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噩耗袭来
第二百零九章·噩耗袭来
蜀王是自然是不知道高慈懿的事情,他心里想的倒是简单了,既然顺水推舟的走到了这一步,反正立储之事跟高影疏有没有关系,安逸夫妇两个不如索性顺从圣意站在德王一边儿好了,只要老皇帝安好,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安逸也会是从龙之臣,日后必然也是水涨船高,连带着蜀王府的地位也更加稳固,何乐而不为?
不过
他还是安逸阴晴不定的脸上看出来了一丝莫名的味道,好像对这个结果并不是很赞同一样,
“贤婿你不会是打算另起炉灶吧?”
安逸真的不知道这事儿怎么跟蜀王开口,之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蜀王可以说是肯定了崇正立储的消息,那从礼法上来说他这与谋逆何异?而且还打算把当今皇兄一把拖到这泥潭里,
所以他打算还是跟蜀王缓缓道来的好,
俩人边走边聊,也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安逸府院的街巷前,便索性抬手一指,“岳丈,既然已经到我的宅院了,不如进里面胡乱吃些个茶点吧,忙活了一晚上了都是又累又饿。www.uu234.netwww.uu234.net”
蜀王当然知道安逸是有话想跟自己说,轻轻的点了点头,跟着安逸一前一后的进了府院大门。
两个人推开内厅的屋门时,就看到厅中的大理石小圆桌上趴着两个妙曼的身影,中间还竖着一根不知道何时熄灭的红烛,袅袅的冒着青烟,想来应该是时间不长,小圆桌下面瓜子壳、花生壳还有其他不知道什么东西林林总总的地毯似的铺了一地,“果壳地毯”上还陷着两个青铜色的酒盏,也不知道这俩丫头晚上吃喝了多少东西,
厅里周围横七竖八的有三个侍女依靠在地上,显然已经是睡熟了。
安逸面带惭色的朝蜀王拱了拱手,“不好意思了,让岳丈见笑了。”
蜀王倒是摆了摆袖袍,并不以为意。
“咚咚咚!”
安逸用手指轻轻的叩了下门。
半晌之后,才有个睡得不是多死的侍女揉了揉朦胧的眼睛,朝着门口的声响处看了看,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没吓个跟头,安逸的身影就像是特效的醒觉锣一样,在哪侍女心头“咣”的猛砸了一下,震的他是睡意全无,
“老爷回来了,奴婢睡过了头,奴婢该死!”
她一般的朝安逸叩头,一边还将身旁的另外两个侍女也尽皆推醒,
那俩也是跟她一样,被突如其来的老爷安逸吓了一跳,小鸡啄米似的一个个都跪倒在他的面前。
安逸朝着她们仨一摆手,然后指着桌上趴着的柳思意和安欣问道:“罢了罢了,昨晚是除夕夜,我也不跟你们计较,这俩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侍女怯生生的应道:“昨晚........昨晚夫人和小姐一起守岁,守着守着忽然就听到了城西的铳响,夫人和小姐都很是担心老爷,夫人还打算要去外面看看呢,却被小姐一把拦住了,说........说去了也帮不上忙,不如吃些酒,吃些酒就心安了。哪知道夫人和小姐吃着吃着就拼起酒来,还拉着婢子们一起,喝着喝着,不觉都醉了。”
安逸很是无奈的吩咐他们三个道:“你们去把偏厅收拾收拾,沏壶好茶,引王爷前去歇息。”
说完转身对着蜀王拱了拱手,歉然道:“小婿治家无方,让岳丈大人见笑了,先且请移步偏厅,我把这两个丫头安顿好之后便去。”
“不打紧,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只是你得先弄点吃食给我,我这肚子实在是有点饿了。”蜀王也没有很是在意,朝着安逸轻抚了抚肚子便昂首阔步去往偏厅了。
“好说好说,宁儿,把厨房里的糕点弄点儿给王爷去。”
“老爷........糕点都........都让夫人和小姐吃光了。”
“........那就去外面买点吧,手脚麻利点儿别让王爷等着。”
“是!婢子这就去。”
安逸吩咐完这仨小丫头,便缓步走到桌前,来看这两个大丫头,
那睡的叫一个熟啊,柳思意还算是斯文一些,只是跟只猫儿一样把臻首埋在臂下,倒是安欣,睡得鼻涕泡都吹起来了。
“唉,不能喝酒就不要喝,还不如仨丫鬟能喝。真的是.........”
一边自言自语的说着,一边俯下身子,揽住这两个丫头的纤腰,一把一个脚下用力拔地而起,将柳思意和安欣两个人一边一个扛在了肩头。
安逸当然不是力提千金擂鼓瓮金锤的李元霸,只赖俩丫头倒还都是清瘦的主儿,加起来可能都不比江云手里那杆一百七八十斤的亮银枪来的分量足,所以虽说醉酒之人要比清醒时候重上许多,安逸倒也还能堪堪扛起来。
安逸把她们两个在内宅里安顿好了之后,才又返身折回偏厅,去找那已经吃了半盘儿煎果子的蜀王,
“让岳丈久等。”
蜀王看到安逸进来,忙示意他坐下,把手里吃的还剩一半的煎果子在他面前晃了晃,夸赞道:“你们小厨房的这点心做的倒是不错,虽然看起来样子不是很精致,但味道真的不错。”
安逸笑着解释道:“岳丈误会了,这是我着下人们去街市上买的。岳丈平时王府里锦食吃惯了,偶尔一吃这粗鄙之粮,一时新鲜就是。”
蜀王觉着安逸这话言之有理,毕竟嘛,这种论调是个男人都能想通,
他转而反问安逸道:“刚才那两个女子便是你的那个妾室柳思意和你妹妹安欣吧?我看你对她们倒都是挺纵容的。”
“岳丈这纵容一词从何而来啊。”
安逸笑着应道:“小婿倒觉得,这个世道,都说男子不易,实则女子更是不易。各种条框拘着,锁链拴着,相敬如宾了吧又要被夫君说成无趣,难免的到外面沾花惹草;若是个热情如火的性子,到头来男人一头栽倒床榻上,可又要倒打一耙说是红颜祸水了。”
蜀王听完呵呵的一笑,“你这说法老夫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听你这语气,倒像是个从女子嘴里说出来的。不过你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多少女子连自己的婚嫁都是不能做主的,更遑论什么府宅里的生活了,还不是看夫婿的脸色过活,唉,可怜啊。”
“思意本就是个风尘中人,是个知情趣的丫头,为何非要弄些个夫为妻纲的规矩约束着她,在外面礼数上面过得去就好,在自己府中,爱干嘛就干嘛吧,自由自在做些自己想做的,总好过整日里妾盯着妻的尾巴,妻看着妾的礼制要来的家宅安宁吧。”
蜀王说着说着突然用狐疑的眼神瞥向安逸,发现他同样正一脸狡黠的望着自己,
“你不会是故意跟我说这些的吧?难道..........是跟你要说的事有关?”
安逸默默的点了点头,把从邱煌镇的事儿开始,连同这高慈懿和安欣的事儿,和那晚他们的一通对话,一点点跟蜀王全部娓娓道了出来,说的那叫一个精彩,就连王京天桥底下说书的,怕是都自愧不如,
说完盯着蜀王疑惑的眼神道:“你可知这阿懿是何人?便是那淮王高慈懿,现下正在府中。”
“什么??这.......这事儿皇上知道吗?”
饶是刚刚给了蜀王一个缓冲来做准备,仍旧是把这位老王爷惊的不清,这五皇子不是应该在京中吗?怎么会在这西北战场?还跟安逸在一起?
安逸记得高慈懿说自己是偷跑出来的,若不是这样,怕崇正早就派人找上门儿来了,遂答道:“皇上恐怕是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
老王爷没有因为安逸这段“说书”的精彩而抚掌大笑,顶着个锁成了川字的眉头、负着双手,来来回回的在踱步了起来,也不知道他心里想了些个什么好半晌都没有答话,
倒是安逸先开口问道:“岳丈,以您之见,咱们现在可有何良策?”
蜀王登时驻足,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用手指朝着安逸狠狠的指了两下,面容之色显得十分的担忧,嗔问安逸道:“还能有什么良策?我现在要是劝你去说服你妹妹和那小王爷再不来往,你也定是不肯的了?”
“岳丈大人,小婿的心思刚才已经跟你都说明了。这种事儿就像是我和影疏一样,莫说皇上已经是御旨赐婚,就算是他今天将影疏一旨圣谕许配给别人,那我也是断断不依的。说句犯上的话,就算是许给哪个皇子王孙,我也一定会提着兵马将她抢回来!这种棒打鸳鸯的事儿.......小婿做不来。”
蜀王被安逸说的也有些怒气,重重的一甩这宽大的袖袍,愠怒道:“你倒是做了个好月老,但是你知不知道这是在逆天而行?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的,连带着咱们所有人都会被牵连进去。”
安逸听说蜀王说来倒感觉他自私自利为了荣华富贵把蜀王府带进了旋涡一样,心中也有些不悦的开口跟着老蜀王驳了起来:“岳丈大人,皇家的事任你如何躲都是躲不开的,这之前可是你教我的。蜀王府到头来总归要找个队站的吧?跟着他德王后面就一定有好果子吃了吗?就算是皇上不会拿我们怎么样,那德王呢?如果他上位谁知道会不会把我们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再说那雍王,他的手段你也看到了,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通辽的事儿如果证据确凿的传到了皇上那儿,皇上现在自己能拿得准他雍王有多少势力吗?万一来个靖难逼宫,咱们这前朝余孽不是一样没有活路?
与其这样,倒还不如帮着五皇子,若是事成,至少能保我们数代的平安。”
余怒未消的蜀王又转身坐回到了位子上,气鼓鼓的端起桌上的香茗一饮而尽,然后“咣”的一声把茶盏敲在了桌上,险些把这青瓷的杯盏震碎了去,
安逸也是知道他心里仍是有火儿,便刻意压了压自己心里的那股子劲儿,宽言道:“岳丈,这种事儿咱们躲是躲不过去的,既然已经带着筹码上了这赌桌,赌不赌都别想好好的下桌去了,与其让别人当筹码扔出去,倒不如一起博个大的,这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谁是逆天而行、谁是从龙之臣,那得新皇登基后的圣旨上见真章。”
蜀王也没有答话,只顾低沉个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自己之前还头头是道的跟安逸说这皇室的水有多深,浪有多大,但是事到如今他安逸倒成了个鼓浪风帆的弄潮儿,反倒是把自己显得犹犹豫豫的有些拿不定主意,
但是这也不能怨这老蜀王,人嘛,虽说是越老越精,之所以精就是看惯了这朝堂上的血雨腥风,什么尔虞我诈、弄权相杀,一个眼神就能看出个端倪,
也正因为这些事情看多了,心里也才会怕,怕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跟那些败没的家世一样,府宅被查封、男丁被斩首、女眷没入教坊司任人日夜折磨,所以反倒是不如安逸这个初生的牛犊看着果断。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道急匆匆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安逸听得出,是本府亲兵,
“总兵大人,有个人自称是蜀王府的侍卫长,说是有急事禀报蜀王!”
蜀王府的侍卫长?刘大?他怎么来了?是成都那边出了什么事儿了嘛?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安逸的心头油然而生,
“快,让他进来!”
第二百一十章 病霾笼罩
第二百一十章·病霾笼罩
韩林
这韩将军所部被廖瑛的人马撵兔子一样撵过了韩林前的那条溪流,直到遁走了十五里方才停下来安营扎寨,
倒不是因为跑不动了,是这五万人的大军不比两三千人,而且现在距离辽军大营还有着点儿距离,一路这么狼狈的奔走,恐怕到了大营就要溃不成军了,万一这中途还有伏击的夏军,免不得又是损失惨重,便下令全军休整。m.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不过韩将军虽然已经是惊弓之鸟,但却还是对廖瑛懂了点儿小心思,他大军刚过韩林的时候,特地留下了五千骑兵,等着如果夏军敢过这条溪水就四面杀出,给他们来个反伏击,让他们一个个呛死在溪水里,
只是没成想,这夏军一个个真的是成了精一样,说破了大天也不过韩林前那溪水一步,就连后面追击过来的那位衣甲不是合体的“疯子将军”,愣是杀得两眼通红一勒马缰驻足在溪水南岸,也是半步都不往水里踏。
设伏了一整天,直到夏军缓缓退去,也没能等到一个越过溪水的兵丁。
“将军,韩将军有令,命我们有序撤退。”
那猛安正在眼眸上搭着“凉棚”,远眺着溪水对岸的动静,听完身后令兵的禀报,才有些不甘的朝着脚下的枯草狠狠啐了一口,
“知道了,我们撤吧。”
饿着肚子吹着小北风儿等了一整天,连根儿人毛都没见到,确实也够恼人的。
不过
正在他转头就要跳下突破,准备带着人马撤退的时候,忽然发现远处的溪水边,好像是有个夏军模样的人朝他们走来,
“那是..........夏军吗?就五个人?”
那猛安用手往前一指,吩咐身旁的令兵道:“去,带几个人把他们给我抓过来。”
“是!”
也不知道这大冬天哪来的太阳头子,射的猛安眯缝着眼儿,远远的看到那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几个愣头青,就这么直愣愣的朝着他们走过来............
好像不对.........
这几个走路怎么.........歪歪扭扭的?
手底下的骑兵倒是动作快,似乎并没有遇到什么抵抗一样,用那粗麻绳挨个儿往手脖子上一缠,一连这五名夏军都被带到了猛安的面前。
那猛安一只脚往那石头墩子上一踩,摆着副大马金刀的架势,看着这几个衣甲褴褛的大头兵,厉声喝问道:“你们几个是兰州里那支夏军里的?”
看起来这些个人倒是满有骨气的,五个人里面四个都不吱声,只有那为首的一个半晌才有些沙哑的嘴皮动了动,声音甚是沙哑,
“死人......病死人.......成都......他们不是人.......都是鬼......”
本来声音就低沉,那再加上耳边呼呼的北风儿,那猛安根本就听不清这名夏军说的是什么,
不过旁边的凑上前来的一名契丹汉子倒是有眼色,抡圆了一巴掌就抽在了夏军的头盔上,怒骂道:“我们将军问你话你听不懂是不是?哑巴是不是.......这.......”
只是嘴里的话骂了一半儿,却被他硬生生的给收了回去,指着那夏军,刚才还满是狠厉之色眼眸瞬间就被惊讶取代,
“他........他这脖子.........”
饶是被狠狠的扇了一巴掌,隔着镔铁盔也不至于怎么样,但是众人就见到那夏军的头居然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侧偏了过去,而且........再也没转回来,一股股黑色的血液从镔铁盔中流了出来。
“将军,他脖子被抽断了,已经死了。”
那猛安很是恼怒的看了契丹汉子一眼,斥骂道:“兀里!可就显着你手劲儿大了是吗?好不容有个开口的,一巴掌让你扇死了!”
契丹汉子兀里也是一脸的委屈,狐疑的看了看自己粗糙而宽大的手掌,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有了这副天生神力,居然一巴掌就拍死了一个夏军。
当然
在他还没有想清楚的时候,那名被他一巴掌拍死的夏军倒是先“反应过来了”........
“将.......将军,他........他好像在动,是没死?”
猛安仍就带着些愠怒的眉头闻声望去,见到那夏军果然正渐渐的把头转过来,
没死?不可能吧?活人头能跟猫头鹰似得随便在脖子上转圈儿?
他慢慢的走上前去,盯着那柄铁盔下看起来有点儿阴翳的脸,渐渐地渐渐地靠近,
直到......
他嘴里是什么东西?
“呕~~”
“啊!我的眼睛~!”
.....................
次日
韩林以北十五里
韩将军大帐
“韩林那边的人马撤退的命令送到了没有?怎么到现在都没来?”
按照约定的时间,应该是今天他们在此汇合,然后往大营方面回撤,
可是这韩将军指挥着人马营帐拔起、辎重装车完后等了小半日,还是不见韩林那边儿人马的影子,免不得有些心焦,
难不成被夏军吃掉了?那也不能一个人影都没有啊!
正当这韩将军在大帐里面一脸忧容来来回回踱步的时候,外面的亲兵传来的韩林的消息,
“将军,外面有个人自称是韩林猛安所部骑兵兀里,说是有要事要见将军。”
韩将军眉头皱了皱,“就一个人?”
“是的将军,就他一个人。”
“让他进来吧。”
兀里被亲兵带进营帐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被亲兵一身鲜亮的甲胄给趁的,兀里的衣甲显得有些破败,
“你们的人呢?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撤回来,是被夏军绊住了吗?”
那兀里一头跪倒在地上,张着大嘴呼着粗气急声道:“将军!出事了将军,出事了!我们的人全都........全都没了!”
“全都没了?!”
这话炸雷一样的响在韩将军的耳边,他疾步走到兀里的面前,急声问道:“你且细细说来,怎么回事?你们中了夏军埋伏了?”
“不,将军,不是夏军,是.......是........”
那兀里说着说着,突然像是被一根虚空的棍子砸在了后脑勺一样,忽然就没了声响,然后晃了晃肩膀,咣当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这倒是把韩将军吓了一跳,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进来就倒这儿了?
“这.......这是怎么了?快扶他起来!”
韩将军倒是没有往疫病上面去想,还以为是一路狂奔过来累的,便让亲兵先扶着他先去道营中休息,等到好些了再来问话,
不过兀里说了一半儿没有说完的话却让自己的心头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他一遍遍的重复着出事儿了,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好像听他的意思还不是夏军所为,那这西北还能有什么东西阻挡这五千契丹铁骑?
韩将军是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倒不如主动派人查探一番,他想到这儿遂转身吩咐亲兵道:“传令下去,让前锋军猛安带两千骑兵,轻装简行,前去韩林接应一下。”
“是!”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呢?
韩将军挤着眉头正苦思着,忽然觉得脸颊一痒,便下意识的用他那粗糙的大手去抓了抓,
接过这一抓,那原本草原汉子标志性的暗黄色脸颊上居然生生的留下了三道血痕,等他感觉到微微发疼,再用手去摸的时候,皮肉已经像是年久失修的漆木柱子一样,斑驳、脱落.........
.................
兰州
上天似乎并没有听到这些芸芸众生年节时虔诚的祈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战乱儿导致的萧瑟使得人们今年的贡品显得单薄了很多,从而惹怒了众神,才从地府里面放出来这么一只恶鬼来肆虐人间,
刚刚被战火烧的通红,还没有冷却下来的兰州城,再一次又被病魔的阴影笼罩。
城东门
安逸带着一队亲兵将蜀王一路护送到肃水川岸边,
“好了,就送到这儿吧,兰州城里现在也是人心不稳,你快些回去吧,到这儿基本上不会有遇到辽人了。”
安逸点了点头,一口气轻叹而出,“唉,为什么上天就是不愿意放过这片土地啊。”
蜀王把马往前提了提,骑到安逸的身旁,宽慰道:“这次皇上让我回四川处理疫情,把太医院最好的曹、贾两位太医都给了我,放心吧,很快就可以控制住的。”
“说实话,我现在恨不得立刻骑马回到成都去,可是我.........”
