怨言。”清浅笑着继续说道。
她并不是没去寻过,相反,从懂事以后就默默地寻了好几年。当街坊邻居都骂她是那些不知检点的女子与别人苟且所生的,她就特别想寻到自己的娘亲,看看自己的出身是不是真的那么不堪。
寻而无果,人也渐渐长大,很多事情也就想开了。起码应该感激当初哥哥将自己捡了回来,又像抚养自己孩子般拉扯她长大。进宫后,公主又处处护着她,还想求什么呢?
灵狐愣了愣,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一枚小小的玉指环,拿在手里,低声说道:“我从未去寻过,想来他们也有什么难言之隐吧,只是他们留给我的信物,我一直留着。”
这枚小小的指环以前是戴在他的大拇指上,与父母走失以后,他哪怕乞讨为生也没有将指环拿去典当换银子。
清浅从灵狐手里拿过玉指环细细地看,这个指环还没有她小指姆那么大,却有她半根小指姆那么宽,明显是个扳指。而且这玉还是上等的白玉,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再看着扳指的内侧还刻了个“衍”字。
“你无父无母,这个东西又是哪里来的?这个可不是普通的信物,在我们东陵,只有大户人家的嫡长子才能戴玉扳指,而且是开蒙以后才由德高望重的宗亲给戴上,弱冠礼是再更换成合适尺寸,一般是代代相传。”清浅看了看灵狐,这么说来他还是大户人家出身呢。
灵狐瞪大了眼睛,在大神越可没这种习俗,他一直只当一件信物收着。
“我是与父母走散,一路乞讨至南栎城,对小时候的事情没什么记忆。”灵狐老实地回答。
清浅又细细看了看扳指内侧刻的字,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个玉扳指你可以让公主看看,我瞧着不一般。刻的那个衍字我像在何处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灵狐笑了笑,这也扯得太远了,东陵和大神越相距如此之远,自己当时那么小的年纪,怎么可能如此长途跋涉呢?况且他也无心自己的身世,现在过得就挺好的。
“你笑什么?我说真的,这个字我一瞧就是我们东陵的写法,不信回去了我让公主将她的长命锁给你对比对比,指定是一样的。”清浅认真地说道。
来了这么几天,她发现大神越和东陵字是相通的,但是写法不一样,东陵的有些字笔画要繁琐一些。
“不必了,也就是一件旧物而已。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若他们要来寻我,早就来了。再说,东陵离这里那么远,我怎么可能是那里的人。”灵狐淡笑着说道。
“我不管,你不问,我便帮你问,这枚扳指我先收着了。”清浅说着就将玉扳指收入自己的袖间。
灵狐伸手想拿回来,可被清浅瞪了一眼后,只能作罢。
两人吃过饭,收拾完,便准备回瑾王府。路过夜市,清浅还想去逛逛,灵狐也就陪着逛。一路都是清浅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灵狐只是简短地搭话。不过,只要清浅看上什么,灵狐总是二话不说就掏出银子付账,清浅想还个价都没机会。
“哎,我说你银子很多吗?别人说几文钱就几文钱?”清浅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不满地看了灵狐一眼。这逛一圈,灵狐可替她付了不少银子,买了一柄做工精致的檀木梳,一个小巧的手炉,还有好些吃食。
灵狐一脸的委屈,他这不是瞧着清浅喜欢又嫌贵,以为她舍不得嘛。再说,他又没买过这些东西,哪知道什么价。
“我平日里不买什么,瑾王每个月发的月俸也多,往后你若差银两,我这里有。”灵狐轻声说道。
清浅一听,脸瞬间就红了,白了灵狐一眼,“谁要你的银两了?我还不是有月俸!”
灵狐淡淡地笑了,没再说话。他可知道主子给清浅的新年赏银快跟自己一样多了,清浅确实也是不差银子的。况且她和夫人关系这么好,说不定私下里夫人还得再赏她不少银两呢。
回到瑾王府,已经是亥时。灵狐没敢从正门回去,而是带着清浅绕到瑾王府的后门。值夜的灵异卫开了门看着他俩一块进来,眼里满是心照不宣的猜测。
灵狐将清浅送回她住的院子,便回了二十四灵异所住的院子。他基本上的时间还是住在瑾王府,以便主子有什么急事能随时寻得到他。
翌日早膳,林绾烟远远瞧见立在那里的清浅,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清浅心虚地微微低下了头。
用完膳,林绾烟照例和萧禹文去花园散步,清浅慢慢地后面跟了上去,将那枚玉扳指递到林绾烟手里。
林绾烟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极力搜索脑子里的记忆,微微皱了皱眉。“清浅姑姑哪来的这个东西?”
闻言,萧禹文从林绾烟手里拿过玉扳指看了看,没说话。
“瑾王妃是不是觉得很眼熟?特别是里面刻的那字。”清浅没敢说这是灵狐的东西。
“这是何物?”萧禹文淡笑着看着林绾烟,他一看这玉扳指就不是寻常物件。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衍亲王府的东西。但是衍亲王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战死了,如今府里只有四哥哥和王妃,平日也甚少有走动。”林绾烟极力回忆后说道。
“哎,我就说嘛,原来是衍亲王府!我还跟世子爷打过架的嘛!”清浅一说完,马上觉得不对劲,这么说灵狐是衍亲王的嫡长子?
“你这东西打哪来的?我记得四哥哥可没这东西。”林绾烟严肃地看了清浅一眼。
“是……”清浅一时不知该不该说实话。这个可是大事啊,在东陵大家都知道骁勇善战的衍亲王长年在外带兵打仗,在一次与玄慕国的战争中被俘,最后被杀害。
噩耗传回来后,当时怀着四公子的衍王妃就被接到宫里静养,生下孩子后才回府。后来衍亲王的几个孩子,病死的病死,失踪的失踪,就只剩四公子这根独苗,皇上还破例封他为世子。
“清浅姑姑,你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林绾烟一脸疑惑地看着清浅。
“我……”请浅微微低下了头,轻声说道:“这个东西是灵狐的,我同他打架时抢的,他说是他从小就有的信物。”
“什么?”林绾烟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这个玉扳指是衍王府世子才会有的东西,我可听父王说世子小的时候就没了。”
萧禹文也愣了一下,灵狐跟他去过几趟东陵他是记得的,但都是办事,根本没有机会接触东陵的这些那些王府。
“灵狐确实这么跟我说的,我就是瞧着很不一般才抢了来的。”清浅低声说道。
林绾烟愣在那里,这老天一定要这么安排吗,若这确实是灵狐的东西,那她可得唤灵狐一声哥哥啊。
“唤灵狐来问问便是。”萧禹文将玉扳指攥在手里淡淡地说道。
难道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巧的事?只是已经过去十几年,不知道灵夜宫的人还能不能查清当时的情况。
一百六十九 林臻哥哥
清浅很快便去将灵狐唤到花园,路上清浅已经将玉扳指的来历跟他说了,他也满心震惊,怎么都想不到这个他从来没拿出来给别人瞧过的信物,竟揭开了自己的身世之谜。m.www.uu234.net
“主子!夫人!”??灵狐轻声唤道,脸上已经没了素日的平静淡然。
萧禹文看了灵狐一眼,将手里的玉扳指递到他面前,“这可是你的物件?为何从未听你说过?”
灵狐接过玉扳指捏在手里,“回主子的话,这确实是属下的信物。当年戴在属下的大拇指上,后来属下流落街头,便取下收着的。”??
“你是林臻哥哥?”??林绾烟失声喊道。
灵狐愣在那里,没有说话。林绾烟一把抓过他左手,将衣袖推至手臂,臂上一个月牙烙印依稀可见。
也不知是怎么了,林绾烟原本不应该为这些事动容,况且哪怕是原来的东陵公主,也从未和衍亲王府的世子见过面,因为世子失踪时她还没出生,可这一刻她的眼泪瞬间就夺眶而出。
“林臻哥哥,你真的是林臻哥哥!”??林绾烟哭着说道。
萧禹文见状急忙将林绾烟拉到一边拥入怀里,轻拍她的背,??“别哭,这是该高兴的事。”
灵狐石化般站在那里,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清浅傻傻地看着灵狐,这不过一天的时间,她觉得自己与灵狐已经离得好遥远好遥远??。遥远到以后见到他都得低头行礼唤一声“世子爷”。
不,衍王府已经有世子爷了,那灵狐回去相认后,该是什么身份?只是,不管什么身份,他和自己都有云泥之别。
四人一起来到花园的亭子里,萧禹文扶着林绾烟在铺了坐垫的石凳上坐了下来,随后示意灵狐也坐。如今他的身世已明,自然不会再是自己的手下,总要回去认祖归宗的。
灵狐犹豫了片刻,还是和清浅一起站在那里。无论如何,没有玥亲王,没有萧禹文就没有如今的他,说不定早就冻死在街头。??
萧禹文也没再勉强,伸手抹去林绾烟眼角残留的泪水,柔声说道:“好了,好了,不哭了。这么多年了,你该好好跟你林臻哥哥说说他府里的情况。”??
林绾烟点了点头,她不想说也不行,冥冥中好像有谁迫不及待地想要她开口。
“我从未见过林臻哥哥,但是祯烈哥哥和林臻哥哥从小玩得很好,这些事都是祯烈哥哥告诉我的。
那时父王刚刚登基,内有洪涝灾荒,外有玄慕国不断来犯,政局十分不稳。衍皇叔主动请命带兵打仗,这一去就是五年。五年里捷报频传,衍皇叔被大家奉为东陵战神。
就在最后一场收官之战,玄慕国知道自己已无力回天,占着一座城池便扬言要与城里的百姓同归于尽。他们也确实将无辜百姓抓到城楼上,让东陵那些将领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百姓瞬间人头落地。
衍皇叔多年征战就是为了国家稳定,百姓安居乐业,又哪里会弃城里几万百姓的性命于不顾?所以自己去当人质换一城百姓周全。
父王为了救衍皇叔就命使者和玄慕国和谈。岂料玄慕国背信弃义,在衍皇叔的吃食里下毒,衍皇叔还未回到都城就毒发身亡...”??
林绾烟说完又掩面而泣,一旁的清浅早已听得泪流满面,她一直只听过一些传言,远不如林绾烟知道得清楚。
灵狐的眼眶通红,双手握成拳攥得紧紧的。
萧禹文轻轻地将林绾烟的头压在自己怀里,不断轻拍她的秀背,抬头看了灵狐一眼,眼神里满是肃然起敬,“你父亲是个英雄!这些年,你也未给他丢脸!”
闻言,灵狐忍了很久的泪水,瞬间无声地夺眶而出,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这一跪,既是跪自己的父亲,也是跪玥亲王当年的救命之恩,跪萧禹文多年的栽培之恩。
“起来!东陵如今处境也并不乐观,虎父无犬子,待替你父亲将玄慕国的狗铲除干净了,再痛痛快快哭也不迟。”萧禹文饱含深情地说道。
灵狐抹去脸上的泪水,起身站得笔直。他一直记得自己叫秦镇,现在想来应该是当时年纪小,东陵和大神越语言尚未像现在这般相通,林臻和秦镇唤混了,听着别人唤也便唤习惯了。
“绾绾,东陵和大神越相隔如此远,可当年八皇叔确实是在南栎城救回灵狐的。”萧禹文还是有些疑惑。
林绾烟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林臻哥哥从小聪敏,和祯烈哥哥一样六岁就开蒙念书了。开蒙礼的时候衍皇叔特意从边境赶回来,听说这枚玉扳指还是父王亲自戴在他手上的。
开蒙礼后,衍皇叔便将林臻哥哥送去月华山边习武边读书。只不过半年,衍皇叔就出事了。父王一得了消息就差人去将林臻哥哥接回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待暗卫们到月华山,那里已经被血洗了。
林臻哥哥就这样失踪了,父王寻了几个月都没有消息。当时衍王妃还怀着四哥哥林彦,父王便不敢告诉她。
后来,二姐姐得了天花走了,三哥哥也患了急症去了,衍王妃急得要亲自去月华山寻林臻哥哥。父王见瞒不住了,才同她说。那时林臻哥哥已经失踪一年多了。
若不是还有一个林彦哥哥,衍王妃恐怕早就寻了短见。这些年,我也很少见到衍王妃,听说她每日在府里吃斋念佛,为林臻哥哥和林彦哥哥祈福。”
一时,除了萧禹文,林绾烟、灵狐、清浅都簌簌泪下。
“你可记得些什么?”萧禹文看了灵狐一眼,淡淡地问道。
灵狐抹去脸上的泪水,哽咽着,顿了顿才说道:“属下记不得以前的事,只记得当时似乎是昏迷了很久才醒来,醒来时躺在一户人家的床上。醒来那夜有人唤我起来,穿了衣裳便将我抱上马车。
马车跑了多久我不知道,总之是不分白天黑夜地赶路,且中途带我走的是不同的人。最后一个人,接了我便安顿在一家客栈里,他告诉我若他入夜还未回来,我便自己拿着包袱去一户人那里,他会来寻我。
天黑透了,他都没有回来,我便一个人走了。天快亮的时候,他来了,但是受了很重的伤。将我送上马车,叮嘱了那车夫几句,他自己并没有跟来。
现在想起来,那车夫应该是将我丢在南栎城外就走了。不仅走了,还将我包袱里的银子和值钱的东西都抢了去。
我便自己走到南栎城,没有银子,就只能乞讨为生。”
闻言,林绾烟和清浅眼里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萧禹文若有所思,低声说道:“时间有些久了,要查恐怕要从东陵查起。明日我进宫跟父王禀明情况,元宵后,我们便随东陵的这些侍卫一同回去。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也没什么好给你的,你挑两百名灵异卫带走。”
“主子...”灵狐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些年萧禹文待他不薄,虽然回了东陵,他最缺的便是可以信任的人,但灵异卫每一个都是精心培养的,两百个灵异卫可不仅仅花费多少银两的事情。
“去吧,府里的事交给灵沐和灵月。绾绾要办的学堂,这几日你先去安排,差什么找赵固安,走之前将这些事办妥了。”萧禹文说完朝他和清浅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闻言,灵狐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和清浅一起走了。
林绾烟和萧禹文一时相顾无言,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谁都没有料想到。
“你从未见过你衍皇叔和你林臻哥哥,为何哭得如此伤心?”萧禹文淡笑着刮了刮林绾烟的琼鼻。
林绾烟瞪了萧禹文一眼,这厮心肠怎么这么硬?“从小父王就跟我们说,没有衍皇叔就没有如今东陵的安定。东陵的子民都记着衍皇叔的,我怎能忘?如今找到林臻哥哥了,父王一定很高兴,还有衍王妃。大家都以为林臻哥哥早已经丧命。”
萧禹文淡笑着说道:“你父王是个明君,灵狐能为他所用,我也放心。”
林绾烟点了点头,她确实对东陵对自己的父王母后了解得太少,全凭原身的记忆,也不好过多说什么。
只是一时几多感慨,这人生真的是无巧不成书啊。若自己没有穿越回来,原来的公主就那么无辜地死了,是不是很多人的命运会因此而改变?