安逸心中的那份儿焦急早已经是溢于言表,从刘大带来的消息看,整个四川都已经是哀鸿遍野,朝廷却又束手无策,只能每天不停的处理着尸体,
其中成都又是尤为险峻,据他讲来成都的那位老按察使、奉命驻守的裴振风都已经是没了,现在就连离城避疫的军队里面也已经爆发了疫情,甚至开始出现外逃的兵士了,要不是姜天浩杀一儆百血腥弹压,恐怕现在早就一哄而散了,
还有疫情稍微轻一点儿的华阳县,老爷子连封信也不曾有,欣儿寄回去的也都是石沉大海,连同金老爷子一起,说句难听话连生死都不知道,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儿就像是一块块铅坠儿挂在安逸的心头,让他时时刻刻都是归心似箭。
但是兰州这边马上就要面临和辽人的谈判,崇正是执意要安逸留下一起参与,虽然现在疫病肆虐,但是老皇帝也不想让前面战死沙场的十数万将士前功尽弃,想的是一鼓作气解决西北问题,转回头来再治理疫病。
“我明白,我明白。”
蜀王轻轻的拍了拍安逸的肩膀,很是理解他的心情,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对四川牵肠挂肚?
“你且安心在此协助陛下料理西北诸事,成都那边有老夫呢,我会让影疏常常给你报平安的。你自己在这儿也要注意,兰州城现在缺医少药,而且疫情也是不容小觑,一定要小心啊。”
安逸点点头,“岳丈宽心,皇上执意留此与辽人和谈,身边名医良药充足,我们也算是沾光想来无甚大碍。”
“好,好,那就好。昨日陛下已经是把赐婚的旨意发往吏部和钦天监了,等这些事情尘埃落定,你就回成都来和影疏大婚吧。”
安逸朝着蜀王深深的一躬身,拱手谢道:“小婿多谢岳丈成全。”
“贤婿客气了。”
蜀王轻轻的将安逸托扶而起,和颜悦色的说道:“昨晚我想了想,或许你说的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与其自剪羽翼视以忠诚攀附别人,到最后一着不慎还不是要落得个满盘皆输,倒还不如自立门户。你且放手去做,老夫会全力支持你的。”
这话说的终是让安逸这两天烦躁又郁闷的心情稍稍的得到了一丝舒展,他再次向着蜀王深深的一拱手,“这回小婿真的是要多谢岳丈成全了。”
蜀王布满沟壑的面容上微微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我就知道我从来都没有看走眼过。”
说完,他便勒起马缰调转过马头,带着人马过肃水川而去,
“贤婿快回去吧。”
“岳丈大人一路小心!”
第二百一十一章 和谈
第二百一十一章·和谈
三日后
辽军大营
病魔的眼里可不会分什么天子庶民或者契丹汉人,一概是通杀,
虽说辽军大营相对于兰州来说更靠近四川的方向,但是他们营中的病源倒还是自己带回来的。m.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且说那四日前,大元帅韩光德就已经收到了兰州战场发回来的消息,说夏军早有埋伏,领三千骑夺门的拓跋将军全军覆没,拓跋本人也不幸战死,仓皇而逃的孛儿斤所部五千人被追杀大半,连同韩将军的五万人马也是一直被赶过了韩林夏军才肯罢休。
韩光德拿到这份战报的时候,就知道西北的战局已经结束了,此时的辽朝京内恐怕已经是流言四起了,关于萧后临战撤下耶律休可、却又遭逢大败,枢密院里面估计已经是炸开了锅了,
不过,他倒来不及担心这些,迫在眉睫的事情就是先把韩将军的五万人马安全撤回,因为下一步的目标肯定就是和谈了,多一份力量自是多一分底气,因此当时韩光德了可下令,韩将军所部一刻不准停留,火速撤回大营。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两天过去了,
居然连一点儿声响都没有。
这下就不光是老元帅了,连萧燕儿都有点儿坐不住了,毕竟那不是五千人而是五万人,近乎辽军在西北一半儿的军力,行军起来那得是偌大的庞然大物,就这样人间蒸发了?
倒是哨骑很快就送来了消息,说是找到了拓跋将军的营盘位置,只是.........
已经是全军覆没。
那一波前去查探的探马人人都说,如果这辈子能看见地狱,那差不多就是当时拓跋将军所部营寨的模样了!
营中已经是死寂一般没再有半点儿的生气,营盘里个个都是身体溃烂气孔出黑血,就连主将韩将军也是一头倒在帅案上,缨盔下面都已经腐烂成了森森白骨,整个营盘里这几万具尸首,居然都找不到几个囫囵个儿的,都是不知道被什么蚀掉了一样,缺胳膊少腿儿,大部分的尸体甚至连头颅都只剩下了半边儿。
让哨骑最为不解的是,这西北地方本就气温低,按照他们发回的消息时间不过是一两日的事情,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从现场的痕迹来看,没有任何夏军的尸体,甚至是一片跟夏军有关的衣甲旗帜都没找到,所以他们觉得这并不是被夏军伏击所致。
然而无论是因何种原因遭此劫数,这整整五万人总归算是没了,这个消息对于现在的局势来说,无异于雪上加爽!
只是事情却并没有到此为止,
一开始这事儿当然是先从哨骑营开始的,很快哨骑营大半都已经病倒了,
这个时候消息才算是传到韩光德和萧后的耳朵里,但营中的医官也只是说有罕见时疫发生,传播较快,让大元帅和太后多多注意,此外无他。
萧燕儿本来得知拓跋将军所部损失殆尽的消息就已经是感到郁气填胸,再加上连日里来忙于和谈沟通的事更加是焦头烂额,
所以对着时疫的事儿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本来打算的是想让大夏主动提出和谈,这样在谈判的时候也能占据一些主动,不过拓跋将军五万人马一丢,算是把萧燕儿的计划全盘大乱了,天平之上相当于是一下子丢掉了重重的一块筹码,
因此这回倒该萧燕儿着急了。
不过唯一还有个好消息就是从哨骑传回来的消息说并不是夏军所为,那么换句话说就是夏军也不知道此事,所以她打算在这五万人折损的消息还没传出去之前,将和谈敲定,
这接连几日也她都是没有睡个囫囵觉,再加上西北地带这几日又是出奇的冷,很快就让这位年轻的太后病倒了,
萧燕儿是个何等要强的性子,要大元帅韩光德不准把她染病的消息说出去,一切都要等到同大夏和谈完了再说。
只是今天一早这韩光德也是没有想到,居然病倒的不止是萧后一个人,仅仅两日的时间,辽军大营里染病士兵十之二三,并且这要是一旦开始头疼发热,马上就会卧榻不起,紧接着根本等不到军医来看,就一命呜呼了,
况且这怪病极易传染,不管是用染病之人用过的灶具、器皿,还是穿染病之人穿过的衣甲,甚至是跟染病之人同呆在一个营帐里,都有被染上这种怪病的可能,
一时间这辽人的大营就跟大夏的四川、兰州一样,被病霾笼罩..........
中军大帐
大元帅韩光德走进营帐的时候,看到萧燕儿正扶撑着额头,美眸里的目光落在帅案上,好像在斟酌些个什么,
他不由有些担忧的关切道:“太后,您一定要注意凤体啊!您可不能怎么熬着。”
萧燕儿抬起臻首看到是韩光德进来了,朝着他向旁边伸伸手,“老帅且坐吧,营中的情况如何了?”
韩光德轻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可以说十分的不乐观,今天上午刚刚来报,哨骑营两个百夫长全部病死了,中军猛安也已经有了病症。我已经下令营中设立隔离区,把病员进行隔离,中间铺洒生石灰,一概饭食饮水尽皆与其他人分开。虽然说我们的医官拿这怪病还束手无策,但是现在把病员隔离开了之后,病症的蔓延倒是有所好转了。不过......”
韩光德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军心问题,现在我们没有针对性的药方,只要被送进隔离区基本就是死路一条,很多士卒为了不去隔离区,都会刻意隐瞒病情,再等发现的时候,一个营帐里的人都已经不行了。
所以弄得即便是没有被隔离的士兵稍有正常的头疼发热,都会被疑心,很多并非此症的士兵居然被其他惊慌失措的人偷偷拖出去活活打死,全营上下现在是人心惶惶。”
萧燕儿听完之后也是默然不语,半晌之后才紧紧的抿了抿下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最担心的也是这个,两场败仗本来对于我们的军心就是一次不小的打击,现在这疫病我不怕他诛命,怕他诛心啊。”
“现在看来,恐怕韩将军全军五万多人,都是死于这种怪病了。根据哨骑营的说法,当时他们所见的那种黑血,和我们染病将士口中所出的黑血是如出一辙。”
萧燕儿的黛眉微微的皱了皱,想来这疫病是从哨骑营爆发出来的,而哨骑营很有可能就是去探查韩将军所部而染上的,那么韩将军所部的疫病从哪里来?想必就是夏军了吧!
萧燕儿想着想着忽然嗓子一痒,重重的咳了两声,
“咳咳~”
她忙用案边的手帕捂住了自己的娇唇,光洁的脸颊上瞬时染上了一抹潮红,秀气的双肩随之而来一阵剧烈的娇喘。
韩光德忙忧心道:“太后,要不我找医官给您瞧瞧吧,您这总说风寒风寒,可也不见好啊!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是要加着小心呐。”
萧燕儿轻抚着自己的胸膛,缓了几口气,然后微微笑了笑着朝他摆了摆手,“算了,若真的是疫病,恐怕我早就像那隔离区的兵士一样命丧黄泉了,你叫医官来又能有何用。”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咱们是远道而来,不可能在营中突然发病,这种怪病应该是从大夏那边传过来的,就是不知道是四川还是陕西了,恐怕他们也一定也爆发了这疫病。”
韩光德捋着胡子思躇了一会儿,方才皱着眉头似恍然道:“怪不得我说今晨来报说兰州城的夏军开始有不少营帐都扎在城外,你们这样看来兰州城里也一定是和我们一样,对这疫病束手无策了,开始和我们一样在城外设置隔离区了。”
萧燕儿点点头,似乎是费了很大力气用那纤细的藕臂强撑着娇躯一般缓缓的站起身来,那一袭艳红色鸾凤锦袍披在她的虚弱的病体上显得格外沉重,就连绕过帅案的步伐都显得有些蹒跚,
她转身将帅案上的一卷写满了镌秀小字的黄绸递给了韩光德,
“老帅看看吧。”
韩光德赶忙起身,双手恭敬的结果萧后手里的黄绸,捧在眼前仔细的瞅了瞅,
“这个是........跟大夏议和所拟定的条陈?”
萧燕儿臻首缓缓的点了点,应他道:“现在大夏和我们一样都是遭了这疫病的袭扰,而且很有可能不止是兰州,甚至是成片的地区都已经受了灾,所以这个时候我们倒不用担心夏军的反击。恐怕他们心里也是着急议和,好腾出精力物力去对付可能因为疫病而延伸出的动乱,因此现在是我们议和的最好时机。而且.......”
她那一双美眸不着痕迹的忽闪了一下,沉声道:“而且怕是咱们朝中已经有人有所动作了,咱们再不回去,是要出大事。”
说着她抬起玉手朝那韩光德手里的黄绸一指,问道:“这是我草拟的一些条件,老帅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韩光德自知这种事情上他肯定是没有萧后缜密的,所以对于黄绸上的条陈是没有什么可补充,便转而问道:“不知太后对于和谈的地点和人员可有计较?”
萧燕儿应他道:“地方的话就在韩林吧,也算是个折中的地点,到时候老帅挑上五千精兵跟我一起前去。”
“太后,您这病体未愈,来回到韩林奔波上百里,这西北又是苦寒之地缺医少药,我担心这要劳出问题的呀!”韩光德对于萧后决定亲自前往还是有些担忧的,毕竟现在疫病闹得厉害,一旦萧后在这个时候病倒,恐怕朝中真的是要变天了,
“要不我一个人前去即可,或者您指派个使者,个中条件原有您事先跟我们挑明便是。”
萧燕儿的眼眸微微一滞,想了想,却还是摇了摇头:“还是不可,有些条陈怕是大夏那边也要斟酌审议,到时候谈判桌上少不了些个明争暗斗,老帅毕竟是个豪爽之人,还是我亲自去才好放心。还有就是.......咳咳......”
萧燕儿说着说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而后又抬起娥首深深的吸了几口气,似是借助冰凉的北风来缓解一下胸腔中那如有根羽毛在不停撩拨般的瘙痒,
韩光德忙站起身来欲要将她有些摇摇欲坠的身躯扶住,却又被萧燕儿摆了摆手按回到了座位上,接着缓了口气吩咐道:“到时候我乔扮为时辰,老帅同我一起前去,一切到时候看我眼色形式便可。”
韩光德听得此话倒是有些不解,“怎么?太后为何不以至尊之躯示之,非要乔扮使臣?”
“第一次和谈,我这个太后就迫不及待的出去了,倒是让大夏觉得我们着急了,现在这个时候,心里越着急越要拿的稳才是。”
萧燕儿轻叹了一口气,盯着帐外有些灰蒙蒙的天空,俏脸上挂这些愁容的沉吟道:
“既然现在没能一鼓作气打垮大夏,咱们就只能从这谈判桌上找安定了,稳住东南的这只老虎,才有功夫对付西域那一群饿狼。”
第二百一十二章 祸不单行
第二百一十二章·祸不单行
蜀王依着崇正的旨意归成都主持大局之后,这边兰州的一应事宜就只有安逸和大都督孙德璋在维系了。m.www.uu234.net
虽说夏辽之间进入了一个比较默契的休战期,但是并没有正式的宣布战争的结束,所以安逸和孙德璋两个人不仅要维持军务的一应事宜,还要继续探查辽军的动向,确保在这非常时期之内兰州的安危,
再加上这疫病的爆发给城中带来的各种纷乱繁杂的事物,还有崇正吩咐下来要准备的和谈的事儿,恨不得让两个人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来。
不过好在安逸上表上次战役中有功之臣的折子崇正倒是说话算话的一概照准,算是给他省了不少心思,
安逸先是表奏姜尚做了四川都指挥副使,统筹四川绿营的一切行伍事物,然后把原火器营把总江云调到了甘肃镇边军的序列,升做了个副总兵,并且把整个火器营都划了过去,主要开始着手因战而导致近乎全军覆没的甘肃镇边军扩员的问题,毕竟安逸自己现在是真心腾不出手理甘肃镇边军的事儿了,暂时一股脑丢给了江云,
成都的左、右两卫则被安逸统一交由新升任游击将军的赵凌风一手操持,只有左右卫指挥使的人选那就是他赵凌风自己要操心的了,
最后是孟崎,孟崎也被安逸从原成都守备署衙先锋营里面拽了出来,委了他个成都守备将官的缺儿,不过暂时并不归姜尚管辖,而是来给这兰州城做个“大浆糊”,并拨了他一千人马意在这非常时期维系兰州城内的一应秩序。
为什么叫“大浆糊”呢?要说这名还是安欣给起的,不过让安逸说确实贴切,
兰州城里面因为疫病的原因,少不得和成都一样官兵都要进每家每户例行检查病患,这些兵不少都是百战余生之人,做起这些来少不得有粗蛮无礼的事儿在里面,这到了百姓的嘴里有时候就会成了这官军打着检查疫病的幌子,干些个欺男霸女的勾当,
不过这事儿和江如月通过信的安逸心里清楚,有时候这些百姓家中私藏病患的事也是确有发生,今天留一个在床上,明儿就是一家子人躺在地上,但是大兵们又都不是能说会道的秀才,好话赖话说不听的时候就只能来硬的了,
这时候孟崎这“大浆糊”就派上了用场,手里攥着静远伯爷安逸给的令牌,哪儿有这些争执纠纷,就出现在哪里,甭管你是民是兵,是绿营还是边军,可以说除了崇正、安逸、孙德璋和廖瑛这四个之外,只要你敢惹事儿,孟崎都照样拿人,
孟崎因为上次在豆腐脑摊子前仗义出手的事儿,在这兰州城百姓心中的好感度还真是颇高的,所以安逸这一手安排,倒是让这虽是疫病密布的兰州城却并没有陷入混乱之中,依然维持着应有的秩序。
安逸这儿给自己码牌似的摆了一堆的左膀右臂之后,就接到了大都督孙德璋打过来的太极推手,
倒也不能怪孙德璋讨巧,实在是忙的焦头烂额而且还都是自己不擅长的,索性他便和安逸私下商量,军事方面的事儿他大都督一应负责,城中有关疫病和对辽和谈的事情,就只能委托他安逸来接手了。
安逸倒也是欣然接受,这老都督入身行伍大半辈子,这些繁杂军务对于他来说是琐事,对于孙德璋来说不过信手拈来,而且和谈的事儿他本身也是要尽快去解决的,赶紧敲定谈完才能回成都去,见他心中牵挂的人,
况且,这还能顺带着帮安逸把最头疼的柳彪给安排了。
上次战役之后,对于柳彪的封赏安逸可以说是苦思冥想,这原本兰州将军的称号虽说是个人尽皆知的虚衔儿,但是在崇正和惠妃眼里那是说小可小,说大可大的,
安逸也不是傻子,这边皇上给了个虚衔,自己非得借着军功去给他讨个实际的缺儿,若是给个将官把总的,倒是让惠妃觉得自己给他弟弟降了级似的出力不讨好;若是真要个游击、参将的,不仅自己底下人不好交代,让崇正看着自己攀附后宫的行径也太明显了点儿,
因此,安逸想着倒不如虚上加虚,表了柳彪一个“兰州威武大将军”,
这下估摸着也是中了崇正的下怀,大笔一挥便应了这听起来赫赫威名,实际上光杆儿将军一个的大头衔。
孙德璋表示主梳理军务之后,安逸便麻溜的把这位“兰州威武大将军”塞给了他,也是考虑到自己手头的事儿都是慢工出细活的,这小少爷是真心帮不上忙,
哪知道这小少爷轴的很,死活不愿意,就是要跟着安逸,
弄得安逸也很是无奈,便故作唬吓得说他道,你跟我可以,但是我这现在主要心思不在军务上,这一是打不了胜仗二来只能安排你到孟崎哪里做个小旗官,
安逸心道这小少爷估计听完第一条就要不乐意了,哪知道这柳彪二话不说转天儿就去孟崎那报道了,
这没办法了,都答应人家了还能反悔不成?只能交代孟崎多留意下他便是了。
卯时三刻
崇正把青城行宫的两个偏房分了出来,给了安逸和孙德璋用作办公之所,也能为了有事随时听宣,只不过这俩人基本上都是屁股不沾凳子的,没有旨意基本上在偏房里是见不到,
这不,到了这个点儿,安逸才算是刚刚踏进府门,
柳思意最近也是天天不曾一刻早睡,一桌子的吃食小菜即便是刻意吩咐小厨房晚些出炉,但是等到安逸回来的时候也都已经是热了再热。
每当安逸迈步走进厅房里的时候,柳思意已经是熬的手托脸颊,困得金鸡三叩首差点儿连额头磕在桌上,
“你这丫头,我不是说了让你先睡了嘛,我天天回来都准不了时的,何苦熬着等我。”
安逸忙上前一把扶住柳思意的臻首,心疼的将她揽在怀里,用手轻轻的搓揉着她的太阳穴。
柳思意哪里肯让自己夫君深更半夜的回来再吃冷饭,也总是执意要等到安逸回来才肯罢休,自己困得已经是耷拉下来的小脑袋紧闭着眼顺势往安逸的怀里一靠,迷迷糊糊的应着他:“姐姐这不是担心你嘛,我的好弟弟。”
安逸见这丫头困成这样儿小嘴里还是不忘打趣,也是哭笑不得,俯下身来胳膊抄过她的两条**,将柳思意横抱而起,就欲要把她带回内宅去休息,
柳思意被他这一抱却是把困意晃丢了三分,她哪里肯让安逸就这么把自己丢回内宅?虽然藕臂自然的环在安逸的颈上,但俏脸却是一副不情愿的表情,
“我不困了,你别把我放回去,我好不容易等你到现在了。”
“都快要天亮了,你是精神劲儿多吗?非要陪我在这熬着。”安逸却不管怀里美人的怨言,自顾自的往内宅走着,
“我天天都见不到你,只能在等你回来吃饭时候看到你,你忙你的公务我不能多说什么,但你总不能把我看你的全力都剥夺掉吧,安伯爷!”
柳思意那小巧的娇唇就跟连珠炮似的,安逸从来没见她说话那么快过,说到最后的时候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愠味。
安逸停住脚步,他也知道自己最近忙的脚不沾地儿几乎话都没跟这丫头说几句,她倒也是没有半分怨言,
不过现在疫病流行,安逸是担心她休息不好反倒是让病源有了可乘之机,便轻叹了一口气开口劝她道:“我是担心你.......”
“就这一次!”
哪知道自己话还没出口,柳思意就抬起一根玉葱般的手指,在安逸面前晃了晃,变戏法似的换出一副近乎央求的表情看着他。
安逸低头看向怀里的小美人,心道这丫头怎么变戏法似的,刚才还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现在又变了脸了,
“如果我不同意呢。”
柳思意听完他的话美眸弯弯的一笑,然后一把趴到安逸的肩上,凑到他的耳垂边低声道:“怎么?老爷又要跟妾身试试身手了么?”
安逸见她这是软硬兼施,一会央告一会威胁的,看样子是铁了心要留下来了,没法子,只能遂了她愿了,便用单臂抱过柳思意,然后也朝着他比划了个一根手指,
柳思意这冰雪聪明的人儿哪还不明白?小娃娃得了开心果一般轻点着臻首应承道:“好好好,知道啦,下不为例。”
安逸这才又转回头来把柳思意抱回了正厅里坐下,
要说这大理石小桌子上可是给安逸满满摆了六个菜,还腾腾的冒着热气,柳思意这屁股刚落在圆凳子上,便伸手把放的较远的一个瓷碟端到了安逸的面前,
“喏,炒肝,你最爱吃的。”
安逸这中午就没来得及吃上两口,到现在这光景儿真是饿坏了,拈着筷子夹起来几片就着白饭就往嘴里扒拉,这幅不知道饿了多少天似的模样引得柳思意扑哧一笑,伸出柔夷轻抚着他的背,还一边关切着:“慢些,慢些,还多着呢,又没人跟你抢。”
安逸这本来还没事儿,被柳思意这话说的倒是呛着了几分,闭着眼似乎使了很大力气才把嘴里的饭菜顺着喉咙咽了下去,
“我也是饿急了,中午就没吃上饭。”
“你怎么中午又没吃啊?我看要不明天我让小厨房中午准备点儿,给你送过去吧。”柳思意一听就知道安逸中午不知道在哪儿就又跟那些个不懂得心疼人儿的粗汉子对付过去了,便担心的要给他送点现成的热食物。
安逸则是抬起拈着筷子的手朝她摆了摆,“你啊,就带着安欣姥姥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哪儿都别去,外面疫病闹得这么厉害,府里让太医做了些防范倒还好些。”
柳思意见安逸这一口下去,那小碗儿里的白米就少了一半儿,便有心的接过他手里的瓷碗,又满满当当的给他盛上了一碗,然后开口问他道:“现在那些个太医对这怪病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安逸一边往嘴里填了两口菜一遍摇了摇头:“能有什么办法?太医院的自己都倒下一个了。”
然后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不过我上次听那赵院使说,是找到了个法子的。”
第二百一十三章 隐性病患
第二百一十三章·隐性病患
柳思意忙问道:“什么法子?是有办法治愈这怪病了吗?可给成都那边抄了一份过去?”
“哪有那么容易的,若是真的能抑制住这怪病,自不必说我第一份就要给王爷发过去。m.www.uu234.net但是根据太医院院使的说法,这方子是极不稳定的,有时候一直吃着能后缓个七八日的发病时间,有的时候一帖药下去,倒让病患更生不如死了。”
安逸拈着竹箸夹着两片切的薄薄的肝片放到嘴里,大肆的咀嚼着,任由那美味的酱汁滑过喉咙,还不忘嘴上开口叮嘱柳思意道:“现在咱们这一方小院子你可是个内院做主的了,千千万万记着不要记着不要让人随意的进出咱们这院子。
那淮小王爷在北房帮我拟些个和谈的事儿倒是抽不出身,主要是你和欣儿,就在这府里待着,千万不要出去,有什么事儿就让下人去行宫找我。我现在已经是够心焦的了,若是你们两个再出问题,那我真的是要慌了神了。”
柳思意自是明白,笑着臻首轻点道:“老爷且宽心,有事我就去找孟崎好了,他现在可是权势大得很呢。上次听铭尹说,兰州过来的人马里有个不知道是江浙哪府的守备将官,被孟崎直接就给拿了,威风的紧。”
安逸点点头,“孟崎做起事来雷厉风行的,倒真是给我省下不少心思,不过这也是江如月给我出个这个什么‘三旗法’,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接手。”
安逸提起江如月倒是让柳思意想起来一件事,她轻轻的靠在安逸的肩头,额着脸儿问他道:“哥儿,你打算回去了跟江如月怎么说安欣这事儿?”
她这话一说倒是让安逸那夹着一块焖的烂熟白菜的筷子停滞在了空中,半晌缓缓地放下,这些事情想来倒真的让他有些哭笑不得,虽然说江如月之前对安逸说了如果安欣对他没有意思便放下了,但是他每次见到安欣可有半点儿放下的样子?
“你若是不说我还真的没想过,我知道这江如月嘴上不说,自己心里对欣儿那是一颗心栽倒里面,但是他自己跟个闷葫芦一样我能有啥办法?你当时可是在旁边的,你看那高慈懿,那下手叫一个快。”
柳思意被他引得掩唇轻笑,打趣道:“说来啊,这事儿我觉得得怪你。”
“怪我?这种事儿各凭本事的怪我作甚。”
“你自己可是一身的计较和本事,到头来也没给别人提点一二,当然要怪你这做兄弟的了。”
安逸却是哭笑不得的应道:“我们俩的情况不一样嘛,他自己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闷葫芦,结果遇到的还是高慈懿这牙尖嘴利的高手,上哪说理?我又没有对手咯。”
柳思意听完他的话,把依靠在安逸肩膀上的臻首往他怀里倒了倒,然后顺势双臂环在他的脖颈上,樱桃般的娇唇带着湿润的温存深深的印在了安逸因为吞咽而不断抖动的喉结处,那独有的蚀骨媚声悠然而出,
“老爷可是要妾身给你寻个竞争对手吗?”
安逸就感觉得喉咙处从内到外都是泛着暖流,食道里的饭食甚至都不用流到胃里就已经溶化而开,他低下头,满是挑衅意味的迎上柳思意那两颗眼波流转的眸子,
“你敢!”
“伯爷!”
孟崎用手在厅门外的门框上轻轻的敲了敲,打断了安逸和柳思意这两眼四目之间的秋波暗送,
柳思意用头发丝儿想就知道孟崎这个时候来找安逸必然是公事了。
很快
他就收到了柳思意那要吃人一般的目光,甚至从她美眸深处看到了一丝冷冷的......“杀意”,
“我.......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要不我等会过来吧。”
孟崎自是见过的,知道安逸的这位小娘子也就是在安逸的面前才温顺的像只猫儿一样,那要是发起飙来,甭说是他了,就算是将那北房里的高慈懿一起拉出来,俩人加一块儿都不是柳思意的一合之敌。
“得得得,来都来了,什么事儿说吧。”
见到安逸点头,孟崎才小心翼翼的瞥了瞥柳思意那已是端坐一旁、仍带着些许冷艳的面孔,然后躬身拱手道:“伯爷,太医院赵院使那边说是有急事儿找您过去,与疫病有关。”
太医院的赵院使这天还没亮就急忙忙的找自己,怕不是有了什么新进展吧?
安逸这样想着,便将手里的碗筷轻轻的放在小圆桌上,朝着孟崎一点头,“走!备马!现在就去。”
“你不吃了?吃这点儿怎么够啊。”
“公事要紧,回头自去太医院吃点儿就行。”
柳思意也是没法子,只能听话的轻“嗯”了一声,取过一旁的貂绒大氅很是关切地给安逸披在身上,然后细心的将两根细软的绒绳系在安逸的脖颈前,
“外面冷,一切小心。”
安逸点了点头,轻轻的将柳思意往怀里揽了揽,“回去睡觉,听着没。”
“知道啦,婆婆妈妈的。”
安逸宠溺的冲着柳思意的小鼻头捏了捏,然后转身走出了厅外,
孟崎自然是要转身跟在安逸的身后,往太医院的方向去,但是刚一迈出厅门,就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人拉住了,
他回头一看,便是刚才在安逸面前还是一副乖模样的柳思意,现在已经是冷颜峻面一脸不悦的看着他,
孟崎吓得是倒抽一口凉气,忙开口解释:“姑奶奶你可听我解释,真的是太医院找伯爷有急事儿......”
说着说着话,孟崎就被柳思意那越来越低沉的眼眸给打断了,没来由的让他打了个冷颤,周身这寒意尤甚于外面西北凌冽的严冬,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下次一定有眼色,让伯爷把饭吃完。”
柳思意听完这话才满意的点点头,朝这孟崎把黛眉一挑,“喏,你自己说的哈,伯爷要是问起来可跟我没关系。”
孟崎自知是惹也惹不起,打也打不过,只能躬身朝着柳思意客气的应了应,转身跟着安逸的脚步而去。
正厅里就只剩下柳思意自己,转身看过这一桌子没吃几口的饭菜,朝着门外吩咐道:“宁儿,让丫鬟把这儿都收了吧。”
“是,夫人。”
这宁儿的名字倒还真不是柳思意给起的,因为本身这丫鬟就叫萧宁,不过每次柳思意叫起来,总还是让她想起远在西域的那个宁儿,
说来宁儿也是好久没有联系了,要不......自己给她去封信吧!
想着,就把安逸刚刚叮嘱她早些去睡觉的话抛在了脑后,拈起衣裙就要府中安逸的书房里去,结果她急匆匆的刚迈出厅门,就跟一人撞了个满怀,
“哎呦!宁儿,你慌什么嘛,看着路啊!”
那来人倒是没事儿,柳思意却被“宁儿”撞得的个满怀,险些身子一歪跌倒当场。
当她站稳了脚跟儿,颇带着些嗔意抬首望向来人的时候才看清楚,这哪里是宁儿啊?
“娟儿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那周娟儿二话不说,“扑通”一下跪倒在了柳思意的面前,声泪俱下的哀求道:“夫人快救命吧,我爹就要被他们拖走了,夫人救命!”
上次事儿之后柳思意就认得这娟儿了,赶忙将她扶起来,切声问道:“你别急你别急,出了什么事儿你跟我进屋慢慢说。”
周娟儿急的哪里还在跟这柳思意进屋落座倒杯茶、作个揖打个机锋慢慢说?
“没时间了,他们现在就要把我爹拖到城外去,我爹分明是好好的,偏是要说他得了疫病,我叔父气恼不过带着几个朋友兄弟把门堵上,哪知道那些兵连我们家的院门都被他们砸烂了,我实在是没法子了,来找伯爷救命啊!”
柳思意听完也是懊恼的一锤手,“哎呀!你何不早来一步?伯爷和孟崎刚刚前脚才走出府门去。”
“是宁儿领我从小门儿进来的,并没有碰到他们。夫人是说,他们现在不在府中?那伯爷现在在军营吗?夫人跟我说,我自去求见。”
看着周娟儿这一脸的着急,眼看着就要起身出府去找安逸了,柳思意赶忙一手把她拉住了,
“你现在去找他们也不一定见得到,倒不如你带我跟你去走一趟吧,若真是那些大头兵惹事,我替你收拾他们。”
周娟儿听完又是俯身一头跪倒在地上,边哭着边谢道:“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好好,我领了,你前面带路,带我过去吧。”
柳思意又赶忙将那周娟儿扶起,朝着带着丫鬟过来的宁儿吩咐了几句,便牵过两匹马跟着周娟儿出了府门,
“娟儿,你可识得是哪边的兵?为何会查到你们家?你爹爹可是真得了疫病?”
柳思意有些不明白,这孟崎和周娟儿的关系就算是瞎子都看得出来,现在孟崎在兰州城里又是“上马管军,下马管民”的,若是那周娟儿的爹真是好端端的,这些兵是吃饱了撑得罪他们父女俩?
周娟儿见柳思意信她不过,一手按在胸前三指冲天赌咒起誓道:
“夫人,我爹爹一直都是身体力壮的,这几日不过是偶感风寒有些咳嗽,若真是疫病哪拖得了这么多时日?若我有半分假话,叫我天打雷劈!”
柳思意想来也是,听得那疫病是拖不过隔日,就算是身强体健之人也不过两三日的事情,想来必然是搞错了,便又忙将她的起誓的手拉了下来,宽慰她道:
“我知了我知了,你别急,先带我去你家里。”
第二百一十四章 染病
第二百一十四章·染病
崇正的这一章圣旨几乎是把王京太医院里最高明的大夫全都叫来了,在行宫东侧的一处高大的府宅中弄了个小太医院,集中起来全力应对疫病的事宜,并责成静远伯安逸一并负责,具体进展实时向他汇报。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
孟崎跟着安逸来到这小太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晨曦时分了,一夜都没合眼的安逸两个眼眶都是红红的,
“问伯爷安。”
“赵院使,急着找我前来,可是有了新的进展?”
安逸一迈进这府院,就看到赵老院使已经是带着几个太医院的大夫等在院里了,
这赵老院使可是京里有名的老郎中了,不少贵胄官眷甚至是皇亲想要请他来瞧上一瞧那都是得提前跟他打招呼的。
你说他不过一个院使五品的官儿,凭什么让那深宅大院甚至王府里的老爷们拿着名帖派人去约请?
就是因为他人虽是年已花甲,但那一双结实有力的苍迈老手之下不知道治好了多少疑难杂症,也不知道从阎王爷的堂下抢回来了多少人,你觉得自己堂堂皇亲国戚就想要对他召之即来?且等着吧,皇后娘娘那边还要先找赵老院使请平安脉呢。
老院使到真还是个一丝不苟甚至是有点认死理儿的老头儿,他崇正二十六年就做了太医院院使了,整整十五年没有出过差错,只是带过的每一个徒弟虽然对他都是恭敬有加,但是背后无不说他严苛的。
“伯爷请跟我来。”
说着,这赵老院使就朝着院西的一座小屋子一指,走在前面带着安逸和孟崎前往而去。
那院西的小屋子不大,门前站着两个执枪的兵士,这两个兵士除了身上的甲胄之外,脸上还为了一块特制的白色的遮面纱布,防止疫病病从口入,
小屋子挂着锁,好像是里面关着什么人。
安逸透过小屋的窗子朝里面看了看,黑乎乎的并没有什么动静,便疑惑的问道:“赵院使,这里面关的是何人?”
赵院使并没有马上答话,而是从身后那几个自己的学生手里接过三张遮面纱布递给安逸,
“伯爷,这纱布是我用草本乳膏处理过的,遮在口鼻处可挡这尘气之中的疫病,请伯爷和孟将军带上,老夫这就带二位进去一看究竟。”
安逸接过遮面纱布,把其中一块递给孟崎,然后另外一块围在了自己的面上,
顿时,一股子刺鼻的草药味就像是长了腿儿一样只窜他的鼻腔,一直顶到天灵盖里面都还有一丝凉飕飕的感觉,安逸被这味道冲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院使,这味道也太......咳咳!”
赵院使倒是慢条斯理的朝着安逸一拱手,“伯爷放心,这遮面的味道虽然不好闻,但是良药苦口啊,总比那疫病缠身七窍流血要舒服的多。”
安逸心道这老郎中还真是个耿直的性子,这话说得都不知道接什么好,
“老院使您还真会安慰人,好了,这戴也戴上了,现在该告诉我们里面是什么了吧?”
赵院使点了点头,然后两步走上前去,掏出怀中的要是将门上挂着的锁打开,引得安逸和孟崎入内,
“伯爷且看,这便是一名疫病的隐性病患。”
这屋子着实低矮逼仄,安逸这身材本不算高大的,都快要顶破那茅草顶了,屋里四面都是脏兮兮的墙,只有一张窄窄的床榻,上面一个青年模样的男子蓬头垢面的蜷缩在墙角,怯生生的看着安逸他们,好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
“赵院使,这是个......病患?”
身后的赵院使应道:“伯爷,这个人是我们在和记茶楼发现的,是茶楼掌柜的二儿子。之前姜将军的人马带着我们的太医每次从他们家宅中例行检查的时候,他们一家四口都是健康无恙的,这倒让他们家门口成了西街为数不多了一杆黄旗。
也是造成了我们的疏忽,隔了两日我们再去查看的时候,发现他们全家在一夜之间全都暴病而亡,尽皆是口吐黑血的典型疫病症状,唯独他没有事。后来亏得孟将军帮我们多方查问才知道,这后生因为担心自己已经染病的发小,趁着家中不备,偷偷的从城下狗洞溜了出去,到隔离区擅自去找自己的发小,结果回来之后就把疫病带给了全家,方才酿成惨剧。”
安逸听的倒是满腹疑惑,“怎么?那他自己不是应该先染病而亡吗?为何他现在却独独没事?”
虽然这青年男子表现出了那种或许几岁的孩子才会有的怯生模样,但是整个人看起来还是有些精神头儿的,就冲他刚才抱着自己的双腿往墙角迅速躲去的动作,就不像是个得了疫病的人能做出来的。
赵院使在一旁拱手解释道:“伯爷有所不知,我们也是近来才发现的。这种病患十分的特殊,染病之后并不会像一般人那样先是类风寒症状的体热不退、面色红赤,然后过不了多久便是七窍皆出黑血,全身溃烂而死。而是并无什么明显的发病症状,唯独眼白布血丝、惧风惧光甚至惧人,但是一样会像其他病患那般极易传染他人。”
安逸的眉头皱了皱,又追问道:“那他自身不会因病而亡吗?”
赵院使摇了摇头,答道:“这个在下还未曾得知,目前已经过了四天了,暂且无恙。今天让伯爷和孟将军前来,就是希望能够让官军在日常检查的将此类病患一起带到这太医院隔离起来,照老夫的估计人数并不多,但是个中险恶怕是伯爷也应该明晰,绝不亚于一般的病患。”
这倒真是个棘手的事儿了,就光现在看来查找隐匿病患都已经把和百姓的关系搞得相当尖锐了,全赖孟崎这个“大浆糊”从中维系,要是再把这些模棱两可的病患夹杂到里面去,搞不好真要闹出民变来。
安逸自是知道轻重,想到这儿他一转头对孟崎吩咐道:“你去营里把林牧之叫来,今天晚些时候,你带着柳彪你们仨去行宫找我,我有事对你们说。”
“是,伯爷。”
...................
城中
柳思意跟着周娟儿两匹快马赶到周家院前的时候,就看到竹篱笆墙已经是塌倒了一片,两扇木质的斑驳院门也是不知道被什么撞开了一样碎裂成三块倒在地上,就连那家宅的土墙都被砸了个大窟窿,想来刚才这里肯定是发生了不小的争执,
“爹爹!”
周娟儿急的都要哭出来的,看到院里没人,便也不顾看着都要塌下来的泥瓦顶,冲进屋子去寻她的父亲,
屋里面横七竖八的躺着三五个人,有两个看起来哼哼唧唧的似乎受了重伤,依靠在墙角的那个歪着脑袋也没个气息不知道死活,门边儿的这个看到周娟儿进来倒是挣扎着撑起身体,朝着周娟儿伸手虚弱的喊道:“娟......娟儿,娟儿,你可回来了。”
周娟儿闻声望去,一下子眼中的泪水就夺眶而出,失声呼喊着:“叔父!叔父你怎么了,呜呜呜~”
站在一旁的柳思意看在眼里都没来由的鼻头一阵酸楚,便也俯下身躯关切的问道:“这位老叔莫急,这儿发生了什么?娟儿的爹已经被他们带走了吗?”