起码不是现在这种局面就对了。也许萧禹文依旧不会选择回宫,和百花宫的矛盾也不会那么快激化。最后他会娶怎样的女子,过着怎样的生活,不得而知。
想到百花宫,林绾烟就想起那混蛋慕斯诺,对玄慕国也升起浓浓的兴趣。萧禹文说东陵如今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她没有问,也不知不乐观体现在哪些方面。总归是在夹缝中求生就对了,否则也不会走和亲这条路。
林绾烟是懂历史的,汉朝有八位和亲的公主,这些公主有些是郡主或者宫女。到了清朝,用来和亲的公主中,光皇帝的亲女儿就有二十二位,其他如亲王郡王的女儿,加上宫女之类的更是数不胜数,可以说达到和亲政策的顶峰。
之所以会这样,自然有很多因素在里面,但不可置疑的一点是国力不够强盛,没有足够的实力抗击侵略,采取和亲政策是为了给本国休养生息的机会。
一百七十 送别宴
后面几日,整个瑾王府都忙碌了起来。www.uu234.net此行东陵路途遥远,随行的又有林绾烟和清浅这样的弱女子,灵异卫断然不能像以往出任务时那么简陋。
而且除了灵狐要带走的两百名灵异卫,萧禹文身边也要带足人马。人数一多,要备的物料也多了起来。
还得计划沿途的歇脚点,采办要给东陵皇帝带去的礼品,所以瑾王府里的灵异卫每日都在忙碌。
萧禹文去了一趟凰羽山,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溪棠。做些什么,他并没有同林绾烟说。
林绾烟没多问,因为她也忙得脚不沾地。每日和清浅一起跟着灵狐出去筹备学堂的事宜,确定学堂的管理制度、授课老师、教学内容、课程安排等等。
还早早地就贴出招生启事,并在学堂门口专门安排人提供咨询服务。
礼部尚书赵固安此次帮了不小的忙,介绍了几个有声望的文人到学堂教学,还推荐了有经验的人来主持学堂的日常工作。
学堂是免费的,又有出名的文人坐镇,虽然没有打瑾王府的名号,但前来询问的人还是不少。
刚开始,大家都很好奇,天下难道真的有免费的午餐?很多人来问问也就走了,并没有真的留下信息填报名表。后面倒有人愿意来,可林绾烟让灵狐查了下,却不是她最初想象得那样。
想来上免费学堂的,压根儿就不是上不起学的,而是供得起但却想省点学费的。真正穷到上不起学的家庭,根本就不打算让孩子上学,而是准备将孩子留在家里,多一个劳动力,好帮忙做点事。
林绾烟不禁感慨,生活在底层的贫苦百姓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明白,他们之所以会是如今这般模样,是因为觉悟和眼界出了问题。
几岁的孩子在家里能干什么活呢?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读点书还有可能跟世代的命运叫下板,不读书几乎就等于放弃所有可能。
哪怕是在文明程度较高的现代,读书少还能成功的人也仅仅是少数。大多数辍学打工的孩子,基本上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依旧挣扎在社会的底层,一辈子始终与自卑和愚昧为伍。
而且成功的那一小部分人,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做到了的,每个人背后都有不为人知的故事。无论如何,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们一直都没有放弃学习,也许只是换了种学习方式而已。
到底人为什么要读书?林绾烟想起龙应台写过的一句话:孩子,我要求你读书用功,不是因为我要你跟别人比成就,而是因为,我希望你将来能有更多选择的权利,选择有意义、有时间的工作,而不是被迫谋生。
在现代尚且如此,而且要求人们拥有持续的学习力才能不被淹没在历史进步的滚滚车轮里,更别说是在这个阶级分明的古代。
反正林绾烟始终坚信,读书也许不一定能带给一个人物质的富足,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它一定可以为你打造一个开辟未来的坚实基础,同时给你营造一个丰富的精神世界,让你的灵魂有所依托。
只是,她无法将这些理念传递给这些人,恐怕他们也听不懂。毕竟,在她现在所处的年代,百姓对安居乐业的要求,不过是风调雨顺,国家少收点赋税,守着一亩三分地能养家糊口,绵延子嗣而已。
萧禹文倒对林绾烟的这番长篇大论表示认可,但不同意她提出的为了鼓励穷苦孩子上学反倒贴补一些生活费。
理由很简单,不是舍不得那些银两,而是不可控因素太多,光是核实是否真正达到贴补标准就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时间。
而且,人心最是叵测,萧禹文认为,这种基于钱财而来上学,培养不出真正有风骨的人才。
林绾烟也自觉有些操之过急,社会发展程度没到那个等级,胡乱搬照现代的某些做法,无异于揠苗助长。
人性如此,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更关键的是,这些人的认知恐怕要继续装睡数百年或者数千年。
不死心的林绾烟,便定了个计划,让学堂的老师轮番上街演讲“上学读书的重要性”。至于效果好不好,她也不知道,因为那时她已经在去东陵的路上了。
因为等不到学堂开学就要去东陵,林绾烟便把事情托给灵沐和芝卫。灵沐是要代替灵狐接管瑾王府的,所以此次并不一路去东陵。芝卫倒也乐意忙前忙后,只是抛头露面时都蒙了个面纱。
学堂的名字,是林绾烟取的,叫育才学院。她觉得很表心意,却有点俗。
萧禹文觉得很好??,元宵时进宫请安还将学堂的进度跟皇上提了下。皇上很高兴,说会亲自给学堂题名赐匾。
这倒让林绾烟有些受宠若惊,不过还是欣然接受了,心里暗自想着,可一定要将学堂办好,不然真对不起皇上的这份心意。??
元宵灯会,是南栎城每年最热闹的日子,几乎整个南栎城的人??入夜了都会出来赏花灯猜灯谜。还有不少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会在这夜约会诉衷肠,而且是被允许的。
也只有这一天,宫门才会推迟到子夜下钥,宫里的公主皇子才会被允许出宫玩耍,只不过必须要赶在子夜前回宫。??
??萧蔓雪是早就盼着元宵灯会了,早早就起来梳妆打扮去请安,然后就赖在皇太后那里等自己的三哥哥来请安,好跟着他们一起出宫。
一坐进出宫的??马车,萧蔓雪就凑到林绾烟耳边轻声问道:“我承阅哥哥今天会不会回来?”
林绾烟一听就笑了,哎,恋爱中的女人啊。她自然不知道杨承阅会不会回来,萧禹文也没跟她提,她也就只好开口替萧蔓雪问了。
“瑾王,明日我们便要启程去东陵了,我承阅哥哥是不是会来给我们送行啊?”??
萧禹文白了萧蔓雪一眼,女大不中留,果然一点都没错,还没嫁呢,一门心思就全在杨承阅身上了。
“又不是不回来了,有什么好送行的?你真当小六子一天那么闲?”??萧禹文没好气地说道。
林绾烟撇了撇嘴没再说话。萧蔓雪闻言整个人瞬间就泄气了??,往年的元宵灯会,杨承阅都会带萧蔓雪一起玩。
应该说,是萧蔓雪非要缠着杨承阅带自己去玩。可今年别说一起玩,连人都见不到,真是一点玩儿的兴致都提不起来。
萧禹文见萧蔓雪这般模样,微微扬起了嘴角。哎,问世间情为何物,没有一人能免俗啊!??
元宵灯会是晚上,所以出宫后,他们还是先回瑾王府。萧禹文、林绾烟、萧蔓雪下了马车就直接进府了。
灵狐和清浅还在门口看着灵异卫将宫里带出来的几大箱东西往里搬,??这些都是萧煜给东陵皇帝捎去的一些礼品。
“晚上一起去看花灯吧。”??灵狐边往里面走,边轻声对清浅说道。
“啊?”??清浅吃惊地看了他一眼,立刻低下了头。她没有资格明目张胆地盯着灵狐看,虽然灵狐知道自己的身份后,对府里的人也好,对萧禹文和林绾烟也罢,都还是原来的样子,但清浅心里已经不一样。
“你这几日为何老躲着我?”??灵狐淡淡地看着清浅,原本飞扬跋扈的人突然温婉有礼了,他倒很不习惯。
“我躲你做什么?这不都忙嘛,事情那么多。”??清浅微微红了脸。
她是故意躲着灵狐来着,基本上的时候都跟林绾烟寸步不离,根本没有机会跟灵狐单独相处,甚至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和他说话。
“既然不是躲着我,那晚上便一起看花灯吧。我在南栎城这么多年,还没有正正经经地看过花灯。往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回来。”??灵狐低声说道。
“不行!”??清浅急急地拒绝,抬头看了灵狐一眼,轻声解释道:“我意思是我得陪在公主身边。”
灵狐笑了笑,“瑾王会陪,你去倒打扰他们了。今夜瑾王府除了值夜的人都可以出去。”??
清浅努了努嘴,顿了顿说道:“我不想出去,早点歇息,明日好赶路。”??
灵狐一愣,??若不是怕清浅落了单觉得寂寞,他也不会想去凑热闹,这么多年了,外面的那些热闹仿佛一直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晚膳后我在后门的巷子里等你。”??灵狐红着脸说完,就快步往二十四灵异的院子里走去。
清浅傻傻地站在那里看着灵狐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一些难受。为什么自己要是一个出身卑微的丫鬟呢?
若是嫁给普通人,那还有可能当个正室。若是想嫁给他,最多就是个侍妾,还只是众多侍妾中的一个而已。
不不不,连侍妾都不可能,皇后是让自己来保护公主的,那到时就得??跟着公主回大神越,而他势必是要留在东陵的。
清浅她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嘴唇,慢慢地往自己的院子走去。她一时不知该不该后悔当初那么多事,非得将灵狐的玉扳指抢来。
因为要去看元宵灯会??,瑾王府的晚宴提前了。而且在正厅摆了几桌席面,不仅瑾王府所有人都入宴,一部分素日与灵狐交好的玥字卫和灵隐卫也来了,连玥王府管事袁弘毅也在受邀之列。
这是萧禹文??特意让灵沐安排的送别宴,府里的事已经交由灵沐负责,所以灵狐事先并不知情,见此排场一时竟感动得想哭。
一百七十一 脸红心跳
萧禹文还没来,灵狐便和这些昔日同甘苦共患难的弟兄们话别。平日里,灵狐也随和,又是自己一个人,没什么花销,听说哪个弟兄有什么困难,常常都慷慨解囊。
众人亦深知此次一别,再会也许遥遥无期,倒没顾忌身份的尊贵与卑微,说的都是些体己的话。送的东西却一点都不含糊,有特意淘来的宝剑,有精致的玉摆件,珍藏的剑谱,特制的防身暗器……??
若在平时,灵狐是断然不会收下这些东西的,但今日他倒全部都收了。其实,他也早就将自己这几年在南栎城所积攒的东西做了安排,但都是交待给灵沐,等他走了以后才转交给他们。
甚至自己买的院子,他都将房契交给灵沐,让他到时给灵犀。灵狐和二十四灵异的感情自然是最深的,每一个人的情况都很了解。
灵犀这几年也没少拿主子的赏银,奈何家里有年迈多病的父母,还有几个兄弟姐妹要他抚养,每个月的月俸一大半都托人送回家里,想要攒钱买院子这几年是不太可能的。
到了开席时间,萧禹文、林绾烟和萧蔓雪都已经入座,这次他们没有单独坐上位,而是和灵狐、袁弘毅??一桌。
见萧禹文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众人也都没敢动筷子。林绾烟有些疑惑,莫非是还再等什么人吗???
“三哥哥,我饿了!”萧蔓雪撅着嘴说道。午膳时她想到杨承阅没有回来,心情很不好,根本就不怎么吃东西。
“不等你承阅哥哥了?”萧禹文淡笑着问道。
“你不是说……”萧蔓雪又惊又喜,一时涨红了脸。
“别瞎想,你承阅哥哥是回来给灵狐送行的。”萧禹文忍不住想逗逗自己这个妹妹。回来的主要理由当然是给灵狐送行,还有不能说的理由,彼此心知肚明就不必说出来了。
“三哥哥……”萧蔓雪委屈地看了萧禹文一眼,可心里终究还是高兴的。
萧禹文和林绾烟都笑了,灵狐和袁弘毅也抿着嘴偷笑起来。
这时一个灵异卫匆匆来报,皇上和静妃娘娘来了。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萧禹文也暗自嘀咕着,今日请安时,父王倒是特意关切地问了灵狐几句,可也没说要来府里用晚膳。
众人纷纷跟着萧禹文出府迎接皇上和静妃娘娘,他们两人倒不甚在意,不等萧禹文来接,便自己往府里走了。一番礼节后,拒绝另设宴桌,直接和萧禹文几个坐在一张桌子上。
“朕多年未出宫赏过花灯,今日难得静妃有此雅兴,也想再与东陵战神之子话话别,便不请自来了。”萧煜笑着说道。
“父王言重了,林臻世子素日与人为善,今日来话别的好友众多。父王能来,世子必定感到万分荣幸的!”萧禹文淡淡地说道。
灵狐是第二次和萧煜如此近距离地接触,第一次是早上随萧禹文一起去请安,心里不免有些紧张,只是淡笑着低下了头。
“原来我就说跟在文儿身边的这个少年与众不同,如今想来战神之子当是如此气度。”静妃微笑地说道。
“静妃娘娘过奖了!没有玥亲王和瑾王,就没有今日的林臻,此份恩情林臻没齿难忘!”灵狐深情地说道。
“虎父无犬子!如今东陵与我大神越已是姻亲,朕对战神也早有仰慕,望你能重振你父亲当年的雄风!”萧煜看了灵狐一眼,论相貌,他不及祯烈俊美,多了几分刚烈气质,但也算出众的了。只是,那双深邃有神的双眸里,似乎跟自己这个三皇儿一样装了太多东西。
“林臻一定将皇上的教诲铭记于心!”灵狐中气十足地说道。
萧煜和静妃都笑着点了点头。萧禹文心里还记住杨承阅还没到,便唤来灵沐。“你去门口瞧瞧杨副统领来了没有,再不来,待会儿他就得先自罚三杯了!”
灵沐闻言低头行礼领命离开,萧煜笑着看了萧蔓雪一眼,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前几日皇额娘还在说,这六丫头年纪不小了,责怪我总忙于政务,不关心儿女的婚姻大事。静妃你倒是给朕多瞧瞧,该给六丫头寻哪家公子来当驸马啊?”萧煜笑着对静妃说道。
“父王!”萧蔓雪又羞又急,她可是属意承阅哥哥的好不好,乱点鸳鸯谱她是不会从的。
“皇上瞧瞧,六丫头确实是长大了,都知道害羞了!”静妃取笑道。
“静妃娘娘……”萧蔓雪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这一桌还有其他人好吧,就是她平日再大大咧咧还是会不好意思的。
静妃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依臣妾看,杨副统领就挺好,也算是在皇上跟前长大的。小时候是文儿的伴读,又在宫里当了那么多年差,如今更是在禁军里担任要职,品行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闻言,萧蔓雪羞红了脸,可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放下了。如今皇后还关在冷宫,听说关不了多久还是要放出来。要是在她出来重新主事之前能把自己的婚事定下来,以后她就不用怕了。
林绾烟一听,也替萧蔓雪高兴,果然老天有眼,有情人多数是要终成眷属的。
萧禹文脸上依旧淡然,瞧着自己的父王点了点头,就知道这个事怕是就这样决定了,这也算又一件功德圆满的事了。
“静妃既如此说,我倒要看看这个准驸马爷待会儿酒量如何,喝不得的还是不行。”萧煜笑着看了萧蔓雪一眼。
“父王……”萧蔓雪满脸通红,语气里尽是撒娇。
杨承阅是最后到的,自然不知道在此之前皇上已经说过这样的话,只觉得入座以后,众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
他没好多问,先自罚了三杯,后面又分别和萧煜、萧禹文、袁弘毅、灵狐喝了几杯。要说一桌里喝酒最多的就是他了,等宴席完,多少有几分醉意了。
萧煜和静妃是最先离席的,众人将他们送出府,又继续回来敬灵狐酒。灵狐也毫不含糊地喝了,等到散席,也带了几分醉意。
萧禹文倒没有喝多少酒,兴致勃勃地领着林绾烟出府赏灯会去了,这也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有这个兴致在元宵的时候出去玩。
萧蔓雪没好意思跟杨承阅说父王已经默许自己和他在一起了,但是毫不避讳地就挽住杨承阅的手。杨承阅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可能是酒壮人胆,心里对萧蔓雪也是喜欢,走出瑾王府后便也顺势揽住了她的腰。
灵狐还记得自己约了清浅在瑾王府后门的巷子见面,也就去到那里等。可等了半柱香的时间,也没见清浅来,便回了瑾王府,去到她的院子里寻。
这大概是瑾王府这么久以来最安静的一夜,府里除了十几个值夜的灵异卫,就再看不到人,连那些丫鬟都去赏灯会了。
清浅房里的灯果然亮着,灵狐敲了敲门,里面却并没有人回应他。
“清浅,你在里面吗?”灵狐低声喊道,眉头不自觉地微微皱起。
还是没有任何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灵狐尝试着推门,却发现是锁上的,他确定清浅一定在里面,只是故意不理他。
“清浅,你开门,我有话跟你说。”有什么话要跟清浅说,灵狐没想好,只是随口说了出来。
“你走,我不舒服,不想听你说。”清浅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你先开门,我可以不说,就看看你。”灵狐继续说道。
“我不开!你走吧,我要歇息了!”清浅回答得很果断。
“你不开我只有撞门了,反正我明天也走了,瑾王也不会找我赔这扇门。”灵狐淡定地说道。
房间里的清浅犹豫了一会儿,若门真的撞坏了,那可就什么都被大家知道了,她还要脸不要?于是,她磨磨蹭蹭地将门打开。
灵狐只看了清浅一眼,就知道她刚刚一定是在哭,眼眶都还是红的。
“现在你也看过了,可以走了吧,我要歇息了。”清浅说完就将门关了起来。
灵狐一个闪身进了房间,将门关上,“你哭什么?我可说了什么?”
“出去!你想害我吗?”清浅作势要去开门,可灵狐用身体将门挡住。
灵狐目不转睛地盯着清浅,这么多年他不是没对女人动过心,但时间长了都能压制下去,对清浅好像就不能,哪怕天天都能见到,还是觉得会想念。
“瑾王给了我两百个人,我不介意多跟他要一个。”灵狐淡笑着说道。
清浅一愣,嗤笑了一声,却是一脸的凄楚。“你是衍王府的世子,不,可能还会直接被封王,我不过一个卑贱的丫鬟。”
灵狐笑了起来,“你就是因为这个哭?”
清浅垂下头没说话,等于是默认了。她是个真性情的人,皇后也曾给她说过亲,虽然也是做妾,但都是名门望族。她没同意,因为看不上眼,反倒愿意继续在宫里当宫女。
灵狐走过去,轻轻地将清浅拥入怀里。清浅自然拼命反抗,但她越挣扎,灵狐便抱得越紧,她也就放弃了。
“放开!你醉了!”如此近的距离,清浅的脸早已红透,她也能闻到灵狐身上的那股酒味。
“不放!我也没醉!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灵狐认真地说道,其实他的脸也红了。一个二十四的男子,第一回这样抱一个女子,他的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一百七十二 祈福天灯
“你还当真是个登徒子!”清浅哪里被人这样抱过,面红耳赤地运气就出手要打灵狐。顶 点 X 23 U S
灵狐毫无防备,胸口挨了清浅一??掌,还是被她挣脱出去了,脸上写满了尴尬。
清浅这一掌不重,但也不轻,打完她就有些后悔了,她知道灵狐身上的伤还没好,可此时也没好意思开口说什么。
灵狐看了清浅一眼,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走吧,我带你去看灯会。”??
清浅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一动不动地低着头站在灵狐??几步开外。
灵狐开了门,往外走了几步,便停下来等。清浅内心挣扎了一下,还是熄了烛火,抬腿走了出去。两人一前一后相差几步远,从瑾王府大门走了出去。
要说这夜玩得最畅快的还要数萧禹文和林绾烟。两人跟着人潮从四方街??一直逛到城南的运河边上。
在灯火通明的四方街??,到处都是猜灯谜的摊子。灯谜林绾烟是猜不出几个,太难了。可萧禹文却很在行,逛了几处,两人便一手的战利品。
林绾烟手里拿着糖人在吃,萧禹文随手就将赢来的小礼物送给身边的小孩子。
“好甜啊!”??林绾烟举过手里的糖人递到萧禹文嘴边。
萧禹文只是笑着舔了几口,太甜了,他不太喜欢,更不会像林绾烟一样咬上一口放在嘴里嚼,她那吃相是从来都不太雅,可偏偏瞧着又很可爱。
“三爷,我感觉生活就跟这糖一样甜,不,你就跟这糖一样甜,甜的快蛀牙了!”??林绾烟笑得很灿烂,有的时候人就是这么容易满足,某一刻就幸福得想要瞬间永恒,一直就定格在那里,时光再也不要再流走。
萧禹文笑着亲了亲林绾烟的嘴唇,嗯,确实很甜,甜到他心窝子里去了。谁能想到去年的今天,他一个人在寒月山上喝酒,??内心没有丝毫波澜。原来,遇见一个人,然后生命真的会全改变。
??“要去放祈福天灯吗?”萧禹文伸手揽过林绾烟的腰。他上一次放祈福天灯还是很小的时候,跟杨承阅、李木川一起,写的字都还是歪歪扭扭的。
“好啊,好啊!”??林绾烟很想看看古时候的祈福天灯是不是就是现代说的孔明灯,不过她一向不太信许愿这种东西。
??“嗯,绾绾好好想想要许什么愿,待会儿我帮你写。”萧禹文笑着说道。
“不是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吗?我要自己写!”??林绾烟嫌弃地白了萧禹文一眼。
只是一时她还想不到要许什么愿,好像没什么想求的。如果一定要说个心愿,那就是希望萧禹文以后都不要再打打杀杀的了,两个人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不要让她再过担惊受怕的日子。
萧禹文笑了笑,他可不知道有这种说法,只不过好奇林绾烟会许什么愿,自己好满足她。“你要自己写便自己写。”
“嗯,三爷,我可以帮你写的,你说你有什么心愿吧!”林绾烟也想知道萧禹文会许什么愿。
萧禹文想了想,淡笑着凑到林绾烟耳边说道:“我的愿望就是今年可以当爹爹!”
林绾烟一听,伸手就在他胸口捶了几拳,脸瞬间就红了。“三爷你是越发没羞没臊了!”
萧禹文笑着不说话,都已经成亲了,有什么好害羞的。父王有那么多嫔妃,哪个不是巴望着能得到宠幸,然后诞下皇子?若不是林绾烟之前中了毒身体巨寒,恐怕早就怀上了,他可没少宠幸林绾烟。
林绾烟嘴里嚼着糖,蓦然想起这个月的月事好像已经推迟好几天了,不会真的怀上了吧?哎,自从成亲后,只要进宫或者去将军府都要被轮番轰炸催生,反正都得生,倒也无所谓了,每个女人都得经历这件事吧。
不过这古代也没有剖腹产,想到生孩子时会痛得死去活来,还有可能会难产而死,林绾烟心里就有些害怕。
母爱再怎么伟大,一命换一命还是很悲催的,如果一尸两命就更可怜了。
“三爷,你准备让我生几个孩子?”林绾烟一脸认真地看着萧禹文。
萧禹文一愣,这个问题他好像从来没考虑过,如果不想让女子怀孕,那可以让她喝避子汤,或者在日常的膳食里加些药材。
他自己懂医术,这些都难不倒他。可他也深知这些药物都是寒性的,对身子有大创,他是怎么都不会让林绾烟吃的。
相反,很多女子都因为原来的体质并不太好,生产时失血过多,身子受创,再加上可能料理不当,大有可能生完一个孩子后就再没有生育能力了。
这也是为什么有钱人家都会纳妾的一个原因。再加上孩子出生后有可能会染病,能不能顺利长大成人还是个未知数,若只生育一个孩子,到时有个意外,就真的绝后了。
“随缘,老天赐几个我便要几个。”萧禹文淡笑着刮了刮林绾烟的琼鼻,他以为林绾烟是明白这些的。
??“你倒是佛性!最多生三个,我可不想未老先衰!还有,我不准你纳妾!”林绾烟白了他一眼。
也不知生完一个孩子后,萧禹文对房事的兴致是不是会淡下去。女人生完孩子身体自然没有那么紧致,很多男子是会在意的。
但若是按现在这个行房频率,她怕是隔一年就得生一个,还得很注意的那种。那岂不是要生到不能生为止?
她现在才十六岁啊,生到三十岁,那不得生六七个?到时灯枯油尽,自己可就成了真正的黄脸婆了。
萧禹文哈哈大笑起来,他还以为林绾烟只愿意生一个。可哪怕就只生了个女儿,他也没想过要纳妾??。
林绾烟的到来已经是个意外,他想生命中应该不会再有其他意外了。而且,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她,对其他人,还真挤不出一点兴致了。
这些没说出口的话,林绾烟自然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相信。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一生一世一双人还真没几个能做到,何况是在这个古代,但她确实接受不了一夫一妻多妾。??
“笑什么笑?你若胆敢纳妾,到时我就带着你的孩子去一个你永远找不到的地方!”??林绾烟瞪了萧禹文一眼。
想想这也没太大意义,如果一个男人真的对你不在乎了,可能反倒巴心不得你消失不见。又怎么会受这样的威胁?一切不过是自导自演试图捡起内心碎了一地的尊严,或者是还奢望着他的挽留。??
“你这傻丫头,一天都在胡思乱想什么?”??萧禹文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林绾烟。
说她特别还真特别,她怕以为自己是招的驸马噢,不准别人纳妾就不纳。不知道出嫁从夫吗?不为瑾王府的子嗣考虑吗?
就算她心里是这么想的,也不能说出来啊,这要是被父王、皇祖母听去了,怕是要找她好好训话一番了。
“反正你记住我的话,不然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林绾烟一副凶相。
“原来绾绾也是个醋坛子。”??萧禹文笑着说完就亲了亲她的额头,他当时不会让林绾烟有机会后悔,更不会让自己有机会后悔。
林绾烟轻声哼了一下,醋坛子就醋坛子吧,反正她的东西就不许别人抢。不,连觊觎之心都不能有。
??萧禹文笑着看了林绾烟一眼,就搂着她去买许愿灯。运河边上摆了很多摊位都是卖许愿灯的,还提供笔墨供人写下心愿。
林绾烟??看了看,这些祈福天灯和她见过的孔明灯没太大区别,原理是一样的,都是利用热空气的浮力来使灯体升空。
只不过这些天灯上的象征吉祥如意的图案都是手绘的,几乎没有重样的。心愿是直接提笔写在图案旁的空白处。
萧禹文带着林绾烟来到一个人较少的摊位,付了六个铜板就随手拿了两个祈福天灯走到一边,各自写各自的心愿。
林绾烟大笔一挥,很快就写好了。萧禹文笑着看了她一眼,也放下了笔。
“我瞧瞧你写了什么!”林绾烟一手拿着自己的祈福天灯,另一只手去拿萧禹文的。
萧禹文也由着她拿去,林绾烟一看上面只写了两个字“平安”,顿时就无语了。
“怎么?”萧禹文以为林绾烟对自己的心愿不满意,他写下的平安可包含了很多种平安在里面,当然包括祈祷林绾烟母子或母女平安。
林绾烟白了他一眼,将自己的祈福天灯递了过去。萧禹文接过一看,林绾烟也只写了两个字“平安”。他瞬间哈哈大笑起来,这就是所谓的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两人放飞了自己的祈福天灯,相拥着久久地凝视那已经布满一盏盏祈福天灯的夜空。此时,那是一片只有美好心愿的苍穹。
由于明日一早就要启程去东陵,放完祈福天灯,萧禹文和林绾烟也就回府了。
翌日,天未亮,一行人就从瑾王府出发了。这一次,队伍庞大得多,光马车就有七八辆,有的坐人,有的装东西,随行的灵异卫也有近五十人。
自然,这只是随行的,在他们前后看不到的地方,还有乔装打扮的灵异卫,其中两百人是以后要跟着灵狐的。
一百七十三 故意放水
杨承阅一直将他们送到城外分叉口,那里有一百禁军精兵在侯着,是皇上亲命一路保护萧禹文的。www.uu234.net
“瑾王,瑾王妃,一路平安!”杨承阅笑着跟他们告别,然后将手里的包袱递给萧禹文。“这是慕晴妹妹要带给木川的东西,拜托给瑾王了!”