“这位是......?”
“这位是静远伯府的夫人,是来帮咱们的,叔父,你可知我爹他们一行被带到哪儿去了?”
周娟儿一边是说着,一边用手托着她叔父的后背,想要把她叔父给从地上扶起来,但是这手还刚没使劲儿,就引得她叔父像是被触及到什么痛处一样,脸上顿时一阵剧痛难忍的表情,嘴里竟不断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几点殷红顺着他的口中喷出,滴落在周娟儿的衣裙上,惹得周娟儿更是心疼,小脸上的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别......别扶,我......我胸口闷着疼,怕是里面伤了,你先别管我........快,快去救你爹......他们要把你爹带到城南隔离营区......现在怕是快要出城了......别......别管我,快去。”
柳思意是个外家功行家,一打眼便看出了娟儿叔父怕是受了内伤,便两根与葱般的手指朝着她叔父身上的几处凌厉的点去,
“夫人这是.........”
“我帮你叔父把一些穴道封闭住了,暂时不会那么疼,但是看他的样子内里应该是受伤了,必然是要及时找郎中来的。”
柳思意转身又看了看屋里显然受伤不轻的另外三人,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递给周娟儿说道:“这样,咱们分两路,你拿着我这玉佩去军营里面找他们将军,姜尚、江云、赵凌风哪个都行,把这玉佩给他看,央他医官来救命,我自去救你爹爹。”
周娟儿听完这话是一个头磕在地上,声泪俱下的谢她道:“夫人菩萨心肠,小民一家就是来世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夫人的恩情,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柳思意又赶忙将她扶起,周娟儿不放心的朝着她叔父叮嘱了几句后,两个女子便一前一后奔出周家宅院分头而去..........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不太讲理的伯爵夫人
第二百一十五章·不太讲理的伯爵夫人
往城南的这条偏僻小道上,一行七八个军士腰间挎着佩刀、后面两个则是一身的布袍,几个人脸上皆都是蒙着遮面纱布,共押送着一辆囚车,这囚车里面坐着的正是周娟儿的老爹,
按照安逸的吩咐,但凡解送病患必须使用囚车,而且不得绕走小道甚防人多传染,严禁在没有太医郎中在场的情况下跟病患有任何的接触,所以这每个随队的军士都是跟着两个太医院的大夫。www.uu234.net
西北这凛冽的小寒风本来就刺骨,这囚车四处露空,吹得本来就有些头疼发热周老摊主那是一个劲儿的打哆嗦,一般打着寒颤还一边的把头伸到外面向周围的军士央告着,
“军爷......军爷,我真的是没病啊,发热已经是多日以前的事了,若是疫病我还有命在吗?你们......你们也不能胡乱就抓人呐!”
为首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老兵不耐烦的转脸吩咐道:“老六,让他给我安静点儿!”
紧跟着的一个瘦脸猴腮的瘦高个兵士闻声后转身走到囚车的旁边,“锵”的一声抽出腰间的佩刀,用刀神狠劲儿的朝着木制栅栏拍了两下,
“咣咣!”
“别吵了别吵了!再他妈的鬼叫老子连你脑袋割下来!”
“军爷!军爷!小老儿真的没有病啊!”
“啐!”
老刘一脸不耐烦的朝着周老摊主啐了一口吐沫,不耐烦道:“有没有病你说了算呐?我们后面这两位可是那太医院的郎中,说你是那个什么什么......哦对了,隐性病患,我说你胆子不小啊,得个病还故意得成隐性!”
前面那个络腮胡子的老兵听得老六这话,原本一脸严肃看着前方的表情差点哧的一声笑出来,没好气的转身骂道:“你哪儿那么多怪话?让他不要一路嘶喊就得了!”
“是了是了燕哥!”
老六应着声,又转面狠狠地瞪了周老摊主一眼,而后才颠儿颠儿的小跑着跟上了前面去。
“诸位军爷可是要去哪儿啊?”
车队尚没有往前走几步,原本空荡荡的小路中央忽然似掠影一般闪现出一道倩影,一身碎花绛红色长裙,腰间挎着一柄就恰如她身躯一样娇小的弯刀,本着个俏脸,嘴角虽然微微上扬,但是隔着老远都能看出是噙着一丝冷意。
为首的燕哥虽是隔着十步开外,仍是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他迅速的抽出腰间的佩刀,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姿势,并厉声向后喝道:
“来者不善!准备战斗!”
“旗总,不用这么紧张吧,不就是个姑娘嘛。”
他身后的几个军士虽然也听凭号令一样做出一副临敌的姿势,但是却并没有那把女子放在心上,时不时一个两个还出言打趣着,
“喂!姑娘!你是不是迷路了?要不要哥哥送你回家?或者你跟咱们爷儿几个去军营?哪儿暖和!哈哈哈!”
他们这几个你一言我一句打趣的开心,对面那女子脸上笑意却也是越来越灿烂,看在他们眼里那一颦一笑中悠然而出的媚意,就像是地藏菩萨的招魂幡儿,连他们三魂七魄都心甘情愿被勾了去,可不是嘛!何曾见过如此美艳的女子?
但是老六却是一丝一毫都笑不出来,听着他们这些弟兄露骨的调笑,他腿都吓得哆哆嗦嗦要站不住了,不过向来仗义的他仍旧还是强撑着内心的恐惧,走上前去
“啪!啪!”
每人两个狠狠地大嘴巴子抽在那几个军士的脸上,本就冻得有些发青的粗糙脸蛋瞬间就被这两巴掌抽红了,
“你!老六!你干什么!”
老六也不答话,翻身就往地上一跪,朝着远处的柳思意朗声道;“我等皆是行伍粗鄙之人,不识小夫人尊颜,绝无冒犯之意!求小夫人恕罪!小夫人恕罪!”
这话入得柳思意的耳朵,倒是让她妩媚的黛眉微微挑了挑,但是入得身后这些军士的脑海中却仍是没能激起涟漪,饶是为首的燕哥也是疑惑的转头问道:“老六,这......这是哪家的小夫人?”
说来老六也是之前被金铭尹挑去给府中办事的时候才见过一次柳思意,所以是认得的,看着周围这一群还傻站着的汉子,忙低声解释道:“这位是静远伯爷府的柳二奶奶,还不快跪下?”
周围这几个军士一听也像是喝多了酒刚刚清醒一样,一个个“扑通扑通”倒头便拜,央求告饶道:“小夫人恕罪!我等无知冒犯,小夫人恕罪啊!”
为首的燕哥见这清醒也是单膝一跪,拱手施礼道:“在下成都左卫麾下旗官燕五,治下无妨冒犯小夫人,请小夫人责罚!”
柳思意倒是莞尔一笑,紧握着灵虚刃的玉手稍稍的松了松,施施然的往前走了两步,开口道:“难得,还有个明眼的人,既然如此那就快放人吧!”
放人?合着这伯爵府的柳二奶奶是来劫囚车的?
燕五倒是直言不讳道:“小夫人不知,这囚车里的是疫病病患,我们奉命是要送到太医院去的,小夫人怎可让我等放人。”
柳思意见这燕五还不卑不亢了起来,脸上登时就有些不悦的反问道:“那我且问你们!这老者除了接连几日的发热咳嗽被你们折腾的更厉害了之外,可有疫病的病症?可有口出黑血?”
这燕五粗人一个哪里说得清楚,支支吾吾道:“这......这是太医院说的隐性病患,没有病症的。不对!也不是没有病症,他......”
他说着说着实在是解释不了,便求助似的望向身后的两个太医院的大夫,
但是他这眼神看在柳思意这儿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再给那大夫使眼色,便还没等那大夫起身拱手搭话,不耐烦的一把挥手打断道:“好了!我现在不管你们什么隐性病患不隐性病患,你们随意捏造名目胡乱抓人!还把人家亲人打伤,这老者多大的岁数了还被你们押在囚车里吹冷风?就算是没有病也要被你们折腾出病来!天子脚下这是没有王法了吗?孟崎如果管不了你们我就去找赵将军,赵将军也不管我就去找你们江副总兵,要是他也不管,我就回府去找伯爷!你们自己看着办!”
要说那燕五也是个耿直的人,一就是一二就是二,那有病就是有病,甭管谁亲戚谁的关系那都是要被隔离的,所以便朝着柳思意一拱手就要开口反驳,但却被身旁的老六一把拉住了,
老六苦着脸朝着拼命的摇着头,他自是知道这燕五是个执拗性子,若是不这遮拦着哪都能跟这柳二奶奶吵起来,急忙低声劝慰道:“好了好了燕哥,放人吧,这柳二奶奶咱们惹不起的。”
“那怎么行?这病人就不管了?那不是对别人不负责吗?”
“我说你怎么好赖话听不出来啊,她刚才后面说的哪一大串将军总兵的你哪个惹得起?他要放就放,到头来又不是我们吃罪,何必得罪伯爵府,快快放人!放人!”
说着他也不等燕旗官答应,便“嚯”的站起身朝后面手一挥,“快快快,放人!”
那几个跪在地上的军士见到是伯爵府小夫人哪个还不手脚麻利?要不是燕旗官没吭声他们早就开锁放人了,
几个人三下五除二的就把周老摊主给解了下来,柳思意两步赶上前去,一把将他扶了住,
“老掌柜别担心,我是受你女儿之托前来救你的,”
“谢谢夫人,夫人菩萨心肠,谢谢夫人。”
老摊主说着就要俯身叩头,却被柳思意一手拦了下来,“老掌柜不必如此,快快跟我回去吧,娟儿说不定已经带着御医等在家中了呢。”
“好,好,听夫人的。”
说着,柳思意转过身准备跟那“有眼色”的何六道声谢的时候。却发现刚才还在周围的几个军士早就跑的没了踪影,只剩下一辆孤零零的囚车立在街中,
“跑的也太快了吧!......什么味......阿嚏!”
远处
燕五被老六拉拽着躲在街旁的屋后,偷瞄着看着渐渐远去的柳小夫人,脑子里面稍一计较,便“嚯”的站起身来,
他这猛地一动作倒是把身旁的聚精会神朝远处看着的老六吓了一跳,
“怎么了燕哥?你这是?”
“不行!我不能让她就这么把人带走,按照太医的说法,这搞不好要传染多少人呢!”
老六看着他还依旧执拗着,忙一把拽住他的衣甲苦劝道:“你怎么想不明白呢?咱们惹不起那群人的,就任凭他们去得了,哪怕是那伯爷府遭了疫病,跟咱们有何干系?”
燕五冷着脸,一把甩开了老六的手,“不行!我做不出来,我现在就去找孟将军!”
说着便转身奔着城中而去,
“哎哎哎,你等等我!”
.................
青城行宫
冬天这白昼的时间甚是短暂,安逸从太医院出来之后便待在这偏殿中伏案而坐,斟酌着高慈懿给他的关于和谈的一些条陈,直到身旁的侍女过来掌灯的时候,他才恍如隔世一般抬起头望了望,原本还以为是湛蓝的天空,已然是日暮西沉了。
“哎呦,真是又累又饿。”
安逸伸着个懒腰自语了一句,便要站起身来招呼着金铭尹一起出去弄些个吃食。
虽说行宫里有崇正的小御膳房,但是安逸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吃不惯这别人眼里的珍馐海味,不过转念想来现在全城戒严,现在也没有商铺还敢出来卖吃食了吧?
想到这儿,安逸又是一阵郁闷的坐回到案前,打算吩咐侍女去行宫里的小御膳房看看今日的菜谱,没成想还没开口,金铭尹倒是先走进了殿来,
“逸哥。孟崎、林牧之和柳彪他们来了。”
安逸轻叹了一口气,身体往那梨木椅子上一仰,用手轻轻的揉捏着睛明穴的位置,方才想起来今天早些时候吩咐孟崎带他们俩过来来着,便朝着金铭尹点了点头,
“让他们进坐吧。”
金铭尹领命而出,不一会儿带着他们三个又鱼贯而入,朝着安逸拱手一见礼,便依次坐在了安逸的桌案前的下首位置。
安逸见人都到了,便放下手里的书卷,朝他们开口道:“咱们都是公务缠身,我长话短说。早些时候我去跟皇上禀报过,皇上也点头同意了,在这兰州城里面新组建一支骁龙卫,主要负责城中病患的处理以及秩序维系,主要是疫病病患的检查,不再交由军队负责而是你们来全权接手。”
然后安逸又用手一指林牧之向孟崎和柳彪介绍道:“林牧之,原成都守备署衙近卫营把总,被我从姜尚哪儿才要过来的,我的意思这支骁龙卫就由你们三个接管。我已经跟大都督说过了,到时候从甘肃镇边军和四川绿营各调一千人给你们,加上孟崎现在手底下的一共是三千人,我想应该足够你们用的了。”
接着安逸又把目光看向林牧之和孟崎,
“孟崎来兼任卫指挥使,牧之兼任卫指挥副使,柳彪,继续做你的兰州威武大将军。你们三个分工明确,无论是军队还是百姓,关于疫病的初查由林牧之来负责,但有发现隐藏病患的,所有有干系的人全部连坐,病患送去隔离营,其余人等皆若是军士杖责二十降一级,若是百姓就直接下狱,
但是如果你发现太医院所说的那种隐性病患,不要做任何处置,几号地点人数报给孟崎,让孟崎去处理,方式方法和一般病患一样,该杖责该下狱你自己看着办!可我就一条,你们俩任何时候都不要和百姓或者军中之人起任何冲突,听到没?”
这下倒是把孟崎和林牧之搞糊涂了,又是让我们该杖责该下狱你自己看着办,又是让我们不要起冲突,这怎么可能嘛?谁会老实乖乖的脱了裤子让你打?
“伯爷,您这......您这是要我和孟崎给别人陪着笑脸哄别人进牢子里去不成?”
第二百一十六章 和谈开启
第二百一十六章·和谈开启
安逸朝着性子急躁的林牧之压了压手,笑着嗔他道:“你看你,我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
他稍微顿了顿,然后朝着另外一侧的柳彪一指,“你们两个但凡发现需要运用这些惩戒手段的,统一报给柳彪,让柳彪去执行。m.www.uu234.netm.www.uu234.net你们自己就算是被人指着鼻子骂道脸上,也不准给我还手,要出气找柳彪给你们出,明白了吗?”
“遵命!伯爷!”
孟崎和林牧之加起来都没有柳彪一个人反应快,安逸看见他几乎是“噌”的一下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得了什么美差。
“你得得得!我最担心的就是你!我可丑话说在前头,你跟他们两个人一样,没有孟崎或者林牧之的手报,无论百姓还是一般军士,一根毛都不能给我乱动。要是让我知道你未经允许就擅自实用刑法,就是皇上来说清,我也不会让你来我军中一步!”
柳彪忙一脸赔笑着朝着安逸一拱手,好像生怕他又反悔收回成命一样,重重的点着头连声应道:“伯爷放一百个心在我这儿,我柳彪办事儿什么时候办砸过?”
安逸没好气的撇过脸并不再理会他,而又看向孟崎和林牧之,
“你们俩呢?还有什么问题没?”
两个人闻言四目相对的看了看,倒是孟崎有些不解的开口道:“伯爷,我们明白倒是明白,但就是不懂您的意思,我们这儿三个人,您直接给我们分个东南西北城各人负责一块儿不就好了?何必那么复杂?”
安逸却是缓缓地出了口气,脸上带着些忧虑的说道:“若真是那么简单我还用找你们两个吗?之前孟崎一个带个千把人不就搞定了?就是民心问题不容小觑啊!现在是跟北面和谈的关键时期,兰州城里面尤其不能出岔子,这也是要你们给我加一百个小心。你们三个人分工而作,饶是百姓心有怨气,那也是均摊在你们三个身上的,若是所有怨气都集中到孟崎身上,很快就会转化成对朝廷的仇怨,到时候怕真是要激起民变了。”
孟崎和林牧之两人虽然不能体会安逸那极为忧虑的心情,但是这个中险要所在他们心里也是清楚的,便朝着安逸一拱手,“伯爷放心,属下都知道这是要害所处,必然会加倍小心的。”
“好,你们心里有数就好,我这儿没别的事儿了,你们各自去忙吧。”
安逸朝他们三个点点头,便欲要继续伏案斟酌和谈条陈的事儿,却没想到他这头刚刚低下,那早间押送周老摊主的燕五和老六两个军士竟匆匆的找了过来,
燕总旗也是让门口的侍卫领进来的,那侍卫直说孟崎在这儿,却也没说这一屋子怎么多人。
“还不拜见?愣什么神儿呢?”
见到燕五在前面傻愣愣的站着,身后的老六赶忙拽了拽他的衣袖,急声提醒着他,
那燕五听到提醒才似大梦初醒一般扑通一下俯身跪拜在地,“在下成都左卫标下总旗官燕五,拜见伯爷,拜见各位大人!”
孟崎自是认识燕五的,转身搭声问道:“燕五,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回孟将军的话,今晨我们一行七八人负责押韵一名病患前往太医院,但是途中遇人劫持,在下实在是惶恐不安,所以特来禀报!”
安逸听他这话听的糊涂,他们是兵!劫持囚车的自然是贼了,哪有兵见了贼惶恐不安的道理?更何况这......押解病患的车都有人劫?
便启声问他道:“哪里的贼人如此猖狂?竟然公然劫持囚车,让你们一众兵将落荒而逃?”
老六是听出来了伯爷语气中的不悦,赶忙抢在燕五的前面解释道:“伯爷,实在不是小的们拦不住,而是小的们不敢拦,她是......是......”
林牧之手里提着那九环金刀带着呼啦啦的金环声响,不耐烦的朝那殿外的俩人一指,“你们两个人吞吞吐吐个什么?真是没有出息!快告诉老子哪里的贼人如此猖狂,看到老子手里这柄金刀没有?任他是个什么三头六臂,老子都能卸他两条腿下来。”
老六两只贼溜溜的小眼睛瞄了瞄这叫叫嚷嚷的狰狞汉子,有些怯生生的朝着安逸一拱手,“禀伯爷,那劫持囚车的正是您府上的小夫人。”
“谁?!”
安逸眉头一皱,柳思意?去......劫囚车?
“你放屁!再他妈的信口雌黄,老子一刀剁了你!”
林牧之说着已经是把手里的金刀轮了起来,看起来就欲要朝那老六快步赶去,一刀戳他几个透明窟窿,骇的那老六赶忙一个头磕在地上,
“伯爷恕罪!将军赎罪!在下之前跟着金将军去过伯爷府,是见过柳小夫人的,所以这次看的真切,劫囚车的真的是柳小夫人。”
一旁一直没吭声的金铭尹闻言忙往前走了过来,俯身朝着老六的面庞上看了看,然后点点头朝着安逸说道:“伯爷,这人确实跟我去过府上。”
安逸在案上听得是心里是咯噔一下,那看来这军士说的都是真的了,自己早上不还千叮咛万嘱咐让了柳思意不要出门,这倒是好!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不说,还把那别人躲都躲不及的押解病患的囚车给劫持了。
刚才还一脸狠劲儿的林牧之这下倒是不吭声了,心里早就啪啪打了自己两个嘴巴,暗下决心一定改掉自己这张口就来不过大脑的毛病,刚才还说一刀戳那贼人几个窟窿呢,这下好了,真见了柳思意,呵。那还不知道谁戳谁几个窟窿呢。
“你们押的是什么人?让夫人不顾危险前去阻拦?”
安逸忙了一天脑袋里本就有点蒙蒙的,再加上刚才老六这一通说只顾着担心柳思意的安危,倒还没有金铭尹反应的快。
那跪在前面的燕五瓮声如实禀道:“是城中周记豆脑铺子的老摊主,他......”
“谁?!”
这孟将军和安伯爷两个人嘴里一前一后都冷不丁的冒出两个“谁”,可算是把燕五和老六彻底吓住了,心道这俩人一惊一乍的到底什么意思,是让说不让说的啊?
安逸自是知道孟崎这茬子事儿的,朝着他递了个眼色,然后抬手示意燕五继续说,
“伯爷、将军,那周摊主是太医院的御医检查出来的隐性病患,按照指令,我们是需要把他送到太医院去的。可是周家的人都说那周摊主也没有口鼻处黑血,并不是疫病,只是发热,我们随同而去的御医已经向他们解释了多次仍没有效果,而且他兄弟还带着人堵住宅门。没有办法,我们只能强行拿人了。”
安逸听完便从桌案后面站起身来,得,甭说了,他知道怎么回事了,还能是什么?柳思意这丫头又时仗义出手替人充英雄了呗?
他稍稍想了想,便抬眼吩咐道:“孟崎,你带着柳彪和林牧之现在先去骁龙卫,你们仨各司其职赶快接手过来。铭尹,备马,去周家家宅!”
“伯爷,我......”
孟崎好像要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的止住了嘴。
安逸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绕过帅案走上前来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放心吧,有我呢,我懂你意思,会帮你安排好的。”
“可是娟儿她......”
安逸冲他笑了笑,“怎么?我你还不放心嘛?”
孟崎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朝着安逸重重的一拱手,“如此,便一切拜托伯爷了。”
安逸也是缓缓地朝他点点头,以示让他放心,而后便转身带着金铭尹冲殿外而去,
只是旁的人没有看到,倒是身边的金铭尹看的真切,刚才安逸还对着孟崎的那张笑颜瞬间就僵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担忧。
别人不知道安逸还能不知道?隐性病患对于疫病的携带和传染能力并不亚于其他病患,周娟儿定是本来想去找自己或者孟崎的,哪知道撞上柳思意这善良的丫头的,才帮她去出头救人,安逸这向来不信神佛的,心里都开始暗暗祈祷漫天神佛保佑思意没事儿,不然自己真的就,,,,,,
安逸甚至都不有些不敢想,只顾手里拽着的马缰越赶越快,脸上的担忧之色已经是越来越深!
思意,你可不能有事啊.......
安逸跟着金铭尹一前一后赶到周家家宅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了家中一丝慌乱的气息,被燕五他们的争执而导致破败的院子里,上上下人人都已经戴上了他上午才命人从太医院送来的那种遮面纱布,这想必是柳思意命人从府中拿来的了,
正巧,虽是带着遮面纱布,但是安逸还是一眼认出了正在跟两个站在门口的家丁吩咐着什么的宁儿,
“宁儿,府里这是怎么了?可是夫人病了?”
宁儿闻声转过头看到是安逸回来了,忙转身小跑到他的马前,冲他道了个万福后急声道:“伯爷,您可回来了,人都在里面里,太医院的御医也来了,说是隐性病人,真是太吓人了,眼睛都是血红血红的,我让夫人出来夫人却不听,您快去劝劝吧。”
安逸一听这话便知道柳思意想必是还在里面了,他赶紧翻身下马,将手里的马缰往身后金铭尹的手里一丢,几乎是甩开大步就朝着宅院里跑去。
哪知道他这还没刚没踏进宅院半步,就听到一道尖声细语自打身后传来,
“静远伯爷,杂家是行宫里的内官,特奉皇上的口谕请伯爷前去商议与辽国和谈的事。”
小太监一脸笑盈盈的,说话声音也是慢条斯理,说完之后冲着安逸作了个揖,“伯爷,咱们现在就走......”
“等会!”
安逸心里本就着急着,这太监说话还跟挤牙膏似的听到最后才明白是崇正找他,
但是他现在心里惦记着柳思意呢,恐怕就是天上的玉皇大帝亲自来拉他上去他都不会去,眉头皱着看起来很是不耐烦袖袍朝着那小太监一挥,
“你等会儿!”
“这......伯爷......伯爷!”
这小内官儿进宫时间不长,也是个任嘛不懂的年纪,出门儿的时候生怕自己出了什么岔子,跟着自己师傅那是千般问询各种细节,
自也是知道了有些文臣有时候少不得摆摆脸子,有的皇亲国戚也要装装架子,但是这让皇上的圣谕“等会儿的”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弄得这小太监一时也是有点儿麻爪。
这可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回去跟皇上回禀说等会儿再宣?那还不得让他师父乱棍打死?
于是心里一急,就要踮起小碎步跟上前去,
“公公且慢且慢,我们家伯爷片刻就出,您且稍等。”
金铭尹倒是有眼色的上前一把就拦住了那小太监,没让他跟进宅院里去,
“这.......你们家这伯爷,这是抗旨啊!”
第二百一十七章 惹不起的柳思意
第二百一十七章·惹不起的柳思意
金铭尹朝着乱糟糟的周家宅院里面一指,对那小太监笑道:“公公这说的是哪儿的话,我们伯爷这也是遵了圣上的旨意处理疫病之事,您这不是也是奉圣上之命前来办差?大家都是秉公办事,看您说的,怎么还扯上抗旨了。www.uu234.net”
金铭尹虽然算不上是什么人高马大,但是对于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太监来说,他这两双手就像是铜铸铁打的一样,拦在小太监的面前,任由他这么努力都是不能踏进院落分毫,
要说这天下的皇差谁最威风,那可不好说,要说谁最憋屈,这小太监怕是独一份儿了!
谁见过这么有谱的伯爷?哪朝的皇差受过这份儿窝囊气?就算是个泥人也要冒出三分火气来了,
那小太监索性将那直缀宦官袍服的长长袖口朝金铭尹狠狠地一甩,拈着兰花指指着他气道:“好好好!你们主仆二人真是有脸了,今儿杂家便豁出去让师父把我打死,我也央他到皇上哪儿告你们!就等着吃那抗旨的罪名吧!”
金铭尹看着小太监气急了要走,这哪还得了,真叫他回禀到皇上哪儿去,这抗旨的大罪可是谁也担待不起,
就算是现在崇正对安逸那是十分看重,但是没来由的干嘛给他找这份儿麻烦?
想到这儿,金铭尹又赶紧一个箭步跟上前去,再次一把扯住了那气呼呼转身已经走出三两步远的小太监,
“公公留步,公公留步!”
“你莫要扯我!你们有胆子抗旨,还怕我去说了?刚才你们伯爷的威风哪儿去了?”
“公公消消气,消消气,你看咱们这事儿还得慢慢说得来。”
金铭尹一边说着,还一边堆着笑脸从怀里掏出来了几张银票,不着痕迹的塞进了那小太监的袖口。
看起来那银票的面额倒是不小,刚才还一脸愠意的小太监,这下眼眸里似一道流光闪过,登时就被喜色填满,面色上更是像摸了层蜜一样,饶是强装着还有些不悦的表情,但谁看不出来那脸皮下面早已笑的炸裂了开,
小太监将那几张银票又往袖子里塞了塞,看起来却有些很难做的责金铭尹道:“我也不是真的要去禀了皇上,大家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少不得什么事儿还是要看伯爷颜色的。可你们今天这也太过了点儿吧,金将军您自个儿说说让我怎么回话啊?”
金铭尹看这小太监稍微缓和了下,赶紧给他往回拽了两步,好言宽慰道:“公公且想,我们伯爷忧心朝廷疫病的治理、忧心百姓病患,一时忙乱起来让人找不到的时候那也是有的,公公您这儿吃两盅热茶稍等片刻,等会儿再带着伯爷去行宫,不是一举两得吗?”
一边说着金铭尹还一边用手轻轻拍了拍那小太监收着银票鼓鼓囊囊的袖口。
“咳咳......那......那你们可快着点儿,可不敢时间太久了让皇上等着了啊!”
拿人手短的小太监还是有些担忧的催了催金铭尹,金铭尹忙朝他诚恳的一通点头,直言让他放心,然后转头吩咐着站在一旁的俩侍女,“你们俩别傻站着了啊!去他们宅子里弄点儿好茶水先给公公斟上!”
“是~”
然后金铭尹回过头来笑着朝那小太监一拱手,“公公在这儿片刻,我这就去帮您叫人。”
“有劳将军了。”
纵使这北风凛冽吹到脸上跟冰刀子割似的,现在这小内官也是感觉不到了,金铭尹这一通近乎阿谀的客气话儿加上袖口里那鼓鼓囊囊的银票,足以帮他这单薄的身子抵挡严寒了......
屋里
别看院子外面人来人去、大兵百姓御医乱糟糟一片,可这不怎么大、却挤满了人的小屋里是出奇的安静。
周娟儿半跪在床榻前,哽咽垂泪的攥着自己爹爹的手,躺在床上的周老摊主看起来发热是越来越严重了,张着嘴大口的喘着粗气,
一名御医模样的人带这个遮面纱布,也是跟周娟儿一样半跪在床前,中、食两指轻轻的搭在周老摊主的另一只手上,静静接受着脉搏的信息。
这床对过儿的两张临时拼凑起来的八仙桌上,周娟儿的叔父还是他那三个受伤的兄弟歪七扭八的躺在上面,还不停的捂着胸口*着,面前也有一名御医,在忙着帮他们暂且先把错位的关节正回来,减轻一些疼痛感,
这屋子的中间便是手里握着蓝光幽幽灵虚刃的柳思意,看起来像是谁得罪了这丫头一样,寒这个俏脸盯着两个御医的动作。
她身旁站着的便是江云,这位新上任的甘肃镇边军副总兵眼神不停的往门边儿瞟着,自从这周娟儿拿着柳思意的玉佩来找他帮忙,他去太医院带着两个御医前来之后,就无时无刻不想离开这是非之地了,
倒也不全是怕这疫病沾身,主要还是怪周娟儿没把话说清楚,
按距离来说甘肃镇边军军营离这儿最近,而且上次周娟儿是见过江云的,虽然江云不认识她,但是他不会不眼熟柳思意天天挂在身上的这块玉佩,
江云当时还以为是柳思意出事儿了呢,赶紧牵过马就飞奔太医院。
太医院的赵院使倒还真挺给面子的,听说是伯爵府的事儿,把他的两个得力助手包括院判都给指派来了,自己倒是因为要去给崇正请脉而走不开身,
但是到了地方才知道,原来是上次那豆腐脑摊主的家里,江云虽不知道安逸的这位小夫人为什么在这儿,但是这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自己当然就没必要管了,
但是正当他想要告辞回营的时候,谁知道柳思意居然火了起来。
为啥呢?还不是因为这院判带着俩御医和燕五嘴里的话一模一样?说周老摊主是隐性病患,必须带回太医院,
这周娟儿哪里肯愿意,哭哭啼啼的说他们都是串通好的要陷害自己爹爹,欺负自己这些无权无势的百姓,
柳思意听完这话再看到周娟儿这幅委屈大了的表情,脾气马上就上来了,“锵”的一声拔出了自己腰间的灵虚刃,朝着两个太医一指,你们今天是看也得给我看,不看也得给我看,就算是什么隐性病患也得给我治好了才能走!
那院判哪里敢违背这伯爵府小夫人的话吗?只能带着俩御医硬着头皮俯下身来,打算着先切着脉看看,过程中还时不时的往江云那边瞥,
江云这本来要溜的人这下都不好开口了,他心道你们看我干什么?搞得就像我能惹起这小姑奶奶一样,
一时间这柳思意就跟个小阎王一样,压的屋子里是没一个人敢吭声。
“思意!思意!”
江云听到这道声音的时候,就知道是救星来了,
站在屋中间的柳思意闻言一会回头,就见到安逸急匆匆的从屋外跑了进来,两只胳膊一把握住了她的香肩,眼睛在她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番,关切之色是溢于言表,
“思意,你没事儿吧?”
柳思意刚刚还寒着的俏脸一下子就回了暖,冲着安逸莞尔一笑,应他道:“我当然没事啦,你紧张我啊?”
说完,还踮起脚尖儿旁若无人的在安逸的脸颊深深的印了一口朱唇。
上次安逸去太医院的时候,跟这院判是见过的,那院判一看是伯爷来了,哪还不抓紧机会脱身?
赶紧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来,俯身就跪拜在了安逸的脚前,呼喊道:“下官太医院院判,拜见伯爷。请伯爷放心,我已经为小夫人把过脉了,小夫人无恙。”
安逸听完这话也没管那院判,只顾一把把柳思意狠狠地搂在怀里,将头深深耳朵埋在她的浓墨青丝中,感受着那似乎会稍纵即逝的温存,嘴巴在柳思意的耳边就这么喃语着:
“我有没有给你说过不要出来,有没有?你就是不听,你知道你吓死我了吗?你要是真有什么事儿让我怎么办?你怎么就是不肯听我的话?”
这番虽然带着些责难的话,听在柳思意的耳朵里却像是被灌了一大口蜜糖一样,她也不言语,就眯着眼,臻首紧紧地贴在在安逸的胸前,感受着他那因为自己的平安而渐渐平息的心跳。
院判见这两个人二话不说自己倒是温存起来了,心里不由的一沉,原本还指望着伯爷说句公道话呢,现在看来是没什么指望了,
但是无论结果如何话是要说到的,不然伯爷这不讲理的小夫人到真要朝伯爷哭诉一番他们如何“仗势欺人”的了,
“咳咳........伯爷,小夫人确实是没有事儿,但是这周氏一家,包括他女儿在内,都是已经确诊的隐性病人,您看着......”
“你胡说!他们......”
柳思意听着这话刚要从安逸给她甜蜜中抽出身来驳斥那院判,却没想到被安逸一把又给揽了回来,然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这眼中倒是一点儿也没有了刚才的关怀之意,瞪得柳思意话到嘴边儿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安逸一手揽着柳思意,一手将那跪拜在地上的院判扶起,然后脸上有些歉然的笑了下,吩咐道:“院判快快请起,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这小夫人给你们惹麻烦了,还望见谅。周家这边你们按要求办吧,只是这姑娘是我弟妹,周老也算是沾着些亲戚,能不能看在太医院给我们拾掇个好点儿的落脚处,照顾一二。”
原本那院判还以为伯爷开口肯定是要维护自己这娇滴滴的妾室了,哪知道安逸是这一通略带着歉意的话说出来,倒是让自己一直紧绷着的弦终于松了松,
这当下的新贵如此配合让他也是心中大喜,至于什么照顾那是一切好说,于是他忙连连点头应道:“伯爷放心,伯爷放心,就是没有您这句话,下官也是要好生照顾的。”
安逸笑着点点头,然后又朝着一旁的江云搭了搭手,“真是不好意思了,还连累的这你也跟着忙活一趟。”
江云赶紧拱手回了回礼,躬身道:“伯爷这话说到哪儿去了,倒是小夫人无事便好。”
“行!军中事物多,且去忙吧。”
“是!”
江云这罚站似的在屋里站了半天,可算被安逸给“赦免”了。
倒是周娟儿听着他们的这些话吓得小脸儿蜡黄,吓得一下子瘫软到地上,颤声问道:“我......我和我爹,是......是说都得了疫病了吗?我们都要死了吗?”
安逸忙宽慰她道:“你放心,这隐性病患不会有性命之忧,而且也不会有一把病患那种恐怖的症状,只是担心会传递给他人,所以带你们去太医院隔离起来。娟儿姑娘放心,太医院那边我会再跟赵院使讲下,不会让你们为难的,而且孟崎那边,我也会让他时常去看你。”
周娟儿对这位静远伯爷倒挺多好感,毕竟之前第一次就是他帮自己和孟崎搭桥牵线才得偿所愿的,所以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她已然是不得不信了,
自己低头琢磨了会儿方才面带泪痕的点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伯爷,娟儿有一言,不知道是否当讲。”
第二百一十八章 帝王心术
第二百一十八章·帝王心术
安逸饶有兴致的看了看这周娟儿了,点头道:“娟儿不必客气,有话就说吧。m.www.uu234.net”
周娟儿闻言,恭恭敬敬的往地上一跪,朝着安逸和柳思意深深的叩了个头,启齿道:“伯爷、夫人待我一家之恩便是娟儿豁出去这条命去也难以为报,我却自作主张的险些连累的夫人,还让伯爷难做。娟儿的意思,伯爷不必为我们家讨什么方便,别人家受得什么,我们合该去受得,不该坏了规矩。
而且娟儿虽不自夸是个聪明灵力之人,却也是个手脚麻利勤快的,况然刚才听伯爷说我们这样的病患不会有性命之虞,想来也是不会再被传染了,那太医院中如我们家这样的隐性病患却是不少,娟儿愿意帮着太医院分担些,医术方面谈不上,端茶倒水打扫屋子娟儿都是做的的,就算是病患们想吃一碗热豆腐脑,娟儿也能煮出来。”
这已经是安逸第二次觉得这周娟儿是个有心的人了,虽然说这事儿怪得柳思意这热心肠的丫头逞英雄,但是起始是在周娟儿这里,匆匆忙忙的自己都没搞清楚就跑到伯爵府去求助,柳思意算是运气好的没染上疫病,不然安逸不知道气成什么样呢,满眼杀意的静远伯爷什么模样什么后果去烧两张黄纸问问曾子仁就知道了,
饶是现在这样的结果,要说安逸心里没气是不可能的,但是一来好歹孟崎的这面子抹不开,二来柳思意也是无恙,便也算是做个孟崎的人情让太医院照顾一二。
不过周娟儿的这番话一说出来,旁的不提,确实让安逸心里舒服不少,至少觉得是个明事理的,不怕你不报恩,最怕你不知恩,不知恩才是最恼人的。
安逸朝着周娟儿做了个虚托而起的手势示意她起身,然后脑中稍作计较了一下,应她道:“你的心意我明白,不过你父亲和你叔父均是老迈,缠绵病榻你也是看在眼里的。不如这样,你叔父和你父亲就按我说的来,到时候我让太医院那边儿照顾一二,至于你呢......”
他说着转头看向那立于一旁的院判,
“要问问院判这儿是否好安排了。”
院判心中自然是一百个愿意的,且不说本就人手短缺,这跟病患打交道的事儿,任谁是个康健的人也是不想去做的,因此一般周娟儿说的这些都是让刚入院的些医士去做的,
但即便是这样,碰到不少女性的病患,或者是一些闹腾的,都是草草应对罢了,
这样一来在百姓心里看太医院都像是看监狱死牢一样,好生生的人进去,没几天都能瘦成个骨架子。
“若是伯爷没什么意见,下官这儿倒也是求之不得的,不过有些话要跟姑娘说在前头。隐性病人病症都是惧光惧人、且有的时候性情焦躁,姑娘跟他们打交道需耐着心思,何况病舍都是临时搭建,环境污浊,想来姑娘也是个喜净的闺女,不知道姑娘受不受得了。”
院判也是都把丑话先说了,不然这伯爷家的“亲戚”回头后悔了说脏了还是累了的,别再显得他们太医院使唤人了。
“我受得了。”
周娟儿倒是心气儿挺高的朝着院判一拱手,应承下来。
院判又将目光看向安逸,安逸自然是没什么可说的了,只是叮嘱周娟儿好生治疗,毕竟她自己也是个病患,然后又朝着柳思意使了个颜色,柳思意会意的掏出来三张银票,笑眯眯的递给院判,个中委托照应的事儿自不必谈,
饶是这医者父母心的御医们也知道银子的好处,自然满口答应。
安逸带着柳思意刚刚走出屋门的时候,正好撞见急匆匆往里走的金铭尹,
金铭尹是典型的进屋不敲门走路不抬头的主儿,要不是安逸躲得快,差点儿被他一脑袋撞上,
“逸哥!正找你哪,门口儿那太监都等半天了!我这早就推说进来找你,愣是绕了三五圈又跟江将军聊了好一会儿才进来,里面儿的事儿可完了?”