萧禹文淡笑着接过,从怀里摸出了一块令牌,“这是灵狐还回来的,你收着吧,万事小心,有什么就找灵沐和袁伯。”
杨承阅犹豫了一下,灵狐的令牌可以任意调遣灵异卫,甚至可以借到玥字卫,而且有权先斩后奏。给他这样的权利未免太大了,关键萧禹文此去东陵来回起码也是两三个月,很多事情无法及时向他禀报。
“蔓蔓没有告诉你父王已经认你是准驸马爷了?”萧禹文淡笑着说道。
杨承阅一愣,昨夜萧蔓雪确实什么都没说,只是对他亲昵了许多,他也只当是两人许久未见。
“收着吧,过不了多久皇后就会从冷宫出来,我不在南栎城,你自己多加小心。”萧禹文直接将令牌塞到杨承阅手里。
“谢瑾王!”杨承阅低头行礼道谢。手里有可以调遣的人马,心里还是放心得多的。
萧禹文没再说什么,放下马车门帘就拿着杨承阅给的包袱回到马车里坐下。
早上走得早,林绾烟又一贯贪睡,所以一进到舒适宽敞的马车里便继续睡觉,连同雪球儿也在她脚边睡得很安稳。
萧禹文见她睡得香甜,微微扬起了嘴角,这丫头近日每日出府忙碌学堂的事,也是难得可以好好休息一阵子了。
可这长途跋涉的,也算不上休息,而且越往边境走,天还会越冷,约莫到边境的时候,那里还积着雪,怕冷的人可要受一番折磨。
??一行人出城后赶了一个时辰的路便在驿站停下用早膳,候在萧禹文和林绾烟身边是是灵狐和清浅。哪怕萧禹文已经说了很多次,让灵狐可以不必在贴身伺候自己,可灵狐始终不听,依旧坚持站好最后一班岗。
“林臻哥哥和清浅姑姑一同坐下来用早膳吧,这都出了南栎城了,也不是在瑾王府,无须拘那些礼节。”林绾烟淡笑着朝他们招手示意。
清浅没动,若只有她和林绾烟两人,她倒是一点都不忌讳的,因为一直以来公主就这么待她的。可好歹瑾王在,她便不敢放肆,生怕失了东陵皇后的体面。
灵狐看了清浅一眼,也没动。他是衍王府的嫡长子,于情于理都够格和萧禹文和林绾烟同桌用膳。只是若他坐下了,独留清浅一个人站着,他心里便不是滋味。
“都坐吧,你这般模样,回到东陵我怕是无法同岳父岳母交待。”萧禹文淡笑着说道。
“瑾王……”灵狐轻声唤了一句,嘴里想说的话,还在犹豫着怎么说出口。
萧禹文看了灵狐一眼,这般吞吞吐吐怕是又有什么棘手的事吧。“说吧。”
“我……”灵狐一时脸颊竟微微泛红。“我想再向瑾王讨要个人。”
闻言,清浅一直低垂的脸上煞白,昨夜自己已经再三同他说明不会离开公主,还让他切莫再提此事,他也明明应允了的,怎么这会儿又变卦了?
萧禹文和林绾烟相视一笑,心里什么都明了了。这两人进展得还挺快,不过大半个月的时间,竟然都私定终身了?
“何来讨要这一说法?清浅姑姑是自由身。”林绾烟笑着说道。
“快一起坐下用膳吧,林臻世子都这个年纪了,怎这般唐突?”萧禹文笑着打趣道。既想娶人为妻,却不去先将情况问清楚,还将人当做是普通的宫女,不是唐突是什么?
灵狐脸又红了几分,他倒不甚在意清浅的出身,可确实一直以为她就是个宫女。若是个自由身,倒要好办得多。
“公主……”清浅红着脸看着林绾烟,她不知道为什么公主要替她撒下这个谎,她确实是个宫女没错,当初进宫是签了卖身契的。
林绾烟朝清浅眨了眨眼,示意她别说话。恢复清浅的自由身,她不过跟自己的母后撒个娇就能办到,何苦误了别人一生的幸福呢?
贵为衍王府的嫡长子取一个寻常人家的姑娘为妻,总比取一个丫鬟为妻要好听得多,说不定还会传为佳话。再说,哪有丫鬟能为正妻的?
记忆里,清浅一直像护着自己的亲妹妹一般护着林绾烟,如今有心上人了,林绾烟怎么会舍得让她受委屈呢?
“清浅奉皇后娘娘的命护公主周全,不敢有其他心思,望公主成全。”清浅心里虽然感激,可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上的任务。
在瑾王府的这些日子她也看到了的,林绾烟身边确实没有一个知根知底的人。往后若有个什么,可没人能帮到她。
“清浅姑姑,我知道你待我好,正因为如此,我才心疼你。母后身边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回去了我找她要两个带回来使唤不就成了?缘分这东西呢,一定要珍惜。就说我和瑾王吧,相隔千山万水的,一不小心可能就错过了。可遇到的时候,我们都很惜缘,如今纵使给我无数稀世珍宝,万千大江大海我也不稀罕,我只要他。”
林绾烟淡笑着说着心里话,不仅相隔千山万水,还相隔不知几百上千年呢。
萧禹文的脸上静静地笑开了花,虽然这丫头说得这些话确实直白得不符合她的身份,可亲口听她说出对自己如此深情的爱,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灵狐红着脸没说话,清浅将头埋得低低的。这么多年难得有一个男子入她的眼又悄悄走进她的心,她确实不是会轻易放弃的性子,只不过会将此人永埋心底。
“好了,都快坐下吧,菜肴都要凉了。”萧禹文笑着催促道。
灵狐不好再拒绝,慢慢拉开两张凳子,自己在其中一张上坐了下来。见状,清浅也只好默默坐了下来。饭桌上的画风就变成两个大男人照顾两个小女人,盛粥、添菜一点都不含糊。林绾烟吃饭之余还看了萧禹文几眼,果然跟什么人在一起久了,就变成什么人,这灵狐怕也是要继承他的衣钵,成为下一任宠妻狂魔了。
再次启程时,萧禹文便不让灵狐再骑马护在自己马车外面,直接让他与清浅同乘一辆马车,他看得出来清浅心里还有些别扭。灵狐知道萧禹文是一番好意,便也不再拒绝。
“你这张小嘴,何时变得这般甜?”萧禹文上了马车便笑盈盈地将林绾烟圈到自己身侧,亲了亲她的朱唇。
林绾烟白了他一眼,更肉麻的话她还没说好吧,就怕这些古代人听了受不了。“三爷,我一腔真心,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倒成了故意阿谀讨好?”
萧禹文哈哈大笑起来,又奖励了她几个吻。“我同绾绾一般。”
林绾烟无语地看着他,这厮会不会聪明过头了?还好自己说得都是真心话,不然心里得多膈应?
“希望林臻哥哥会一直对清浅姑姑好,可别四处沾花惹草,否则我定饶不了他。”林绾烟没好意思说不准灵狐三妻四妾,她也管不着,而且清浅想得通也说不定,只要灵狐不会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就好。
萧禹文笑着看了林绾烟一眼,相处几年,灵狐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过,其他灵异卫可能会去烟花柳巷寻寻乐子,但灵狐除了办事是从不会去的。若没这点自制力,他怎么会如此看重灵狐?
“操那些心做什么?都这么大的人了,可没点分寸?”
林绾烟努了努嘴,她这个圣母心还是收收吧,哪管得了那么多啊。树叶会黄,人心会凉,只是春去春会来,花谢花会开,但心凉了,就再也暖不回来了,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就好。
萧禹文见林绾烟没再说话,便摆出了棋盘。马车颠簸,看书确实眼乏,下棋解解闷倒还是可以的。
林绾烟也没什么异议,萧禹文走的黑子,她便走白子。从未赢过萧禹文的她,竟然第一把就赢了。虽然也就一两子,但还是把她高兴坏了。
“三爷,你一定是故意让我的对不对?来来来,再来一盘,让你扳回颜面!”林绾烟热心地收拾棋盘。她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一点都不认为萧禹文是让着她,这厮可不是会故意放水的主儿,而且这把能赢也得亏自己下的套没被他识破。
“绾绾棋艺可见长了不少,是不是专门研究了好对付我的?”萧禹文佯装出一脸的不悦。他不过是念着林绾烟早膳时那番话,心里高兴,故意让了她几个子,好让她也高兴高兴,这丫头想赢他已经很久了。
“难能啊?试问三爷这棋艺天下几人能及?我不过侥幸赢了两子,大概是这马车颠得三爷一时眼花,后面我可没那么幸运了。”林绾烟笑得合不拢嘴。就知道这厮一输了就得生气,自己输了那么多回不是还屡败屡战吗?小心眼!
萧禹文好笑地看了林绾烟一眼,偶尔让让这丫头博她欢心还是可以的,起码跟她下棋还有棋逢对手的感觉,一步一步一点都不敢大意。
后面几盘,林绾烟果然都输了,但输得都不惨。她也没像原来一样一输就大嚷大叫,毕竟她已经赢过萧禹文一回了,再怎么说,也不算太丢人,只不过对手太强大。
一百七十四 初遇虞祺
夜幕降临前,一行人已经住进灵夜宫在秀骏城的一个府邸。www.uu234.net虽然随行人数多,但因为他们的马车不招摇,却也像出门返家。
林绾烟是见怪不怪了,之前跟萧禹文一起看密函,她就知道灵夜宫的据点有三十几个之多,基本上大神越比较重要的城池里都有。
清浅倒觉得很奇怪,据她所知,瑾王之前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从小就被送出宫外。可来到瑾王府以后,她倒觉得这个瑾王并不像传闻那样无能又体弱,相反,还有常人看不懂的厉害。
而且瑾王身边还有灵狐这样的高手,随行的侍卫一个个看起来比宫里的大内侍卫还训练有素。哪怕她那么爱与人闲话的一个人,在瑾王府的那些丫鬟里,竟都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连灵狐也从不回答有关瑾王的事。
再看这个府邸,明显不是临时租下来的,他们抵达时,里面已经备好热水和晚膳,府邸里来来往往的也不是南栎城一路随行而来的侍卫。
虽然心里对瑾王有很多疑惑,但清浅还是什么都没问。她也能看得出来,瑾王对公主是真心的好,这就足够了。
在宫里多年,她也算看遍了俗世的浮浮沉沉,功名利禄实乃身外之物,于一名女子,最大的企盼无非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四人同桌用完晚膳,便两两出门闲逛。萧禹文和林绾烟一副老夫老妻的作态,相拥着往街上走。灵狐和清浅还带着初识的青涩,并肩走着,中间还留出很大的空隙,不说话的时候,都微微低下头。
林绾烟想着多给他们机会独处,左拐右拐就把两人甩了。从南栎城到秀骏城,中间已经过了三个城池,此行一路向北,秀骏城倒比南栎城还要冷上几分。
入夜了,街上倒没多少人。热闹的自然还是那些烟花柳巷,耐不住林绾烟软磨硬泡,萧禹文只能带着她去到一条花柳街。
真正的窑子,萧禹文肯定是不会带林绾烟去的,不过找了个喝酒听曲儿的乐坊。这家叫绿韵坊的乐坊,算得上是秀骏城最有名的了。他们去的时候,楼上的雅间已经被预订完了。
“回去吧,往后有机会再来。”萧禹文拉着林绾烟准备离开。
本来带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来乐坊就很引人注意了,既然没有雅间,萧禹文就不想留下了。他对听曲儿兴致不算大,而且一进门就感觉到那些男子豺狼般的目光向林绾烟投来,让他心里很不爽。
“我们就在楼下坐着等等吧,待楼上有雅间空出来我们再上去呗。”林绾烟不想走,她可没多少机会出入这些场所。这会儿有萧禹文陪在身边她倒没什么好害怕的,这厮的武功她是知道的,还能出什么乱子?
萧禹文瞪了林绾烟一眼,没想到这丫头玩性这么大,这些来听曲儿的多半都是为了消磨漫漫长夜,哪会坐一会儿就走,这要等可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这不明日一早还要赶路吗?
“听话!回去早些歇息!”萧禹文冷着脸说道。
“禹文哥哥……”林绾烟不依地撒着娇,还这么早,回去哪里睡得着,下棋吧,白天在马车上已经下了一天了,也就赢了一回,下得她都想吐了。
“不行!”萧禹文态度很坚决。“适才我们都说好了的,若有雅间我们才留下。你一个姑娘家在这种地方抛头露面的仔细回去受责罚!”
林绾烟听着这话是彻底没戏了,便低垂下头,极其不高兴地转身准备离开。
他们这一转身便看到两三步外一名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站立在那里,只见这男子身高七尺有余,皮肤白皙,身材姣好,不胖也不瘦。
一身淡紫金边流云袖长袍,一件剪裁得体的同色祥云夹袄,腰间宽边锦带上悬挂着一块圆形白玉玉佩,头上三千青丝高高束起以一根简单的白玉钗固定。
萧禹文犀利的目光扫了那男子一眼,看这身装扮怕不是个寻常人家的公子哥,却也不像日常寻花问柳之流,倒有一股书生气,可又不免浮夸了些。面相是和善,可也不似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林绾烟抬头看了看那男子,他那如春风般和煦淡笑的清秀面庞让人看着很舒服。
“在下无礼,恰巧听闻二位想坐楼上的雅间,若不嫌弃,在下愿请二位上楼同坐。在下约了朋友来此听曲儿,哪知他突然有事来不了,正说一人有些孤单。”那男子淡笑着说道,声音谦逊温和。
林绾烟没敢说话,这种事情她可不敢自作主张。萧禹文淡淡看了他一眼,慢慢说道:“请问公子如何称呼?”
那男子笑了起来,“二位一定不是本城人士吧?在下秀骏城虞府长子,单名一个祺字。既是如此,在下更要尽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二位。”
林绾烟一听,便又看了看这个叫虞祺的男子,虞府是多大的府她不知道,但听起来应该是个大户人家,看他的衣着打扮倒也像。
萧禹文扬了扬眉,表示自己并未听闻什么虞府。其实心里却清楚得很,这虞府是秀骏城的商贾大家,几代从商,善于经营,资产至百万。算得上诚信经营,背地里官商勾结的事也有,但盐铁这些官家专营项目还是没敢染指。
虞祺他也有所了解,据说是个儒雅之人,乐于广交天下朋友,平日里也乐善好施,不似一般富家子弟那般纨绔。不过,虞家既能守住家业,且蒸蒸日上,定也不是一般人那么简单。
见萧禹文没说话,林绾烟心想他可能是不乐意跟陌生人坐一桌,而她也不喜欢,就摇了摇他的手臂,轻声说道:“哥哥,我们还是回去吧。”
虞祺闻言笑着看了看林绾烟,没再说话。心里暗道,这姑娘倒是世间少有的美貌,弯弯的柳叶眉,顾盼生辉的丹凤眼,小巧秀气的琼鼻,不点而红的朱唇。不施粉黛,不着华服,只一身素净的白色袄裙,却自有一股不染尘世的气质。细看她的衣裳,款式虽极简,却是上好的暗花云缎,想来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萧禹文见虞祺如此明目张胆地看林绾烟,心里顿时不高兴起来,可见他的目光里没什么贪婪之色,也就没好发作。
“既然虞公子热情相邀,却也不好拂了人家一片好意,我们且去听两首曲子再回去吧。”萧禹文淡淡地对林绾烟说道。
虞祺一听便笑了,拱手行了个礼,说道:“多谢二位赏脸!请!”