安逸朝他点点头,然后拍了拍柳思意的肩膀,跟金铭尹吩咐道:“完了,我得先跟他去趟行宫,我交代你个事儿,带着思意回府去,管宁儿要把最粗的锁,把她就给我锁在屋里!”
说完,他便撇下两人,迈开大步朝前而去。
“安逸!”
柳思意也没想到安逸这么快就变了脸,还说要让金铭尹把自己给锁起来,气得她直跺了跺足上的那双金丝履,指着安逸的背影娇叱道:“你......你这个没道理的人!”
金铭尹见到柳思意指着安逸的模样活像是一个正在跟大人怄气的孩子,不由的低头“扑哧”一笑,
但是
等他再抬起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退的比潮汐都快,转瞬间就被柳思意的目光凝冻住了,
“铭尹弟弟,可是在笑姐姐我吗?”
柳思意的娇唇挽起了一抹深深的弧度,看起来应是十分愉悦的,但是常跟在安逸身边的金铭尹知道,这是她正在释放一个极为危险的信号!
“别别别嫂子,这是逸哥说的,不是我说的啊!”
“哼!”
柳思意重重的冷哼了一声,一甩那长裙水袖,便迈开脚步朝着院外而去,
金铭尹感觉自己现在就跟死里逃生一样,站在原地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倒是柳思意一转头看到金铭尹木头桩子一样还杵在哪儿,没好气的喊道:
“还傻站着!回府啦!”
“是,夫人!”
..........................
青城行宫
崇正将手中的黄绸卷了卷,递给侍候在身旁的徐亮,然后朝着下首安逸的位置指了指,
“大都督,安卿,你们且看看吧,这是今天刚刚送过来的,辽人拟的和谈条陈,他们也终是忍不住先开口了。”
安逸站起身来,恭敬的从徐亮的手里接接过那卷黄绸,仔细的瞅了瞅,越看这脸上的眉毛是收的越紧,到最后甚至嘴角都泛起了一丝苦笑,
“陛下,看来这先开口的人胃口不小啊!”
“说说,怎么看?”
安逸正打算开口,倒是对面的孙德璋把手“咣”的一声往桌案上一砸,直震得他面前那青瓷茶盏的盖儿都飞掉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辽人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张口就要互市!要割地!要岁供!咱们凭什么给他们,难不成这仗咱们打败了不成?”
崇正听完没有作声,只是又把目光看向安逸,
安逸会意的拱拱手,答道:“依臣看来,正如大都督所说,这辽人完全就是在漫天要价,恐怕他们自己都不会相信我们答应的。”
崇正“嗯”了一声点点头道:“所以辽人要和我们择以时日进行会谈商议,地点他们要在韩林,时间我们定。”
安逸想了想,接声问道:“陛下,不知道辽人那边可是萧后亲自赴谈?”
崇正摇摇头,“不,只是派他们元帅府的大元帅韩光德前去。”
“一个武臣,去......和谈?”
安逸这话也是问出了崇正心里的疑惑,
“朕也是不明就里,这辽人派了个武臣去和谈,这让朕也不好亲自前往。若是再从京中调些个善谈判的文臣来,少不了又是半个一个月过去,倒显得我们没有诚意了。”
孙德璋一听这话,忙站起身来朝着崇正拱手请命道:“陛下,便让老夫前往吧,我是大夏的五军都督,那边是辽国的大元帅,官职上也算是相对等。”
崇正却是笑着朝孙德璋摆了摆手,然后示意他落座,宽慰道:“大都督心里着急朕是知道的,不过这战阵行伍是都督强项,可这口舌之争并不是都督所长啊。”
说完之后崇正还顺势低着头轻叹了一声,带着些愁容道:“唉,若是皇兄还在此,朕到时也不用为这些发愁了。”
安逸也没再做声,用眼睛瞟了瞟崇正,他怎么隐隐约约感觉今天这是给自己设了局啊?难不成这崇正是打算让自己去跟辽人和谈?
他还刚这样想着,崇正的眼神就扫过来了,
“安卿,不知道你可有属意的人选?能为朕推荐个一二也是好的。”
还推荐个屁啊!
听完这话安逸心里早就骂开了,这前面不都说了吗?他自己去不成体统,失了体面;京里调人时间太长,丢了诚意;老都督又不善口舌,去了先机;
那还有谁?总不能再回到四川把老王爷叫回来吧?崇正这摆明了就是要自己去了。
安逸倒不是对此事拿捏不足,而是他明白这种和谈的事儿要是真正上了谈判桌搞不好可就里外不是人了。
为什么这么说?
就那土地和银子来说,如果说崇正真的打算用银子买平安,从使者的角度来说,那安逸最划算的方法就是和辽人谈岁供了,相对皇家这边和大部分高位朝臣来说,这是买了个平安,没问题的,
但是你放到百姓去看、甚至放到百官里去看,这是丧权辱国啊!你安逸是要被钉在大夏朝耻辱柱上的!史官会毫不留情的记下一笔,崇正四十一年正月,夏辽和谈,时静远伯安逸与辽人签订耻辱的岁供条款,云云云.........
这你上哪说理去?
甚至安逸觉得崇正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根据蜀王跟他说的崇正已经是中意二皇子高慈勋了,所以这种有可能背锅泼脏水的事儿无论如何不能让高慈勋的舅舅孙德璋去,
但是又不能因此而导致何谈损失太多的利益,那么找谁?之前几次大战锋芒毕露、再加上颇有政治头脑的安逸就成了最佳的人选,
哎,帝王心术啊!
安逸内心深处深深的叹了口气,他感觉现在自己就像是被崇正喂了口苍蝇一样,就算自己能谈现在都不想去谈,便赌气似的应崇正道:“陛下,臣刚刚来这兰州不久,官场里面熟知的才俊不多,所以心中还真不知该向陛下推荐谁。”
倒是旁边的徐亮在旁边听着崇正的话就知道皇上的意思,谄媚着对崇正道:“皇上,奴才看您啊是忙糊涂啦,去憋得地方找人那不是舍近求远了吗?”
崇正看似一副疑惑的表情瞟向徐亮,“哦?此话怎讲?”
徐亮朝着安逸瞟了一眼,笑着接话道:“安伯爷不正是陛下要找的人吗?”
第二百一十九章 和谈开启
第二百一十九章·和谈开启
“陛下,这......”
安逸刚想要开口婉言推辞,却已经被崇正抢在了前面,就看到他竟是一脸慈意的看向自己,缓缓点头道:“是朕老眼昏花了,明明有个大才还看不到,倒不如小亮子慧眼识珠了。m.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徐亮赶紧躬身谦了谦:“皇上可折煞小臣了,小臣不过是说了皇上的心里话而已。”
这两个人一白一黑二人转这么一唱,安逸还怎么接?能怎么接?也就只能硬着头皮朝着崇正一拱手:“陛下抬爱了,臣领旨便是。”
崇正见到安逸已是答应,转过头不着痕迹的和身旁的徐亮互相看了看,眼中满是欣喜之意,然后朝着安逸伸出手,将他虚托而起,
“安卿快快轻起,快快轻起。朕早就说卿乃国家栋梁,如今看来果真没错,这为国出使关乎大夏颜面,安卿有什么要求,现在尽管跟朕提!”
要求什么的倒还谈不上,安逸最想搞清楚的事情还是要问个清楚的,遂开口问崇正:“有关和谈的我方条陈臣之前已经拟定了七七八八了,大多是一些细枝末节,臣主要是向问皇上现在您是什么意思。”
崇正明白他的意思,刚刚带着欣喜的面庞骤然凝滞,正色道:“安卿,朕的底线只有一个,不割地!其余的银钱粮草,就算是按照辽人现在这上面提出来的,朕也拿的出,但是这临洮府的土地,朕一寸都不让!”
这崇正自己倒是一副寸土不让的模样,还不是怕自己日后挂到奉先殿里见不得祖宗见不得子孙,倒是这银钱粮食的脏水大可往安逸身上泼了,惹得安逸心中又是一通咒骂。
“还有就是这时间的问题,朕琢磨着这事儿耽搁不得,就明日吧,明日启程,赴韩林和谈。”
“臣领旨,定不辱使命!”
此事敲定以后,崇正便让安逸和孙德璋早早都回去歇息了,明日该去和谈的去和谈,该练兵的继续练兵,
说来崇正倒是不糊涂,还特别交代孙德璋和谈期间兰州城防备尤为重要,要更加警惕才是。
两个人应声答应之后便齐齐的退出行宫的正殿,
等到绕出宅院的时候,倒是走在前面的孙德璋转过头来笑着朝安逸拱了拱手:“安伯忠君为国、救大夏于水火,实乃朝廷官吏典范啊。”
从刚才殿里的表现来看,要说孙德璋是跟崇正事先谋划好的安逸肯定是不会信的,不过这孙德璋虽然不是竹宗臣那种老狐狸,说三句话两句都是算计你的,但这颗朝堂常青树也不是白白叫来的,至少崇正的心思是被他吃了个透,他自是拿准了已经决议立储的崇正是不会派他去和谈的,便推波助澜了一把自荐请缨,
刚才崇正开来的这条船,就算他老都督不是个掌舵的,划桨肯定是没跑了。
安逸忙谦道:“大都督这话言重了啊,我不去也自会有旁人,救于水火之事,是万不敢当的。”
孙德璋依旧面上带笑,然后用手轻轻的拍了拍安逸的胳膊,故作提醒道:“朝堂上你我同殿为臣,朝堂下面我就叫你一声贤侄。贤侄,可不要说我这做长辈的没提醒你,此次和谈若成,那你可就是皇上眼前的炽手可热的新贵了,有些事情要先考虑到才是。”
安逸知道孙德璋要说什么,却还装作一脸不解的看着他,
孙德璋见安逸没反应过来,眼神下意思的四下瞅了瞅,然后附在安逸的嘀咕了一句,
安逸听完十分夸张的在脸上涂满了惊讶,“什么?老大人,皇上春秋鼎盛,现在说立储之事太为之过早了吧?”
孙德璋却做出一副你还是年轻的表情,对他道:“贤侄,话不能这么说,太子者,国之根本也,国不可无本。并不是因为皇上春秋鼎盛,讨论储君之事就有违礼法。而是咱们早早替皇上考虑国本之事,为大夏计。”
安逸悠长的“哦”了一声,深以为然道:“这么说来,确实如此了,只是不知道皇上心里可有计较?”
“德王殿下历来素有战功,声望颇贤,此次皇上亲征又奉命监国,贤侄如此通透之人,还看不出皇上的心思吗?”
“老都督是说,皇上中意的是德王殿下?”
“岂不是明了?”
这事儿安逸已经是从蜀王那里知道的,所以没有太过于惊讶,倒是这孙德璋这不避嫌的直接说出来,让安逸感觉有那么点......太过明显了吧?
所以安逸故意似刚想起来一样,开口问道:“对了大都督,我方才记起,这德王殿下是贵妃娘娘之子,那不就是您的......亲外甥?”
也不知道安逸这话早在孙德璋的预料之内,安逸竟然没有从他不满岁月痕迹的脸庞上看出一丝异样,反而像是准备好了一样顺势说道:“所以我才向你提及此事,德王殿下是我从小看着长到大的,小时候最是喜爱古往今来这些骁将名帅,长大之后自己也成了皇上的镇南将军,就爱和这些个沙场将军们讨论战阵兵法。这不,前些时日跟我的家书里对贤侄你那可是神交已久啊,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上一面,秉烛长谈,便是心愿已足了。”
安逸忙附和道:“大都督这说的哪里话,若是有机会能得见德王殿下,那自是在下的幸事了。”
孙德璋听完之后盯着安逸的眼睛,然后往他面前凑了凑,沉声道:“我是老了,大夏朝的未来都是留给你们这些年轻人的,贤侄人中龙凤,可要好好把握。”
说完,似若无意的抬头瞧了瞧,又朝着安逸展颜一笑,“看吧,倒是投机,聊着聊着咱们都走到哪儿去了。这天色也暗了,明儿你还得赶着赴谈,咱们就在此别过了吧。”
安逸也是笑着朝他一拱手,“大都督今晚之言,安逸必牢记在心,就此别过。”
孙德璋也是朝着他搭了搭手,便转身而去。
知道他的身影渐渐的走远了,站在原地的安逸才将躬着的身体渐渐直起,嘴角淡淡的笑了笑,
“真是个老戏骨。”
说罢,也转身朝着府宅的方向走去。
作为朝中的老臣,孙德璋这番说辞虽然自己嘴里是在为大夏的国本社稷着想,但明显就是在为德王拉拢人脉,在安逸看来这番行为确实有点儿急不可耐的味道,
所以安逸不明白这位大都督到底在着急什么?
崇正既然已经跟蜀王和老都督这一干心腹重臣表达出了立储的意愿,那么等着就是了?崇正自会慢慢的帮他这个二儿子剪出一切潜在的威胁,
换句话说在这个时候大家甚至都心知肚明,任何违背此意愿的朝臣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那都是乱臣贼子!大部分明眼人都会不约而同的倒想德王的旗下,何须如此堂而皇之的拉拢?
更何况这种事本就是帝王家的大忌,你让崇正知道了这么想?我还没死,儿子已经等不及了?
安逸仔细琢磨了琢磨,他觉得唯一能够解释孙德璋这种有些反常行为的理由只有两个,
第一个就是虽然知道崇正“心有所属”,但是潜在的威胁是在是太大了,如果不早作准备,那么就有可能导致即使登上了皇位也会被人扒拉下来;
第二个就是......崇正在还没来及完全帮德王铺好路之前,就已经......驾崩了!
不过想来崇正虽然老迈,但看起来精气神儿都是有的,除非有人动手让崇正驾崩......
想到这儿安逸自己都把自己吓了一跳,不会是真有人在打崇正的主意吧?
德王肯定是不可能的,自己青春正茂五年十年等不了吗?没来由的去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打自己父皇的主意,
倒是不排除其他皇子不排除有这种想法,
还有可能就是其他几位皇子已经被孙德璋察觉到他们正在有所动作了,所以他等不了崇正了,必须尽快为德王丰满羽翼,以防有变。
但是这两种原因不管是出于其中哪一种,安逸都能得到一个明确的信息,德王,他们还没有准备好,还需要时间!
而且他的皇子们,手里攥着的实力,可能并不会比德王差,甚至可以说,他们其中有人的势力已经强大到可以无视崇正的遗旨!
对于安逸来说,这却是个好消息,朝中越乱,高慈懿的机会有越多,如果真是满朝上下众志成城的拥立德王,反而不好插手了,
但同时也开始提醒催促着安逸,也是要着手丰硕自己的翅膀了。
安逸这一边骑着马一边低头想着,不知不觉得已经是到了府门前,
现在已经到了入夜的光景儿,隔着府门都能闻到里面飘出来的饭菜香味儿,
自己这回府的时间还能赶到饭点儿,也真是难得。
不过,安逸顺着这香味来到正厅里的时候,饭桌上却只有高慈懿、安欣和金铭尹三个人,
“哥!你回来啦!”
妹妹也是难得的见到哥哥这么早早的就回府了,一手拈着筷子,一手抓着半块馒头欢脱的小鸟一般就扑了过来,
“怎么只有你们仨?思意呢?”
安欣乌溜溜的小眼珠子朝着内宅的方向挑了挑,轻轻的掩唇一笑,然后迅速的把嘴里的饭菜嚼了嚼囫囵的吞下了肚子,凑到安逸的面前低声道:“思意姐生你气呢,还在内宅里不愿意出来,说是你把她锁里面的,要出来也得你去给她开锁。”
“她还生气,我还没生气呢!”
安欣看他哥提到柳思意少有的脸拉的老长,脑海里天生的八卦因子迅速就活跃了起来,一脸神秘的问安逸:“怎么?你跟思意姐吵架啦?”
安逸没好气的朝着她小鼻头一指,“少问,去弄个空碟子给我弄点饭来。”
“就知道你回来就得叫饿。”
安欣跟变戏法似的,从那大理石小圆桌子的次层端出来了两碟事先留好的饭菜,有肉有饭,还热气腾腾的,
“你有口福啦,阿懿亲手做的。”
小丫头还一脸骄傲的样子。
她不提安逸倒还忘了,他接过那两碟饭菜,然后朝着高慈懿和安欣挑了挑眉,“你们俩晚些时候来房中找我,我有话和你们说。”
说完便转身走出了正厅。
安欣还没反应过来呢,就看到他哥怎么端着碟子出去了,她忙往外追了两步喊他道:“哥!你不在这儿吃你去哪儿啊?”
“给翘气包送去。”
安逸头也没回的奔内宅而去了......
第二百二十章 做自己
第二百二十章·做自己
安逸端着两个瓷碟子到后院的时候,就看到内宅屋里亮着灯,但是这门上却并没有挂着什么锁,想来金铭尹也是心里清楚,能锁住她柳思意的锁,恐怕就只在安逸的嘴里了,
他轻轻的推门而入,一道曳着嫩粉色碎花拖地长裙的倩影正侧坐在椅子上,背影冲着门口,正脸儿则瞅着几案上的一根袅袅的烛火,怔怔发呆。m.www.uu234.netwww.uu234.net
安逸走上前去,将两个瓷碟端放在了柳思意的面前,
这小茶几周围一圈和四条桌腿儿都是红木做的,而中间的桌面却是水磨石打的,花瓷的菜碟沿儿只要轻轻的触碰到那水磨石,清脆的声响就能把安逸心中的愠怒恰到好处的满意表达出来,
他大喇喇的拉出一个小圆凳来坐在上面,一只胳膊半撑在桌上,朝着柳思意挑了挑眉,
“柳夫人是打算绝食明志吗?”
柳思意却并没有因为安逸的小动作而有任何的屈服,仍旧寒这个俏脸,听起来十分委屈的开口道:“公子不知,小女子嫁夫多日,事无不谨也,待婿无不恭之,深知恭顺之道,妇人大礼也。却不知道因何原因惹得夫婿不悦,对妾身是轻则斥责重则打骂,竟让人将妾身拘与室内,水米皆不得食,要将妾身生生饿杀于此。”
一边说着,一边还有模有样的摸起眼泪来,
“哎,女子本就是落水浮萍,依着夫家脸色过日子,妾身落得此境也怪不得旁人,时也命也!呜呜呜~~”
说完之后,自己竟然埋头大哭了起来,哭声是何其惨厉,可不就是个百般委曲求全、却又受尽夫家白眼的小娘子么?
安逸心道柳思意可以啊!以前还真没见识过,只知道高影疏和江如月能如此,没想到柳思意也是一套之乎者也信手拈来,
“竟是如此的巧合,我跟姑娘的遭遇却也有几分相似,本是个迁就隐忍的性子,却整日里饱受夫人的折磨*,家中夫纲不振,苦也惨也。”
这话一说完,柳思意的哭声倒是没了,猛地将埋在玉臂里的臻首抬了起来,很是不忿的问安逸道:“那公子可要细细说来跟妾身......本姑娘听听了,到底你家夫人是怎么折磨*你了!”