萧禹文淡淡地回了个微笑,便示意他带路。林绾烟一脸疑惑地看着萧禹文,见他已经跟在虞祺的身后往楼上走,便也只好跟了上去。
一看就知道虞祺是这里的常客了,一路都有人同他打招呼,他也随口跟人搭上几句话。二楼他坐的雅间估计也是专门留给他用的,视野好不说,里面的装饰还很素雅,他还亲自找出一包茶叶递给前来伺候的小二。
待小二将茶水泡上,虞祺从他手里接过茶壶亲自给萧禹文和林绾烟斟茶。
“这是在下珍藏的君山银针茶,不知可合二位的口味。”虞祺淡笑着说道。
萧禹文端起茶杯,轻嗅了下,茶香清新,再看杯中茶汤杏黄明澈,小小品了口,滋味爽甜。
“好茶!”萧禹文笑着称赞道。大概受玥亲王的影响,他素日喜茶,这么好的君山银针怕是不可多得。不过,虞家既是商贾大家,有如此好的茶叶倒也不稀奇。
“兄台过奖了!若喜欢,在下这里还有,可以带回府里慢品!”这是他所有珍藏的茶叶中最好的了,平日一般舍不得喝。
“君子不夺人所爱,虞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能有机会品如此好茶,已属幸事!”萧禹文笑着婉拒。
林绾烟静静地喝了几口茶,并品不出什么名堂来,入口不错,回味也甘甜,感觉跟在素心楼喝的差不多。
虞祺笑了笑,“敢问二位从何处来?高姓大名?若明日有时间,在下在明月楼设宴款待,还望赏脸!”
“我姓林,名禹文。从南栎城去往啸城,路过此地,暂住一晚,明日便启程。多谢虞公子好意,日后有机会来秀骏城再来叨扰!”萧禹文淡淡地说道。
林绾烟一听就笑了,竟然说自己姓林,真是不怕被他的皇帝老子削!虞祺见林绾烟笑,便不明就里地看着她。
“嗯,那个……我哥哥姓林,我自然也姓林,名若溪。”林绾烟笑着说完便埋头又喝了一口茶。
“林若溪,好名字,姑娘人如其名清丽灵动。”虞祺笑着说道。既是从大神越都城来,他便更确定面前这两人一定生于那里的大户人家。这位姑娘自是貌可倾城,这位公子看起来也并非池中之物。
“公子谬赞了!”林绾烟淡淡地回了句,没敢抬头多看虞祺,旁边还有个醋坛子,她可是知道的。
萧禹文刚刚还沉浸在杯中可口的茶水里,见林绾烟和虞祺搭了两句话,心里的不高兴又浮了起来。看来这丫头太招人目光,往后还是放在府里最安全。
“虞公子是这里的常客了吧?可知这里哪个歌姬曲儿唱得最好?我们听两曲便要回去了,明日一早还要赶路。”萧禹文淡淡地问道。
一百七十五 吃些飞醋
虞祺确实是绿韵坊的常客,哦,不,绿韵坊就是他家开的。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可听萧禹文这么说,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他偷瞄了林绾烟一眼,见她神色如常,便淡笑着说道:
“二位既喜欢听曲儿,想必一定听过南栎城江月坊芝卫姑娘的曲儿吧?这里倒有一位唤作如果的姑娘,弹得一手好琵琶,敢与芝卫姑娘齐名,据说还同出一门。”
“胡说!”??林绾烟听完猛地冒了一句,说完顿时就后悔了。
虞祺被林绾烟这么一说,心里一个吃惊,脸上却依旧带着笑。
萧禹文也觉得林绾烟这突然冒一句容易暴露身份,瞪了她一眼,略微严厉地说道:“怎么这般无礼?还嫌平日里受得责罚不够吗?”??
林绾烟一脸可怜模样,拉了拉萧禹文的衣袖,撒娇地说道:“若溪知错了,哥哥莫生气,回去不要告我状好不好嘛?”??
萧禹文故作生气状,甩了甩自己的衣袖,冷哼了一声。
“哥哥...哥哥最好啦……”林绾烟也看出了萧禹文在演戏,为了演得像一点,又继续撒着娇。
虞祺见状急忙打圆场,“若溪姑娘心直口快,倒也是难得的爽快性子,在下不觉冒犯,还请林公子莫要责罚她才是。”
萧禹文脸色这才好看一些,心里却还嘀咕着,怎么一说到芝卫,这丫头的反应就这么大?
“妹妹从小娇惯,说话口无遮拦,让虞公子见笑了!不知今夜可有幸听如果姑娘弹奏一曲?”萧禹文淡笑着说道。
敢与芝卫齐名,恐怕也是久负盛名。秀骏城萧禹文不算熟,可印象里确实没有听人提过这个叫如果的歌姬。
“这有何难?待我去同这里的当家的说一声,如何都得让二位一饱耳福。”虞祺没有说自己就是这里的当家的。
“那就有劳虞公子了。”萧禹文也不再客套。
“请二位稍坐片刻,在下去去就回。”虞祺笑着起身。
萧禹文回了一个微笑,目送虞祺出门。见他走远才低声问了林绾烟一句,“你怎如此沉不住气?”
林绾烟自知理亏,撇了撇嘴,轻声说道:“芝卫姐姐自当是大神越最美、曲艺最高的歌姬,妄言与她齐名,不是胡说八道是什么?”
萧禹文白了她一眼,“一山还有一山高,何来最好?做人当虚怀若谷。”
“哥哥教训得是,妹妹知错了!”林绾烟委屈地说道。
她当然不能告诉萧禹文,自己的胡说指的是那个叫如果的歌姬竟然敢声称与芝卫同出一门。
明明瑶音只收了三个徒弟,除了自己,就是芝卫和乙卫。如今芝卫在南栎城,虽然不知道乙卫在何处,可乙卫是男子啊!
那不是胡说是什么?竟然敢冒充师父的徒弟,真不知那个姑娘有几斤几两重。
再说了,瑶音擅长的是瑶琴,那个姑娘会的是琵琶,无论怎么说,都不可能是自己同门师妹。
萧禹文见林绾烟那认错的模样,也没好再说责骂的话,这丫头一口一句“哥哥”,可喊得他心痒痒的。
“你这丫头,出门在外的,可长点心。”萧禹文淡淡地提醒道。
“知道啦。”林绾烟应了一句,就起身讨好地给萧禹文斟茶。
??萧禹文好笑地看着她,不说话。心里想着这虞祺倒也太过热情了点,不知是一贯如此,还是另有所图。林绾烟这副容貌是走到哪里都招人稀罕,他心里还是有些莫名的醋意。
很快,虞祺就回来了,后面跟了好几个小二往桌上摆满了糕点、瓜果??,还摆上了酒杯和一壶温过的酒。
“如果姑娘正在准备,不如我们先吃点东西,小酌一杯。”虞祺说着便倒了一杯酒放在萧禹文面前。
萧禹文在外饮食素来谨慎,此时也不好用平日的方法试毒,便端起酒杯不动声色地观察一番,又将酒杯凑至鼻尖细闻片刻,笑着赞道:
“不曾想在秀骏城既品到上好君山银针,又得以一尝十年窖藏的杏花村酒,此行与虞公子相识,太过有幸!”
虞祺闻言喜上眉梢,这林公子果然不凡,居然未尝一口,便能辨出此酒的年份,想来也是尝遍了天下好酒,方能有此敏锐嗅觉。
“林公子客气了,有缘与二位相遇,才是在下的荣幸!若溪姑娘不便饮酒,在下先敬林公子一杯,既是给二位接风洗尘,也顺祝明日去往啸城一路顺风!”虞祺端起酒杯向萧禹文敬酒。
“承虞公子吉言!”萧禹文举过酒杯行了个酒礼,边一口饮尽杯中酒。
果然是难得的好酒,杏花村酒工艺精湛,源远流长,素以入口绵、落口甜、饮后余香、回味悠长特色而著称。
十年窖藏,温酒的热度和时长又控制得当,在这阴冷的冬日夜里,一杯酒下肚,便觉丹田升起一片暖流。
林绾烟见萧禹文喝了酒,便知道这一桌子吃食应该没问题,嘴馋地夹起一块梅花糕放进嘴里,这小小的点心,入口即化,甜而不腻,竟让她忍不住想吃第二块。
“哥哥,这个点心跟南栎城的一样好吃。”林绾烟没敢说出素心楼三个字,只以南栎城替代。
“浅尝即可,切莫贪嘴。”萧禹文淡笑着说道。
林绾烟喜欢吃素心楼的糕点他知道,可要说这里的糕点能和素心楼相提并论,他还真不相信。
素心楼的点心闻名南栎城,不论选材,还是制作手法都绝无仅有,连宫廷御点都相形见绌。
若说虞祺能得上好茶叶,玉露琼浆倒也可信。数年来大神越国泰民安,商贾足迹遍布五洲,珍藏些进贡佳品也无可厚非。
可点心就不同了,得看经营者的用心程度。虞祺纵是这里的常客,怕也无法掌控这些。
“若溪姑娘若喜欢,待会儿在下让人另备几份让姑娘带去会享用。”虞祺笑着看了林绾烟一眼。
林绾烟笑笑没说话,又尝了块桂花糕。只咬了一小口便微微蹙眉,香味倒有,口感还是差了点。
想想这是冬日了,得不到当季的桂花秘制,少点风味也属正常。
虞祺将林绾烟一个小小的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见她蹙眉,便知不太合口味,急忙拿过茶壶往她杯里倒茶。
林绾烟的嘴也是被萧禹文养刁了,不喜欢吃的食物,吃了一口便觉难以下咽。
正犹豫要不要坚持把这块桂花糕吃掉,见虞祺斟茶,便很自然地放下筷子,递了个微笑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萧禹文见虞祺如此殷勤,脸上的微笑渐渐散去,看了林绾烟一眼,幽幽然地说了一句:“你这破德性几时能改?”
林绾烟一听就知道这厮又在吃飞醋,放下茶杯讨好地挽住萧禹文的手,柔声说道:
“哥哥,你不训若溪的时候是天下最英俊潇洒的男子。嗯嗯,不,就是生气的时候也是最好看的。”
萧禹文白了她一眼,推开她的手,不冷不热地说道:“可有点姑娘家的模样吧!”
林绾烟讪讪地收回手,捧起茶杯,埋下脑袋,默默地喝茶,不再言语。
虞祺笑着看着这两兄妹,顿觉二人感情应当是十分深厚的,这若溪姑娘一瞧就活泼伶俐,林公子倒是沉稳内敛,可哪怕是训斥,也透着对妹妹满满的宠爱。
要说这绿韵坊的点心,怕能算得上是秀骏城最好的了,他让人送来的也是平日里最受欢迎的,从来没听人说不好吃。
可这若溪姑娘才吃了一口桂花糕便再难下咽,如此刁的嘴,必定是锦衣玉食惯了的。
也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哪怕貌美,可终究没有大家闺秀的气质。若不是他们明日就要离开,可得再好好宴请一番才是。
虞祺心里如是想着,又笑着往萧禹文杯中斟满酒。得把这位林公子给招待好了,给他留个好印象,日后再相见,能帮自己美言几句也是极好的。
萧禹文不知这个虞祺心里竟打起自己王妃的主意,可对这个商贾大家的长子倒并不讨厌。
他素来不喜与陌生人多话,这虞祺也不一直攀话,两人只是喝酒听曲儿,却不觉得尴尬。
林绾烟也不说话,甚至连桌子上的点心、瓜果也不吃了,只喝茶。
萧禹文不愿虞祺再有机会和林绾烟对视搭话,便不时地替她斟茶。
楼下一个歌姬弹唱完小曲儿后,便有人将瑶琴撤到一旁,端上一把凳子。
一名掌柜模样的中年男子上台说道:“接下来请欣赏如果姑娘的琵琶曲《春江花月夜》!此曲是虞公子特意为两位远道而来的贵客点的,希望两位贵客能有个愉悦的夜晚。”
话音刚落,众人便鼓掌欢呼起来。要知道,若无特殊情况,如果姑娘一日只弹一曲,若要再点,那可得花不少的银子。
这相当于白送了一首曲子来听,又能再睹美人芳颜,何乐而不为?
萧禹文礼貌地端起酒杯向虞祺敬酒以示感谢,再怎么说,萍水相逢,虞祺能如此款待,确实算慷慨。
虞祺回了个微笑,举起酒杯行礼后便豪爽地干了。
林绾烟没怎么理会两人的客套,此时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缓缓走上台的如果身上。
只见那如果一身浅粉袄裙,身材婀娜多姿,步履款款,那腰肢轻扭着甚是妩媚。
只看了个背影,林绾烟就暗自摇头,就这股风尘气还敢号称跟芝卫其名?
这些男人怕是满脑子就是那些风月事,连一点审美都没有了。
一百七十六 歌姬如果
萧禹文面色平淡从容。顶 点 X 23 U S他多年不近女色,但天下貌美的女子见得不算少。
妖娆如百花宫宫雪,豪气如蛇蝎美人南音,娴静如玄慕二公主慕月,清冷如江月坊芝卫,都没有能让他动容的。
而为何林绾烟会独得他心,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貌美自是不必说,却也不敢称最,大抵就是月老的红线早就牵下了这段千里姻缘。
待看清如果的容貌,萧禹文顿觉索然无味,不过是中上的姿色,谈不上有什么独特的气质,也就适才恍然往楼上一瞥,那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眼尚且勾人。
林绾烟看了萧禹文一眼,见他脸上毫无波澜,一下就知道这个如果根本不够入眼,顶多算媚。
她心里觉得,别说是芝卫,怕是连清浅都能甩这个如果几条街。
林绾烟暗自想着,若弹得还一塌糊涂,那今夜势必砸了她的场子,可不能由着这样的冒牌货坏了芝卫坏了瑶音的名声啊。
虞祺是听过如果的曲儿的,所以哪怕明白这新来的歌姬容貌不算上佳,但还是觉得曲艺能让萧禹文和林绾烟惊艳。
毕竟,旁边这位若溪姑娘才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且气自芳华。
三人都无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楼下的如果坐定准备弹唱。
如果浅笑着拨动琴弦,片刻后用如百灵鸟般动听的嗓音开始合着曲儿唱了起来。
从如果拨动琴弦的那一刻,林绾烟便觉脑袋有些疼,等到如果唱了几句后,那种疼痛感愈发明显。
萧禹文余光瞥见林绾烟频频皱眉,有些不解。就算他不太爱听曲儿,可也觉得这如果弹唱得还不算太差。
林绾烟看了看萧禹文和虞祺,又看了看楼下的那些人,好像大家都没有头痛的感觉,个个面露微笑,专心欣赏的模样。一时心里也十分疑惑。
她越想越不对劲,这种疼好像似曾相识。
蓦然,林绾烟就想起,自己在刚开始弹瑶音给的曲谱时就是这种钻脑的疼。
她记得芝卫说过,音要入脑,所以会疼。
这个如果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她弹唱曲儿,自己会有这种疼痛感?
当初在江月坊听芝卫弹曲儿的时候,可没有这种感觉。
而且,为何偏偏只有自己会疼,其他人却毫无知觉?
林绾烟强忍着痛听完如果的一曲弹唱,琴音一落,那种痛感顿时消失。这让她更生狐疑。
“没想到如果姑娘真的弹得一手好琵琶。哥哥,这听得我都想弹一曲了。”林绾烟笑着对萧禹文说道。
萧禹文看了林绾烟一眼,没说话。这丫头不知想做什么,明明不停地皱眉,还要口是心非称赞弹得好。
虞祺见萧禹文没搭理林绾烟,便笑着说道:“看来若溪姑娘也擅弹琵琶啊!”