安逸见她抬头,脸上是灿然一笑,然后用手轻轻的伸到前面,触了下柳思意熟鸡蛋清似的光洁脸蛋儿,然后又若有其事的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故作恍然道:“姑娘是个骗家子啊!脸上居然一滴眼泪都没有,莫不是想要博本公子的同情,娶了你不成?”
“怎么?娶了我夫君还后悔了不成?若是后悔了,连休书都不用,妾身自去便是。”
柳思意把侧脸一偏,刚才的委屈样马上又写在脸上了。
安逸倒是被她弄得苦笑不得道:“你还真是会倒打一耙,明明是你不听我的话,不明是非就擅自去为别人出头,险些缠上疫病,怎么说到头来倒像是我来给你点头认错一样?”
柳思意却反驳道:“那周娟儿不是孟崎的......的准娘子嘛!你们俩就急急忙忙的饭都没吃就去了太医院,我还以为是城中军士仗势欺人,这点儿事儿我自然就帮你料理了,不想再让她去麻烦你,所以我才帮忙的。”
“你这样说来还是我错怪你了?”
“本来就是!你都不知道看好我,让我擅自出门,哪天若是把我弄丢了,看到时候你心疼不心疼!”
安逸见这小丫头小嘴儿机关枪似的嘟嘟嘟说出来全是理儿,故意气她道:“这有什么好心疼的,到时候我去京城里面那些勾栏瓦舍里挑个美颜的行首回来,又恭顺又听话,岂不美哉?”
“你!你就是个......没道理的人!”
“哈哈哈哈!”
安逸看柳思意气急败坏的模样,忍不住朗声大笑了起来,顺手把桌上两个还冒着热气的菜碟往她面前推了推,然后递过去一双竹箸,
“尝尝,小淮王的手艺。”
柳思意没吭声,只白了安逸一眼,没有好气的接过竹箸,顺势夹了一筷子填到嘴里,还没等嚼出味道来,倒是鼻头一酸,两行晶莹的泪滴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安逸只顾着大快朵颐,也是没有在意,直到听到了柳思意哽咽的声音,
“你.....你这怎么还哭起来了。”
这下倒不是跟自己闹了,安逸看到柳思意白皙的脸颊上那一串串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柳思意则是手绢帕不停的沾着眼角,有些黯然的伤心道:“我知道你对我好,莫说只是妾室,就是谁家的夫人也没有能像我这样子跟你闹的,如果你觉得我这样让你厌烦了,你就跟我说,我便规矩起来,或者你哪天真的觉得思意碍眼了,你不好意思开口,让欣儿告诉我也行,我也就不让你再看见,免得扰你心神便是。”
柳思意越说越伤心,说到最后竟是失声哭泣了起来,一手拈着绢帕不停的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另一只手还扶在桌子上夹着双竹箸,让人看着是又可怜又可爱。
当然这看在安逸的眼里就光是心疼了,他忙站起身,转到柳思意的身旁,将这哭的泪人儿似的柳思意一把揽在怀里,好言宽慰道:“你看你你看你,我刚才那不是说着玩玩儿呢嘛,你怎么还当真了。平时挺识逗的个丫头,怎么这会儿倒认真起来了。”
柳思意塌着个脸,顺势往安逸的怀里靠了靠,轻声开口道:“也不是我矫情,爹娘死的早,而我又是个女娃,本就稀少的几门子亲戚对我说是也都是陌生的很,每次饿的不行了才去蹭口饭吃,还得看着冷眼陪着小心,生怕哪里惹别人不高兴了,大冬天的再将我赶出街头。所以......夫君就当我是多此一问吧。”
安逸知道柳思意自从嫁给他之后,平时就跟安欣姊妹俩似的欢脱性子,到还不知道这丫头心底还有这么一根敏感的弦儿在绷着,
想到这儿,他用脚尖将柳思意旁边的圆凳往外挑了挑转身坐了上去,然后接过柳思意手里的绢帕,把她俏脸上的泪痕轻轻擦了擦,
“之前这话我倒是跟蜀王说过,女人呐,活在这世道上所受的艰辛不比男人少多少。我知道你以前是个什么性子,说的小心做的谨慎,但是本性却是跟欣儿一样,是个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人,不然你也不会在五谷教的时候就表现出那么一副随性的样子来。
而我喜欢的就是这种柳思意,娶的也是这样的柳思意,人前的时候有些礼法咱们违逆不了,就且去照做,但是在我的府里,没有那么多规矩框框,这里是你的家,没有人敢对你使冷眼,也没有人能让你陪小心,做你自己便好。”
柳思意听完将臻首深深的往安逸的怀里埋了埋,“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修来的福分,嫁给了你。”
这话听得安逸是心里一甜,大为受用,双手抄过柳思意那如瀑般披下来的一头青丝,就欲要捧起她的俏脸在的娇艳的唇上深深印上一口,却无意间摸到了柳思意右脸的那道疤痕,
这道伤疤便是曾子仁那小妾杨氏那日在南山之下用尖锐的发钗留下的,虽然已经是在柳思意精心的用上好药膏将养下变得淡化了很多,但还是让这个爱美的姑娘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看你,我刚才怎么说来这?”
“可那......好吧......”
柳思意似乎是鼓足了勇气一般,将自己右边脸的秀发撩开,缓缓地挂在耳边,然后将那一道长长的疤痕露了出来,
尽管较之以前是好了很多,但有可能是柳思意细腻白皙的皮肤给衬的,还是嫩红色的一道从脸颊到耳根,显得很是突兀,
“......啊~你!”
柳思意这刚还要开口说话,安逸的吻痕就落了下来,不是别处,正是那脸上的疤痕。
却不知是不是距离柳思意的耳垂近了些,安逸就感觉到她搂着自己的双手都微微的颤了颤,即使是隔着微闭的眼眸,他仍能看到美眸中那股波动的流转,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是醉意朦胧,
“冤家,你到底是来哄我的,还是来要我的。”
柳思意扭动着娇躯,坐到了安逸的大腿上,高高的扬起修长的玉颈,凭的是一副任君采摘的模样,唇珠轻起时,言语之中已经是带着让人酥软的柔意。
“你觉得哄骗老爷两句,今天的帐就能糊弄过去了吗?”
安逸一边轻声搭着话,一边这只手就像是水里的游蛇一般,顺着柳思意的裙尖儿就探到了那如绸子一般光滑的玉背上,熟练的轻轻一拉,内里系在背后、艳红色的销金衫儿整个儿的就要脱落了下来,
柳思意倒是反应挺快的,一把按住胸前,隔着她那套拖地长裙就止住了内里将要被剥落的衣衫,媚眼如丝的朝着桌上的烛盏瞟了瞟,将那带着温热的蚀骨声音送入安逸的耳根儿,
“夫君便是如此急不可耐,连烛火也不熄吗?”
安逸现在便是那头发丝儿上都升腾者袅袅的欲.火,他将柳思意的其中一条腿跨过自己的身躯,直让她骑坐在自己的身前,
“熄了灯,看不见,还怎么抓住你这只小狐狸?”
然后他两只手分别攥住柳思意的皓腕,缓缓地往后拉去。
柳思意原本按着内里衣衫的手刚一脱开,就感觉到自己里面的销金衫儿已然是滑落到了大腿根儿,整个长裙里面已是春光无限,
她就看着安逸只用一只手便将她的两只手臂轻轻的按背在身后,然后另一只手轻轻的一扯他自己身上的素色长袍,一切山河风光都在这烛光之下映的清晰无比,
饶是那柳思意也是羞的“咛”的一声偏过来脸去,只是她或是不知道,双手后负已经使得自己不由自主的挺起本就很是傲人的前胸,再加上皓齿轻咬着娇艳下唇的侧脸模样,无疑是安逸最好的春.药了,
“夫君便是要在这儿......啊!”
第二百二十一章 皇贵妃的口谕
第二百二十一章·皇贵妃的口谕
行宫
饶是这青城行宫不过是几件院落,也被徐亮识趣儿的分了个偏殿正宫,皇帝嘛,睡过再小的床也是龙榻,住过再小的屋子那也叫寝殿,
不用妃嫔侍寝的时候,徐亮倒也是省心,把那安神香一点,便缓缓地退出了殿外。m.www.uu234.net
“舅舅!”
王三从后面刚刚开口,就被他舅舅徐亮转头瞪了一眼,然后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紧接着朝着两旁的侍女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陛下爷好不容易睡个早觉,你们手脚都给我轻着点儿,我就在那边办些事儿,有事及时告诉我。”
“是~”
俩小宫女儿朝着徐大公公躬身作了作手,听话的一左一右守在了崇正这寝殿的外面。
而后徐亮转过身来朝着王三把眼角一挑,“那边说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绕到一处屋檐阴影的角落,徐亮警惕的左右看了看,确认四下无人之后,方才低声的俯到王三的耳边嘀咕了起来,说了约有好一会儿,方才抬起头来盯着自己侄子,眼眸之中满是阴翳。
“舅舅,这......这让我们动手?”
王三的眼神看起来有些惊慌,像是被徐亮的话刺激到了什么神经一般,说话的嘴唇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徐亮面容坚定的点了点头,“这是贵妃娘娘的原话。”
“这样看来,贵妃娘娘她已经是急不可耐了?”
徐亮冷不丁的轻笑了一声,跟王三说道:“可不是嘛,我听说雍王在南边的已经是有所动作了,这不,贵妃娘娘肯定是为德王着急了呗。”
西北夜里的寒风确实是有够冷的,冻得王三是直跺脚,他听完徐亮的话,在心里计较了一下,然后才开口问他:“舅舅,你打算就这么办了?”
徐亮若有所意的瞟了王三一眼,“你是什么意思?”
王三好像生怕是萧瑟的北风把自己的话吹走了似的,又往徐亮的面前凑了凑,
“咱们这是要把宝全都压在德王的身上?”
徐亮却是冷哼了一声,答道:“这种搏命的买卖,谁还没有两把刷子?不到最后的时候,谁能拿得准最后谁站在王京城里?”
“所以舅舅的意思?”
“先做事!然后把遗旨捏在手里,皇上的那套笔迹,我闭着眼都能模仿出来,到时候无论是德王还是雍王,但凡想要个明正言顺的,都得看我们的脸色。”
“可是......”
王三却仍旧有些担心:“这兰州城里可不止咱们一家儿,若到时候真的是雍王得势,都督府和伯爵府那边能一点儿动静没有?”
徐亮倒是很是不以为然,眼神朝着城西的方向挑了挑,“你道他们还真是铁板一块?孙大都督一心为着德王我信,那个安逸心里装着谁谁能看的见?你我怎么知道雍王的手有没有伸到兰州来?再说了,到时候就算安逸也是德王的人,他跟德王可是没有血缘关系吧?德王能有多大的恩惠让他安逸死命的效忠而不去做雍王的从龙之臣?就算他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蜀王府考虑考虑。”
王三点点头,应承道:“舅舅说的是了,不过听您的意思,好像是对雍王蛮看好的?”
徐亮这下却摇了摇头,轻轻的出了口气,带着夜空中一阵的白雾飘散而去,
“这种事儿咱们都别妄下结论,不到最后一刻谁都别小看谁,不然准吃跟斗。咱们现在算是这个大漩涡里距离中心最近的了,最危险,机会也最多。不用急着跟谁示好站队,只要能够耳听八方,在这儿稳坐钓鱼台,到头来自会有人找我们的。”
王三听完一脸谄媚的拍了拍徐亮的马屁,“倒还是舅舅拿得稳啊!等到最后从龙功成做了那位极人臣的九千岁,侄儿可就跟着您沾光啦。”
徐亮听着倒是很受用,双手往后一背,颇有些傲意道:“废话,不然我怎么当你舅舅?”
他说完这话之后眉头忽然皱了皱,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又开口问道:“对了,你可有那李进的消息?”
王三挠了挠头,想了一会儿方才答道:“有倒是有,不过都是些小太监传过来的,说这李进最近跟王京里的护国寺主持方丈走的挺近乎,又是捐银子又是修庙宇的,时不时还得空去念几通经文,旁的也就没什么了。”
徐亮听得是一声冷笑,嘴角阴恻恻的朝上挑了挑,“老狐狸!怎么着?这是再给自己捐功德吗?哼,做给鬼看,鬼都不信!你继续让京里的人打听着,耳目不要断,我就不信他能一直藏住他的狐狸尾巴!”
所谓捐功德,就是宫中尚还在供职的中下等太监们,趁着自己年轻力壮,能捞些或者能再多挣些个银钱的时候,择一处寺庙,捐钱捐物捐香火,等到了老了不能再宫中服侍的时候,便到自己所捐赠的这处庙宇里做个长老甚至主持,安度晚年,
不过这些都是大部分低等级的太监为自己留的后路,他李进堂堂司礼监掌印太监,位尊可比首辅,就算是年老体衰之后,家中的银资也足够他的奢华富贵晚年了,何至于沦落寺庙?徐亮才不会信。
“先不管他了,咱们先把手里的事儿办了再说。”
王三应着点点头,接道:“好,我去班房那边看看,应该还有不少鹤顶红留在那儿,我去沾些来。”
王三说着就要转头去弄那鹤顶红,却刚一转身就被徐亮拉住了,“站着!”
“怎......怎么?”
“没怎么,你去弄吧,到时候滴到皇上的茶杯里,只不过回头凌迟处死的时候,可别带上你舅舅我。”
“那......舅舅意思?”
徐亮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低声斥道:“没脑子吗?净想些个昏招。现在这个时候,疫病如此猖狂,这才是最好的手段!”
他顿了一顿,朝着周围又警惕的瞧了瞧,方才接着说道:“太医院那边儿我是打点过的,到时候你过去找那顾总旗,就说是自己远房的外甥在里面,家里托你前去瞧瞧,到时候你弄个根银针只管弄些血来即可,旁的莫问。”
“好!侄儿明白,明儿我便去太医院走一遭!”
徐亮冲他点了点脑袋,却又很不放心似的拍拍王三的手背,叮嘱道:“万事小心!一定不能让人看见,一定不能让人看见!”
“放心吧舅舅,那太医院里面的人一个个木讷的很,我心里有数!”
...................
夜深
安逸将床上的绣罗锦被轻轻的掩住柳思意凝脂玉般的肩背,俯下身来亲昵的在她微闭的美眸上吻了一口,惹得那修长的睫毛都是湿漉漉的,
只不过刚才被从情深处送出来的小野猫现在已然是没有了一丝力气,趴在床榻上沉沉睡去,墨绸缎般的三千青丝随意披散在肩头,每一根发丝儿都透着癫狂过后的慵懒。
安逸将绣床前的纱帘放下,却没有留下来欣赏这好一幅香艳的美人图,自己垫着脚步倒退而出,然后从外面把屋门轻轻掩上,
“哥~”
安欣的声音虽然是轻的不能再轻了,却还是从背后吓了安逸一跳,
“你......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来的?”
高慈懿见他慌的嘴都不利索了,也是忍不住的“扑哧”一笑,答他道:“我们早就来了,是你让我们晚些时候来找你的啊,现在还不够晚么?”
说着他还若有所指的朝着安欣使了个眼色,安欣会意的掩唇笑了笑,然后凑到哥哥的耳边低声道:“思意姐的声音太大啦,我们只能在门口等你了。”
“你!”
“好好好,我们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
安欣看哥哥作势就扬起了手掌,赶紧两只小手轻拽着耳垂讨饶起来。
“行了,你们两个跟我来。”
安逸也是略微无奈的出了口气,然后朝着后宅一指,带着安欣和高慈懿往前走去。
这后宅有个书房,书房还不小,而且是那种正当间儿一个高坐主位、下面两侧则是两排客位的官绅人家设计,这还是柳思意最近让宁儿收拾出来的,刚好今晚就派上了用场,
安逸带着他们两个进去之后,很出乎意料的没有坐到主位上去,而是拍了拍高慈懿的肩膀,往上一指,示意他坐上去。
“哥,你这......”
倒是妹妹安欣一脸的不解,望向安逸,
安逸却没有接她话的意思,而是偏过脸看向了同样脸上表情惊讶的高慈懿,
“王爷,风雨欲来,有些事情还是跟自己家里人说个清楚吧。”
“王爷?”
高慈懿听完这话,脸上的表情就趋于平和了,他偏过头又看了看完全被安逸的话弄得云里雾里的安欣,然后重重的出了一口气,迈开大步朝着主位上高坐而去,
安逸脸庞上却是微微一笑,等着高慈懿在主位上坐稳之后,两步走上前去,一撩这下摆,俯身跪地,
“静远伯安逸参见淮王千岁!”
然后又转头看向妹妹:“欣儿,淮王殿下在上,还不跪拜?”
安欣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一直跟她你侬我侬的阿懿竟然是......淮王!
“民......民女安欣参见淮王千岁!”
倒是主座上的高慈懿被这兄妹两个弄得也是好不自然,赶紧站起身来将二人扶起,
“你看你们这是干什么呀?”
安逸却笑着对他道:“有些事情还是早些知道了好,难不成淮王殿下要给欣儿做一辈子的阿懿吗?”
此时安欣的脸上已经是开了酱料铺似的五味杂陈,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顾低着头也不言语。
看她这个样子高慈懿倒是心急了,一步走上前去欲要攥住安欣的柔夷,却没想到竟然被安欣往后撤了一步,躲开了!
“欣儿,你......”
安欣仍旧低着头,半晌才开口道:“阿......淮王殿下,之前你是不是说过,永远都不会骗我。”
安逸在一旁不作声,只是静静的瞧着这两人,
高慈懿当然是听出了安欣声音中的不悦,忙解释道:“是的,不过当时是有原因的,我......”
“是不是?!”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安欣的追问给打断了,再抬起臻首的时候,高慈懿已然是看到她眼眶里面悠悠打转的那点晶莹,
“我知道是我不好,可是......”
“骗子!”
安欣根本就没有打算听高慈懿的解释,而是冷冷的丢下了这么一句话,然后转脸就跑出了屋子,
“欣儿!欣儿!”
高慈懿见她往外跑去,便顺势就要追出去,却被一旁冷眼相观的安逸一把拉住了,
他转头看向安逸的时候,脸上是又急又气,埋怨他道:
“好歹叫你一声姐夫,你......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嘛!”
第二百二十二章 荆棘之路
第二百二十二章·荆棘之路
“怎么能叫为难呢,我不是说了风雨欲来吗?这有些事情啊提前捋清楚,总比留到最后再处理的好。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再说了,我这不是帮你们增加点儿生活的调剂么?这事儿你要是都弄不清楚,那以后可有的发愁了。”
高慈懿看着屋外安欣远去的背影,叹息道:“我就是怕她不开心,照你说的,如果可以,那我真愿意做她一辈子的阿懿。”
安逸笑着宽慰他道:“放心吧,我妹妹我清楚,她气你说明还在意你,若是哪天她对你客客气气和颜悦色的了,说明你们两个才真是离心了。”
说着,安逸又朝着主座上面一指,“坐吧,咱们谈谈正事儿。”
高慈懿顺着他的手朝着主座上瞟了一眼,然后老大不情愿的嘟囔了一句:“我不坐那儿,晦气的很!”转身一屁股坐到了安逸刚才坐的地方。
安逸看着他这样子心中发笑,转身坐到了他的旁边,问道高慈懿:“殿下可知道你父皇心中所属?”
高慈懿想了想答道:“如果有的话,肯定就是我二哥了,现在他可是奉旨监国呢。”
“没错,根据我得到的消息,你父皇已经是跟不少心腹之臣明示此事了,而且他舅舅孙大都督跟我也说了很多,至少拉拢之意已是相当明了。”
高慈懿轻“嗯”了一声,点头道:“我明白,看来现在他们已经是等不及了啊。”
“但是我这儿还有个好消息就是德王至少现在还需要时间准备,不过对于其他几个人我就拿捏不准了,皇城里面的事儿还得是你最清楚,我怎么说呢......”