林绾烟笑了笑,毫不谦虚地说道:“擅弹不敢当,只是略通皮毛。这会儿倒想弹得很,不知能否借如果姑娘的琵琶一用?”
“休得胡闹!”萧禹文十分不悦地制止。
林绾烟的琴技他自然知道,那才是敢与芝卫齐名的。
这如果弹唱得不算顶好,可也不差,他觉得林绾烟此番就是要去拆人家的台。
也不知这丫头几时变得如此好高强,非要计较这些无聊之事。
林绾烟知道萧禹文肯定是误会自己了,可这些事本来就不能跟任何人说,她就是想一探这如果的究竟而已。
“虞公子,我哥哥成天被那些规矩束缚着,你倒是来评评理,我这礼礼貌貌问如果姑娘借琵琶,怎么就胡闹了呢?”
林绾烟楚楚可怜地看着虞祺。这个事情肯定也得通过他才能办得成。
“你当真要胡闹吗?”萧禹文面露怒色。
这丫头刚刚明明就是对虞祺使美人计,那委屈的模样一看就让人心生怜爱。
虞祺见兄妹俩这架势,赶紧笑着劝和。
“林公子莫生气,若溪姑娘也是一时玩性上来了。借个琵琶也非难事,待我去借来给若溪姑娘就是了。”
闻言,林绾烟脸上顿时浮起笑容,甜甜地对虞祺说道:“那就多谢虞公子了!你比我哥哥可爱多了!”
虞祺被林绾烟这么一夸,浑身都有些发烫,这若溪姑娘可真是一笑倾城啊,那甜美的嗓音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待我去去就回。”虞祺边笑着说边起身往门外走去。
虞祺一走,萧禹文的脸整个都垮下来了,两只眼睛怒瞪着林绾烟,像要把她吃了。
林绾烟瞧着他这模样,顿时笑了起来,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别气了,我是故意的,这个如果有问题。”
萧禹文转怒为惊,他可并没有察觉到这个如果有什么异常,看起来不过是个普通的歌姬。
“有何问题?”萧禹文低声问道。
林绾烟摇了摇头,“我现在还不知道。”
这是实话,到目前为止,林绾烟心里还是疑惑不已,但直觉告诉她,这个如果肯定不只是一个歌姬这般简单。
两人的身份自然不能轻易暴露,让如果上楼一见也是不太合适的,林绾烟就想看看如果的那把琵琶到底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萧禹文也没再问,心里的怒气消散了大半,自顾自地斟了一杯酒,慢慢喝掉。
没一会儿,虞祺就手拿一把琵琶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恭敬地将琵琶送到林绾烟面前。
林绾烟笑着起身接过,依旧甜甜地说了句:“多谢虞公子!”
虞祺看着林绾烟笑得脸上两个小梨涡都显现出来了,心生荡漾,一时竟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方觉失态,急忙道了声“不必客气”,便坐了下来。
萧禹文心里的怒火瞬间又蔓延开来,他分明从虞祺适才的反应中看出了些爱慕。这臭丫头,晚上回去可得好好收拾收拾。
林绾烟倒没注意到两人的表情变化,接过琵琶就细细端详起来。
要说制琵琶,最好的背料肯定要属紫檀,红木次之,花梨木、香红木算中等,白木就算次等了。
如果的这把琵琶,用的是香红木,山口、六相、凤枕这些用料也不算太好,音色倒还坚实厚重,应该说并不算太名贵。
这倒也是,一个歌姬而已,若用珍藏的琵琶,与身份倒不符了。
看着这琵琶也没太大特别,林绾烟更觉疑惑,又仔仔细细地将琵琶前前后后看了一遍。翻转的时候,猛然看到侧面有些字和图案。
“哥哥,如果姑娘的这把琵琶倒不可多得,你给瞧瞧这是出自哪个琴匠之手,改日我也去买一把。”林绾烟将琵琶递给萧禹文。
萧禹文接过琵琶,整体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侧面的云和题款上。
这是他看不懂的字,可圆形的图案里不知名的花,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过一把普通的琵琶,你是越来越不识货了,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萧禹文白了林绾烟一眼,淡淡地说道。
林绾烟撇了撇嘴,作出一副生气状,“你这坏哥哥,成天都挑我毛病,我不同你说了,我要回去歇息!”
虞祺从拿到琵琶的时候就知道这琵琶当真算不上好,见林公子如此直言不讳惹若溪姑娘生气,一时也不好说什么。
“回去便回去,往后莫要跟我出来了!”萧禹文也装出生气的模样。
随即又歉意地对虞祺说道:“我这妹妹从小骄横无礼,让虞公子见笑了!今日多谢虞公子盛情款待,日后有机会定再来秀骏城一聚。”
虞祺虽然心里有些遗憾,但还是笑着说道:“林公子客气了,能与二位在此相遇,实乃缘分。若再来秀骏城,我可一定要请二位到府里做客!”
萧禹文笑了笑,起身拱手行了个礼,便往外走去。
林绾烟一脸委屈地将琵琶递到虞祺手里,哭丧着脸就跟了出去。
虞祺瞧见林绾烟说变就变的脸,心里觉得好笑,暗道:这若溪姑娘可真是可爱得紧!
萧禹文和林绾烟出了绿韵坊的门,才没走几步,虞祺便追上送来几包点心。
林绾烟微笑着接过道谢。萧禹文也和他客套了几句,心里却十分不痛快,这虞祺怕是惦记上这丫头了,真是该死!
虞祺一直目送着萧禹文和林绾烟消失在巷子里,才心情舒畅地转身往自己府里走去。
今夜可真是难忘,也不知这林公子和若溪姑娘是南栎城哪户人家的公子、小姐,改明儿去都城可得好好打听打听。
萧禹文和林绾烟一路无言地穿过几条巷子,却遇到了两个灵夜宫的暗卫。
“主子,刚刚发现有人跟踪,灵狐和清浅姑娘已经追去了,让主子和夫人先返回。”其中一个暗卫低声说道。
萧禹文点了点头,便搂紧林绾烟,施了轻功,抄小路往下榻的府邸赶。
一回到府里,萧禹文就开了口。“你可发现这如果哪里有问题?”
“是百花宫的人错不了。上次我被慕斯诺抓去的时候,见过他的瑶琴,上面的记号和琵琶上的相差无几。”林绾烟淡淡地说道。
她对慕斯诺的瑶琴记忆犹新,因为一看那图案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可还是想不明白,为何如果弹那琵琶,自己脑袋会疼。
萧禹文皱了皱眉头,秀骏城不算富饶,也无特产,胜在通水路,逆流而上可至溪棠河,顺流而下能抵桐城。
溪棠山铁矿丰富却尚未被世人所知晓,桐城是大神越官盐的几个采集点之一。
百花宫的人会出现在秀骏城,无非就是为了盐铁。
桐城是大神越重点管辖的城池,想做私盐生意怕也不是易事。
那不为盐,肯定就是为了铁。
一百七十七 指桑骂槐
两人还未走到歇息的院子,灵狐和清浅就赶回来了。
“什么人?”萧禹文淡淡地问道。
“几个小毛贼,约莫是看我俩不是本城人,尾随想抢些值钱的东西,教训一顿就放他们走了。”
灵狐说得很轻快,脸上还带了点笑意。
他都没动手,清浅将人好一番戏耍,反倒将那几人的荷包给抢了来,沿路看到哪家院子破败,就往里面丢些银两,就图个好玩。
萧禹文点了点头。既看出是外来人士,必定也能猜到出门随身携带的银两比较多,灵狐和清浅穿的衣裳不算很好,但在这秀骏城也是大户人家才能穿得起的。
“绾绾先回去歇息,我同你林臻哥哥商谈点事。”萧禹文柔声对林绾烟说道。
林绾烟猜也猜得到萧禹文要和灵狐谈什么事,笑着点了点头,对清浅说道:“清浅姑姑,走,去我那里,刚刚得了些好吃的点心。”
清浅微笑着跟在林绾烟身后,往他们住的院子走去。
萧禹文听着林绾烟提到点心,心里的不痛快甚了几分。
早知道她嘴那么馋,昨日就该让人在素心楼带些点心来堵堵这丫头的嘴。
见林绾烟和清浅走远,萧禹文和灵狐才慢慢地往秀骏城灵异卫负责人何封楠的院子走去。
“看来我和绾绾此去东陵还有望喝上你的喜酒。”萧禹文淡笑着看了灵狐一眼。
“主子说笑了。”灵狐微红着脸。
“缘分这个东西真是妙不可言,绾绾说得对,惜缘。”
萧禹文脸上的笑意浓了些,比起李木川和杨承阅这样从小就有属意的女子,他和灵狐这种就真的是缘分天注定的感觉。
“尚不知东陵什么情况,提成亲恐怕为时过早。”灵狐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你说的也在理。不过,遵循自己的内心吧,这荒唐俗世,值得珍惜的人不多。身外之物,莫强求太多,失去时多怅惘。”
萧禹文甚少和灵狐说这些,如今刚好遇到就多了几句感慨。
“主子所言极是,我定不会负了清浅,也不会让她受委屈。”
灵狐很认同萧禹文的话,多年来跟在萧禹文身边,目睹他的为人处世,灵狐对钱财名利已经看得很淡了。
身份再尊贵莫若于天子,萧禹文是最有望成为皇储的人,他尚浅不去求,灵狐不过一个世子,还求那些名利做什么?
萧禹文笑了笑,他极少会看错人,论重情义,灵狐和自己不相上下。
“今夜我和绾绾在绿韵坊听曲儿,偶遇了虞祺,还发现绿韵坊一个叫如果的歌姬,可能是百花宫的人。”
闻言,灵狐脸色顿时暗沉下来,偶遇虞祺不算大事,发现百花宫的人才是诧异。
萧禹文中毒后,灵夜宫端掉百花宫在大神越的大部分据点,这才没多长时间,百花宫的人竟然又活动起来了?
“虞家一向安守本分,这个虞祺倒也不是大恶之人,听说还乐善好施。绿韵坊就要让何封楠好好查查了,秀骏城水路能抵溪棠,如有不测……”
灵狐很是担忧。灵犀是在溪棠,可这段时间,萧禹文不在大神越,若有什么意外,恐怕不能及时作出决策。
“这正是我担心的。煅异卫已经开采出一部分矿石,铸造第一批兵器也就是这两月的事。”
自从上次溪棠爆炸,皇上已经知道溪棠有铁矿,之前灵夜宫锻造出的兵器都已经运出溪棠,自然也没有证据能坐实一直驻扎在溪棠的是灵夜宫的人。
但皇上直接就把溪棠铁矿开采的事交给萧禹文负责,也不对外公开,命令铸造的兵器偷偷交给禁军。
既然没公开将溪棠的铁矿开采权收为国有,那灵夜宫可以开采,其他人也可以开采,就看谁的实力强。
只是,再怎么说,在大神越境内的矿产资源,怎么也轮不到百花宫的人染指。
百花宫的人敢觊觎,必定背后有人替他们洗白身份。这背后的人多半就是皇后。
“主子,不如我留下协助灵犀。”灵狐想了想说道。
萧禹文淡笑着看了灵狐一眼,“怎么?林臻世子是觉得我夜魅离不开你了?”
灵狐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灵夜宫人才济济,哪里会差他一个?只不过他对溪棠的事比较熟悉,上手比较快而已。
“别操这些心,回到东陵,多得很的烂摊子要你收拾。你这些年跟在我身边所学的也该找个地方施展了,你回东陵比去溪棠更有意义。”
东陵边境时常动乱,最近更甚,国内也并不安定。原本他就想让李木川在大帐里安顿下来,去瞧瞧。
时下灵狐回东陵正好,而且他的身份也比李木川好办事得多。
灵狐点了点头,东陵的情况他也是知道的,国力不够强盛,打起仗来诸多受限,实际情况也要去实地了解才能想出对策。
“之前从溪棠运出来的兵器,可还剩了一部分在锦城?”萧禹文压低声音问道。
“是。”灵狐轻声答道。
这是机密了,私自采矿制兵器是死罪。灵夜宫在溪棠山得到的铁矿,一部分是用于铸刀剑、暗器在江湖上售卖,因为工艺精湛,卖价也高,灵夜宫一大半收入都来源于此。
更多的铁是用来铸造的打仗用的兵器、铠甲、护盾等,然后分布储藏在不同的灵夜宫据点。
“明日你带你的人将那些都一起运往东陵,就当我送你的结婚贺礼。”
萧禹文说着从怀里掏出两块令牌递到灵狐手里,两块令牌两个身份,灵夜宫夜魅,大神越瑾王。
“主子……我不能要……”灵狐急忙拒绝。
萧禹文给了他两百灵异卫已经是莫大的恩情,要知道锦城据点地下密室里还有几千套装备,这可是有钱都没处买的东西。
“你以为是白给你的吗?百花宫如此迫切想在溪棠得到铁矿,怕是准备大举进犯东陵边境。你回去了若要领兵打仗,没这些东西怎么行?东陵怕没这么精良的兵器。”
玄慕国多平原,粮草易储,境内的矿产却不如大神越丰富,所以不管是买,还是掠夺,都想方设法得到。
东陵多山川丘陵,边境多草原,畜牧业发达,战马易得,但耕地少,穷苦百姓还是多。有兵器,也怕不够多不够好。
“主子……”灵狐也深知这点,可这些东西确实太贵重。
“无需多言。明日出了锦城,一直走官道,能不进城就不进城,遇到要检查的,直接出示我的令牌即可,没人敢拦。我们在西南大帐会和。”
萧禹文直接将令牌塞到灵狐手里,“快去办吧,一路小心,清浅姑姑和绾绾正好做个伴,你就不要担心了,我去寻何封楠安排些事。”
灵狐听着萧禹文还特意提到清浅,脸上又微微泛红,接过令牌低头行了个礼,就转身匆匆离开。
等萧禹文找何封楠说完事回到自己的院子,林绾烟已经躺在床上睡了。
明明想好好跟这个丫头算算账,可萧禹文瞧见她睡得香甜,又不忍心吵醒她,轻手轻脚上了床,将她拥入怀里就慢慢睡去。
翌日,一行人又是天没亮就出城继续赶路。
萧禹文也没有对虞祺说谎,他们今日确实要穿过两个城池,下榻在啸城。
到啸城的灵夜宫府邸已经过了晚膳时间,还好晚膳都是准备好了的。
林绾烟饥肠辘辘的,坐下便吃了起来。可瞧见同桌的清浅一直都魂不守舍,吃得也很少。
“瑾王,你可把我林臻哥哥支哪里去了?怎么一整日都没见人?”
林绾烟吃饱了就替清浅问了句,她心里知道多半是为了那个如果,所以也就没多问,可这都一天了,看把清浅给担心的。
萧禹文看了清浅一眼,难道灵狐临走都没跟她说明一下吗?