安逸想了想又接着问他道:“不如这样问你,如果德王顺利的坐上储君的位子,你觉得雍王能够动用多大的力量去和他相争?”
高慈懿知道这事儿事关重大,他仔细的回忆了下,方才跟安逸开口道:“以我的角度来看,先说母妃吧,我四哥的母妃只不过是个已故的嫔妃,跟我二哥的母妃皇贵妃孙氏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但是要知道皇后娘娘可是他母亲的表亲、他的表姨母,国丈老国公爷又是皇后娘娘的娘家,这几番关系也都是不容小觑的。”
“你能确定他们都死心塌地的站在雍王这边?”
对于皇室之争,老蜀王是给安逸提过醒的,这些个表面上的亲戚娘舅,可是说翻脸就翻脸的。
不过高慈懿是个知道内情的,他倒是觉得安逸担心有些多余,
“伯爷是不知道,我二哥的母妃,也就是当今皇贵妃用俗话说那是个管会护子的,从小我二哥就被他宠得无法无天,再加上皇上那时候刚刚夭了我大哥,对他也甚是喜爱,听说那段时间朝臣见这我二哥都躲着走。直到有一次打碎了皇后宫里供奉的琉璃盏,惹得皇后大发雷霆,不得已才把我二哥送去他大都督那里调.教,这也才成就了他日后的功勋。”
安逸细细琢磨了琢磨这个中味道,意味深长的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皇后和贵妃娘娘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撕破脸的吧?”
高慈懿点点头,“你说的没错,之前他们两个不过是小有不和,但是面子还是过得去的。自从那件事之后,贵妃娘娘对于当时雍王的母亲端嫔那是百般折辱,不过好在有皇后庇护,倒也不至于做的太过头。
倒是端嫔自己是个身子弱的,生完四哥之后本来就时常郁郁寡欢,加上贵妃娘娘时不时的敲打,很快就去世了。皇后娘娘就一直觉得是贵妃害了她表妹,也是时常打压,而贵妃就是觉得皇后小题大做故意责她的儿子,两个人相看就更不顺眼了。
所以说,若真的是德王得势,就算我二哥自己不会做什么,他的那个母妃不可能会放过皇后一脉,多年恩怨不是说消就消的。”
这样看来皇后和皇贵妃之间的争斗完全就是雍王和德王之间的角逐,不过这两派势力倒是真的泾渭分明,多年的恩怨导致他们俩边不管谁上位,都会对另外一边用铁血手段无情打压,
安逸倒觉得这不是件坏事,至少他们两家争斗起来那都是会底牌频出以命相搏,毕竟谁要是弱一弱那就是个灭族的下场。
安逸倒还是有些拿不准的问高慈懿,“不过听说雍王喜欢流连勾栏瓦舍,身无尺寸之功,无官无职可是真的?”
高慈懿倒是不否认,
“没错,四哥现在不像是二哥,是父皇的镇南将军,手里还攥着兵马,他现在却是没有什么权力。”
安逸眼睛朝着他挑了挑,疑道:“那皇后的娘家应该手里有兵吧?”
“这你算是问着了!”
高慈懿说的口干舌燥,应了安逸一声之后,便从桌子上翻起两个倒扣着的茶盏,一个摆在安逸的面前,一个放到自己的眼下,然后又拎起那紫砂小壶晃了晃,
“这里面水能喝吗?”
安逸心道你这问谁呢?我上哪知道能喝不能喝去?便抬头朝着门外朗声喊道:“宁儿!弄些茶水来!”
门外的宁儿闻声推开门,微笑着朝安逸作了个揖,而后指着高慈懿手里的紫砂壶说道:“老爷,夫人知道您不喜喝热茶,之前安排我们煮过茶水了,搁到现在刚刚温热,正好下肚。”
“哦,我知道,你去吧。”
“是~”
安逸看着高慈懿手里的茶壶笑了笑,柳思意这丫头是怎么知道我们要来这儿的?难不成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不成?还是说......那一切......包括内宅里的**都是柳思意想好的?
“真是个小狐狸!”
“伯爷说什么?谁是狐狸?”
正在帮安逸把面前茶盏斟满的高慈懿被他说的一愣,不知道安逸说的是雍王还是皇后,
安逸倒是没打算解释,朝着高慈懿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讲。
“伯爷可知道吴王?”
安逸点了点头,“南天一柱的名号谁人不知?大夏五个铁帽子王之一,手底下三万虎贲营皆是精练齐整、擅使用钩镰长枪,每所攻击无不破。十几年前的那场祸事,弄得江南半壁江山不稳,还是这位吴王亲自出兵平定,八百虎贲营在苏州城里拖住近五万人十个月之久,这种战绩可不是随便哪支大夏官军能够做到的。”
“没错,而且吴王的属地可算是大夏朝最富庶的地方了,再往北一点就是赋税半天下的江浙,那可是朝廷的钱袋子。而当今的皇后娘娘,便是他吴王的外甥女儿。”
高慈懿端着茶盏大口的吸了一口,解了解口干,然后接着说道:“还不仅仅是如此,伯爷知道长江水师提督郑远吗?他便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子。这扬州巡盐道转运使,便是雍王母妃的父亲,他的外祖父。个中厉害,伯爷可是晓得?”
可是晓得?怎么不晓得?这样听下来其实雍王的生母根本就无关紧要了,相当于他身后站着的是整个外戚的势力,正符合安逸之前所想的种就算是你坐上皇位,他也有本事给你扒拉下来的能力,
所以这也就解释通了为什么老都督那么着急拉拢人脉了,恐怕王京里那个贵妃娘娘也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了,这种庞大的实势力很难让人不打着十二分小心忌惮。
安逸低头思索着,手指不由自主的在桌上敲了敲,
“怪不得德王他们着急了,别的不说,就算是德王真的是得了天下,雍王只要振臂一呼,江南半壁就会完全落在他的手里,然后长江水师封锁江面,摆明了跟德王划江而治也不是不可能。”
高慈懿看起来还没有想这么多,疑声道:“伯爷是不是想的远了些,我觉得眼下朝中还是以父皇的意思为主的,父皇若是想要扶二哥上位,那肯定是要剪除皇后的势力的。”
安逸倒是冷笑了一声,反问他道:“怎么剪除?当那皇后吴王老国公都是瞎子吗?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被剥皮没有任何反应?”
“他们能有什么反应?现在要是图谋不轨,那也是以一隅而敌全国,寻死之路嘛!”
“一隅敌全国?”
安逸都被高慈懿给气乐了,问他道:“旁的不说,我且问你,这北疆边患从来都没有消停过,西面有辽人,东面有女真,失去了江浙的钱粮恐怕光是军饷问题就有够疲于奔命的了。反观南面呢?粮草丰沛、赋税充足,可征带甲之士数十万!两相比较之下,到底谁才是一隅?”
饶是高慈懿也是一时语塞,踌躇了半晌之后才开口问道:“那......照你的意思来说,我四哥现在已经有反意了?”
安逸却摇摇头,“这个不好说,从表面上看他现在是有能力这么做的,但是具体他在准备什么,我们也不清楚。不过好在我们还不暂时不足以成为他的对手,且让德王跟他们争去吧,咱们收拢自己的势力便好。”
然后安逸接着把眼神投向高慈懿,“事儿到这一步了,淮王殿下有什么底牌,也亮出来让我心里有数呀。”
没想到高慈懿听完苦笑了一声,摸了摸鼻子掩饰着内心的尴尬之意,有些凄然的说道:“哎!让伯爷费心了,我母妃死的时候我还未及弱冠,幸得父皇垂怜封了个淮王,从小我跟三哥关系挺好,所以导致我其他两个哥哥都不太待见我,要说底牌,我还真是一张都没有。”
“你母妃那边儿呢?”
“母妃本是个民女出身,的父皇宠爱之后也是没多久就仙逝了,若有亲戚也多是来攀附母妃的,旁的就没了。”
安逸有些无奈揉了揉额头,心道这小淮王莫不是上天派来给他增加人生难度吧?他就感觉之前还是一番风顺的路,登时就布满了荆棘,
“得,我心里有数了。”
安逸朝着窗外已深的夜色看了看,站起身来抻了个懒腰,
“明儿还得早起去韩林和谈,我得赶紧去休息一会儿了。”
“和谈?父王是要让伯爷去吗?”
安逸点点头,轻叹了一声苦笑道:“你父皇现在一心护着德王,连带着也护着大都督,所以这种十有**背黑锅的事儿,自然是让我去了。”
高慈懿沉吟了下,抬首看向安逸,
“能带我去吗?”
“你......想去?”
高慈懿这倒是出乎了安逸的意料,
“是的,我想去,我觉得这种事情我应该去参与。”
安逸朝着他笑了笑,目光中带着些赞许,
“好,那你明天就跟着金铭尹,以侍卫的身份跟我一起去韩林吧。”
然后他朝着高慈懿挑了挑眼眉,“好好去哄哄欣儿,就早些休息吧,明天清晨要起很早。”
高慈懿听罢站起身来,习惯性的整了整自己的衣袍,朝着安逸展颜一笑,
“好,我明白。”
安逸冲他点点头,便转身朝着屋外走去,
“从小到大,除了我母妃,没有人像你对我这么好过,谢谢你了,伯爷。”
听着背后传来的声音,安逸也是微微一笑,头也没回的应他道:
“以后别叫我伯爷。”
第二百二十三章 谈判的筹码
第二百二十三章·谈判的筹码
朝阳的日光虽是温柔和煦,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西北本就寒冷的缘故,任凭金色的光辉肆意挥洒在街道,却仍旧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这挂着晨雾的时分是大都督孙德璋定下的兰州城防值守兵士换防的时间,城墙上、城门旁倒是可以趁着换防人马还没到来之前,依靠在冰凉的墙垛子上偷一会懒,
因为疫病肆虐而使得前后一空的静谧街巷,再加上没有了夜晚来回巡夜的军士,似乎整座城池在进入一天的喧嚣之前的一小会儿,真正的才陷入了沉沉的睡意。m.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或许是接连几日的劳累,安逸这一觉睡得着实的香,但饶是再香也不得不将疲倦的躯体从梦境中生生拖出来,
他从床榻上站起身来,长长的出了个懒腰,然后套上自己的官靴,披过床头的绒皮大氅便推门而出。
看起来是自己起的最晚了,院子当中金铭尹已经是把前往韩林的一应马匹准备好了,正带着几个亲兵将那随身需用的物资搬上马背,
“哥,你醒了?”
高慈懿按照安逸说的,找金铭尹换上了一副普通近卫亲兵的服侍,拎着杆银枪,冲着安逸灿然一笑,
也许是他原本就是天潢贵胄的原因,或者说高慈懿本身也是个俊俏的后生,这一身再普通不过的甲胄,被他到穿出了几分英武之意,看的安逸都是有些心猿意马了起来,
安逸朝着一旁的金铭尹一伸手要过了一把长枪,攥在手里挺了挺倒还趁手,然后朝着高慈懿挑了挑眉,“来,咱们比划比划,活动活动筋骨。”
高慈懿倒是一脸笑意的把银枪往地上一杵,“哥,你还会使枪呢?”
“我可不是孟崎,姜尚教过我急招,正好试试好不好用。”
“我倒是跟姜老将军切磋过几次,却是枪法凌厉的很,就是不知道你学了他几成!”
“试试便知!”
“锵!”
说着,这两个人在院子中你来我往的就这么交起手来。
这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两招这么过下来,高慈懿就知道安逸不是自己对手了,但是又不好说像孟崎那样证明自己的时候三枪给他挑到地上,便有意做个守势,只顾招架安逸的攻势却不反击,
安逸一开始倒是没有发现,还以为自己的枪法耍的挺得劲了,高慈懿步步为守安逸还步步逼上去,远远看上去倒像是他占着优势。
“哎,你别说,逸哥这武艺精进的厉害啊,这小王爷的枪法我是见过的,跟姜叔比起来也是不相上下了,没想到竟能被逸哥压着打,厉害啊!”
金铭尹一边擦拭着手里一截短短的火铳,一边看着脸前刀光剑影的两人啧啧赞叹。
身后的安欣也是行外人,只管看着热闹,跟着金铭尹的话点点头道:“谁说不是呢,我还不知道我哥什么时候那么厉害了呢。”
“什么呀,高慈懿在让他呢!”
两个人闻声回首看去的时候,正是柳思意披着身狐肷褶子大氅从后面缓步走来,盯着安逸和高慈懿的交手一眼就看出来了玄机。
安逸虽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却也是练过几天拳脚的,虽然反应慢了些,但还是发现了高慈懿的只守不攻的态势,
“锵!”
他停住脚步,把手里的枪击往地上一戳,止住了身形。
高慈懿见安逸忽然没了动作,自己手里便也收住了银枪,调了口气搭声问道:“怎么了?哥你不会这就累了吧?”
安逸却瞥了他一眼,故作不悦道:“没意思!你只顾着让我,又不出真手,莫非是觉得我枪法太差,不够让你动真格么?”
高慈懿听完咧嘴一笑,手里的枪顺势也是攥紧了几分,“好好好,我便是应了哥哥,哥哥可要接住了!”
他脸上表情渐渐凝滞,手上的银枪也全然没有了刚才那般枪若梨花、银芒周身的华丽之感,取而代之的是直来直去的一枪猛刺!
但饶是安逸也看得出,这平淡无奇的一招却是如风雷炸地一般难挡其势,这种无坚不摧的感觉根本不带半点儿花哨,就算是你将那三百六十套枪法烂熟于胸,怕也是招架不住这中势头了,
两个人的内力差距只此一击便见分晓!
安逸哪里挡得住这势如山崩的一枪,慌忙之下只顾将手里的枪杆胡乱的一挡,便再也不知该如何招架,只看着高慈懿手里的寒芒是越来越近,
“锵!”
可是只一击,高慈懿就感觉到刚刚自己凝聚了万钧之力的枪头儿却是刺进了棉花了,双手纵然有千般力道却被前方的幽蓝色刀刃化为了无形,
“小王爷可是要欺负我夫君吗?”
柳思意手里握着自己的灵虚刃,饶是连身上的那身狐肷褶子大氅都没有脱掉,娇躯就似一阵掠影一般从金铭尹和安欣的后面闪身到了安逸的面前,
刚才高慈懿手里的那凌厉的枪击儿已经是被刀刃压进了地里,在水磨石的石砖上透出了蛛网般的裂痕。
“岂敢岂敢,有嫂子这身好武艺,谁能近得了我哥周身分毫?”
安逸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白毛汗,然后将手里的长枪丢给一旁的亲兵,往前走了两步,拢住柳思意的香肩,冲着高慈懿夸赞道:“你还真真是一身的好武艺啊!”
高慈懿笑了笑,便也将手里的银枪收回,“哥是还没有见到我三皇兄,他那一套**枪法才叫阴阳变化、奥妙无穷呢。”
“我听欣儿说你的厨艺也是跟他学的?有机会我真要去拜会你这三哥,到底是个何许人物,竟然有这般本领。”
高慈懿应道:“好!我一定带你去见。”
“好啦,武也比完了,大家都进去吃点儿东西吧。”
柳思意将灵虚刃收紧刀鞘,顺势往安逸的手臂上一挽,就要带着他一起往正厅里去,去哪想刚走了没两步,孟崎便从门外赶进来了,
“伯爷!”
柳思意一听这声,撒开安逸的手“锵”的一声又把刚才插进刀鞘的灵虚刃给拔了出来,踮这脚下的短小锦靴,寒着脸就往孟崎那边过去了,
吓得刚刚还欲赶到安逸身前孟崎急急的往后退去,
“夫人饶命!这次真的有急事儿!”
“锵!”
“唰!”
孟崎腰间的佩刀顶天了不过是生铁打造,哪里是柳思意手里这灵虚刃的对手,这还不跟切豆腐似的齐刷刷的斩断了?
柳思意嘴角抹起了一丝危险的弧度,朝着半跪在地上的孟崎丢去了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
“孟崎,上次我怎么跟你说的来着?”
孟崎也是倒霉催的,他不来安逸在院子里跟高慈懿走了那么一二十合都不带吃饭的,他一来正好赶上,
“夫人明鉴,这次是太医院的消息!”
说的就好像上次不是太医院来信儿一样,不过安逸倒是远远的就听见了孟崎的话,知道想必是和疫病有关了,往这儿走的脚步不由的加快了些,
“太医院何事?”
孟崎看到救星来了,赶紧禀道:“伯爷,今晨赵院使说已经找到了治疗疫病的方子......”
“走!现在就带我去!”
安逸没等到孟崎说完,就拉着他准备出府门而去,惹得柳思意朗声追问他:“你还吃不吃饭啦!”
安逸远远的朝着柳思意摆摆手,“让他们几个吃饱了去北城朝廷车队那儿等我!”
说完,便跟着孟崎纵马而去。
安欣跟到柳思意的后面向着安逸的背影望了望,“怎么?我哥饭都不吃就走了?”
柳思意气的跺了跺脚,没好气的道:“哼!下次我就吩咐宁儿,把这孟崎给我挡在府外!别人不吃饭他不来,一吃饭就跟那阎王的小鬼儿似的来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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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院
安逸刚迈步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赵院使正带着几个年轻的医士指点忙活着什么,他几步走上前面开口道:“赵院使,可是找我。”
赵院使看是安逸来了,忙将手里的几张薄纸递给了身旁的一名医士,吩咐道:“你们几个去找周娟儿,让她帮你们按照上面的病患先试试,回来结果再报我,去吧。”
说完转过身来朝着安逸拱了拱手,开门见山道:“伯爷,昨夜有一位之前收进来的隐性病患忽然头疼发热呕吐不止,您是知道的,按理来说隐性病患不应该有这些症状的。我们还道是疫病病症有了恶变,几个御医轮流观察守候了整整一夜,但是今晨起来的时候,那病患依然是同体病症全屋,体热也退了,除了身子还很虚弱之外,完全没有了任何身染疫病的模样。”
安逸也很是惊奇,“你是说?痊愈了!”
赵院使想了想,还是谨慎的摇头答道:“伯爷不能这么说,毕竟现在只是偶然的一例,具体是因为方子里的什么药材起了作用还有待我们继续观察才行。但是毕竟事关重大,我还是需要先给伯爷禀明才是。”
安逸接着问他:“那这方子你应该还有吧?是只有这一个病患吃了这方子吗?还是已经有多个病患吃了这方子,但是却只有他一人有了效果?”
“回伯爷的话,这方子不止一个人使用过,不过,除了他是隐性病患,其他食用此药方的人都是一般的病患,且都没有什么效果。”
安逸听着他的话,习惯性的用手摩挲着下巴,思躇了半晌方才问赵院使:“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就是说这个方子,只要是给隐性病患食用,在一夜的时间内,就有可能将疫病治愈?”
赵院使心道这安伯爷问的问题怎么都感觉怪怪的,他仔捋了捋安逸的逻辑才轻“嗯”了一声应道:“伯爷这么理解也没错,可是......”
“别可是了。”
安逸还没等他说完,便朝着赵院使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赵院使现在手里的药材能够将这方子配多少付?可有御医能够独自配药?”
赵院使听得是不明不白,疑惑的问道:“这方子其中有一味葫蔓藤在里面,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断肠草,这一味药现在咱们手里太少,所以只能配出来不足十付,不过这药配起来简单,一般医士也都能独自配药,只是不知道伯爷问这些是要?”
“我要带走,你给我七付的药量,然后派个熟手的御医给我,我要全部带去韩林。”