其实灵狐是想跟清浅说来着,可谁叫林绾烟拉着清浅去吃点心呢?运送兵器需要好好准备,时间紧迫灵狐也就顾不上了。
“你林臻哥哥临时有些事要办,这一路都不会跟我们一起,待我们到西南大帐了便等他一同回东陵都城。”
“哦。林臻哥哥也真是,怎么都不说一声,害人家怪担心的。”林绾烟笑着替清浅抱怨了一句。
“火烧眉毛的事,哪儿来得及说?收起你那些妇人心思,慢一会儿都是要出人命的。”萧禹文白了林绾烟一眼。
林绾烟一点都不恼,咯咯直笑。
哎,这厮可真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明明这话就是替灵狐开脱,还非得指着她的鼻子骂。
清浅这一天是又担心灵狐,又生气他一声不吭就不见了。现在听萧禹文这么指桑骂槐,心里羞得不得了,低着头什么都没敢说。
前一夜因为出门闲逛才遇到虞祺,这一夜萧禹文说什么也不愿意带林绾烟出去了。
苦求无果,天也开始飘起毛毛细雨,林绾烟也就打消了出去的念头,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就歇下了。
萧禹文是用过晚膳就出去了,去做什么,林绾烟已经习惯不去问了,大不了就是去杀人。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可以那么稀松平常地说出“去杀人”三个字。
大概是默认萧禹文杀的都是该杀之人,也相信他不会做不义之事。
然而,在这个社会,正义与不义好像也是没有绝对标准的,起码在林绾烟原来的认知里,杀人就是不对的。
可你不杀别人,别人反过来就会要你的命,这个时候你就再没其他选择了。
作为九死一生过的人,林绾烟觉得人之初性本善这句话说得当真妙哉。
一百七十八 路遇山匪
大概是下雨,夜里又冷了几分,躺在被窝里的林绾烟睡得不怎么安稳,萧禹文这个天然暖炉,这时的重要性很明显。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
还好萧禹文半个多时辰后就回来了,沐浴更衣完摸黑来到床边,却被林绾烟猛地伸手一拉,跌到床上。
“你怎还没睡?吓我一跳。”林绾烟动作迅速,他确实没反应过来。
“三爷这点防备都没有?可小心点呢!”林绾烟笑着说道。
萧禹文确实没有防备,起码她没感觉到他运气用功,不然以他的身手林绾烟肯定要被反制服。
这会儿她手里要是有把匕首说不定就能刺中他的要害,电视上那些片段她可还记得,好多英雄好汉就是死于轻敌,应该说死于美女的床上。
“你未必想谋杀亲夫?”萧禹文躺进被窝里,将林绾烟抱进怀里。
他对林绾烟是一点戒心都没有,若要问谁能轻易取他性命,大概只有林绾烟了。
不过也是因为知道这个院子安全,不可能闯入其他人,否则萧禹文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
这也是这一路他都让前锋的灵异卫提前找好下榻的院子,哪怕临时花银子买下也在所不惜。
这么一大拨人,还带了十几箱金银珠宝瓷器字画,住客栈未免太过引人注意。
住自家的院子,一来住着舒心用膳也放心,更重要就是足够安全,夜里都有轮班的灵异卫。
“我向天再借五百年都觉得爱不够你,怎么舍得谋杀亲夫?”
林绾烟在心里补了一句:主要是老娘怕冷。
萧禹文被林绾烟甜得哈哈大笑起来,笑完就在她脸上狂热地亲吻起来。
哎,这厮怎么这么经不起撩啊,林绾烟有些无语,她还有很多情话好吧,虽然不是原创,但都是库存好货啊,多说两句怕这厮受不了。
这一高兴,想也想得到这对人儿要做些什么事儿。
累得一塌糊涂倒在床上,林绾烟恍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三爷,你给我把把脉呢。”林绾烟无力地将自己的手递给萧禹文。
“嗯?”萧禹文不知道这丫头又要干嘛。“绾绾哪里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就是月事一直没来,担心得很。”林绾烟撇了撇嘴,没好意思说你给我瞧瞧我是不是怀孕了。
若真是怀孕了,可不能再这么胡闹,这厮折腾起来可能把人累坏。
萧禹文一听便坐起身,细细地替林绾烟把脉。两只手反复号了几次脉,他都没开口说话。
“怎么了?可又是身子哪里不好?”林绾烟不安地问道。
她可怕极了吃药,药丸还能忍受,可这长途奔波的,哪里能腾出时间制药丸。
“身子没毛病,可也瞧不出喜脉,大概时日尚不足。”萧禹文担忧地说道。
若真有了身孕,恐怕此次去东陵又要择期了,路途遥远,马车颠簸,林绾烟的身子断然经不起这样劳累。这倒是他之前没想过的问题。
“没毛病便好。可能最近劳累,推辞几日吧。”
嘴里这么说着,林绾烟心里却想多半是怀上了,这可都推迟快半个月了。
若在现代,买个试纸就能验出来,可这古代靠把脉确实不那么准确,说不定得两三个月才能号得出来。
“不如我们暂缓去东陵,待过些日子再瞧瞧脉象。”
萧禹文觉得这样要稳妥些,以他们现在的速度,再有五六日便能到达西南边境,跑得越远,到时要折回来就越费时间。
“不用,这等得人多心焦?这么多人来回折腾多累?况且我的身子也没那么娇贵,就算真有了,我现在可一点反应都没有,能吃能睡的,会有什么事?再说你不就是个大夫吗?没问题的。”
林绾烟确实没感觉怎么累,只不过成天都在马车里呆着,有些闷罢了。
萧禹文想了想,灵狐恐怕已经连夜往边境赶了。一行人押运着兵器,手上又有自己的令牌,要是会和的时日相差太多,或者最终他和林绾烟不去东陵,都会让人怀疑。
况且没有萧禹文从中斡旋,这批兵器也没办法通过西南边境,边境检查就过不了,那里驻扎了太多大神越的兵马。
“你先睡,我去开个药方,让他们去抓药,你每日服一些,安胎补气血。”萧禹文说完就起身穿衣。
“哎……三爷,我不要吃药,这不还没确定嘛,乱吃什么安胎药嘛。”林绾烟真的好无语,怕什么来什么。
“没怀上吃了也对身子好。”萧禹文是一点都不敢怠慢,女子小产是十分伤身子的,他可不想到时后悔莫及。
“是药三分毒啊,三爷你这不是糊涂吗?”林绾烟是真的不想喝那苦苦的中药。
“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我会害你吗?好好躺着。”萧禹文说完就往外走去。
于是,翌日早膳后,便有一碗中药等着林绾烟。
林绾烟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萧禹文,无限后悔自己昨晚的多嘴。
清浅也不明白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要喝药了?可见两人在对峙着,又不好开口问。
“瑾王,不喝好不好?我怕我喝了得吐,真的。”林绾烟哀求着。
“哪那么多话?快喝了,今日已经晚了半个时辰启程了,天又下雨,再不走,入夜都到不了朱城。”
萧禹文又放了一碟蜜饯在林绾烟面前。
天下雨,这一路去往朱城多是山路,便只能等天亮透了才敢出发。
“公主快喝吧,你心里就想着这是蜂糖水,可甜可甜了。”
清浅也知道这个公主打小就怕喝药,小时候要她喝药可得追着到处跑。
林绾烟白了清浅一眼,有蜂糖水长这样的吗?当哄三岁小孩呢,真是幼稚。
“不喝我可灌了啊!”萧禹文冷着脸说道。
林绾烟绝望地看了萧禹文一眼,毅然决然地一手端起药碗,一手抓起一把蜜饯,咕噜咕噜将药喝尽,立马将蜜饯塞到嘴里咀嚼。
萧禹文好笑地看着林绾烟像打仗般喝完药,又满脸怨恨地看着他。
“先说好了,一天就喝一回,不然饭我都不吃了,哼!”林绾烟怒气冲冲地说道。
“不成,一日最少喝两回,晚上到了朱城还得喝。”中午在驿站用膳自然无法熬药了,不然一日得喝三次。
喝你妹啊,你怎么不来喝喝看,哪有人还不知道是不是怀孕了就开始喝安胎药的,会点医术了不起啊?林绾烟在心里暗自骂道。
萧禹文完全无视林绾烟的目光,见她喝完了便放心地走出去寻灵月说了些话,便来唤林绾烟和清浅上马车。
出了啸城,雨势大了起来,一行人行进的速度快不起来。哪怕坐在马车里,林绾烟都感觉凉嗖嗖的,得亏萧禹文提前让人备了几个暖手炉。
过了晌午,距离预定的官道驿站尚有半个时辰的路程,有会观天象的灵异卫禀报,约莫半个时辰,这个雨就会停。
一行人便停在半山腰一个废弃的寺庙里避雨,也顺便吃点干粮垫垫肚子。
因为也就歇息半个时辰,灵异卫也就没有寻柴火生火,大家就着行军壶里早上灌好此时已经快凉了的水啃着馒头。
清浅倒也不挑剔,一口气吃了两个馒头方觉肚子有点东西。
林绾烟本来就不喜欢吃馒头,慢慢悠悠地啃了半个便递给萧禹文,自顾自吃了些水果饱腹。
萧禹文无奈地看了林绾烟一眼,也不知这丫头跟馒头有什么深仇大恨,几次见她都不喜欢吃。可今日确实是低估了这雨势,不然还可以备些其他的吃食。
等大家简单的用过午膳,雨也慢慢小了。走得虽然是官道,可雨从昨夜就开始下,又都是盘山路,路面已经泥泞不堪了。
骑马难免一身泥点子,坐马车也不舒服,弯弯绕绕又颠簸,林绾烟这时才尝到长途跋涉的苦。
可这才哪跟哪啊,起码还得十几天才能到东陵都城,真是无法言表的心情。
盘山路走到顶,便开始下坡,下坡相对来说马匹就没那么费力,速度也能快一点。
可眼看着快爬到顶了,远远地却见路面被大小石块给封堵了,行进队伍便只能停了下来。
走在最前面的十几个灵异卫来不及走进封堵的路面,就见一大群拿着大斧大刀的大汉出现在封堵路面前方。
“哈哈哈!爷儿,这把我们要发了,瞧他们肯定带了不少金银珠宝!我就说我没看错吧,肯定得过我们庵子山!”一个瘦高瘦高的男子好不兴奋。
“给爷儿把东西留下,爷儿留你们活口,这新年第一笔买卖,见血不好!”
中间一个手持流星锤虎背熊腰浓眉大眼的络腮胡中年男子豪气地说道。
“敢问英雄高姓大名?”灵月坐在马上拱手作了个揖,客气地问道。
“你这小子倒识相!爷儿是这庵子山的山神,江湖人称矮子锤李修。”
矮子锤李修扫了灵月一眼,此人容貌姣好,不像是穷凶极恶之人,更像是哪家公子哥。
可身上却又有一股冷冷的杀气,若是习武之人,恐怕也是个高手。
但这庵子山是他的地盘,要是打不过,上面的弟兄们连弓箭和落石都准备好了的,就算武艺再高强也插翅难飞。
“久仰大名!江湖人皆知矮子锤李修虽为山匪,却磊落仗义,从不劫不义之财,不知为何将我等拦于此处?”灵月淡笑着问道。
一百七十九 清浅的疑惑
“你既知爷儿的行事风格,便老实把东西留下,不然你们一个人都别想走出这庵子山。www.uu234.netwww.uu234.net爷儿也就念在新年刚过,沾血晦气,否则尔等贪赃枉法之徒杀你们十次都不解恨!”
矮子锤李修怒瞪着大眼,暴躁地说道。
“哈哈哈!”灵月仰天大笑起来。
“你这小子!找死吗?敢对我们爷儿如此不敬!”那瘦小个子说完,就伸手朝灵月飞出一枚飞镖。
灵月一个俯身,不仅躲过了飞镖,右手两个手指还稳稳地将飞镖夹住。
“恐怕其中有什么误会吧。你们以为我等是何人?”灵月笑着说道。
“爷儿,别跟他们废话,这些人死有余辜!”瘦小个子见灵月竟如此轻巧地截下他的飞镖,十分恼怒。
“我想李大哥怕不是这么滥杀无辜之人吧?”灵月十分镇定。
此行路途遥远,贸然暴露身份定然是不合适的。况且瑾王和灵夜宫的关系是不能泄露的。
“滥杀无辜?死到临头还嘴硬!”矮子锤李修大手一挥,示意众人杀过去。
“慢着!”灵月脸色骤然阴冷。“要死也要让我们死个明白,说吧,你以为我等是何人?难道没有收到灵夜宫的通行路仗?”
矮子锤听到“灵夜宫”三字,脸色变了变。
他确实没有收到灵夜宫的通行路仗,否则哪里敢堵路,路面哪里不平都得赶紧填好了。
“爷儿,别听这小子胡说八道,是个人都拿灵夜宫来糊弄咱们,这日子还过不过了?”瘦小个子在旁煽风点火。
“李大哥怕是要好好查查庵子山是不是有内鬼,这通行路仗可是昨日就送来了的。我想李大哥也是明白人,这耽搁了押运行程,我们主子怪罪下来,这个罪名我可担不起。”
灵月淡淡地说道。前锋的灵异卫昨日赶往朱城必定就将这些事办妥了,若有差错,早该差人送信回来。
闻言,矮子锤李修冷眼扫了自己身边一众人等,一个个都没有说道,他一时也没了头绪。
灵月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朝矮子锤李修丢了过去。
矮子锤李修纵身一跃接过,拿在手里一看,令牌上烫金的“夜”字让他浑身抖了一抖。
“爷儿,这令牌是假的也说不定,江湖上谁不知道那夜魅已经死于百花宫的手下,那灵夜宫早就乱成一锅粥了。”瘦小个子瞪了灵月一眼说道。
众人只听“咻”的一声,灵月手里的那枚飞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入瘦小个子的咽喉处,接着“轰”的一声,那瘦小个子瞪大着双眼就倒在地上。
“李大哥,内鬼我已替你铲除,请速清路,我等有任务在身,时间紧迫。”灵月说完又拱手作了一个揖。
矮子锤李修急忙回了一个礼,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神,众人便纷纷弯腰用手里的武器将路上的大石挪到一边。
“多有得罪!请问兄台高姓大名?他日定来请罪!”
矮子锤李修一跃至灵月的马前,放下手里的流星锤,双手将令牌递给灵月,恭敬地问道。
灵月一跃下马,伸出双手接过令牌,收至怀里,拱手作揖道:“李大哥客气了,在下灵夜宫二十四灵异之三灵月,久仰李大哥大名,今日有幸一见!”
矮子锤一听,又抖了抖,慌忙回礼,“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望灵月兄弟见谅!”
“李大哥不须多礼,江湖中谁人不道矮子锤李修武功盖世义薄云天?此番定是个误会。灵夜宫行事向来守规矩,通行路仗昨日已送来错不了,只是不知李大哥是得了什么错误消息在此拦路?”
灵月淡笑着问道。灵夜宫素来不滥杀无辜,也不随意迁怒无罪之人,问清原因方是重要的。
“昨日我便得了消息,今日要从我这庵子山路过的是那作恶多端的狗官户部侍郎,兄台知道我等这些山匪多是家中良田被占,走投无路才占山为王了以生计,得知这个消息大家都激动了。不瞒兄台说,这山顶上落石弓箭早就布好了...”
矮子锤李修还颇有点不好意思。
闻言,灵月也暗自吸了一口冷气,这些山匪多是亡命之徒,武功不见得多高,但占据地势优势事先设下埋伏,若要硬拼,恐怕损失惨重。??
“都是误会,李大哥也莫往心里去,在下回去也会如实跟主子禀报,李大哥也要多留心自己身边的人,切莫被人设计陷害了。”??
灵月淡淡地提醒道。
“灵月兄弟所言极是,这次多亏兄弟,待办完差事再从我这庵子山过,可得提前告知,我等好好酒好菜招待一番。”??
矮子锤李修真诚地说道。今日若真跟灵夜宫的人动手了,不仅他要没命,这个庵子山怕??也要被血洗。
灵夜宫在江湖上素来遵循先礼后兵,若敬酒不吃就得吃罚酒。那不是害了这庵子山数百口人的性命吗?
“李大哥客气了!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往后李大哥有什么难处我灵月能帮得上忙的,定不辞辛劳!”??
灵月淡笑着说道。??不过是句客套话,没有主子的允许他也不敢私自帮什么忙。
“多谢灵月兄弟!”??矮子锤李修感激地拱手作揖。
灵月回了个礼,便一跃上马,调转马头往萧禹文的马车去。??
“主子。”??灵月轻敲马车车窗,低声唤道。
萧禹文撩起窗帘,冷着脸问道:“这李修是管不住这庵子山了?”??
“主子,估计有人从中捣鬼,我们的通行路仗李修并未收到,得到的消息是今日经过此地的是户部侍郎。”??灵月轻声说道。
萧禹文微微皱了皱眉,“罢了,也莫要为难他了,李修还算条汉子,提醒他长点心就是了。”??
灵月??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矮子锤李修那边很快就把路面疏通了,一众人退至路边,恭送灵夜宫的人离去。
走在最前面的灵月淡笑着朝矮子锤李修??拱手行礼,便领着众人驾马而去。
马车重新开始行进,林绾烟撩起窗帘的一角??偷偷往外看,一个个穷凶恶极模样的山匪让她打了个冷颤。
“三爷,这些人会放我们走吗?不会使诈吧?”??林绾烟轻声问道。
萧禹文看了她一眼,淡笑着说道:“那也得他们敢。放心吧,没事。”
林绾烟知道萧禹文从来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若有危险肯定第一时间会护着自己,所以稍微放心了点。
哎,什么鲜衣怒马仗剑走天涯,想来自由得令人羡慕,但实际上可真吓人,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
一路往朱城皆是山路,又??在庵子山耽误了些时间,待一行人到达朱城下榻的府邸已经过了戊时。
大家这一日也有些疲倦了,用过晚膳便都收拾着歇息下了。
夜里朱城也下起了雨,萧禹文考虑到连日赶路林绾烟的身子可能吃不消,便决定在朱城呆个两日再启程。??
朱城是大神越前几朝的都城,在萧煜的父王登基时迁都至南栎城。??之所以要迁都,是因为朱城所处山地,打仗时易守难攻。
而天下太平时,注重休养生息,大神越发展重心往南移,将都城选在南栎城,便于信息的传递和对整个国家的管辖。
但朱城作为老都城,繁华程度还是比其他城池要高,也是大神越重点管辖的城池。??
灵夜宫在朱城的据点个数也是仅次于南栎城的。所以,在朱城逗留的两日,林绾烟都在府邸歇息,萧禹文却都是早出晚归。??
林绾烟自然是知道萧禹文在忙活什么,可清浅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多。
在庵子山的时候,她就觉得那些山匪会如此轻易放行,定然不仅仅是因为马车里坐的是瑾王和瑾王妃。??
再怎么说,她在入宫之前,也是跟着哥哥在东陵境内走过南闯过北的,江湖上的那些道义多少知道一些。
山匪和官府的人向来是不对付的,哪怕打的是大神越瑾王的名号别人也不一定会买账。??
玄慕百花宫??以阴险歹毒无恶不作为世人所知,大神越灵夜宫作为后起之秀却以正义磊落闻名遐迩,哪怕在东陵,提到灵夜宫也无人不竖起大拇指。
若说庵子山的山匪能服的恐怕也只有灵夜宫的人,清浅心里嘀咕着,莫非瑾王和灵夜宫关系不浅???
“公主,你在大神越也有些时日了,可知道灵夜宫?”??清浅寻了个散步的机会试探性地向林绾烟询问。
林绾烟愣了一下,“自然知道,灵夜宫的人还救过我和祯烈哥哥性命的。但都是奉大神越皇上之名,灵夜宫接了保护的任务。”??
“哦。”??清浅有恍然大悟的感觉。“那我们此次去东陵,是不是也有灵夜宫的人在暗处保护?”
“我不知情,有也说不定。清浅姑姑好好的怎么对灵夜宫感兴趣了?”??林绾烟淡淡地问道。
看来灵夜宫的人口风确实紧,灵狐和清浅都是这种关系了,但看起来也并未对清浅说过有关灵夜宫的任何事情,灵狐肯定也没说自己就是灵夜宫的人。??
“没,我刚开始怀疑瑾王怕是跟灵夜宫的人有什么瓜葛,现在想想多半也是花银子请灵夜宫护卫的。不过瑾王府这么多高手,可能也不需要灵夜宫的人了吧?”??
清浅心里的疑惑还是没有消除,此时灵狐不在,她也就只能同林绾烟说说,毕竟公主是她认识多年也交了心的。
因为清浅最终一定会跟着灵狐留在东陵,林绾烟便也不想跟她透露这些事,免得她担心。
而且她到现在都不知道??,瑾王就是灵夜宫夜魅这个事到底会给萧禹文带来怎么样的影响。
一百八十 去不成东陵
“回东陵路途遥远,会有什么意外谁都料想不完,就算花银两雇了灵夜宫护卫,也无可厚非吧。www.uu234.netwww.uu234.net银子花了可以再挣,可命若没了,有银子也没法儿花。”??
林绾烟撇了撇嘴,语气淡淡然。??
“公主说得有道理。”??清浅不住地点头,这天下再没什么比命重要的了。
“林臻世子跟在瑾王身边那么多年,他的武功如此高强,是不是瑾王还要厉害上几分?”
这是清浅一直想问的问题,自从听说瑾王多年来一直是装病留在宫外,她就觉得这个瑾王??一定不简单。
林绾烟看了清浅一眼,心里突然涌出一丝怀疑,难道这个清浅是奸细?为何一直揪着萧禹文和灵夜宫不放???
“身手好还需要人保护?那我母后要清浅姑姑来是陪我玩耍啊?”??林绾烟淡笑着说道。
清浅顿时语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问得太多了。可公主好像跟原来不一样了,怎么说话好像带着刺儿?
林绾烟没再开口说什么,散了一圈步也就回去弹瑶琴逗雪球儿玩耍看书打发时间。
自从萧禹文那夜把过脉后,对林绾烟是更加无微不至的照顾,每顿的吃食品种尽量多。在朱城府邸上午和下午还特意吩咐准备可口的点心,就想她多吃点东西。
不过,却不让她离开府邸半步,想去逛逛朱城都完全没有机会。
??从朱城离开时,天已是艳阳高照,这次一行人是在府邸用过早膳歇息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分批次出城继续赶路。
出了城门上了官道,只走了一个时辰的山路便又平坦些了。自然坐在马车里也没那么颠簸。
虽然萧禹文没说,但林绾烟也能感觉到,行进的速度是刻意慢下来了。
按着前两日的速度,他们一天得过三个城池,可从朱城出发,没到傍晚就已经下榻在牟城的府邸,中间也就经过了一个晋城。
??自从清浅无端端问了那么多问题,林绾烟有意无意地就同她疏远了很多,虽然每顿还是同桌用膳,可却甚少主动开口和她说话。
一般情况下,萧禹文也是不会和清浅说话的。之前因为林绾烟唤她一句姑姑,萧禹文就开始的时候客套几句。
而今只当她是灵狐未来的夫人,所以以礼相待。但萧禹文是极其善于观察的一个人,很快就发现林绾烟和清浅之间突然好想有些隔阂了。??
“绾绾这两日不太高兴?”??夜里萧禹文像往常一样将林绾烟搂进怀里亲吻了一番,淡淡问道。
“嗯?”??林绾烟一愣,她没什么不高兴的啊。“没啊,挺好的,怎么了?”
“我见你都不怎么同清浅姑姑说话,还以为她惹你生气了。”??萧禹文说着笑了起来。
有人胆敢惹这丫头生气,他可不会轻饶,这可是自己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了的心肝宝贝,平日里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
林绾烟又是一愣,自己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应该说她的戒备心比较??强,一旦对一个人有所怀疑,便不愿过多接触。因为她知道自己并不擅长隐瞒什么,那避免露馅最好的方法便是拉开两人的距离。
“前两日,清浅姑姑莫名其妙问了些灵夜宫的事,我心里有些疙瘩,便不想同她多说。”??林绾烟实话实说。
原身记忆里,清浅是个善良忠诚可靠之人,可林绾烟内心里终究还是有所防备的。大概除了萧禹文,其他人她都信不过。
“哦?”??萧禹文淡笑着扬了扬眉,“难道清浅姑姑你也信不过?”
“没有信不过。只是觉得越多人知道你的身份秘密,你就越危险。”??林绾烟撇了撇嘴。
这厮总是一下就能猜透自己的心思,嗯,太透明的存在也不好。
萧禹文笑着亲了亲林绾烟的朱唇,心里暖暖的。就算林绾烟把她所知的有关灵夜宫的??事都告诉别人,对萧禹文也造成不了多大的影响,因为林绾烟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
若一定要说能对他造成威胁的,恐怕灵狐才能算一个。可他如此信任灵狐,区区一个清浅又何惧之有?
只是感动于林绾烟时刻事无巨细地关心着自己的安危罢了。
“待人以诚,观人于无形,连我都能看出你态度的变化,恐怕清浅姑姑也能感受到。她若再问,拣无伤大雅的话说便是了,别让她心里不好过。”
萧禹文淡笑着说道。他的戒心可比林绾烟强多了,若以为东陵随便来个人他都会如此放心地留在瑾王府??,那就大错特错了。暗中他早已让人查过清浅的老底,确定没问题,才放心的。
“哦。”??林绾烟像个犯错挨训的孩子般低声应道。看来自己的心理年龄可比实际年龄小多了,对于这些事的处理远不如萧禹文。
??翌日早膳时,林绾烟对清浅就亲热了很多,还很心虚地将清浅爱吃的菜挪到她面前。
清浅自然受宠若惊,她性子大大咧咧,但在感情上还是很敏感的,也确实感受到林绾烟的冷落。
原本很想不通的,可这顿早膳后就明白了。
林绾烟早膳的时候贪嘴多吃了几块炸得外焦里嫩的肉丸子??,大概是过于油腻,刚刚才用完膳,便觉一阵恶心,吐得排山倒海。
萧禹文看着林绾烟吐得一脸苍白,心里心疼得很,却还是很淡定,一边吩咐人另外准备清淡的菜肴和酸梅,一边伸手给林绾烟把脉。
这一回,细细地号完脉,他脸上便浮起淡淡的笑容,是喜脉错不了,??可没想到这丫头会害喜,这可就有够折磨人的。
林绾烟一看萧禹文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怀上了,心里暗自祈祷着,可别孕吐得太厉害,不然得多难受啊,那么多美食都吃不了。
清浅也一下就想到公主这是害喜,而且看来瑾王是早就知道,不然也不会前几日就开始一日两顿地让人熬药。
孕妇情绪都反复无常,清浅也就没在意之前林绾烟对她的冷落。只是看着瑾王像模像样地把脉,又吃了一惊,这瑾王还懂医术?
??若林绾烟知道清浅这么惊讶,肯定会白她一眼,懂医术有个屁用,能治害喜吗?
确实治不了,再端上来的清淡菜肴,林绾烟吃了还是吐??,脾气一上来索性就不吃了。
那碗安胎药萧禹文也就没让林绾烟喝,只是一把??将她抱回房间歇息,不用说,原本计划启程赶路,便临时取消了。
“哎,三爷,你给开点药呗,老这么吐可难受了。”??林绾烟明知无药可治,却还是想故意为难一下这厮。
哼,爸爸就那么好当吗,怀胎十月也就忍了,可孕吐是什么鬼,简直无法忍受啊!
萧禹文无奈地看了林绾烟一眼,他饶是医术再高明,也治不了害喜啊,这跟个人体质有关系,又不是每个女子都会害喜。
而且害喜也分严重和不严重,有些女子只是轻微的,避免油腻,再少吃多餐基本上就不会孕吐。
有些女子反应就大了,一口水喝得姿势不对都能把你吐得怀疑人生。??
“吃些开胃的东西,可能过几天便好了,别担心,想吃什么便吃,每次少吃一些就是了。”??萧禹文柔声说道。
“嗯嗯。”??林绾烟漫不经心地应道。她当然知道孕吐只是阶段性的,一般吐个十来二十天,熬过前三个月就好了。
可林绾烟完全低估了孕吐的难熬程度,后面在牟城的这两天,她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搞得她最后只能喝着汤汤水水,而且一点食欲都没有。
见林绾烟是这种情况,萧禹文是彻底打消了去东陵的念头,这也不过两天,就感觉这丫头憔悴了不少,怎么耐得住后面的长途跋涉?
再说,去到东陵再回来又得一番折腾,常人都觉疲乏,更别说是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
收到萧禹文的密函,灵狐已经快到牟城了。原本他们从锦城出发,夜里不进城还得绕道找隐蔽的地方歇息,到达边境的时间会比萧禹文晚上五天左右。
可萧禹文在朱城逗留了几日,出发后又放慢了速度,在牟城停了两天,两队人马自然就能汇合上。
??入夜,灵狐一身黑衣,头戴黑色帷帽从府邸后门进到正院。
萧禹文知道他会来,特意等他一起用晚膳。林绾烟见到灵狐没有太大的意外,只是清浅那思念的目光无比的灼热。
林绾烟喝着特意给她熬的乌鸡汤,偷瞄着灵狐和清浅,这两人怎么都那么害羞,连眉目传情都没有,一个静静地给对方布菜,一个埋着头静静地吃。
萧禹文也只是自己吃着,如今林绾烟吃得很少,他自然也没机会像灵狐一样给心爱的女人布菜,还真有点不习惯。
用完晚膳,四人便一同往花园里去,林绾烟和清浅在前面走着闲话,萧禹文和灵狐则在后面远远地跟着。
“恭喜主子!”灵狐淡笑着开了口。
萧禹文嘿嘿地回了个笑,他确实挺高兴的。
“如今绾绾有身孕了,且害喜得很,长途跋涉身子吃不消,这次怕不能同回东陵了。我让你回来就是商量这个事。”
灵狐点了点头,“还好从牟城回南栎城不过几日的路程,待王妃休养几日,我们便打道回府。”
萧禹文笑了笑,“我有说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